「嗯,我明白了。费格那先生,毕竟也受过你的照顾,我就接受违约金取消合同吧,反正我们也没因为那起消失事件蒙受损失。」
「感谢您的帮忙。那我先告辞了。」
这是第七家。
我以平常个人密切往来的商会为中心,到处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解除采购合约。
又结束一次商谈后,我稍微闲聊一下就离开了。
「七家之中只有三家愿意接受违约金吗 ?有点棘手呢。」
从现状看来,合作商家实在不可能接受我们支付违约金解约,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光是有三家愿意答应已堪称侥幸。
( 不过再怎么算,必须备妥的物资还是超出格隆多商会的库存……这下必须想办法确保马、马车和道具袋了 )
要在不引起争议的情况下用违约金解除其余合约着实相当困难。
既然如此,我们势必得从某些地方筹措不足的部分。
考虑到运送量和工钱,最后无疑会亏损,不过只要在其他城市凑齐必要的商品,至少不至失去这个城市的商业权。
时值中午,我踏进了附近常去的餐厅。
店内还是老样子,现在明明是午餐时间,客人却只有零星几个。
「喔喔,费格那先生。来吃午餐吗 ?」
「是啊,打扰啰。」
和熟识的店长稍微打过招呼后,我便坐到几乎是专属座位的老位子。
「该点什么呢……」
「今天我推荐烤鱼套餐,吃吃看吧。」
「烤鱼吗?听起来不错,就这个吧。」
「好,一份烤鱼套餐 !」
过了一会儿,餐点随着烤鱼的香味端上桌,托盘上是王国少见的谷物『米』。
当我开动时,店长在眼前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哎呀,店长可以跟客人一起用餐吗 ?」
「啊哈 ?反正我也还没吃饭。而且熟客们今天都来过了,这时候也不会有新客人上门,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
「我想问题不在那里……算了 ,现在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虽然一直对店长提出类似的劝告,不过本人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我也就干脆放弃了。
「费格那先生,你那家商会好像传出很不好的风声喔。」
「
风声 ? 」
「啊啊,听说和格隆多商会做过生意后,钱都会从商会中消失……既然连我们这种冷清的小店都知道了,想必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吧。我当然是不信啦,不过你那边没问题吗?」
「虽然只是莫须有的谣言,但也不能太乐观,所以我才像这样鞭策老迈的身躯啊。」
「……我知道费格那先生很感谢上任商会会长的恩情,不过应该也够了吧 ?我认为你也是时候退休隐居寻找人生乐趣了。」
「哎呀,你竟然会出言劝我,真是稀奇啊。」
「笨蛋,我是真的……」
「不行、办不到……」
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说出这句话。
「我已经认定自己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现在才推翻的话,过去的一切都会变成无意义的选择。现在我反而更害怕这种情况。」
「
受不了……只打从刚认识开始,你就一直没变。明明无所不能,却笨拙得要命。」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再说……」
( 这次最先上当的恐怕是我吧。)
「再说 ?」
「不,没什么。不过不管要不要退休,我也差不多该倾力培育后进了。原本打算工作一辈子的,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差错……」
虽然还没掌握证据,但这次骚动的起点就是那时候,肯定没错。
尽管还有许多疑点,但只要揪出幕后黑手,届时那部分也能一并确认了吧。
「那我之后再来 。」
从椅子上起身的同时,我不禁诅咒着不得不服老的衰弱,以及蠢到彻底受愿的自己。
哪怕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失态,我也得努力工怍。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届时再决定我的去留也不迟。
这么说完,我便戴上帽子,留下餐费离开餐厅。
自从我开始行动后,今夭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几天内别说合作过的商会了,连完全纳入旗下的商会也几乎都强硬地脱离了格隆多商会。
「呼,不过我真的老了啊。」
我趁着交涉的空档找寻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以及不知为何避不见面的诺诺利克大人,可是不论哪一边的所在之处,我始终苦无线索。
只要能揪出幕后黑手,证明他令货币消失的手段……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叽叽叽 !」
「嗯哼 !?老鼠 ?」
有只老鼠突然凑到我的脚边。
那并非普通老鼠,而是基本上仍归类为魔物的种类。
虽然能力外表都与普通老鼠没有差别,但确实是魔物。
照理说这种弱小魔物根本不可能靠近人类。
「这是……信 ?」
绑在老鼠背上的是折成四折的黑色小纸片。
上头遗附注『费格那收』。
「『我在城西的遗迹等你。入夜时j个人过来,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吗 ?」
黑色的纸上写着银色的文字。
文字和纸张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颜色瞬间消去,变成一张白纸。
城西在通往邻镇的干道外有段距离的地方。
坐落于树林间的遗迹空有其名,其实只是化为瓦砾堆的废墟。
「哎呀呀,离开战场后,很久没碰上这种事了。」
呼出今天不知道叹了第几次的气,我开始冷静地算计。
在这种情况下,此信有可能成为起死回生的契机。
我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哪怕是显而易见的陷阱。
我悄悄收起纸片,再度迈步前往指定的地方。
出城后,我在干道上走了 一段距离,接着拐进岔路。
等到抵达偏离马路的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月光匿了这荒凉的地方。
可以看到三个靠在瓦砾上的人影。
「找我过来的就是你们吧。」
「啊,没错 。」
站在中央的男人回答了我的问题。
传进耳中的声音显得毫无温度。
站在雨旁的是曾几何时在城里见过的两名少女。
「哎呀呀,世上遗真多奇妙的巧合啊 !」
我的确有些预感。
在这次事件过程中,我不断感受到黏腻又缠缚的憎恶。
那种感觉曾让我联想到她们。
不过直到这个瞬间之前,我思考时始终排除了这种感觉。
是我昏聩无能了吗 ?
还是离战场太久造成的遗弊呢 ?
总之,这实在不值得嘉许。
「难得月色正明,本想慢慢伴各位晚酌,但不巧我诸事缠身,可以快点进入正题吗 ?陷害格隆多商会的就是你们吧。」
「 ……」
听了我发出的问句,对方并未回答,只是露出扭曲的笑容。
「方便让我知道『理由』和『手段』吗 ?」
「『手段』太复杂了,我不打算解释,不过『理由』倒是可以告诉你。我想看格隆多,还有你们坠入绝望深渊的表情。从头到尾,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是预料中的答案。
却远比想象中更黑暗、深沉、纯粹。
「这样啊,果然不愿轻易揭晓真相吗 ?」
虽然一瞬间有些动摇,但我随即平复心情,重新振作精神。
「那么,至少告诉我那封信是如何伪造的吧 ?」
「啊,你是指通报重铸货币的信吗 ?真了不起耶,居然能发现那封信是伪造的。」
不知名的他笑着嘲弄我的『后知后觉』。
「没错,、一切都源自于那封提及魔力风暴与重铸货币的信。魔力风暴也是破坏迷宫核心制造出类似的效果吧。看来你相当博学多闻。」
「多谢夸奖。毕竟我的人生经历过大风大浪啊。」
他并未否认,反而大言不惭地说。
不过这样就证明了我曾想到的可能性。
「那封信的墨水里掺有迷宫核心磨碎的粉末,文章内容也使用了事先决定好的暗号。这些我只交付给唯一的血亲,你是如何得到消息和墨水的?」
「这当然是秘密啊。不过,你心里没有B数吗 ?」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 ……是吗 ?」
我咽下翻腾的情感回话。
「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了什么把我找来这里 ?」
「当然是为了复仇啊。」
不知名的他这么说完,溢着微笑的脸散发更凶暴的气息。
「我要你饱尝痛苦,痛苦不已、哭叫呻吟地死在这里。」
他发出的声
音有如小丑颤颤巍巍的笑声,彷佛恶魔之炎般喷发贪欲的热度。
「
别太得意忘形了,臭小鬼。」
我依然冷静地思考,让自胸中涌现的激情游走全身。
「我想确认的事情都问完了。剩下的部分,等扭下你们的手脚后再来慢慢拷问。做好觉悟了吗 ?」
肌肤表面窜出灼烧感,那是强者的证明。
对方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人。
不过那又怎样 ?
这一点也无法证明情势对那些家伙有利。
但是……
我双手一甩,握住从衣服暗藏的道具袋内抽出的两把小剑,剑的长度约是手肘到指尖。
然后我重新反手握好左手的剑。
「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受死吧,臭小鬼 !」
「哈哈,真不得了的杀气,再怎么说,好歹你也是『战场的浴血恶鬼』嘛。」
「……虽然是早已尘封多时之名,但你们要久违地如此称呼我也无妨,因为我心情烂透了 !」
「呵呵呵,没错,这样很好。我才不会让你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便死掉。」
剎那,彷佛要震破耳膜的尖锐金属声撕裂了空气。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强,你好强喔 !欸欸,为什么你知道诺诺要发动攻击呢 ! ? 我还以这时候出手,你绝对应付不来呢 ~ 」
「啧,你出现的时机真的糟透了,少碍事 —— 诺诺利克 !」
诺诺利克手中的剑,从刀身到握柄通体纯白。
另一方面,少年则用全黑中带有血红的剑挡下斩击。
两把剑在我面前撞击出哄笑般的尖锐声响,同时,一只野兽与一名复仇者的嘶吼打破了寂静。
☆
诺诺利克隐藏气息的方式相当完美,虽然我无意说出口,但还是不得不夸他了得。
从瓦砾堆暗处跳出来后,诺诺利克便压低身子朝我砍来,彷佛要将我斩断。
我之所以能在彷佛放慢的画面中用【复仇圣剑】挡下逼近的白剑,是因为我确信他如果出手,必定会么做。
「喉,呀 !」
「喝啊啊 !」
应对来自上方的斩击,我用足以震开对手的力道,从下方挥出心剑。
诺诺利克借力使力,往后一跳拉开距离。
他发挥如猫一般的柔软身段悄然降落,甚至没发出脚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啊哈哈哈 !好厉害啊 !人家都被撞开了 ! ! 」
诺诺利克牢牢盯着我,视线片刻不移,彷佛猫科动物的夺目金眸流露喜悦。
如果他的态势稍有不稳,我就会继续追撃,不过他身上却不见丝毫空隙。
「也罢,虽然已经料想到了……唉……没办法,费格那只好让给你们了。」
我粗鲁地抓着头吁了口气。
虽说当初多少早有预料,但在情绪高涨时被泼了冷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扫兴。
「海人大人,不可以太贪心喔。毕竟您几乎可以独占最后的美味,好歹让米娜莉丝小姐和我享用前菜嘛。」
「说得没错,主人。这种时候不该吝啬。再说……那位老人是我的猎物喔,主人。」
「也罢……那就照计划行事吧,米娜莉丝、席莉亚。」
目前两人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和诺诺利克抗衡吧。
看不到费格那痛苦的模样固然可惜,不过也没办法 —— 虽然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就是了。
「欸欸欸,说够了吧,小哥。诺诺已经忍不住了啦 ~ 」
「少啰嗉,你这变态战斗狂。给我等着,我马上就收拾你。」
我并不介意对付诺诺利克,只要妨碍我们复仇,就是我们的敌人。
是敌人,那我就要干掉你。
「少自说自话,臭小鬼 !诺诺利克,你别出手。这些家伙是我的猎物 !不然我连你都杀。」
「嗯〜〜 ?诺诺虽然知道你平常都披着羊皮啦……不过不好意思啦,好不容易遇上真正有实力的对手,人家才不会挑虚有其表的冒牌货对付呢。」
「啊啊……?明明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鬼,少一副扬扬得意的样子,可恶 !」
费格那发出带有怒意的低吼。
不过诸诺利克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捣着嘴躬身,掩饰着嘴角勾起魅惑笑容。
「我对行将就木的人没兴趣。还是挑新鲜的享受才好不是吗 ?既然想跟诺诺打,那就早点动手嘛。」
这么说完,诺诺利克又笑得更开了。
( 切,太大意了吗 ?这像伙直觉还是一样敏锐。所以才说真正的天才很麻烦啊。)
总之,得在他多嘴之前让他远离此地。
反正I切都准备好了,就算现在被拆穿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也没必要特意让对方察觉。
「喂,换个地方吧。」
「呀!小哥真是的,你想跟诺诺单独相处吗?讨厌啦 ~~ 你那野兽般的眼神好吓人喔 !」
「闭嘴,为了迎合你那无聊的娱乐,我可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舞台啊。我要尽快杀了你再回来观赏。」
「嗯〜〜这种反抗的态度,呵呵呵,决定啦 !人家要在不弄坏的范围内尽情凌虐你,然后再好好疼爱你,让你的身体变得只会对诺诺兴奋。」
尽管身材娇小有如孩童,诺诺利克却亢奋得露出喜悦的笑容,彷佛诱惑男人的淫魔。
他握着剑搂抱自己的模样就像真正的女孩子,不,甚至更为冶黯。
「我真想当场挖出那恶心的脑袋,让你曝尸于此。」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应付这么变态的家伙啊 ?
饶了我吧,我都快没复仇的兴致了。
不过等到开始行动后,情绪也会不可控地高涨吧。
( 我不能再继续废话磨耗斗志了。
「是要我等多久,这群臭小鬼,唔 ! ? 」
锵锵,金属声再度响起。
虽然费格那试图攻击迈开步伐的我,以及保持一定距离的诺诺利克,但米娜莉丝和席莉S 操控的盔甲人偶挡下了他的剑。
「小丫头给我滚开 !」
「哎呀呀,跟之前那个自以为是、随便高谈阔论的家伙真不像同一人呢。」
「一旦言语没了意义,假面具也会变得脆弱不堪呢。」
( 啊,米娜莉丝和席莉亚好像真的很乐在其中呢,可恶 !)
就算说我太贪心,我还是羡慕极了。
我明明那么渴望和费格那厮杀啊 !
对付诺诺利克一点乐趣都没有 !
「之后就交给你们了,喂,快走吧 ?」
「可以啊,但是啊……」
诺诺利克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快速度。
「在抵达之前,你撑得过诺诺的攻击吗?」
「混账东西 !」
剑刃再度铿锵交错。
「主人!」「海人大人 !」
「你们两个别分心 !」
「 !!」
「喝啊啊啊啊啊 !」
看准两人分神注意我的瞬间,费格那撞飞了米娜莉丝与席莉亚。
不过她们似乎也回过了神,彻底将专注力转移到费格那身上。
「啊哈哈哈哈,诺诺也讨厌别人心不在焉喔。」
「可恶,谁怕谁啊,死变态。」
「讨厌啦,其实人家希望你不要顽强抵抗耶,要确保砍出的伤口可以医好,是很累人的耶 ?」
「谁管你啊,去死吧。」
「哼哼,我得好好把你调教一下,就先〇〇〇再XXX,等到你彻底沦落后,诺诺再好好给你△△△ ……呵呵呵,这可真教人期待呢 ~ ,不过到时候诺诺会牵着锁链带你到处逛的 ~ 」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有别于各种层面的寒气令我毛骨悚然,几乎让我有点想哭。
这些家伙为什么都不听别人说话啊 ?
在铿锵交鸣的剑戟声中,我们深入了遗迹周围的森林。
「嗯嗯 !真搞不懂 —— 为什么 ?照颜色来看,小哥的等级肯定只有个位数吧 ?为什么你对抗得了诺诺的力量呢 ?」
树林间回荡着白刃交接的铿锵声响。
在双方试探似地交锋的空档,诺诺利克加深了笑容中的喜色。
「吵死啦,状态又不代表实力 !」
( 在上一次人生我也曾猜想过,那双眼睛果然能看穿对手的等级啊。)
我不敢肯定那是否为鉴定的向下兼容版。
毕竟不像我完全看不见任何信息,至少他看得出我的等级。
「再怎么说,诺诺也知道状态不等于力量啦,不过只有这样也说不通啊 ?小哥真的是人类吗 ?」
「我可是……百分之百的人类啊 !」
双方交锋的同时,我仍持续探测对手的力量。
( 战斗中看得到吗 ?『鉴定』。)
目前诺诺和克还在一点一点试探我的力量,不,是品味乐趣。
我也还有余力做其他事情,可是……
不出所料,踉上次一样,状态依然隐匿不明。
【这里有个插图】
「唔,喂,你很色耶。强行偷窥少女的秘密可是违反礼仪的喔 ?」
「啧,什么性别不明嘛 !你这家伙是男的吧 !」
「奇怪 ?你怎么知道 ?姆,在相信人家是女生的人面前揭晓真相很好玩耶。」
只见他一脸从容地敷衍我的鉴定,低声呢喃这种小事。
「可是可是啊,既然你还那么有余裕,再多加一把也没问题啰 ? 」
以白剑令我的剑往上弹开后,诺诺利克趁机从道具袋内抽出另一把白剑。
「呜喔。」
「嗯嗯 !果然你挡下来了呢。」
金属的铿锵声响起。
我从上一次的经验得知对方会如何出招,于是用【起始心剑】接下了白剑。
「呵呵呵,比想象中要有趣多了。」
诺利克吐舌舔舐嘴唇。
彷佛以此为开始的信号般,森林里金属交错的声音益发凌厉,次数也变多了。
( 啧,真令人意外。原本还以为他会稍微保留实力……不过在这种充满障碍物的地方用那个会有点棘手啊。)
老实说,如果单纯比剑术的话,我还有胜算。
我经历过的生死关头不只这种程度。
虽然现在的我不具备上次跟这家伙交手时的状态,但 我累积经验的过程可不轻松,不可能因为这点攻击就被打垮。
「真是的,烦死了。」
「小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们在城里错身而过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吧 ?」
「你想说『我们是不是曾在梦中相会』吗 ?以搭讪的角度来看,这种说法也太老套了。」
「不然呢 ?为什么你用剑的方式怎么那么像诺诺 ?」
( 他果然看得出来啊 。)
诺诺利克说得没错。
过去跟诺诺利克交战时,我记住了他的技术,并以此为基础,钻研出属于自己的二刀流。
在非生即死的交锋中,为求增加筹码的效率,我配合体格、战术及其他可用技巧不断磨练自已。
虽然他的剑技如今可说已被我改造成另一种剑法,但基础动作却跟诺诺利克如出一辙,本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天晓得,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啊 ?你好坏喔 !」
对话的同时,二对二 —— 四把剑激出火花。
最后我们终于抵达我事先看好的地点。
「喝啊啊啊 !」
「呜喔。」
为了大幅拉开距离,我先轻轻弹开诺诺利克的剑,然后横扫出着重力道的一击。
「啊啊 —— 结果还是被你撑过来了。」
高耸的悬崖与森林边界的开阔空间。
只有柔软杂草丛生于此的地方离遗迹不远。
可是我却觉得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到。
「不过刚好可以热身,那么差不多该开始认真啰,小哥。啊,在那之前可以告诉诺诺你的名字吗 ?」
「海人。 」
虽然我确实可以选择不说,不过还是干脆地回答了。
或许是被诺诺利克点出剑术相似这点,令我想起了利用过去唯 一 一 次交锋的经验,反复钻研修行的日子吧。
是想藉此聊以回报,还是怀有异样的情感,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反正该做的事情不会改变。
「喔 —— 海人吗 ?那就叫你小海啰 ?诺诺会帮你在项圈上写好名字喔。」
诺诺利克妖艳地舔了舔嘴唇。
至少杀你的时候我会一刀解决,不让你太过痛苦。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我也不会客气的。」
踩蹬地面的声音同时响起。
铿铿锵锵,剑戟交错爆发巨响。
撕裂空气的声音持续不断,令人无暇喘息。
我们刀剑相击的激烈程度,显见先前被障碍物限缩的行动,确实只是准备运动。
接下来只需要专心战斗。
没错,只要切换意识,涌现心头的就是有别仇恨的雀跃欢愉。
「呜哈哈哈喂,别放水啊 ?你还可以更快吧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
体内血液逐渐沸腾。
敌人并非毫无技法,一味凭状态值取胜。
宛如走在钢索上,一瞬间的判断都会害人一口气乱了阵脚。
十、二十、三十、四十。
剑戟武器交错声响,令渴求更多快感的本能故障似地骚动不止。
源、源不绝的肾上腺素扫除阻隔感觉的所有累赘,遍布全身的神经彷佛浮出了表面。
「好久、没受伤了说,呼呼,哈哈哈 !」
「我也是……哈哈哈哈 !」
我的脸颊留下一条红线,诺诺利克则是右肩和左手各划出一条血红。
彼此的血丝丝溅到对方脸上。
沾附肌肤的黏滑液体热得有如烧灼。
「啊哈哈 !」
上砍、下砍、横扫、下突剌、反手挡剑、侧头闪躲,双方行云流水地架开直捣要害的白刃。
金属声震耳欲聋,空气撕裂的声响以毫厘之差错身而过,这些在在激起冗奋的情绪。
堪称零距离的高速战斗。
我彷佛食啜,沉溺于战场的气氛,顺从本能的命令挥剑。
毫无疑问,我和诺诺利克都彻底沉浸在战斗的痴狂之中。
我利用着这种感觉,而诺诺利克则完全乐在其中。
我们唯有这样的差别,这点是错不了的。
世界重启后,宛如站在细如钢琴弦的刀口上,我的感觉本已开始锈蚀。
如今那却在失控边缘游走,将身上多余的顾虑全数削得粉碎。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理性和判断互相背离。
内心火热,思考却很冷静 ?不可能。
这样还不够。
脑袋好热,热得几乎沸腾。
无论佯攻还是进退攻守,行动都比理解更快做出决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以命相搏的剑有如红浊血液燃起的熊熊火焰,不断奏出哄笑共鸣的曲子。
在这个战场上,我并非复仇者,而是单纯的战斗狂。
我们深深堕落,疯狂起舞似地挥剑。
☆
主人和诺诺利克交锋的速度愈来愈快时, 我和席莉亚也持续和费格那交战。
「呜,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呜 ……」
虽然我和席莉亚两人连手出剑,费格那却仅凭一人之力挡下了我们的攻击。
他到底哪来这种臂力啊 ?
明明用的是略短的小剑,每击却像大剑般沉重。
我抵抗不了剑击的重量,被弹到后方。
席莉亚趁隙操控盔甲人偶挥剑攻击,却被轻而易举地挡下来了。
( 既然如此,这招如何 ! ? )
「『冰针』」
手臂般粗壮的尖锐冰棘自背后及左右伸向费格那。
「小丫头,你太天真了 !」
以左右为幌子,后方的冰棘理应准确地从死角发动攻势,可是费格那轻轻侧身,便毫发无伤地避开了攻击。
「『风击 !』」「『风伸刃 !』」
「啊啊,席莉亚很喜欢那套盔甲耶 ~ 」
随着旁边刮起费格那施放的魔法之风,席莉亚操控的盔甲人偶瓦解了架式,同时费格那利用风魔法使出斩击,从背后将人偶的躯干一刀两断。
不过席莉亚也不会如此轻易败阵。
「可恶,席莉亚饶不了你 ! 」
「喷 ! ! 」
新成两截的人偶垂死挣扎,尽全力活动手脚关节,纠缠着费格那的身躯。
「米娜莉丝小姐 ! ! 」
「我知道 !『毒雾』 ! 」
我吸了一大口气,随即吐出毒烟包住费格那。
「 唔 !」
「『风铠』、『升岚』 !!」
然而费格那用风魔法甩开了纠缠的盔甲人偶。
还来不及发挥效果,我的毒烟就被费格那的风吹散了。
「呼、呼,滚开,废物 !」
费格那的视野恢复正常后,立即踹开了盔甲人偶受重力吸引落地的上半身。
「呜 !!!」
「 !!!」
随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响起,盔甲人偶往我的方向飞来。
为了减缓落地的速度,席莉亚操控盗甲人偶挥剑剌向地面。
脆弱的盔甲无力行动,手臂的部分早已脱落,不过拜此所赐,我才有余力应付同时冲向我的费格那。
「哈,呜喔喔喔 !」
「喝啊啊啊 !」
金戈再
度交鸣。
( 唔,好难捉摸的剑路。)
费格那分别以正反手持剑同时砍来,描绘出截然不同的轨迹。
而且老练的剑路丝毫不见任何空隙。
多亏平时常和实力远比自己高深的对手反复训练,我才应付得了剑术高明数倍的费格那。
『听好了,米娜莉丝。最重要的是眼力。如果看不见对手的攻击,那就没戏唱了。虽然看 穿攻击也未必闪得掉,但至少能够抵御实力高出许多的对手。』
在主人的训练过程中,我看过无数次勉强还在目视速度范围内砍来的剑。
正因如此,我才应付得了诱导或佯攻。
「『傀儡凭代•猫咪玩偶、小熊玩偶、金属先生』! !」
「啧,这些家伙是怎样啦 !?」
席莉亚的从属者一同扑向费格那。
先前席莉亚曾回收魔力强化盔甲人偶,不过现在似乎又将之重新赋予那些从属者。
「趁现在 !」
「可恶 !」
然而费格那还是勉强挡下了席莉亚从属者们的攻击,以及我趁隙砍出的一剑。他真的很强。
如果在他状态绝佳的状态下交手,我肯定会输给他吧。
「呼、呼、呼。」
「呵呵,哎呀呀,怎么啦 ?看你从刚才就一副很累的样子。」
没错,前提是,若是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确实状态绝佳。
「臭、臭小鬼……你们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 ? 」
「呵呵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毒』喔。」
「不可能 !知道你们用了魔法药之后,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以免商会相关人员遭殃,而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
下意识发出大叫的同时,费格那的脸变得扭曲,不愿正视隐约察觉的事实。
「啊啊,这表情真棒。既然你不认为自己中毒了,你大可亲眼看看状态啊
「呜……怎么会,开什么玩笑 ! ?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 ? 」
照席莉亚所说,费格那确认自己的状态后,错愕得脸歪嘴斜。
他瞪大充血的双眼,慌张地朝我大叫。
「呵呵呵,你总算露出本性了。」
席莉亚开心地笑了。
我现在一定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呵呵呵,不愧是主人。虽然先前已经透过啾助确认了,但这样一看,果然毒性绝佳呢。」
「呼、呜、呼,少啰嗦,快回答我 !」
费格那痛苦地喘着气o
「其实我根本就没义务告诉你……算了,反正你就要死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你吧。」
况且这样也能借机羞辱这家伙。
我取出主人给的小瓶子,展示着其中的无色液体。
「这里面装的是以水银制成的甲基汞。用来写邀请函的墨水中也掺了这个。」
「甲……汞……?啊,咕,那又怎样 ?」
这就是侵蚀你的毒物。
「别开玩笑了,就算变成液状,那终究是矿物吧?矿物怎么可……」
没错,那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矿物并非生物,没有生命的东西无法换取生命。
只要不摄入体内,毒药就不算毒药。
『总而言之,这世界所存在的毒都来自人或动植物生成的。』
魔力席莉亚曾这么说。
虽然我从没听过金属会变成毒药,但主人用『吸附剑』收集的那些东西却具有猛烈的毐 ,即使极少量也能杀死低等魔物。
「那封信上的文字都是用这种毒物写的。你应该吸进了接触空气后蒸发的毒物吧?
我无视坚持矿物不可能有毒的费格那,自顾自地说下去。:
「信上的字,矿物……有毒 ?怎么会……而且量那么少……」
「这种毒物无臭无味,只需感觉不出重量的些微份量便可彻底破坏内脏。呵呵呵,你说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免遭殃,是吗 ?」
我像是故意激怒对方般夸张地哈哈大笑。
(所以呢?你有办法对抗不仰赖魔力的毒药吗?」
「咕……」
费格那闻言露出僵硬的表情。我看着他的脸,加深了笑意。
「可恶……卑鄙的……臭丫头。」
「在格隆多商会里负责肮脏勾当的你有资格说我吗 ?看来你果然只是个冒牌货,难道你以为任何人都会正面迎战吗 ?」
「哈、哈,呜,喀啊。」
毒性开始扩散后,情势就变得|面倒了。
如今费格那不断擦拭着嘴角咳出的血块。
只要停止攻击、一味防守,我们就可以尽情观察逐渐衰弱的费格那。
看他的表情因焦躁与痛苦益发扭曲,着实相当精彩。
不过那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喀,呜咳、咳咳……」
更加猛烈地呕血后,费格那终于跪倒在地。
「唔,已经结束了吗 ?原本还希望你可似多努力一下呢。」
盔甲人偶喀锵一声,让直立的剑倒在地上。
席莉亚制造出第二具盔甲人偶,取代了坏掉的那具及从属者们。
「席莉亚,最后可以交给我来收尾吗 ?」
「
这份人情可大啰 ?」
尽管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席莉亚终究略带遗憾地这么说。
「谢谢你,席莉亚。」
我慢慢走到费格那身边。
「呜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
「呵呵呵,没用的。」
虽然费格那竭尽剩余的力气挥动右手的剑,却被我一把扫往上空。
叮地一声,剑飞到了远处,啪唰地剌进地面。
「哈、哈,可恶……」
f啊啊,立场总算跟第一次交谈那天相反了。」
初次见到这位老人的那天。
他心怀轻侮,自以为是地露出怜悯的眼神劝告我们。
明明一无所知,却一脸好像很了解我们的表情。
为了保护自己完美的形象,高高在上地强迫他人接受他的善行与劝诚。
用空洞肤浅的话语彻底愚弄我们。
「表面上装得像个大好人,却毫不犹豫地为非作歹,真教人想吐。看到你那四不像的伪装技巧,我实在非常非常不爽。」
我这么说完,不晓得是死心还是再也无力伪装,费格那的表情突然失去了气力。
「少、啰嗦……你们也是我的同类吧。」
接着,费格那像放松了全身力道般,完全显露出本性。
( 啊……果真是无比丑恶的冒牌货。)
不知是上了年纪老糊涂,还是过度伪装导致本质腐化,又或者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以伪装层层堆砌。
总之,这冒牌货连模仿都不象样。
粗鲁的语气和盛怒的模样全只是伪装。
「……真的很让人火大呢。所以我才说你是冒牌货啊。」
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声音,宛如归于沉寂的坟土般黑暗、沉重、冰冷。
「别说同类了,你连猴子也学不来。别得意忘形了。」
「呜啊啊啊,咕,喀啊 !」
我用足以碎骨的力道践踏费格那撑着地面的手。
「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好比你明明不在乎自己人,却佯装愤怒。你啊,其实在内心欢喜吧 ?真不晓得要怎样才会养成这种思维。」
「咕喔喔喔喔喔喔 !」
我就这样继续蹂躏他的手。
「你说过『放弃复仇比较好』呢。真正感同身受的人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说出了这种话,不管怀抱多么强烈的愤怒与憎恨,我们也不会将这种人称作同类。」
在手的疼痛与毒性的折磨下,费格那口吐鲜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好了,费格那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
「没错。你带着很多钱来这里吧。你死了之后,我们会把钱连同你的尸体一起处理掉。这样一来,你觉得城里会如何评价你呢 ?」
「这、这个……」
想必费格那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不过过了 一会儿,他还是找到了答案。
原本他痛苦地眯起眼睛,此时稍微撑开了一条缝。
「『在商会发生危机时,卷款潜逃的叛徒费格那先生』。」
「不要……喀啊,我、我绝对不要这样 !!」
口喷血沫的同时,费格那终于暴露了真实的表情。
「啊,太好了。你真的很执着这点呢。」
如果连这都不在乎,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呼、呼,喀,咳啊。」
经过目前为止最猛烈的一次呕血,费格那扔下左手最后一把剑,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尽管如此,费格那却像忘了痛苦似地嘶叫:
「事情,还没结……呜咳呜咳 !我会失夺一.切……!」
「呵呵呵,啊,总算看见你的真心了。」
假装宅心仁厚的好人。
佯作愤怒的多情之人。
剥下这些面具后,会剩下什么呢 ?
「好了,让我看看吧。一层又一层重重糊上的纸下藏着什么呢 ?你心底的愿望是什么呢 ?」
「咕呜呜呜呜呜呜,不能,回城里,我……」
毒性渗透太深,费格那似乎真的意识模糊了。
他嘴里胡言乱语,同时吃力地翻身,伏在地上开始爬行。
「哈、哈,我、我总算找到
活着的意义、能够活下去的意义,壮大格隆多商会,唯、唯有这样……」
彷佛在水底里渴求空气一般,费格那挣扎着说:
「不要,我也可以像哥哥那样,甚至比他更强……他只是,稍微早出生一点……为什么 我……」
「我讨厌……呜咳,呕咳,一无所有的人生……我不想,一无所有……」
费格那可能已经看不见眼前的现实了。
在已然模糊的意识中,他断断续续地诉说对空虚的厌恶。
「我只是,想给自己,活着的意义……我好不容易,才得到……」
剥下所有面具后,最终出现的是中心空洞的朽木。
「啊,原来如此,层层伪装之下什么都没有啊。所以你才不断借用别人的面具,杀死成堆的人。」
于是……我嘲弄地冷笑。
「太好了。你活着时散潘的不幸种子,一定令某些人的内心燃起炽烈的黑暗之火吧。哎呀,就算如此,你似乎连耍猴戏都不入流,只能成为虚有其表的小丑。」
「 ……」
虽然话语未竟,但眼里失去光彩的老人一定听见了我最后这段话。
最后一道泪水肯定是真的。
面对断气的老人,我双手合十,向看似真正存在的神明祈祷。
「啊啊,最后能看到你的眼泪真是太好了。希望在死后的世界里,你受的苦能像自己造成的眼泪一样多。」
我无比真挚地如此许愿。
☆
「呀,喝啊啊,哈 !啊哈哈哈 !」
「呜,喝,看招 !」
剑戟交接的声音支配了现场,令人心情愉悦。
在短短的时间里,双方究竟交锋过多少次呢 ?
剑敲响了数不清的哀号,令我逐渐找回剑术的手感。
有别于充分发挥状态的技巧,剑术不锻炼就会逐渐生疏。
在重新来过的世界里,我不曾有一如过去危及生命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的剑术也不知不觉变迟钝了。
「 !!」
铿锵 !!
具有破坏力的轰声震撼空气,双方足部摩擦着地面拉开距离。
「唉 ~ 诺原本对用剑很有自信的,看来你比诺诺高明耶。」
诺诺利克说得没错,虽然彼此并未受到任何致命伤,但我却对诺诺利克造成的伤口更多也更深。
「毕竟你我经历的战场质和量都不一样啊。」
在上一个世界里,我争战不断的四年绝非戏言,不曾正式对抗魔族的这些家伙,经验的密度和数字可不能与我相比。
不断经历生死关头的日子磨练出SSS级的技巧,思考反应速度也是SSS级。
在这两者的支持下,我靠着流血磨练出现在的剑术。
虽然状态数值不及诺诺利克,但仍为我带来超越他的战斗力。
「而且你也太保护脸了吧。」
「对啊对啊,小海太鬼畜了 ~居然想弄伤这么可爱的脸。」
「我不是叫你别再这么叫我吗 ?有够恶心。」
「才不要,呵呵呵,诺诺已经玩够了,差不多该认真啰 ~ 」
诺诺利克猛然坠入更深的地方。
凶猛的热度混入灰暗的色彩。
「两把剑打不赢呢,那就用四把上喽 ?」
诺诺利克将双手的白剑插在地上。
接着他松开道具袋的绳子,取出两把相同造型的白剑。
( 开始了吗 ?)
诺诺利克手里及插在地上的白剑轻轻浮上空中。
连同诺诺利克原本拿的剑在内,四柄白刃在空中摇曳。
「劝你还是早点认输吧 ?少受点伤不是比较好吗 ?诺诺要上喽 !」
「啧 !!」
剑身咻地划破空气,在空中画出四道白线。
我持剑扫开依次正面袭来的白刃。
( 可恶,原本最好是能在使出这招前杀了这家伙,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尽管速度及力道不及诺诺利克本人挥舞的剑,不过空中的白剑对我发动的攻击次数则压倒性地多。
「啊哈哈哈,好厉害啊,竟然一下子就跟上了。哎哎,你果然看过诺诺战斗吧 ?不然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诺诺的技能呢 ?」
「谁理你啊,白痴 !」
「讨厌,真是死鸭子嘴硬。既然如此,只好之后在床上拷问你喽 ~」
形势突然I变,我全力防守,无暇出手攻击。
我一边留心不让背后出现空隙,一边弾开朝我飞来的剑。
虽然还有余力,但这样下去只会每况愈下。
(要在数量变得更多前攻击,唔 !)
「呃,啧 !」
因为分神想着其他事情,第二把剑紧接在被弹开的剑之后飞来时,我来不及做出反应。 虽然打掉了第一把,另一把却无法完全挡下,导致我在靠近脖子的肩口处留下了比擦伤略深的伤口。
「混蛋……」
诸诺利克的剑从四把变成六把之后,战斗力并未随之提升。
由于剑的数量相互增加,但为了避免和其他剑相互碰撞,剑的动作因此受限,变得较为单调。
但尽管如此,我也渐渐地没什么余力了。
要是不专心防御,连我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状况。
( 啧,这下真的不妙了吗
?)
我有办法强行击溃诺诺利克。他已经满足了必要条件。
不过现在不能用那招。那要留下来对付格隆多。
现在就动用那股力量,代价会是格隆多所受的报应会相对减轻。
我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 我有把握。再等一下就行……)
这家伙正式发动技能前用了六把剑。如果数量继续增加……
「那就再追加六把喽,疾驰飞舞吧 !」
诺诺利克再度让六把白剑滚落地上,接着从道具袋内倒出短剑 —— 等比例缩小的白剑,散布四周。
足足超过一百支短剑彷佛包围着我,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诺诺利克四周的半空中。
「『飞翔白舞』 !」
十二把白剑划空袭击而来。
包围我的短剑中,亦有数支向我飞来。
「『超越极限 』!」
我毫不犹豫地召唤出【翠绿晶剑】挂在腰际。
灌输魔力医治肩伤的同时,我祭出对付尤米斯时也曾用过的王牌。
在这一瞬间,十二把剑与数支短剑几乎同时袭向了我。
比刚才更沉的金属声一瞬也不曾歇止,不,彷佛贪求速度的野兽发出嘶吼,每次尖声都盖过原来的响声。
( 这家伙果然棘手 !)
『飞翔白舞』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那恐怕是固有技能,或是念动力系的系统外魔法。
诺诺利克每次认真起来都会使出这招,自如地操控极具特色的十二把剑,并投射出小型短剑。
( 首先往右侧头,用双拳阻断两支短剑。右侧斩击从下方扫上来时一举扫落,挥落三支短剑和两把白剑后,接着往左后方退三步……)
思考反应速度总算跟上了身体。
身体忠实地依照我的想法行动。
「你还真拼呢。不过你能拼到什么时候呢 ?」
「少啰嗦 !」
我有所保留地发动超越极限。
以我目前的魔力来说,大概使出五成就足以持续接招。
「喂喂喂,你已经累垮了吗 ?没躲好会受伤喔 ?」
「咕,唔 !」
皮肤撕裂的部分微微发热。
遍布脑内的肾上腺素锐化知觉,消除了疼痛。
专注、专注、再专注。
为了让事情如我所愿发展,我全神贯注地挥剑。
( 来了 !)
然后握持的剑身传来了我引颈期盼的触感。
诺诺利克依然从容不迫,深信自己的优势不可动摇。
因为他还没使出足以让我当场毙命的攻击。
「哈哈,有件事情想先跟你说。」
「嗯 ?什么 ?你愿意变成诺诺的东西了吗 ?」
不过也拜此所赐,我才不用祭出真正的王牌。
必要的布局已经完成了。
方才传来的触感是我得到的报酬,为此,我有如光脚跑在一触即伤的刀口上,拼命奋战。
比起安全,更优先选择复仇,这样我才能获得最佳结果。
「多磨从你身上偷来的技术,还有曾经输给你一次,我才能在上一个世界苟延残喘。尽管有点违反常理,我还是得向你道谢。所以……」
「咦 ?」
「我会瞬间杀死你。」
喀叽一声,金属碎裂声响起 —— 来自于战斗中安排好的布局。
那是我挥剑击碎白剑的声音。
「……喝 !」
紧接着又响起几次金属碎裂声。
不像我的心剑百折不摧,白剑在战斗中一直承受攻击,最后终于不堪损伤积累, 纷纷毁坏。
「骗人吧 ! ? 」
「这可是现实喔。」
不顾错愕大叫的诺诺利克,这回换我趁着白剑停止动作时主动出击。
我利用方才重新握在手中的心剑打碎两把白剑,再以回旋踢踢断一把。
受积累的损伤影响,再加上诺诺利克心生动摇,疏于控制,于是白剑化为了废铁。
「哎 !?」
「太慢了 !」
好几支短剑从周围袭来,不过单纯以量取胜的攻击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反而踩着短剑跳到空中,锁定了腾空的三把白剑。
接着我反握心剑,交叉双臂。
就这样,我的动作宛如手持大剪,一举将三把白剑变成金属片。
「死吧 !」
「谁会死啊,白痴。」
咚一声地降落地面后,我以心剑扫落自四面八方飞来的短剑,并向前快速趋近,缩短距离。
「这样只剩下四把白剑了,看我漂亮地割下你的项上人头 !」
我穿过短剑的风暴,飞快奔向诺诺利克身边。
然而诺诺利克彷佛等待已久,放开剩余四把白剑的其中两把。
「少得意忘形了 !」
而剩下的两把白剑则朝我袭来。
我无法完全阻止诺诺利克专心控制的两柄剑,右手跟左耳都挂彩了。
「很痛耶,不过这样你就没花招了吧。」
【翠绿晶剑】医治手伤的同时,我将双手的心剑往上一抛,直接抓着白剑的握柄,往地面砸碎。
「讨厌 !为什么不乖乖被人家打倒嘛,笨蛋 ~ 」
「你才是笨蛋吧,变态!」
我重新握好即将落地的心剑,紧贴着地面狂奔,试图缩短与他的距离。
诺诺利克并未逃跑,但也没有空等,立刻把剩余两把白剑唤回手中。
交错的刀刃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悲鸣。
「可恶,这两把果然砍不断。」
「那当然,因为灌注魔力的方式不同啊。」
那是诺诺利克一开始以二刀流对战时用的白剑。
为了供本人亲自使用,恐怕经过特别打造吧。
尽管外观相同,强度却不是其他白剑可以比拟的。
虽然从一开始用到现在,这两把白剑也不会因为一次战斗就轻易毁损。
不过已经把诺诺利克逼到重拾这两把武器的地步,看来只剩一步了。
唯独不能错失时机。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们再度以二刀流展开交锋。
诺诺利克脸上已看不见从容。
他宛如负伤野兽般使出益发激烈的剑法,同时不忘趁隙掷出短剑。
不过以纯粹的剑技而论,现在的诺诺利克不可能敌得过使出超越极限的我。
我避开所有挥来的白剑及短剑,将诺诺利克一步步逼入绝境。
「喝啊 !」
「呜 !」
面对三两下沦落下风的诺诺利克,我挥剑试图砍下他的头。
诺诺利克千钧一发地挡下攻击,却承受不住力道而被弹至后方。
「 !!」
我的直觉判断就是现在,于是蹬向地面追击诺诺利克。
这时,我看到他的脸上隐隐流露笑意。
那是诺诺利克暗藏的大绝招。
前一世我完全吃了这招的亏。
那是如果初次看到,绝不可能应付得了的最终一击。
「为什么 ?为什么 ! ? 」
「你以为只有自己会操控透明物体吗 ?诺诺利克。」
这回诺诺利克真的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望向我背后。
虽然在旁人眼里看来空无一物,那里却凭空冒出小小的火花,以及硬物互相撞击的声音,证明那里有某种东西存在。
那是诺诺利克操控着隐形的剑,撞上了我在背后生成的【天驱】踏板。
看不见的剑失速后,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那便是诺诺利克的压箱绝招。
其他剑之所以全数漆成无比醒目的白色,也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武器的存在吧。
但是我已经在上一世见识过这个绝招,所以对我来说并不是强大的威胁。
正因为隐而未见,这一手才会造成威胁。
「不好意思,你说得没错,我透过有点作弊的方式事先得知了你的绝招,,,绝招被看穿,就不算绝招了,对吧,诺诺利克 ?」
我利用档【天驱】踏板继续加速。
如今的诺诺利克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诺诺利克错愕不已地瞪大双眼,我挥下手中的【初始心剑】撕裂他的喉咙。
【这里有个插图】
我彷佛能感受到他被切断的每一个细胞。
抽离这种宛如时间停止的感觉,失去操控者的剑顿时受引力吸引,匡啷落地。
放开了白剑的诺诺利克重重倒下。
「呼,该怎么说呢 ?超越师傅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对,应该不太一样吧。我赢得不正大光明,完全没有舒爽的感觉。」
诺诺利克意识不清地看着我。
但没过多久,诺诺利克眼里就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黯淡。
「
啊’果然,即使杀了你也一点都不令人髙兴。」
我转过身,迈步走向原来的地方。
「唉,费格那已经死了吧。虽然我在上一次的世界没用过有机水银下毒杀人,伹那家伙抵抗力比想象中还低呢。真倒霉,应该说我大半的人生都很倒霉……呜,好想亲自对费格那下手啊……」
回想起和诺诺利克交战前费格那的状态,考虑到毒性发作速度和经过时间,我肯定赶不上了。
虽然毒性发作速度各有不同,但我曾用过发作速度类似甲基汞的毒物。
看来费格那恐怕撑不下去了。
真扫兴。总觉得既拽气又心情低落。
「啊,这种失落感是魔力昏眩吧。好懒,好累,好想赶快回家睡觉。」
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阵阵抽痛,不过我连让伤口回复都觉得麻烦。
算了,反正又不是致命伤。
结果我就这样遍体麟伤地叹气前进。
我勉强灌下了一瓶MP药水。不知道为什么,药水尝起来比平常苦涩,为钝化的口腔带来鲜烈的味觉。
夜色已深,还不到日出的时候。
☆
费格那失去消息已经两个礼拜了。
冒险者们顺利地击退魔物,城市又恢复了以前的活力。
可是商会的处境并未好转,干道恢复通行后也只进了少量物资。
要运送大量物资的话,其实不用等到真正确保干道安全吧。
毕竟这个城市所面临的状况并没有那么急迫。
另外我还得知了另一个消息,重铸货币从一开始就子虚乌有。
事到如今,这部分都只是痴心妄想了。
为了完成签约的买卖,我用破天荒的高价筹措商品,因此付出了非常惊人的钱财,至于权益什么的,只是浮云。
至于费格那,从情况看来,只能断定他卷款潜逃了。
虽然我也很在意他的去向,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格隆多大人,官方视察结束了。连同负责人在内,刚才视察团已经回去了。」
「……是吗 ?我知道了。回去处理你原本的业务吧。」
为避免库存流出,目前格隆多商会大部分的店都没开,所以一般业务人员他没事可做。而我也只能对前来报告的部下这么说了。
「遵命。」
部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回话后便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那些公家机关的走狗,居然不打声招呼就离开 ?瞧不起人啊 ?)
我独自在房内啜饮泡好的绿色茶水,藉此压下烦躁的情绪。
「啧,泡得太浓了。这样根本只有苦味嘛。」
然而口腔内却扩散出苦味,让我的脸揪得更紧了。
就算提醒过泡茶的重点,普遍接受红茶类的王国居民似乎还是很难泡好这种茶。
费格那之所以能恰到好处地兼顾香气与苦味,大概是游历过许多国家的经验使然吧。
可是,如今费格那却不在这里。
「该死的费格那,竟然忘了父亲收留他的恩情,可恶 !」
我忍不住脱口说出被工作所迫而刻意忽略的事情。
尽管明白现在不是
陷在情感里的时候,我还是压抑着怒气,将手上的茶杯一把砸向墙壁。
在匡啷一声巨响中,剩下的茶水啪嗒啪嗒地沿墙面滴落。
这座城市的生意已经完了。
以现况看来,我在达特拉斯市根本无望东山再起。铜币跟银币太占空间,为了减少累赘, 我只留下跟金币、大金币差不多的数量,其他大部分都转手支付了。
烦人的公务员来这边找碴也得不到成果,今天已经结束了最后的调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什么也没做。
再来就是带着手头剩下的钱离开这个城市了。
「……帝国的王都,不,应该叫帝都吧。啧,又要从头来过吗 ?既然是奉行实力主义的国家,想必金钱的力量也相对吃得开吧。我得找个公主的替代品才行……原本想让费格那负责调教私人军队,这下也得另外找人了。」
这次事件害我损失惨重,想实行的几个计划都不得不延期了。
不过我仍拥有千万凡人望尘莫及的力量。
钱、钱、钱。
我确定只有这个才能满足我。
「不过真是讽剌。多亏费格那的背叛,我才能一扫迷惘……」
我下意识地呢喃。
费格那带着钱逃走了。他的行动证明了钱就是力量。
于是我想到了。
钱不可能失去价值。
「在帝都重新出发的时候,还是把员工都变成奴隶吧……」
说穿了,他是父亲那代就在的佣人,过去的我太信任这个并非用钱得到的人了。
员工只要照我的指令行动就够了。
帝国奉行实力主义,反过来说,也因此产生很多奴隶,要买到奴隶也相对容易。
「呼,对了,关于原订让费格那负责的私人军队养成计划,与其省钱用孤儿,不如还是照原本的想法用奴隶比较好。」
那个计划是随便毁掉一间养护院,买下院内所有孤儿,训练他们从事龌龊勾当。
I开始我本来想用奴隶,是费格那阻止了我。
费格那说从小开始容易锻炼培育,同时施行洗脑与调教,便能制造出比奴绿更忠诚的孩子,而且这么做也比买奴隶省钱。
我也赞同他的说法,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实在太轻率了。
「无论如何,种种准备都泡汤了。我得重新拟定计划才行。」
原本预计击垮城中的养护院,轻而易举地将无处可去的孤儿纳入手中。还因为费格那认为有需要,为了洗脑及弥补孩子们不及奴隶的状态值,我取得了成瘾性高又能强化身体的药物 — 『汽水糖』。
那也在我离开这个城市前被毁掉了。
我还研究过城市附近哪里不引人注目,准备大兴土木建造收容孤儿的计划。
其实我本来打算多存点资金再行动,只是还在筹措金钱期间,城里安排的种种布局就已化为乌有。
( 真是白花钱了。果然只有钱值得信任。)
我叹了口气,眺望窗外。
视线远方是帝国首都。
等到处理完各类文件,再来就是把钱装进道具袋里,乘坐马车前往帝国了。
既然在这座城市有钱也无法使用,格隆多商会继续在这里营业也没有意义。
「……」
眼下是一如往常的街景。
结果我仍旧不知道陷害我们商会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哪家商会在那家伙背后擦腰。
光是想到这件事情,我就气得火冒三丈,可惜我始终没有明确的线索查出真凶。
诺诺利克在关键时刻也不回来,搞不好他已经倒戈了。
话说回来,带来敌人相关信息的也是诺诺利克。他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我不打算跟他有所牵扯,于是跳槽到别家商会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呢 ?
不,是费格那带来了重铸货币的消息,或许连他也……
「这些垃圾臭虫,等我重振商会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拧死你们。」
我口吐怨言,用力把笔握得嘎吱作响。
我会离开这个城市。下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的商会将并吞此处的一切。
那时,我要一滴不剩地榨干这个城市的钱。
「陷害商会的家伙,遗有瞧不起我的蠢货都同罪。我一定会让你们尝到地狱的滋味 !」
那一天迟早会来临,我越发加快了动笔的速度。
启程时间是三天后的晚上,我还想尽办法雇到了随行护卫。
先拿【叶石之剑】当伴手礼讨好帝国贵族吧。
我松开身上小道具袋的绳子。
里头装着五十枚左右的白金币,算是救命钱吧。
这是自己挣得的利润累积下来的私房钱,没有一分一毫来自从父亲接掌的商会。
这些钱是我建立起一切的轨迹,我从未给任何人看过。
为了避免别人发现,这个袋子平常都慎重地收藏在宅邸的金库,不过最近我总是随身携带。
白金币使用了高纯度的秘银,其金属性质具有抗魔、解魔的力量。
有了这些数量的白金币,隔着道具袋也能让一般魔法或毒物失效……
不过比起这种特性,现在的我有更渴望的东西。
「没错,这个触感,就是这个触感……」
满足内心的价值象征。
手指抚过时叮铃作响的那些东西,冷冰冰地绽放不容任何人靠近的光芒。
金钱扎实的触感无比甜美,充实了我的心。
「没错,我行的。只要有钱,我就可以放心……」
拉好道具袋束口,将之收进衣服里后,我隔着衣服握紧了道具袋。
☆
「那么,祝您旅途愉快。」
听着令人觉得讽剌的固定台词,我趁夜乘着马车出发。
随行的只有少数佣人、部下,以及暗中接受委托的护卫。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佣人也不离开,不,是离不开我们商会。
他们明白自己靠着格隆多商会的部下或佣人头衔饱尝甜头,一旦失去商会的庇护就无法在这城市立足了。
这次的事情导致许多人离开商会,不过除非隐瞒经历,否则他们无法在达特拉斯市生活下去吧。
如今,格隆多商会的恶名就是如此远播。
甚至到了透过公会也雇不到护卫的地步。
「算了,总之这次只能雇用社会底层的人当护卫了。」
他们大多是因为在台面上接不到工作,才会沦落到社会底层。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旦失信毁约就会丢了工作。
正因为如此,只要确实付钱,在不能明言的暗处,他们反倒比常人更有用。
( 离开这个国家还要缴税 ?别开玩笑了。 )
把资产带出城必须课税。
一般来说,携出这么多的资金将被课征大量税金。
如果是会留下证据的商业买卖,便不能铤而走险,不过到了遥远的帝都后,逃漏税的钱就全数归我了。
在昨天收买的守卫协助下,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城市。
老实说,依现况来看,那些深信我抢走了钱的商会在此时展开报复也不奇怪。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连夜潜逃不可啊……喂,车夫,不能想办法驶得稳一点吗 ?」
「不可能啦,客人。天色这么黑,而且新干道就算了,我们现在可是开在鲜少维护的旧干道上呢。」
我虽然乘着贵族也不一定坐得起的豪华马车,路线却是不引人注目的旧干道。
尽管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到抵达帝都,但比起整顿完善的干道,乘坐的感受只能用糟透了形容。
「还是要改走新干道 ?」
「啧,总之小心点。」
驾驶座传来悠哉的声音,听来显得有点讽剌。
( 要不是情势所逼,我一定会雇用更能干的人。)
在目前的状况下,我没有余力选择护卫。
社会底层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雇得到。
的确,他们大多失业,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赚钱,不过戒心也比常人更重。
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听闻风声的人不可能接下我们商会的工作。我只好拜托做非法买卖时有过交流的贫民窟巨头帮忙,在他的介绍下好不容易找到护卫。
我交出自家商会的土地及建筑物作为代价,请贫民窟巨头提供履约所需的物资。
这份契约上附加了离开城市时帮忙介绍护卫的条件。
(如果只有自己的佣人和部下,一路上实在无法安心,还是得雇用专家才行。话是这么说没错,没想到会是像这样的三个人。)
三人分别是一名男性及两名女性。
看似队长的男性坐在我这辆马车的驾驶座上,其余两人则在后方的马车待命。
外貌平庸的黑发男子、兔子兽人以及褐肤少女。
年纪很轻这点也令我在意,不过那种轻浮的感觉更让我不爽。
生气的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可能是问题接连不断地发生,导致我不知不觉中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吧。
( 算了。过几天就能完全远离王国了吧。)
我们商会的事情恐怕也在帝国传开了,不过认得出我的只有极少数人。
所以不用那么防备,只要简单乔装就行了。
到时候再随便编个名字,在帝国的公会雇用正规护卫吧。
我透过装饰窗瞥了后方一眼,确认三辆马车都摇摇晃晃地跟着,这才靠回椅子盘起双手。
我乘坐的马车带头,中间的马车载着道具袋,里头装了货币和手边剩下的少量宝石,跟在最后的则是挤满佣人和部下的马车。
我姑且闭目养神。
夜色已深,我却亢奋得毫无睡意。况且在这阵摇晃中是否睡得着也是个问题……
( ……?甜味 ?)
一股淡淡的甜味剌激着鼻腔。
没错,就好比野外盛开的花朵……
意识到气味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睡意突然袭来。
与这柔和的气味相悖,明显异常的睡意令我内心警铃大作。
「喔,竟然在睡着前就发现啦。」
「你……这家伙……」
我立刻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道具袋,可是发出警讯的思考却好像被虫子啃食般逐渐溃散。
我死命睁开眼睛,最后看见的是从马车车窗探头冷笑的黑发男子。
「不过就算发现也太迟了。」
男人露出阴沉的嗤笑,那笑声剥夺了我拚命保持清醒的意识。
☆
「不愧是白金币,米娜莉丝的毒似乎很快就消退了。」
白金币以秘银和黄金熔铸而成。
制造一般金属盔甲时,只要熔入十枚便可产生初级解毒药的净化效果。
格隆多只是一介商人,身体不怎么强韧,可是他却能短暂保持清醒。
这大概是拜他挂在脖子上的道具袋内容物所赐吧。
「……没错没错,要小心抓好喔。那可是你重要的宝物呢。」
我就把它继续留在你手里吧。
所以你先别死啊。
备受绝望煎熬的感受可远远不仅如此,光是这样无法抵销我所承受的一切。
「好,那就开始行动吧。」
时间有限,还是赶紧做正事吧。
把马车开到路旁后,我下了驾驶座。
如同先前商量好的,米娜莉丝和席莉亚持刀抵着车夫的脖子喝令停车。
「好啦,看是要回城里,还是回归大自然,随你们喜欢吧。」
「嘶嘶嘶嘶嘶嘶。」
我卸除马具,将马儿放回森林。
再来是格隆多手边上剩下的一些商品以及装钱的道具袋。
我把这些连同装载的马车收进圆袋,然后走向坐满佣人的马车。
「米娜莉丝、席莉亚,车夫丢到货台上了吗 ?」
「是的,主人。」
「没问题 !」
「很好,那就赶快移动吧。」
我坐上空下来的驾驶座。
米娜莉丝和席莉亚也绕到马车后方,但那里发生了一点问题。
「啊,喂喂,不可以逃走啦。」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时间紧迫,可以不要惹麻烦吗?」
「不、不要啊,呀啊啊啊啊啊啊 !」
两人把不顾I切试图逃走的人押回马车上。
虽然手段有点粗鲁,把人家的手腕跟脚踝都折断了。
「喂喂喂,别玩得太开心啊。」
「遵命,主人 ~」
「是 ~ 」
真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都会这样敷衍了事了。
唉,都沾到血了,原本还打算事后处理掉这些马车的……不过我也没资格苛责她们就是了。
「给我进去。」
「呀 !」
马车是典型的带蓬马车,只有前后可以进出。
因为被米娜莉丝和席莉亚从后面推上车,所以就打算从前面逃跑吗? 想法也末免太简单了吧。
「啊,糟糕。我太用力了。」
吃了我一记反手拳后,企图逃走的男人颜面塌陷、鼻血直流。
啊啊,你看看,血迹又变多了啦。
「受不了,你们给我乖乖听话。」
老子可是用尽全力压抑着烦躁的情感。
哪有闲工夫克制力道 ?
「那就出发吧。」
「好,走吧。」
留下昏睡的格隆多所在的马车,我挥舞着鞭子,让马拖着其余马车疾驰。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哈美伦的吹笛手。
在童话故事中,为了报复违反约定的村民,那男人带走了许多孩子。
我现在也带着不懂事的孩子们移动着。
格隆多。
从背信的叛徒老爸身边抢走他们。
不过这些家伙其实也没什么价值,对那些家伙来说,相当于孩子的恐怕是堆在马车上的金币吧 ?
「对了,我没有笛子呢……那我还是唱歌好了。」
这种时候该哼什么歌呢 ?
随便啦,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哼,哼哼〜〜哼哼〜〜」
昏暗的干道上响起了马车颠簸行驶的声音与哼歌声。
☆
「欢迎来到我们制作的舞台 ~ 」
我在旧干道上半路停车,再度把马野放,然后将人渣们赶下车,把马车收进圆袋里。
我带他们沿着伪装成兽径的小路,来到了精心准备的舞台。
「啊啊,不对,因为还没完成,要说欢迎还太早了吧。」
那是为了羞辱格隆多而准备的舞台。
这里在前一次的世界中,矗立了令人发指的『学校』。
虽然多少开发过了,但此处在格隆多得手之前并不宽敞。
再加上我们又挖了个洞,带了三十人过来后,就显得拥挤了。
完成的兴上如今盖着木板。
作为之后将拿格隆多血祭的舞台,眼前的景象实在有点杀风景。
也罢,或许这样才是适合的舞台,但太朴素实在不合乎我的喜好。
在复仇之余还能增添点缀,正可谓一箭双雕。
「这、道里是
你们有什么目的 ?」
「嗯 ?」
站出来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太婆。
由于身穿旅行用的轻便服装,多少与我印象中不太一样,不过她跟费格那应该都是管理女仆的总管。
从她紧绷着嘴唇的模样看来,显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目的啊。这个嘛,一是这里太朴素了,我想增添一些装饰。你看,这里是不是很无聊啊 ?」
我坐在大小适中的岩石上,跷着脚开始说明:
「再来是我要格隆多心生恐惧,拚命地四处窜逃,充分品味绝望的滋味。最后……」
我忍不住呵呵一笑:
「我也想让你们在绝望中死去。」
『咿 !』『呜咕,呃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并不是刻意释放杀气作为战斗手段。
只是好不容易克制的情感摆脱束缚罢了。
只是先前没意识到的『憎恶』显露于形罢了。
「呜哇,才这样就昏倒啦。」
「毕竟这些人渣只敢在城里耀武扬威嘛,喂,不准睡。」
「呀 !」
「咿 !」
米娜莉丝一根根地仔细扳碎手指关节,直到昏过去的家伙醒来为止。
「夜晚也快过去了,接下来被叫到的人出列。」
「这次要乖乖听话喔。我们可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呢。」
米娜莉丝呵呵笑了。
「要开始啰 ?欧罗琳、蕾蒂亚、阿德隆、希文、波狄、裘德、莫妮卡……」
在熊熊大火之中,彷佛以刀铭刻心中,我牢牢记下了这些名字。
对孩子们下药的人渣。
嘴里念出的每一个名字简直有如诅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米娜莉丝的威胁,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
当然,没忘记鉴定确认。
最后,我总共叫了二十一人,其中也有几个在重生前曾见过的面孔。 I
「那么其他人就随便你们了。只要不碍事,要留要走都无所谓。我们要找的只有这些家伙。」
「咦?」
「啊,咦?」
没被叫到的人流露困惑之色,不过在我眼里看来,他们比垃圾还无关紧要。
要参观或逃走都随便他们。
「至于你们……就先跪下吧。」
这些家伙不必理解我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们还来不及采取行动,我们就已经付诸实行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 ?」「好痛 ! 」「咕啊啊啊啊啊 !
? 好、好痛啊 ! 」
我、米娜莉丝和席莉亚。
三人同时扔出小刀,切开他们的脚踝。
「啊哈哈哈哈,你们果真在自己受苦时懦弱无比啊。」
感觉真棒。这些哀号像是盖过了昔日孩子们萦绕耳畔的惨叫声。
「咿、咿咿咿咿咿咿 ! 」「啊,救、救命啊 ! 」「啊,啊啊啊啊。」
被我释放的那群人,有一半稍微被血溅到,吓得拔腿就跑;另一半则是当场腿软,傻在原地。
「哎呀呀,真难看呢。」
「这也没办法。这些家伙想必成天在城里横行霸道,根本没遇过什么危险。不然才不会被这么点血吓成这样。」
米娜莉丝和席莉亚有些傻眼。
虽然下手还是跟平常一样毫不留情,但就算了。
「喂,别闲聊了,开始装饰吧。」
「也对,我这就动手啰。」
「赶快赶快。
涧穴对面刚好有一排树,我们用绳子绑住倒卧地上的人渣的脚,然后将这些家伙吊在上面。
不到几分钟,舞台的装饰准备就大功告成了。
「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们到底想怎样 ?」
「哎呀,你打起精神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刚才的老太婆女仆目光炯炯地大叫。
受伤的脚被捆绑倒挂应该非常痛才对,可是那份痛感似乎只让老太婆不断冒冷汗而已,真让人敬佩啊。
周围的其他家伙们不是啜泣就是哀号,根本无法正常交谈。
「虽然不知道踉你们有什么仇,但你们打算以鞭笞我们为乐吗 ?你们刚才放走的人可能去讨救兵啰 ?到时候被鞭打的就是你们了。」
「喂喂,你明知自己说的话毫无说服力,好歹也该演得像样一点吧 ?」
逃走的家伙基本上都是像格隆多那样的罪犯。
平常干尽行贿或大量逃税等勾当。
这些家伙有可能讨救兵吗 ?
「不过啊,不管逃走的家伙有没有想过要讨救兵,都是另一回事了。」
「不可能啦,那些家伙都是软脚虾喔。」
「就是说嘛。说穿了,如果他们有这种气魄,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们比水沟里的淤泥还不如。」
「我们是可以杀了那些家伙没错……不过他们几乎确定跟这次的事情无关。直接由我们下手,有违信念。」
我轻轻耸肩,视线回到老太婆身上。
「话说回来,鞭打吗 ?啊哈哈,别傻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么好过 ?你说是吗 ? 」
「 !!」
我露出彷佛让她安心的笑容这么说,对方就不敢再说废话了。
「的确,时间有限。我们还需要杀死格隆多的时间,没太多闲工夫浪费在你们身上。不过……」
我放慢语速,劝告似地低声说:
「即使如此,我也完全不打算放弃报复你们。」
我在说话的同时拿出了尖头的中空金属管。
未经修饰的管子约有粗麦克笔那么长,表面宛如锉刀般参差不齐。
「我要把这个剌进你们的脚。直到出血量足以致死,最多也只要一个小时吧 ?你们就感受着血液逐渐流失,惊恐地尖叫着死去吧。」
我知道自己嘴角正丑陋地扭曲上扬。
「咿,简直是疯了 !你们究竟是怎样 ?」
疯了吗 ?
第二次的世界开始后,我到底听多少人这么说过呢 ?
不过,就算别人说我疯了也无所谓。
反正要做的事情终究不会改变。
「我可不想被变态这么说啊。一大把年纪却只能对小孩子兴奋,不是更加恶心至极吗 ? 」
「呜……居然连这个都……」
「而且我已经对你们很温柔了吧 ?」
可惜在这里的人们,只能确定是那份名单上注记的人。
上一次人生,我仅仅在大火的校舍中看过费格那的曰志,并从中推测这些家伙做了什么。
至于这些家伙究竟涉入多深,我就不得而知了。
考虑到其中可能有人并未加害孩子们,我才稍微手下留情。
不过就算其中有这样的人,终究是在其他地方为非作歹的人渣,我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我会在这里笑着看你们死去喔。尽管骂吧,尽管讨饶吧,尽管祈祷吧,尽管忏悔吧。我只会笑着聆听,绝不会打扰你们。
「这、这哪算哪门子的温柔啊 ! ? 」
其中一人彷佛痉挛般不成声地大叫,于是我若无其事地回答他:
「别闹了。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你们都能凭自己的意志说话。光是这样我就已经让步够多了吧 ?」
「这、这、这种事情……呀啊啊啊啊 !」
「真是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啰里啰嗦,烦死了。」
席莉亚等得不耐烦了,便拿手中的管子剌向那家伙。
「啊啊,果然还是这种声音悦耳多了。」
「啊,喂,话才说到一半耶。」
「席莉亚已经快忍不住了,而且这次都尽说些令人头痛的话。人家是喜欢痛没错,不过跟这种痛可不一样喔。」
席莉亚气呼呼地又剌进两支管子。
「咿呀,住、住手,好痛啊啊啊啊啊。」
「席莉亚真没耐性呢。」
「呜呀啊啊啊 !呀、呜,啊啊啊 !饶、饶了我吧 !呜呜。」
「嘴巴上这么说,你不也搞定了 一个嘛。」
「哎呀,什么时候的事啊 ?真是不可思议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咕啊,不、不要搅啊啊啊啊。」
米娜莉丝假惺惺地嗤笑,戳入第六支管子,不断转动。
「看你装得那么刻意,反而生不了气呢。」
「主人也快点来玩吧!不然就都由我和席莉亚下手啰 ?」
「也对,我差不多该动手了。不过米娜莉丝,你别那样转,那家伙都痛得快昏过去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由于时间不多,出言提醒米娜莉丝后,我也拿起管子戳剌。
「哎呀,得小心点耶。因为之前是拿感觉迟钝的哥布尔测试,我似乎还没摆脱那时的感觉……」
「咿,好、好痛,住手啊 !」
「呵呵呵呵,没想到米娜莉丝小姐意外地熟练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喀啊啊啊啊 ! ? 」
「喂喂喂,才四支耶。每个人都要插六支,所以还剩两支喔。」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饶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啊 !」
空气在鲜血的气味中开始凝滞。
无数惨叫声响彻周遭。
层层交迭的悲鸣更加深沉地回荡在夜晚的森林之中。
「最后是你吧 ?」
「咿 ! ? 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
虽然并非刻意而为,但最后剩下的是上一次被我杀掉的男人。
孩子们死去的时候,仍在远处观察的男人。
「你、你这魔鬼 !我做了什么吗 ?我只是抱了几个女人啊 !」
「没错,而且是用药硬上无法抵抗的女人……真令人作呕。」
首先是第一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管子噗滋噗滋地陷进肉里的感觉,还有男人痛苦扭曲的脸。
上次我一气之下任他化为焦炭。当时几乎瞬间夺走他的性命,没机会让他感受痛苦。
「好,那就来试试第二支吧,然后是第三支。」
「呀呜呜,呜呜呜呜呜。」
「唉,虽然令人反胃,但对我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啦。」
第三支。
「呀呜呜呜呜呜,喀啊啊 ! ? 」
「可惜我没有任何术法能让你对自己的罪过有所自觉。」
第四支。
「痛痛痛痛痛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我记得喔,记得一清二楚。我不会让你们当作没发生过的· !」
第五支。
「饶、饶了我吧
咿咿咿咿咿咿 ! ? 」
手里剩下最后一支。
所以在最后,我露出近乎慈爱的极致微笑。
「谁、谁来救救我……」
「死在地狱深处吧 —— 就像那些孩子一样。」
我带着笑容静静地将男人推入地狱深渊。
然后将最后一支插进他的脚。
「呀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那张脸在痛苦中丑陋地扭曲纠结。
肮脏的眼泪融入滴落的鲜血,污染了地面。
「好痛 !别开玩笑了 !你们当我是谁啊,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
「啊、啊、啊,呜呜呜,呜呜,不要再流了,快停
下来啊……」
「咿咿咿咿咿咿,好痛啊啊啊呜喔啊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歉,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原谅我吧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
「不要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 !咿呜,呃呜,我不会再做坏事了,我怕痛,我不想死,呜呜呜
!」
总算处理完所有人后,眼前已是-场相当壮观的演出。
「嗯嗯,不愧是米娜莉丝。毒性也颇有成效。」
「谢谢您的夸奖,主人。」
管子上照例涂了米娜莉丝精心调制的毒药。
这种毒能让痛觉彷佛波浪般,不断从敏锐变得迟钝,再从迟钝变得敏锐。
痛苦与恐惧。
我要你们充分品尝两者再死。
滴落的血液有如沙漏般缓缓夺去其生命。
现场回荡着交织痛苦与恐惧的惨叫。
没错,就是这样。虽然时间不长,但你们就稍微尝尝那些孩子的绝望吧。
害怕得又哭又喊,可怜兮兮地直呼不想死。
在任何乞求都无法如愿的状况下死去吧。
容许你们呼喊惨叫,是我仅有的温柔。
☆
「唔、咕呜,发生什么事了……?」
风咐咐地灌进来,我发着抖睁开眼睛,扶着昏沉的头缓缓起身。
周围看起来像是马车内部。
「这里是……对了,我吸到了药……呜 !」
思考逐渐找回轮廓后,我急忙起身爬出车外,可是那里已经没有我期望的东西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该死的虫子 !没有,没有,没有 !」
到处都找不到载着我载着格隆多商会财产的马车。
环顾周遭,这里只剩下我方才躺的马车,还有拉车的马而已。
「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啊啊 !每个人都在阻挠我 !!!」
虽然不清楚过程、手段和状况,但我只知道自己的钱被抢走了。
身无分文。
脑海里浮现这句我避之唯恐不及的话语。
「呜,啊,怎么会,怎么会 !」
黑暗彷佛逐渐浸透体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
彷佛有什么东西错了位,我感觉自己沉入黑暗。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
怎么逃也甩不开的黑暗,彷佛在眼前嘲笑着我……
「不,没问题的。我还有这个!」
我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道具袋。
我现在还活着,恐怕都是多亏了它吧。
那股宛如花香的甜味,想必是用了下毒的魔法,不过我似乎捡回了 一条命, 而且道具袋里的金额远远超过小商会的总资产。
总之先冷静下来,现在只要想着如何平安抵达帝国。
「嘶 —— 呼 —— 没想到我竟然得充当车夫……」
深深地吸吐一口气恢复冷静后,我赶紧坐上驾驶座。
虽然我没有驾驶经验,但还有一点技术方面的知识。
照理说应该要舍弃马车骑马移动才对,可是光靠知识骑马太危险了。
「给我跑起来,你这匹劣马 !」
『『嘶嘶 !』』
我任由情感驱使,过分用力地朝马背挥鞭后,马车又再度跑了起来。
伴随着烦躁的情绪,马车颠簸地在路上行驶。
朝天空瞥了一眼,只见月亮绽放着皎洁的光辉。
「啧,原本打算离城市远一点就休息,现在看来,还是一 口气直奔旅馆街好了。」
如果只有一辆马车,稍微赶一点也不成问题。
不晓得是因药物睡了 一段时间还是生气的关系,我出奇地毫无睡意。
感觉身体彷佛微醺般发热的同时,我一味地挥舞鞭子。
就在这个时候。
『『『啾噜噜噜哔哔』』』
「 ! ? 是魔物 !」
在彷佛机叽地拨动丝线的哭声中,魔物突然现身干道。
魔物拥有独特的半透明水蓝色身体。
『『嘶嘶 !』』
「 史莱姆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
受惊的马匹停下脚步,马车也跟着停止行驶。
不过我没有余力找寻疑问的解答。
『嘶嘶嘶嘶嘶咕。』『嘶嘶……』
「什么、住手啊 !可恶 !」
我无能为力,任凭史莱姆集团袭击马匹。
马被繁在马车上动弹不得,没能真正抵抗就被吞进了果冻状的身体。
马身上的肉滋滋滋地溶解冒烟。
我赶紧跳下驾験座钻进森林。史莱姆这种魔物不像地狱巨犬、哥布尔或半兽人。
那些家伙没有所谓吃饱的概念。
吃了拉着马车的马之后,它们一定会将矛头指向我吧。
总之,得趁现在尽可能地远离那里。
可是祸患总是丛生。
『啾噜噜噜!』
「又是史莱姆 !?」
尽管感到绝望,我仍急忙转向,逃离魔物。
「咿、咿,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焦躁,愤怒,惊慌,怀疑,困惑,不耐。
我大叫着宣泄接连涌出的情感,不断在草木茂密的森林中奔驰。
「呼、呜、呼,我可是、格隆多商会的、会长啊 !」
我到底跑了多久呢 ?
为了躲避出现的魔物,原本藏身树荫处的我又开始拔腿狂奔。
不断反复又躲又逃,我已被逼退到森林深处。
由于平常运动量不足,我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发出阵阵哀号。
「可恶,别开玩笑了。」
我再度背贴着树干躲起来。
史莱姆的速度比传闻中慢得多。
只要加快脚步奔跑,我还不至于甩不开。
多龄今晚月色明亮,而且这片森林也不易让人迷失,我才能一直逃跑。
但不知是森林里魔物众多,还是同一个体有办法透过某种方式展开追踪, 不管我摆脱了多少次,史莱姆仍旧一再出现。
『哔叽叽叽叽叽叽』
「走开 !为什么有一大堆史莱姆啊 !」
然而史莱姆又再度出现,不给我任何歇息的机会。
「咿、咿、咿、咿 !」
跑到听不见史莱姆的动静后,我喘息着潜伏在矮树的树荫下。
「呼、咕、呼、咕。」
( 怎么办…… ?不能再这样下去……)
抽空休息调整呼吸的同时,焦躁与恐惧也不断削弱我的心神。
现在我才后悔不该急着跑进森林。
森林是魔物的地盘。
虽然旧干道疏于维护,但总比森林易于逃跑。
「那阵烟……是冒险者吗 ?」
抬头仰望天空时,我从林隙间看到阵阵上升的烟。
真是老天垂怜 !
我猛然起身拔腿狂奔。
「咿、咿、咿、咿 !」
「唔,又是史莱姆吗 ! ? 」
彷佛受到驱赶一般,我朝着冒烟的地方跑去。
跑着跑着。
森林的尽头终于出现在眼前了。
( 只、只要跑到那里 !)
我死命鞭策几乎不听使唤的双腿跑向那边。
「救、救命……哈,啊 !」
眼前景象甚至让人不敢以言语形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大洞里熊熊燃烧的篝火。
火焰沿着洞缘蔓烧,劈哩啪啦地冒着浓烟。
火光照亮了几具尸体。
彷佛在痛苦恐惧中崩溃的表情,以及插在身上的管子。
倒挂树上的尸体滴落鲜血,在地面形成一片红黑色的血海。
大量尸体及血味。
这实在恶劣过头,甚至让人觉得荒谬。
「什么 ! ? 什……咦……?」
「我说啊,你到底想向谁求救呢 ?」
阴沉的低语声令我感觉被攫住了内脏。
我猛然回过头去,只见黑发男子正举着一把刀,面露不带感情的笑容。
r醒醒吧,这里已经没有人会救你了。」
「等、等等 !」
挥落的剑深深剌进我胸口。
「咿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呜呜啊啊啊,这是什么 ?我,你是勇者 ?不对,我听说勇者 已经被逼上绝路了,为什么 ?费格那呢 ?不是与王国和帝国签了免税合约……不对不对,我准备逃到帝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
眼前的格隆多正大声哀号。
让格隆多恢复记忆后,剌进他体内的【八目透本剑】便凭空消失了。
「啊,呼、呼、呼。」
格隆多崩溃似地按着头跪下。
「 ……」
「可恶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什么状况 ! ?
」
格隆多晈牙切齿地瞪着我。
「回答我,勇者
!」
怒吼声响彻静得诡异的森林。
「呵、呵呵呵。」
虽然格隆多依然搞不清楚状况,抬头仰望着我,但显然已不再疑惑我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格隆多。我一直好想见你呢,我想你想得不得了啊,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
我想见你,好想见你啊。
想得望眼欲穿,想得心焦难耐。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晓得幻想过多少次了,渴望到心乱如麻、焦急不已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
我要把你推入充满苦闷的海,让你构不着一丝一毫救赎、希望与安慰。
「不准笑,可恶,开什么玩笑啊,勇者 !」
「我能不笑吗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了吗 ?我再也无法忍耐了 !上一次我在你的舞台上起舞,这次就让你尽管跳个够吧。」
没错,所以现在
……
「 在绝望深渊崩坏至死吧 !!」
我会带着极致的笑容嘲弄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