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最初听到的是麻雀的啾啾声,然后感觉到了光。
接着纯白的世界瞬间充满了色彩,拥有了层次,化成了一道风景。
回过神来的我站在一栋茅草屋顶大宅前。
……这是,我家吗?
虽然外观一样,但特征有些许不同。比如说庭院树木的枝条的繁茂方式不一样,也没有树木模式的古椿(小)。
那么,这果然和祝说的一样,是十年前的世界……?
『渚、渚!啊哈哈,再来,再来一次吧!』
『哎——我累了啊,小忍……』
屋子里传出了年幼的女孩呼唤『忍』的声音。
我必须知晓过去的我是怎么和油取扯上关系的,但真的该和年幼的『忍』一起行动吗。我虽然抵达了过去的时代,但我『只有一个视点』又『无法读档』,一旦漏掉决定性的情报,这趟时间旅行就白费了。
我刚想伸手拉开大门。
“……记得,能干涉的只有一次。”
还有我现在是近似灵魂出窍状态,能轻易穿过墙壁和门。
脖子僵硬的我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指,轻易地穿过了拉门。特殊的感觉什么的一个都没有,我讶异地用手指抽插完后,用整个身体穿过了大门。
嗯嗯,明明能好好地踩着地面呀……当我这么奇怪时,膝盖陷入了地面。
糟糕,一认知就下陷了!?搞不好会直线沉到地球核心吗!?
当我重新一边认知地板、地面一边踏出步伐后,刚才的事就不再发生了。看来严格来讲我并没有踩在上面,而是浮在上面,不这么想的话可能会出大事。『哎?地球的自转和公转又是怎么回事?』之类的问题还是别深思比较好,一旦陷进去我搞不好就会飞到天涯海角了。
比起这些琐事,还是先确认过去的自己,也就是年幼的『忍』在哪更重要。
我走过布局完全没变的走廊,然后听到了从茶室传来的尖锐声音。
『渚——!!』
『小忍!!』
两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女孩分别从我左右举着双手跑向对方,然后在中间猛地撞在一起。
『『合体!!』』???
『啊哈哈哈哈哈!渚,再来,再来!!』
『唉——!不是说这是最后吗!』
我不明所以地愣了片刻……这是哪个搞笑艺人的段子表演吗???已经过了十年,我已经完全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笑的了。因为笑话和时尚都是迎合流行的吧?
比起这些。
……真的在啊,过去的小个的我……
与像傻子一样开心地笑着的法披打扮的『忍』相反,一身母亲亲制小红帽打扮的渚累得要死。『注:法披,一种和服上衣。如插图所示。』
全家人拿出以前的相簿和家庭视频之类的搞鉴赏会一般会让人羞耻地打滚,但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说呢,给我一种隔着一层纱的感觉,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就是我……
『哈——喉咙干了,渚,一起去要些饮料吧。』
『等等我啊,小忍。』
跑向我这边的『忍』穿过我的身体(?),跑到了走廊上。年幼的『渚』也追着他突破了我的身体。
『小小小猫内裤——小猫内裤——』
『小忍,不可以唱。妈妈说不能唱小猫内裤的歌。』
『唉——又不会被诅咒怕什么。』
『不是这个问题。』
『渚太死板好烦啊,之前的芒果……』
『轰轰轰轰轰·小忍,我已经发誓将芒果和香蕉的歌封印一辈子了·轰轰轰轰轰』
『噫噫!?我、我懂啦,不唱啦!』
明明是过去的我,我却完全预测不到他的行动模式,总之我只能跟上他们。
『忍』到厨房用双手拉开了冰箱的门。
『啊!小忍,咻哇咻哇对身体不好。』
『可咻哇咻哇最好喝啊。』
看来今天的议题是瓶装汽水呢,话说『忍』不听渚的话给自个倒了一杯,喝完后还打了个嗝。
『渚喝吗?』
『擅、擅自搜别人家的冰箱很没礼貌的。』
『渚也喝点什么吧!我同意了!』
『嗯——那我不要咻哇咻哇,喝橘子汁就好。妈妈说百分百的好。』
……这样啊,那个开口只有『我爱你』和『杀了你』两种话,将人类分类成敌人、同伴、没兴趣、深爱四种的渚也有过会说这种普通琐事的幸福时光啊。我回到未来后郑重对她道一次歉吧,但因为事关中学时代的事所以很可能会被她倒捅一刀呢。
『只是饮料还不够饱,对了,应该还有一口喵咪面包。』
『呜呜,吃喵咪面包太残忍了。』
『嗯?没事的渚,这样就能吃了。』
『啊——!别砍喵咪的脸!!』
冰箱门上有被磁石贴住的行程表,内容似乎是网购交货的规定日期。
因此得出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十年前的三月下旬。
『啊,姐姐!!姐姐也喝咻哇咻哇吗?』
『哇呀!……是、是妖怪……(心惊胆战)』
“?”
姐姐?
虽然我曾经称呼叔父为哥哥过,但姐姐是谁?我奇怪着这个称呼,下意识顺着『忍』望的方向看去。
来到厨房的是
穿着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
『忍,碳酸饮料只能喝一杯,而且还有一小时就要吃午饭了呀。』
『哎——我还想喝。老板,给我续一杯!』
『小、小忍,不行,不能听妖怪小姐的话……』
座敷童子将两公升装的塑料瓶从闹别扭的『忍』手里抢走,盖上了盖子。
『续杯要等到吃午饭之后,忍你明白了吗。』
『嗯,我会记得的。』
……嗯——我对那个座敷童子一副姐姐架子感到了违和感,真的有过这种时代吗……?
话说妖怪果然是妖怪,她的脸型无论十年前还是现在完全都没有不同。只要跟『忍』和渚进行对比,就能清楚地明白她是超常的存在。有她在的场景给我一种裁剪照片后贴在另一张的照片上的违和感。
看着废人妖怪,我的好奇心开始躁动起来,如今的我能旁观过去的世界,对方无法察觉到我也所以我不会受到意料之外的反击。
也就是说我能尽情偷窥丰满的座敷童子洗澡更衣咯?嘿、哎嘿嘿。
『……』
『姐姐你怎么了?』
『忍』歪头不解,而我则被座敷童子的不自然的视线照射到了。于是我怀着爆棚的警惕试着慢慢向旁边移动。
……座敷童子的脑袋和视线竟然紧紧地锁定着我……!?
『是错觉,吧?』
『???』
不妙,糟了。还、还是不要太得意比较好的样子,人类的法则果然对妖怪不管用。搞不好一不小心改变了历史都不知道。
和厨房直连的起居室传来了电视开启的声音。
『效果如何呢?饿神减肥!这是通过网络传播起来的新型减肥方法,但专家们对风险……』
看来是有人进去打开了电视。『忍』他们也往那边移动了,我也跟了过去。
『是爷爷!爷爷你拿着什么,那是信吗?』
『小忍的爷爷,打、打扰了。』
爷爷轻轻对他们招手,然后用剪刀三两下地剪碎了手中的信,让后将成为纸屑的信扔进了垃圾桶里。
『啊,爷爷不看就扔了!』
『这样就好。』
『哥哥说过邮件比信好,爷爷也是邮件的时代了!』
『啊——爷爷不习惯那种哔哔的,光是看画面眼睛就干巴巴的。』
这时又响起了往这边跑来的小脚步声。
进来的并不是我的家人,而是在旅途中借宿的妖怪们。像小孩子一样的背背妖怪、一脸赤红的大汉……这什么?因为没角应该不是鬼。
『小忍!我听说来这里能得到妖怪印章。给我印章吧!要不然就背背我!』
『呜呼呼,众多证言皆示意此处拥有妖怪印章。』
妖怪印章???
我歪头不解,但年幼的『忍』似乎十分清楚。他拿出直径五厘米左右的圆柱印章,往妖怪们手掌盖去。
『这下你们也是朋友了』
『好棒!小忍背背我!!』
『你也是朋友妖怪。』
『呜呼呼,这就是从APP实现电影化的妖怪印章吗……』
这样啊,记得是孩子向电视节目的杂志赠品来着。虽然是『妖怪故事』内容却不死人不杀生,只是捕捉朋友妖怪增加数量……具体细节记不清楚了……
『唔嗯,小忍为什么穿着法披呢?有祭典吗?』
『这是阵内酿酒男儿的证明!』
『忍』转起圈骄傲地说道。
原来如此,所以才穿着法披啊。
『背背妖怪是做什么的?』
『求人背背的!Obariyon!!』【注:Obariyon是这妖怪跳
到人背上时发出的叫声,没有意义。】
『柿男???』
『呜呼呼,你把我当成的柿树妖的同类也行,具体区别对于小忍还是太复杂了。啊,是隼!!』
『隼!快背我!!』
妖怪们踏出咚哒咚哒的巨大脚步声走掉了,我能听到从走廊传来的『呜哇,变态们别靠近我』的叫声,那里到底放生了什么啊?
起居室里的渚鼓起了脸。
『唔——』
『渚你怎么了?』
『小忍!也给我按印章!』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妖怪印章,人类的渚是按不了的?』
『唔——!』
渚正要生气,但这时她的宠物圣伯纳德犬突然跑进了起居室里汪汪大叫。
渚从挂在大型犬脖子下的小桶里拿出儿童手机。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到了中午我得回去一次。』
『嗯,那我送渚回去吧。哥哥说是男人就要尽量护送女孩子!』
『座敷童子,你怎么看?』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说些老掉牙的台词装帅,可是会被柿男袭击的哦。』
因此,『忍』和渚还有圣伯纳德犬往大门走去。
我差点忘记『油取事件』快发生了。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我只能跟着他们。
乡下的农道大致和我常见的风景没什么变化,只是妖怪的数量比平时多。
当『忍』他们快走到水田间的十字路口时。
『我是涂壁。』
『哇呀!?小、小忍!』
『没事的哦,渚,这家伙不会咬人。』
巨大三眼狗躺在狭小的农道上,它的大小和小型巴士差不多,使得路完全被堵住了。
『在作业卡车通过前你们先等一下哟。』
『这、这孩子,不是坏孩子吗……?』
『总之先按妖怪印章吧。』
『……回到家我一定要拿模具做个人类印章……』
在两人消磨时间之中车通过了十字路口,然后巨大的三眼狗像溶入空气一样消失了。真是像路边灵一样的妖怪。
渚的家并不在水田这边,而是在村外的山麓里。我记得她家是虽然规模极小但成功确立了高级品牌的迷你农场,里面养着牛和鸡之类的家畜。他们家生产出的无压力鸡蛋,似乎能以一万元一个的市价出售来着……?
顺便一提,渚在食用肉加工厂里不经意目击了父母的工作,使得她的大脑螺丝变慢了半周转,这也是让她成为了世界三大病娇的残杀技术开花的契机之一。估计这是谁也没预料到的吧(泣)。
『小忍,再见,吃完午饭再一起玩吧。』
『嗯,说好了哦!』
『回去不能绕远路哦,要直接回家。』
『嗯,放心吧!』
『……真、真担心你啊,果然还是我陪你比较好吧。』
再回应下去这种对话就会无限循环,所以『忍』告别了渚独自走上了回家路。
……可是。
『河童你怎么了!快干死在路上了哎!?』
『呜、呜呜。头上的盘子干了,水、能给我点水吗……?』
『水壶里只有咻哇咻哇耶。』
『跳、跳动着!?哦卟、哦哇啊,这新鲜的感觉是什么!?』
给河童盖章。
『呜哈哈——!本大爷是土蜘蛛大人!!嗯哼,是不会顺从的!!』
『奇怪?你明明是蜘蛛为什么穿着女孩子的衣服?』
『本大爷是了不起的不良,即使是十二单衣的美女也能变!』
『蜘蛛是怎么睡觉呀?用吊床?我也想要!!』
『住、住手!即使你这样拉也不会有丝出来!!』
给土蜘蛛盖章。
『咕呼呼,吾辈是平面鬼!如何,恐怖吧!!』『注:脸平没五官的妖怪。』
『害怕别人的身体特征是很没礼貌的。』
『哎,啊!?虽然话很有道理,但吾辈的存在意义就……!?』
给平面鬼盖章
这小鬼走两三步就忘记原来目的了!!路上遇到妖怪就往那边跑,最终走上了和回家完全不同的路!!
『啊!说起来忘记给那家伙盖章了!快点去盖章吧!』
“不是吧,那小鬼跑山里去了……!?”
明明是自己,但还是会为他在心里捏把汗.因为『物理干涉只有一次』,所以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跟着『忍』通过山路登到了三四十米高的高地上。这里没有高规格果园的感觉,只是杂草丛生的平地而已。估计是为了建小神社和祠庙割出的空间吧。
『喂——!我来玩了,也给你盖个妖怪印章!!』
我头上的遮天树木受风吹拂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杂草丛生的高地上,仅残留着一间破破烂烂的漆黑小屋。
然后一只妖怪从里面的阴影走出,露出了全身。
他戴着一顶覆盖除了嘴部外的脸,画有一只眼睛的大斗笠。
一身农夫打扮,脚上缠着绑腿。
比起老化更像是树枝和木乃伊的手脚。
总体上来说……他是油取。
最糟最坏的致命诱发体,杀小孩无人能出其右的妖怪。
“————!!!???”
为什么会在这里?
事件的构造不是这家伙某天来到智慧村纳骨村引发各种事件,然后殃及了年幼的『忍』吗?
油取慢慢地走起来。
用大斗笠藏住脸让人看不出表情的他静静地走到『忍』身边。
仅是出现、仅是诱拐、仅是杀生,秘密地拐走孩子挖出他们的内脏后用烤鱼鉄串串起放到火伤烤,由此『将孩子的油取出的妖怪』……所以叫油取。没传承他采油用来做什么,是不存在教诲的妖怪。没『天黑前回家』和『听爸妈的话』等意义存在,为恐怖而恐怖的妖怪。
他走过来了。
他靠过来了。
还剩三米、两米、一米。
“……该怎么办?”
我浮现的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被粘稠的厌恶感包裹着思考洪水:已经开始了吗?这里就是『应强制性介入的场面』吗?没时间犹豫了,如果失败座敷童子就会用掉『三九式』这不明所以的力量。为了将那个节省下来在殃及现在的我的青行灯事件里使用,我绝不能失手。这仅有一次的机会必正确地使用。
“该怎么办!?”
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我警告过公子不能来这里的。』
用大斗笠藏着脸的油取这么对『忍』说。
他用着和我所知为了吃孩子内脏而惹是生非的怪物完全不同的声音说。
『我是非常恐怖的妖怪,是总有一天会加害公子的存在。』
那是具有深度知性的男性声音。
透露着苦恼和纠结,满载着情感的声音。
『没那回事。』
然后。
『没事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妖怪,什么样的致命诱发体,我都能和他们做朋友!所以我来给你盖章了。你在担心我,这就意味着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完全不担心你哦,没事的!!』
『……』
『油取,把手给我。』
『做什么。』
『好啦伸过来吧!我来帮你盖妖怪印章!』
『忍』强行抓住,将玩具印章盖到了他的手上。
『这样一来你就是朋友妖怪了。『
『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忍』、过去的我,在十年前的纳骨村确实这么说了。
『所以别老实说悲伤的事了,我和你已经是铁哥们了!!』
2
怎么回事?我脑筋转不过来。
我,现在,到底目睹了什么?
真正的过去真的是这样的吗?
3
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稻草屋顶大宅和渚一起玩的『忍』也没有继续和油取牵扯下去。虽然现在有各种妖怪擅自来到房子里,但没有和『过去的事件』紧密相关的事件发生。
『我知道了,果冻透明的比较可爱!』
『小忍不对,果冻摇来摇去的比较可爱。』
两人原本在和零食格斗,但不知为何话题变成了在装着零食的袋子上写名字。
『渚你看,我会写我的汉字名字。』
『我、我也会,春天就要上学了,只会平假名太丢人了。』
『下面果然是心!超凛冽!!但姐姐的好难,撇好多。为什么起这么麻烦的名字啊?』
『那是为作为女孩诞生的你准备的,但最后没用上我就借来用了。』
时间推移到了和渚分别的傍晚,之后『忍』又吵闹了起来。
『姐姐,姐姐!!』
『忍,怎么了?』
『玩具箱合不上,刚才明明能全部装住的,为什么现在装不完啊。这一定是坏魔法,已经不行了!』
『忍,来跟姐姐一起想一个个放回去的顺序吧。』
然后两人一起
像拼拼图一样将橡胶球和迷你车等玩具塞回有限的玩具箱中。
……明明这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游手好闲妖怪啊。
『忍』将作业完成后,终于到了晚饭的时间。
料理摆上桌后,『忍』撇着嘴向妈妈说:
『大人好肮脏。』
『哎!?突、突然间说什么呢……』
『只有我不能吃牡蛎,明明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着。』
『啊啊……但小孩子吃生牡蛎很危险呀。』
『大人老这么说!不给喝金黄色的咻哇咻哇可以理解,但咖啡和红茶都不能喝果然不对头。所有人都在强占大人的味道!』
『忍不可以,你不能碰咖啡因。』
『呜呜…….姐姐!!』
被挥舞着手脚闹气别扭的『忍』召唤的座敷童子得知经过后叹了口气。
『对啊,大人果然好肮脏。跟姐姐一起去佛堂那边吃蛎煎吧?』
『啊,卑鄙!居然不解释直接拉拢忍!?』
『我想吃那些滑滑的啦,滑滑的!!』
『忍』虽然满口怨言,但吃饱后感情值就被幸福填满了。他躺在榻榻米上拍着自己的肚子,抛出了一个行程:
『今天我要跟妈妈一起洗澡。』
『啊啦啦,可以哦。』
『爸爸也要跟我们一起洗。』
『噗唉!?』
『……妈妈你那是什么反应?讨厌和爸爸一起洗吗???』
『不、不是,我并不是不想和老公一起,但忍也一起的话,怎么说呢,必须先消除一切烦恼才行……』
于是『忍』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我不行吗!?我觉得妈妈讨厌我!!』
『哈啊——!?不、不是的,忍!并没有这种事……!!』
『别找借口了!今天我决定和爷爷一起洗澡!!妈妈明天再说!』
『嗯?可以是可以,但爷爷我洗的很烫哦?』
『奶奶也过来跟我们一起洗。』
『唔噗唉!?』
『怎么会!!既、既然这样就和姐姐一起洗!!』
『真是的,都大人了还对洗个澡这么慌张……』
『哥哥也跟我们一起洗。』
『绝对No。』
终于泪目的『忍』跑出起居室钻进了妖怪聚集的佛堂里。
『呜哇!!九尾——!葛叶——!!大家好过分,都在排挤我!跟我一起洗澡吧!!』
『嚯嚯嚯,真是个撒娇鬼呢。就让本九尾来奉陪吧。』
『汝这野狐,他家犬子不可宠矣。本葛叶,会心化厉鬼彻底教育这名少年!』
然后一人二兽向浴室走去。
这九尾是和日本杀生石有关的种族吗?记得原型的起源是中国那边的。葛叶似乎是个体名,难道是『那个』葛叶吗……?『注:安倍晴明之母。』
泪目的『忍』打开脱衣室的门,在关上之前他这么叫到:
『大家要和睦相处!!』
然后关上了门。
……虽然闹了这么一出,但没有什么特殊血腥的事件发生。
如果能事先知道具体是几月几日几时几分有危险就好了。
然后一切平安无事,一两年过去了。我觉得应该不会这样。
不过时针走过凌晨零点后,房子的照明全部熄灭了。家人全部就寝,然后某件事情变得显著起来。那就是
“我没事可做啊……”
这个时间旅行近似灵魂出窍的状态,能轻易穿墙穿门,不会被人看到也不会因为生理现象而烦恼。也就说,我不需要睡觉。虽然比起『视点只有一个』和『不能读档』算是一个便利的机能……但事态不会推进时就会闲的要命。
我期间好几次穿过屏风来到『忍』的房间看情况,但每次看到的都是他左拥右抱着大狐狸熟睡的样子。
『姆喵姆喵……尾巴、毛茸茸……』
『咕呜呜!……这、这份屈辱,吾绝不会遗忘……』
我不觉得看这种东西能得到什么重大情报。
“……先总结目前的情报吧。”
说实话,目前我也只有这事可做,而且搜集的情报也没有多到需要进行整理。
在过去的世界里,油取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一直住在山上的破小屋里做着什么。
并且我认识油取。
油取不会二话不说地杀害我,而且还警告我『不可以去那里』。同时,他有着自己是危险的致命诱发体的自觉。
……能得到的答案是,『他不想杀小孩』。不,我还没有调查过那个小屋。也许里面有着不想被看见的东西,所以才让我走远点。因此无法否定那个『不能被看到的东西』是种邪恶的东西的可能。
“也是呢。”
即使再呆在这里,『忍』也不会行动起来。
也许离开这里的『忍』,再去山里一次比较好。而且这我边正处于无法预测会在何时何地会发生事件的状态中,应该趁危险度低时尽量搜集更多的情报。这样一来,到紧要关头时就能轻松了。
既然决定了就趁早行动。
不知是因为闲得发慌还是灵魂出窍导致,我充满了『安全感』,我对前往夜晚的深山、有着最糟最坏致命诱发体埋伏的黑暗一事的忌讳完全消失了。
我走出茅草葺顶的大宅子,沿着农道前进。
智慧村的夜晚很黑。因为大部分农作物都依赖光合作用……也就说因为会受到光的影响,所以尽量不进行无意义的照明。当然,人身安全是必然要考虑到的,所以到处插着像自动门一样装有感应器的路灯,当人和车通过时就会自动点灯。但我是近似灵魂出窍状态,所以不会产生反应。『神笑:……你跟踪小学生时也没亮啊,怎么回事?』
墨黑色的深夜村庄被繁星绒毯和明月的光芒照耀着。
当我进入山中,感到了若干的寒气和湿气。
我走到了之前的那片高地。
因为山中没起风,所以没有树木摇曳的声音。因为还是三月下旬所以虫子还没睡醒吗,也没听到它们的鸣叫。这里只有刺耳的寂静,所以我才能清楚那些悄声细语。
『这样,真的能一切顺利进行吗……?』
『九年了。根据我算出的结果,九年就能满足条件。你就能就此解放了。』
『但被那名少年看见了,我想要更确实的安心。』
『都说会反神。没事,你忍耐到了现在。距期限还剩一周,你能忍过去的。』
……什么?到底在说什么???
干瘪的老人的声音,大概是油取。但另一个年轻男人是?那名少年,大概是在指年幼的『忍』吧,我想不出其它可能。九年、解放、忍耐、期限、确实、安心……以及反神。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但似乎不安稳呢……
在我这么思索的时候,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说,这怎么回事,有客人在呀。』
比起这道声音,我更为视线集中在了一起感到心惊胆战。
他们并不是关注起那道年轻女性声音的主人。
而是竟然清楚地认知到了『我』!?
『嗯?初小姐,在哪里?』
『在这里,我现在正在蹭他。』
『即使你这么说,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呢……』
我慢慢看过去。
我右脚小腿附近,有只小型犬正用脸蹭着我。
胫、擦?
不,虽然像,但并不是经常和菱神舞在一起的那只。这只说话方式像女人,脖子上绑着围巾,右耳附近还系着缎带。
然后之前和油取交谈的男子对某个地方喊道:
『樒小姐!!你那边能看见什么吗?』
『不知道。』
声音从头上响起,让我惊讶了一番。
我抬头看去,一名和服少女坐在其中一棵遮天树木的根枝干上。她用稻草绳代替带子绑在腰际,长发无色全白,是一名虽然美丽却让人感觉不好的少女。头发因为绑法问题看起来像朵不知名的巨花一样。胸部意外的有料。垂下的裸足能看见似乎很柔软的指头和脚掌。虽然外表柔弱可爱,但手不穿过袖子而是挂在襟口的举止透露着一股刚毅的气质。
『老朽的专长是战斗,与搜集情报和事前工作等琐事相性不和。』
『哈哈,菱神血脉的始祖都看不透的事,我怎么看得透呢。』
菱神血脉的始祖·樒。
我感觉全身上下喷出了不快的汗水,虽然我不知道近似灵魂出窍的我是否能做到这件事就是了。
『别因小瞧人、瞧见做不到的人而高兴啊,真不像样。汝都快身为人父了,该改改这自甘堕落的思维方式了。』
『初小姐,客人现在在哪里。』
『似乎是妖怪就能大致清楚呢,但感度和精度是由种族而定的。』
『嗯嗯。』
年轻男子开心地哼了两声。
我感觉月光变得更亮了,是因为云散了吗。
油取、菱神樒、胫擦·初,
礼服男子被这些不正常的家伙包围着。而且他的打扮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一个被喜宴服装装饰的暴发户,而是像从肖像画里蹦出来一样合身,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旧华族。他有着一头绑着发尾的及腰的艳丽长发,端庄的五官上点缀着一副单眼镜。因此我错看……不,这家伙真的是异色瞳。然后他用虽然看不见但却能直接扎进我的意识中心的眼神笔直地注视着我。
『客人,初次见面。』
我的心拍数上升,还产生了干渴的错觉。因为我现在是近似灵魂出窍的状态,过去的居民攻击不了我。如今我却感觉这个前提被颠覆,并被丢进了关着猛兽的笼子里。
对方没理会我的心情,然后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写作咒读作MAJINA,直接叫我的名也没关系哦。因为某种原因,姓如今就像是传家宝刀一样。』
这就像是投下比油取这一名字还要巨大的炸弹一般。
他用大拇指指着礼服胸前的家纹对我说:
『我是百鬼夜行的领袖。虽然不知道具体方法,但你依赖着那种东西就足以说明至少有一只脚踏进了这个业界里吧?那么,也应该听说过我们的名字吧。』
4
来到过去的第二天。
年幼的『忍』一大早就在大门发生了争执。
『呀——!!』
『忍住手,你不放开产,产会感到困扰的哦?它只是借宿一宿,忍你这样抓着它,它根本无法继续旅程啊。』
座敷童子委婉地劝着『忍』,但他抱住妖怪不停地摇着头。
至于那妖怪,话说,这只蜘蛛,总长超过两米了吧……?
『没那回事!产还是小孩子!!只会说呀啊和吧卟!!』
『因为它是弃婴和死胎的集合体呀。』
『怎么能将小宝宝丢到外面去!』
『但它应该和我一样已经存在一百年以上了。好了,忍,放开它。』
『唔唔——啾!!』
啊!?
我、我本以为初吻是给了父母或亲戚的,难道,这是、我、难道、虫系……!?
『忍』当然察觉不到受到冲击的我,他眼泪汪汪地取出妖怪印章对产说:
『产你记住,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遇上什么困难马上来找我哦,我会等着你回来的!』
经过这么一场悲情剧,时间继续推进。
在年幼的『忍』和渚在院子里玩耍时,有人类的客人来拜访了。
『隼——君。』
客人是一名将长长的黑发绑起,明明现在是春假还穿着纳骨高校冬季校服的丰满女高中生……她是谁来着,虽然我记得她是叔父的朋友……
顺便一提打开大门的叔父顶着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美女学生会长你干嘛要用这种小孩子气的打招呼方式啊……?』
『呵呵,因为看见在院子里玩的忍君和小渚,不禁勾起了对过去的怀念。真好哦,我好想和他们一起打羽毛球!我想啊,能拜托隼君你帮我说说好话吗?』
但是。
『陌生的女人好恐怖。』
『心碎!陌生的……』
『啊,小忍的叔叔,打、打扰了。』
『心碎!!叔叔!!!???』
那两人都受到了打击。
特别是学生会长,都哭出来了。
『我、我不是陌生人哦?我们是,你还记得吗,在河边游泳时我手把手教过你浅打水、祭典时我们两人穿着浴衣牵着手逛过摊子、在运动会借物竞跑时一起得过第一!面对《有了这个死了也值》的题目我可是选择了你,抱着你的腰狂奔到终点呀!!』
『嗯……???』
『你忘了,这表情明显是忘记了!!呼,但我可不是会纠结已经过去的事的小女人,我们从今天开始加深关系吧!!』
……抱歉啊美女,十年后我又不记得你了。还有,该校自傲的美女学生会长穿着运动短裤抱着五六岁的男孩在校庭内狂奔,那画面太美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逐渐恢复过来的两名高中生拿起球拍,学姐和『忍』组队、叔父和渚组队开始玩双打。
『这个人太漂亮有点恐怖,让人难以接近。』
『心碎!!那、那我要怎么做才好?如果能和你变得亲密,我可以立即大吃蛋糕变胖……!!』
『学姐你够了。』
高中组为了照顾小个组,不让小个组打不到,进行着慢速对打。
『话说回来,隼君,之前那个问题上升一个等级了。但还不确凿,只是隐约有那种感觉。』
『底层的动向已经掌握住了,马上就能收割。但学姐你记得要确认下GPS和信号机能啊。』
『隼君也不好做呢,这也是阵内酒厂的命吧。』
『这可不是什么笑话啊,真是的。虽然我也不是亮出刀子就会怕的清白之身就是了。』???
不解地歪起头的并不只有我。
在高中生们帮助下使出扣杀的『忍』和渚也一脸不解。
『刀子是在说什么啊?』
『小忍,我们是在说寿司哦。人们就是这样称呼会发银光的鱼的寿司的。』
『那今天要吃寿司咯?我好期待啊!!』
因此,『忍』看着午饭的肉沙司意大利面露出了一对死鱼眼。
『……没有那啥……』
『哎!讨厌我做的菜吗!?』
满嘴西红柿酱的『忍』无视自个绝望起来的妈妈看着电视,虽然是运动类新闻,但三月下旬的如今无论足球还是棒球都没有正式的比赛,所以只能介绍运动活动。
『忍你看,爷爷们酿的酒上电视了,是优胜纪念喔。』
『那个相扑先生拿的瓶子吗?』
『春季赛会上庆祝少不了阵内酒厂可是定例。还有其它的哦,你看,那名棒球选手开樽的也是我们家的酒。甚至还出现了如果春季大赛最后不用《阵内》热场就会发生球队的成绩下降等不吉利的传言呢。』
『哈——爷爷们好厉害啊。』
『忍』转着不怎么惯手的叉子说道……我只产生了继承家业好沉重的感想。特地为我定制这件小法披(虽然也有父母宠溺的成分)也是为了让我养成职业意识吧。因为『忍』是独生子,一旦说出要成为摇滚明星就大事不妙了。
吃完午饭用纸巾擦完嘴的『忍』开始对座敷童子撒娇。
『姐姐,看我这边——』
『小忍,怎么了?』
『看我——』
『忍』仰在榻榻米上蜷曲着身子,当座敷童子接近过来后他抓住了她的脚。
不对……
『我想爬树但被骂了。』
『因为很危险呀,而且也会伤到老树。』
『所以我要爬姐姐,爬姐姐!』
然后爬爬的饭后运动开始了。
然后到了下午,渚又带着圣伯纳德犬来玩了。
『小、小忍,我拿这是什么的手杖来了。』
『这是什么手杖是什么?』
『我让爸爸买给我的。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只要摇这是什么手杖它就能告诉我。这、这是什么!!』
那是电子词典的亚种吗???
渚拿装有CCD摄像机和画面扫描系统的玩具指向旁边的圣伯纳德犬。
经过一阵哔哔的电子音,手杖发出了女性合成音。
『地狱守卫、两颗蜜瓜、嘿吆。』
『……』
『……』
听到白痴的网络机翻后,『忍』和渚将这是什么手杖扔到大门处的鞋箱上。
『比起手杖还是跟狗狗玩吧!玩球还是飞盘?』
『小忍,这孩子在说两样一起扔哦。』
汪汪!圣伯纳德犬摇着尾巴用态度表示完全欢迎。接着在大院子中奔跑的狗和从外走廊向屋子阴影走去的红浴衣座敷童子差点撞了个正着。
“?”
我作为追查过去真相的人,不可能不对『眺望毫无变化的画面』一事产生焦虑。于是我决定尽可能地收集情报,追上了座敷童子。
那里有颗唐突的炸弹正等着我。
在那里,百鬼夜行的咒正环手靠在屋外的墙壁上。
『————!!!???』
『你是来做什么的。』
『视察路过。』
座敷童子声音僵硬,咒则用手指抚摸着单镜片眼镜,对此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呀。说实话,你也对体内的《三九式》感到不安吧?你在还是未成品、尚未完成时就逃亡出走了,然后一个世纪多的时间都没有进行维护。什么时候坏掉都不奇怪,坏了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我觉得那可是比X光照片上的不明正体的影子还要煽动恐惧的异物哦。』
『但也不是如今的你们能奈何得了的便宜货吧?』
『没错。对我们来说《三九式》是个黑匣子,既复制不了又无法新造。但正因为如此,才想要安心。如今的百鬼夜行即使硬来把你抢到手,也无法从你身上夺取技术,因此我们没有那么做的意义。没有利
害可是和平的证明。来,在主题公园跟我握手!』
咒开玩笑似地请求握手,但没得到回应。
看座敷童子一脸严肃,咒轻轻地挥起浮在空中手。
『无法相信吗?』
『你们,只要想到你们的先祖对我们做过什么的话。』
『也是呢。』
咒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用食指指住礼服胸口上那不知道是以什么生物为模型的家纹说道,
『这是脱离一切生态系统的妖怪,同时表示人类想象力的恐怖的印纹。表里合一即是百鬼夜行。在这狭隘业界里,百鬼夜行在这一百年来已经衰落了,虽然经常被人这么说,但其实并非如此。不如说,是一百年前太疯狂的评价才正确。我虽然想在我这一代取回原来的形态,但不怎么清楚具体该怎么做。就跟政治、军事、社长之位一样,『力量』是具有魔性的。一旦得到手可不知道会被拉扯到什么样的深渊里。』
这时座敷童子和咒的对话中断了,因为院子那边吵闹了起来。
我往那边看去,穿着破旧和服的……是什么?像小孩又像老人的小人影在院子门口垂着头。
『小、小忍,这个妖怪好像叫做垢舔。』
『为什么不能进屋啊?咻哇咻哇很好喝哦,喝一点吧!!』
垢舔并不是致命诱发体,而是普通的无害妖怪。但因为有着会去舔浴室的水垢的性质,被从事饮食的家庭敬而远之。对于塑造起一个个高级品牌以此提高商品价值的智慧村来说,『拥有肮脏印象』可是等于在商品里投毒的行为。
『这是没办法的,老朽的特性和你家情况有冲突。』
『嗯——』
『忍』歪起了头。
『那我们到外面玩吧?没关系,我和什么样的妖怪都能成为朋友!』
『忍』轻易地和垢舔成为了朋友。
不仅如此。
『小、小忍!这、这这、这孩子,是穷神吧……!?』
『没事没事,一起玩吧。』
『小忍,这像是大青虫的是什么?哎,蛊毒???』
『虽然有点不懂,但一起玩吧。』
自称百鬼夜行首领的男子听着孩子们的喧闹声,眯起了眼睛。
『说起除灵和恶灵退散,大多都会浮现出借用神佛之力的人类单方面摆出怒容的情景。但他完全不一样呢。』
『……』
『那些的本质是除去灵、使其退散。他叫,忍君对吧。在这种意义上,他的所作所为在我们的观点上也是十分正确的理想形态……这世上存在着无论何等德高望重的和尚、何等名声在外手持灵刀的武将出手也无可奈何的怪异。但即使是无法用暴力铲除的妖怪,只要以亲切真诚相待,对方就会离开。这类逸闻多不胜数。你知道吗,即使是会将芸芸众生一视同仁变得贫穷的穷神,也有着好好尊敬他他就会授予人财富的传说。蛊毒也是呢。它是何种护符和结界都不通用的最强诅咒,一旦中了一道无论是个人还是九族都会迎来破灭。但却有着为守护家人牺牲自己让虫子吞掉的男人,到最后平安度过余生的故事。』
咒的语气听起来是十分纯粹的羡慕,
『在如今的狭隘业界里,到底还剩多少能做到这些的术师和行者呢。』
我反向思考后,又觉得他像是为自己的缺德而感到羞耻。
『净是些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力量使灵魂上了一个台阶,却忘记了对超常的尊敬心的群体。净是些只能以成为超越怪物的存在才能克服恐惧心的异形……因此变成了害怕一旦失速就会被爬地虫子吞噬,只能像堆雪人一样在恶俗物上叠加恶俗物不断膨胀的负之业界。真是恶性循环。老实说,我们的力量存量超过限度了,多到都能毁灭人类好几次了。必须趁那些溢出我们的容器前,像气球一样将整个业界炸飞前,把方向转换过来才行。』
『过去』里的理所当然的风景,『现在』见到的沾满鲜血的百鬼夜行。
……我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什么吗。
如果世界上的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即使面对凶暴的妖怪,也不会迎来那种悲惨的结局吗……?
『你们在这座村子做了那个吗?』
『那是试金石,原本是让油取独自一个人去挑战的,但因为出现了破绽我们来帮忙补强了。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十分具有意义的试炼。能对无形的理想论赋予具体的轮廓,也是给歼灭派的企划书。』
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既然跟油取有关应该会对『事件的经由』产生影响,但座敷童子没有想要阻止的苗头。即使她再怎么游手好闲,也不会对连续残杀小孩的计划视而不见,我想这么相信她……
『……反神……你认为真的能做到吗?』
『我只能用理想论这词语来回答。虽然位的次元不同,但也有藤原道真的前例。我们是让恶性妖怪变成的反神,而不是由人的憎恶产生的祟神。我们缩小了规模换取安定的供给,如果能成功就完美了。』
就在这时。
因为人数增多了只能放弃玩飞盘和扔球游戏,改成玩过家家。在院子前围成圈玩起过家家的集团中,『忍』甩起手叫唤道:
『也叫姐姐一起来玩吧,那样绝对更好玩!姐姐!!』
靠在墙上的咒耸了耸肩。
座敷童子指住他的鼻子无言地送出『绝对别露脸』的信号后,离开阴影往『忍』和渚他们那里走去。
『忍』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因为姐姐是最新的家人所以是小宝宝。』
『卟唉!?』
『小忍,我觉得这只妖怪不适合这角色……』
『和平时一样根本不是过家家呀!完全不一样才有趣!!』
『小、小忍,嗯——在狗当爸爸时我就觉得不安了……』
嗯?会怎么发展呢。
我不禁和百鬼夜行首领一起注视起院子前。
座敷童子,你要怎么回答六岁儿童的要求……!?
『嘛嘛!嘛嘛!!嘛嘛——!!!!!!吧卟——窝想要喝流奶,粑粑——吧卟吧卟。』
来……
“来啦———————————————————!!胸围九十八厘米全力出演的小宝宝来了—————————————————————————————————————!!”
『不过座敷童子有着因粮食问题产生的弃婴的集合灵的侧面,说不定那才是夙愿哦。』
我的双眼迸发了不明的闪光。
『忍』天真无邪地将玩具奶瓶塞进座敷童子嘴中,他身旁的渚则露出了一副恶寒的表情……!?
因为那光景让我的大脑配线迸出了火花,导致我一开始没有察觉到违和感。
“——!?你……感受、得到、我……!?”
昨天深夜明明只能通过胫擦(女)间接感知啊。
咒靠着墙壁,一脸有趣地看着我。
『一晚的时间足以组装出一个法术了,别把我和那些半桶水的灵封业者混为一谈哦,客人?』
糟了。
糟了糟了这下糟了!!
这下会对『历史』产生多少影响?我得查清真相解决『油取事件』和『让座敷童子不使用三九式使用』,因此我自己也会造成扭曲,但这短时间交流会给什么造成影响?接下来整个发展会变成怎么样啊!?
『没事的,历史也是有弹性的,也可以说拥有可允许范围。如果真依照蝴蝶效应理论任何细微事项都会让整体发生变动,客人所在的世界早就全盘崩坏了。不是吗?』
『……』
『也就是说,只要客人你不过分“主动”接触,历史的洪流是不会改变的。我主动和你搭话这种程度不会产生一丁点改变。控制器被固定在客人你身上,不会扩散出产生无秩序变化的存在。嗯,在安全性上是十分谨慎的构成呢……总觉的和我们有着相同的味道,这点就让人不解了。』
现在的话,能够对话。
并且这家伙处在离以油取为中心的『过去的真相』最近的位置。
『……如果油取也能进入那种范畴之中就好了。』
咒眺望着混有穷神和蛊毒之虫的混沌过家家,
『可惜,他和七人法师和杀生石一样,是一遇到就会死的类型,连做恶行的事前准备都不需要。简单来说,得让他变成遇到也不会死。』
遇到,也不会死?
也就是,让致命诱发体不再是致命诱发体吗……?
『这并不稀奇。在妖怪之中也有着古神凋零而成的,也有反过来在庶民间具有高人气从而神格化的狐狸和狸猫。再举例更高位的,就是差点毁灭京城,从怨灵升华为天神藤原道真……不过,并不是依赖那种奇迹而是用再现性高的人手技术做到,就是两个次元的事了。』
这就是,反神。
『只要反神完成,那名致命诱发体就能完全关闭无秩序杀生的性质,并且能以自我意识开启,比普通的妖怪更加格外强大。不过这并不是提升了力量总量,而是通过精密制御减少了能量的消耗。』
确实,能摘除怪物的獠牙最好不过。
……但百鬼夜行根本没理由这么绕圈子去对付那只该死的致命诱发体。因为那家伙跟雪女和猫又明显不同,是彻底只想着杀小孩,不仅拥有时间旅行『灵封』,还为了获得进一步的力量将座敷童子吸收到自己体内的,怪物中的怪物。
『油取,你听了着名字之后只产生了恶性情感么。』
咒用试探的口吻着询问我,
『如果你拥有和忍君一样的心性,应该就能另眼看待他了。』
5
傍晚到了。
断定再继续观察『忍』这边也不会有动静的我狠下心,离开了茅草葺顶的大宅子往油取呆的那座山走去。
『作为世界四大网络之一就连日本支部也有耳闻的安乐会系最近似乎有大活动,警察相关者都在瞩目着。这是以组织的再编成·淘汰为中心……』
周围都是杂草丛生的地面和遮天的树木,只有前方有间破破烂烂的黑色小屋。菱神樒似乎在看手机的单波段电视频道,但我望了一圈完全发现不了她。
然后在朽烂的小屋前,两只妖怪正面对着面交谈。
一只是带着遮住面貌的大斗笠的油取,一只是和咒一起行动的胫擦·初。
他们正在谈话。
『如果发生不测,后事就拜托了……』
『不会有不测,因为大将都参与进来了。』
『但我看见阵内忍了,明明谁都不会到这来的。』
『没事的,你不是已经不杀孩子,足足忍耐了九年吗?』
『那是因为我没看到小孩子。我看到了目标,意识到了饥渴。再这样下去破掉《封》去袭击他的可能性并不是零,所以。』
『还剩不到一周。即使《封》开始龟裂,只要不在那之前破掉你就能成为反神,就能不再杀任何人,不是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个油取,担心自己会杀小孩……也就是担心、会杀掉过去的我……?
『而且你没有罪过。』
『这说法不成立。』
『油取妖怪的形成基础是对小孩子忽然消失的恐惧……以及将这件事说得真像那么一回事的好奇心和邪恶的愿望。表面上说好害怕却无法停嘴的是人之常情。怪物很可怕,但如果有那怪物就能让麻烦的小孩子消失,一出生就帮忙拿到浴室或厕所杀掉就好。只不过是对这种虐待和弃子毫无想法的混账父母发出的思想结晶创造了你的形状而已,在那种希望下诞生的你没有罪过。』
『这种借口根本是狡辩!!』
随着油取的呐喊,世界的气氛冻结了。
只留下树枝枝叶摩擦的声音。
『我是了解的……』
那家伙用像蚊鸣一样的细微的声音说着,
『厌恶着厌恶着厌恶得要死……但到最后还是能了解将我创造成这样的大人们的心情。能了解小孩子太烦了、干脆消失掉就好了、自己以外的谁能帮忙把他们做掉就好了的心情!这与谁先谁后无关,我就是被这样构成的。我出生后的为人父母者如果没有我存在也许就会不去想这种事。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这存在已经成为了引出众人的邪恶想法的东西!』
『……』
这种系统被组装出来了,承担了这种职责。
成为任谁都厌恶的杀人鬼。
一个借口都不允许找,一丝酌量而行都不予以考虑。
察觉不到自我邪念之人的欲望茅坑。
只被期望这么做。
『所以,不要相信我的话,不要相信我的灵魂。无论我叫唤什么,只要你们觉得不行了,就立即杀了我。我已经不想承担这种职责了,不想成为放空思考将一切委身于系统的存在,不想成为残忍地杀害那么小的孩子,还眉头不皱一下的怪物……』
这光景让我对油取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瞬间我还以为来到了不同的平行世界。
但如果不是,这就说明一件事。
……可我之前遇到的油取又是怎么回事?痛苦到这般境地的致命诱发体,究竟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疯狂……???
『你能办到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断言,明明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这是因为。』
胫擦(女)眯起眼睛,
『有人为了帮助这样的你来到了这。』
油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我。
不,不对。是穿过我的身体,往我的后方看去。我转身看去,看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忍』。
十年前的我也来到了这里。
『什……』
『忍』无视油取的愕然,笑着突破草丛。他的警戒心近乎为零。
『号外,号外!』
『忍』甩着双手说道,
『今晚的晚饭是汉堡肉,妈妈拿出干劲来了!这种大事必须告诉大家!!号外,号外!』
『……』
『妈妈的汉堡肉很厉害哦,上边盖着高级的煎蛋!』
那是透着一股傻气的号外报告,又透着跟朋友讲秘密的气氛。『忍』将这个最糟最坏的致命诱发体,也归进了这个范畴。
油取就这样僵住了。
『忍』大摇大摆地来到独自咬紧牙关的妖怪面前,然后看到了胫擦(女)。
『说起来,还没你盖章呢。』
『现在你别管我,去照顾那个孤独的家伙吧。』
『大家一起比较好!这下你也是朋友妖怪了!!』
这仿佛遥远的世界的对话一般。
对于从呱呱落地之时就沾满鲜血的妖怪来说,根本不可能得到的关怀。
『……初,我明白了。』
油取嘟嚷着,然后说出了明确的话语。
他用细微得快要消失的声音说道:
『我果然无法停止将眼前的生命当做目标摧残,到头来只能按所有人期望那样行动。油取的传说越是完善,邪恶的欲望就越会被轻易地抛进我这妖怪里……!!』
这份纠结。
这份苦恼。
这份绝望。
耀眼的事物,不一定会成为救赎。温柔,不一定能治愈。那些东西时而会化为映出自身丑恶的残酷镜子。胫擦看着油取如此痛苦,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是,油取真的丑陋吗?
只是将他变成这样的大人都搬出『我们又没有错』的理由让他背起这项罪名不是吗。
距离绝对死亡只有七十厘米距离的『忍』不解地歪起了脑袋。
『嗯?在说什么呢?游戏吗???』
这就是事件的主心骨。
但接下来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糟糕结局』在等着?
就连座敷童子都被牵连进去,不得不解放名为三九式的力量扭曲整个历史,不这么做就无法消除的『糟糕结局』。
6
『忍』之后走回平时走的狭小农道,回到了茅草葺顶的大宅子。
这时叔父就像是和『忍』交接一样正要出门。
『哥哥你怎么了,出门吗?』
『对,忍你别出去了,天黑后外面会变得很恐怖。』
『嗯?今天有汉堡肉哦,大家不吃就太可惜了!』
每当叔父往离大宅子有点距离的车库起步,他身上就会响起一阵阵金属声。当『忍』歪头不解时,妈妈从大门走了出来。
『啊——!忍,隼君去哪了!?还没从车库出来吧!』
『哥哥说他要出门夜游,真成熟啊——』
『谁、谁快来阻止他——!隼君这次真的要杀人了!!』
轰——!随着简单易懂的引擎声响起,大型电动摩托从车库飞出。
“?”
这时候快入夜了,因此『忍』会呆在屋里不出去。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和油取接触的机会,也就说我再怎么跟着『忍』很可能也是浪费时间。想到这,我转了个圈坐到了叔父的摩托车后座上。
严格上说我是『接触』不到地板和地面之类的东西,但一意识『坐』并行动起来,身体就贴在了大型电动摩托上。叔父感觉不到我的重量,开着摩托在微暗的农道上狂奔。
放在车头支架上的电话传出了一番对话。
其中一人是之前来打羽毛球的『学姐』,另一道口吃又阴沉的男性声音是……谁来着???
『锁定“阵内”的相关者害我以为是忍君周围的人有危险,没想到连我都会遭殃啊。』
『烦、烦死了,我当然选能顺利做到的啊。比起身边都是妖怪的鬼,针对年长的隼更有效率。只、只要有人质就能放心了……』
『真的只有这样吗?抓住本校自傲的美女学生会长,难道不是想偷吃甜点吗。只要将目标的隼君交给大人们但不上报人质的存在,就能随心所欲地享用我的身体。呵呵。』
『吵死了!!你只要闭嘴照我说做的就好!!』
叔父全身散发出了我至今未曾感受过的怒气。
他操纵手机,切换出GPS功能。
还有我好像
听见了锵锵的金属声……他身上缠着被荷包锁固定的粗锁链……?
『说到看门狗,小渚家的圣伯纳德犬挺可爱的呢。』
『你、你在说什么……』
『但你知道吗,她家父母真的是以警犬和军犬的训练方式训练那只看门狗。一有可疑人员接近就会直接咬破对方喉咙,只凭一把小折叠刀是应付不了的。』
叔父进行了什么操作,然后车头灯和引擎声立马消失了。
这块钢块既不发光也不出声地以时速六十公里飞驰着。
『但我的比起看门狗更接近猎犬哦。呵呵,不过称如今的他呼为疯狗的话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什、什么?狗???藏在哪了。』
『已经来了,而且我的狗比圣伯纳德犬更加凶暴哦,请节哀。』
就在这瞬间。
咚亢————!!!!!!
叔父油门全开地撞飞了伫立在农道上的人影。
『吧吧噗!?吧噗!!唉呕咕啊——!?』
以猛烈势头扎进没水的水田中的人影没能站起来,只能呼吸繁乱地大叫着。
『学姐』在黑暗中淡定地对将大型电动摩托转了一圈掉头的叔父挥了挥手。
『呀吼——隼君,之后能交给你吗?』
『好的,给你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哎呀,不过一通电话还没过五分钟就赶来了,还油门全开地撞飞人。我真被深爱着呢☆』
『太过蹬鼻子上脸小心我把你载到山腰来个绝叫过山车之刑法。』
叔父从摩托上下到农道,从高一台阶的位置蔑视扎进了水田中的阴沉少年。
爬不起来的少年,唾沫横飞地朝他叫唤。
『真、真、真难以置信!!你想杀了我,你想杀了我!!哈、哈哈,我一旦报警叫警察过来你就死定了!!』
『你他妈怎么还活着?』
那句话的威压,让少年的怒喝四散了。因为那话过于自然,让倒在地上的男人相形见绌,被气场的差距压制了。
一旁的『学姐』提醒叔父。
『喂喂,即使心中那么想也别杀气满满地表现出来哦。一旦留下证据就无法用正当防卫当做理由了。不过现在也没有律师在场就是了。』
『正、正当、正当……!?都、都用摩托把、把人、撞飞了……!!』
『怎么样都无所谓。』
叔父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并不是说法律无所谓,而是这家伙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所谓正当防卫,并不只限于自己是被害对象。只要当事人造成的伤害比犯人使用手上的凶器造成的损害或夺走的东西小就能抵消。也就是说只要我造成的伤害比刀刺进要害造成的伤要小就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你又怎么样?和我不同特地准备刀子想进行诱拐的你又是怎样?』
『噫、噫!!』
『白痴。』
美女学生会长用优越百分百的口气开嘲讽,
『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才变成『大型犯罪组织』的手下的呀?』
『难道不是那个饿神减肥吗?』
『别回答我,从本人嘴里打听出来才有趣。』
『真恶趣味……这家伙没有组装灵封的技术,只做了网站骗钱。已经够了吧。』
『但遗憾的是瘦身药有着将那个那样的黑话意义,所以被《大型犯罪组织》当做在捣乱市场盯上了。不过我不会同情想诈骗骗钱的家伙就是了。』
『然后被嘱咐只要为组织立功就能抵过。《阵内》的酒在各种场合都会用上,比如大相扑的优胜纪念、职业棒球优胜祈愿,就连伊势神宫都有供奉……因此,黑社会里有想要那些酒的人也不稀罕。比如说用来做《大型犯罪组织》的结拜酒。』
原来如此。
爷爷爸爸当然不情愿注有自己心血的商品流入那种地方,因为作为酒驾契机的酒的酒厂会得到停止营业一段时间的惩罚。所以有些家伙才对《阵内》十分饥渴。
而且我在油取森林里刚听过,名为安乐会系的组织最近会有大活动。
『那么,最近将古风的恐吓信寄到我家的就是这家伙了吧。』
『天知道。隼君,将他交给警察后专家就会帮我们查出来了吧。』
我想起了爷爷用剪刀剪碎的那封信。
那原来写着不交出《阵内》就伤害你家人的内容啊。
『不过根据他们的风格来看,蜥蜴尾巴一断就会全部归咎于这家伙的可能性很高呢。』
被学生会长这么说了。
被揭示了自己的末路。
大概同属一间高校的『袭击者』,回光返照似的挺起了身子。
『噫、咦噫!!咦噫咿噫!咦噫咿!!』
『怎么,又来了。真是难堪爆了了。』
『刀兹,我的刀子在哪里?妈的,太黑看不见……!!』
『还有,只要有你持过刀的事实,即使现在不在手边也改变不了你拥有凶器的事实。真可惜,正当防卫成立了。』
叔父边说边造出锵锵的响声,
『并且,豆芽菜你知道吗,拿着大柴刀和日本刀会触犯刀枪管制法。就连木刀和铁棍也不行,因为过去有着持有双节棍一事败露稍稍触及了犯罪法的前例。』
叔父亮出了用荷包锁缠在腰上的粗大锁链。
他将一头缠在自己的拳头上,笑嘻嘻地对袭击者宣告:
『但是,没有法律不允许为了时尚将锁链缠在身上。明明只要卷在一起就能成为比金属球棒还要凶恶的凶器,很奇怪吧?』
啊啊,这下完了。
叔父明摆着是过来人。无论这家伙有没有刀,他的命运也已经决定了。
7
顺便一提身为本日MVP的叔父用摩托载送美女学生会长回家后,被爸爸爷爷两人痛扁了一顿丢进了仓库中……这一连串动作就像流水线一样顺畅,给我种家常便饭的感觉。叔父平时到底有多热衷于干架啊。
爸爸和爷爷将厚实的门锁上后谈道:
『阿刀家的女儿没有受伤……那家伙干得不错。』
『剩下的边喝酒边聊吧,这可是最棒的下酒菜,就在这里吃掉实在太浪费了。』
……这两人也不正经啊。
回到大宅子后,我看见客房那座敷童子和滑头鬼和火车等妖怪围成圈坐在一起。
『说起来,我会在那个妖怪召唤RPG里出场。』
『哎呀,火车先生要登台亮相了呀。』
『你这是卖弄自己吗,座敷童子和雪女才是正角!它们在妖怪印章剧场版里也作为解说大姐姐登场了!!』
大家安抚住愤怒的滑头鬼。
『但我对形象描述有点不满呢,变成了被火包住的猫似的,虽然我知道我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为妖怪的轮廓什么的会随着时代的趋势而改变嘛。老身本来是海和尚的亲戚,回过神来就变成妖怪的总大将了。』
『因为文化习俗导致和其它妖怪混稀在一起、被一视同仁真的很麻烦呢,但像荼吉尼天的神兽那样被当成众神之一就能接受就是了。』
这时房间外响起电吉他的声音。
……是不良模式的叔父吗?但是他现在被关在仓库里才对。于是我走去查看,发现是佛堂那边有五只拿着乐器的狸猫凑到了『忍』面前。
『Yea——————————r,感谢各位来到狸猫☆BAYASHI的演唱会————————————————』
『奶奶说九点要睡觉,只能开到那时为止哦。』
我听着不懂到底是怎么用前爪拿拨子拨弦的狸猫们演奏,冷静地想到。
“这天就到此为止了吗……”
在阵内家变得一片寂静后,外面的世界还在运转。只要前去油取森林,也许就能入手新的情报。
但是我已经不认为和百鬼夜行一起行动的油取如今是个危险存在,那么事件的核心真的在油取身上吗?如果核心另有他处,我就会看漏决定性的瞬间……
今天我发现叔父和阿刀小姐(?)被卷入了其它的事件,因此想避免这样的『看漏』。
明天要从哪里下手?『忍』、座敷童子、阵内家、油取、百鬼夜行……要重点留意的是什么。没有显而易见的恶意和利害,就无法成安心材料。我是知道的,这虚假的和平必会因某个大事件崩溃。
『……我已经困了……』
『唉————————————?接下来才是高潮啊——————————————』
『就在这睡吧……』
『呀、呀——!别突然抱住我呀!』
『首领……』
『……摇滚又硬派的首领……』
『咳、咳咳!小忍不可以———————————你还没刷牙啊————————————真拿你没办法————————————————————』
狸猫们手忙脚乱地将昏睡的『忍』抬到洗漱间,然后刷牙的『忍』又拿起玩具制造出了新的骚动。
『这是男人的证
明!』
『小忍——————————?你拿黑笔画小偷胡子想做什么啊——————————————!』
『嗯!爷爷、爸爸、哥哥都有用刮胡刀,所以这下我也是他们的一员了。』
『忍』拿起肥皂当T字剃刀往脸上抹,而长毛的狸猫们因自己的嘴边被画上了小偷胡子变得闹腾起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童话世界般和平的景色。
但破灭确确实实在逼近着。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8
来到『过去』第三天。
早晨的佛堂。
『忍』在装满米饭的桶前一手拿着正方形海苔一边摆出花花公子的表情,而座敷童子则坐在他对面。
『手捏寿司就是好……自己做来吃最开心。』
『忍真的喜欢做这种事呢。』
『纳豆也难以割舍,那黏糊糊的口感让人难以忘怀。』
『唔哎……我、我有点难以接受呢……』
就是这样,『忍』和座敷童子在做手捏寿司。
『起司、鳄梨,接着还有鱼肉香肠。』
『忍的手捏寿司为什么总会做成美国风味呢。』
『我这呕心沥血制作就送给姐姐了,来张嘴。』
『啊唔。』
一边玩一边吃的早饭结束了。
明明快到中午了,渚却还没来。『忍』为了不妨碍扫除,晃荡到了座敷童子身边。
『姐姐你有空吗,还是很忙?』
『忍你怎么了?』
『不行啊,好像很忙。』
『你到底怎么了!别丢下我!!』
被座敷童子紧跟着的闹着别扭的忍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绘本……不,是教材吗。
『忍』坐到了座敷童子的膝盖上,两人一起看起书。
『狗是……汪汪!』
『没错。忍,车子呢?』
『轰轰。』
『没错。下一个……荞麦又是什么声音呢。』
『嗯?』
『忍』转头盯住座敷童子的黑色长发。
『我懂了!荞麦是沙沙』
『可惜,答案是嘶嘶。』
『哎——?完全猜不出来,冰才是嘶嘶!』
这时爷爷叫『忍』过去,于是『忍』从丰满妖怪膝盖上站起,然后迅速地往茶室跑去。
正用分尘吸尘器进行扫除的妈妈对将教材书合上放到一旁的座敷童子说。
『果然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呢。』
『?』
『……我其实想被叫妈咪或母亲的。』
妈妈嘟起嘴,
『因为全家男人满嘴粗鄙之语,小忍回过神来也变成了那样……因为大家都宠着忍只有我一人当堤坝,所以我只能做个严厉的母亲!我也想宠他呀,因为他可是我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子啊!!』
『容我说句节哀顺变吧……疼疼疼!被吸尘器的管子吸住了!?事不关己?因为确实不关我的事呀……疼疼疼!!』
正用吸尘器对妖怪进行高级性骚扰的妈妈这时突然歪起脑袋。
『公公,你在和忍玩吗?我不觉得你是在让他帮忙酿酒哦。』
『现在确实太闲了呢,快点把忍回收回来吧。』
座敷童子她们两人从走廊上往茶室移动。
『所以我也想让忍穿得有品位,想让他穿得像渚那样可爱的想法你也能理解吧?理解吧!?』
『好了好了,这种话你就跟自己的丈夫讲吧。』
正如妈妈所料,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闲下来的爷爷在和『忍』玩耍。
只不过。
『啊哈哈!!大便鸡巴屎肉棒粪!!』
『哇哈哈哈哈哈!!』
“啊。”
我的视线不禁从这绝望的光景移开,往拉门边的女性阵容望去。
无论妈妈还是座敷童子都露出了一副死鱼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快跑啊!!我的心灵感应还没传到爷爷那,女性阵营就抓了爷爷的手腕、肩膀、和脑袋。
她们的脸就像地狱恶鬼一样阴暗,双眼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公公,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必须教教你凡事都得适可而止才行呢……』
『白、白痴!!都这岁数了当然会说些荤段子啊!是吧!对吧!?你们就通融一下呀!?』
两位女性将慌忙申辩的爷爷拉进长长的走廊里,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我记得阵内家七大不可思议中有着《有座秘密牢房》的传说来着……应该不是真的吧?只是编来吓小孩的吧???
整洁的奶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哎呀,忍,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爷爷被拐走了。』
『?』
『大便。』
『……事情我明白了……是三号门吧,那个臭老头……!!』
所有表情瞬间消失的奶奶也不知到往哪去了……三号门是什么……?不知道比较好吗……???
被一个人丢在起居室的『忍』闲了起来,开始照顾起擅自进门的妖怪们。
『鬼的读法本来是由大陆的“鬼”和列岛的“隐”混合而成,是泛指所有灵妙的存在的词语。但因为能(一种艺术)和歌舞伎的影响,变成了头大长角穿虎纹内裤的形象!明明是擅自塑造出来的形象,还说因为太可怕要鬼滚去外面!!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怒!』
『嗯?鬼去外面是什么???』
『哦,这个家是不弄福在内的吗,真善良。』
这时门铃声响起。
从起居室往走廊看去,叔父去看门了。
来客是……渚吗?
『啊,小忍的叔叔!早、早上好!』
『(中刀)叔……!?』
『因为叔叔的支援,我没输给小忍!谢谢叔叔!!』
『(连中两刀)叔、叔、叔……这样啊,你找忍啊。等等哦,喂——!』
在天真浪漫的笑声下受到微妙的精神伤害的高中生叔父叫『忍』过去。
……鉴于至今为止的流程,『忍』接下来大概会和渚一起去院子玩。并且他们的玩耍不会出现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是『忍』送渚回家时事态就会变化,因为他会绕远路,我也是因此去到油取森林的。
“去那边也不坏,吧。”
我思考了一整晚。
……我所见的如果真是『油取事件的真相』,那么就有两个可能。
一是让油取无害化的反神仪式失败。
二是有人在撒谎。
百鬼夜行进行的反神并不是为了让油取无害化,或是油取并不是真心和他们合作。
“……”
那些百鬼夜行是否在说谎,只要能确认这点我就能进行有利的行动,迅速决定今后的方针。我只是平凡的高中生,无法像心理专家那样通过视线和嘴唇的震动读出对方的心。但只要瞄准感情起伏剧烈的时候进行观测,大概就能找出『违和感』。
那些家伙以百鬼夜行这一单位行动时是绝对不会露出马脚的,因为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并将状况固定成了软糖状。
如果有错误,绝对是年幼的『忍』。
他搭理油取进行会话虽然只是些细微小事,但确实是『预料外』的事情。因此让他们的软糖融化开始化成了液体。
如果真是这样,『忍』和油取以及百鬼夜行接触或是接触前后就是关键。
『忍』出现的前后,『忍』离开的前后……趁这时间仔细确认他们的言行举止和态度有没有变化应该是没错的。
既然已经整理好思路就快点行动吧。
我离开茅草葺顶的大宅子,走到了区分水田的狭窄农道上。和光纤公司的车子以及在天上飘的一反木棉擦肩而过后,往山里走去。
那妖怪今天依然站在破烂小屋前。
似乎在反神计划中油取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只要来这高地就能碰见。
想到他是绝对不会被逮住的神出鬼没的致命诱发体,不由得让我感到有些微妙……
『客人你好,一大早有何贵干。』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突然间被轻易地从身后搭话了……!?
我慌忙回头,看到自称百鬼夜行首领穿戴着礼服单眼眼镜的年轻男子咒在笑着。
他脚边的胫擦(女)·初无奈地叹着气蹭着他的脚,树上那位将白色头发绑成巨大花朵一样的发型的菱神樒也锁定了我。前天因为太黑没看到,她的衣服上也有着百鬼夜行的印纹。她脖子周围……什么?挂着像是乐器一样的东西。
先不论油取,这些家伙都住在这里吗……?与其说是没有生活感,更像从雾中忽现又消失进雾中!?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技术本身是我们攀比不上的,但使用者本人明显是外行人。感觉就像让傻子拿着手机一样。』
『初小姐,算了算了。我挺喜欢这样的,无需读取杀意和布局的对话真的是久违了呢。』
『汝快为人父了,别老这么无力地发笑,好好像个顶梁柱一样拥有警戒心行不?』
“人、父……?”
我这么嘀咕出声后,不知咒是不是听到了,他害羞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我妻子临月了,什么时候会生产都不奇怪。但我完全没有那种觉悟就是了。』
『真是差劲丈夫,老婆那么辛苦却老是埋头工作还出差。』
『初小姐你好恐怖!你想想,在那种只有女性才能明白的产妇科时空里,坐在医院长椅上等待的我到底要做什么才好啊!?光是想想手指就在发抖了……!』
『无语了,女方明明比汝更揪心十百倍。但汝这陪在一旁的男人却在自个抽泣,真是逊死了。』
『樒小姐的话不知为何感觉没什么说服力呢。』
『汝在乱讲什么,身为菱神血脉的始祖的老朽原本也是光滑水润的,只是不老法术失效日渐缩小了而已。』
这些和百鬼夜行一词不符的对话一瞬间让我卸下了心防,但我立刻察觉到了。
那个决定性的结局。
百鬼夜行的『现』当家是祝。
十岁的少女被强行供上神台,也就说身为父亲的这家伙已经……
血统主义。
能强行在这等级制度中提升台阶的理由只有一个。
“……”
『嗯?怎么了,感觉出现了葬礼一样的气氛呢。』
『大概是看到你那丢脸的样子感到尴尬了,真是愧对天下闻名的百鬼夜行首领之名。』
『也不怪他,老朽当初见到汝等也对现实与传闻的落差感到震惊,干脆改名为全家平安或无病息灾算了吧?』
『别这样,我会被当成孩子一出生就变得没出息的白痴父亲的。』
我已经确定百鬼夜行的首领和他的妻子会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如果是被卷进了大事件里,跟随他的初和菱神樒大概也不会平安。
这是命运,割舍掉才是『正确』的。
乐观地去想这说明胎中的孩子绝对会平安出生才是『正确』的。
但是……
我拥有『可能性』。
我的一句话或许能改变什么。不告诉他们,只是默默目送他们走上死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虽然声称我们是为了守护日本的未来为了打倒青行灯,可我们也是以自私的理由去干涉历史,但却不允许其他人改变历史。谁能认同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
肯定谁也不知道。
可是,即使如此……!!
『百鬼夜行是血统主义,我这一代终究会结束,由腹中的孩儿继承吧。』
咒像是在远目眺望着什么。
那仿佛坚信长大后的祝会和自己挥掌交棒的表情。
『所以我想在那之前清洗掉百鬼夜行的扭曲和问题。让它不再是一个沾满鲜血的组织,而是无需以恐怖和暴力束缚超常也能与超常共存的温馨组织,然后安心地让孩子继承。』
他不是资料上的名字。
也并不是已经死去化为灰烬埋在墓碑底下的过去人。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无法再沉默下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但还是不禁说出了口。
“……那么,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
“在我所知的世界里,不存在咒这名字。百鬼夜行的首领是一名叫做祝的十岁女孩。”
『……原来如此。』
他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杀气或恐惧造成的混乱。
名叫咒的年轻男子只是寂寞地笑了。
他应该从某个词上知道这并不是在说笑。
『祝』是授予女儿的名字,如今应该还在他的脑海里才对。
坐在树上的菱神樒对他大声呵斥。
『汝听。果然和老朽们预料的一样,有暗杀计划正在进展着。』
『天真到这种地步也是种艺术了,竟然听到超越时空的客人的话才能自觉到自己的死。』
『……』
即使被这样叫嚣,咒仍沉默不语。
可能即使再怎么敌对,即使再怎么着实地盯上了自己的性命,那些人对他来说仍是『家人』吧。
最终,咒像是甩开一切一样对我说。
『谢谢。』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无法判断这么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可是客人你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才来到这儿的吧?你是为了什么才来这儿的?』
预言以咒为中心的百鬼夜行集团的毁灭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紧急事态,但从咒、初、菱神樒三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动摇,就连在外围里的油取也是。
他们果然是一个集团,没有其中某人在欺骗另一人的行为吧。
“……?”
『怎么了?』
看见我奇怪地环顾四周,咒好奇地问道。
这种时候不能触碰物品也无法对其进行操作,也就说不能用手机实在太不便了。
现在是几点,我感觉已经来这里很久了。
渚到中午要回家吃饭,『忍』也会趁此机会外出……但今天是怎么回事,没有来这高地吗?
没有一如既往也就是脱离了常轨。
即使这只是件小事,但我还是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视点只有一个』又『不能读档』。
我该不会错过了某种决定性的瞬间吧。
“抱歉。”
『?』
“抱歉!我有事要去确认!!话之后再说,再见!”
焦躁生不安,不安诞恐惧,恐惧衍混乱。
我在村里拼命奔跑,拼命到连我有身体吗、有用双足行走的必要吗之类的问题都无法理解了。
路上没有见着『忍』,我以这样情况抵达了茅草葺顶的大宅子。
还没等我进入宅子,我就感到了微微泛起的『前兆』。
一目小僧、泥田坊、夜行等妖怪在院子里谈话着。
『唔,感觉有些不太平呢。』
『小忍,到底上哪儿去了……?』
『呋唔,本想来蹭午饭的,但今天家里似乎没那闲工夫呢。』
膨胀,膨胀,不断膨胀,内压不断膨胀并超越了极限。
为了稍微减轻不好的预感,我拼命地想要搜索情报。我没拉开大门,直接一头撞穿过去。
然后我看见了妈妈一脸铁青地对无线话筒叫喊的情景。
不断膨胀的什么,剧烈地爆炸了。
『对,是的,没错!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之前有恐吓信寄到我们家。对,然后今天,有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拍有忍的照片过来……说要我们将《阵内》送到指定的地方……我们、要怎么做才好,我们、啊啊……!!』
……………………………………………………………………………………………………………………………………………………………………………………………………………………………………………………………………………………………………………………………………………………………………………………………………………………失败了。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我搞错了事件的主线和最重要的核心。事件完全跟座敷童子、阵内家、油取、百鬼夜行没关系,而且我也曾瞄到过零碎的线索。
被『大型犯罪组织』的仪式所需要,日本、不,世界最高品质的日本酒。犯人是为了能夺得那东西,就连诱拐都做得出来的家伙。
那些家伙拐走了『忍』。
而且昨天的袭击者说过了,『本来盯上的是忍,但妖怪碍事才变更成了隼』。『忍』一开始就被当成了目标。
……但别搞错了,我寻找的是『油取事件的真相』,也就说其它的事件只不过是契机而已。
如果这是真的是契机,就能明白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油取不会随意害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因什么契机出现了破绽,但如今确实安分了下来。安分到完全不让人认为他就是黑幕。
但如果这时出现在了这种契机呢?
如果再加害孩子,就杀了我。对专家如此恳求的油取一旦得知自己舍身保护的孩子被拐走,想使出自身最凶最恶的杀人技术进行全力反击营救出孩子的话……
那家伙,会做。
即使知道忍耐了九年还获得了百鬼夜行协助,奇迹性地接近完成的反神会出现破绽,他也会做。
即使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自己作为极其有害的致命诱发体被百鬼夜行处分的绝望性未来,他也一定会做。
他原本就有丢弃性命的觉悟。
如今的油取,根本没有任何踌
躇的理由。
“……也就说。”
可是,但是,这样子……!!
“他没有在骗人,也没有任何失败。油取那家伙是真心想割舍杀人的性质,成为普通的妖怪吗!?”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随波逐流将可能性舍弃掉!
我像翻跟斗一样折返,跑出茅草葺顶的大宅子。
在路上,我听到了潜藏在农道、没水的水田、水路等各个地方的妖怪们的悄悄细语。
『我是涂壁,有人见过小忍吗?』
『听说是诱拐。果然人世好恐怖,老身们明明都从天狗和神隐毕业了。』
『该死的恶棍们,明明只要知道藏身点就能挥下正义的铁锤了……』
……他们得知了这些,也就代表情报在扩散着。传入山中的油取等人的耳中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当我赶到高地,我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人物。
是带着圣伯纳德犬的渚。
她不是对咒和菱神樒,而是对伫立在破烂小屋旁的油取叫喊着。
『请、请救救小忍!!请帮帮忙!!』
『……』
她拿出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忍』的照片恳求油取。
『用我家的狗的鼻子没能找到,拜托其他的妖怪他们也说不知道!所、所以,只能拜托你了。谁都可以,搜索小忍的的人越多越好!所以请你帮帮!帮忙救救小忍吧!!』
『……』
『我、我知道油取是可怕的妖怪,是会挖开我们的肚子吃掉我们的妖怪……』
渚说到这呈大字躺到了杂草丛生的地面上。
她紧紧地闭住双眼,大声叫喊着。
『那么,你可以吃掉我的肚子!只要你帮忙救小忍,我什么都肯做!所以请救救小忍!!』
恐怕这是不合道理的。
即使向油取寻求帮助『忍』也不一定能百分百回来,向取小孩内脏的妖怪献出肚子也没理由能成立约定。
这应该是由小孩子的想法、奇怪的思考连接起来得出的答案。
疯狂和死灭的象征。
离浓厚的红与黑最近的场所。
通向世界黑暗的入口。
在渚眼里,油取看起来就是那样吧。她大概认为没入黑暗中的东西无一例外会被奴役会被随心享用吧。于是想将自己的性命献给妖怪,将『忍』的性命从黑暗伸出捞上来。
『是吗……』
然后最糟最坏的致命诱发体理解了。
他理解的并不是行动,而是为了最爱之人的思念。
『那么,我就从您的身体拿走一样东西吧。』
扣下扳机的声音响起了。
『只要将姑娘的眼泪给我就好。在救回忍后,姑娘就不再哭泣就好。』
现场的气氛仿佛是步向正轨一般。
但他却是正向最大的邪恶堕落。
至今积累起来的一切都土崩瓦解,出现了破绽。
他明了于心,但还是认为这是『正确』的。
用十分简单易懂的话说明就是,我觉得他好帅。
『能和我约定吗?』
『哎、啊……嗯。可是,才这点真的可以吗?因为……』
『我不追究在这之上的事了。』
金属的摩擦声响起。
回过神来油取双手上的数十根烤鱼鉄串像扇子一样展开了。
『承蒙照顾。虽然没得到结果,但还是感谢各位帮我做的一切。』
胫擦·初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的要去吗?』
『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简单的回答让树上的巨花·菱神樒笑出声来。
『嚯,汝明白这会白费汝这九年的努力吗?无论理由为何,一旦想起杀人的滋味《封》就会被轻易地破除哦。』
『我认为将对六岁小孩见死不救视作最佳选择更为恐怖,那样只能用正常的疯狂来表现了。』
果然还是简短的回答。
最后,百鬼夜行的首领咒对他说。
『我也像普通人一样生气了,可以用百鬼夜行的力量进行索敌和讨伐。没必要一定要让你使用那份力量啊?』
『那只是“会”找到和“会”打倒吧……不一定能赶上阵内忍的最后。我是邪道中的邪道,即使不情愿也十分熟悉杀小孩、诱拐人的凶手的心境。为了赶上,发挥出我的技术……不对,是回想起我的技术才是上策。』
咒沉默了片刻。
最终用手捂住额头,像让路一样靠到了树干上。挠着刘海的他的眼瞳深处渗出无尽的苦恼,最后低声挤出了一句。
『……很遗憾。』
『我回忆起血的味道后,就拜托各位了。反神会出现破绽吧,而且也没有补救方法。那么至少在我在对谁出手前,用百鬼夜行的精髓确实地杀掉我。』
『油取。』
『还有。』
用大斗笠藏住脸只能看见嘴边的妖怪,露出了狰狞的笑脸。
虽是生离死别,但他没说一句丧气话。
『公子说自己像普通人一样生气了……但我则是完全气疯了。』
吩!!像对显示器通电的声音响起。
油取浑身各处,无论是斗笠上还是衣服上或是皮肤上都浮现出了破旧的符。为了《封》住什么的大量符纸被青白磷光燃烧殆尽,化为灰烬消散在半空中。
限制器崩坏了,作为代价,真本事发挥。
仅是出现、红晶石诱拐、仅是杀害。
『恐怖的传统』消失的成果。
在这些展现出来的瞬间,油取突破了三次元制约消失了。
猎人终于开始行动了。
9
油取消失前,我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也没有明确的理由,只是觉得我必须亲眼见证才行。
拜此举所赐,我成功地和油取一起行动了。
油取的移动与空间移动相近。
——油取首先在平淡无奇的农道出现。
『如果是我会怎么做。这里虽然是最先端但基本上仍是封闭的村庄社会,所以不会像大都市那样有众多陌生人来往。怪异的外来者为了诱拐进行徘徊和踩点即使不情愿也会引人注目,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手段。这是……轮胎的压痕吗。』
——接着,油取从十字路口上空环视四周。
『单纯的地形踩点、入手目标行动模式、确认具体的诱拐顺序、预演。虽然必须长期滞留在智慧村,但应该不会使用旅馆等住宿设施。这样一来就会选择兼有移动和就寝功能的大型车。在村中不规律行驶也不会起疑的车辆是什么?』
——然后,油取来到自动贩卖机前。
『在特意表现成人口过疏的智慧村里网购服务正被扩充,但这不是快递员走的路。乡下一般会在规定时间内在规定路上行驶,不规则行驶的卡车会引人注意……是网络营业员,负责光纤和高速无线回线的保全检修的网络运营商的车子不存在规定路线。他们无论再怎么乱晃也不会被起疑。这台旧自动贩卖机被用了好几次,没想到还有荞麦和乌冬面卖。在能轻易又不会被人看见地确保粮食这点上来说,这种东西十分便利。』
这与其说是猎犬,更像精密的诱导导弹。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当油取得出正确答案他就变得进一步不祥,并散发出令人沉重、胃疼的浓厚杀意。
他正不断被他积累至今的『什么』污染着……
然后。
『找到了。』
大概十分钟,不,五分都不到。
油取就找到了不仅大人,就连使用超常之力的妖怪也没能找到的诱拐犯。发现了载着『忍』,为了不让人察觉而持续不定期行驶的电动汽车。发现了那辆后部坐席的窗全部被用金属板封住,伪装成网络营业员作业用卡车的目标。
在捕捉到目标的瞬间,油取向全方位散发的杀意洪流变得有明确的指向性。
然后化作尖枪的负面感情精准地贯穿了卡车。
所以,这一切都在开始前结束了。
在油取突击之前,为了准备结拜酒想得到《阵内》的最高级品的『大型犯罪组织』部队,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了。
但即使如此。
咚轰!!!!!!油取仍狠狠地从车侧部踢了过去。
金属车身的前半部瞬间像烟盒盖子一样被扳开,插进了水田里。
无比干净利落,让人无可挑剔的至高暴力在此展现。
刹那间,体感上的时间流动消失了。
油取静静地盯着只剩一半的车子内部。
『什……』
后部坐席上的某人下意识嘀咕出来。
刺客还剩三人,其中一人正抓着『忍』的肩膀。
油取的双手在时间流动还没回来前一闪,被他扔出的一百根有余的鉄串瞬间埋没了狭小的车内。钢铁风暴降临在了除了『忍』的小身子外所有的空间。
油取在悲鸣和尖叫撕裂世界前更早一步钻进车内抓住了『忍』的领子,然后他踹破
车后门像炮弹一样往外脱出。
『哇、哇!?』
被放到农道上的『忍』没有任何紧张感,脸上也没有哭过的痕迹……该不会,他没有发觉自己被诱拐了的吧?
『在这等着。』
油取说完后往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下来的作业用卡车(后半部)走去。
『呜、呜呜……』
他抓住一个终于呻吟出来的男人的领子将他吊起,再狠狠地将他甩到横倒的车顶上。
『唔嚯!咳嚯嚯!!咔啊……!!』
『把电话给我,我有话跟你们的头说。』
『哈、哈啊。我、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直到最后都不讳忠诚,真是古风。』
怪物为了不让『忍』看见将敌对者拉进了车子阴影里,他扬起大斗笠下的嘴角对刺客说,
『……我说,你知道我的鉄串刺着的这个是什么吗?这软乎乎的红黑色物体是什么呢?』
『啊、啊、啊啊……』
『我本是专攻小孩子的,别让我净做些惹人厌的事啊,年轻人。』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什、什、是哪里,这是哪里的内脏啊啊啊啊啊!?』
既然取出来也没死,那么应该是盲肠、肾脏、或者是再生力高的肝脏的一部分吧。
…….但无论是什么,目击自己的内脏这种事即使吓得尿裤子也不奇怪。
『虽然能理解你想珍惜手指,但记得也得珍惜身体内部哦。』
『哈、哈啊、哈啊啊!?』
『那么,我再说一次。把电话给我,我有话跟你们头说……我认为,你应该不会蠢到想问自己的身体里到底塞有多少内脏吧?我可以一个个地取出来数给你看哦。』
『明、明白了,我明白了!!』
从瘫软在地的部队那得到手机的油取叫出电话簿,按下了其中一个号码。
开口的第一句话,油取是用和善的语气说的。
『您的部下失败了。』
『……』
『收手吧,趁还没伤得太重前。我是妖怪,是致命诱发体,是没有寿命的概念的……我会一直、永远地盯住您。如果想要进行报复,请谨记会立即遭到加倍的毁灭性报复。』
『你认为区区不会死的程度的恐吓就会让安乐会系屈服了?我们可是以暴力和恐怖为食,就像寿司店厨师在厨艺上不会输给外行人一样,你以为只是那种领域内的东西叫我收手我就会收手吗。』
『这样啊。老实说我对您蓄养着拥有何等质与量的超常术师没有兴趣,但如果事情攸关您孩子的性命你能相信组织所属的陌生人的力量吗?』
『……你这混蛋。』
『我说过了,我是妖怪,是致命诱发体。是至少在诱拐、杀小孩的领域上无人能出我右的最坏恶趣味。无论您将孩子藏在海外还是火星背面我都能将他找出来并杀掉,因为我能用秘技无视妖怪基本上都离不开这个国家的限制。就像你为了威胁阵内家而盯上孩子一样,我也会不择手段。』
『……』
『并且您之后再生多少孩子、弄出私生子、收养养子,我也会全部杀掉。我不会说杀你子子孙孙,因为你不会有孙子了……那么,您要怎么做?是想被断绝香火呢,还是老老实实抽身呢,任你选择。请记住被油取附身可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事哦?』
『你别认为你今后能得到丝毫的安宁啊,臭妖怪……』
『您也别以为我只是口头恐吓而已。那么契约成立……我再提醒一次,我会一直盯着您。今后您再和阵内家扯上丝毫关系,我就会实施制裁。并不是您,而是杀害您深爱的孩子们,而且我不会出丝毫差错。请您在活着的时候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油取没有闲工夫去挂电话。
他直接将电话扔在地面上用脚跟踩烂。
“啊、啊啊。”
这一连串干脆利落的连锁暴力不由得让我看得入迷了。
明明做出了完美的结果,油取却凄凉地伫立着。
接着他的身子摇晃起来,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
像是塑料板不断龟裂的声音进行着合唱,不可视的变质正在侵蚀油取。
回忆起血的味道后,就没有后路了。
预料之中的破灭到来。
『嘶、啊……』
弯下身子的油取不经意间走出了卡车的阴影。
『忍』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家伙不清楚任何状况地靠近了汗如雨下像是忍耐着痛苦的油取。
『你怎么了,没事吗,肚子痛吗!?』
这一瞬间。
————咚!!!!!!
油取的鼓动在我耳边爆发。
刺耳的磨牙声不断持续,油取已经无法咬紧牙关了。这并不是他在恐惧自己的暴行被『忍』看见的表现,而是在拼命地忍耐作为油取的机能、杀小孩的系统。
回忆起血的味道的当事人,正在拼命用知性与理智压制对崭新的又是原定的目标的渴求。
但这没持续多久。
『————!!!!!!』
哒!!轰声炸响。
回过神来油取的身影已经消失,一脸不安的『忍』被遗留在原地,直到最后拉响警笛的警车迟迟赶来。
那家伙终于被解放了。
仅是出现、仅是诱拐、仅是杀人。
只有这些、只会这些的最坏的致命诱发体终于被解放了。
10
『哦哦,天狗。你听说——了吧。』
『只听到传言而已,不过光是听见那恶名就让人揪心了。那家伙完全是贬低所有被定义为——的存在。只特化杀生的变种实在太稀罕了。』
『那家伙出现了。』
『要闹腾起来了……真是的,又要有大量的——死去了。』
『但我等也束手无策啊,因为那家伙是立于力量序列之外的——。』
『……油取啊。』
11
因为考虑到只有六岁,『忍』没被接到邻镇的警察局进行取证,而是改在茅草葺顶的大宅子里进行。
在取证时,变得比之前还多的妖怪们骚动了起来。
油取出现了。
又有大量的小孩会死去。
……如果不知情,就会当做那么一回事吗。明明从那里逃走的油取舍弃了杀人的机会救出了『忍』,但还是会被当做那回事吗。
『忍,已经没事了吗?没有哪里痛吗?』
『嗯,只要喝了咻哇咻哇就没事了。』
『忍』对妈妈甩着手耍着小聪明。我感觉他比起担心自己,更在意四处传开的『油取的传言』。
警察离开已经是傍晚之后了,而且他们为了照顾『忍』的心情没有问什么重要的事。
『有传言说百鬼夜行行动起来了。』
『那就能暂且安心了。他们很恐怖,一旦将某个妖怪锁定为目标就会确实地抹杀掉。如果能确实地杀掉油取,这个骚动就能平息下来了吧。』
『我们小心一些,别被牵连进去吧。』
『这也是。被油取的恶行殃及死去,我可不想要那种末路。』
『忍』不解地皱起眉头。
然后他扯了扯爷爷的衣服,问道。
『爷爷,油取是什么?』
『嗯?你不用知道。』
爷爷稀罕地用不好的语气打断了他。
接着『忍』去问奶奶。
『奶奶,告诉我油取的事。』
『……那是只可怕的妖怪,听说最近他在附近出现了,忍你绝对别去接近他哦。』
『……』
『忍』抬头看着身着红浴衣的座敷童子的脸。
丰满妖怪一脸痛苦地对他摇了摇头。
这就结束了。
唯一能让油取走上正道的反神完全出现了破绽。拥有失控因子的油取会像他的『遗言』一样,经百鬼夜行的咒和菱神樒歼灭,不会遗留下任何东西。他们在事前就商量好了。为了救『忍』、为了『忍』的未来着想,那只妖怪会在独自一人不向任何人传达事实下消失。
这怎么可能。
我十分清楚这依然还是扳机,最坏的终结必定会到来。
这一天,大人们和妖怪们没有去搭理回到儿童房间的『忍』。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样与被卷进大人的情况中、被『大型犯罪组织』的部队诱拐的『忍』搭话。
但这完全造成了反效果。
『忍』并不是因为受到打击就会躲起来的人,他反而从壁橱里抽出帆布包,并将地图和手电筒等道具塞进里面。
这行动简直像是要外出上哪去一样。
他拿的这些东西和用来建造秘密基地的东西一样,没有什么实用性。
蜡笔和点心,他只是将看见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而已。
在准备中,他用上了画纸。
他用蜡笔和彩色铅笔在纸上涂鸦,这对『忍』来说有着重大意义。
上面画出了人类一样的东西、也画出了动物一样的东西、也画出了幻想中的产物。有个像是黑发红浴衣的座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