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确认过插着充电器的手机后,认清了彻底睡过头的事实。
原因不言而喻,全是一旁不请自来的麻烦邻人的错。虽然天马压根不打算遵从凛华的关白宣言,但面对超越自主意志的本能反应,五感的敏锐度提升到了极限。真正熟睡的时段,也就只有日出后凛华回到自己房间的时间而已。
打着呵欠来到楼下的客厅时,所有人早已换好衣服并化完妆了,凛华想当然的依旧摆着平时那副冷淡的表情。昨夜的事只字不提让人更加不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厨房里摆着用保鲜膜包起来的早餐——欧姆蛋配火腿、沙拉与法式吐司的完美组合。带着迟到的歉意享受完餐点后,冲田随即来到厨房替我准备了蔬果汁(以防万一先讲清楚,是用果汁机而不是徒手)。里头混了许多蔬果,喝起来很是鲜甜。服务称得上是无微不至。
昨天煮咖喱时已经见识过一回,她的料理手艺与专业厨师的并驾齐驱,不仅如此,其他家务上的本事也没话说,能干到天马都想求她明天起住在自己家替他工作了。性格即使有些缺陷,但能有一名如此优秀的女仆的话还是相当值得。
照丽良最初的计画,行程第二天的今日,终于等到了可以尽情享受海水浴的环节。虽说表订上写着利用半天勤加练习长泳,这种不知道是游泳社还是军队的行程,但在投票环节因三人反对.两人赞成而遭到驳回。顺带一提,投赞成票的是冲田。收回前言,此人的价值瞬间清零。
「今天大家一整天都得穿着泳衣! 不接受反驳!」
时间来到10点——在渚的谜样宣言下,唐突迎来的更衣时间。并演变成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后到沙滩上展示的局面。
天马自然是最先结束的人。脱掉衣服穿上平凡无奇的海滩裤,移动到户外的木甲板,总计耗时不到三分钟的世界纪录。
今天依然是万里无云的晴天,从新闻上能看到热闹非凡的海水浴场,不过都与这片大半都是私人海滩的区域无缘。虽然天马不讨厌观光客在海之家大快朵颐的嗑着咖喱和拉面的景象,但仅限此次他认为远离人群喧嚣的地点相当合适。不然肯定会有源源不绝的人上前搭讪。特别是丽良,穿着制服就时常被人搭话了,把只缠了条薄布的她丢进人群里,等同于把小羊扔进狼群中。虽然天马有心想击退他们,但已经为此吃过一次苦头了,没法夸下海口说出「由我来守护」这种话。自己当然是打算保护好她,就是不太靠谱而已。
「哈! 天气挺不错的嘛,夏天终于在呼唤我了呢」
第一个现身的是渚。是因为穿习惯了吗,女性的泳衣依据样式耗费的时间也不同,不过自己并没有穿的机会,事实为何永远是个谜团。
「哦,天马。还是老样子瘦的跟豆芽菜一样呢~。要多吃点肉啊!」
「毕竟我也没打算秀给别人看」
从这点来说,平日老是把肌肤暴露在外的渚,其风格体现出了她如临战场的气势,都快看不出泳衣的意义何在了。
虽然是连身型的泳装,但胸口处的V字型开口一路延伸至肚脐。背后的露出度也不遑多让,胯部更是采用高衩设计,作为一个弟弟,她会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出尽洋相这点让人十分不安。
「你不会搞出什么直播事故吧?」
「安心啦,妥妥的。倒是那些真正的意外状况比较可怕呢……趁现在好好热身才是」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老姊说完,开始伸展膝盖与拉筋。使本就危险的高衩部分变得更加招摇,但受到此刻悲哀氛围的影响,内心没有任何起伏。
另外,过于详细的描述,或许会让天马被当成一个死命盯着亲人泳衣姿态的垃圾姊控,不过事实上算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是有所意识才会盯着渚看。请别说「恶男」这种话。那只是为了先让自己习惯而已。
和下泳池前先往胸口附近泼冷水雷同。见识过如此大胆的穿着和魅力的肉体后,无论接下来出现什么冲击性的画面都撑得住。是作为事前准备的一环,才一直心无旁鹜的观察渚的臀部。
「自己姊姊的身体就那么吸引人吗?」
「咦,啊啊,是呀。撇开家族私情不谈,之前就觉得她的身材真不错呀~之类的……」
「好恶」
「呜哇!」
因为准备过于专心反而本末倒置了。回过神来,一位女性的耳语,给予了自己最大程度的屈辱,只见她双手抱胸,表情充满了鄙视。
「我刚才,下意识说了些什么吗?」
「没呀,什么都没说哦?」
女孩令人发寒的微笑好似在表达些什么。这股玫瑰的香味究竟是体香还是防晒油呢。富含光泽的健康肌肤在阳光下变得更加耀眼。而且整体裸露的面积远不是过往能比的。毕竟是为了游泳的服装嘛,会露也是正常的。
「你在发什么呆呀」
「…………」
事前准备并没有发挥作用,天马漂亮的遭到爆击。
凛华穿的是绕过后颈打结的黑色比基尼。上半身的荷叶边胸罩给人一种成熟的美感,让本就纤细的小蛮腰看起来更为细致。腰身与腿长感觉比平时增加了三成有余。或许是受此影响,胸部(意外的)看上去竟然多了几分份量。从脑袋彻底当机的反应来看,可以能说完全正中对手的计策。
为了方便行动而绑起来的头发更是大加分。
「真对不起呀。没有像渚小姐那样波掏汹涌的漂亮身材」
是将天马的沉默当作否定了吗,凛华的回应与一如往常的冷淡。却丝毫不知眼前的男人此时其实已经看呆了。
——你要美得多了呀。
若将此刻胸口的鼓动不带任何修饰的直球击出的话,她会作何反应呢。一脸稀松平常的说声「谢谢」。又或是红着脸喊说「你是白痴吗」。两者皆是天马的幻想,两种反应他也都很想看看,但若是现实,只会在说完「恶心」这类的鄙视发言后直接结束这回合,因此,为了避免天马从此一蹶不振的状况。
「那件泳衣挺好看的」
「啊啦,是吗?」
「不愧是时尚的领头人呀」
小心翼翼的抑制猛烈跳动的心跳声,故作镇定的给出客套的感想。这对现在的天马来说已是拼尽全力的举动,说不准其实早就被凛华看破了。
「那就好」
那副微笑像是在说姑且算你合格,但她内心肯定在想「那不是当然的吗?」。这绝非自恋,能感觉到她深知自己有多少斤两的自信。该说些什么,想听到什么,双方对此心照不宣。这种回归原本关系的感觉让天马很高兴。可谓是来自合宿的恩赐。
「呼~……很好很好。算是扛过第一波攻势了呢」
「你是在跟什么东西战斗啊?」
不过,按照天马的预想,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其蕴含的力量足以使大地晃动。不是,并不是说凛华只能算是区区余震,单纯是系统不同罢了。
凛华是会让人从打从内心情绪高涨的类型,拥有宛如核子引擎的魅力。而另外一人则是具备直接从外部夺人心神,犹如火箭引擎般的暴力级魅力。
「丽良,好慢啊……怎么还不过来呀。好慢啊……快点——」
「你开始循环了喔」
嘻嘻,即使嘴角上扬发出恶心的笑声,本人对此却没有自觉。眼前的黑发少女全然忘记维护形象的问题,露骨的表现出焦躁的样子。治疗她的变态失忆症也在包含在这次的隐藏目标中。复健合宿也总算迎来了第二天,问题点明显到任谁看了都会知道的地步。
从在集合地点的车站时,未经许可拍照的违法举动为起点,演变成一起去泡澡就下意识的想揉胸。分析上述的各式症状后,可以知道她对丽良的执着与爱意确实恢复到了正常数值。
不如说是多到超载了。以往是依靠内燃机关的自我发电才得以维持平衡,如今它的调整阀已经彻底坏了。现在的凛华在各种意义上都成了个蠢蛋。意思是做事没有分寸。
「喂,皇。我今天要给你出道课题」
「跩什么呀……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就特别听你说说吧」
「昨天也说过了。行事谨慎。别忘了你高冷的人设。不要傻笑。别自顾自的喘起来」
「蛤?这用不着你说……」
「露出那种恶心的笑容,即使椿木同学再怎么像个圣人也会跟你拉开距离喔」
「恶心? 你是在对谁说……哈啊!?」
凛华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我真是的,不知不觉就…」总算注意到了面部肌肉痉挛的状况。
「当你成功做到时,你的失忆症才算是痊愈了。加把劲喔」
「别,别把我看扁了好吗? 轻而一举啦」
「喔—哦。如果穿着泳衣的椿木同学出现在眼前,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吗」
「我是何许人也? 你大概不懂吧,我至今一路抵挡丽良的诱惑都多少年了。跨越过的残酷战场更是不计其数」
「昨天泡澡时不就没扛住嘛」
「裸体和泳衣差了一个天一个地」
「但愿如此」
当她自顾自竖起光速打脸的旗子时,回收的时刻来临。
「让你们久等了~」
天真无邪的声音完全感觉不出有任何诱惑自家青梅竹马的意思。
小心地从木甲板的阶梯上走下的丽良的泳装,光是远望的破坏力就十分惊人。
胸口中间部分的白色比基尼上系着一条大缎带。与下半身不停摇曳的迷你裙相互辉映,彷佛是将她内在的『清纯』给具现化出来一样。遗憾的是,没法连同观众侧的心灵一起净化。
反而会激起不堪的情欲。
「一时找不到防晒油……不好意思,拖了这么久」
面对毫不客气的露出白嫩的大腿,在沙滩上奔跑的少女,
「不,不用那么着急喔?」
天马下意识地大声制止她。虽然没说出口,但是真的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跌倒。虽然没讲出来,但那个如同它本身具有自我意志似的异次元般的动作。用投手的球种举例的话无疑是蝴蝶球。
「哈啊~,海风好舒服呢~。果然来海边还是穿泳衣最棒」
「是啊……」
看着跑到伸手能碰到的距离的丽良,天马想起了四个月前与她相遇时的自己。与当时一样。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摆。
无须解释的硕大存在感,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混乱到晕头转向的男人,为了冷静下来将实现移向另一位女性。期待着见到比自己还紧张的人就会放松下来的现象发生。
「什!?」
可是,出现在那里的并不是什么呆呆的欣赏美色,露出恶心笑容的脸孔。
既没有因为正中红心而当场失控,也没有出现咬紧牙关强装平静的不自然表情。天马的猜想全数落空。
浮现在她的嘴角的是犹如圣母的微笑。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啊!?
柔和且纤细,精致且高雅。感觉近似蒙娜丽莎的肖像与观世音菩萨的画像。如同艺术品一样成形的笑容,不是凭靠半桶水的演技就能做到的。尽管天马也有考虑到因为太过感动而蒙主宠召的可能性,
「哇啊~凛华酱的泳装好可爱。你果然很适合穿黑色」
「谢谢。丽良也非常可爱喔」
「真的吗?看来新买一件是对的。衣服常常一下子就穿不下了」
「恩恩。发型也改得不错。这不是很有夏天的感觉了嘛」
「啊,你注意到了? 这是我向冲田小姐请教后自己尝试的」
对答如流,神色自然,看得出她并没有往生。
甚至近一步轻轻抚过丽良的头发。趁机凑到耳后偷吸一口的瞬间天马也没漏看。注意不被发现是重点。绝妙的平衡感。假使是体操竞赛的评委的话肯定是十分、十分、十分的成绩。
对她内心到底发生什么变化这点,天马姑且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举例来说即是无我的境界。放弃抵抗快乐,转而尽数接纳,结果是凛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单纯想解决容量问题反而难以察觉的盲点——装不下的话,换一个更大的就完事了。
意思是这家伙将能吸收的丽良成分的上限量进一步提升。已经没有天马出手的必要了。
「那个……难道男性不太能接受这种的吗。矢代君,从刚才开始表情就一言不发,表情也好严肃」
「用不着在意喔。他对我也是一样的态度,大概是对同年龄的人没什么兴趣吧」
「……不愧是花花公子。年轻女生的泳衣已经看腻了呢」
「比起这个,丽良。你背后有抹防晒油吗?今天的阳光很毒喔」
「啊,是的,是想请人帮忙抹一下手伸不到的地方。凛华酱呢?」
「我也是。那我们互相帮忙涂完吧」
交谈胜欢的两人,将天马晾在一旁开始抹起防晒油。金发与黑发美少女嬉戏的画面非常温馨。继续下去的话也许有能足以让天马感受到青春二字的效果吧,直到目睹丽良毫无戒心的转过身,凛华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暴露出内心的欲望时,忽然一口气被拉回了现实。
某种意义上或许该高兴吧。
——那家伙,真可怕啊……
欣喜与冷汗交织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她无论到哪都是主角。能轻易超越凡人的预想。总是不断的进化。所以她才能生存下去。
「呼……」
然后,稍微松了口气。好歹自己也正值思春期。是个男人。看见同班女同学的泳装怎么可能不心动。起码铁定是会兴奋的。
为了让心跳平静下来一直拼死努力压抑,好不容易忍住了冲动。直觉告诉自己继续直视非常危险,因此故意不去对焦,所以严格来说并不算忍住了,但光是没有临阵脱逃对天马而言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意料外的是,幸好是以渚→凛华→丽良的最佳顺序依序接触。最终大魔王被突破的现在,天马已无所畏惧。不存在能动摇他理性的怪物。
「哦呀。各位都已经到了吗」
此时听见了最后一人的声音。今天她多半穿着包得紧紧的女仆福,无须特意戒备。于是大意的天马解除了警戒模式。
「为了让肌肉充血耗费了点时间,十分抱歉」
「来的好晚呀,冲田小姐……诶诶诶诶!」
「请问怎么了吗,天马阁下。为什么突然向后跳开呢」
「你,你那副样子是!?」
回过头来,哪有什么哥特式配色的女仆服。与冲田的肌肤紧密贴合的布料,正是为了将水的阻力降到极限的证据。布料的材质也是今天在场所有人中最薄的,其设计都是为了追求速度巅峰之人才得以诞生的,富有机能美的泳衣。
「如您所见。为了应对水下战斗所以特意换装了。穿着女仆服也会为岸边的行动造成阻碍」
「这,这样啊……」
过于震撼的画面使得天马连换气的时机都忘了,说话显得结结巴巴的。
以海军蓝为主体搭配唯一配色的白色线条的竞技泳衣,因为设计单纯所以很非常考验穿着者的体态。不优先考量时尚感,加上强调身体曲线的设计,若非运动员反而不美观——但是眼前的女性又如何呢?
「Per,Per……!」
Perfect。不,Excellent。尽可能地将不必要的脂肪排除,取而代之的是包覆全身,受过精实锻炼的肌肉。没想到竟然会用造型美来形容一个人。平时由于她高大的身材而觉得很有压迫感,但像这样仔细观察的话,冲田真的是位非常漂亮的美人。
「虽然有大致上猜得到,身体真的相当精实呢」
「不,因为现在是Off Season的关系,所以没什么再锻炼」(注)
(注:假设是健身人士的话,off season 泛指非比赛时期的时间,不会刻意锻炼肌肉)
「依我来看已经很够了……咦,Off ?」
虽说纯属偶然,但说个题外话,各式泳装中,天马最喜欢的正是竞赛泳衣。跟比起裸足更喜欢裤袜是同个道理,相较于露出来,天马更喜欢对方将肌肤遮住。秀出来不如遮住即为这一类人们的美学。
从这层意义来看,今天的女性阵营,冲田毫无疑问是优胜。纵使害羞,视线依旧被她夺走了。对此当然没有责难冲田的意思。不如说需求与供给达成了一致,不停侧展胸肌的动作像是在说「尽管看个够吧」。这场唯有两人的健美大会,甚至会让人忘却时间,
「……一个劲的盯着女性的身体看,下流到极点」
「咦!?」
被人给出了恶男评价。凛华朝这投来藐视的眼神。丽良也站在她的身后,防晒油貌似乎很早就抹完了。
「面对冲田小姐会好好地称赞呢。也不会像看着我时那样一直把视线移开……」
她的脸颊不满的鼓了起来。
「肌肉吗。唔唔~,没关注到这部分真是失策。肚肚都软软的~」
「说到底这个男的喜欢的是熟女喔。连年近30的班导都不放过呢」
「啊啊,相泽老师呀。我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
「给我等下!」
名誉惨遭诋毁的天马试图抗议,「对了,天马阁下」但因为肩膀被冲田按住停下了动作。在那强健的臂力下也只能选择屈服。
「您有做好防晒的准备吗?」
「咦? 那个,我是男生……不抹也没关系」
「那可不成。男性因为没有化妆,反而更容易被紫外线晒伤,除了美容外也会造成免疫力下降等不好的影响。先回屋里一趟吧」
「等下,那个,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
在冲田名符其实的肌力下,天马奋力抵抗的身躯很轻易的被压制。也不是排斥抹防晒油。只是从刚才背后就感觉到了她那对柔软双峰,这或许是她的身体上唯一能称作赘肉的东西吧。
「但你胸整个贴上来了啊!」
「只不过是大胸肌罢了。请不用介意」
「拜托你介意一下! 来,来人啊!」
发觉自身的青春逐渐变质的天马选择请求外援
,但此时眼神像是看见了不净之物的两位女生并没有伸出援手。
最后在冲田的大手下,身上的各个角落都被涂满了防晒油。
还是第一次被穿着泳衣的女性从背后将双峰贴上来。是让年龄不明的大姊姊实现了恋爱喜剧漫画中的心动情境的报应吗,回到屋外后,另外两位女性的眼神都有些冰冷。
凛华与丽良和天马分开行动。融洽的相互泼水、在沙滩堆沙堡、把贝壳拿到耳朵旁,又或者单纯无所事事的坐在一起谈天说笑等等。
因为没能从头看到尾,只能获得断断续续的资讯,但无庸置疑是,她们两人都十分享受盛夏下的海边活动。
看着变得有些遥远的她们的笑容,内心感到一丝寂寞——完全没有这一回事。自己的使命充其量只是辅佐凛华。假如她不需要辅助轮也能前进的话,自己也不会强求。如同父母因为害怕孩子摔车,为了能在哭闹时马上杀到身边一样,维持适中的距离是最妥当的。
能在一旁眺望着雏鸟离巢的背影,天马就十分满足了,因此他选择与大人组一起行动。
「来比谁先能游到那座岛吧!」
被渚拉去挑战长泳任务、埋进沙堆里动弹不得、与冲田玩相扑时惨遭抛飞、强制担任劈西瓜中的西瓜一职,或是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因为渚吵着要玩骑马打战,所以只好不情愿的让她骑在肩上朝冲田发起冲锋等等(想当然是输了)。
仔细想想超过大部分的活动感觉都像是在职场霸凌,你说开心吗,其实不好下定论,但从脱离日常的角度出发的话,这也算得上青春的一部分吧。
到中午时天马可以说是筋疲力尽了。但并没有那种让人排斥的倦怠感。一边吃着冲田用铁板炒出来的道地炒面,一边迎接舒适的休息时间。
「看看某人娇羞的样子,受不了呀」
「是呀~。矢代君远比和我们在一起时还开心呢」
「……我怎么觉得我受到了非常不合理的责难」
她们到底是用什么有色的眼镜看待我的啊,感觉仇恨值又升高了,甚至会在一旁刻意揶揄。
凛华是老样子所以还好,但到底为何连丽良都露出了笑中带刺的微笑(比凛华还可怕)。
脑筋一转忽然想到。面对这种状况会感到心痛,是不是代表天马心中也有着『不想被女孩子讨厌』——那种以为早已失去的感觉——看来似乎还留有作为一名男性,最低限度的矜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名男性与美少女们之间萌发的对立状态,其在真正意义上的严重性可不只这点程度而已,不过眼下傻傻地吃着炒面的天马对此依然一无所知。
虽然烘托的像是在看欧美电影的预告一样,但先剧透一下,其实没什么爆点啦。
△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
太阳仍旧高挂在天空,拜从早上开始的大量活动所赐,感觉似乎把能在海边做的事都玩完了。
现在除了假借日光浴的名义睡午觉外,已经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体力充沛的冲田将一些东西从别墅里搬了出来。三色球及支柱等眼熟的物品陈列在沙滩上。
「这个是……沙滩排球吗?」
面对天马随兴的提问,「是的」冲田点头答道。
「这应该是夫人的兴趣。仓库里放着一套简易支架,趁这次机会来用用吧」
虽然是不熟悉的工作,但五个人合作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在沙滩上架好了场地。
界线则用蓝色布条并以铆钉固定。宽度相较于室内排球窄了约一公尺,球网的高度似乎没变。
「咻~!说是简易,不过看起来还挺像一回事的嘛~」
检查完球网松紧度的渚吹了声口哨。如她所说,单纯的嬉戏,用上这种专业的规格显然有些浪费。
「嘿嘿,热血久违的沸腾起来了呢……所以要拿什么当赌注。花京院的灵魂?」(注)
(注:详情请见JOJO的奇妙冒险 星辰远征军)
天马对想法跟战斗民族一样的姊姊只感到一阵无语。
「不过,确实有道理。既然要比赛,有些惩罚游戏的话也会比较热闹」
云淡风轻的跟着附和的是一脸灿笑的丽良。「同感」另外连凛华也搅和了进来,「是吧是吧~?」让渚更神气了。多数决暴力真是可怕,
「那么,输的那一方得陪我出去买晚餐,赢的那一方则可以享受正宗的全身按摩服务,各位意下如何?」
针对冲田的提案的回答是「爽啦,就这么决定了!」「赞成」「没有意见」,会议在根本没有天马的票介入的余地下达成共识。由此可见民主主义的缺点。
「为了保证公平性,本人负责担任裁判一职」
冲田说完将哨子挂在了脖子上。与身上的竞技泳衣形成绝妙的搭配。
「另外关于规则的部分,防守与进攻都会算进击球数里,还请注意」
意思是拦球后,得在两球内把球打回敌方阵地才行。
「其他还有二次击球跟虚攻等细节上的差异,但非专业人士很难做出正确的裁判因此在这边不予追究」
从她非常熟规则这一点来看,说不定冲田还有实战(巴西那边?)经验。要是她认真来几次扣杀的话,沙滩上怕不是会多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选择不参赛是正确的判断。剩下来的成员中虽然混了一名男性,但由于运动神经并不突出,无论分到哪对都不会有不公平的状况吧。
「队伍要不随便分一分啰? 呜哇,上次说这句话已经是多久以前了啊」
渚一边发表着谜样的感言,一边握拳兴奋地摆动着。
「不,没这必要」
天马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在说不会放你走的。
并不是想展现罕见的亲情。这不过是为了达成目标的手段罢了。看准的得当然是,促使女子双人组的出现。既是对青梅竹马间一同携手合作这点深感兴趣,同时也觉得可能会发生运动时独有的意外状况,身为一名恋爱顾问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事件。但是,
「天马真是的,握人家的手腕握的这么紧……! 刺激的肢体接触……!」
拥有弟控潜质的姊姊似乎有什么重大的误会,做出24岁的女人不被允许的青涩女孩特有的动作不停颤抖。
「哎呦~ 干嘛干嘛~。瞧你平常总摆着一副臭脸。其实还是很黏姊姊我嘛。但我不讨厌喔。不如说大欢迎呀!! 喜欢!」
「……是是,我也很喜欢啦」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有照着计划走。每件事都要反驳也挺麻烦的,因此天马选择适当的敷衍过去,
「事情就是这样。我可以跟这个笨蛋一组吗?」
虽然给对方送了个尽全力发挥青梅竹马二人组的团队合作吧的讯息。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除了愚蠢的姊姊外,对天马会错意的状况竟然还量产了。在炎热的日照下,凛华和丽良却犹如在极寒的雪山上一样,为了取暖而依偎在一起。
「没有自觉的姊控是不治之症呢」
「呜呜~……我也觉得关系太好了一点」
「喂,皇,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被点出来而生气不就表示是真的吗」
「好了好了,大家好好相处嘛。不可以为了我的弟弟争吵喔!」
姊控——恋姊情结的简称。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单词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面对时隔五年后再次被人当场说出口的禁句,天马可谓是相当动摇,幸好在不知为何散发出胜者余裕的渚的介入下得以和平收场。
「嘛,相亲相爱的组合不也挺合适的? 打扰别人也不太好意思,我们打起精神加油吧,丽良?」
「凛华酱,还是别再搧风点火了吧。矢代君感觉好可怜……」
——混蛋,完全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顶着姊控的污名也要让她们在一起,没点相应的报酬实在说不过去。最起码得让人看见温馨的双人连携才行。
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啊。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理解天马眼神中的含意。「正合我意」只见凛华回敬了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
「根据严格的猜拳结果,由皇.椿木队先攻的形式开始比赛」
比赛在冲田的长哨声下宣告开始。由于没有裁判台,所以只能站在支柱旁边,不过好在她的个子很高,应该不会出现裁判上的困难。
嗜酒成性的社会人士不太可能进行长时间的运动,所以采用21分一轮决胜制。因此先攻对局势的影响很大。
「要上了喔……」
开局由凛华负责发球。她两手抓着球转来转去完成预备动作。假如忽然来一个跳发球的话八成会被吓得目瞪口呆,但她似乎打算站在离发球线最近的位置以高手发球。
左手持球举至脸前,并轻轻地往上抛。
「粉碎吧!!」
同时用右手强而有力的击出。那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发球时会说的台词,其中多半参杂着私怨吧,不过球并没有朝天马的脸飞过来。而是冲着离出界线最近的位置飞去。
「我来!」
渚在发话的同时立刻向后退,因此天马选择来到球网前。
渚双脚微蹲以低手接球的姿势漂亮的将冲击吸收掉,回球呈现一个理想的抛物线轨迹,并正确地飞向负责举球的天马的头上方。「哦呀?」此时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冲田颇感意外的念道。
「老姊,拜托了」
天马举起手将球托起。是球不好也不坏的普通托球,保持一定速度助跑的渚在绝佳的时机起跳,丝毫感觉不出是踩在沙滩上,她手臂微弯扎实地将球击出。对方多半没想到一上来就被打了一波华丽的三段攻击,球以迅猛之势突进到对手的区域。
冲田吹响哨子,比出天马一队得分的手势,
「啊~嗯,讨厌! 底下是沙子果然超滑的~」
背后传来一阵别扭声。打出扣杀的本人因为着地失败而摔了一跤。
「跳得也不够高……这也是上了年纪的影响吗」
「足够高了。打得漂亮」
天马伸手把渚拉了起来。听说选手之间的距离比室内排球接近这点也是沙滩排球的特点。
「不好意思! 身体完全动不起来……」
看着满是歉意的丽良,「是他们刚才那球打得太好了」凛华答道。随后小声的呢喃道,「……应该是,碰巧的吧?」会觉得事有蹊跷也在所难免。
她们那边是运动万能的年轻双人组,而这边则是Mr.平均值与缺乏运动的社会人士,这种只会让战力倒扣的组合。照理说在拿到先攻权的情况下,即便辗压对面也不奇怪。
很快的,她心中浮现的疑问转变成确信。
「呼~能行吗? 恩恩,照刚才那样的话感觉有戏,轻轻松松♪」
负责发球的渚小心翼翼的踏了踏地面,仔细的检查落脚点这个唯一的不稳定要素。她站立的位置明显离发球线很远。这么做无疑是为了助跑。
不会吧,凛华吃惊的张开嘴,同时往一步步退到后方区域。如她所预料,开始小跑的渚将球往空中一抛随即起跳。也许是因为考量到风阻的关系没有跳得太高,但其动作是肉眼可见的干练。
与扣杀时相同的动作将球击出,其球速完全不是凛华的高手发球能比拟的。球些微的擦过球网使威力大减,两人在后方严阵以待反而适得其反,球就这样落在了空无一人的前线上。
发球得分,对精神上的打击远比失分还大。
「等下,不是,这也太……!」
到现在依然摇晃个不停的球网的另一侧,凛华错愕的表情活像是被人出老千似的,但比赛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暂停。
「呐,天马~! 虽然有可能被抓到,但好久没那么开心了,可以再跳一次吗?」
背后听见某人天真无邪的发言,
「恩,无须放水。尽管上吧」
天马头也不回的答道。看着两人自信十足的互动,终于认知到二人是早已预谋的凛华试图喊停,但依然晚了一步。
渚的再次打出的跳发球,这回彻底越过球往,朝丽良与凛华之间的空隙飞去。宽广的场地上只有两个人,防守范围本就难以兼顾全场。
球击中地面,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圆型的沙坑。
「矢代&渚,得分。0比3」
冲田沉稳的声音伴随着哨音出现。另一方面,凛华彻底炸开了锅,
「暂停,暂停,暂——停!」
双手比出T字的手势。虽然沙滩排球应该没有暂停的规则,但以裁判的角度来说也不能视若无睹。
「凛华小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请你个大头鬼,问题可大了!」
怒火攻心的女人把面对年长者时的温顺举止一脚踢开,摆出一副像是发现卖国贼的急切表情指着球网另一端的渚。
「那边那个在喝饮料的女人,唯独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动作很明显是老手啊! 开什么玩笑呀混帐,欧啦,欧啦!」
「呐,天马。凛华酱是那么毒舌的人吗?」
连表情都变得跟坏人一样。关于渚的问题,唯一能说的是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因此选择敷衍过去。
「你说的没错,老姊国高中时期在排球队待了6年」
「啊,顺带一提高中还是队长呦。大学虽然没打校队但也有继续练喔」
「竟然是运动出身的!?」
「你也没有阻止我们组队喔。可别说什么不公平」
「咕呜……」
看着凛华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不心痛是骗人的。但这也是必要之恶——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们携手合作进而加深羁绊。一旦拉起仇恨,就没有回头路了。
天马化身为不适合自己的黑暗英雄,其代价比想像中的还要更大。
「矢代君……不惜如此也想要打败我们吗?」
唯独你不会做这种事才对。看着自己本该信赖的对象,丽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知背后缘由的她,只会贴上天马是个连玩耍也执着于胜利,不懂得看气氛的人,这种最糟糕的标签。
但是,不要紧。还有能理解自己的人存在。懂得人一定都懂。天马将一丝希望寄托在另一位女性身上。
「唉~……受不了受不了。那家伙,铁定是因为能让女仆做全身按摩而兴奋到不能自主了。大概误以为是什么下流的按摩或是性方面的服务吧。欲求不满的公狗说的就是这种人」
一言一行彷佛在说不想看到秽物一样的凛华,将视线移向天空。
「连你也站在那边吗!?我只是……」
「吵死了。想找人安慰的话就去吸姊姊的奶吧」
不仅被口出恶言,还没来由的受到莫须有的诽谤,堪称是最险恶的连段攻击。自己究竟是为了谁而战。在场没有任何人能理解,只身一人在战场上奋斗的天马的孤独。
「天马你还真辛苦呢。总之先来吸一口?」
「……您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请问还有其它不满吗,差不多能重新开始比赛了?」
面对冲田的询问,「稍微等下」凛华出声制止。事到临头她也不再抱怨,而是凑到丽良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想也知道是在商量作战计画,但由于嘴唇被手挡住,没法猜到内容。让人在意的是她一边讨论,视线却时不时往天马身上飘。
「……是的。我也认为那才是正攻法」
最后连丽良也跟着盯着天马看。眼神中透漏着宛如挥泪斩马谡般的苦涩。
比赛以渚发球继续进行,但力道太强打出了一记特大全垒打的乌龙球。让对方拿下本局的第一分,攻守也再次进行交替。
「很抱歉……觉悟吧!」
丽良一边道歉一边发球,轨迹笔直的飞向天马。接球是三段攻击的起点,因此必定是由担任攻击手的天马负责,但在场地的影响下别说起跳,连助跑都很困难(怎么想都是渚太异常了)。
结果,面对老手恰到好处的托球,自己只能击出空有攻击手虚名的无力回球。在球网前摆好架式像是在守株待兔的凛华,双手向上伸直,原地起跳。做出如同教学示范一样的拦截将球击落。
「那家伙,也太会跳了吧……」
说好的立足点不好呢,再次被她高人一等的身体能力所折服。
「赞耶,丽良。太完美了~,麻烦照刚才的感觉再来一次!」
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向身后的队友喊话的凛华,把手放在臀部上不停骚动。在男人的本性驱使下,很容易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仔细观察发现丽良也做出了相似的动作。听说动作太大的话,泳衣貌似会陷进去。不好不好,赶紧驱散脑中的幻想。
「……赞耶?」
忽然浮现出一个疑问。一连串的攻势,乍看之下会认为相较于发球,负责拦网的凛华功劳更大。但并非如此。
像是将感觉到的一丝违和感放大一般,丽良的发球轨道与刚才一样朝天马飞去。乍看之下毫无威胁,没想太多就接了下来。于是刚才的情境再次上演。面对渚漂亮的托球,天马总算成功的打出扣球(外行人的标准),但与凛华的拦网技巧仍有段差距,球如同瀑布倾泻而下的水花一般砸向地面并弹起。
「皇&椿木,得分。3比3」
分数被追平。这并非巧合,而是凛华的战略成功了。天马的直觉正确的话,下一球也会来同一招。
「果然是冲着我来啊!」
纵使知道手段却无法阻止才叫做必胜法。第三球貌似是有了底气,丽良的发球力道变得强劲起来。与之相比,天马的接球只能说是用手腕碰到球而已。使球飞向了预期外的方向,但渚在千钧一发之际扑了过去。难以想像是个平日懒散的人能做出的灵活反应,单手拦截到的球就这么越过球网飞向对手阵地。
判断机不可失的凛华嘴角上扬。身子一沉来了个大跳。
「欧啦!」
与其说是拦网根本是直接把球打了回去。光是这样已经够让人吃惊,但这颗趁虚而入的杀球。在其中一位选手不在场内的现在,防守缺口明明要多大有多大,却笔直地杀向呆愣在原地的男人,
「噗诶!!」
脸被无预警的砸中,天马顿时眼前一黑。下个瞬间,当他睁开眼时,
「……天空真美啊」
整个人以大字的姿势瘫倒在沙滩上。明明一点都不难过,眼角浮现出泪水,鼻腔内闻到一阵铁锈味是为什么呢。奋不顾身的颜面接球也没能守住分数。以躲避球的角度来看或许能说是成功,但眼下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守住了的样。
「矢代—君! 你还活着吗?」
丽良惊叫一声试图上前。她的反应完美应证了什么叫宛如天使,
「耶~~! 反超了喔,丽良!」
将她挡下来强行击掌的女人,究竟恶魔一词是否足以形容她这个人呢。
「皇&椿木,得分。4比3。」
冲田无情的宣告比数。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不,规则上的确没说不能瞄准脸打。某部网球漫画的裁判也是,在周刊连载初期时,光是擦过脸颊就会喊停比赛。但到后面即使打到满身是血或变出分身比赛也不闻不问。
「皇……」
天马像个丧尸一样站了起来,「干嘛呀?」对此,凛华不屑的回道。
「团队竞赛中将弱的那一方当作目标是常识。这可是一种优秀的战术喔」
「凛华酱,就算是这样也不用特意用杀球打人啊……」
「你们似乎有什么误解……我可没有任何怨言」
如字面上的意思,天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或怨言。别说生气,甚至高兴到从嘴里发出了呵呵呵呵的笑声。
——问我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看见了那个借着击掌,趁势将丽良的双手跟腰部摸了个爽的性骚扰女人的样子。原原本本的她就站在那里。唯有夏天的海边能实现的肢体接触。因为有着打倒天马的共同目标,使两人意外的团结起来。加深了彼此的羁绊。不辞心力贯彻反派角色算是值得了。
「就是这样。对面的,再多让我看看点新光景啊」
变得有趣起来了。天马像是热血运动漫画的人物一样竖起大拇指以示肯定,「唉诶……」让凛华看傻了眼。她果然还是没搞懂意思,会有这样的结果或许该说是侥幸吧。对她来说这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贪婪的天马想着。既然如此不如更进一步。因为运动免不了伴随着一些激烈的动作,在平时可能会遭人怀疑的举动,也能用太专注在比赛上这枚免死金牌糊弄过去。
「天马你一直在发呆唉,还好吗?」
「啊啊,我知道」
「我是这样想啦。虽然有点乱来,下一球交给姊姊我处理怎么样?」
「随你喜欢吧」
注意力相当涣散。天马的思绪几乎都飘到了达成目标这件事上,根本没把谈话的内容听进去。看着连续第四次瞄准自己进攻的丽良,理所当然地做出接球姿势,于是不出意外马上要出意外了。
「唉,等,等下,天马快让开呀!」
「咦,呜哇!?」
手摸到的不是灌满空气的球,而是从一旁冲过来的渚的肌肤——演变成硬扛她的屁股的状况。两人就这样在地上打滚了几圈,最后仰面倒下。
天马再次将后背交给了地面,但不同的是这次双眼被一团柔软的东西所覆盖。鼻腔有股混杂着些许汗水,有些刺鼻的香味,但闻起来却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并不觉得讨厌。
「对不起~,很痛吗?」
「……问之前能请你先让开吗」
维持着脸被压住的姿势的天马设法挤出了声音。压住自己的不用说自然是渚。双眼被盖住因此无法确认是哪个部位,
「我说你,都几岁了还舍不得离开胸部吗!?」
凛华公布了答案。
「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大概」
「哪有人跌倒能摔到把脸埋进胸部里啊,这运气也太扯了吧!」
那种事天马还想问人呢,是哪个家伙在那边说去吸姊姊的胸部的。虽然自己打死都没有吸。
「……哈啊!」
但此时天马灵光一闪。若是现在这个状况能套用到凛华和丽良身上的话,的确足以称得上是登上大人的阶梯了。可以说是此次合宿的总结算也不为过的大进步。换作是平常,天马在立场上本应要防止她做出性骚扰才对,但仅限今天采取放飞自我,走一步是一步的积极战略。
「啊嗯! 不要突然起身啦,碰到了呀~」
「……」
将亲姊粗暴的推开站起身的天马,感受到一股热血自心头涌上,但又不能肆意的在大伙面前说出来。唇语与手势的二刀流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靠着彷佛在跟外星人沟通的奇异动作,向凛华传递讯息。
「那什么眼神……是在炫耀自己的变态才能吗? 你这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一丁点都没传达到。这人的观察力也太差了。
「别指望我会放水喔,我会把你彻底击溃的」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输的话,罚你当我专用的椅子一个小时」
「我可没听说有这项惩罚!」
无理取闹至极,不过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少时间,之后的发展——就静待浪漫之神的恶作剧吧。这下连目的都变得莫名其妙了。
很遗憾,接下来一进一退的攻防战将以摘要的方式迅速带过。
首先,针对天马遭到彻底锁定——专挑一人打的作战计画,想当然是建立在很容易预测反击位置这个弱点上。借由天马站在场中央,由渚从旁拦截的方式,在比赛初期就克服了。
但是反过来利用这点的凛华等人,很快改以将目标转为场地角落,或趁其不备再次将天马当成攻击目标等,随机应变的策略。
从结果上来看,造就了一场看似『普通的沙滩排球比赛』的讽刺景象。
但请记住,这其实是一场高度心理战的拼搏。
要说这场从画面上并没有什么新意的对战中,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的话,肯定非天马拼命试图把飞到场外的球救起的段落莫属。由于一心盯着球狂奔的关系,让他跟站在支柱旁的冲田撞了个正着——不,冲田的身体连一步也没有动,正确来说应该是『被接住了』才对。
总的来说,天马漂亮的一头栽进她那因为缺乏锻炼而完全没被锻炼到的大胸肌中。谁叫身高差那么刚好呢,只能说是不可抗力。
「我,说,呀,你为什么老是往那里钻啦~!? 难不成你还会开ZONE啊~!?」(注)
(注:影子篮球员/黑子的篮球,主角群的开挂能力,开启时眼睛会发光~)
除了怒目横眉的凛华外,
「……差不多到被怀疑是故意的也没办法的地步了喔?」
连丽良的笑容中都开始带着指责的意思,可以说是最恐怖的状况。
由于真的不是有意为止,所以只能算是毫无根据的诽谤而已,所幸立场上负责维护公平性的冲田对此十分理解。
「很好的尝试,天马阁下。请问有哪里受伤了吗? 」
「啊,没事……多亏有个异常柔软的缓冲」
「脂肪的堆积物似乎又派上用场了呢」
「蛤~!? 你是说假如对象是我的话就当场身亡了吗!?」
「……不是,你今天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撇开这奇迹般的第二次实际演出(?)不谈,凛华完全没有萌生让自己成为幸运色狼事件主角的想法。你是怎么了啊变态,还记得这沙滩排球是为了什么吗?但内心的呐喊即使化作心电感应依然没能收到她的回覆。
随之迎来了最终局面,分数19比20,矢代组的赛末点。顺序上轮到渚来发球,正觉得对手的气数已尽时。
「哈啊,哈啊,哈啊……咻呼~~……呕呜!」
眼前的女人呼吸明显变得急促。拿着球到界外的渚,球还没打出去就先跪倒在了沙滩上。大滴的汗珠自脸颊到下巴滴落。
「你还行吗,老姊……?」
「嘿嘿,没想到中午吃的炒面都快吐出来了呢……」
渚伸手压住喉咙,气色非常不好,显然已经到极限了。燃料耗尽——年龄增长与饮酒造成的基础体力衰减与慢性胃食道逆流,让她连打完一局比赛都做不到。
「怎么了? 我还能再打个一百场喔?」
另一方面,刻意挑衅的凛华看上去相当的游刃有余。流了身汗,飒爽地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掉的丽良,看起来也颇有余裕。明明都是在本就难走的沙地,与超过30度的高温和太阳的曝晒下长时间持续来回奔跑。那两人的潜力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不到吐出来的程度,但天马也已经十分疲倦这点无庸置疑,实在想像不到自己能撑过平分局。也就是说,这球大概是最后一搏。
「还有一球,加油吧。赢的话还有免费按摩等着你喔」
「说,说的也是呢……只差一分而已。生命值还没归零。这里熬过去的话,就能赢过正值花样年华的JK们…….!」
渚勉强地站起身来。输了顶多只是一起去买菜而已,惩罚形同虚设,即
便如此在场的四人却依然紧张不已,这是全员都认真的想一次定胜负的证据。是汗与泪水的结晶。
「即便以后再也说不了大话也行……在这里输掉也无所谓。所以现在,我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赌在这一球上……!」
想到只剩最后一球顿时涌现出力量了吧。只见渚将球抵在额头上喃喃自语,注意力集中到会让人错以为现在是全国大赛的决胜战。或许是老天听见她的祈祷,风向混乱的海风突然间停了下来。
像是在等待这个瞬间,渚这回的抛球毫无疑问是今天抛的最高的一球。她盯着球从沙地上蹬起,在空中描绘出一道美丽的轮廊。身体后仰的幅度到手臂的角度都无可挑剔。如钟摆一样甩出去的手掌命中球的正中心。能在这种场地做出完美的跳跃发球,可见渚天生就是那种遇强则强的类型。
以超高角度打出的迅猛一击,天马确信对方无法将这球打回来。不过,即使面对堪比飞弹的高速发球朝自己袭来,金发依旧不疾不徐的做出应对,压低重心试图用低手接住,但却没能如愿抵销掉球的速度。使球径直飞向相反的方向。
那一球不可能救到。连落点都不用确认就知道已经赢了的天马,——危险!
下个瞬间,惊慌的大喊道。
丽良因为子弹发球的冲击力整个人往后一跌,顿时失去了平衡,那样最后会以危险的姿势摔倒。谁来,谁来都好。拜托保护好她的尾椎骨吧——在一切以慢放进行的世界中,天马除了祈祷外什么都做不到,但他确实看见了。从视角外飒爽登场的救世主的身影。
「好~……咦,不会痛! 奇怪?」
丽良不停地眨着眼睛。看上去没能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纵使是沙地,但自己一屁股摔在因为比赛反覆踩踏而变得坚硬的地面上,却没有想像中的疼痛袭来,会感到疑惑是当然的。
目击到部分过程的天马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全都要归功于以现在进行式待在她身下的存在——这并非比喻,而是有一位活生生的人正被压在丽良的屁股下。
「没嗽桑吧,列良……?」
「咦,凛华酱的声音从……哇,哇哇哇!!」
听见一声闷声的丽良总算注意到了。
在身下当作缓冲的正是凛华的脸。而自己一屁股压在青梅竹马的脸上,快把她压到窒息的事实。
「对不起— !」
丽良翻到一旁,顺势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道歉呢」
仰面躺到的凛华,脸上没有一丝怒意。不如说是清爽无比,脸上洋溢着微笑,称她是神智不清或是即将成佛都说得通。
「因,因为,脸被……凛华酱漂亮的脸蛋,被我的,我的臀~…………呜呜,会重吗? 有很痛吗? 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小傻瓜。你没受伤对吧? 那,我就如愿了……」
「凛华~酱!」
丽良双眼泛泪的抱住凛华,此刻间,世上最为无私与通透的水滴在空中飞舞。
白色的沙滩上,少女们的肌肤彼此贴合在一起。金色与濡雨色的秀发纠缠在一起。像宗教画一般散发出庄严气息的画面,乍看之下是因为两人纯洁的友情才得以诞生。实际上,丽良的情感的确如此,该说不幸还是幸运呢,关于凛华所说的『如愿』的真实意涵。她只听懂了一半。
「那,那家伙……」
——究竟要超出我的预想到什么地步?
天马看见了。回击子弹发球失败的瞬间,立刻意识到危险的凛华,惬意的绕到丽良身后。从时间上来看,伸手将她接到怀里是可行的,对凛华而言,光是这样已经能摄取到足够让她垂涎三尺的椿木素了,但她在那一刻犹豫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好了吗。在能合法触摸丽良肌肤的情况下,成为拯救她免于危难的英雄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仅仅是摸一摸真的可以吗,为何不干脆做点更大胆的行为呢。
自问自答的时间连半秒都不到。最后精彩的重现了脑海中最为珍贵的高价值情境,热脸贴屁股。比起胸部先选臀部,用脸正面硬接,两个动作加在一起,让人联想到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就是这样,这才是我所追求的你啊。
天马悄悄的握拳庆祝。真想向她说声欢迎回来。此时此刻,真正的皇凛华凯旋而归。并且有了显著的进化。
「凛,凛华酱,那是」
「……哎呀?」
一条红线从凛华的鼻子流下。是因为物理冲击让黏膜受损了呢,又或是因为近距离接触隔着一层薄布的美少女屁屁,太过兴奋导致的呢,这点大概连当事人自己也搞不清楚吧。
丽良见状再次慌了起来,「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不过,凛华则是豪迈的用手背将鼻血擦掉。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啦」
这边就比照讲出鼻水对搞笑艺人而言可是钻石啊这句名言的某位艺人,将其视作荣誉不凡的勋章好了——鼻血对变态而言可是红宝石啊。
哔—,一声哨音将人拉回了现实。天马本以为这哨声代表了比赛结束。
「皇&椿木,得分。20比20。平分」
不知为何是对手拿下比分。仔细一看,球的的确确滚落在天马这对的场地内,本以为丽良必定会出界的回球,似乎因为一阵风使球刚好掉进了场内。自己为胜利的天马是该负起责人,但自己身后应该还有一人才对……想到这里,天马才总算转头看向后方。
「疼疼疼,好痛啊啊啊—!」
一人胜ち注意到一位女性在地上不停打滚弄得满身是沙。正当在想她是不是痛风发作时,
「脚,抽,抽筋啦!」
堪比全盛期的跳跃发球,对24岁的肉体貌似太过苛刻了。
冲田一个箭步迅速地来到抱着脚感觉快哭出来的姊姊身边。面对像是拳击裁判一样确认选手战意的冲田,渚急忙撇开了头。
裁判站起身,高举着双手比出了一个叉叉。
「由于判断比赛无法继续进行,因此本场比赛为皇&椿木的不战而胜」
宣布完比赛结果的冲田毫不费力的将渚一个公主抱带回了别墅内。我并不打算说什么输了比赛但赢了胜负那种老掉牙的台词。因为他知道有位无论比赛或是胜负都胜出了的赢家存在。
恭喜呀。天马看着获得优胜的凛华,由衷的献上祝福。
△
太阳彻底西下,迎来了待在这栋别墅的最后一个夜晚。
晚餐享受了场充满野性的户外烤肉。
个性内向的天马,原本是将烤肉视为玩咖们专用的活动对此嗤之以鼻,说实话不怎么喜欢。
是因为肉类、海鲜及蔬菜,不管哪样都是高级货吗。还是因为用木炭及烤网仔细烘烤的行为,会使大脑出现某种错觉的效果吗。原因不明,但当盖子一打开时,看上去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美味数倍,总之是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感觉。
明明只是单纯切片,放上去烤而已。却比起平时需要辛苦评估分量与作法的料理,拥有完成度更高更为上等的味道。感动之余甚至感到一丝羞愧。那些一有长期就随便找个河岸边聚在一起烤肉的陌生人们的感受,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他们调味只不过是在肉上洒盐而已。
顺带一提,两位大人在点起炭火前就开始拿起罐装啤酒干杯,等到收拾完时装瓶的箱子已经喝了个精光。光是这样似乎还不满足,转而移动到客厅开始痛饮伏特加跟红酒。
与过量摄取酒精导致口齿不清的渚相比,冲田似乎属于酒量非常好的那一类人,外表和语调一点变化都没有,都怀疑她喝的是不是果汁了。不过那副巨躯要是发起酒疯来的话谁都无法阻止她,这点算是意料外的幸运吧。
要未成年的小鬼头们坐在大人饮酒的地方,未免太过违和,因此天马走到了外头的木甲板上。群星与月亮高挂在夏天的夜空上。这片即使换到东西也不会改变的夜空,在大海的陪衬下比在城市时更多了点奇幻的情调。
与天空的交界变得模糊的水平线,静静地打上岸的波浪声,飘逸在空气中的潮水的气味。这一且是如此的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打包带走。
「一到晚上就变凉快了呢」
丽良穿着凉鞋走了出来。刚洗完澡的她穿着一件大尺码的T恤与短裤。看着这种无防备的居家穿搭,无论是好是坏,都能充分认知到自己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你在看什么呢?」
女孩来到天马身旁,将手托在扶手上,凝视起夜色中的海洋。
「没什么。只是单纯在发呆而已」
「那样也不错呢。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得不留遗憾才行」
「不留遗憾呀……」
凛华复活这项预计最为困难的目标,费尽千辛万苦达成了。
但这只能算是及格而已,老实说还有一件事,与其说是天马个人在意的点,不如说只是自我满足的一个额外目标罢了,虽然当作回家作业也行,但有件事说什么都想向凛华表明。
「说起来,非常谢谢你」
「恩,谢什
么?」
「沙滩排球,是你特意让我和凛华酱一组对吧? 拜你所赐,真的非常~开心喔」
「太好了。椿木同学有好好读懂我的用意呢」
「不只有我。凛华酱一定也很谢谢你喔」
「但愿如此。我还以为自己是真被嫌弃了……」
「嘛。关于一直往女性的胸部钻这件事我也觉得问题很大」
「……那部分是真的生气了吗」
所以说不是故意的呀,这种理由只会让形象受损因此作罢。
随后,与丽良稍微聊了一会儿。
回忆起合宿上的点点滴滴,回家后得继续用功才行,亦或是聊起夏季大三角这个国民常识等等,仅是漫无目的的聊着天。说起来,除了出发时的电车外,完全没有像这样与她单独谈话的时间。
「啊,我想起一件事了」
「是什么?」
「还想做的事情。要是能放个烟火就好了呢。找个地方买一买,拿到海滩上玩」
「这的确……很有夏日回忆的感觉,很棒呢」
「如果早点想到的话或许还来的及。好可惜啊」
「不妨换个角度想。就当作把惊喜留在下一次吧」
听见丽良理所当然的发言,「下一次?」天马也自然而然的反问道,并非刻意挖苦。
「明年,再来这里玩吧。大家一起。人再多一点也没关系」
「唔—嗯……我刚刚稍微想像了一下。有没有老姊在其实不要紧吧」
看着待在窗的另一边畅饮的家伙,天马不禁苦笑起来,
「凛华酱的话……」
丽良浅色的眉毛下弯。
「凛华酱,会包含在里头吗?」
「……」
「邀请她的话,她会愿意过来吗。明年……」
那种事只有到了明年才会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想必丽良自己是最清楚的。
「不好意思。我说了些很任性的话呢。明明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心里却一直渴望着,还想要更多」
那才不是什么任性。大家都在追寻同样的东西。谁都想要变得幸福,谁都希望变得幸福,所以寻找起来才会这么困难。
「明年她也会来的」
天马自信地说道。彷佛在驱散盘据在心中的某样东西。
「大概,一定会。不,绝对会」
这样说或许很不负责任,但相信人的言语中是寄宿着灵魂的。
真心话是不认为会跟现在一模一样——什么的。为了反驳脑海深处那个不合理的直觉,拼命寻找对抗它的办法。
——没有的话就自己做一个吧。
仅能靠自己亲手创造。无论谁都可以接受的Happy End。
△
离深夜不久前的时刻。既昨夜后,宵禁令依然继续实施,在很健康的时段就已经熄灯了。
「老天爷,还来啊……」
关灯后不久,窗户再次被敲响。拉开窗帘,阳台上凛华抱着棉被的身影映入眼帘。毕竟第二次了,不管是侵略方还是被侵略方早已习惯了。在她铺床时,天马也回到了床上躺好。
「想当然您今晚也要在这里就寝呢」
「干嘛,有意见吗?」
凛华没好气的往这瞪了一眼,「没事」对此以介于否定与肯定之间的绝妙语气回应。要说没有怨言肯定是骗人的,但真心话也是因为拿她没辙,只得妥协认栽。
比起那些,由于今天被游泳与排球彻底榨干了体力,天马的意识已经开始游离。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能不能再保持清醒五分钟,所以也不用担心会重蹈过于在意身旁的少女,搞得整夜无眠的覆辙。
「晚安啰」
听着盖上棉被的凛华的声音,「……喔」无法抗拒变得沉重的眼皮的天马简短的答道。
到此为止都与昨晚相同。之后多半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彼此就这样不吭一声的进入各自的梦乡吧,天马是这么想的。
「你讨厌,我睡在这里吗?」
然而出乎预料的,凛华开口了。
至于天马呢——可能是因为达成了合宿目标的解放感推波助澜吧——在舒心的睡意下,早已陷入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也造成潜意识的想法浮上台面,化作面对提问只会诚实回答的机器人,虽然当事人对此毫无自觉。
「……不讨厌喔」
「真的?」
「……只是,有点闷闷的」
「哪里闷啊」
「……因为不知道,所以很闷啊。我这样很没用吧」
「那算什么呀。意义不明」
凛华混杂着笑声的声音拨弄着耳朵。听起来很是悦耳,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天马确信自己很快就会进入梦乡。
「忘记跟你说声了,谢谢你呀」
「……?」
「排球的分组,谢谢你让我跟丽良一组」
「……我说你们两个啊」
「恩,什么?」
「……没啦。椿木同学也跟你一样向我道谢。你们……果然很像呢,毕竟是最佳拍档嘛……」
「没那回事,我和你也——」
「…………」
「呐,你有在听吗?」
早在前面就已经启程到梦的另一端了。像是仰躺在深海的海底,远望着往水面上浮的美丽气泡一样的感觉。
虚幻的美好回忆转瞬即逝——待再次苏醒的天马的记忆中,那些话语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
「睡着了呀」
床上的男人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听上去有些可爱的鼾声。
都不知道这边的想法。凛华对此没有不满。虽说并非本意,但她深知自己的性格可说是世界第一的难懂。她很感谢这名叫做矢代天马的男人,因为他即使知道这些却没有选择抛下自己不管。
「那么,接下来单纯是我的自言自语」
听着自己忽然变得开朗的语调,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合。唯独在没有人的地方才能脱下面具。向他人展现真实的一面、坦诚相见,为什么会那么害羞呢。
「这次合宿,说什么目标目标的,你一直很有干劲呢。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心里也有了一个,想悄悄、偷偷达成的……像是努力的目标之类的东西」
契机自然是因为目睹了丽良亲吻了他。
我也无法否定自己对此深受打击,但同时也觉得很厉害。能让她不惜做到这一步,让她如此倾心的男人,竟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换作是过去的凛华,绝不可能萌现这种情感。假如只会不停祈祷自己能一直独占丽良,与天马相遇前,犹如狂犬一般的女人的话,肯定会在怒意驱使下将周围的一切——连同自己的身心都破坏殆尽吧。
但是并没有变成那样。说是成长未免太自满了点所以作罢。不过自己的确有所改变。更准确的说法是自己被改变了才对。
「我再次认知到了。丽良喜欢上的人是你,真的是太好了」
若是其他人绝对无法成立。只会让一切变得四分五裂。多亏他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明明对此只有感激,但要叫她开开心心的放手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是个很麻烦的玩意。连当事人都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要想捕捉其本质并非易事。
凛华感到很困惑。她不清楚,那个时候自胸口涌现的感情究竟为何物。
「所以,我很想要确认呢。昨天也是,今天也是,就连现在也是……」
如同丽良的心意是认真的一样。她想知道自己心中萌发的情感是否也是真的。
回过神来,凛华已经坐起身来,仔细窥探天马的样子。看着那一脸幸福的睡脸就来气。所以转过身就不用看见那张脸了,
「…………」
缓缓的、不疾不徐,小心翼翼的移动到床上。他如预料的一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纵使真起来的话也有让他窒息闷死的自信。
耗费了大把时间,凛华成功的躺到了天马身旁。明明只是彼此的后背稍微贴在一起,感觉就快抑制不住胸口的躁动了。
——啊啊,果然是这样吗。
对现在的凛华来说,现在这样刚刚好。光是这样就足够她做出判断了。
「能喜欢上你。真的太好了」
随着假面的脱落,唯有最为真实的话语留存于此。
△
记取第一天睡死的惨痛教训,特意设置的噪音闹钟并没有派上用场。
「五点六分……」
比闹钟还早醒来的空虚感充斥全身。
床上只有一名搔着头的男性。没找到凛华。虽然没有昨晚的记忆,但应该是日出时回去自己的房间了吧。拜快眠所赐,丝毫没有睡回笼觉的感觉,无奈之下只好起床。
由于成人组一路喝到就寝前,客厅里还摆着成山的空瓶。即便是铁人般的冲田,貌似也还在睡觉,所以没有准备早餐,此刻的巨大别墅内安静地像是只有天马一人而已。
无论待在哪感觉都不对劲,想说随便出去走走,就这么穿着睡衣到了外头,感觉比想像中还要让人兴奋。如同RPG游戏内第一次出现世界地图时,
那种世界一口气拓展开的心情。
在早晨阳光照耀下的狭长码头、堆叠在一起的消波块都让人觉得新鲜,就连只是找到远处有些褪色的灯塔都十分满足。浅滩上聚集着似曾相识的水鸟,是因为有鱼群在吗。幻想着那样的光景,仅仅是沿着海岸边的步道漫无目的的行走,但厉害的是自己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开心的。
「真该早点出来走走的呀」
待在房间度过3天2夜也不错,对于昨晚认真抱持这种想法的自己,只想痛骂一顿。不爱外出是将可能性限缩住的诅咒啊。
决定回程从沙滩跑回去后,从步道侧边的阶梯走到沙滩上。
大清早的海浪特别安分,彷佛它也刚睡醒一样。八成是自己太会脑补了——风景的好坏会根据观赏者的心情受到影响,但转念一想,总感觉大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表情。
不过,已经离开半私人化的别墅区域一段距离了,到现在依然没有碰见半个人。心情上有些遗憾。
「嘛,这样的风景当地人早已司空见惯了嘛……唉,喔?」
话才说完就发现了人影。一位驼背的女性映入眼帘。坐在岸边的她缓缓地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时,
「呀厚—!」
她大概以为没人会看见吧。这里又不是山上,随后又朝大海喊了一句铁定会出现的吐槽金句。站在一个路过的路人立场的话,此时应该会装作没听见吧,但因为那人的声音很耳熟,没法就这么走过去。
「混帐东西—!」
男人从背后突然地大吼一声,吓得眼前的高挑女性抖了一下。她和天马一样只穿着睡衣。只见凛华压着被风吹拂的长发畏畏缩缩的转过头来,看她的表情多半以为是有什么可疑人士靠近吧,但在发现是认识的男人后随即摸着胸口松了口气。
「什么嘛,是矢代啊……话说,混帐东西是?」
「要在海边呐喊的话,这句才是王道啊」
「啊,说的也是……蛤? 你,你听见了!?」
「别担心。我现在也超级羞耻的」
过于害躁造成双方都不敢跟彼此对上眼。切身体会到,向着大海尽全力大喊,是只有在无人岛遇难的可怜人才被允许拥有的特权。
「……很开心呢,合宿」
凛华轻声道,彷佛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小到会被海浪与风声掩盖过去,但天马却没有听漏,是因为此时他正站在彼此的肩膀能倚靠在一起的位置。
「您能满意就再好不过了」
「恩。也好好品味了一番丽良屁股的触感呢」
「最先想起来的是这事吗,看来你真的回来了呢…….」
「活像只不死鸟呀。嘛,这样应该拿到满分了吧? 大成功喔。你也开心一点嘛……咦,怎么了,瞧你一脸郁闷的样子。吃坏肚子了?」
「不是,嘛……有件不怎么重要的事,能听我说说吗?」
「现在的话给你出血大放送,不管是两件或三件我都奉陪」
结果是顺利万事如意。尽管很想这样舒舒服服的回家,但既然本人都发话了,还是把话讲开吧。
「逍遥音乐会」
「咦?」
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高亢。光是将这句话说出口都感到恐惧。
「大须贺老师有推荐你参加钢琴独奏吧。你不打算去吗?」
说出口了。总算讲出来了。这两个月一直让天马内心纠结不已的原因。明明对此一直持最大警界的话题,深怕这是不是不能触碰的底线,现在却趁势说了出来。但木已成舟,已经没法回头了。既然如此,干脆直接挑明还比较好。
「呜哇,真意外。你竟然会对星遥的活动感兴趣呀」
「不是那样啦。虽然不感兴趣…….这也没办法嘛,谁叫皇你都说了有可能会参加」
「我上场的话又如何」
「不是我自夸。只要跟你有关的任何事情,要我不去关注实在太难了。得意忘形的话就想念你个几句。真出状况的话也想为你尽一份力。感到烦恼的话,则想替你解忧」
「你这是……」
「即便啥事都没有,一见到你却总想上前参一脚。没法放着你不管。很早之前就成了这副德性了……唉,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惨不忍睹的暴走事故现场。忘掉我刚才说的话。面对慌忙改口的天马,凛华并没有出声嘲笑,而是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你在学校时一直都很不对劲。全班搞得像是集体通宵似的,给我想点办法,连相泽老师都丢了个麻烦的作业给我」
「那个原太妹啊」
「可不只老师一人喔。小摩耶跟轻音部的成员、飒太、椿木同学当然也是,大家都很担心你喔。给我感恩一点啊」
这套说辞有些狡猾。其实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天马有自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为此事操心。
「虽然你的家庭状况,还有音乐对你而言是什么等等的,我都一无所知就是了」
「…………」
「有那么厉害的才能。不妨去试试看如何。像我就完全不是这块料。若是被人追求的话,做出回应不也是天才的义务吗……脑子里擅自浮现出这种普通人会有的偏执想法。抱歉,我想说的就这些」
结束长篇大论后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刹那,天马的目标已经全数达成。
好漫长啊。总算解放了。为了说出这些,究竟耗费了多久的时间呀。为了接近到能传达给她的距离,可谓费尽千辛万苦。
看着宛如一颗泄气的轮胎一样脱力天马,
「哼嗯。那我就参加吧」
「蛤,蛤啊!?」
由于凛华的回答实在过于斩钉截铁,感觉自己好像被扑上的海浪狠狠的打脸似的。
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瞪大双眼直盯着她看,看到都快能挖个洞出来了,但凛华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难不成你就为了讲这事一直在找时机?」
「是又怎样」
「好蠢~。或许我乍看之下像是在很严肃的思考,但其实也不到会烦恼的那种地步喔。我只是单纯……」
唔~~恩。眼前的女孩伸了个懒腰,大口的吸气,用双手比出一个三角形替代扩音器,并将嘴对了上去。
「没有干劲而已啊啊啊—!!」
从岸边发出会挨人骂的宏亮声音。不愧是有在唱歌的,将腹式呼吸法发挥的淋漓尽致,但重点是她喊出来的内容。
「没有,干劲?」
「如果兴致来了,本来就打算参加喔。也是那么跟老师讲的。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弹钢琴。只是,不清楚该弹给谁听罢了」
「……」
「以前会弹给母亲听……其他还有,某个混帐吧? 总之还挺多的」
尽管凛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问题多半更为复杂。
不过,至少一口咬定喜欢弹钢琴的部分,她应该是不会说谎才对。光是知道这点对天马而言已经是十分重大的收获了。
「照你的话讲,意思是现在有干劲了。是心境上有了什么变化吗?」
「矢代你想听对吧? 我的演奏」
注意到此刻凛华的双瞳中,只映照着天马的身影,使他吓了一大跳。
以前自己并不会这么形容她。即使是丽良也一样。是有意还是无意呢,是因为现在这里只有天马一人,所以才说些漂亮话戏弄自己吗。要探明真相过于困难,干脆就自恋一点,当作是会错意开心一下好了。
「……当然想听啊。毕竟每个人都在夸你很厉害,但我只有听过你昨天弹的那一首而已喔?」
「这是自顾自拉高期待的最坏发展啊」
「那当然。要是没拿下优胜的话,我就去消保会控诉你广告不实」
「好可怕喔。这下不用点心不行呢」
当然,凛华丝毫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不如说还笑得很开心,真没想到竟能那么顺利的将话给讲开。
「……早知道就该早点说的」
自己也是抱持着相对应的觉悟——即使被稍微嫌弃也在所难免。甚至做好被生气拒绝的心理准备,结果到头来却是自寻烦恼。凛华一直都比天马想的要更加理性,总感觉被她救赎了。
「你果然是个十足的滥好人呢」
凛华叹了口气道。表情中带着无奈,却又有些高兴。
「正常人可不会为一个陌生人这么费尽心思喔」
「才不是陌生人。你怎么可能,是外人嘛。回过神时,满脑子都在想对你来说的幸福究竟是什么…….」
简直像是在谈论一辈子的伴侣似的。对于心直口快的自己感到后悔不已,但现在要去否定也怪麻烦的。算了算了,心中萌生起放弃的念头。
但是,自己现在没有勇气去直视凛华的眼睛。
「呐……看你自己一个人舒畅了,总觉得不太公平呀」
「恩?」
「不介意我也说个不怎么重要的琐事吧?」
「你不是那种会礼貌的取得同意的类型吧」
「那我就说了呀」
此时她刻意隔了
一个呼吸的间隔。还真会演。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内容吧,天马天真的猜想着,
「你被丽良吻了吧」
「…………」
噤声。像是走在路上被随机杀人犯捅了一刀一样。出其不意的一击。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肚子多了一把刀时,
「啥啊啊啊啊啊啊!?」
拔出来的瞬间顿时鲜血四溅。上述内容纯粹只是比喻而已。现实是天马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开,与凛华拉开了差不多三公尺的距离。
「亲,亲吻,为,为什么你会……?」
「误打误撞看到的。对不起呀」
是在为了不小心看见。还是没说出口这件事道歉呢。亦或是两者皆是。性质上刻意隐瞒的天马明明也算是同罪,却因为被对方先一步道歉而失去了先机。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刹那间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时间上刚好符合。在成绩公布前的凛华的确像只失了魂的人偶。整个人呈现一副快死掉的状态,还有她刻意疏远的理由都得到了解释。
「你,你……」
一时语塞没法好好说话。鼻子忽然就塞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彷佛逆流了起来。他清楚这份炙热情感的正体为何物。并试着想像了。
她究竟——究竟是多么的痛苦啊。
无法告诉任何人的心意。只能独自一人背负。说不定还睡都没睡的哭了一整夜。
「为什么你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啦」
因为太难为情了。嘴上说着优先考虑她的幸福,当她最煎熬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在她身边。对于甚至没有那个资格的自己感到火大。
「我先声明。我跟你不一样,没有那种迟钝系技能,那孩子喜欢你这件事,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喔?」
即便如此,即使大脑理解了,但跟实际目睹时又是另一回事。
「不可以道歉喔。那样对喜欢你的丽良来说太失礼了」
自己要说的话被她犹如预言一般的话语封印,天马总算无话可说了。相较于此刻慌乱不己的男人,她的语气彷佛像是顿悟了一般冷静。那不是当然的嘛。这可不是昨天或今天才发生的事,她想必已经思考了许久,现在是在表达的同时一边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吧。
「我喜欢丽良。丽良喜欢你。这份感情绝无虚假……我自认为自己是最了解这点的人。无论是谁在任何时候都是拼尽全力的」
她好坚强。不是那种虚张声势,而是真正的强大。此刻自己彷佛直面了她那顽强的灵魂。
站在眼前的她,以及不在场的另一位少女,两人都有着相似的性质。
「她似乎留了时间给我」
「恩?」
「现在还不需要得到答覆。椿木同学说她是这么对我说的……要你放心好像也怪诡异的。但姑且共享一下资讯」
「…………」
凛华没有吭声。
真幸运呢。得谢谢她才行呀。其实我也知道。等等的。天马在猜测她下一句话的期间,一直凝视远方的天空。
看着空气澄澈的彼端,或者该说是白云的内侧,像是在试图寻找着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无从知晓,也无法触及的天空城一样。
无法判断她是否在思考的沉默。深沉的寂静向四周扩散开来。
「呐,矢代」
片刻过后,少女开口了,嘴里念着我的名字却刻意不看向这边。
「假如,我是说假如喔?如果,我……」
刹那间,一阵扰人的声音将其打断。
不经间吹起一阵强劲的海风,使不得不凛华压住长发闭起眼睛。天马持续等待着那句话的后续,但待海风消停之时,少女说的是,
「差不多该回去啰」
她没有用没什么来打发过去。而是当作完全这回事一样迈开步伐,因此天马只能默默地跟在她后头。
海滩上,两人的足迹漂亮的重合在一起。那正是彼此一同前进的证据。纵使再怎么祈求它不要消失,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便会被风与海浪彻底洗刷殆尽吧。
即便如此,这个夏天——天马与凛华确实曾驻足于此。
彼此都在内心的白砂岸上,刻下了这段不希望遗忘的珍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