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太与麻衣身边好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不过在媒体大篇幅报导那场记者会之后,也迅速恢复平静。
麻衣羞涩的反应博得众人好感,在世间植入「静观她的恋爱发展吧」的气氛。
多亏如此,麻衣数天后恢复上学,也会和咲太一起通学。
就算这样,骚动也并非完全平息。至今仍有咲太与麻衣的新照片透过社群软体上传到网路。
只不过,上传这种照片的帐号引发网友们的强烈反感与围剿,很快就被逼得关闭帐号。
十月进入第二周,世间焦点转移到其他八卦,咲太完全回到原本的日常生活。
学校公布段考时间,打工的连锁餐厅增加令人感觉到秋意的季节菜色。是该发生的事按照计画发生的平稳日子。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只有麻衣周六晚上的电话邀约。
──明天,来我家。
她只有简单说明要求。「明天」是十二日星期日,麻衣说她也不用工作。
归还钥匙的现在,能够进入麻衣家是很珍贵的事件。而且和香已经回她自己家了。
换句话说,咲太首度获得在麻衣家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要他别兴奋是强人所难。
咲太姑且换了件新内裤之后出门,在麻衣指定的下午两点按对讲机。
请麻衣打开电子锁的门,搭电梯到九楼,来到边间,再度按门铃。
感觉得到有人快步接近玄关。
「欢迎。」
听到这声问候的同时,门开了。
「啊?」
咲太不禁发出脱线的声音。因为从玄关探头的不是麻衣。
位于咲太眼前的是熟悉的金发少女。咲太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也知道她是刚崛起的偶像。
「丰滨你为什么在这里?」
兴奋的心情一口气降温。
「你完全没听姊姊说吗?」
和香一边说一边将上半身的大领口T恤拉好。下半身是短裤,穿得很轻便,自豪的金发以发圈简单束起。
大眼妆现在也朴素许多,怎么看都只像是居家模式。
「我完全没听说。」
「啊,是喔。哎,好吧。进来吧。」
和香就像把这里当自己家,邀请咲太入内。咲太觉得一点都不好,但是杵在玄关外面也没用,所以就乖乖听话。
咲太脱鞋进入屋内。看到通往客厅的走廊时,讨厌的预感变成确信。
走廊上堆著大纸箱,数量将近二位数,最上面已经打开的箱子露出设计有点花俏,不适合麻衣穿的衣服。
和香站在纸箱旁边。
「那么,把这些都搬到那个房间。」
和香说完轻敲纸箱。
她的视线投向旁边的房间。麻衣几乎没在用,实际上是空房。
「你要住这里?」
从状况来看,只能这样推测。
「你真的没听姊姊说啊。姊姊~~!」
和香朝客厅呼叫。
「过来帮忙。」
只有麻衣的声音从和室传来。接著,麻衣双手抱著棉被现身。不对,实际上没看到她,大大的棉被挡在中间,从咲太这边看不到麻衣的脸。麻衣好像看不到前方,脚步令人提心吊胆。
咲太走向麻衣,接过她双手抱著的蓬松棉被。
「啊,咲太,谢谢。搬到那个房间。」
麻衣也跟和香一样,指著空房间。
「是是是。」
咲太听话将棉被搬进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放在唯一设置的全新床上。
转身一看,麻衣与和香站在门口看咲太工作。
「麻衣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看了就知道吧?」
「丰滨也要住这里。」
咲太不情不愿地说出察觉的事实。
「对。」
麻衣非常简短地回应。
「你不是跟妈妈和好了吗?」
这次是询问和香。
至少在身体复原的那一天,和香就回自己家了。虽然电车即将收班,但她说想要早点回去和母亲聊聊,所以匆忙回家了。
后来,咲太听麻衣说「她们母女似乎成功和好了」。应该说,他们两天前才聊到这件事。
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咲太想要一个可以接受的说明。
「我明白了妈妈的想法……也表明我要自己好好做决定努力下去,可是……」
和香愧疚般移开视线。
「可是怎样?」
「人没办法这样说变就变啦。」
和香豁出去了,一脸闹别扭的表情看过来。
「换句话说,明明刚和好却又吵架了?」
「因为妈妈要我做这个做那个,一下子问我这个做了没有,一下子问我那个做了没有,干涉到我快烦死了。」
「居然说烦死了……」
还以为这件事圆满落幕,却是这种结果。
不过,咲太也能理解和香的说法。她们母女俩牵连麻衣的交恶关系,如果光是和好一次就大幅改善,听起来反而很假。
这是历经许多年,累积到今天的关系。
互动方式已经植入身体,不可能轻易改变,当然得花费相应的时间。
「我找姊姊商量这件事,姊姊说:『既然这样,要不要暂时住在我家?』」
和香讲到一半模仿麻衣的语气,愉快地笑。
「虽然去舞蹈教室有点远,不过上学距离几乎一样。」
咲太没问,但麻衣补充说明。
总归来说,这是用来让和香脱离母亲的猛药,也是让和香母亲脱离女儿的猛药……
就算和好,如果没有放弃干涉,那么将彼此的物理距离拉远比较好。麻衣自己也是因为和母亲失和而开始独居,所以或许在各方面有自己的想法吧。
「我昨天去了和香家,好好说服和香的母亲,也打过招呼了,所以别担心。」
咲太完全没担心这种事。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咦~~」
咲太理解一切,发出不满的声音。
「啊?」
和香立刻做出不耐烦的反应。
「有人同居,我不就没办法和麻衣小姐享受甜蜜时光了?」
「真痛快。」
和香露出得意的笑容,抱住麻衣。
「等……等一下,和香!」
和香将脸埋进麻衣胸口,麻衣似乎不太好意思。和香转头瞥向咲太,以「羡慕吧?」的眼神挑衅。
「这种程度,我也可以喔。」
咲太说著也想扑过去。
「不准过来!」
和香一脚踢过来,咲太连忙以双手接住。
「呀啊!笨……笨蛋!别摸我的脚啦!」
和香用力挣扎的脚命中咲太的心窝。咲太按著腹部蹲下。
「你啊……」
和香朝痛苦的咲太哼笑,更用力地抱住麻衣。
「给我脱离姊姊啦,你这个恋姊情结的偶像。」
「啊?我又没有恋姊情结。」
「这种话去给我照著镜子说。」
和香双手环抱麻衣的腰,像无尾熊般黏著麻衣。
「这里又没有镜子。」
「那你不用照镜子了,总之放开我的麻衣小姐。」
「她是我姊姊啦!」
「喂,你们要是没办法和好,我就把你们两个都轰出去喔。」
「……」
「……」
两人听到麻衣这么说,同时别过脸。
「别吵架,快给我整理行李。」
「咦~~」
「是~~」
咲太的不满与和香的回应重合。和香理所当然般以犀利的视线刺向咲太。竞争意识点燃烈火熊熊燃烧。
人生无法顺心如意。
明明好不容易解决思春期症候群,也摆脱约会禁令的束缚,却出现棘手的碍事者。
人生真的无法顺心如意。
秋季的这一天,咲太彻底体认这个道理。
由于没有大型行李,搬家工作不到三十分钟就俐落完成。后来依照麻衣的要求,也搬动了客厅的家具。似乎是想趁著这个机会更改布置。
小小的餐桌也配合和香的加入,改为比较大的款式。至今使用的餐桌放在房间角落,活用为摆放花瓶的台子。
包含室内的打扫,更改布置的工作也是大约一个小时就完成。
咲太飮用招待的红茶,心不在焉地看著时钟显示时间是四点。麻衣站在后方的厨房,将米放进电子锅的内锅。
咲太转身时,两人四目相对。
「要吃完晚饭再走吗?」
麻衣简短询问。
「我超想吃完再走,不过枫在等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麻衣已经在淘两人份的米。她真的只是问问而已。淘好的米加入适量的水,放进电子锅。
咲太看者这项工作完成。
「那么,我回去了。」
他说完从沙发起身。
麻衣送咲太到玄关门口。
「今天谢谢你。」
「下次好想在没人碍事的时候见面。」
「是是是。」
挥手之后,两人在玄关门口道别。
咲太孤单地等电梯时,一股闪亮亮的气息从身后追过来。这股气息不发一语地站在他身旁。
「……」
视线瞥向一旁,正如预料,是和香站在那里。
「……」
她大概是有事找咲太,但是咲太等了一阵子,她依然没开口,只有抬头注视电梯的灯。
两人就这么默默进入开门迎接的电梯,而且同样默默地等待电梯抵达一楼。
咲太没事要找她,所以不以为意就走出公寓。咲太住的公寓就在面前,回家的路只有一条道路的宽度。
「不要无视我就回去啦。」
咲太走到道路对面时,一个不悦的声音叫住他。
「什么事啊?」
咲太一边回应一边转身。
站在道路另一侧的和香视线不和咲太相对。她抓著自己的T恤衣襬忸忸怩怩。
「尿急?」
「怎么可能啦!」
这是当然的。如果要上厕所,她自己一个人去就好。除非有特别的癖好,否则不会在这种时候叫住正要回家的咲太。
「不然是什么事?」
咲太不太在乎地询问。
「变回这个外表之后,我是第一次单独和你说话……」
和香依然看著其他方向。她以手指卷著自豪的金发,无论如何都无法镇静。
「哎,毕竟你一直是麻衣小姐的外表呢。」
「所以,总觉得……该说不好意思吗……」
「是吗?」
「你……你为什么不懂啊?」
和香胡乱宣泄不耐烦的情绪。
「就算你这么说,我内心就是非常镇静啊。」
「……」
和香的视线忿恨不平,而且因为有些难为情而变成上扬的求情眼神,和看似倔强的外表格格不入,有点好玩。
「所以,有什么事?」
她专程追过来还叫住咲太,应该不是为了讲刚才那件事。
「是姊姊要我好好跟你说的。」
首先说出口的是感觉在赌气的藉口。
「所以?」
「那个……」
和香再度移开视线。
「谢谢。」
而且就这样看著旁边这么说了。
「只是把搬家的行李归位,举手之劳。」
「不只是今天的事……毕竟各方面给你添了麻烦,你也帮了我很多。」
「只是那种程度,不用在意。」
「我会在意啦。」
「就说了,不用在意啦。」
「……」
「……」
「我觉得有点懂了。」
「啊?」
「姊姊选择你的原因。」
「这就希望你详细说明了。」
「我哪会说啊,笨蛋!还……还有,就算懂了,我也对你完全没感觉,所以别误会啊!」
咲太明明没说什么,和香却红著脸坚决否认。
「真的没有。」
这次是一脸严肃。她好忙。
「知道了。别误会就行了吧?」
「……」
咲太明明接受要求,和香却不知为何依然宣泄不悦情绪,鼓著脸颊瞪向咲太。搞不懂她究竟要咲太怎么做。
「……只有一点点的话没关系。」
「啊?」
「没……没事!不准看我!」
「说真的,你到底是怎样……」
「你自己想啦!」
和香转身向后。「因为,这真的赢不了姊姊啊……」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我叫你快回家啦!」
和香一度转身,孩子气地吐舌头做鬼脸,然后气冲冲地走回公寓。
「是你叫住我的吧……」
已经看不见背影的和香听不到咲太的解释。下次见面再抱怨几句吧。反正她今后住在麻衣家,肯定也会在这里巧遇,不愁没机会。
「看来这次得让那个家伙脱离姊姊,不然可能会没救。」
咲太自言自语之后,决定同样转身回家。
检视一楼的信箱,里面有披萨店与寿司店的宣传单,以及陌生的亮蓝色横式信封。
「嗯?」
这个信封的封口没上胶,只有摺起来。
没盖邮戳,也没贴邮票。
没写邮递区号,而且说起来,连住址都没写。
信封表面只写了收件人。
──咲太小弟收
圆圆的女生字迹。
「……」
诧异的咲太取出里面的信。信纸只有一张……是对摺的。
咲太缓缓打开。
写在信纸上的是一句短短的讯息。
咲太看完讯息的瞬间,表情被强烈的疑问所支配。
──明天,可以在七里滨的海边见面吗? 翔子小姐上
信里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