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睡前最后看见的景象,与刚醒来时最先看到的景象一致,让人类得以确认记忆的连续性。所以一旦感受不到连续性,就会突然变得不安。
话说,这里是哪里?
我连忙起身。看来这里似乎是某家高级度假饭店的房间,可是很遗憾,我不记得自己曾在这种地方下榻。
我该在的地方是……没错,迦勒底的个人空间。
我重新打量周围,发现房间里站了个娇小的女性。
「唉呀,起床啦?」
若无其事这么问的女性,长得和丝忒诺一模一样,因此我反射性地连连点头。丝忒诺,为世人所恐惧的戈尔贡三姊妹长女……如果惹她不高兴,可是会有麻烦的。
「……忒诺?」
我想喊她的名字,却没办法好好发音。伸手摸摸喉咙后,发现上头缠著我同样没印象的绷带。
她皱著眉,低下头看著我。
「那是谁的名字?你该不会睡昏了吧?」
从她的反应看来,似乎是与丝忒诺长得非常相像的另一人。不过很遗憾,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可能是放弃等我将名字喊出口了吧,她总算愿意自我介绍。
「……我是茱丽叶,茱丽叶·维奥莱特。」
茱丽叶……好名字。不过即使听到这个名字,我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里是哪里啊?不,真要说起来,我应该是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
在不安的驱使下,我再度环顾室内,发现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镜。尽管对身上的衣服没印象令人不太舒服,不过一来我似乎受伤了,二来我也想确认自己现在的装扮。
我抱著这样的念头下了床,站到镜子前。
这人是谁啊……
镜中是个完全不认得的人。而且金发碧眼,显然不是我自己。
大概是无法接受现实的关系,头突然痛了起来。强烈的冲击使得我倒回床上。
「没事吧?」
原本显得不太高兴的茱丽叶,也发现我的样子不太对劲,一脸担心地看著我。才刚见面就说这种话或许有点怪,但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摇摇头。
「这样啊。你是利佳·弗吉玛尔,和我在大学做同一个专题的同学,跷课跟来我们家四天三夜的家族旅行……」
即使听了这些,我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嗯~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耶。今天是二〇一七年五月……啊,看你那个表情,真的全忘掉啦?」
茱丽叶跪在床上,朝我探出身子。
「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对不对?」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和茱丽叶是什么关系,但这句话该怎么回答才是正解啊?
就在犹豫不决时,我感觉到有人进房。茱丽叶似乎也发现了,连忙缩回身子。
「回来得太快了啦,真是的。」
茱丽叶先是不高兴地嘀咕,随即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在我耳边如此低语。
「……听好喔?你的声带在痛没办法出声,恢复以前绝对不能开口。懂吗?」
我勉强点头,接著看见茱丽叶背后站了一个神似詹姆斯·莫里亚蒂的男子。
男子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看著我。
「啊~是不是打扰你们啦?要不要我再去抽根菸?」
「就说了不是这样啦!」
茱丽叶在说话的同时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能看出其中有「不要多嘴」的意思。
「话说回来,医生。利佳的情况不太妙,好像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嗯,除了喉咙以外连头都……运气真差。那么,我就看个诊吧。」
说完,那个被称为医生的男子靠近我,简单地确认我的喉咙和眼皮下方。
「嗯,头部受伤果然还是很可怕啊。看来似乎得了轻微的健忘症。」
这位貌似莫里亚蒂的绅士叹了口气退开。这样就算看诊完毕是吧?
「姑且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霍桑,维奥莱特家的家庭医生。」
外表是莫里亚蒂,名字却叫霍桑……原来如此,我懂了。不过,假如之后登场人物就这么持续增加,我真的记得住吗?
「我做这份工作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唉,近来已经记不太清楚以前的事了,我也没资格笑你呢。」
口气轻描淡写的他,似乎十分善良,我马上就明白这人和莫里亚蒂截然不同。
「医生,利佳没事吗?」
「看来没什么严重的异状,不过头部受伤很可怕。即使看起来很正常,也可能隔天就倒下去。身为医师,没办法肯定地说出『完全不用担心』这种话。如果觉得不舒服,要马上叫我喔。」
霍桑才看完诊,就有人大力打开房门。我不由得往门口看去,发现梅菲斯托费勒斯站在那里。
「啊,你醒啦,利佳。啊哈哈哈哈,还好吧~?」
和那副青年小丑外表相反,声音和语气都出乎意料地稚嫩。他和茱丽叶、霍桑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啊?
「不要讲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凯恩,把球砸到人家头上的是你吧?」
「是这样没错耶~抱歉、抱歉。」
那个叫做凯恩的#少年#,以不像认为自己有错的口气道歉。看来他大概是茱丽叶的弟弟吧。可是梅菲斯托费勒斯要当丝忒诺的弟弟,实在是大了点。不,要这么说的话,女神丝忒诺应该远比梅菲斯托费勒斯年长吧?
「我已经道歉了,人家会原谅我吧?那么,我去玩啰~」
凯恩精力充沛地奔出房间。
「我替弟弟道歉。对不起。即使到了上高中的年纪,他依然是那副德行……」
我摇摇头。无论事情经过如何,我总觉得该怪自己没躲开。
然而,茱丽叶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你可以发脾气的呀?毕竟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大祸。凯恩踢的球,不但砸到你的脸,还掉在你脚下,害你踩到之后失去平衡像个木桶一样从楼梯上滚下来,不是吗?」
听她说我被球砸到,我原本以为顶多是正中后脑勺这点程度的意外,不过实际上要夸张好几倍。
「换成是我,就会给凯恩一顿说不出口的惩罚。你居然只是笑著说出『哈哈,凯恩真好动,将来要当足球选手吗?』这种话就昏倒了。」
真是不简单。虽然完全没有记忆,我却有种自己或许真的说过这种话的感觉。恶其罪不恶其人……如果对方没有恶意,即使蒙受损害,也该温情以待。
「不过,这就是你的优点吧。你还真擅长寻找优点呢。」
话又说回来,虽然有了个「头部遭受冲击而失忆」的宝贵经验……不过追根究柢,这里是哪里啊?
我再次环顾周遭。室内的摆设看起来都很贵。待在这种地方,应该需要支付相应的费用吧。
「你该不会连这里是哪里都忘了?」
茱丽叶语带同情地询问,我满怀歉意地点点头。
「唉呀……或许真的伤得很重。这里是虚月馆。」
虚月馆……完全没听过的地方。不过,茱丽叶没将我的反应放在心上,继续解释下去。
「你和我们一家……」
茱丽叶这句话才讲到一半,就有两位女性进房。外表是尤瑞艾莉和源赖光……但是,从发色与气质,可以轻易猜到她们应该是茱丽叶的家人。
不过尤瑞艾莉是戈尔贡三姊妹的次女,长得和丝忒诺一模一样。如果能靠举止和性格区分就好……
「唉呀,看样子没什么事呢。」
「咦,夏娃?」
先开口的,是那位长相与赖光如出一辙的女性。
「是啊,听到是凯恩恶作剧让人很担心,不过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哟,哈丽叶,你今天看来特别美丽……话说夏娃也格外地美呢。」
「呵呵,会不会是因为刚泡完澡呀?」
从刚刚的对话,可以明白拥有尤瑞艾莉外表的是哈丽叶,拥有赖光外表的则是夏娃。不过,只有这点情报还无法判断她们与茱丽叶的关系。
「……我的妈妈和妹妹。虽然或许用看的就知道了。」
大概是看出我脑袋一团乱吧,茱丽叶若无其事地告诉我答案。
原来如此,夏娃是母亲、哈丽叶是妹妹吗?
「茱丽叶,你也去泡个澡如何?浴池很宽敞,绝对比房间的浴室舒服喔。」
哈丽叶劝说茱丽叶,但是后者反应不佳。
「我还是觉得现在不需要。」
「唉呀,这种地方可不能偷懒喔。海风吹得头发黏答答的对吧?」
夏娃拨了拨那头漂亮的长发。说服力强得可怕。
「我又不去海滩,没关系啦。」
霍桑眯著眼旁观她们的你来我往。
「双胞胎的性格居然会差这么多……有意思。」
果然和原版角色一样,茱丽叶与哈丽叶是双胞胎吗?尽
管如此却有性格上的差异,挺有意思的。
「你们几个,能不能来一下?」
随著话音闯进房间的,是个借用蓝斯洛特外表的男子。虽然英俊,声音却显得不太可靠。
「爸爸?」
「亚当斯卡,怎么啦?瞧你惊慌的。」
从哈丽叶与霍桑的反应看来,这名男子大概是维奥莱特家的家长,亚当斯卡·维奥莱特吧。
亚当斯卡一脸尴尬地对众人坦承。
「多萝西小姐似乎弄丢了心爱的项炼……现在有些麻烦。」
「既然是戈尔迪夫人的问题,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呢。毕竟……」
霍桑瞄了茱丽叶一眼,不过茱丽叶似乎有点生气,语气尖锐。
「不要多嘴。那么,我们走吧。」
亚当斯卡、夏娃、茱丽叶、哈丽叶、凯恩,以及霍桑……目前已经六人。
希望人数维持在十人左右就好……
我脑中转著这种没营养的念头,跟著茱丽叶一家去找那位多萝西。
虚月馆的内部装潢,乍看是常见的西洋风格,实际试著一走就能发现很花钱。地板、地毯就算用力踩也不会发出怪声,墙壁虽旧却不见半点斑驳。打理得非常仔细。
亚当斯卡指著一对在大厅争吵的男女。
「看,在那里。」
多萝西·戈尔迪是位外表与玛莉·安东尼如出一辙的女性。
「我就问你,为什么项炼会不见?它又不可能自己跑掉!」
至于遭到多萝西逼问的男子,则是燕青的模样。
「所以说,夫人,我们已经全力在找了,能不能请您多等一会儿?」
尽管口气谦和,却没有半点卑微的感觉。
该怎么讲,他给我的印象,和我们这边的燕青没什么差别呢……
「看,麻烦大了对吧?」
亚当斯卡一脸丧气样。搞不好他已经被逼问过了。
「……那位生气的女性是多萝西·戈尔迪,正在应付她的人,则是玛布尔商会的伍先生。」
霍桑悄声告诉我,但是我真想拜托他,别自然而然地追加「玛布尔商会」这个新组织的情报。我的脑袋快爆炸了。
「如果等待它就会出现,要多久我都等。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个小女孩,哒哒哒地跑向依旧火冒三丈的多萝西。
「妈妈,我肚子饿了~」
看见那个女孩的脸,让我吓了一跳。她虽然是保罗·班扬的翻版,尺寸却截然不同。从者班扬是个身高有八公尺的巨人,现在却是个与年纪相符的少女。
「……劳瑞,马上就到点心时间了,再等一下。妈妈正在谈很重要的事。」
「知道了。那么,我去找凯恩哥哥玩。」
劳瑞踩著和来时相同的脚步,哒哒哒地跑走。
「你们在吵什么啊,小伍?」
劳瑞才刚离开,又一个新人物登场。尽管来者怎么看都是豹人,却和迦勒底那个讲话没完没了啰哩叭唆的她不一样,感觉沉默寡言,有种难以接近的气息。
「啊,大姊头。出了点麻烦。其实是……」
伍开始向她解释。
「那个很有威严的女性,是玛布尔商会的第二号人物安小姐,一个很强也很恐怖的女性。」
霍桑替我说明。这种状况下,有他这种温柔的人在,真是令人安心。
「这样啊。多萝西小姐的项炼在浴场……」
似乎已经弄清楚大致怎么回事的安,瞄了在场的人一眼。瞬间,我感觉背后有股寒意。把性命相搏当成家常便饭的人,才会有这种杀气。证据就是,其他人的表情也有些痉挛。
「到我发现项炼忘在更衣间回头去找,中间有十分钟。一定是有人趁这段时间偷走的。」
不怕的似乎只有多萝西。
「但是小伍,浴场进出不是由你看著吗?」
「至少没有男性出入这点可以保证。不过,多萝西小姐出来之后,没有任何人进去……」
「那不就等于是你拿走项錬吗?是不是?你说啊你!」
「所以说多萝西小姐,请冷静一点啦……」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新面孔踏著大步出现。仔细一看正是那位叛逆骑士,莫德雷德。
「吵死了……老子难得睡个好觉,这不是被你们吵醒了吗?」
这人似乎相当不爽,讲话口气很呛。莫德雷德虽然是个举止粗鲁的从者,却不会下流到这种地步。
「莫理斯,你……在人家地盘作客,就不能有规矩一点吗?」
「……我又不是你亲生的,少在那边命令我。」
看来这两人是母子关系,不过从莫理斯的口吻判断,似乎并不是一般的亲子。
「与其跑来这里,还不如去酒馆玩闹比较爽。」
说著,莫理斯连嘴巴也不遮就打了个大呵欠。这种标准到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不良少年,还真不晓得以后有没有机会碰上。
我趁著莫理斯打呵欠,很没礼貌地观察他,结果不小心和他对上眼。
「啊?你这混蛋看什么看,欠揍吗?」
话才刚出口,莫理斯就已接近到能挥拳揍我的位置。大概是习惯找碴了吧。
情况有点不妙啊……
然而,茱丽叶就像要当我的盾牌一样,往前站了一步。
「不好意思。他这个人有点呆。」
「喔?这样啊,你就是……」
莫理斯的目光从头到脚扫遍茱丽叶全身。尽管难以置信,不过这人一副就是在品头论足的样子。
「嗯,还不坏。就算你及格吧。」
茱丽叶没有年幼到听不懂这句话,也不是那种会默默让人污辱的淑女。
「我可不想被路上几乎都在睡的人这么评论喔?」
「玩了一整夜,没办法嘛。所以呢,你和旁边这家伙是什么关系?」
莫理斯指著我说道。如果答得不好可能会落得悲惨的下场……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答案呢?
茱丽叶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这么回答。
「……学校的朋友。要是没有外面的人,感觉会很闷。」
「哼,朋友啊……」
莫理斯盯著我的脸看。感觉不管是对上眼或者故意别开目光都会挨揍。不过他的视线就这么扫过我的身体落向脚尖,得以避免对上。
莫理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把手放到我肩上。
「……算啦,这回就特别放过你。不过没有下次。出了什么事自己负责啊。」
一想像莫理斯将来可能做出的暴行,就让我不舒服。居然得跟这种危险的家伙待在一个屋檐下,开什么玩笑。
「莫理斯!你又……至少在对待女生的时候要有礼貌,这点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吧?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受女孩子欢迎。」
多萝西出言责备莫理斯。我原本以为她只在乎项炼,没想到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啰唆!我这样已经是在忍耐了。如果是个臭男人,我二话不说先赏一拳。」
他大概认为自己已经很收敛了,然而这么一来,不就代表他和那种随处可见的流氓没两样吗?
「真是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当个乖孩子呀……」
莫理斯和多萝西大概一直都是这种关系吧。
「怎么啦,莫理斯!」
来者是个英俊的金发男子,芬恩·麦克库尔。着来他大概就是戈尔迪家的家长。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脸有点红。
话又说回来,长相平凡的人连一个也没有……虽说或许算是眼福,但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只有俊男美女,会让人有点坐立难安。
「没事啦,老爸。」
「这样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那位是戈尔迪家的当家阿伦先生,以及他的长男莫理斯。」
霍桑小声告诉我。然而,他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想必是对戈尔迪父子有什么意见吧。
「老爸你太爱担心了啦。戈尔迪家有我继承,你就放心喝酒吧。」
「这样吗……不过你那种会让新娘幻灭的举止,可不值得嘉许啊。」
新娘!?
我不由得偷瞄茱丽叶,她露出忧郁的表情摇摇头。
「……抱歉,我不想一再解释。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看来不该追究下去。
正当我在思考这些时,霍桑向伍搭话。
「伍兄弟,可以打扰一下吗?」
「什么事?」
「我并不是为了主张自己的清白才说这种话……但是我们有不在场证明喔。」
是这样吗?我第一次听说……
「在疑似失窃的时间点,利佳同学昏迷不醒,我和茱丽叶则是守在旁边直到他意识恢复。因此我们可以提供彼此的不在场证明。于是我有个建议,将调查工作交给这两个清白的人怎么样?」
多亏了凯恩用球砸我,导致不在场证明成立……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呃,虽然得到健忘症似乎已经是吃大亏了。
对于霍桑的提议,伍露出「还不坏」的表情点点头。
「这个嘛,或许比遭到多萝西小姐怀疑的我来得适合。」
「只要能把项炼找回来我就没意见……」
看见他们两人的反应后,安也同意了这个提案。
「既然这样,就暂时交给两位吧。只不过,如果依旧找不到,还请容许我采取最后的手段。毕竟我们做生意是靠信用的。」
尽管用词委婉,安却施加了相当沉重的压力。为了取回项炼,或许她就算要拷问现场的人也在所不辞。
「茱丽叶,真的没问题吗?」
「爸爸你太爱担心了。没问题啦……话说回来,医生,你在打什么主意?」
茱丽叶针对霍桑擅自提案一事提出质疑。话虽如此,但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从表情看来纯粹是搞不懂。
「你想想,这么做或许能帮助利佳同学恢复记忆,可以当成复健呀。」
「这……确实有理。」
茱丽叶看样子是接受了这个说词,不过以我的角度来看,受人家这么多关照,要是还没恢复记忆可就尴尬了。
「这么一来就和两家的人都打过照面了。利佳同学,记忆的状况如何呀?」
我举手摆出投降的姿势,示意完全不行。
「嗯,看来还是不行。啊,这么一来还得说明有关玛布尔商会的事才行。他们在黑社会的名声很响亮喔。据说由他们见证的契约,绝对没有人会毁约。」
「听说这座岛和这栋虚月馆,也是玛布尔商会的财产,所以绝不会有人碍事。真遗憾……」
面带忧郁的茱丽叶这么说道。
「不过嘛,假如项炼是他们偷的,我们可就拿不回来啰。」
「关于这点应该能相信他们吧?毕竟那些人是靠信用做生意的。尽管项炼价值不菲,但他们应该不会想因为这种小家子气的窃案败掉信用才对。」
那些人这么厉害啊……
「他们做生意的对象遍布全球,所以势力强大。即使我们家和戈尔迪家合作,大概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嘛,如果不是大到这种程度,拜托他们当见证人就没意义了。顺带一提,据说安在他们商会是第二席,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伍先生则是第五席。」
「由商会的第二把交椅和第五把交椅到场,看来他们也很重视这件事呢。」
「话说回来,医生,那个人明明是第二席,为什么会自称安(注1)呢?」
(注1 法语的1为un,发音同安。)
「……她虽然地位居次,不过年事已高的商会首领早就指名由她接班。所以她才自称『安』,主持整个组织。」
原来他们命名那么直接啊……
「……先不谈这些了,去听听安小姐他们怎么说吧。」
「是的,由于一大早就出发,我判断大家都累了,因此优先开放大浴场让妇女使用。」
对于茱丽叶的询问,安回答得十分爽快,内容也没有多余的部分。
「的确,抵达时已经过了中午,大家都相当累。不过妈妈她们看来有休息到,太好了。」
从茱丽叶的口吻听来,她似乎把原本该在大浴场放松的时间都用来看顾我了。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话说回来,当时负责把守的伍先生,视线一直盯著浴场门口没挪开过吗?」
「怎么可能。我当时在大浴场入口旁边替蔬果削皮,毕竟人手不够嘛。但是就算没盯著看,我也不会漏掉意图不轨的男人。我记忆所及,先进去的是哈丽叶小姐与夏娃小姐,再来是和她们两位擦身而过的多萝西小姐与劳瑞小姐。多萝西小姐她们出来之后,应该就没人进去了。没想到多萝西小姐会气急败坏地回来逼问我。」
案情感觉意外地单纯。不过,问题就在于太单纯了。
「先一步离开的妈妈她们不可能犯案……奇怪,这样不就没有嫌疑人了吗?」
「嗯……若是女性或许还能避开伍兄弟的注意,但关键就在于找不到其他合乎条件的女性……」
咦,该不会……是这么一回事?
「咦,利佳……想到什么了吗?」
不过,把这种事讲出来,对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处。更何况……茱丽叶用眼神警告我别多嘴,所以我勉强把话吞回去了。
「说什么有不在场证明,那种东西靠得住吗?不过嘛,我倒没特别指哪一家的人就是了。」
莫理斯突然语带讽刺地出声。他大概闲著没事吧,一副要缠著我们的样子。
「还有双胞胎看准时机掉包……也有这种诡计对吧?虽然我没特别指哪一家就是了。」
「……不,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弄错吧?怎么可能弄错嘛。」
伍冷静地吐槽。不过,他似乎马上就弄懂怎么回事,于是如此订正。
「唉呀,如果平常都穿男装的女性换成女装走过,或许我会不小心漏掉也说不定呢。不过嘛,前提是有那种人在。」
对于伍的意见,莫理斯拍手大笑。
「哈哈,这间屋子里哪有这种人啊。笑死我了。」
呃,你们讲的那种人不就近在眼前吗?毕竟外表和莫理斯一模一样的莫德雷德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性。
「……喂,干么看我?难道你怀疑我?」
就算正面质疑,对方也只会佯装不知。那么直接采取行动最快。
一想到这里,我直接扑向莫理斯。
「慢著,不要吵架啦!」
我没想过要打赢,也不觉得自己打得赢。只要能确定莫理斯是女的就好,于是我趁乱把手伸向莫理斯的胸口和胯下。但是……
不该存在的东西存在,该存在的东西不存在!
「你这混蛋在摸哪里啊,放手!」
对方猛力将我推开。那种力气毫无疑问属于男性。
「这家伙,居然把我当女的!就算是新娘带来的也不能饶!出去,老子要好好教勖你!」
做到这种地步也不得不认帐。虽然期待伍出面仲裁,不过先动手的明显是我这边。他没有理由帮忙。
然而,救星来自意料之外的方向。
「这可不行,莫理斯先生。」
长相与贝德维尔一模一样的青年帅气现身。他的举止也和贝德维尔本人有些相似之处。
「喔,克里斯。辛苦了……你也来得太不凑巧啦!」
不知不觉间,莫理斯的目标已经不再是我,而是闯进来的克里斯。
「你如果敢碍事,我就先修理你。放马过来!」
「不得已。恕我失礼了!」
接下来好戏上演。莫理斯粗鲁地扑上前去,克里斯则以华丽的体术巧妙避开。结果克里斯毫发无伤,只有莫理斯自己用力过猛出糗。
「混蛋,光明正大地和我打一场!」
「这还真是抱歉。」
短短五分钟,莫理斯已经气喘吁吁。而且他右手红肿,似乎伤到了。
「啧……老子现在不想揍人了。」
莫理斯摀著右手,和克里斯保持距离。他似乎打算让这场架到此为止,眼睛却瞪著我。也因此我还得想办法避免和他对上眼。
「嗯~身手虽然还行,但是会让人家受伤,证明你的火候还不够。」
伍给了不及格,让克里斯不好意思地缩起身子。这个叫克里斯的,大概还在见习,而且算是伍的小弟吧。
「话说回来,各位为什么会吵起来?」
茱丽叶为了回答克里斯的疑问,向他说明前因后果。
「那么,表示还有其他可能性对吧?如果要找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倒是想得出来喔。」
说完,克里斯便奔向大浴场。莫理斯在旁傻眼地看著。
「哪可能这么简单就找……」
不过就在他快说完时,克里斯已经回来,手里还握著看似项炼的物体。
「找到啰。就在柜子里面。」
「还真的有啊!」
莫理斯的愚蠢叫喊在屋内回荡。
找到项炼的消息传遍屋内,众人为了确认真相,聚集在会客室。
「没有错,那就是我的项炼。」
多萝西开心地接过项炼抱在怀里。总之算是可喜可贺吧。
「不过这就怪了,我不记得有把它放在那种地方……」
「啊——」
看见项炼的劳瑞突然大叫。
「……人家好不容易才藏起来的耶。真扫兴!」
劳瑞这么喊完,便离开了会客室。
换言之项炼并非失窃,实际上只是个恶作剧。要说雷声大雨点小是夸张了点,不过这个真相实在是没什么好提的。
「啊?那家伙的恶作剧闹得人仰马翻,我还伤了右手……更重要的是这个气氛该怎么办啊!」
莫理斯亮出红肿的右手大吼。然而,阿伦制止了儿子。
「莫理斯,你先安静一点。」
多萝西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向大家低下头。
「对不起。没想到我女儿会做出那种恶作剧……」
「请别放在心上,她还是小孩子嘛。」
听到外表充
满母性的夏娃这么一说,在场没人有异议。实际上,大家也想将劳瑞这件事当成小孩子的恶作剧带过。
「话说回来,莫理斯小弟,不嫌弃的话让我看看你的手吧?如果伤到惯用手就麻烦了。」
霍桑大概是出于好意才这么说,不过对于莫理斯这种流氓往往只有反效果。
「哼,这种小伤涂口水就会好。好啦,重点是已经傍晚啦,吃饭吃饭。」
伍点头同意他的话。
「的确。那么,虽然有点早,我就去准备晚餐吧。」
伍做的晚餐比预期的还要美味,大家赞不绝口。
「以前我当小弟的时候也会负责下厨,算是当时的延伸啰。」
伍谦虚地这么说,但是这么高超的厨艺不可能仅仅这样就练出来。总之他是个充满谜团的男人,但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多谢招待啦!」
「谢招待!」
凯恩和劳瑞这么喊著,率先放下刀叉。尽管两人一副没有大人盯著就会马上跑出去玩的模样,却被多萝西一句「已经晚上了,要到外面玩的话明天再说」制止,让劳瑞很沮丧。不过连凯恩也一起沮丧就有点好笑了。
「……多谢款待。」
茱丽叶瞄了弟弟一眼,平静地致谢。她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撤掉吧。一用刀切肉我的手就痛。」
至于莫理斯则像这样,牛排几乎没动。亏人家将顶级的肉烤到最适合的熟度,真是浪费。
「这还真是抱歉。不嫌弃的话,由我替您切如何?」
克里斯大概是纯粹出于好心才这么提议,不过似乎触怒了莫理斯。莫理斯粗鲁地丢下刀叉。
「多管闲事!该死,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阿伦彷佛对自己儿子的行径视若无睹,说出这种话:
「下过雨之后,地面反而更为稳固……如果两家的关系因此更深厚,那么方才的骚动也就有它的意义了。」
……一个大家族的家长,如果没有迟钝到这种地步,或许还当不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儿子和维奥莱特家的千金订立婚约,我们两家的同盟就完成了!」
果然是这么回事啊……
我总算明白茱丽叶不愿解释的理由。
「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啦。毕竟这趟旅行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事……」
看来我下意识地把内心所想的都写在脸上了。
「由我们玛布尔商会见证,会使这桩婚事成为绝对的契约。即使自家人表示反对,也能确实地让他们都闭嘴。」
安这番话带有难以言喻的分量。既然她讲得这么肯定,想必会确实做到。
「让人闭嘴的方法有会痛的和不会痛的。不过我比较擅长会痛的那种。」
就在伍说出这几句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时。
「叮咚」的声音传进餐厅。
「咦,怪了。各位宾客和我们……应该全员都到齐了才对。」
听到克里斯这句话,我才明白刚刚那是门铃声。
「重点是赶快戒备。大姊头早就这么做了。」
安和伍散发连外行人都感觉得到的气场。克里斯确实很强,但比不上这两人。
「……有人来了。」
就在安这么说完的三秒后,不速之客来到餐厅。
「我自己进来啰。这样或许很没礼貌,不过我有先按门铃,希望各位见谅。」
居然有这种事。这位访客也和其他登场人物一样,以从者的面貌现身。而且,偏偏还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你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偶然迷路就会走到的地方。」
「关于我的事,问一下戈尔迪先生或你的上司就好。」
他对伍这么说道。安和阿伦登时脸色一变。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我应该确认过没人跟踪才对……」
「虽然难以置信,不过也只能认了。」
阿伦说著便站起身来,对那个有福尔摩斯外貌的男子伸出手。
「你好,侦探阁下,欢迎你的到来。」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薛灵汉,名侦探。」
被称为侦探的男子微笑著握住阿伦的手,揭露自己身分。
薛灵汉……完全没印象的名字。
「不过老爸,为什么要找侦探来啊?」
莫理斯并未隐瞒对新访客的厌恶。嗯,毕竟这人似乎和玛布尔商会的人一样,不是莫理斯应付得来的对手。
「这么一来也只能告诉大家了……」
阿伦脸上瞬间闪过苦恼的神色,然后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谈这桩婚事的途中,我收到恐吓信。对方要求我中止莫理斯和茱丽叶订婚一事,否则戈尔迪家会遭遇不幸。」
「我说啊,老爸。我们碰过的无聊恐吓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吧?事到如今你还会被这种没用的威胁吓到啊?」
「这次的事都是暗中进行,知情的人很少。我甚至没透露给干部们……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吧?」
听到阿伦的说明,莫理斯脸色大变。既然晓得这句话的意思,看来他并不是个单纯的笨蛋。
「该不会,送恐吓信的家伙就在这里头吧?」
「这件事令人十分烦恼。就在昨天,我接到了薛灵汉先生的联系。」
薛灵汉点点头。
「如果令公子订婚一事让您碰上麻烦,或许我能助您一臂之力——我只是传了一通这样的讯息。」
「于是我和安商量后回覆,如果能抵达我们所在的地方就雇用他。」
「所以呢,为什么你会知道恐吓信的事?」
对于莫理斯的质疑,薛灵汉得意地笑了笑。
「这点就当成企业机密吧。不过,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太可疑了!整件事,该不会都是这家伙自导自演的吧!」
「不,即使如此,侦探阁下的实力依旧货真价实。毕竟他已经正确地找出我们人在这里。」
安似乎同意阿伦的看法,接著说下去:
「就连我们商会,也只有少数人晓得虚月馆在什么地方,设计这栋建筑的日本建筑师早已过世……只能认为他完美地追踪了我们今天的旅程。」
「应该能代替问候了吧?」
薛灵汉若无其事地这么说完,随即以眼神扫过在场全员,彷佛要将每个人都锁定一样。
「待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除了我以外,大多属于戈尔迪家、维奥莱特家、玛布尔商会其中之一。没直接关系的也有两人呢。霍桑医生和……那边的利佳。」
说著,薛灵汉对我眨眨眼。彷佛在说他全都知道。
这个侦探……究竟知道多少?
「我答应各位,无论这栋屋子发生什么事都会解决。毕竟,我是名侦探嘛。」
薛灵汉就像那位名侦探一样,高声如此宣告。
回过神时,我已经身在迦勒底的个人空间。
「太好了,你醒了!前辈,你没事吧!」
「……玛修?名字叫玛修的玛修?」
我不禁这么问。既然身在迦勒底,眼前的人必然是那个可爱的后辈,如果连她都换成别人,我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是、是的,我是玛修·基利艾拉特……」
听到这个回答,让我深深地松了口气。
「出现了名字和我一样的另一个人,还是出现了名字不一样的我吗……?」
该怎么讲呢。总觉得才刚睡醒,就算要解释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如果现在回去睡,看不看得到后续啊……
「从这个状况判断……我该不会倒下了吧?」
「该说是惯例的入梦穿越吗……那个,你不记得了吗……?」
「完全不记得……」
玛修显得有点难过。
「在休息室,前辈买了热咖啡,我买了可可亚。我们边喝边聊天,不过前辈盯著窗外的月亮看之后,突然呢喃一声『茱丽叶……』就睡著了……还把咖啡洒出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到买咖啡为止还有印象。不过之后的事非常模糊。
记得我好像不经意地看向月亮……
「没错。这是一场规模小却有如烟火的骚动。特别是玛修的惊慌样。」
突然插嘴的正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本人。方才虽然在梦中看见同一张脸,但是果然怎么想都是别人。正牌的莫里亚蒂虽然友善,却有种深不见底的恐怖。
仔细一看,夏洛克·福尔摩斯也在。想来不止玛修,这两人也帮了忙。
「但是上天没有拋弃你们。不,应该说转移目光吧。不瞒你说,凑巧路过的好心人正是我。于是我落得要驱策这身老骨头把你搬过来的下场。之后嘛,还模仿别人做了些不适合我的看诊行为呢。」
「资讯应该传递得精确一点,教授。路过的不止你,正确说来是『我们』。看诊好像也是我做的?」
听到福尔摩斯这么说,总之我先对两人低下头。毕竟无论经过如何,替他们添麻烦是事实。
「替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只是玛修像这样抱住我的腰,所以没办法视若无睹而已。她那个动作简直就像个相扑格斗家。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就要沦陷啦!」
玛修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动身子。
「话说回来,玛修……现在是二○一七年五月对吧?」
我突然想起要确认的事因此这么问,玛修则疑惑地点点头。
「是、是的。今天是五月七日……不过日期有什么问题吗?」
福尔摩斯扬起眉毛。
「……嗯。居然被咖啡烫伤也不在意,而是先确认日期。」
接著他一副发现了什么的模样,咧嘴一笑。尽管不可能看见我脑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位名侦探好像已经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看来你似乎作了个相当奇怪的梦。能不能说说是怎样的内容呀?」
那是个很长的梦……就算简单扼要地说明也很费力气。
尽管如此,我依旧勉强说明了来龙去脉,玛修听完立刻咬住饵不放。
「这……这……这个梦简直就是推理小说的楔子耶,前辈!」
这么说来,记得玛修很喜欢推理小说。
「呃……光是听前辈你这么说,脑中就会浮现惹人怜爱的茱丽叶小姐与哈丽叶小姐、宛如母爱化身的夏娃小姐,以及天使般的安……不,凯恩小弟,加上虽然不能肯定也没有证据,却散发出没用家长气息的亚当斯卡先生,还有、还有————」
看见玛修这副模样,莫里亚蒂愉快地笑道。
「哈哈哈。冷静一点,玛修。立香小弟(My boy)也混乱了吧?光是维奥莱特家就有五……不,六人。我也很在意那位叫霍桑医师的人物呢!」
「嗯,那人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密医,就是类似骗徒的混混吧。」
福尔摩斯冷冷地说道。这位名侦探,对于莫里亚蒂向来严苛。
「骗徒?最后登场那个扮演侦探角色的男人吗?以主角般的登场方式出现在很有名堂的豪宅里,唉呀真是厚颜无耻到极点啊!这些自称侦探的家伙,为什么每个都这么可疑呢!」
莫里亚蒂也不服输地出口伤人。
「教授,恕我直言,福尔摩斯先生之所以表现得像个怪胎是为了让犯人大意。一点都不可疑的人,当不了名侦探。因为,温柔的侦探大多都在中间就被杀掉了!」
福尔摩斯似乎被戳中什么地方,扬起一边的眉毛,但是什么也没说。莫里亚蒂见状嘲讽地笑了。
「哈哈哈,的确没错!真是羡慕,热心的推理小说迷就应该这样!真是太好了对吧,福尔摩斯?」
「谢谢你,基利艾拉特小姐。不过现在请保持安静。我也会稍微反省。」
玛修羞红了脸,不过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指著室内的白板。
「啊,前辈。我试著就刚刚听到的那些,画出了大略的人物关系图……」
不知不觉间,白板上已经有了这次事件的人物关系图。
「这张图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这样没错……我想是吧。」
当然,应该还有我这个外人不清楚的关联性才对。
福尔摩斯望著人物关系图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来说道。
「……咳,那么就把话题拉回那个梦吧。梦中的你叫利佳,有一位陌生的女性茱丽叶照料倒下的你。而且地点不在这个迦勒底,而在陌生的洋馆。两个家族聚集在那里。这些人虽然外表是你所认识的诸位从者,名字和性格却都是另一个人,是这样对吧?」
「是的。让我非常混乱。」
「以单纯的梦来说设定太细腻了。真要说起来,你听过『虚月』这个词吗?」
「不,完全没有……」
「根据辞典,这是日本的古代用语,指阴历初三的月亮。那栋洋馆有个古风的名字呢。不,我可以肯定,就该取这样的名字。虚月馆……我觉得很棒!」
「唉呀呀,没想到基利艾拉特小姐居然这么喜欢推理作品。所以呢,教授,你对刚刚那个故事,有没有什么评语?」
莫里亚蒂盘起双臂思索起来,没多久后开口说道:
「嗯。人类透过梦得知原本不可能知道的资讯……是这样对吧?预知梦、千里眼、远距离共享。在魔术世界应该不算罕见。」
「是啊,本次事件或许就属于这一类。尽管只是个假设,不过有可能是接收某人所见的现实了。」
「嗯,大概就是这个方向吧。对你来说是不幸(Bad luck)。虽然不晓得讯息源在哪里,但是立香小弟和那个叫利佳·弗吉玛尔的线路(Channel)对上了。然而人类这种存在的资料量太大,包括声调、肤质、表情等等,根本是资讯集合体。大概就是因为无法完全接收,才代换为你脑中从者们的模样吧。说穿了就是脑部的安全机制。因为全盘接受会爆炸,所以换成简单易懂的形式。」
虽然莫里亚蒂滔滔不绝的考察令人脑袋一团乱,我还是勉强吸收了。
「话说回来,前辈,你在梦中能自由行动吗?」
「我想……应该是自由行动。不过在这同时,也有种『按照利佳·弗吉玛尔意愿行动』的感觉。我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该说受到『绝对不想让茱丽叶伤心』的意志支配吗?」
简直就像利佳表示「虽然我做不到,但是你来就没问题」而托付给我的感觉。
「但是脑(本能)比意识(你本人)更清楚现状。换言之——梦并未到此结束,它『还在继续』啊!」
一听到这句话,便有股难以形容的睡意来袭。不知为何,我只明白自己大概无法抵抗。
这么说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提。
「那个,利……」
话才说到一半,我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尽管好不容易才免于摔倒,但是已经连固定脖子都有困难。
「前辈……?——前辈!?」
我头往下一垂,眼前一片黑暗。即使如此,依旧勉强听到了玛修他们的声音。
「看吧,果然没错。就像玛修说的一样,刚刚只是起头的部分而已。接下来,你就要奉陪这个『谜』。这个对于你来说是梦,对梦中的你却是现实的『谜』。至于我呢,就以犯罪王詹姆斯·莫里亚蒂之名给个忠告吧。你所提到的情境、人际关系里存在著恶意。」
尽管看不见表情,却能明白莫里亚蒂在窃笑。
「——毋庸置疑。你在那个梦里,被归类到『受害者』那一边喔。」
「教授?这是怎么——」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玛修明显慌了。唉,在这种诡异状况下依旧关心我的玛修,真的是个好后辈。
「没时间解释。立香的眼皮已经像盖上了砂一样啊。至于我所能做的……这个嘛,顶多就是在梦里,以医生的身分替他包扎吧?」
尽管听起来不太舒服,却有种他在鼓励我的感觉。
「这种表层意识的封闭方式不是睡眠……没办法撑著不睡。」
是福尔摩斯的声音。虽然我大概会就这么失去意识,不过还是得先听完他的建议才行。
「我也给你一个建议。刚才你提到莫理斯代换成莫德雷德,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有何意义。那是将给莫德雷德形象分配给莫理斯粗暴特质所产生的错误。可以当成既有知识与新接收资讯的差异。既然如此,或许还有其他的错误。听好。#不能相信眼睛所见的东西#。这点千万不能忘记。」
福尔摩斯说的我听到了。不过可能是思考能力低落的关系,已经无法吸收。
「总而言之,慎重地思考、行动。落入梦中之后,我们帮不上任何忙。这场梦是某人的现实,而在作梦的期间,你就是那个『某人』。不是我想吓唬你,但是#如果在那里面临死亡,会怎么样是个未知数#。」
是啊。死……我能在那里活下来吗?
「听好。首先要客观地搜集情报。因为所有的推理,都是从这里开始——」
最后连福尔摩斯的呼唤也传不进我耳里,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