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睡中醒来的感觉,就如同从水底浮起来一样。
明明意识到些许浮游感,起来时却因为重力躺在枕头上,妖梦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摔下来的错觉。
“啊、这……。已经,早上了……?”
一半是幽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妖梦的体温比普通人稍微低一点。而且血压也低。
因此她对早上有些苦恼。
要让意识完全清醒需要费点工夫。
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呢这种哲学问题,或者昨天吃了什么来着……总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思考在脑中出现又消失。
“——对了,昨天!”
她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夜里森林中与迷之集团的激烈战斗,记忆也连锁反应似的复苏了。
反射性掀开被子跳起来的妖梦歪了歪头 。
为啥自己会睡在这种地方呢。
“哎呀,你起来啦妖梦。”
隔壁房间的门被拉开。
走进房间的是个给人种慵懒印象的巫女服少女。虽然衣服没换,但看起来比昨天在黑暗中看到的要鲜艳得多。
“博丽、灵梦……”
妖梦不知不觉间用全名称呼她,主要还是因为不擅长应付这个巫女。
并不是说讨厌灵梦。
但是,即便是在弹幕游戏这种接近平等的决斗中,妖梦还是输给了她这件事在心中留下了根小小的刺。
“干嘛啊、还没睡醒吗?你啊,喝不了酒吧?”
“不,不是因为这个……”
“算了,无所谓。去洗把脸。早饭做好了。你吃吗?”
相当随意地问完,灵梦没等她回答就走出了房间。
她这个反应,搞得妖梦觉得自己在纠结什么无聊的事,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唔唔,这种状态可不行。)
妖梦一边叠着被子一边切换心情。
现在还有必须要解决的问题。至少现在先别在意这种事情了。
“我开动了。”
早餐相对朴素。
米饭,味增汤,腌菜,还有盐烤河鱼。虽说算不上豪华,还是勾起了妖梦的食欲。
看到灵梦开始吃了,妖梦喝了口味增汤后也拿起了筷子。
流入胃中的味增汤的温度让她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早上微冷的空气中,时间随着沉默流动着。
不会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吧,感到有些尴尬的妖梦想了想开口道。
“说起来萃香和紫苑呢?”
“鬼的话还在睡大觉,贫乏神去打扫庭院了。”
妖梦一下就没话接了。于是乎沉默再次支配了此处。
一边烦恼着一边吃饭的妖梦,看到了通往走廊的拉门上倒映出的人影,门被气势汹汹地打开了。
“嗯?闻起来好香啊!”
“呜哈!小、小町!”
妖梦被突然出现的死神吓了一跳,嘴巴边的米粒都忘了擦。
“你那副鸽子吃食的样子是什么鬼。”
“轮、轮得到你说吗……”
小町一副完全不记得昨天“阵前脱逃”的表情,搞得妖梦一早上就血压拉满,疲劳度也增加了。
“灵梦,我也要来一份。”
“你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不过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多准备了一份。”
灵梦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拿小町的那份。
“我开动了。”
早饭时间随着小町的声音继续着。
灵梦开口时,两人的饭碗基本都已经空了。
“喝的东西,茶可以吗?”
“啊,好。麻烦了。”
“我也是。”
妖梦和小町点点头答应。
说是接待客人有点夸大,但即便如此也没想到会在这吃饭,所以妖梦不知不觉诚惶诚恐起来。
另一方面,小町则发挥了自己天生的粗神经,尽管是从后面才来的,但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轻松了。
看到两人有趣的反应,灵梦的表情缓和下来。
“呵呵,马上就泡好。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就喝起了绿茶。
因为温度被稍微冷却过,妖梦没有被烫得露出丑态。
虽说不是那么贵的茶叶,不过吃完饭后喝茶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那么说回昨晚的事。”
把茶杯放在餐桌上的灵梦看向妖梦。看来是要开始说正事了。
昨晚,代替逃跑的小町,妖梦一个人说明事情经过,结果到了神社后事态急转直下。她们撞见了擅自在房里开酒宴的伊吹萃香和依神紫苑。
发现自己说话没人听的妖梦本打算打道回府,结果被灵梦硬拉着参加酒宴,妖梦婉拒后找个地方睡了。
这个巫女就只会在这种时候忠实于本能。
“结果那场骚动是怎么回事?虽说我觉的你和死神回来就是件麻烦事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麻烦的气息,灵梦的眉毛稍稍皱了起来。
过去发生的各种异变,这个巫女虽说不情愿但还是四处奔走。
“我们实际上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映姬大人说明明该去彼岸的灵却消失了,所以拜托我们进行调查。”
“真是的,随便差使死神的上司哦。”
这异变也不是她们引起的。所以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妖梦老老实实说了事情的起因,而小町则是抱怨着上司。
“只是有异变的预兆而已,我觉得还不算是发生异变了。只是彼岸的灵变成了实体化的亡灵而已。”
她不觉得那种东西会跑到外面的世界去。充满了妖怪和妖精的幻想乡,对于外界来说就是幻想,或者说是被遗忘的过去的存在。怨灵也是其中之一吧。
不过,那个从未见过的武器很可能就是外界的,问题是它们和失踪的灵合为一体了。
但是,妖梦对外界的事情也不了解。无法确认的情况下这些不过都是推测。
“……总之还是放不下心的话题啊。”
不知为何觉得灵梦的不爽程度上升了。
“灵梦什么都不知道?”
小町终于说出了来神社的目的。妖梦想着如果能早点说就好了。
“不巧。知道的话我自然有不一样的对应。”
“确实呢。”
小町露出困扰的笑容挠了挠头。
“不过现在我理解情况了。那帮家伙也不能放着不管,我会用我的方法调查的。你们要是知道了什么和我说声。”
喝完剩下的绿茶的灵梦告知道。
“你也是呢。……那我们就此告辞咯。”
小町说完后站了起来,准备走到屋外。
“等下小町,等我一下!……啊,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先一步离开的小町自说自话地走了,妖梦为了追上她而准备出门之际,像刚想起来似的朝灵梦行了一礼。
不过,巫女并没有回话。
“没和我说这事,是让我这回老实点吗……。还是说是我也解决不了的事情……?”
看到灵梦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想法的妖梦歪起了头。
“灵梦小姐?”
听到声音的灵梦抬头看了看妖梦和她的刀。
“……不,没什么事。下次来的时候别带这么多事了。”
仿佛是说对话这么简短就够了,她们结束了话题。
送走了半人半灵和死神这对奇妙组合的灵梦收拾完早餐后,坐在外廊上喝茶。
虽然远远看去巫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她的表情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晃来晃去的脚也表现出她的躁动。
“你看上去有心事呢。”
突然发出的声音。并不是灵梦在说话。
“……你来干什么?”
灵梦没有移动视线而是继续喝了口茶。
“什么嘛你注意到了啊,真无聊。”
发出失望的声音,坐到灵梦身边的是八云紫。
她是幻想乡中最古老的妖怪之一,也是最强的一角,同时也被称为贤者的存在。
而笼罩幻想乡的博丽大结界的提案者也是她,可谓与幻想乡的起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来打算毫无预警地出现,然而灵梦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看来是在她出声前就发现她来了。
“别搞那种小孩子恶作剧,直接过来不就行了。”
“呵呵呵,这可是境界妖怪的矜持哦。怎么能那么简单直接呢。”
“哼,还真是无所谓的矜持。”
紫的话不知道有几分认真,不过灵梦不为所动。
就算是恭维她的性格也算不上是有忍耐力的那一类,像这种曲里拐弯的对话她马上就会起急,不过对手既然是她熟悉的八云紫那起急也没有意义就是了。
或者说是因为总被折腾所以死心了。
“然后呢?幻想乡的管理者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灵梦终于把眼睛朝紫那边看去。
即便是幻想乡最重要的人物也不为过的紫在她面前灵梦也兴趣索然。
“发生异变了。”
紫简短地告知。完全不在意灵梦种种无礼的反应。
“我知道哦。好像有一帮怪家伙——亡灵在徘徊吧?早上还在的半人半灵和之后来的摸鱼死神已经和我说了。”
“哎呀是嘛。”
嘴上这么说紫却一点都不惊讶。种种可疑的反应让灵梦的不高兴程度更上一层楼。
“是不是觉得只要我没来找你就不用行动了啊?挺优雅地在品茶呢。”
听起来话里带刺。
虽说一旦来了委托灵梦就会嫌烦不管,反过来说要是没有事干她也闲得无聊。
可以说是我行我素,不过实际上性格就和天邪鬼一样麻烦。
“平常怎么说都不动,别人一行动了你反倒静不下来,真够任性的。”
“随你怎么说。那是我的自由。”
灵梦没有否认紫的话,不如说是大方承认了。可能是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提这样那样的意见吧。
“所以呢?你怎么回事?专程过来耍我的?”
“不是那样哦。不如说我就是来叮嘱你不要行动的。”
拿茶的手微微一颤。与其说是动摇不如说是生气的反应。
“……你什么意思?如果是平常的异变你只会说‘做点什么吧’,今天说这种话还真是稀奇啊。”
灵梦的声音混入了些许颤抖。
她生来就是会把喜怒哀乐直接表现出来的类型,是对紫把她当日用品随意使唤感到不满吧。如果她的朋友雾雨魔理沙看到的话估计会忍不住吹个口哨。
“别那么生气嘛。”
“我也没在生气啊。”
不过与说出的话想法,灵梦的眉头皱成一团,还是不指出来比较好吧。紫这么判断后继续说。
“是嘛。那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吗。”
灵梦并没有回话。认为那就是默认了的紫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这次的异变,我认为你不要出手比较好。”
“……不出手比较好?那是什么意思?”
对淡淡告知的紫,灵梦露出不解的表情。
“异变时彼岸的亡灵们暴走。它们与被遗忘的外界兵器结合了。”
“呼嗯、虽然不清楚详情,但外界的兵器不是挺危险的东西吗?”
“不行动真的好吗?”,紫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但是没有理会。
“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哦。而且还有更危险的东西流入了。只要一发就能炸飞幻想乡的炸弹呢。”
接下来的话让灵梦不爽的表情消散了。应该说是理解跟不上了。
“……你等等。怎么还有那种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她的声音明显动摇了。虽说和外面的世界比起来非常狭小,但是能炸飞“一个世界”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搞错了的大型烟花吗。因为有些人会用半吊子的知识乱来说不定有这种可能性。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用来破坏幻想乡的吧。大概——是为了破坏结界吧。”
“博丽大结界……。都这样了还说我不行动比较好?这也太奇怪了吧?”
从根本上——排除幻想乡完蛋的可能性,和以往的异变其实没什么区别。
发生事件,然后迅速解决。实际上就是这么简单一个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灵梦不能出手为妙的理由。
“相反哦。从此案到彼岸的灵拥有的是临时的肉体。你要是不能消灭灵魂就没法打倒它们。但是,将原本要轮回转生却回不去的灵消灭的话世界之理就要乱了。我不是质疑你的实力。”
“那样的话就不在巫女的领域了呢。世界规模的事岂是幻想乡能说三道四的。”
“明察。虽说两个结界使其变成了似是而非的世界,尽管如此也不能阻断在此出生的灵魂死后前往彼岸的宿命。”
“哼,连幻想乡的贤者都没有办法呢。”
灵梦恶作剧般挑拨着紫。是想报复一下吧。
“我说啊,灵梦。不是能不能做的问题哦。如果插手的话那个四季映姬是会毫不留情地行动的,和现在就不是一个级别了——她的上层可能都会出动。我也不能与世界本身为敌啊。”
稍微皱起眉根的紫露出些许悲哀的表情。
无论她怎样像幻想乡的主人般为所欲为,她也并非万能的存在。有许多不能做的事情。
“行了你的事我清楚了。为什么是那个半人半灵和死神啊。她的工作是运送灵魂而不是分开肉体啊?另一个不就只是冥界的砍人狂——不对,她不就是个园丁吗。”
以退治妖怪为工作而自负的灵梦声音中混入了几分不解。
“那不是因为她们那儿的利害一致吗。”
“利害一致?”
“反正肯定是彼岸那边出岔子了。虽说这边和那边的境界比较暧昧,不过那个顽固的阎魔没有来‘都是因为你的错!’这么来骂我,不觉得奇怪吗?”
这么一说灵梦也这样觉得。
四季映姬·亚玛撒那度,是是非曲直厅审判死者的阎魔,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影响而迷茫的另一个次元的存在,但这次的行动令人怀疑其是否如此。
“那边应该只想让自己的人来收拾吧。不然那个四季映姬怎么会只派两个人去行动。”
“不过应该还有其他能用的棋子吧?”
“擅长偷懒的死神暂且不说,半人半灵——魂魄妖梦那边有她继承的传家宝白楼剑,我觉得应该是解决这次异变的关键。”
紫仿佛早就知道一般说道。虽然灵梦早习惯了不过还是觉得可疑。
“不过彼岸的灵为什么会消失呢……”
“天界因为饱和限制了成佛的人数哦。舍弃了欲望的天人活了那么长时间也堕落了呢。太过在意自己的土地而开始心胸狭隘。从最近发生的事来看也不是不能想象。”
记忆复苏的紫露出不快的表情。
虽说她也挺任性的,不过由曾经以天人为多少发出杀害宣言的她来说微妙的有说服力。
“笑不出来的话题呢。有过神社被拆的经历的我也想抱怨两句啊。”
“不过,结果外面的世界还是没什么变化呢。不仅失去的神的信仰,连佛的信仰都失去了。连扫墓要挨罚这种事都流行起来了。对于没有瘦到供养的灵魂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吧。即便有别的原因,失去了去处这点是不会变的。”
听见了鼻音,紫应该是在怜悯迷茫在幻想乡的亡灵吧。
“我已经明白了。不过在你的掌中打转还是很不爽。”
“还请别误解。不仅这次,最近的异变都在我意料之外哦。从别处来的东西又不会来主动找我。”
紫掏出扇子遮住嘴轻笑起来。又刺激了灵梦的情绪。
“你还真敢说。是你搞出这种风气的吧?这个幻想乡。”
灵梦叹了口气,将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等到情绪平稳了,她又喝了口茶。
“呵呵呵,平等地接受一切。真是残酷呢。”
“我说你啊——”
差不多该说她几句了,可当她转身后紫已经消失不见。
“事情办完后就消失,真够任性的。”
灵梦对整天神出鬼没的境界妖怪叹了口气。
“连外界的禁忌兵器都接受啊。还有无处可去的亡灵……。确实是残酷的平等呢。”
凝视着看似和平的天空,灵梦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嘛,说叫我不行动,又没说我现在不能解决了。”
灵梦并不是那种别人说不让她做什么她就真不做什么的那种人。
她判断紫既然只是说最好别行动而已,她就按自己的步调行动好了。
离开了神社的妖梦与小町走在路上。
“唔嗯,这下算是完事了呢。”
小町遗憾的说道,不过妖梦没给她好脸色。
“挺好的。反正把我丢给那个自由任性的灵梦自己跑路,殊不知我吃了多少苦。”
妖梦还在对昨天半夜的事情闹别扭。
若是不挥剑,她的言行举止就如同外表一样。难怪幽幽子会觉得她可爱。
“别老纠结那事了。我也是为了工作嘛。”
就算是超一级摸鱼怪也觉得再这样别扭下去不太好了。
为了弥补逃跑的事情,小町为了思考对策开始全力运转平常只用来考虑怎么享乐的脑瓜。
“不管怎么着先往山里去吧……”
也不能一直闹别扭下去,妖梦叹了口气朝住着许多妖怪的山里看去。
“还有件事要办。办完后再去山里吧。”
“什么事?”
妖梦疑惑地看过来。
“不是说可能是外界的东西进来了?那我们就去问问这些道具的详细信息呗。”
小町伸出食指说道。妖梦担心着这真的没问题吗。
◇◆◇ ◇◆◇ ◇◆◇
凡事都有个起因。不,应该说是真正的原因吧。
不管是怎样的异变,都有其起点。
若是事件的相关者们知晓中心人物的名字的话,一点会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吧
。
让时间往前回溯一点点。
“……哦呀,这可真是。相当少见的客人啊。”
香霖堂的柜台后,读着书的店主森近霖之助从抬起眼帘看了看。
视线前悠然站立的是一位女性。
没有听见开门的动静,大概她是用她的能力直接操纵了境界吧。
下意识地准备说句“至少从门进来啊”的霖之助止住了话头。
他想起来对面前这位说这种话也没什么意义。
“你好啊。”
站在霖之助面前打招呼的女性名为八云紫。
“今天是来?”
“想请你帮个小忙哦。”
稍显特别且不失优雅,雅致的伞轻轻搭在肩上,紫将魅惑的嘴唇扭曲成笑容的形状。
“你所谓的小忙总感觉不安心呢。”
“呵呵,别那么警惕嘛。”
即便在室内也撑着伞的紫嫣然一笑。
“你要那么觉得的话,就再稍微回想一下平时的言行怎样?”
“哎呀,意外。不都是为了幻想乡而奔走吗。”
奔走的都不是本人而是式神。当然,霖之助没有这么说出来。
“说不定吧。不过,也有因此而导致的麻烦吧。”
“嘛,我也不能说没有呢。”
展开不知从哪取出的扇子,紫冷笑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霖之助的指摘,她用扇子将嘴遮住了。
“看,这下用不着警惕了吧。”
“……真是的。果然还是受不了。”
如果只是聊天时的玩笑也就罢了,不过和她来往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听得出来她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霖之助觉得再这么聊下去也没个结果。
“所以呢,来我这家穷酸的道具店有什么事吗?”
说到底,店主在怪癖这方面也不输给她。
店内杂乱摆放着不知从哪捡来的外界的东西,能入手这么多幻想乡根本见不着的异界物品属实让人感到好奇。
当然和在这里的八云紫有关。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拜托店主,只是有些东西想处理。”
紫慢慢转过身去。
看来是把东西带来了。
霖之助耸耸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紫开门向外走去。
这时他也没忘把门口挂着的牌子换成“外出中”。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地方,那里堆积着大量铁块一样的东西。
“这是……”
用途不同,外形也差异巨大。
“外面世界的武器——不,‘兵器’哦。”
说出这句话的紫并没有露出平时那副知晓一切的笑容。
霖之助也察觉到了,一时没了言语。
幻想乡时不时会流入外部世界遗忘的存在。
原本是利用妖怪在外面的世界渐渐失去力量,创造了与之正相反性质的封闭在结界里的“世界”,但是按照这个逻辑。有些并不神秘的被遗忘的存在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至今为止都只是一些小物件,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多。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很长时间没发生过大型战争了。因此,‘大战’这个概念都被遗忘了。”
紫的说法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一样,但是完全沉浸于眼前未知事物的霖之助并没有注意到违和感。
“是因为和平呢还是因为在准备下次战争期间呢……。不管怎么说外面世界进步的速度挺异常的。特别是最近100年。”
“确实呢。”
“两次大战争吞噬了数量众多的生命,而代价则是技术的进步。或者说,是为了吞噬更多生命吧。”
霖之助似乎只是随口答应着紫,不过这些情报他在从外界流入的书籍中看过。
由于人类很长一段时间忘记了关于月亮的话题,因此香霖堂的书架上放着写阿波罗计划的书,而想去月球的人也来这儿借过。
另一方面,虽然不比月亮,但是很多人类已经忘记战争,作为结果,霖之助也有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就算有这些汇集技术的兵器,幻想乡里没人会用就没意义。”
“同感,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担心会出个什么万一。这种时候我的直觉都很准。”
在幻想乡生活了这么久的妖怪的话莫名的有说服力。
“而且,还有个想要尽快收拾掉的东西。”
紫注视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物体。光是全长就将近十米,直径比成年男性的身高还要长。
乍看之下好像是纺锤形的金属块,即便不知道其真面目,也能感受到对幻想乡来说这是异样的存在。
“这是?”
“这种事不用问我吧?”
紫没有回答霖之助的问题。看这样子她连说明都懒得说明。
“不留情啊。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不是好东西哦。”
仿佛印证着紫的话,空气中传来不详的气息。
并不是妖气。然而,不知为何霖之助也感受到了。
这东西不能存在于此。
“这个我知道,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霖之助说到这闭上了嘴。
为了发动他“判断道具名称和用途程度的能力”。
“我说?你肯定知道的吧?”
“是啊……。其他东西虽然也差不多,但是这东西是其中最了不得的存在。”
“这我也知道,不过只有这种程度吗……”
“对了,间歇泉骚动那时,不是有个被赋予了八咫乌之力的地底妖怪吗?这东西就是把那种力量在破坏方面强化到极限的存在。”
就算是霖之助,也没有说出他所判明的用途,不,是不能说。
正式名称AN602,通称沙皇炸弹——能将半径数十千米范围用超高温破坏殆尽。隐藏着这种威力的炸弹,远远凌驾于霖之助的常识之上,连说出来都觉得可怕。
如果它发挥了本来的作用,幻想乡——就完了。
“果然如此啊……。那样的话,得尽快处理掉呢。这种东西……幻想乡不需要。”
紫用扇子遮住嘴。好像是为了隐藏住她的表情似的。
“见过那只八咫乌就懂了。虽说能量会根据使用方法的不同产生巨大的恩惠,但是如果使用有误,幻想乡本身也许真的会如字面那样被吹飞。”
“麻烦的就是那只笨蛋妖怪——不对,生活在这里的家伙都挺麻烦的。”
看不出平常那股可疑,这就是紫毫无掩饰的真心吧。
霖之助看着她这样子耸了耸肩。
“这种东西不需要、吗……。真想不到这是两次试图侵略月都掠夺月之技术的妖怪说的话呢。”
“你说的是两码事。月之技术和外界技术不是一种。你也知道外面的技术没那么落后,不过同时也有危险的技术。我可不想要这种会招致不良结果的东西。”
“这是人类的力量——”
“就算你这么想,我也建议你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紫色叠起扇子注视着霖之助。虽然笑容没有变,但是眼睛没有在笑。
“哎呀,我有点多嘴了。”
摆了摆手,霖之助选择了沉默。
这种时候就不能多说了。他对什么时候该停止话题有些心得,
“那这方面的处理就拜托你了?我是觉得你最适合了。”
“兴趣我还是有的。还有就是……。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对这东西做点什么吧。”
回归本题的霖之助盘算起来。
这种搞不清楚的未知技术,让拥有相同性质的人来处理说不定会有意外效果。
新搬来幻想乡的神们,似乎在地底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能把被害最小限度地抑制在地底深处。
霖之助很快开始在脑子里打算盘。
看到他在好好思考的紫也松了口气。
“嘛,只有她一个人也不放心。能不能找河童们帮忙?”
“交给她们也没关系。剩下的拜托你咯。”
留下些许笑声,紫消失在境界中。
几天后,霖之助再次站在流入幻想乡的兵器群前。
在让人想象不到一次居然能流入这么多的铁块面前站着一群人。
居住在玄武之泽水边的幻想乡的河童们。
在这里,河童因为手巧擅长制作道具而出名。
比起霖之助用他自己那一知半解的知识来解决,还是将这种人类不能理解的事物交给河童来办才是正确的判断。
被委托的她们穿着统一的水色制服进行工作,但是各自的设计和使用的小道具不同。是想在这方面表现出个性吧。
“怎样?能搞定吗?”
听到霖之助的提问,兴趣盎然地看着堆积成山的铁块的河童回过头来。绿色的帽子和背上的大背包是她的特征。
她名为河城荷取。即便是在在
场的河童中也算得上是特别优秀的工程师,她是个能马上理解时不时流入的人工物的特性,不仅能分解还能恢复原状的天才。
为了不留遗憾地完全发挥她工程师的实力,她的背包和衣服口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材料和燃料。
虽然河童不会大范围推广自己的技术,但原本就对人类很友好,所以霖之助会找她们。
“我想想~。只是把这堆奇怪的铁块拆了的话,给点时间我们就能搞定。”
河童因为性格漂浮不定,所以在还有兴趣的时候会忙忙碌碌地工作,但是一旦兴趣转移到其他方面的话,就得花很长时间才能转移回来了。
“时间方面无所谓,能拆的话就已经是帮大忙了。我虽然有知识,但怎么用我就没有头绪了。”
“毕竟人类是河童的盟友啊。只要有麻烦我们就会帮忙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抑制不住对未知物体的好奇心吧。
好像是想赶紧结束和霖之助的谈话进行工作,荷取的眼神不断朝着兵器群瞟去。
“说起来是不是和之前看上去的比起来少了一些啊?”
十分在意的霖之助问道。和紫委托的时候比起来机械山确实小了点。
这里少有人来,很难想象是被人拿走了。
因为是很危险的东西,霖之助向她确认道。
“应该是其他的河童吧。工作的也是要足够的空间的。不可能全部都在这里做,所以先把它们搬到各自的住处去。”
(大概是想不被人打扰随心所欲地摆弄机械吧。)
霖之助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河童们满足自己的研究欲倒是没什么。只要能好好完成工作就行。
再者,不用在自己的住处旁搞那么大动静也是好事一桩。
这之后的几天,霖之助时不时作为督工来看看兵器搬得怎么样了。
在各种各样的搬运作业结束后,荷取为了解决最后的问题开始行动了。
“哦呀,这不是搬得挺干净的吗。”
比平时来得晚的霖之助开口说道。
原本放得哪都是兵器群已经消失,露出了地面。
虽说要宣布全部解决还为时过早,之后还要靠河童们的努力,不过还是有事情告一段落的感觉。
“只是搬开了而已哦。河童们正在想拆完之后拿去干什么用呢。这方面就随我们喜欢咯。”
虽说是随她们喜欢,应该也不会造出之前那种令人不安的东西吧。
“反正委托人也没说就随你们喜欢吧。不过,看这个势头意外的很快就能结束了呢。”
“普普通通的不就挺好吗。……就是有些顺利过头了。”
不知是在意着什么,荷取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顺利不是件好事吗?”
霖之助歪了歪头。
“唔,有几堆武器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搬的。其他人也都不愿意说,只能当被谁偷偷搬走了吧。”
虽然荷取在意得不得了,但是继续想下去也没什么用,于是强行让自己回到工作上。
“我懂的,你别在意。毕竟数量这么多,严密管理很难的。回去后再问问管理状况吧。”
为了让她先集中精神工作,霖之助如此回答道。
“确实啊。不过更麻烦的不是那孩子吗。”
回答他的荷取脸上依然挂着无法接受的表情,不过霖之助没有注意到。
“啊?”
听到荷取的话歪起头的是一个在黑色长发上绑着绿色缎带的少女。身穿白色衬衫和绿色裙子,背上披着宽大的斗篷,下面盖着一对令人联想到乌鸦的翅膀。
“啊,抱歉。你是个笨蛋来着……”
“等等!别这么快就把我当笨蛋!”
举起双手抗议的少女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毕竟,虽说拥有了不得的高火力,但本人的脑子却不怎么样——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如果外面世界的人会这么说吧。“就像让动物园里的黑猩猩拿着核导弹的发射按钮一样”。
“我不是道完歉再喊你笨蛋的吗。就你这样还有那么了不得的力量才叫人头疼啊。”
令荷取叹气的对象名为灵乌路空。
原本是被称为地狱鸦的动物形态的妖怪,在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后变成了如今这幅姿态。
据说原因是某个神明给予了力量,但这份力量又是个问题。
核聚变——被誉为“神之火”的八咫乌的力量寄宿在少女的身体中。
“我现在也没想着把地上烧成灰了啊?”
“你要是那么想就麻烦了。啊真是的,为什么山上的神要把这么麻烦的力量给她啊……”
荷取哀叹起这个世界的不合理。
现在空不住在原本的住处地灵殿,而是在对妖怪之山下的间歇泉地下中心最下层的熔炉进行管理。
霖之助和荷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管理,现在不会在哪引发异变吧。不过也不想和更深层次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顺带一提这个间歇泉地下中心,是在从地下涌出间歇泉和怨灵的异变后,守矢神社和河童在妖怪之山下建设的设施。
虽然被称为核聚变炉的实验和研究设施,但是因为大部分的妖怪和人类都不知道核聚变是什么,所以被当做“不太明白干什么的设施”。
原本幻想乡对事情不求甚解的人就很多,结果只被当成了奇怪的地下洞穴。
“是笨蛋也无所谓了。只要能收拾下这个就行。”
荷取又深深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想下去了。
只要能把这些麻烦事处理好,就能随便摆弄外面流入的机械了。再那之前都要忍耐。
或许是因为这样。直到这个时点,不论是荷取还是委托她的霖之助都对事态报以乐观的心态。
“那可就有点不好办了呢。”
直到新的声音出现为止。
近处突然响起从没有印象的声音,霖之助立刻回过头。
不可思议的是在场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新来者。
春天已经过半,夏天已经临近了。
然而明明在这种季节,却还身着冬天才会穿的黑衣的女性站在那里。
戴着前段延伸出泛着黑光的帽檐的奇怪帽子,看不见隐藏在那之下的双眸。
“谁啊,那是……?”
露出讶异表情的荷取喃喃自语道。现场不经意间刮过一阵风。
“那可是个重要的东西呢。能不能把它交给我呢?”
被风刮落的树叶静静地飘舞在空中,凛冽——不,让听者背上窜过一股丝恶寒的声音响起。
漆黑的大衣被风吹起,女性故意踏着脚朝霖之助悠然走来。
背上的枪——不,背上背着的是全场三米左右的鉾。
鉾身由镐改制,原本的一部分被改为从眼前的敌人身上剜下肉的形状。穗的左右有倒刺,上下的大刺,中央的四个小刺,提高着各自的装饰性。
另一方面,长柄则使用的是缠绕着藤蔓的天然树木,给人一种神秘感。
乍一看会觉得是在某种仪式上使用的神具吧,但鉾身中散发出的鬼气的压力足以让人打消那个念头。
不止如此,她的腰部左侧还佩戴着一把质地坚固的刀。
当然,幻想乡的居民不知道这是在外界被称为“军刀”的工业制品,不过谁都能看出来其完成度颇高。
(来者不善——)
只是看着她都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这个女人要想威吓别人似的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简直就像是为了战斗而诞生于世一样。
然而,即便外表如此注目,霖之助对这个女人还是没有印象。
难道是最近幻想入的妖怪吗。最近不仅出现了西洋的吸血鬼,还有被人们遗忘的神从外界搬进来。就算出现些奇怪的新居民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在他这么想时,女人抬起了脸。霖之助的思考冻结了。
“啧!”
金色的长发与挺拔的鼻梁。容貌整体上来说毫无疑问可以用美丽来形容,想必能吸引路人羡慕的目光吧。
但是,她“除此之外的要素”彰示着她异形的存在。
从身上的黑衣间的缝隙漏出的肌肤如同白瓷般惨白,姣好的嘴唇也感受不到丝毫生气。
更为注目的是她的“左眼”。
最初以为她带着眼罩,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连眼球都没有的一片漆黑。
尽管如此,那个让人联想到深渊的部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反而使她的美更加升华了。
(难道说,是亡灵吗……?)
虽然霖之助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面前的女人和居住在彼岸的西行寺幽幽子散发出的氛围完全不同。不如说是正相反的存在。
霖之助对自己的预想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身旁的荷取也露出一副不妙的表情。
“重要的东西?是会引发大乱子的东西吧?”
白天出现亡灵确实是棘手的案件。证据就是从刚刚起本能就在发出“不要
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的警钟。
但是,若是直接背向她逃跑肯定会被杀掉,预料到这一点的霖之助一边注意着不让声音颤抖一边向亡灵开口道。
“是呢。对你们来说或许是那么回事。但是,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东西。”
没什么感情的回答,那声音似乎不容反驳。
如果在这里回答错误肯定没什么好下场。霖之助的背上开始出汗。
恐怕荷取也是一个状态吧。脸色都变得和衣服一样了。
“想干嘛啊你。突然冒出来乱说些什么呢。”
完全没搞清楚气氛的空开口了。
((拜托了你现在闭嘴好吗!!))
霖之助和荷取的心声莫名重叠到一块了,当然遗憾的是八咫乌少女是听不见的。
“我还有工作要赶紧完成。没空理你这种不认识的家伙。该上哪去上哪去。”
虽然没有明确的敌意,但怎么也算不上是友好的态度。
“真是只叽叽喳喳的地狱鸦……。不,不止如此。嚯,你那小身子里还藏着这种‘有意思的力量’啊。”
女人那冻土一般的“单眼”第一次混入了对他人的兴趣。
“难不成你也想把我当笨蛋吗?”
听到女亡灵这话,空皱起眉头。
而看着两人的霖之助和荷取脸色也越来越差。
空一言以蔽之就是个笨蛋,但是她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却十分强大。如果在这里起冲突,会将周围一带化为无法生存的灼热地狱。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有了条能渡海的船罢了。”
虚无的深渊中燃起了红色的火炎。
不可否认这是事态朝着不妙方向转换的瞬间。
“……到底是谁啊,你。”
脸颊流着汗,霖之助用尽全力开口问道。
亡灵的嘴唇缓缓地扭曲成笑容,开口道。
“说起来,我还没报上名字呢。我是简·卡奈尔·奥斯缇娜。亡灵军团的首领,大家都管我叫‘大佐’哦。”
间章
是个右肩上搭着阳伞防晒,露出柔和微笑的女人。
(什么啊,奇装异服的女人——不,妖啊。)
在来到地上后第一次遭遇的存在面前,奥斯缇娜讶异起来。
因为她没有那方面的知识,所以才觉得眼前的的女子是奇装异服。
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以及红色的长裙,衬衫外套着一件与裙子颜色一样的夹克。
领口上系着一条黄色的丝巾,是她的造型整体给人一种简朴的感觉。
不过,奥斯缇娜所关注的不是她的打扮,而是她的容貌。
当然,不是那头齐肩的绿色卷发。而是那对令人联想到喷出鲜血的伤口的赤红双瞳。
公认的“幻想乡唯一不会枯萎的花”——风见幽香站在这里。
“连打招呼都释放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啊。还是说,你这样算比较普通吗?”
耸了耸肩的奥斯缇娜脸上静静流下一丝冷汗。实在没想到刚到地上,就遇见这种家伙。
这算是走运呢还是不走运呢。内心苦笑起来。
“我觉得算不上普通吧。不过,来到这里很普通吧。”
幽香的笑容变深了。
反射性地想拉开距离,奥斯缇娜的动作却中断了。毕竟这不是拉开一步距离就能对付的对手。
“是这样吗?”
“是啊,那些无忧无虑的妖精应该更有好奇心吧。而且,遇见我还能继续这么聊的,算是少数人了。”
肩膀微微颤抖的幽香愉快地转了转阳伞。仅仅这么一个动作,就增加了其放射出的威圧感。
这只妖怪,现在肯定很开心。如果奥斯缇娜再刺激一下的话,就能确信她的“期望之物”了。
承受着刺痛肌肤的威压,奥斯缇娜也没有后退。因为自己刚刚从长眠中醒来,肉体还有写迟钝,总算取回了写感觉。
“那样的话,能问问您路怎么走吗?一看您对这里就很熟悉。”
幽香对奥斯缇娜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在未知的土地上询问陌生人,是问路时理所当然的事。
“确实吗,我也在这住了很久了。”
回答她的幽香的眼神与她说的话完全不同。
“这里太引人注目了。来这儿。”
“以防搞错我先问一句,你不是那种害羞到害怕被人听到说什么的人吧?”
“呵呵呵,有意思的玩笑。你明明已经知道了。”
听到奥斯缇娜玩笑的幽香的笑容也没有消失。不,她的眼神已经和超新星爆炸前一样了。
“也就是说不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咯。”
“如您所说。”
虽然算不上什么答案,不过奥斯缇娜还是默默跟在了幽香身后。同行者们没有任何人阻止她。
走到了离村里颇远的某个地方,幽香突然转过了身。身体的中心线却没有丝毫紊乱,简直如同流水一般。
(虽然走着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只妖,对操纵身体算是挺得心应手啊。)
大致猜到自己被带来这里的目的,奥斯缇娜一直从身后观察着幽香身体的动作。
“机会难得,我就给你‘放放水’吧。看你也没带什么武器的样子。”
伸出伞的幽香宣告道。
“虽然你这说法挺气人的,不过我还是接受你的厚意吧。再怎么说和您这样的妖做对手,,赤手空拳就有些愚蠢了。”
“呵呵呵,我喜欢老实的孩子。”
“大家都退下吧,那是——除我以外都对付不了的存在哦。”
幽香向奥斯缇娜露出一副挑衅的笑容。
与感觉到战斗的预感而开始观察对手的奥斯缇娜一样,幽香也从亡灵的步伐中看出了她擅长的战斗方法。
小声说了句“抱歉”,她伸手触摸身旁的树干,树枝自己折断,树皮也在一瞬间剥落,水分流失的树干变成了一把剑。
奥斯缇娜接住了随手丢来的木剑。接住的时候传来了悦耳的响声,亡灵微微皱起了眉。
虽说看上去很轻,却注入了不得了的力量。要是就这么轻易接受的话,就是说明自己没有与之战斗的资格。
她看了回去,发现幽香收起了伞。
“……你不会想用那把小伞战斗吧?你认真的?”
“哎呀,您不知道吗?伞既可以变成剑也可以化作枪哦。”
幽香用冷冷的表情回答道,其中混入了奥斯缇娜没听说过的单词。
结合上下文,她觉得那应该是在说武器。
“不知道是哪里的风俗,反正我们是没听说过。”
“哎呀是吗,要是搞得太过头,周围一带都会变得坑坑洼洼的,这样好吗?”
“被小瞧了呢,我这边也才刚醒,可能控制不好力道哦……”
“那不挺好的吗?”
就好像性质相同的两人“最棒的相遇”一般,双方同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点点。对武道的达人来说根本算不上距离。
也就是说——两人已经在冲突了。
“还真是不巧,这种夸下海口的家伙我已经送了不少进坟墓了。”
“哎呀,缘分啊。我也经常夸着海口把数不清的挑战者们踩在脚下呢。”
充满火药味的挑衅让奥斯缇娜的嘴唇慢慢歪曲。
“本以为回到了无聊的世界,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你这种强者。都快把目的忘了啊……!”
一边轻轻挥舞着木剑确认着分量,奥斯缇娜看向幽香的眼神增添了几分喜色。
“呵呵呵,漂亮的杀气。我也一样呢,被‘无聊的规则’所束缚。沐浴在这种刺痛皮肤的杀意中,真是久违的心情不错啊……!”
两人之间吹过一阵春风,之前被用来做木剑的树上,一片叶子被刮落飞舞。
瞬间,向前踏出一步,从奥斯缇娜的木剑上传来重重的钝音。从上往下挥出的超高速一击,被幽香用伞给挡了下来。
两人在力量的较量中,奥斯缇娜只动了动眼神,幽香的双脚顶不住冲击朝地面陷下去。
“力量不输于我,算你及格了。”
“那可再好不过。”
没有因为这把平平无奇的伞能挡下攻击而惊讶的闲工夫,奥斯缇娜移动重心躲过了向前踢出的一脚。她立刻举起木剑,用剑身挡住了追击而来的回旋踢。被挡偏的冲击波将亡灵的斜后方轰飞了。
(虽然是预想之内的范畴……不过果然还是吃力啊……)
微微皱眉的奥斯缇娜在空中转了一圈,轻轻落到地上。而幽香还保持着踢击的姿势。
果然,没有再继续动作,是在试探这边的实力。
“刚刚那下,要是踢中了会怎么样呢。”
“你说呢?”
也没指望问题能被好好回答,奥斯缇娜踏出一步打算反击。
“从死角瞄准对手的攻击啊。确实,普通的妖怪脑袋被砍下来就会死吧。害怕害怕。”
幽香一边放下腿,一边冷静地评价着奥斯缇娜的攻击。
战斗中她准确地看穿了奥斯缇娜的花招。明明战斗才刚刚开始,却立刻瞄准对手的弱点进行攻击。
“不知道你是活了多久的妖,既然行动和人类相似,那弱点也应该和人类一样。”
既然用着人类般的身体玩耍,那必然逃不出人类身体的束缚。
奥斯缇娜如此确信。
“虽说不能一概而论吧,不过只限我本人的话可以说是没错。”
“你这是承认了?还是说,这也算放水?”
“怎么会。只是追求强度的话,两足步行肯定没有四足的兽型强。不过,那样就不美了。”
“战斗之人和猛兽有何差别。事到如今我们谈的应该不是那种哲学的命题吧?”
“这种事情我们都很清楚吧。我们是——‘战斗者’。不对吗?”
在看到彼此第一眼时就已经明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说不定算是命运的相遇。
就像心心相连的恋人一般,两人为了让对方毙命向前踏出一步。
“对啊,就是与常识外的存在战斗就会感到无上喜悦的邪门歪道哦。所以才不让同伴出手。她们会碍事嘛。”
回答她的奥斯缇娜眼中的鬼火剧烈摇动起来,就好像以此为信号一样,双方再次开始移动。
保持着距离横向移动时,幽香突然毫无预备动作向前方跳去。
“——啧。”
比奥斯缇娜的反应更快,幽香抓住这一空隙刺出了手中的伞。
反射性地打算用木剑弹开伞,但是其却如同加了铁芯一样硬,仅仅是让它稍稍偏离了轨道。
判断不可能正面迎击的奥斯缇娜,猛然把头一歪。以最小限度回避了撕裂空气直取肉体的一击。左耳残留的高速突刺的存在感,让亡灵原本就凉透的五脏六腑更凉了。
然而,根本没有沉浸在感慨中的余裕。
收回来的伞再次放出一击,与之碰撞的木剑响起干瘪的声音。如果是剑与剑的冲突的话,想必会是高昂的金属音和四溅的火花吧。
“虽然都打倒这份上了,不过是不是火候还不够啊?”
“同感。真是没救的战斗狂啊。”
“彼此彼此。”
明明是即兴演出,却没有让奏者心情高涨的战场乐器。一边感受着在不完全的舞台上起舞的寂寥感,双方的武器不断朝对手的身体刺出。
先出手的是奥斯缇娜。
在弯腰的状态下放出一击,翻转手腕用木剑将伞弹开。被掀起来的幽香架势有些崩坏,正打算出现站稳。奥斯缇娜趁这时攻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也太天真了。”
说话的同时,左手以令人惊异的反应速度挥出的一击扫开了木剑。奥斯缇娜背上渗出冷汗,若是迎击失败,刚刚那下脊椎都被打碎了吧。
“本以为是我主动攻击,没想到反过来被诱导了呢。”
抑制住急躁的心情,她再次横斩出一击。幽香为了躲避向后方跳去,双方的距离再度拉开了。
幽香的攻击基本都是体术,以剑术来说毫无疑问是奥斯缇娜占优势。可是不知为何,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无法压制对手。
(不,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答案很单纯。包含体术在内的幽香的身体能力已经超规格了。再加上其天赋异禀的战斗感觉,就连伞也能作为凶器使用。
“就一把普普通通的伞,这么用却意外的强吧?”
好像看透了奥斯缇娜的内心一样,幽香这么问道。
“不不不,那把伞,肯定不普通吧。”
别扯这种理所当然的谎言,奥斯缇娜的声音中透露出这种意思。
想抱怨两句是当然的。
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伞却有着铁一般的硬度,在幽香的突刺下爆发出的破坏力——不,没那么简单。
不夸张的说,有着与传说中的武器比肩的不可理喻的威力。
“这个,其实还挺轻的哦。比那把剑省事多了。”
“明明是你给我的武器,还真好意思说。”
毫不大意地架起木剑,奥斯缇娜像叹息般呼出一口气。
一边想着不要以常人无法模仿的前提条件说这种话,她踢起地面向前冲去。一息之间便拉近了距离。
在闯入对方空隙的同时用木剑放出机关炮一样的刺击。幽香的伞将其全部弹开,冲突的钝音响彻周围。
“这么拘泥于突刺,莫非是想报复我吗?”
“不是啊?只是活动活动身体而已,你懂的吧?”
奥斯缇娜不断进行追击,并非虚张声势。
就如同证明是自己所编织之物,挥剑的她将身体完全交由苏醒的感觉。作为回礼的幽香的连击,奥斯缇娜用木剑的突刺一一精准地回击。也就是以攻为守的“弹幕防御”。
就好像事前商议了一般,两人为了最后一击同时停下了动作。
“不错啊,真是身心愉悦。这要是弹幕游戏的话我也很欢迎哦。”
“就这种轻飘飘的态度杀过来,想必一定很烦人。”
与一脸陶醉的幽香相反,奥斯缇娜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刚见面就开厮杀的时间点,她们已经有自觉彼此是同类了。
不过,奥斯缇娜没有见到人就挑衅的这种强者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