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
结束每日例行公事的晨跑后,叶法用淋浴洗去一身汗水。
浴室里弥漫著柑橘系的芳香。
每次只要闻这股洗发精的味道,叶法就觉得自己置身在老家的农田里,心情就能恢复平静。
可是今天跟过去不一样,叶法的心情现在还是很浮躁。
今天她要和亚许去逛街购物。亚许打算买生日礼物送给师父,叶法则是跟著凑热闹。
一想到等一下就要和亚许出门,叶法就满心期待,无法专注精神。
(我能成为师父的徒弟的太好了!)
自从拜亚许为师后,叶法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乐趣。
叶法的梦想是回到故乡聂姆聂西亚就业,和心爱的家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可是这样的目标她无须付出任何努力。毕业之后梦想自然会实现。
明明其他的学生都朝著梦想打拚,无事可做的叶法却觉得每天都很过得很索然无味。
可是遇见亚许之后,让叶法的生活整个焕然一新。
现在她养成了每天早上慢跑锻炼身体的习惯,上学会跟菲米娜和诺瓦儿开心聊天,放学后有亚许帮忙带她练习武术。
自从拜亚许为师,叶法的生活变得充实许多。
原本是那么希望快点毕业,如今她甚至产生了愿意留级的念头……不过留级的话就必须和亚许等人分开,所以她还是有认真在上课。
总而言之,叶法每天能过得这么开心,这都要归功亚许。等一下就要和改变了自己生活的人单独逛街购物,教叶法不禁感到兴奋。
「呼……清爽多了。」
移动到更衣室后,叶法用松软的毛巾仔细擦乾身体。接著她换上制服来到走廊,偶然碰见了熟识的老面孔。
那个人就是之前在升级试验和她一对一单挑的女学生——下级班的妮娜。
或许是害怕叶法的关系,以前的妮娜每次碰到叶法就会落荒而逃似地匆忙离开,不过——
「早安,叶法同学。」
最近妮娜开始会笑咪咪地向她打招呼了。
叶法和她聊过之后,得知妮娜曾和亚许当过同班同学。两人就亚许的话题打开了话匣子,如今也进展到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关系。
「早啊!真是爽朗的早晨呢!」
「就是说啊。天气这么好,我忍不住出门散步了一圈呢。叶法同学……你准备要出门了吗?」
「今天我要跟师父去逛街!」
「难道是约会吗?」
妮娜的眼睛闪闪发光,兴致勃勃地问道。附带一提,叶法拜亚许为师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一来亚许是全校最有名的大人物,二来在魔法学院练习武术是极其罕见的画面,所以全校学生都知道亚许和叶法在广场练武的事情。
「不是约会啦。就只是逛街买东西。」
「那不就是约会吗?」
叶法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
妮娜自信满满地点头。
「和男孩子单独出门逛街,那完全就是约会啊……虽然现在的亚许同学是三岁小孩,而且穿得像个小女生一样,很难有约会的情调就是了啦。可是好羡慕你喔,我也想知道约会的感觉如何呢。话说你们两个是何时开始交往的啊?」
妮娜把脸凑上来,压低音量问道。
「我们没有在交往耶……」
「是吗?不过就算没有交往,还是可以约会啦。」
「是这样吗?」
「嗯。那样的关系就叫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只要持续约会个几次,男生就会开口提议说『我们差不多该交往了』喔!」
妮娜用手托著脸颊,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
(可是我觉得师父他完全没有想那么多耶……)
亚许为了实现当上魔法师的梦想,每天都勤奋不懈地努力著。实在不觉得他会有心思搞男女关系。
叶法崇拜这样的亚许,所以同样对恋爱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跟师父约会好像还满有意思的呢。)
懂事后就开始扮演姊姊角色的叶法,只要有时间就必须负责照顾妹妹。就连照顾妹妹的空档时间也得帮忙务农,别说是和男孩子相处的机会了,她甚至从来不曾跟年纪相近的女生朋友出门玩乐过。
对玩乐不感兴趣的叶法也没有重视过约会。
不过对方是亚许的话,或许满有趣的。
既然是约会,也就表示在那段期间亚许的眼中只会有叶法的存在。如果两人有时间好好对谈,或许自己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如此一想,叶法开始对约会感兴趣了。
问题在于叶法对约会一窍不通。
她当然知道约会的意思,可是她不晓得约会具体而言要做什么。
「约会的时候要做什么才好呢?」
和乡下姑娘叶法不一样,在都市长大的妮娜应该精通约会才对!叶法满怀期待询问后,妮娜却语塞了。
「坦白说我也没有约会过……不过我大概知道约会要做什么喔。」
「真的吗!要做什么?」
「好比说牵手之类的。」
「原来如此!可是和师父牵手的话,我的手会被捏碎吧。」
因为亚许有著怪力嘛。
「亚许同学人很温柔,他应该会体贴你,放轻牵手的力道吧……」
「我身为徒弟,不可以让师父特别为我费心。」
叶法露出坚定的表情如此说道后,妮娜一脸困扰。
「那、那么,改穿可爱的衣服呢?」
「可爱的衣服吗……」
「嗯。你穿可爱的衣服赴约的话,亚许同学一定会很开心的!」
「真的吗!?」
「嗯。他一定会心想『你是为了我特地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吗』而深深感动的!」
「噢噢!师父会那么开心吗!」
这是向亚许报恩的大好机会。
「所以你得赶快换衣服才行。」
受到妮娜的建议后,叶法猛然想到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最可爱的衣服就是制服了。」
叶法虽然平时会逛服饰店,可是都是为了买衣服给妹妹。一直以来她只买过衣服给妹妹,却不曾买给自己。
虽然搬家的时候她有从老家带一些便服过来,可是那些衣服全都是以前务农时穿的。实在很难称得上可爱。
「穿制服可以吗?」
「制服是很可爱没错啦,不过亚许同学早就看习惯了……而且也没有约会的情调啊。」
「这样啊……」
「你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我有运动服!上面有粉红色的线条,应该很可爱吧!」
「可是那终究是运动服不是吗?」
「运动服不妥吗?」
「嗯~你穿运动服应该也是很可爱啦,可是没有约会的情调。」
「这样啊……」
叶法沮丧地垮下肩膀后,妮娜突然敲了一下手。
「我想到了。可以把我的衣服借给你穿。」
「咦?方便吗?」
妮娜莞尔一笑。
「我们的身材没有相差太多,一定很适合你的。」
「太感谢了!」
叶法满心欢喜地前往妮娜的房间。打开妮娜的衣柜后,里头吊满了琳琅满目的服饰。
「好多衣服喔。」
「会吗?这样很普通吧。」
「啊,不过你只有一套运动服呢。」
「运动服一套就够多了吧……」
妮娜吐槽的同时,拿起了一套衣服。
「这件如何?」
妮娜拿的是上面有波浪褶边的连身洋装。胸口的缎带为整件洋装添加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一想到自己穿上这套洋装的模样,叶法不禁感到害羞。
「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你不喜欢这件?」
「也不是不喜欢……感觉很难为情。」
「难为情?制服的暴露度还比较高耶。」
「我认为身体被看到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啦。我一开始觉得制服裙子短到内裤快走光很丢脸,现在已经习惯了。可是太过女孩子气的打扮会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叶法喜欢简单的衣著,对于穿花俏的服饰心怀抗拒。
「没什么好感到不好意思的啦。叶法你很有女人味,所以这样的衣服很适合你喔!」
「真、真的吗?」
「嗯。你头上系的那个缎带也很适合你喔!」
「这、这是妹妹送我的生日礼物,所以我才系上去的。」
「你的妹妹很有眼光喔!你系起来真的真的超好看的!而且这套洋装跟亚许同学现在穿的感觉很像是情侣装呢!」
「好,那就决定是它了!」
一听说穿这件就像和亚许穿情侣装一样,叶法就立刻做出决定。
她有种穿上这件洋装就能和亚许拉近距离的感觉——有种可以成为最强武斗家的感觉。
「那我跟你借这件洋装啰。」
「嗯。祝你约会开心!」
于是,叶法换上连身洋装后,小跑步往校门移动。
◆
叶法离开女生宿舍后,虽然对不习惯的服装感到浑身不自在,还是依约前往校门口。
(果然还是很不好意思……)
和可以披上斗篷的制服不一样,连身洋装就这么一块布。在阳光的照射下,彷佛里面的内衣裤都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叶法愈来愈觉得难为情。
(好紧张喔,不知道师父会说什么。)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时候,校门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可以看见校门前有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的三岁小孩——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师父!」
正是叶法的师父•亚许。
「早啊,叶法。今天的天气好舒服啊。彷佛世界在为师父的生日献上祝福一样呢!」
亚许十分喜欢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师父。
而叶法非常瞭解亚许的心情。
因为一如亚许崇拜他的师父,叶法也崇拜著亚许。
先不管崇拜的事情了。
(师父对我的服装都没有感想吗?)
虽然被人指出自己跟平常打扮得不一样,是件很难为情的事,不过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换上连身洋装的。
所以什么都好,好歹说个感想吧。
(我今天和师父穿情侣装耶!跟平常的打扮完全不一样耶!)
叶法在心里默默地拚命强调。
「好,那我们马上出发吧!」
可是亚许一点反应也没有。
(虽然很遗憾,可是能跟师父出门还是很开心!)
叶法感到有些失望,不过马上重新打起精神。
亚许似乎已经构思好要买什么东西了,当他走在石板道路上的时候,步伐没有一丝迷惘。
叶法跟在亚许的身旁移动,低头向他说:
「师父。要不要一边训练一边逛街?」
难得可以和亚许独处。
如果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就太笨了。
自己要和亚许一起练武,朝最强武斗家的目标迈近!
「好啊,可是你不会累吗?今天你也做过晨练了不是吗?」
「师父知道得好清楚喔,你有看到吗?」
「不用看也知道,因为叶法是个努力的人啊。」
「师父……!」
这话听在叶法耳中彷佛是师父对自己的认同,她开心极了。
「多亏师父的训练,我的体力已经培养起来了!晨练一点都不觉得累!」
「你真的很拚耶。了不起!」
「嘿嘿嘿,太开心了。」
得到亚许的夸奖,叶法得意忘形地笑了。不过她马上绷紧嘻皮笑脸的表情,做出提案。
「我想跟师父一起练蛙跳!」
「蛙跳吗?如果是这训练,就不会对路上行人造成困扰了!好,那今天一整天我们都用蛙跳移动吧!」
「遵命!」
咚!!!!
亚许屈膝一跃,跳上了遥远的高空。
「……………………」
等了一段时间后。
亚许咻的一声著地。
「欢迎回来,师父!」
「我回来了。对了,我们要不要正常走路就好?」
「说得也是。」
难得有机会可以跟亚许独处。如果他每次跳跃都会跳到遥远的高空,那跟自己一个人逛街就没什么两样了。
两人正常地走在石板道路上。
「所以师父今天要买什么?」
「我的体感失灵了所以感觉不出气温的变化,不过听说最近天气好像已经变凉的样子。所以我打算买保暖的衣物给师父,以免他感冒。」
「师父你好温柔体贴喔。那我也要买衣服,如果妹妹们感冒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亚许面露温和的微笑。
「叶法你真的很疼爱妹妹呢。」
「因为她们是重要的家人啊!」
「毕业后你果然要回有家人在的故乡找工作吗?」
「目前是决定这样没错。」
「已经找好工作了吗?」
「还没。只要地点是在故乡,做什么都好。不过最近开始觉得,可以活动筋骨的工作也挺有趣的。」
「练武时的叶法看起来的确很乐在其中哪。我觉得劳动的工作也很不错喔。所以今后你也要认真练武,好让自己可以应付得了体力吃重的工作!」
「遵命!我会努力和师父练武的!」
「保持这个斗志!」
叶法和亚许聊著聊著抵达了服饰店。两人一同走进店内。
「我们暂时分开行动吧。买完东西后在店门口集合。」
「瞭解!」
和亚许分开后,叶法前往了女装卖场。
(这不错耶!啊,这件也不错!这个应该蛮适合希尔席的!莉儿应该会喜欢这件!)
叶法抓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购物篮也随之愈来愈重。
叶法是公费生。不仅享有学杂费全免的待遇,还有生活费可以拿。而且她不像菲米娜一样花很多钱在吃的方面上,所以每个月都有存钱。
叶法总是把省下来的那些钱,大方地花在妹妹们身上。
(这件感觉还满成熟的……不过莉儿也差不多到适合穿这种衣服的年纪了吧。)
叶法一边想像妹妹们开心的表情,一边持续把衣服塞进购物篮。
(买这些应该够了吧。)
叶法结完帐离店后,发现亚许早就站在外面了。
「不好意思,我拖太久了。」
「我也才刚买完东西而已啦。」
亚许的手上捧著礼盒和小纸袋。
「想要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买到了!」
「那就好。我们去吃个饭吧。」
「可是师父,你还有时间吗?」
「中午以后再出发也赶得及。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跟你吃饭。」
「我太开心了!其实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呢。」
「那要大吃一顿吗?」
「当然要大吃一顿了!」
「好,那就决定去那个地方吃饭了。」
看来亚许准备要介绍他推荐的餐厅。
叶法心怀期待,跟在亚许的身旁。
「到了。」
「这里是……烤肉店吗?」
「正确而言是肉料理店。升级试验后,菲米娜同学带我来过。很好吃喔。」
「我好期待喔!」
喜欢吃肉的菲米娜大力推荐的店,味道肯定没话说。叶法兴奋地坐定后,店员搬来了一张儿童座椅。
「谢谢。」
亚许弯腰敬礼后,坐上儿童座椅。虽然亚许变成小孩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可是三岁小孩这个角色他扮演得愈来愈有模有样了。
(不愧是师父!)
当叶法对亚许的强大适应能力感到尊敬时,亚许递上了菜单。
「想吃什么尽量点,我请客。」
「可以吗?」
「啊啊。你买了那么多衣服,钱应该快花光了吧?」
「师父……」
亚许的贴心举动让叶法感动不已。
「对了。先给你好了,免得等一下忘记。」
亚许把小纸袋递给叶法。
「这是什么?」
「是礼物喔。」
「要、要送给我的吗?」
「你平常训练都很认真,这是奖励。」
「师父……!我会更加、更加努力的!为了成为像师父一样的武斗家!」
「为了成为像叶法一样的魔法师,我也会加油!」
「师父你一定没问题的!」
「啊啊!所以我才每天穿女生的衣服!」
开始男扮女装还不到两个星期,亚许就已经表现得落落大方了。照这样看来,他如果想精通男扮女装之道也不成问题。
「我可以在这里打开纸袋吗?」
「可以啊。」
获得亚许的同意后,叶法打开了纸袋。
袋子里装的东西是发夹。
和叶法既有的朴素发夹不一样,这个发夹上面多了花朵装饰。
(为什么师父要送这么可爱的饰品给我啊……?)
收到充满女孩子气的礼物,叶法感到困惑。
「那个很可爱吧?」
叶法点头。
「可爱。不过……这适合我戴吗?」
亚许充满自信地点头回答。
「因为那件可爱的连身洋装你穿起来也很好看啊,所以我觉得那个发夹一定也很适合你。」
「师父……!」
叶法激动地忍不住快哭了。
亚许其实有把叶法的打扮放在心上,只不过没有说出口而已。他有注意到叶法今天特别精心妆扮。
这件事教叶法开心得不得了。
以前的她会不好意思配戴女孩子气的装饰品,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感到抗拒。
因为亚许向她拍胸脯保证,说她适合可爱的风格。从今天起
她敢大方配戴可爱的饰品了。
第一步,就是添购和这个发夹搭配的可爱运动服。像耶鲁休塔特这么大的地方,只要有心寻找,一定可以买得到有波浪褶边的运动服。
然后自己要穿著波浪褶边的运动服做训练。
一想到那幅画面,叶法便迫不及待地想展开训练了。
「怎么样?好看吗?」
叶法立刻试戴发夹。
「啊啊。很好看喔。」
「嘿嘿嘿……真的吗?很好看吗?」
能获得亚许的赞美教叶法开心不已,她的脸上止不住地漾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