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札利以屠龙剑猛砍因极龙化而变成人型的龙王母,但龙王母只要摇晃上半身,就能闪躲罗札利的攻击。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两者的等级差距一目瞭然。不过,每当龙王母要展开攻击,冰散弹就会洒落在她眼前,等龙王母被圣哉的魔法打乱步调,罗札利就能趁隙用屠龙剑砍龙王母。
剧烈的破碎声响彻四周!罗札利使出浑身解数,以恶魔之力朝龙王母的头部重重一击!
「搞定了!」
……可是,仔细一看却并非如此。龙王母用手护住头部,而屠龙剑的剑身正在半空中旋转。
「怎、怎么这样!原来刚才是剑折断的声音吗!」
「难道屠龙剑没用吗!」
赛尔瑟乌斯呻吟。不,并非完全无效。龙王母用来挡下攻击的手臂上出现了红色的痕迹。不过,龙王母发动了叹息之壁,应该没受到多少伤害。
「呵呵呵,少了可靠的对龙武器,这下没戏唱了吧?」
「唔……」
罗札利正咬牙切齿时……
「拿去用吧,罗札利。」
突然传来圣哉的声音。到了下一秒,剑从空中一把接一把落下,插在罗札利和龙王母之间的地面上。
「勇、勇者大人!这些是!」
「都是备用的屠龙剑。我帮你准备了七把。」
竟、竟然多达七把!他还是一样准备周全呢!不过怎么是从天上掉下来呢?
我抬头一看,有几只凤凰自动追击在上空盘旋。原来是凤凰叼来屠龙剑的!
「非常谢谢您!」
罗札利边道谢边奔跑,从排成一列的屠龙剑中抽出两把,以双刀流的架式冲向龙王母,朝她砍下去。虽然左边的剑被龙王母轻易打掉,右边的剑却不同。她用失去的右手发动恶魔的臂力,以沉重的一击逼近龙王母。然而……就连对这一剑,龙王母也能及时做出反应。她交叉双臂挡下攻击,让屠龙剑再次化为碎片。
「圣哉!剑又断了!」
「没关系,反正还有备用。罗札利去拿剑时,我会用魔法掩护她。」
圣哉使出扩散式雹弹,阻碍龙王母的行动。罗札利就趁这空档,拿起插在地上的备用屠龙剑。
不过,状况仍毫无改善。罗札利的剑又在龙王母的绝对防御下碎裂。虽然罗札利因为圣哉的魔法没受到任何攻击,但她也几乎没对龙王母造成伤害。战况持续胶著,屠龙剑也不断消耗,越来越少。不久后,在尖锐的金属声中,最后的屠龙剑也碎了。
「圣、圣哉!这下糟了!」
我不禁急了,圣哉却默默地看著战况,喃喃自语。
「……就是那里,罗札利。」
罗札利手上空无一物,却朝龙王母挥出手刀!之前未曾出现的,肉被削下的声响响起!龙王母颓然跪下!
「咦咦!」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望向罗札利才发现异状。她的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屠龙剑!
──怎么可能!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罗札利见龙王母趴倒在地,在她面前握好屠龙剑,并调整偏离的眼罩。
「勇者大人说『准备了七把屠龙剑』,可是掉下的剑只有六把。依勇者大人谨慎的作风,应该不会算错才对。结果我想的没错,在最后掉到地上的第六把剑旁,我摸到了透明的剑。」
「嗯,看来你有猜到我的想法。」
是、是这样啊!把自己以外的人变透明的能力,原来也能运用在物体上!他把一把屠龙剑变透明了!
「那并非单纯的屠龙剑。我事先对剑赋予我的暗之灵气,把攻击力提升到最高了。」
「真不愧是圣哉先生!罗札利能察觉到透明剑也很厉害!要是我就绝不会发现!」
「唔!不要自信满满地说这种话好吗!」
虽然忍不住对迟钝的剑神吐槽,不过我脸上也有了笑意。毕竟龙王母承受的,是圣哉赋予暗之力的屠龙剑和罗札利的恶魔之力的合击。我和赛尔瑟乌斯都认为这样稳赢,却没想到……
「……干得不错嘛。如果不用叹息之壁硬化,或许就会造成致命伤了。」
龙王母按著脖子,很快就站了起来!虽然脖子上有伤痕,她还是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不、不会吧!根本没什么效果嘛!」
刚才那一砍,恐怕是罗札利能使出的最强攻击了!结果还是伤不了龙王母分毫吗!
「圣哉!你现在总该去帮罗札利了吧!」
我回头朝圣哉大喊,他却神情漠然。
「冷静点。到目前为止,打倒龙王母的准备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
「咦!透明化的屠龙剑不是最后的杀手锏吗!」
「那只是用来争取时间罢了。」
圣哉从罗札利和龙王母所在的位置稍稍后退,继续观察战况。刚才他还记得用魔法掩护罗札利,但现在他只是双手抱胸,彷佛连这件事都忘得一乾二净。没有圣哉的掩护后,罗札利被龙王母步步进逼,逐渐陷入劣势。我终于按捺不住,摇晃圣哉的肩膀。
「罗札利已经到极限了!你也差不多该出手了吧!」
「没错,的确差不多了。」
就在圣哉喃喃低语的瞬间,罗札利突然双膝一跪,不断咳嗽、吐血!
「罗、罗札利!」
她被龙王母打倒了……就在我这么想时,赛尔瑟乌斯一脸诧异地开口︰
「呃……龙王母刚才有做什么吗?」
「我没看清楚,不过应该有打到罗札利吧!」
可是应该有发动攻击的龙王母,竟也满脸不解地看著倒地的罗札利。
「这女人是怎么搞的……竟然自己吐血了。难道是旧伤在战斗中裂开了吗?」
龙王母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咧嘴而笑。
「算了,这样也好!你就这样死吧!」
正当龙王母手上发光,准备使出神圣龙息时……
「呜!」
她突然闷哼一声,以手掩口。
「这、这是……!呜恶!」
龙王母从口中吐出紫色的血,跟罗札利一样趴倒在地!
「喂喂!她们两个都倒下来了耶!」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眼前的状况,赛尔瑟乌斯和我完全摸不著头绪。龙王母浑身颤抖,怒瞪圣哉。
「这难道……是你……干的好事吗……!」
「唔!圣哉,这是你做的吗!」
我边喊边望向圣哉,却顿时背脊发凉。圣哉正用冰冷的眼神紧盯战况。
「叹息之壁不但能让所有攻击无效,连对暗属性的对龙武器也有耐受性,可说是铜墙铁壁般的守护。既然如此,我只好用截然不同的方法来解决她。」
「截、截然不同的方法?」
「方法已经生效了。那就是拿某个生物作为病原体,再去感染敌人的暗属性魔法──感染致死咒(Infect Lover)。」
我听不懂圣哉在说什么,龙王母反而比我更进入状况。
「你牺牲了……这个女人吗……!」
拿、拿罗札利当病原体……?不会吧!圣哉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再说,这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圣哉和罗札利的那个吻,突然在我脑中苏醒!
「难道那个吻就是……!」
「没错。只要我这个施术者跟那个生物双唇叠合,就能发动感染致死咒。」
圣哉的语气很平淡,一点歉疚也没有。
「因为这是很强大的暗魔法,发动的条件自然相当严格。病原体要感染敌人,必须连续做出六十六次攻击性接触,所以我才会明知没有损伤,却还是让罗札利用屠龙剑不断攻击。」
我一时无法言语,龙王母则痛苦呻吟。
「本、本宫的叹息之壁……竟然因为这样就……」
龙王母全身痉挛,口吐带血的白沫。魔法造成的疾病迅速侵蚀她的身体,而罗札利也一样。她倒在地上频频吐血,身体不断抽搐。
不、不过这不是真的生病!应该是诅咒之类的!既然如此……
「圣哉!快解除暗魔法啊!快!」
「不行,得等龙王母断气才可以。」
「罗札利都快死了,你还在说那种话!直接把龙王母杀掉不就好了!总之快一点啦!」
「呼……」
圣哉拿起剑,走向龙王母。龙王母用沾满血的凄惨面容瞪著圣哉。
「你竟好意思自称勇者……!你的作为甚至不如魔族……!」
「原来如此。看来叹息之壁的确解除了,现在应该杀得死。」
……我忍不住冲向罗札利。这时,传来了一声「喀嚓」的钝响,应该是圣哉给了龙王母致命一击吧。我抱著罗札利对圣哉大叫︰
「圣哉!」
「……我已经解除了。」
「罗札利!我现在就治好你!」
我马上发动治愈魔法,但罗札利仍剧烈咳嗽、吐血,把我的洋装染成一片鲜红。
──不、不行!已经衰弱成这样,用治愈魔法根本来不及!
但我仍拚命治疗。圣哉不知不觉来到我身边。
「没用的,那个暗魔法非常强大。连龙王母都会死了,罗札利当然也救不活。」
「圣哉……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罗札利吗?」
「因为她暗杀屡屡失败,所以我认为该在这时割舍掉她了。」
「什么!」
「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可惜。本来想在神龙王战时也用她的,但至少最后收得漂亮。能毫发无伤地结束这场战斗,就已经够好了。」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我不知道有多久没对圣哉这么生气了。但我发火到一半,罗札利把颤抖的手放上我的胸口。
「罗、罗札利!」
「这样……就好。我很高兴……终于能帮上勇者大人的忙了。而、而且……」
罗札利轻按自己染血的唇,露出满足的表情。没错,圣哉的吻曾落在那两片唇瓣上。
「呵呵……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
我知道罗札利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如果我能执行神界特别处置法(Order),应该能救她吧。但现在神界消失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我对这致命伤束手无策。无力感加上对圣哉的愤怒,让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罗札利……」
「女神大人……你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
罗札利呼吸紊乱,却用清澈的独眼注视我,用沙哑的声音向我道谢。
「谢谢你……虽然勇者大人似乎很看不起你……」
罗札利接著温柔地微微一笑。
「但在我心中,你仍然是女神。」
我怀中的罗札利颓然垂下头,全身瘫软无力。
「……她、她死了吗?」
我没有回答赛尔瑟乌斯,而是缓缓放下断气的罗札利,改揪住圣哉的胸口。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做得出这么过分的事!」
「不要让我一说再说。这个老罗札利是假的。只要拯救了扭曲世界,这一切都会归零,罗札利也会恢复原状。」
「什么假不假的!这个世界的罗札利也太可怜了!」
「而、而且圣哉先生,如果没有罗札利,以后有很多事都不方便吧?」
「放心吧,只要有莉丝妲的门,也能入侵巴哈姆特罗司。」
「所以……所以你当时才会去一下就回来!这样罗札利什么时候死都没关系了,对吧!」
泪水从我眼中不断涌出。
「罗札利明明那么努力,那么拚命修练,甚至还喜欢上你!结果你竟然……好过分!太过分了!」
「我必须在安全无虞、身体健全的前提下攻略完所有扭曲世界,并在最后打败神域的勇者和梅尔赛斯。为了这个目的,当然得利用这些死了也不足惜的幻影。我的战略哪里错了?」
「就算这样也不行啊!一旦做了这种事,迟早会被黑暗吞噬的!」
我一吼完,四周就陷入短暂的沉默。不久后,圣哉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说我会被黑暗吞噬?你忘了伏尔瓦纳镇的事吗?死皇说过,只要打心底认同扭曲世界,幻觉就会成真,所以我只把这世界当成幻影来看。被幻觉吞噬的人是你才对。」
「我是不至于认同这种世界!但你也不能因此瞧不起住在这世界的人!」
我气得暴跳如雷,圣哉也用严厉的眼神看我。
「真不像话。葛兰多雷翁那时闯下的祸,你都没在反省吗?你到底想重复几次同样的错误?」
圣哉态度凶巴巴的,把我吓了一跳。错、错误……?这意思是我错了吗?圣哉果然是对的吗?可是……可是……
「可、可是,如果我们拯救不了扭曲世界,那这个盖亚布兰德就会成为现实了吧?圣哉,在伊克斯佛利亚时,你是预想到自己可能会死,才做出那些指示吧?所以同理可证,我们还是得考虑到万一──」
「我的确留下指示,以防自己有个万一,但那也是为了拯救世界。我从没做过『万一救不了世界』的假设。每次行动时,我都是抱著『一定能救成』的信念。难道你不是吗?」
「这、这个……」
「再说,如果照你的说词,那不是连马修都不能杀吗?为了拯救扭曲世界,杀掉马修是必要的条件吧。」
「结果或许相同没错,但过程还是很重要啊!就算不得不杀,只要放进感情,那么也一定能得救!不管是马修……还是圣哉都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
「即使是幻影,罗札利的灵魂还是受了伤啊!」
老实说,连我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可是,罗札利的死让我既懊悔又悲伤,一时冲动就脱口而出。
「即使世界有无数个,真正的灵魂──圣魂也只有一个吧。不管是这世界的罗札利,还是原本的世界的罗札利,灵魂都是一样的……」
圣哉一听,用严肃的表情盯著我看。
「你这说法有何根据?」
「呃……你这么问我,我也……」
「喂,赛尔瑟乌斯,在神界时伊希丝妲有说过这种事吗?」
「呃,这种说法我倒是没听过。」
「果然又是随口胡诌吗?」
圣哉用冰冷的眼神看我,我则提出反驳。
「如果只因为是扭曲世界就视人命如草芥,内心会被黑暗吞噬的!即使是幻影,我还是希望你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样才是『勇者』吧!」
圣哉重重地叹一口气,看我的表情充满露骨的轻蔑。
「你总是这样感情用事,讲话也不合逻辑,结果就是常常让身边的人暴露在危险中。」
「我、我已经比以前谨慎了……」
「这样杀子也不会瞑目的。」
「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小杀啊!」
我已经泪如雨下,眼前一片模糊,圣哉却继续落井下石。
「你不只派不上用场,甚至是妨碍我拯救世界的瘟神……不,是『瘟女神』才对。」
他把我当仇家一样辱骂,让我不禁眼泪狂飙,加上鼻水等等一起流个不停。我忍不住尖叫。
「咿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你这什么哭法啊……」
(插图010)
赛尔瑟乌斯吓了一跳,但我依旧像孩子般嚎啕大哭。圣哉咂了下舌。
「吵死了,别哭,快打开往伊古尔镇的门。」
「唔!这都是你害的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把我弄哭又叫我别哭,鬼才听你的话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开门。」
「吵死了──────!我要先帮罗札利做个坟墓再说──────!」
「那就马上做,限你五分钟内完成。」
圣哉说完就大步走到另一头去。
「喂,那家伙跩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是瘟女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而且五分钟要怎么造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冷静点,莉丝妲。我也会帮忙,好吗?」
「那家伙……那家伙……那家伙算哪根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咿,啊噗,噢呜!」
「呜~哇……鼻水好多……」
赛尔瑟乌斯不禁退避三舍,但我依旧不停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