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狮子王休闲乐园美食区。
「来♪这是加了很多牛奶又冰冰凉凉的草莓冰!张开嘴巴,啊~~♪」
「我才不要!……是说这是怎样?是霸凌吗?是在霸凌吗?」
搬迁到近代风泳池边的木造小屋。
横梁外露的老旧天花板、几乎只由柱子组成,通风良好的榻榻米房间,风吹过写著「怀旧海边小屋博览会」的旗子使之飘扬,带来陈腐的气味。
这些全是重现了旧时代──人类仍以武器相争的时代文化。在享受假期的亲子与老人们的喧嚣声中,碎城红莲──
「嗯……还不赖。风化的破旧海报、落伍的手动式企鹅刨冰机、口味平淡的拉面跟油腻腻的炒面、烤玉米……!」
「欸,别自顾自地那么悠哉,快阻止这个笨蛋啦蠢主人!」
「我搞不懂你到底是用尊称还是在骂我了啊,时任。草莓冰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重点不在草莓冰啦!我说的是这个自称会长的家伙超──级烦人的举动!」
大概是防晒对策──时任美美穿著平常的兔耳连帽外套,遮住看起来就对紫外线没有抵抗力的雪白肌肤,拿起装著蔬菜汁的玻璃杯敲打桌子。
餐桌上摆著他们点的餐点。首先是各自手上的饮料。
还有红莲点的黄绿色哈密瓜苏打和咖哩盖饭,以及才刚送上桌,佐佐木点的炼乳草莓口味刨冰──
「真是的~你也多少跟我亲热一下嘛,小美。来,啊~~♪」
「『啊~~』个屁啊!亏你有办法做这种耻上半边天的事情耶!」
「我是只要能照出上传到网路上很好看的照片,就愿意舍弃羞耻心的佐佐木!而且比起我自己,看时任同学难为情到浑身不对劲的模样,好让人兴奋……!」
「你这变态!变态!变态!……真的没问题吗?碎城红莲,你的替身是个变态啊!」
「被一个叫男女同学脱光光当家具的家伙这么说,我实在没办法说什么……」
红莲含著哈密瓜苏打的吸管,边享受著颜色上感觉有害健康的碳酸饮料,边回答她。
时间是离开泳池区的数小时后。完成「请求」所需的准备工作后,他们终于能来到美食区休息,渐渐有心情品尝送来的餐点。
「总之,你至少不要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扰,佐佐木。注意别吵闹过头了。」
「好~♪来,时任同学……不对,小美,镜头在那边哟~!麻烦你摆个可爱满点的笑容大口吃下去喔。来,TAKE2,开始~!」
「到底是在拍电影、拍影片?又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啦!唉,烦死了,快被你弄到疯掉……我说什么都不要。开什么玩笑啊!」
「奇怪了~?隶生要完全服从主人,是狮子王学园的规矩吧~?原本是学生会成员的时任同学要亲自打破规矩吗?噗噗~!呵呵~♪」
「唔哇啊啊啊啊!有够烦的!烦────────────────死人了……!」
佐佐木故意播放外国人哄堂大笑的音效捉弄她,让时任美美打心底不甘心到脸颊发红,眼角泛起泪水,浑身发抖。
「我……我……我……张嘴……就是了……………………!」
「来~~~~♪啊~讨厌,太可爱了吧!太可爱了吧!小.美.妹~~妹♪」
「不要摸我的头!兜帽会掉下来啦!头发也会乱掉……喂!」
「嗯~我摸我摸我摸♪啊~开心……小美真的是可爱到倾国倾城的小萝莉,如果个性很好就会是大天使。但就算讲得委婉点,还是得说你的个性很渣,太可惜了。」
佐佐木满面笑容地说著,感觉连肤质都变好了。
她面对过去的仇敌──时任,仍旧真心感到愉快的模样,让红莲非常意外。
「我之前就在想。佐佐木,你不讨厌时任吧?」
「是啊。虽然变成她的隶生是很尴尬,但其实满舒服的,所以我没有怨言。而且,嗯~时任同学唯独长相真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若是男的对女的有这种想法倒还能理解,女生对女生这么想不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啊~!佐佐木非常认真地回答。还有,红莲大人说这种话没什么说服力吧?明明你正是被前任会长热情追求的当事人。」
「热情追求?……听不懂。」
红莲托著下巴「唉」地叹了口气,拿汤匙吃起冒出热气的咖哩盖饭。
大概是出自鲣鱼的浓烈汤头与美味,以及比豆子更小的肉跟豌豆,和米饭相当搭调。
「嗯,好吃……虽然可怜煮的饭很好吃,但这种的也不赖。」
「这么说来,可怜大人怎么了?平常明明不用叫她就会自己冲过来,感觉还会拚命要红莲大人张嘴给她喂。」
「别在意,毕竟她有自己的交友圈,也传邮件跟我说正与水叶在SPA区泡温泉。既然她跟别人玩得很融洽,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尽管对象是水叶这点确实有些意外。
(如果她们两个的关系能趁这次机会改善就好了。)
唯独这一点,红莲是真正发自内心这么想。
他很高兴可怜愿意喜欢自己──喜欢哥哥,甚至高兴到几乎要跳起来。
不过,他更希望可怜多交朋友,扩展自身的人际关系。
(因为与他人交流,可以催化人性成长──)
没有人性者,性格上终究会有扭曲的部分。正因为有这种自觉,他才不会认为妹妹等人不在身旁很寂寞。
「虽然多少是会在意啦。毕竟跟水叶在一起,不晓得会不会被怪人搭讪。」
「你比较需要担心搭讪的人吧?那两个人可是暗属性狂战士和跟踪狂耶。」
「……或许是那样没错啦,但拜托你讲得委婉一点吧。」
红莲回答犀利说中他内心不安的时任美美。佐佐木发出了「唔呼♪」的诡异笑声,用长柄汤匙挖了一大匙加了许多牛奶的刨冰。
「怕寂寞的红莲大人……这样的红莲大人很少见,真可爱~♪」
「……啰嗦。别捉弄我,佐佐木。还有,你要吃就赶快吃,刨冰会融掉。」
「不不,这是要这样子的。来,你就代替妹妹吃一口……张开嘴巴,啊~♪」
佐佐木身体前倾,朝红莲递出草莓冰。她的姿势让连帽外套的正面顺势敞开,强调了她的胸部。
红莲将视线移开胸部,看向单论长相很清纯,个性却宛如爱恶作剧的妖精般的替身会长脸庞,浮现一道小小疑问。
「你那个要人张开嘴巴的『啊~』在日常系动画里很常见……但我记得主要是女生之间一起去游乐园或泳池时才会这么做。对男生做这种事情没问题吗?」
「当然♪……是说,红莲大人挑的动画会不会太极端了?佐佐木想全力主张女生对男生这么做才是恋爱喜剧常见的桥段。」
「是喔……那好吧。来吧。啊~……」
见疑惑依然未消的红莲张开嘴巴,佐佐木「唔呼呼♪」地露出彷佛快要融化的冰淇淋的笑容,将刨冰送进红莲嘴里。甜腻冰凉的口感在嘴里扩散开来……
「这种冰凉口感也是满好吃的。虽然甜得很夸张,吃下去之后的感觉却意外清爽。」
「……等一下。至少用别的汤匙好不好,这样不就间接接吻了吗!」
「怎么?原来你会在意这种事情啊?你也意外很有少女心嘛。」
「啥……啥鬼啊!什……什么少女心啊!我只是不想要因为这样被传染什么怪病!」
「照吃的顺序来说,反而是时任你传染给我。你真的要用这个理由吗?……反正,我并没有虚弱到会因为一点口水就生病,你放心吧。」
红莲对红著脸颊抗议的时任美美如是说,她一脸讶异。
「……你该不会是少根筋的类型吧?还是会经过缜密计算把妹的人?虽然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恶质。」
「我喜欢御手洗团子(注:日文部分音同「把妹」),但不喜欢老是吃甜的。」
「我不是说那个~!……唉,烦耶。你刚才说来这里要请客对吧?很好,我就点最贵的来发泄怒气!你做好觉悟等著吧!」
「最贵的餐点是壶烤蝾螺(一千两百八十圆)……你要吃那个吗?」
「啊唔!是腥味很重的……!唔,可是不点贵的很亏,还不用自己出钱……!」
佐佐木不知为何呼吸急促地拿起手机拍著内心纠结的时任。
前隶生与主人──立场倒转的两人,似乎是新的人际关系中最稳定的一组。
(真神奇……虽然枫跟桃贝也是这样。)
她们的相处间没有掺杂多少先前的恩怨。不晓得究竟是狮子王学园学生特有的现象,还是她们的状况比较与众不同──
自己过去参与的「黑暗对决」之中,绝不可能出现赢家与输家像说相声一样的
对话,甚至让人觉得有办法出现这种情景的狮子王学园,相对正常许多。
(那家伙一定会说这样不够血腥──)
银发男子的身影浮现脑海。那个遭到绑架,因而离开学园的人。
碎城红莲不想说出当时即将正面交锋,却消失无踪的劲敌名字。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毕竟我不认为他那邪恶的执著之火会这么简单熄灭。)
尽管仍说不上是早是晚,但白王子透夜肯定会回来找红莲。
他绝对会打倒敌人,克服困难,试图前来刺穿自己的心脏。
在那一刻来临之前──还能在终于到手的和平舒适环境,享受多久的美好时光?下一次见到那个男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到了那时候,我……还能保持原样吗……?)
正当红莲在拂过自身的风中,思考著可能终将到来的斗争时……
「话说回来,红莲大人,刚才的请求是什么?佐佐木很在意。」
「哦,这么说来,我还没解释详情……喂,时任。」
佐佐木悠哉吃著剩下的刨冰,提出疑问。红莲看向正在确认蝾螺烤得如何的时任美美,语气轻松地说:
「怎么样?有可疑的对话吗?」
「呼~呼~……好烫……目前为子妹有啦目前为止没有啦……!」
时任朝著散发酱油焦香味的蝾螺肉吹气,指著被兜帽盖住的耳朵。红莲知道她耳朵戴著无线耳机。
「我的『绝对听觉』可以分辨谎言跟真话。虽然不听发话者的心跳声就无法真正听到正确的声波,但只是要分辨真正在玩的人跟监视者,光听讲话声就够了,很简单啦!」
「你是人肉测谎机吗?……真的是强到很作弊的能力呢,难怪不会输。」
那是只需要用「声音」当作线索,便能成功发挥效用的特殊能力。
可以从心理状态推测出发言的真假,解析对手心思的才能。
(尽管天生听力出众就很厉害了,但可以从无数噪音当中单独挑出需要解析的声音,实在不得不佩服。)
这一点连红莲也无法不给予赞赏。
不过,她正是太仰赖过于方便的特殊能力,才导致落败。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特殊体质不多加磨练,就只是单纯的弱点。把体质锻炼成特殊能力,才能化成自身实力!」
时任美美自傲地挺起平坦的胸膛。
「我不断识破身边家人跟朋友的琐碎谎言,利用就读学园以后得到的研究室,花费大把金钱研究我的天生才能──才终于让体质磨练到可以运用在实战里!这可是把人际关系跟金钱当作祭品换来的最强王牌!」
「啊,所以你才没有朋友吧,时任同学。我本来就默默在想,前学生会的成员会不会太多基本上没朋友的人了?看起来像朋友的,也就只有墨镜男跟眼镜男而已。」
「你……你这个假直播主真的很让人火大耶……!别管那么多啦!」
发怒的时任,与挑衅的佐佐木,红莲对一如往常快演变成相声桥段的两人说:
「佐佐木,到此为止吧,现在先专心搜索目标。」
「咦~?……虽然很想表达不满,但我感觉到红莲大人是认真的,就不继续了。毕竟我懂这类道理,不以身涉险,我是佐佐木。」
「你真的在烦人的方面很老实耶……不过,这件事是真的吗?」
时任闭上双眼,隔著兜帽摀住耳朵,专心聆听「声音」──设置在休闲乐园泳池区的收音麦克风传来的「声音」,如此询问。
「竟然有人在监视。而且连你……连红莲大人跟有怪物般直觉的弗莱薇亚都找不出对方……难道是花钱找了监视专家或侦探吗?」
「天知道。我不清楚对方来历,但确实感觉到了视线,就连现在……也有。」
他「感觉」后颈部传出针扎般的高温。
自从抵达这里,红莲便持续感应到有人在监视他。
「玩家对视线跟气氛很敏感,毕竟连危险都察觉不了的人,没办法久活。」
要跟踪或监视这样的人并不容易。
就连监视摄影机不自然的动作、把手机放在一旁窃听等机械方面的异常情况,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人类的直觉实际上不容小觑。
「……你也不输时任同学呢,红莲大人,佐佐木认为那几乎是种超能力了。」
「单纯是经验累积罢了。而且并非只有好处,这会搞得自己没有喘息空间。」
要是能够保持感官迟钝,那该有多轻松──红莲心想。感官敏锐是种武器,同时却也是不幸。
「不过,监视的手法太烂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
时任美美充满自信地竖起小指。
「对特定对象安排监视手段的做法本身就凸显了『意图』。原本只是拍摄附近景象,没有特定目标的监视摄影机,倘若突然定焦在一个人身上,当然会很可疑不是吗?」
「的确……那么,要怎么监视才对?」
「跟设陷阱一样,目标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面。举例来说,我们所在的海边小屋最里面,看出去的方向会被墙壁跟柱子的位置给局限对吧?」
挤著大批游客的用餐区,以及泳池方向没有墙壁的开阔空间。
在考量到景观,运用美丽观叶植物加以装饰的地方──
「『放置』窃听器。如果有人想监视我们,就预测他们方便监视的位置,摆在他们不得不去的位置。跟炸弹一样。」
这是为了确保关键战略位置而设置的陷阱。
「不过,放在敌人一定会去的地方……不就等于有被发现的风险吗?」
「笨蛋,那早就在计算之中了。炸弹这种东西──」
时任美美显露出与她纯真面容不搭调的狡诈,在兔耳兜帽底下笑道:
「──在对方想动手解除的那一瞬间炸开最有效!」
哔──────!哔──────……!
「呀啊啊!什么东西?」
「警铃……喂喂,真扰民耶。应该不是发生火灾了吧?」
吵闹的警铃与一般民众的骚动声传入三人耳里。警铃来自海边小屋旁边,最适合监视他们的泳池畔的观叶植物盆栽附近。
「哇哇……!那个声音是时任同学的陷阱吗?」
「当然。一旦被未拥有授权手机的人碰触,马上就会发出警铃声──那可是我特制的窃听器。看,就在那边!」
时任美美迅速从榻榻米上站起来,以彷佛金刚力士站姿指著的地方……
「好吵喔~~!这是什么?是碰到奇怪的地方了吗?」
「我……我没有碰喔!被骂了我不管喔!」
「啊,欸,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啦~!不要跑~呜哇~!」
丢。滚啊滚。停住……
「那个窃听器马上就被小学生丢掉了。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呢?我是佐佐木!」
「……吵死了!喂!你们这些臭小鬼~!那很贵耶!」
拿起藏在盆栽的窃听器的小学生连忙逃跑。
不晓得是不是被时任的大吼吓得一个踉跄,他们放开了拿在手上的汽球。小孩子短暂仰望飞走的汽球。但怕被骂的心情似乎更胜失望,他们依旧速度不减地狂奔而去。
(红色跟蓝色……跟入口小丑发的汽球颜色一样。)
红莲盯著缓缓飘到蛋型屋顶附近的汽球。
逃跑的小学生、周围的群众──红莲不把焦点放在他们身上,而是像广角镜头一样「看」著一切。
「啊~讨厌……总之,我先去捡窃听器。要是被踩坏了会很浪费。」
「反正你也是挪用学生会预算买的吧?佐佐木如此表示。毕竟现在时任同学应该没多少可以自由运用的钱跟点数。」
「……这是必要经费!这点钱有什么关系。而且也真的派上用场了!」
「无妨。多亏那个窃听器,我大概『看清楚』敌人的意图了。」
时任一脸麻烦地离席。红莲也跟著从座位上起身,一边这么说道。
「啥?你说『看清楚』……什么意思啊?你知道监视者是谁了吗?」
「是啊。我就觉得监视的手法很隐密……他们的做法跟你一样,时任。」
红莲用力踩著榻榻米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根牙签。
他盯著飞上高空的汽球,将两根手指夹著的牙签一掷。
砰!……喀锵。
「哇,射中了!……满厉害的嘛~红莲大人。你很会玩射靶游戏之类的吗?」
「这个太轻,射不中人就是了。牙签顶多能射破汽球而已。」
汽球被宛如飞弹般射过去的牙签戳破,掉了下来。
红莲走近因为碰到没有人在的磁砖而发出微小金属声响的汽球残骸时,收回窃听器并停下警铃声的时任美美,也好奇地看向汽球。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以汽球来说,掉下来的声音好像太硬了。」
「嗯。在这里,你看,绑住吹好的汽球的绳子上,有直径三公厘左右的小圆盘对吧?这是奈米型摄
影机跟影像传输器──单眼轨道相机。」
「啥!好……好小……!这是大战时期的技术吗?到底是花多少钱在一次谍报行动上啊!」
在游戏主掌一切以前的旧时代,军事技术的成长到达了巅峰。
现今已被禁止的技术中也包含影像技术。微型资讯设备除了部分医疗器具以外,都在自主规范下拥有一定程度的大小。
「这种做法,等于在入口分发的所有汽球都可能用来监视。我感觉到的视线或许是来自镜头移动,因为轨道的动作很接近人体。」
「哇!……这个太惊人了,小到有种独特的浪漫呢,我是佐佐木!」
佐佐木发出「哦~原来如此~」的赞叹,挪动极小的镜头。
汽球部分成了太阳能电板,让影像能常时透过独立网路传输。相较之下,时任美美的窃听器就像是玩具。
「分发这个有摄影机的汽球的人,就是……间谍吗?」
「对,毕竟这个很贵。假设一天进场人数将近五万人,有一半以上──也就是两万人以上收到汽球,我不认为所有汽球都有装监视摄影机。所以……」
在入口派发汽球的──小丑,监视者应该潜身其中。
「运用不留痕迹的独立网路有距离限制,对方应该就在附近。」
「有这么多线索就好办了……我们联络理事长,叫他请警卫调查吧。」
「等一下,时任。在那之前,我想测试一件事情。」
「啥?……明明有外国还是不知道哪里的间谍混进来的证据,你悠悠哉哉地待在人家监视底下是要做什么啊?真搞不懂!」
「搞不懂也没关系……你立了大功,时任。你先在这里吃蝾螺待命,如果等了三十分钟我还没有回来,就跟那个阴险大叔报告。」
红莲捏起监视摄影机,稍稍伸了个懒腰说道。时任美美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后……转身背对红莲,再次走回海边小屋。
「哼,好啦……想做什么随便你,但要先把帐付清再走啦!」
「虽然她口气不太好,但实际上差不多是『人家很在意,本来想跟著去的,生气气☆』的感觉,还请别因为这样而不开心,红莲大人。我是佐佐木!」
「别做些不必要的口译!……你不是也要跟我一起来吗?」
佐佐木「嗯~」地犹豫了一下,对途中回过头的时任挥了挥手。
「我跟时任同学不一样,是被红莲大人拉拔到这个地位的~想说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至少能把佐佐木当作挡箭牌来用……!」
「一般来想根本不需要。连子弹都挡不了吧。」
「……是啊。而且你又有点呆,乖乖在这边等也没关系喔,佐佐木。」
时任给予狠毒的评语,红莲也出言让佐佐木有台阶下。
不过,看起来随意却又顽固耿直的少女虽然稍显犹豫──
「可是佐佐木被吩咐要在可怜大人不在时盯著红莲大人♪」
「随便你啦……唉。」
红莲带著抱住自己手臂的她,走入泳池区。
*
就这么走了十几分钟后──
「一些媒体上揭载的厕所跟淋浴间感觉莫名少人,但现实生活里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呢,就某方面来说也是很受大家欢迎的地点。」
「那当然……喂,你在发抖耶。会怕的话,现在就回去海边小屋,佐佐木。」
「不……不是!佐佐木只是对于这种像在偷情的场面难掩兴奋而已。这就是……对,NTR(注:情人被第三者抢走的日文拼音缩写)!」
「NTR?……我不懂那是什么,但感觉似乎不是什么正经的词。好了,你安静点继续走。」
「好……好的!」
佐佐木抱住红莲手臂的手传来偏高的体温,红莲就这么带著她在泳池区里前行。
他们走过人烟稀少的游乐设施、观叶植物后方、日常用品产生的死角,那身影简直像是情侣在寻找能避开众人目光亲热的地方。
不过──红莲的心境并没有那么欢乐。
他察觉到那股视线,寻找随著周遭人数减少而增强存在感的来源位置。
离乐园内场相当近的员工通道上,摆放写著大大「汽球」二字的箱子,角落则坐著一名跷著一双长腿的人物──一名身形细瘦的男子。
(……是这家伙啊。)
「嘿哟?」
对方以几乎能幻听到灿笑声的神情露出笑容。他的脸涂抹成白色,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眼睛周遭有著月亮与星星图案的刺青,冰蓝色的嘴唇散发闪亮光泽。
染成彩色的头发塑造成像皇室贵族的卷发,亮丽点缀他头上的紫色礼帽。
「欢迎您到来~碎城红莲先生。我等您很久了,嘿♪」
「我没见过你……报上名来,小丑。」
「嘻嘻!我这样的小角色怎么有资格在您这么伟大的人物面前自报姓名呢!您不用以个人名号称呼我,只需要原封不动地以您刚才使用的词汇──」
滑稽的举动;丝毫不掩藏捉弄、愚弄、嘲笑他人的意图。
「小丑──您就用这个彷佛谩骂的词汇称呼我吧!噫嘻嘻嘻!」
对方以怪异的方式与尖锐嗓音自我介绍。
一般人恐怕会皱起眉头,并不禁对他扭动的舌头与犹如针扎鼓膜的声音感到厌恶。他捧腹大笑的动作,与欢欣鼓舞的情绪表现──
「小丑──是吧。你这个用来隐藏身分的假名太直白了,真无趣。难道你是用这样的名字参加『黑暗对决』的吗?玩家。」
「无……趣……?」
大受打击的小丑反应夸张地僵在原地,但下一秒便露出异常整齐的牙齿,笑了起来。
「嘻嘻,呵嘿嘻嘻嘻!嘻嘻嘻嘻呼~呼~呵呀嘿嘻嘻嘻!无趣、无趣,居然说我无趣~实在太过分啦~!无法取悦大众的小丑只有『死』路一条了!唉,难道我死了会比较好吗?…………………………蜜拉大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红莲立刻皱起眉间。
「原来如此……难怪会觉得这股杀气很熟悉。」
「红莲大人,这个变态是怎么回事?要报警吗?」
「不需要,别做些多余的事情,乖乖待著不要动──你不想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
摀在口中的哀号,就这么消失在静默之中。
在紧抓红莲手臂的佐佐木身后──
有个人无声无息,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观叶植物后头。
一头白发宛如未受踩踏的白雪,加上那彷佛暗示故乡在何处的雪白肌肤,让她就像是矗立雪原的针叶树,隐约散发出孤立于环境当中的氛围。
「好久不见,碎城红莲。」
「是你啊──蜜拉.伊利尼修那.普希基那。」
美丽的仿真花点缀在泳衣胸口,身穿无瑕纯白比基尼的女子,用握在手中的特殊小刀抵著佐佐木的背部,脸上挂著妖艳又饶富野性的微笑。
*
「别动,佐佐木。那家伙并非单纯的玩家。她是学过承袭自KGB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军队格斗技术跟间谍知识,擅长盘外战术的特工。」
即使身处游戏能够决定一切的时代,理所当然地仍存在拥有极端思想的人。
感质系统在游戏开始之后拥有绝对的裁判功用,然而在游戏外围,也就是发生意外事故导致的死亡或事件时,却无法作证。
当然,盘外战完全属于作弊行为,一旦查明真相,就会立刻丧失参加资格,受到国际社会大肆批评。
不过,假如没有曝光呢?
真相最终没入黑暗之中的暗杀事件,在历史上发生的次数多如牛毛。
若有传承旧时代的间谍技术,在不被发现的状态下进行绑架、威胁、下毒、暗杀等行为,并不困难。
因此,俄罗斯的国家级玩家们把「游戏的结果在开始之前就已决定」视作金科玉律,使用各式各样的黑暗技术。
「──那把弹道战术刀可以在距离五公尺处刺穿人的心脏。倘若是现在这样的距离,根本不可能会失手。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
「咦……!那超长的射程是怎样!难道会射出光束吗?」
「射出来的是刀刃。只需要按下按钮,刀子就真的会飞出来,像是手里剑一样。」
这把特殊小刀只需要按下一颗按钮,握柄部分暗藏的弹簧就会让刀身发射而出。
红莲安抚被旧俄罗斯暗杀部队象徵性的武器吓到的佐佐木,轻抚她的背部。
「冷静点……不会有事的。」
「好……好的……!」
佐佐木震颤了一下。红莲没有甩开她的手,直接转过头。
对方苍蓝双眼投射出的视线与他相交──
「我很想……和你聊聊,所以才像这样引诱你现身──」
蜜拉吊起眉梢,手中小刀依旧抵著佐佐木,以听来像是责备人的语气说:
「──别故意炫耀。寂寞、伤心──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却有种奇怪
的感觉。」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玩扮家家酒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那一天就结束了。」
红莲简短接续一句「而且」──那双散发淡淡红光的眼,直直射向蜜拉。
「连仅有的一点美好回忆,都会在每次提起的时候渐渐变得污秽……你说是吧?」
「……说得真难听。我们这场重逢或许是唐突又无礼……」
蜜拉叹道,且分毫没有移动抵著人的刀尖,继续说:
「我只是想叙叙旧。我代表俄罗斯来参加感质系统分支争夺战『兽王游戏祭』──来见见想必会代表日本参赛的你。」
「慢著……代表俄罗斯?游戏教育学校的代表?」
「是啊。我要实现父亲大人的愿望──让俄罗斯重回过去强悍的时代,因此需要加强游戏教育──」
「不,重点不是那个。你比我年长吧?记得已经过二十岁了……对吧?」
「………………………………………………」
短暂的沉默。
「为了夺回旧时代的荣耀,我要背负祖国俄罗斯的国旗──」
「不要自顾自讲下去。回答我的问题。」
「……是你记错了吧。我户籍上的年龄是十七岁,是活生生的女高中生。我是时髦又青春有活力的辣妹,所以要拍大头贴还是援交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的评语包含对日本女高中生毫无根据的批判喔。而且你用了一堆比第三次大战更久以前的流行语,到底是参考了哪个年代的资料库啊?」
「最后更新纪录好像是2020年代吧。我有研究日本那二十年的女高中生文化,难不成这么说不太好吗……?」
「废话。喜欢用功死读书是没关系,不过可别太小看日常生活了,那可是比游戏规则更复杂的东西。」
说到底,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间谍这个职业早已随著各国大幅度的军事缩减消失无踪。
俄罗斯拥有的日本资料当然也止于战前。
「这……这样啊……研究得不够透彻是吧。看来负责人准备被送去西伯利亚了……」
「……两位互相认识吗?看起来好像很要好?我是佐佐木。」
佐佐木轮流看著低头说出恐怖话语的蜜拉跟红莲,小声询问。
「我不记得说过你可以讲话。保持沉默,日本人。」
「不要恐吓平民啦。再说,光是你说是问候却拿武器指著人,就已经失礼到没办法找藉口敷衍了──手法阴险又野蛮,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红莲宛如狠狠搧出一巴掌的话语,让蜜拉明显皱起眉头。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在我心目中没有重要到会引发那样的情绪。」
「真狠心的说法……这样我会很受伤啊。毕竟我也是人类。」
「人类?──根本不是人类吧,我跟你都不是。应该早在两年前就证明这一点了。」
哀伤言语得到否定回应,使蜜拉短暂陷入静默。
「……的确。不过,我没理由遭受你单方面谩骂。」
「算是彼此彼此吧。」
「那个,红莲大人……两位是……呃……」
害怕的佐佐木提出疑问。
红莲看了她一眼,在脑海里翻掘出过往的回忆,说:
「这家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狐狸精』。」
红莲凝视小刀的尖锐刀尖,开始讲述:
「我当时是受别人雇用的玩家,参加了牵涉到鄂霍次克海的海底资源、萨哈林一带的油田、天然气、可燃冰之类采集权的游戏。」
「咦?萨哈林岛……是那个石油蕴含量比阿拉伯更多的地方吗?我曾在不知道哪个新闻看过。说日本企业用很便宜的价格跟俄罗斯收购开发权……!」
「对,就是那个。我当时稍微参与了牵涉到企业收购的游戏。」
「那不是可以只用『稍微』来形容的事情吧!那么,当时的对战对手……!」
看佐佐木早早就开始猜测,红莲「呼……」地轻声叹气。
「不对。那家伙当时染了头发,也伪造国籍与所有和身分相关的事情,假扮成日本人。不过,她从那时候就很不会演戏,讲话也多少有点俄罗斯腔调──」
红莲并不想回忆起这段往事。
「──假装自己是『平凡』的少女,告诉我一些关于我一无所知的世界,像是学校、朋友,美丽的世界等,很多事情。」
「是啊,那时候和你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红莲。」
「嘻呵呵呵呵呵呵呵!……可是,那全~部都是谎言呢──♪」
与语气怀念的蜜拉位置相对的小丑,发出吵闹的嘲笑:
「当时的红莲先生比现在更无知,无知到了极点!比蜜拉大人还要无知!是个不知道半句流行语、不懂世故的玩家。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哎!」
小丑彷佛舞台上的演员般,动作浮夸地耸耸肩。
「避免让他知道外界的大小事,正是不让他对外界怀抱疑问的最佳手法!不晓得自由的甜美滋味,就不会主动尝试争取──那是一种暧昧不清的向往,可说是禁忌的!果实!」
「嗯,是啊……以前确实是那样。」
当时的红莲如同机器。
在自身特殊才能的引领之下,为了妹妹、为了家人扼杀自我,不断奋战。
「所以──你让我稍稍窥探到的平凡生活,对我来说非常耀眼。」
「即使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平凡少女……吗?」
蜜拉自嘲似的笑著。她也回想起两年前的记忆──
「你知道我是在诱惑你。我给了你最想得到的粮食、最甜美的蜜糖──你的内心深处应该在相信我的同时,也识破了我的谎言。若非如此──」
「嗯,我知道。不用想也知道你是俄罗斯安排的陷阱,是他们负责色诱的间谍──记得在当地雇用的管理员甚至收买负责照料我的专员,谎称得到了本家认可,连结婚手续都处理好了。」
「结……结婚……?是真的吗!」
「他们只是觉得最好有机会直接把我带回俄罗斯,但这样的计谋不可能不会被识破。应该说──」
红莲带著苦笑,凝视蜜拉的苍蓝眼瞳。
「你根本没有打算说谎说到底吧?我跟你都知道那是场谎言,却还是藉著表面上的情侣名义,彼此享受著美好时光。」
两人当时享受著那场恋爱游戏,享受著……自己不可能遭遇的浪漫故事。
「那才不算恋爱,而是暗藏企图跟阴谋的角色扮演。」
「嗯……的确。不过……那是很开心的一段时光,我真的打从心底这么想。」
「你就别睁著眼睛做白日梦了,蜜拉。那是段无聊,又早就结束的往事。」
像是对红莲极为苛刻的言语感到受伤──
又或者连这样的情绪都只是单纯的演技。蜜拉吸了口气,把刀尖指向他。
「……的确,你从那时候就不会被轻易煽动。你看穿我内心的动摇,反过来利用我,诱使俄罗斯走向败北。」
「是在战场上露出弱点的人有问题。」
「是啊。周遭对我的评价在那次之后瞬间下滑。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耗费庞大金钱,动用被说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大量劳力,试图躲过碎城本家警戒的计谋,全部泡汤了。」
蜜拉咬紧牙根,发出声响。
「……你晓得那有多么绝望吗?对于只是一个在转瞬间受你吸引的小女孩来说,为恋情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庞大。你不这么觉得吗……?碎城红莲!」
──咻。
近在咫尺。小刀刀刃掠过脸颊,插到墙上,但红莲并未因此移动半步。
「我不觉得……你只是自顾自地落入恋情,又自顾自地落败罢了,蜜拉。」
「红……红莲大人……血……你流血了!」
「别在意,只是擦伤而已。想运用暴力处理掉我也没用,因为那么做的代价将化成数百倍的负债,在各方面压垮这家伙热爱的祖国。」
红莲以拇指指著墙边的监视摄影机,如此笑道。
没错──这就是游戏决定一切的时代铁则。
一旦违规行为浮上台面,就会与全世界为敌,即使是国力强大的国家也不例外。
「这里是跟狮子王学园的相关设施,处于感质系统分支的管辖范围内,顶多只能把像玩具一样的刀子带进来。要是再把事情闹得更大,就没办法正常参加游戏了,对吧?」
「……你真是个冷静得很可恶的男人。不过,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
暗藏煤炭般热情的苍蓝视线,刺向滴血的脸颊。
「我这次不会输给你。我比你弱小,不过──弱小的一方并不一定会输。」
「那当然。既然有运气成分在,不败纪录也只不过是童话故事。」
「五年不曾落败的你,竟然亲自否定自己的纪录……不过,无妨。」
蜜拉走到墙边,手伸向墙壁──重新接起刀身与刀柄。
用力压住
刀身,刀刃便在一道清脆声响后固定于刀柄上。随后蜜拉以一如枪手的灵巧动作将刀子收进刀鞘,藏进丰满胸间。
「好好记住,红莲,我一定──会拿下你的首级。」
「嘻呵呵呵呵!她说得没错,你就好好记住……嘿噗?」
「喔,失礼了……因为很吵,我还以为是苍蝇呢。」
红莲往后出拳,狠狠打歪故作亲昵地在他耳边发笑的小丑鼻梁。
肤色白皙,身形高大的西洋人被打歪鼻子后,流出大量鼻血。蜜拉默默笑著俯望没有发出哀号,直接昏厥的小丑,用穿著穆勒鞋的脚一脚踩在他被血沾染的腹部上。
「你这个男人还是一样毫不留情……我总觉得就算不是在游戏决定一切的时代,而是充满暴力的时代,你跟我也会走上一样的命运──在战斗当中邂逅。」
「那不过是妄想。你差不多该滚了。再继续这样──」
红莲这番话的压迫感,让佐佐木不寒而栗。
(这个人……真的是红莲大人……吧……?)
她从在海边小屋的时候就有种感觉。
现在的红莲缺乏有些欢乐又温柔的和平氛围。
跟平时──没错……跟可怜、枫和桃花相处时不同。
(看来我……还不够格呢……)
佐佐木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
没有足以把红莲从怪物恢复成人类的力量──没有足够的羁绊。
「在耳边飞来飞去的,烦死人了。这个小丑暂时交给我们看管,当作刚才你袭击我们的惩罚──在被强制遣返之前,你应该都见不到他了。」
「没关系。你也可以用怀疑他是间谍的理由提起告诉,虽然你大概得不到任何情报。」
「你还真无情。明明他是你们俄罗斯的谍报人员……你不透过外交管道提出抗议,打算直接把能在国际间活跃的玩家当作弃子吗?」
「那家伙不一样,这种人才要多少有多少。」
蜜拉说完,踩著沉稳脚步转过身。
目送脚步甚至显得优雅的她离去后,红莲才终于松了口气。
「唉……抱歉,害你也被卷进来了,佐佐木。」
「没……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佐佐木是佐佐木所以没事的佐佐木!」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了,但你讲话变得很像电脑出错……冷静下来,拿出你的手机,打电话给理事长,叫他派警卫来看好这个可疑到不行的男人。」
「好……好的……那我就打给他喽。」
佐佐木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校长。红莲低头望向虽然喷著鼻血,却依然发出「呵嘻……♪」笑声的小丑,用手抵住自己的下巴。
「……就只有这样吗?」
让潜入的谍报人员曝光,还让蜜拉这样的玩家现身。
却只是聊聊往事就离开──当中的好处与风险比例不符。
不对劲,其中有什么问题。不过,对方也可能是想藉此引发红莲的戒心,诱使他采取不寻常的举动。这种时候胡乱行动将产生破绽,造成失误。
(……他们想做什么都无妨。要是敢露脸,处理掉他们就好。)
散发赤红光辉的双眼仰望著蔚蓝天空,红莲的表情──
「──那不是出来玩的人该有的表情啊……」
佐佐木的细语形容得比任何人都要精准──
之后两天,红莲没有让其他人看见他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