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翻译:AKIYAMA_
校对:AKIYAMA_
孕育着灵魂的青春,绝不会被轻易破坏。 ——汉斯•卡罗萨
小时候,无论是谁,只要稍微拿出一点勇气就可以成为英雄。
这是我小学时候的故事了,我最喜欢的青梅竹马总是被男孩子们捉弄。他们一定是喜欢她所以要这样找存在感。
但那时的她已经稍懂世事,当时也只是碰上了些许幼稚的示好方式,要知道这在懵懂的小男孩当中是常有的事。
记得有一回我路过教室门前,无意中看到了她像是在抹眼泪的样子。她的周围尽是一些男孩,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又在惹事了。
看到旁边那些男生还在唧唧歪歪地废话不停,我的脑门瞬间“嚓”地窜上一股怒气。
但就在我打算冲上去干架的时候,在我身边的秋人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没让我真的跑上前去。
明明泪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了,但秋人还是指着那群人对我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站在男孩们中间的是个脾气火爆的孩子王,他正在挪着那横看侧看都十分结实的身体。
“要是打架的话一定赢不过他,还是不要去惹他吧。”秋人在一旁劝阻我。但是,我根本听不进去。
“是男人就不要这样欺负女孩子!”
我吼出连自己也似懂非懂的话,甩开秋人朝着教室中间撞了过去。
“滚开!不许欺负灯里!”
——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她。
这是因为我和她已经约好了。
……
就这样,以前的我总是能够为了她挺身而出。
但现在的我却只能隐藏着气息,躲在阴影里从远处悄悄地观望她。当然我也不打算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和她打声招呼。
如今的状况确实发生了很多改变。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受人欺负的孩子了,这是长大后理所应当的事。倒不如说,如今的她十分讨人喜欢。
“那个,我从以前开始……就非常地关注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作我的女朋友吧!”
什么情况?!
本人——青叶喜一郎——正一动不动地窝在一个学校里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暗中观察。虽然我也想早点回教室,但现在还是不要被他们察觉到比较好。
这位男生独自站在校园里一株巨大的樱花树下,此外无一人影。虽然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体育部助威声和其他学生的嬉闹,但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它们并不能打扰到此处的一方寂静。
要说这份寂寥是从哪儿来的话,答案非这棵已经枯萎的樱花树莫属。
虽说并不太适合被当做告白的场所,但这里位置偏僻不易察觉倒是真的。要是我的话,平时也不会突然想要路过这里。
我想那个男生也一定没猜到,在这角落里其实还躲着一个没来得及离开的学生A。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挺合得来的!我们平时聊天的时候不就挺合拍的吗?讨论的话题也很搭。要知道我奉行的是女友至上主义,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那男生又是搔首又是弄姿,语气也越来越带劲儿。虽然他脸上还勉强挂着笑容,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吧,或许是因为初次告白还有些紧张。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因为现在正值告白的关键时刻。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总感觉我们一样是高一的学生。这么一说,我隐约记起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像他这样即拥有优秀身高,还梳着整齐长发,再搭配上高分颜值的人,应该是某个位居班级中心,四处惹人羡慕的男神吧。想必他平时相当受女孩子欢迎。
但其实现在就想着告白还是为时过早,此刻时至五月,离我们开学才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能够被他告白的女生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我这样想着,不禁朝女生的方向看了过去。啊……这也难怪,是她。
不过能看到告白还真的挺稀奇的。
虽然我个人有这种想法,但在那位女孩看来或许这已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对她来说这只是一顿家常便饭,或者说只是一个每日任务。在开学的第一个月里,她已经无数次地收到了这些爱的告白。
“那个……就算你这么说也……”
果然,她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但她完全没有因为这位男同学的告白而心生动摇,女孩只是稍微扭捏了一下,便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虽说那男生长得一表人才,但与她比起来还是很不相称。不对,在这世界上能衬得上她的男生还不存在吧。
仿佛只有她站着的那块地方正沐浴着璀璨的华灯,看着十分耀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长发,不等你来得及抚摸,就已经能感受到发丝带来的柔顺丝滑。那每一丝每一缕都是世间最珍贵的丝绸缎带,在轻柔的阳光下析出光芒。那是让人朝思暮想唯求一览的艺术品,美感与柔顺兼具的长发在风中摇曳,只是看着就已觉着十分高雅。
她那清澈透明的细长瞳孔散发着无限的引力,下方鼻梁微翘,樱唇轻启。就算是艺术大家也难以描摹出拥有如此高完成度的容颜。如果你被她用那宝石般的灵珠注视一眼,被那娇嫩欲滴的朱唇轻声呼唤,那更要叫人神魂颠倒。
再加上她的肤色,白净的肌肤如细雪一般毫无瑕疵,要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仿佛就会沉溺其中,完全超脱于凡尘的流逝。
她的身形不算高,但裙底下的芊芊玉腿却如冬雪般洁白,如青莲般细长。仅这肤如凝脂的玉足就足以撞晕心里的小鹿。但守护着它们的却只有一件轻飘飘的短裙和纯白洁净的及膝短袜,这不禁让我有些担心。少女的水手服在胸前微微隆起,连同全身一起酝酿出了别致的平衡感。
女孩名叫 “山吹灯里”,而且不管你我他都会一致同意,她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还有,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你说呢?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和山吹同学你也很搭……”
但她——山吹灯里,却没有露出丝毫满足的表情。真亏那男生还能这样自卖自夸,竟敢在世界第一可爱的女孩子面前说出“我和你很搭”这样的话,看来他是个相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女孩只好窘迫地挪开眼神,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好在她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这样含糊下去,索性放弃抵抗,缓缓说道:
“抱歉啊,我现在,还不打算和任何人交往。”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利落地做完了回答,不得不说这真是让我这单身狗神清气爽。所谓“靠岸船只无处泊” 就是这么回事吧,女孩并没有打算接受其中一厘一毫的真情。
“那至少告诉我理由吧,或许我还可以改……”
尽管结局无论如何都没法反转了,但这人还是没放弃追问一句。估计是平时经常混在女生堆里,一般不会想到就这样简单地被拒绝了吧。
“我只是还不太理解恋爱这种关系,喜欢也好,爱也好,这些感情我真的还不懂。所以在能够理解它们之前,我谁都也不打算接受。”
她这样说着,嘴角不小心微微上扬,那微笑宛如一朵雏菊绽放在唇边,哪怕再多看一秒就会陷入其中。虽然对方多少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迷失,但还是接着说:
“但,但是这种事情当然是恋爱后马上就会懂了啊。虽然一开始大家都懵懵懂懂,但开始恋爱后就会接纳彼此,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我们的进展肯定也会很顺利!我真的喜欢你,一定会超关心你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好可爱……”
“确实我是世界第一可爱啊。”
面对男生接近暴走的告白,女孩不愉快地将话打住,其中稍微带有急躁的情绪。明明自己已经好声好气地拒绝了,但对方还是穷追不舍,这让她心里燃起了些许怒意,女孩不快地指着他说:
“你说够了吗?这种事情只有我自己能下定论,我只想凭自己的感觉行事。我最讨厌被别人对我说三道四了,其中就包括你,我要说的只有不打算和你交往这件事,仅此而已!”
就这样,山吹同学干脆地把他给甩了。
都被奚落到了那个地步,想必再想坚持也很困难吧。只见那男生径自失魂落魄地走远,留下一抹悲伤的背影。但要我说,这只是他自作自受罢了。要是他趁山吹同学还愿意慢声细语地拒绝就放弃追问的话,倒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不过还好那个男生离开之后,山吹还是没有注意到我,虚惊一场虚惊一场。但是怎么说呢。
虽然在这几年里我作为青梅竹马都一直没能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但如今她竟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过,不管山吹同学以后有没有其他男朋友,我想要保护她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
“哎……”
少女微微的一声叹息继续将我的视线吸引过去。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把手耷拉在肩膀上。
“真是的
,原来长得太可爱会这么伤脑筋……”
哇——这是多么豁达的感叹,想必山吹也已经体会了各种辛苦吧。如此美貌的容颜必定会在无意间吸引无数人的眼光和接近,就像刚刚才结束的深情告白,说不定也只是她的生活日常之一。
男生们为了她的美貌,纷纷不顾一切地拿起勇气,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试探。渴望恋爱的焦躁和无处发泄的倾慕之心人皆有之,但却只有山吹独自承受这一切。
伴随着一次次玉碎 ,他们心里的爱慕变质成更大的悲伤和颓丧,但这些感情最终都流向哪儿了呢?
“哎……”山吹又大大地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因为她已经见惯了对自己的告白,而是因为像这样强硬地挡下别人的心意实在让人心累。
“恩?”
我先于山吹注意到好像有什么情况,接着马上眯起眼睛——那个是什么东西?!是我看错了吗?!
有团烟雾一般黑乎乎的东西从山吹的嘴里飘了出来,继而像云雾似的飘到了空中。但山吹此刻正闭着双眼养神,她好像还没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一切。明明有奇怪的东西从自己嘴里跑出来了,她却像没事儿似的干站在那儿。
但山吹同学的表情在下一秒刚睁开眼的瞬间突然凝固。
“什么?!”
我想无论是谁看到自己嘴里跑出来这么个玩意儿都会被吓坏吧。
尽管那团黑烟不一会就停住了运动,但奇怪的事情还远未停止——接着山吹全身上下都开始散发出黑色的烟雾,这些滚滚上升的黑烟确实是从她的体内飘散出来的。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什么东西?!”
山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惊吓,她不停地想把这些黑烟给拍散。但是烟雾却在她的指间继续涌出,完全没有要减弱势头的样子。
大团的烟雾慢慢聚集到空中,仿佛有意识地和樱花树交织在一起,那颗已经枯萎的巨大樱树被漆黑的烟雾包裹住枝条,缠绕在树梢的黑烟看着就像樱花树上盛开了一朵朵黑色的花朵。
“寄寓于……人类情感中的力量……实为可怕。恋慕、憧憬、期待、渴望、后悔、羞耻、绝望,还有憎恶……但要是它们偏偏来自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话,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这是谁的声音?
这低沉的声音只是听着就足以令人生畏,但它还在回响着——这是那团烟雾的低吟,如此沉闷,其中还夹杂着噪音。
这团包裹着樱花树的黑烟转眼就以巨人的形态出现在我们眼前,若将那些膨胀和隆起相组合的话,甚至还能隐约看出一张十分狰狞的面孔。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说话?但我却实实在在地听见了它的声音。
“这,这是谁在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吹的脸色早已被吓得惨白。但她此刻却只能茫然地站在这团巨大的黑烟面前,整张脸看不见一点血色。
但就在下一秒,这团黑烟就以樱花树为中心变成了一堵圆墙,把我和山吹一起围困在其中。
墙外的景色什么也看不见,这使我感觉陷入了幻觉之中,我想着或许这个偏僻的校园一角已经被隔离到了世界之外,这样一想我不禁更加发怵。我们究竟在哪儿,眼前的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
“愚人,你身上聚集了太多人类的感情,而且它们都是最强烈的情绪。拥有如此美貌的你不仅受到了他人憧憬,还汇集了众多被抛弃的男生的悲哀。这些感情已经无法抑制,所以才有了我的这般形态。”
黑烟毫不考虑我们混乱的内心世界,继续说着。
它不停地对山吹说着,但其中似乎带有明显的主体意识。尽管这是一幅如此难以置信的场面,但那些话还是传到了我们耳中。
“我是你们这些家伙所有感情的具象化,是那些青涩情感的显现。我现在就要让这黑暗之矛刺穿你!诅咒即将降临于你,好让这些流离失所的感情也落得一个终焉之地!”
“什么?诅,诅咒?你难道要给我下诅咒吗?”
山吹害怕地反问那团烟雾,而它也同样进行了回复,这下他们的对话真的开始成立了。
“没错,这叫‘青春的诅咒’,准备迎接你的审判吧!”
“怎么会……!”
山吹发出凄惨的尖叫声,在我眼前的人鬼对话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但正是因为目前的状况的确如此,所以在我看来那团黑烟的话显得格外真实。
山吹美丽的容颜中混杂着惊恐的神色,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反抗着:
“只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我,而我把他们都给甩了,所以你要给我下诅咒吗?这种事有什么道理!?做错的明明不是我!”
……没错,正如山吹所说,那些人大言不惭地说着喜欢,到头却只是自掘坟墓罢了。只因为这样就要给山吹同学施加咒怨的话实在有失公允。我同意山吹的说法,真正的错并不在她。
那团烟雾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说辞。
“没错,错的并不是你。倒不如说是那些心怀怨恨和失望的家伙才是有罪的一方。但是,应许之罪 是由不得辩解的!”黑雾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却又马上给予反驳。它的话语里除了威逼强迫,其他什么都容不下。难道山吹真的躲不开受诅咒的命数了吗?
诅咒一旦降临,谁也无法躲开,这就是她正在面临的命运吧……听了这些话后我不禁下此断定。
山吹的表情里满是绝望,她的呼吸也愈发得急促。
但看着此时的山吹正在经受折磨,我怎么还能忍受得住远远地躲在学校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袖手旁观?
……
“咦?真的有这种事吗?”
“都说了就是那样一回事。”
我听他们说着这些,不禁回想起几天前发生的这一切。
“我们学校也有七大不可思议??”
我听着他们的讨论,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声发问,不过还好此刻正是课间休息时间,教室里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所以也没人注意到我这突然的狮吼功。
说起来我也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学校七大不可思议”这种话题了……不过这类传闻无非就是些庸俗故事的改编或者骗小孩的玩意儿,给人留下的也尽只是些坏印象。再说了,大家都是高中生了还谈七大可不思议多少有些幼稚。
但是面前这位女孩的想法好像和我不太一样,她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思绪,反而说得更起劲了。
“是啊是啊,我们学校里不是有棵枯萎的樱花树吗?听说那棵树受过诅咒,那些被渣男甩了的女生把灵魂封印在树里,要是有人大半夜从那里路过就会听到女孩子微弱的啜泣,最后被那鬼魂下咒杀死!真是太吓人了……”
但是她讲得绘声绘色,全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说完她就把腿盘了起来,整个人压在椅子上,接着就把便当盒摆了上来。虽然看着是有些缺少礼节,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开始拌饭。女孩转到后桌来瞧了我一下,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嚼便当饭吃。
轻飘飘的头发长及腰边,脸蛋却像个小朋友似的。矮矮的个子就是她最大的特征,小巧的身高加上年幼的脸型,拥有这份外貌的高中生可能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她那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纤细的嘴角总能盛开最爽朗的笑容。做运动的时候她一定是在其中玩得最开心的那个——瘦小的身子横七竖八地在男生堆里窜来窜去,跑个不停。
不过要是肯乖乖坐好,她的声音和脸蛋都会更显得可爱。这些话要是被她本人听到基本免不了要挨一顿埋怨。但在她面前放一只小猫咪的话,藏在她身子里的可爱劲儿又会悄悄冒出来。
她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名叫“小野冢翼”。
班里的男生女生基本上都是她的朋友,但因为她刚好坐在我前桌,所以我们经常会像这样一起聊天。她一口就把一大块炸鸡给啃了,接着拿筷子对着我说:
“我觉得就算高中也存在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我从小学开始就听说过这些东西了,喜一郎你呢?”
“七大不可思议吗,好像初中的时候还听说过。像是夜里会突然增加一级的楼梯,女生厕所里半夜传出的哭声,还有傍晚时分突然出现的全裸大叔。”
“最后这个明显是变态吧!”
翼自己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在我看来她就算遇到了变态也会瞬间变身正义的伙伴去惩罚恶人。
“但是我真的很吃不消这些恐怖故事啊,下次还是不去靠近那棵樱花树了,真心吓人……”
“平时你也不会去那边的吧,更何况是大晚上的。”
“说不定刚好那天晚上忘了东西要回学校来拿呢?”
“还是别吧,这真的有点危险……”
尽管我也有些担心,但翼完全没有在听的样子,只是“嘿嘿嘿”地随便附和几句,接着又吃进一大口米饭。
顺便说一句,现在只是课间休息而不是午休。教室虽然四下熙熙攘攘的一片,但这么早就开始吃便当的还只有她一人。即便只需再上一个小时的课就可
以等到午休,但看来翼已经亟需补充体育课流失的体力,于是早早地就开始大吃特吃了。
……
“哇!这件衣服超可爱的!”
突然有阵雀跃的声音在教室一角响起,我随之地把视线移向那边。啊,原来是有一帮女孩子围在窗边的一个位子旁传阅时尚杂志,还不时地发出开心的讨论。
人群的中央,有位女生正坐在摊着杂志的那张课桌上。那是一位十分可人的少女,当她绽放笑颜的时候,就好像向日葵在阳光下娓娓盛开,格外耀眼。
她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青梅竹马山吹灯里。
“这件衣服好可爱,我也想买一件~”
“车站前的折扣店好像有同款,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真的吗?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吧!但你看会不会和我不搭呀……”
“加奈你放心,像你这样腿又长又白,穿着一定很好看。但是会不会棕色的更合适呢?我记得好像还有一款也挺好看的……”
山吹同学一边不停地翻看杂志,一边继续和女孩们搭话,她们也一直屏息凝神地听着,不时“恩,恩”地应和两声。
“加奈你看,就是这件,不是和你很搭配吗?虽然我之前买了类似的,但我感觉还是和你更搭,而且当私服穿也很方便。”
“恩……被你这样一说确实有点心动,但是灯里你已经有一件一样的了吧,要不我还是下次再看看……”
叫做加奈的女生略带遗憾地回答,她的眼神在杂志和灯里之间来回飘忽。我多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和比自己更可爱的人一起穿同一件衣服还是挺考验勇气的。而那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山吹灯里,所以像这样知难而退还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周围的其他女生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
“要想和灯里比,我们可能还差十万八千里。”
“只要把我们想成不是同一种人类就好了。”
“身边有像灯里这样的小可爱,我们得趁现在好好享受才行!”
女孩们直率地相互吐露心声,山吹本人也托着脸蛋,跟着说:
“嘿嘿,谁让我是世界第一可爱呢~正因为是世界第一,所以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了,大家不要太纠结啦。”
看着她一边和女生们聊天一边玩弄着头发微微一笑的样子,我觉得她确实称得上是世界第一可爱。尽管我们的作为在教室里隔得远远的,但她的可爱还是时刻照耀着我。好像只要稍有不小心,她的可爱就会趁机来挑逗一下我的视觉,却不愿稍作停留。
山吹刚说完话,远远地就传来了一阵冰冷的声音:
“什么‘世界第一可爱’啊?你这猪头。”
这是何方神圣?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时机杀出这么一句话,而且明显是故意冲着要让山吹听见。教室里刺骨的氛围“唰”地一下扩散开来,刚刚还在嘻嘻哈哈的同学们全都在一瞬之间变得一言不发。
我想起了说话的这位同学,她是同样坐在窗边,而且还是靠窗第一桌的那位女生,而此刻她的左右还站着另外两人,脸上悄悄夹带着没能止住的偷笑。
而真正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人,正是坐在中间那个女孩——“森园麻里亚”,我们班上的又一位高傲美少女。
明明她的侧颜也同样动人,脸上却总是摆出一副无趣的样子盯着山吹。
放眼看去,她那锐利的猫眼,纤细的眉毛和柔软的耳朵相得益彰,一层厚厚的口红裹着她的朱唇,柔顺的短发刚好搭在肩上。
虽然我们的校规明确禁止化妆,但她脸上的妆容还是处处均有所施展,既没有过分明显,也不至于淡如素颜。下半身校服裙的长度更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或许会在第一眼给人留下不怀好意的印象,但无疑她也是我们班上的一位佳丽,只不过我们要暂且抛开她还无法企及山吹同学这点。
可能她觉得那些女生间的聊天实在太不识趣,所以才从嘴里飙出“你这猪头”这种狠话。
但这是什么“锦囊妙计”——竟然用放狠话来破坏山吹和那些女生的好心情。即使山吹想假装没听到这些话,但伪装起来的坏心情还是会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吧。不过要是真有人敢对自己的容貌指指点点的话,我的这位青梅竹马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你!刚刚说我猪头的那个!”
安静的教室回响着怒号和推开桌子的声音。山吹同学径直站了起来,双眼直盯着森园。找到这个对手之后,山吹鼓起气势向那个方向走去。
估计森园同学也没想到山吹会这么直接地走过来,不禁发了一会儿呆,但她随即就恢复了冷静,打算对山吹同学以眼还眼,而且看上去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刚刚是你说的吧?说我是‘猪头’的就是你吧?”
“是我说的怎么了?明明是你在开玩笑吧?!什么世界第一可爱,少在这儿得寸进尺,我看你还是回去再照照镜子吧!猪头!”
“哪、里、像猪头了!我可是每天都照镜子!不管怎么看,看哪里,我的脸蛋都是可爱到不能再可爱的!你也给我好好看看!”
山吹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她还揪起了森园的校服领子,就连在一旁旁观的女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难道发生校园暴力了吗?尽管山吹脸上已经开始淌出冷汗,但她还是像要撞上去似的把脸凑到森园面前。
“别把你的脏脸摆到我面前,你这猪头!万一害得我视力下降!”
“蛤?都说了别叫我猪头!就算是那我也会是猪界第一可爱!”
她们就这样相互凑到跟前争吵着。
哎……这可怎么办?
慢慢地,紧张的气氛总算缓解下来了。我想她们也未免有些太较真,像这样你来我往地看着对手发飙也是欠缺思考,不够稳重。
虽然山吹此时还紧紧地攥着森园的手,但她嘴角的怒气已经消退了。她把头移开,隔开一个合适的距离后开始盯着森园,脸上的表情也已经看不出任何愤怒。
但明明上一秒还在发怒的山吹怎么突然冷静下来盯着自己?这种反差反而让森园同学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山吹同学把手一甩,说了一句:
“什,什么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以前的学校里也是第一可爱?”
“啊?”
山吹的声音里已经丝毫听不出怒气,她只是淡淡地向森园发问。
“没什么,只是……以前那些会突然给我挑刺的人大多都是这副模样,觉得自己明明在以前的环境里那么受人喜欢,现在却因为我的出现而跌下宝座。”
“……”
看来森园是被戳中痛处了,她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紧紧盯着山吹,眼里再一次充满愠怒。
人群中隐约有人私语说“有这回事吗?”,这句话也完全可以当做是森园的反驳。
但山吹无视了这些悄声细语,她直勾勾地盯着森园,继续开口说道:
“当然了,虽然还比不上我,但我承认,其实你也挺可爱的……”
“啊……?”
“不过我真的还没遇到过睫毛像你这么长的女孩子……话说回来,你的粉底好像有点擦过头了。现在流行的是简妆,你的皮肤还很年轻,可经不起这样折磨,所以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比较好。还有头发!你是怎么保持这么顺滑的?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平时在保养上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吗?”
山吹时而戳戳森园的脸颊,时而动动她的头发和耳朵,仿佛要把她的整张脸都摸一轮,一边还要不断地向她提问。
森园的表情因此变得更加困扰起来,见势慌忙把山吹的手挡开。
“别,别这样碰我!别恶心我好吗?我都说了别过来!”
“别嘛!有什么关系,你就告下我你用的洗发水是在哪儿买的?”
结果森园因为实在受不了山吹的“左右夹摸”,赶紧一溜烟逃到教室外面去了。这场骚动也总算是到这里告一段落,唯独留下教室里一脸懵逼的吃瓜群众,其中就包括刚刚还站着森园桌子旁的那两位女生。除了少部分同学,其他人大多还是没看明白这场闹剧。
“刚刚是,什么情况?”
看来翼也还被蒙在鼓里,她远远地看着森园的座位,但她那叼着筷子的小嘴已经等不及要发问了。不过这种情况在我看来也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我打算向一脸惊讶的小野冢同学解释一番:
“其实山吹同学很喜欢可爱和漂亮的东西,其中偶尔也会出现她中意的人。再说了,你看山吹平时也没有被大家疏远,所以偶尔像这样贴着别人观察后又被突然拉开距离,只是因为她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欢而已。”
出于内心对可爱事物的向往,山吹同学在最初也没少被人疏远过。但这些人其实也不讨厌山吹吧,毕竟要讨厌一个夸自己可爱的人还是挺过意不去的,更何况对方是远比自己可爱的山吹灯里。
于是山吹就慢慢地和原本不喜欢自己的人当上了朋友,照这样看来,森园说不定也会走上这条老路。不过这只是山吹的“同性限定”
法则。有些男生盯准了这一点想要惹是生非先招她嫌弃再行动,结果只是被妥妥地当成了傻瓜直男。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点也没变。”
我一边撑着脸颊,一边像是旁若无人似的多说了一句话。我本来只打算感叹下轻描淡写地带过这句话,但这似乎已经晚了一步。
“以前就是这样?”
翼停下了筷子,正当我还在想她是不是又来了兴趣的时候,她已经把整个身子靠到我这边,及腰的长发整齐地垂在我的课桌上。
只见她咧开嘴一笑:
“什么嘛~原来喜一郎你以前和灯里还有点关系啊~难道你是她的前男友?”
“我有这么说吗?!”
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都怪我自己没管住嘴,本来是不想对别人说这些的,再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去的话还怎么得了。虽然以前也有人听我说了这些话后开始误会我和山吹的关系,但要是仔细想想也会知道这太离谱了……我可不想也和他们一样稀里糊涂。
“他们原本是青梅竹马的。”
还没等我开口解释,旁边突然窜出了第三个声音——虽然直至刚才我都没有任何感觉,但这个人此刻正站在我的课桌旁,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
他那干净整齐的刘海在眼前轻轻摇晃着,白皙的后颈藏在衣襟里若隐若现,一双温柔的眼眸来回转动,高高的鼻梁有如外国人一般挺拔。
即使是同为男性的我也不觉为之所动,而且他的身高完全不像是一位刚读高一的学生,纤瘦的体型保持地恰到好处,校裤里的那双大长腿更是令人瞠目。
明明坐拥一副颜值拔群的脸,但这个人却偏偏热衷于多管闲事。就像现在这样不怀好意地开始寻我开心:
“他们家住得近,小学初中高中都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
“为什么你又来了,秋人?”
我愕然地质问,但他只是耸了耸肩,毫无反省的迹象……
这位男生的名字叫“桐山秋人”,是我从小学开始就一起玩的好朋友。记得当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小男生,谁能想到这个曾经只能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的男生现如今却在外表上会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以前他总是躲在我的身后,不过这也是因为他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信得过的朋友了吧。
“吼~是青梅竹马呀~”
翼意味深长地和秋人唱起了二人转,滴溜溜的眼睛在我们哥俩身上左右横跳。啊……我就知道会这样,这就是“青梅竹马”这个词的魔力。
“他们从小学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之后也一直待在一起,说实话我还挺嫉妒的~”
秋人眯起眼睛,仿佛回忆起了那天夕阳下的奔跑……他又在说这些胡话,每次只要一提到我和山吹的过往,他都非要好好添油加醋一番不可,而且往往要一路讲到故事的结尾。
“过去的都是泪啊……以前大家彼此的关系都很不错,我们三人也会一起玩游戏,但上了初中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说不上话了。”
“什么嘛,就这么一回事啊?真没劲……”
翼真的是在用生无所恋的语气朝我抱怨,说完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便当上,最后还不忘自言自语似的补刀了一句:“男生女生青梅竹马,亏我还期待有什么有趣的情节会发生呢。”
为什么要说出来!啊我死了!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也很期待有什么情节发生的呀!重点是对方还是女孩子!看着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马越长越可爱,我能不期待吗?
但问题在于,那个女孩当初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可爱吧。
“恩?秋人和喜一郎你们也是小学开始就认识的吗?”
“没错,但是那时候的我因为经常受人欺负,只能天天跟在喜一郎的屁股后面,他不单单是保护了我,更是成为了那个女孩的英雄!”
当我还在对过去追悔莫及的时候,话题却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去了。我猛地盯了一眼秋人,他却朝我使了个眼色……
要是是其他男生朝我“暗送秋波”的话我应该会当场喷饭,但这放在秋人身上还挺像回事儿的——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不禁让我不寒而栗。
虽然我也想打个马虎眼赶快把话题带过,但翼已经竖起耳朵把话听了个精光,接着她惊讶地反问我们“喜一郎是英雄?英雄不是秋人?”,一边夸张地做着“变身!”的姿势。
她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其他不知道的人一般也会弄反。
“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只是区区一介毫无特点的男子高中生,罢了罢了,秋人你也别继续添油加醋了。”
“好吧,那今天的故事就先说到这儿。”
秋人说完轻轻笑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就去别处耍了。翼目送着他渐行渐远,随后转过头来对我说:
“先不说你是不是英雄,原来秋人同学还有受人欺负的时候吗?真是不敢相信……”
同感+1。这份过去的阴影在现在的秋人身上完全察觉不出,就算是我也偶尔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在哪里偏离了世界线。
“我吃饱了!”
翼突然“啪”地一声合掌,郑重其事地宣布用餐结束,她面前现在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餐盒。应该是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她就把这一盒便当给消灭完了吧。
“这是你的午餐吧?一会午休的时候还有吃的吗?”
“恩?是吼,要不就去买小卖部的面包吧!另外还有什么好吃的呢~”
现在才不是思考该吃什么的时候!真是的!
我总是会经常性地想对翼吐槽,就像现在一样……不过难道真的像所她说的那样——我们学校至今还存在七大不可思议?也不对啊,因为她的话听起来还是和现实有不少出入。
但是那些难以置信的事确实在我眼前发生了。不论我怎么擦亮自己的眼睛,那团飘在山吹同学面前的黑烟都没有消失,山吹的脸色也始终是那样苍白,明明一切都是现实。但那时的我除了在角落里看着她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此刻我将降临诅咒于你!”
黑烟低吼着,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凑向山吹。那里面犹如长出了一只手,慢慢地伸向她的身体——我目睹着这一切。
即使黑烟转瞬之间就逼近眼前,但山吹还是没有逃跑的打算。不,应该说她已经没办法逃跑了。我远远地发现她的身体在不停地发颤,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止不住地打转。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真的会受伤的。
我此前没有理会此刻翼说了些什么,但唯独故事的结尾令我难以释怀。
——“要受诅而死”
没错,我记得山吹也说过这句话。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山吹现在不但要接受诅咒,还要被杀死?怪她世界第一可爱?怪她太受男生欢迎?还是要怪她把那些男生都给甩了?竟然要让她面临诅咒和死亡这些事情,开什么玩笑?!
“呐,灯里,我们约定好了。”
“约定什么?”
“我要……”
隐隐约约,我好像回忆起了许久以前的那次对话。啊,是呀,我们以前一起约定好了的。小时候的我们确实已经这样约定过了。
必须去救她,必须由我来拯救她!
“等等,快住手!”
我像是要摔倒似的冲出那阴暗角落,一路飞奔到山吹的身边,径直挡在黑烟面前。“青,青叶同学?”,“噢?”山吹发出的疑问和黑烟对我这个闯入者的不解同时传进了耳里。
“山吹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怎么可以这样就给她带来诅咒?别开玩笑了!”
我的话音刚落,那团黑烟就散发出一阵溢于言表的压迫感……恐怖在我的身体里肆意喧嚣,我的脚止不住地开始发颤。
但就算如此我也没打算离开山吹半步,我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黑烟。
它却只像是嘲笑似的说道:
“没错,正如你所说的,我承认这就是件不合理的事。但我刚刚已经和这位小姑娘说过了,所谓诅咒可容不得你们解释,它无非就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就算小姑娘完全没有过错,既然她已经受到了诅咒,你们就别想阻止这一切发生!”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被诅咒杀死啊!”
“杀死?”
黑烟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我的质询,它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愉悦,表情里却藏着满满的嘲笑。它摇摇身子对我说:“真是个静不下心的小鬼……”
“不,不是这样的吗?”
“是你搞错了,不过也不是完全错误,在最严重的情况下她确实会被处死,但具体就得看这位小姑娘的努力了——基于诅咒,我现在要让她接受‘试炼’!”
“‘试炼’?”
到头来原来是我之前听错了,虽然我现在着实为山吹不会被杀死的命运感到高兴,但无奈那团黑烟还是在继续挑拨我内心的不安。“试炼”到底是什么?诅咒带来的试炼,究竟会有多可怕。
我暗中回过头看了山吹一眼,只
见她的手正紧紧地攥着校服裙边,全身止不住地在颤抖,这种不安的心情同样在我心里游走。但她的内心一定比我还要害怕,因为接下来还有不知名的试炼不得不去完成。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山吹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呢?——这样的思绪不停地在我脑中打转,我不觉握紧了拳头。
“小鬼,你现在想要拯救这位小姑娘吧?”
“当然想了!这不是废话吗?”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得思考,一心只想坚定、明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连我自己都不觉被此刻的镇定给惊到。
这才是我的真心,我想要拯救她。
但那团黑烟却再次摇晃着身体,发出愉快的笑声,接着向我举起那双硕大的“手掌”。
“那我就特别允许你介入这件事吧小鬼!就让你代替这位小姑娘接受试炼!如果你想拯救她的话就为她效劳吧!跌倒也好蒙羞罢,既然你不想要失去她,既然你不愿意承认这个诅咒,那就给我狠狠地挣扎吧!就决定让你来接受试炼了!为了少女而献身的少年,这就是——
——青春!”
黑烟说完了自己的话便举起那只厚重的“手掌”,我和山吹两人茫然地站着手掌的正下方。对面如此咄咄逼人的怪物,我们连一丝反映的余地都没有——毁灭已经来到了我们眼前。
黑烟裹挟着风暴滚滚而来,但我的脑中却只有一片空白。
……
可是黑烟并没有把我们伤害。正当我还在思考那只手掌到底在哪儿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好像出现了有如天女散花般的场景——
无数的细雪喷涌而出,仔细一看,周围竟已满是花瓣,樱花正一片片地在我们身边飞飘。
黑烟瞬间化为了一阵可爱的茜粉色樱吹雪。漫天樱花遮住了我们的眼帘,明明上一秒还是那样可怕的景象,此时却出现了如此令人称道的美景。
“……青叶。”
山吹拉了拉我的衣角,把我带回了现实世界当中。但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不禁倍感震惊。
我们又回归到了那一片枯寂当中。
没有花瓣,只有枯树。不论是四散飞舞的樱花,还是气势汹汹的黑烟都早已消散不见。此刻这里只是校内一个安静的角落。
我回头看向山吹,只见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有气无力地抓着我的校服。看来她已经连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埋着脸,虚无地说着: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山吹……我也清清楚楚地目击了一切,我想这就是现实。”
尽管眼前的异景已经消失殆尽,但这满满的梦境感还是留在了我们心里,那团黑烟的话语似乎也还残留在耳中。但这时山吹已经重新站定,她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那就是梦!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就是这样!青叶你说呢?是这样吧!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做了场梦,对不对?”
她的表情已经超出了疲惫和惊恐……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山吹说完背对着我,看着刚刚为止我还拿着的垃圾箱。
好像是刚刚飞奔出来的时候我把垃圾桶给甩飞了。不过还好我已经把里面的垃圾给提前收拾了,不然现在地上可能得撒得到处都是。
“我刚刚还奇怪怎么青叶你会突然从那种地方跑出来,原来是今天值日啊。”
山吹同学一面故作镇定,一面缓缓走向倒在地上的垃圾箱。徐徐的凉风吹得她美丽的长发在风中缓缓摇动。
“哈啾……”
好,好可爱!这是什么声音?
怎么连轻轻的一个喷嚏都能如此治愈,不仅仅是轻柔的声音里包含着的斯文气质,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的样子也好可爱!
“好了青叶,快带上垃圾箱回教室吧,我一会拿上书包也就回去了,回家睡一觉休息会儿……”
正当我还沉醉在山吹的“哈啾”里时,她早已自己走到了垃圾箱的旁边,接着她弯下腰,双手伸向地上……
嘶……
她本想抓住垃圾箱,奈何自己的双手却凝固般地腾在空气中。
“……”
山吹同学眨巴眨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垃圾箱。应该是刚才所受的惊吓太大,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吧,山吹重新做好准备,打算再去拿一次垃圾箱。
嘶……
但是她的双手再一次抓空了,等等,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山吹脸上写满了焦急,她不服输地再次去拿了几次垃圾箱,但最终无不以失败告终。于是我们两人终于注意到了现在的情况——山吹的手好像发生了什么“情况”,就连垃圾箱也无法拿起。
当她的手将要触碰垃圾箱的时候,却径直划过空气穿了过去。看来暂时是绝对没办法好好抓住了。
“……啊!”
山吹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果然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相反全部都是现实,一切就像那团黑烟和樱吹雪那样,有什么类似的异变在她的体内萌发了。
“山吹!”
我不假思索地喊出她的名字,她先是受了惊吓,接着缓缓地抬起了头。她刚一缓过神就飞快地跑到我身边,激动地用手夹住我的脸。
“等下,山吹同学?!”
“能、能抓住,我原本能抓住东西的对吧!”
她用不安的语气向我求助着,很显然她已经被自己身体里的异变给吓到了。虽然我也很想好好思考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眼前山吹明显不愿给我这点空闲。
不行不行!脸好近!
——轻飘飘的香味、水晶般闪耀的瞳孔、雪白的肌肤此刻都在引诱着我的双眼。
竟然能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她的身姿,感觉要把持不住的反而是我!
“等……等等山吹,你先冷静一下。”
“青叶你看我这不是能碰到你吗!我没事!我的手没有穿过去!”
不行,山吹现在完全集中不了精神,也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还有我的脸正被她紧紧地捏着!眼下山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正包着我的脸,余温丝丝地贴在脸上,不得不说此刻我的心里已经出现了另一种紧张。
她抬起头紧紧地看着我,眼框里的泪珠止不住地打转,我不行啦!
“太近太近太近了!山吹同学,脸太近了。这个距离我有点……”
“什么?!你有点什么?离得近怎么了?这么可爱的脸蛋在你面前你应该高兴都来不及了才是!”
“你别忘了你眼前是谁!”山吹愤愤不平地对我说,话说她确实一提到自己的颜值就会变成这样,但现在明显不是应该生气的时候。
“如果普通的高中生面前突然出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肯定会把持不住的……”
但就在我一边找台阶下一边从脸上“取下”山吹同学的手的瞬间……
“诶?……”
正巧山吹的脸还贴在我面前,我才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就在她眼眸的下方那柔软的脸蛋上,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个微妙的标记。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心形标记,一个红彤彤的爱心印在她的脸上。爱心的中央画着一个“禁止触摸”的小手,小手边写着“STOP!!”这几个字母。乍一看这确实是个奇怪的标记。
这个迷之设计的记号就这样印在了山吹的眼睛下方,要是像这样明显的记号出现在脸上一定会被她察觉的吧。
“这,这个记号,是什么?”
虽然我指了指她的脸,但山吹好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劲儿地用手心抹脸,可那记号一点也没褪色的样子。她不安地问我:
“什,什么记号?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山吹露出一脸的疑虑和不安,她赶紧把手伸到校服口袋里,但下一秒她的神色就完全变了样。她呆呆地站着,表情里充满了困惑。
“青,青叶你现在带着什么东西吗?”
山吹甚至没有抬起头看我一眼,只是有些歇斯底里地朝我问话,“为什么这个记号会出现?”——尽管我很想继续发问,但看到她的神情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看看,好像就带了手机。”
“是吗,本来我也带着手机的,我记得我带着的……青叶,你的手机可以放到我手里来试试吗?”
山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我这边,但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虽然我不太懂她之所以想这么做的意图,但还是照着她的话把手机拿了出来,再递给她。
我把手机放在她的手心里,确实是“放”在了上面才对。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手机竟径直从山吹的手心滑落磕到地上。就好像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仿佛连手都不存在一般——手机就这样掉到地面上。
“什么?诶?!”
“……”
一边是被眼前景象吓到无言以对的我,另一边是一直蓦然站着的她。
眼眸下方浮现出的奇怪记号、无法抓住任何物体……我回想起这一切发生在山吹身上不可理解的现象。
——难道这些就是那团黑烟所说的“试
炼”吗?
这下该怎么办?所谓“试炼”究竟还会让山吹遇上什么?
莫非我们的焦急和烦恼——其实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哇!” “噫!”
不知从哪儿窜出的插话把我和山吹给十足吓了一跳,那人却看着我们两人的反应咯咯笑个不停。
“哪犯的着这么大反应,真是的~”
那位女性正站在对面那栋开着窗户的楼里,双手轻轻地撑着窗棂,一边微笑着看向我们这边。
柔软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胸前,一言一行间流露出的温柔性格、神色和气场无不在强调着她的存在,那副眼镜则给人留下更加难以抹去的印象。
她总是穿着十分成熟的衣装,今天的选择是白色连衣长裙,再在外面披着一件淡碧色的针织衫。虽然她年方二十五,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年轻教师,但因为一副稚气的童颜她看上去甚至比实际还要年轻,何况她身边还时刻散发着一股文静的气息。
她就是我们班的任课老师——百枝凉香,大家也经常叫她小白老师或者白白老师。
老师朝我们点了点头,接着倾着身子问:
“青叶!山吹!你们在那里悄咪咪做什么呢?我记得那儿什么也没有哟~”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确实一直呆在不应该在的地方,但老师也没打算硬要我们讲明原因。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我赶紧抓起倒在一边的垃圾桶准备带着山吹离开。
“就就就就是!我们正准备去倒垃圾,刚好值日……”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辛苦了~”
白白老师轻轻地笑了笑,算是犒劳了我们一句。虽然我不是有意要编这个谎话,但假装镇定着说谎还是多少给我带来了些罪恶感。
“诶?山吹同学,你怎么了吗?”
山吹赶紧应声抬起头,但直到刚才为止她都在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她慌慌张张地回答说:“啊,那个……”
这一晃儿我才注意到——
那个谜一般的记号还印在她的脸上,我因而不自觉地惊叹了一声。
我的想法应该传达给山吹了。她的手指一直捂着自己的脸颊,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刻意的遮掩,但其实她心里也十分介意脸上的这个记号。
“那个……这个是……”
山吹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回答什么,结果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说清楚。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她还有些混乱,硬要给那个记号找个理由出来也绝非易事。
“……”
白白老师呆呆地看着山吹,糟糕,从那里看过来的话那个记号一定会被注意到的。老师接下来要说什么呢?要怎么解释才好?
我的脑子实在是转不动,说实话我感觉脑子已经快要搅成一团浆了。此刻我除了静候白白老师的反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老师却只是开心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看,山吹都是完美的呀。”
“没错!要记得加上是世界第一喔!”
山吹听到这里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了一句,白白老师则是尽情地欣赏了一番山吹的美颜后,叮嘱了我们一句“扫好地了就早些回教室去吧,别路上又跑去玩了。”就离开了。
“……”
但下一秒我和山吹对上眼的时候,那个记号却还沾在她的脸上。这也不可能没注意到呀,要知道白白老师可是藏不住心里话的。
“青叶,你刚刚说我的脸上沾着记号,但是白白老师刚刚什么也没有说吧?”
“恩……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老师应该看到了,但是她什么也没说,难道说……”
“看不见……吗?”
虽然这样想会让人觉得不着边际,但是我们两人从刚刚开始碰见的就尽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先是有黑烟给我们施加诅咒,接着是山吹变得无法触摸物品,最后是这个不会被看见的记号。这对我们来说只是又多了一件怪事而已。
“恩,看来是这样,这个记号好像除了你们两个当事人以外,谁也看不到。”
等等,奇怪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样?
我和山吹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方向——突然插话的第三者。
对方看起来是位个子小小的女孩,但她的容貌只消一眼就会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长发,淡桃色与银白色的长发交相辉映,编得整整齐齐的三股辫一直延伸到脚边,感觉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地上了。
三股辫嘛,可能自然是要长些的,但要是放着不管的话会长到什么长度呢?
然而凌驾于这头银发之上的是她棕褐色的皮肤,银与褐的对比甚至产生了一种别样的诱惑。
惺忪的睡眼里藏着碧绿的瞳孔,无论怎么看,她都像是来自异国的少女,但她却和山吹一样穿着我们的校服,只是尺寸稍微有些大了。
如此充满异国情调的容貌在学校里一定会引人关注吧。
不过为什么她明明拥有突出的容貌,却要以双脚悬空挂在樱花树上的方式登场,而且还在一边和我们搭话。
“你……你是?”
山吹满是疑惑地问她,此时那位女孩也总算安全着地。她的动作如云朵般轻柔,好似完全摆脱了重力的束缚。
“我是‘青春诅咒’的一部分,你们暂且就把我当做是诅咒化身的精灵吧。”
……连精灵都出现了。少女拥有一副不同俗世的外貌,就算她说自己是神鬼的化身我也不觉得奇怪,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被各种事情折腾得累了吧……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山吹灯里,你体内拥有‘青春的诅咒’,而我正是为了向你详细说明这件事才特地现身的。”
女孩指着山吹,轻淡的语句在她毫无起伏的语气中连成一句话。而山吹则是绝望地遮住脸说,“一切都是真的啊……”。看来山吹已经受了相当大的打击,于是我代替她向精灵女孩提问:
“不管是之前发生在山吹身上的怪事,还是她脸上的记号,一切都是‘青春的诅咒’吗?”
“没错,看来你们已经体会到诅咒的内容了。”
精灵少女说完捡起一颗石子,冷不丁地丢向山吹,山吹被吓得赶紧伸出手想挡住石头,却还是和刚刚的手机事件一样——石子从她的掌心划过径直掉到地上。尽管山吹挡得不偏不倚,但她的手还是被无视了。
……明明已经多次看到这一幕,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想必山吹一定比我还要不安吧,毕竟她能够亲身体会到诅咒的力量,但精灵少女完全没有因我们的想法而有所顾虑,反而是继续无感情地和我们对话:
“就像这样,山吹会慢慢变得无法接触物体,也就是所谓的‘无法干涉’。作为平日对他人造成过多干涉和影响的结果,诅咒将对你的行为进行限制,即‘无法干涉的诅咒’。”
“无法干涉……”
山吃呆呆地站着,眼神在手心和落在地上的石子间来回移动。确实她现在就已经无法触碰物体了。先前的垃圾箱也好,自己口袋里的物品也罢,就连我递过去的手机……她已经触碰不到这些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山吹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办?如果之后也一直这样什么也触摸不到,那恐怕就连日常生活都会变得困难重重。
想必山吹自己也考虑过这些事了……她脸色铁青,支支吾吾地问着:
“等,等一下,这种事情,我也会很困扰的啊。连东西都碰不到?那我要怎么办才好?难道只能永远这样被诅咒吗?”
山吹的话里充满了不安和绝望,但我们预料的事实的确十分可怕,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到难以挽救的地步。
但是,精灵少女为我们补充了一句:
“不,情况远不止这样。要是对诅咒放任不管的话,它就会不断地增强,你身上的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无法干涉’这一状态不会只停留在物体层面,之后就连你的社交关系,人际往来也将因此受到限制,再接着就是双脚无法触碰地面,慢慢变成只能漂浮在空气中的幽灵……这些结局都有可能会发生。”
空气中一片寂静,就这样精灵少女对我们说出了诅咒的一切。仿佛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这些可惧的现实却在瞬间挤进了我们的生活当中。
我不禁感到一阵凉意,身体不自觉地因恐惧而颤抖。少女所说的结局比死亡还要可怕,但它们正在等待着山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
正当我还因精灵少女的话而震惊的时候,她突然抬起手掌面向山吹,摆出一副施法的姿势——但就是在连惊讶都来不及的一瞬间,山吹就这么消失了。
“……诶?”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吓得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看上去这里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山吹的痕迹似的,她已经彻底消失了。
“山,山吹?”
我不假思索地喊出她的名字,但却没有收到任
何回复,山吹哪儿也不在,就连此刻我自己的声音也因颤抖而变得虚无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这才明白一切都是这位银发少女在作祟,所以用因愤怒而发颤的语气来质问她。
“我姑且让山吹体验了一下无法干涉世界万物的最终结果,也就是诅咒的末路。要是能让她亲身体验一词‘不干涉之域’的话,她之后应该就会拼命努力了吧。”
这位诅咒的精灵没有一点儿发怵,如果正如她说的那样的话,我想山吹现在已经是处于一种完全不能干涉外界的存在了。
——也就是即无法触碰万物,也不能进入他人视线,就连地面也不能接触的情况。
少女说,山吹正处在那个恐怖的世界。
“山,山吹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一分钟就好,我想这足够让她有所感触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但要是这是现实的话,山吹现在恐怕已经要身心崩溃了。
但此刻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呆站着等待这一分钟流逝,只能充满不安地等待。
一分钟后,随着“沙”的一声,山吹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但她立刻像摔倒似的瘫在地上,我赶紧过去扶起她。
“山吹!你还好吗!?”
她什么也没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满脸苍白,牙齿也止不住地发颤,冷汗涔涔地淌着,嘴里除了不断加快的呼吸外什么也说不出。
只是一分钟,只是60秒,这段时间里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青……青叶……谢天谢地……我还能回来……”
她的眼神直到现在才勉强缓和下来一些。山吹猛地咳了一声,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接着她向我伸出手想要稳住身子。
“我刚刚……好像突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但是还能回来就好……我太难了……”
山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虚脱地低垂着头。
虽然我想象不出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但看着她憔悴的样子着实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
此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诅咒精灵那儿,尽管她长着一副可爱的样子,做起事来却是相当无情。竟然仅用了一分钟就将山吹打击到这个地步。
即使她站着一动不动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猛烈的恐怖感。对了,她不是说自己是诅咒的化身吗?那么少女本身就和那黑烟如出一辙,都带着人类感情的诅咒。这样就不难理解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了。
就在我畏惧地打量着精灵的时候,山吹抬起了头,可她的脸上还是写满了害怕。
诅咒精灵看到这一幕后,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丝微妙的表情。她看着好像有些困扰,虽然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但还是能感觉出她的表情正对我们无辜地说着“我还什么也没说呢”。
“没想到会让你们受这么大的惊吓,对了,之前忘了告诉你们,其实我是和你们一伙儿的,请相信我。”
“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不假思索地反问她,心里记起好像有谁曾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敌者,极恶也”。
但少女听了我的疑问后摇了摇头,
“刚才我让山吹同学看到的只是诅咒最坏的结果,其实不瞒你们说,我就是为了阻止这个结果发生才出现的,至于要怎样才能解除这个诅咒,希望你们能听我慢慢道来。”
“这是……真的吗?”
山吹向少女发问,她的脸色这才有些好转。精灵少女点了点头作回应。
但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位少女不是才说自己也是诅咒的一部分吗?既然这样为何还要自相矛盾地告诉我们消除诅咒的方法。
待我说出这个想法时,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
“我的确是诅咒的一部分,属于负面情感的集合体。要是按照原来的剧本的话,确实是打算直接降临诅咒的,但情况还是稍有变化,需要我出面解决。而真正将人们的负面情感转化成为像我和黑烟这样的诅咒之力的,其实是这棵樱花树,这是它所拥有的力量。樱树和诅咒相互交融所产生的感情症结,就是所谓的‘青春诅咒’。”
少女指着那棵已经方才还被黑烟环绕着的枯樱。原来这棵樱花树竟拥有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力量。
“正如黑烟所说的那样,你们需要接受试炼,而我们追求的正是青春。你们身上那极具压倒性的青春光环能够盖过叛逆的冲动,从而一举击溃诅咒的力量。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也就是来拯救你们。”
精灵少女双手放在胸前说着,虽然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生气,表情也没有一点儿起伏,但她的话听着确实很有分量,不觉让人相信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那就相信你,请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山吹。”
待我还想斟酌一会,山吹便径直站了起来。其实我也想要相信眼前的这位少女,非常想相信……
但是目前还无法得知她所说的是否属实,我们也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况且她还是诅咒的化身,万一她说的一切都是圈套……我的脑海不禁开始上演一场闹剧。
山吹在一旁皱着眉头思考,看来她也多少还有些迟疑,接着她轻轻对我说:“现在只能相信她了。”
恩……确实是这样。
“看来你们也想要终结这个诅咒,那就请听听我的话。啊,好像这样干站着讲也不太好,既然老师也提醒了,我们就先回教室吧。”
精灵少女说完背过身,“哒哒哒”地迈开了脚步。但我们还是有些感到怀疑,毕竟几分钟之前还在说诅咒之类的话,转眼又蹦出“干站着”、“先走吧”这些很有现实感的词……
不过对于要换地方这一点我也赞同,应该没人会想一直待在这个悄无声息的地方。
我回头捡起垃圾箱后和山吹一起走在少女身后,一边看着她背后带着桃色的银发三股辫左右摇晃。
虽说我们刚刚表示愿意把她当做同伴,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难以融入,因此还不太打算和她一起并排走回教室。
我悄悄看了山吹一眼,看样子她已经好了很多,先前惨白的脸色已经消散,她的心里应该也感受到了一丝希望吧。
山吹和我一起在后面走着,眼神却一直锁定在少女身上。她的眼里充满澄澈的亮光,重新挺直的腰背夸示着自己美丽的曲线,安静的步态则有如模特般风姿绰约。
明明还没完全从刚刚的荒诞中缓过神来,但看着山吹飘逸的长发,我不禁再一次心醉其中……
“……青叶”
“噫?!”山吹突然朝我搭话,吓得我赶紧从幻想中跳了出来,虽然我也想保持冷静,但还是不小心发出了怪声。但山吹丝毫不在意这些,她只是语气平平地说:
“我们刚刚也算是经历了相当奇怪的事情吧……先是受到诅咒,接着是碰不到东西,还被丢进了那种让人发狂的世界,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机。”
“恩……是啊。”
“但是……啊~不行了!”
山吹双手害羞地遮住脸蛋,一边轻轻喘着气……什么情况?要说是觉得悲观的话倒还好理解,但她嘴边的这一丝魅笑究竟是……
“我记得,她自称是精灵少女吧,这个女孩长得好可爱呀!~”
“咦?!(っ°Д °;)っ”
山吹一转之前的消沉,突然满脸开心地和我分享感想。正当我还在思考该怎么回复才好的时候,她赶紧自己补充了一句:“不过要论谁更可爱的话还是我哟!”接着说道——
“银色与桃色相映的秀发,性感诱人的小麦色肌肤,再加上她那年幼的脸蛋。难道这就是日本人所无法造就的美颜……真不愧是称作精灵的孩子,她的这份美貌应该已经超出人类的认知范围了。不过我也不输就是啦,我也算是神的级别了吧。但是还是好想看看她的三股辫放下来的样子,你说她肯不肯给我摸一摸呀?”
山吹抱着手和我吐露心声,虽然那位银发少女确实富于沉稳美,但在这个时候考虑这些未免有点太放松了吧?
但一想到刚刚才看着山吹入迷的自己,我也就觉得彼此半斤八两了。而且要是这能让她重振精神的话也好。
可是才开心了没一会,山吹就安静了下来。注意到时她也正好在看着我。
我没想到会这样和她的眼神交汇,但就在我想着得赶快说点什么时,却被山吹抢先了一步……
山吹移走视线后,一边看着地面小声地对我说:
“青叶……感觉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这样说过话了。”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就算我没听到也无妨,但其实她的话已经一清二楚地传进了我的耳里。
“恩,确实隔了挺久了。”
当然我们之间类似事务性的对话还是有过的,我们不仅小学在同一所学校,到了初中也是同学。但这些年的日子完全无法与我们两人的童年相提并论。
就算是互相称呼一句“青叶”,“山吹”也让人
如此久违,想起来自从“那时候”起,我们之间便渐渐失去了种种交集。
听到这儿我着实感到开心,因为山吹也还记得我们曾经的关系。
“对了,说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正朝着教学楼走去的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身朝我们鞠了一躬说,“真是抱歉,我叫小春,简单点叫我小春就好,敬语就不用费心了。”
这位少女——小春又鞠了一躬。小春,叫做小春吗……总感觉和她的外貌不是很搭,银色和桃色相间的头发,褐色的皮肤,再加上翡翠般的眼睛。
明明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取了“小春”这个名字却有模有样,只是多少还有些违和感。
“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得说全名才行。我的全名叫‘白熊猫小春’。”
“这名字取得也太任性了!”
我一不小心就吐槽了出来,但是讲真的,白熊猫这个名字也太夸张了吧。但她本人如此解释道:
“我以为在姓里面加上颜色和动物还挺常见的。”
“不不不,就算真是这样你放的也太多了吧。”
再怎么说,在姓氏里放上两种动物的名称(日语“熊猫”是指熊和猫,而中文的“熊猫”在日语里是胖达)还是有点过头的。这就好像是“东海林”这样又有方向又有地点的姓一样,只不过“东海林”这个姓氏是真实存在的罢了……
“名字也还好了……”山吹指着小春的衣服说,“小春……这样称呼你可以吗,你怎么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会不会有些不合身?”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小春穿着和我们同款的大码校服,看着和她的名字一样充满违和感。
但是小春却对山吹的提问报以微微一笑,回答道:
“灯里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呀,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呢。”
“蛤?!”
我和山吹同时发出满脑糊涂的疑问。
我们和小春当然不是什么同班同学,再说了她不是刚刚才出现的诅咒精灵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之前真的在这里上学,我们又怎么会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外貌惹眼的学生呢。
小春看到我们的表情后仿佛读出了其中的困惑,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们继续朝前走着,我们此时正好走到半路路过校门口,恰逢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准备放学回家。
陆续离校的人群中,有一团黑影窝在校门一隅,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位小个子长头发的女生——我们的同班同学小野冢翼。小春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尽管路过校门口的同学无不对翼的举动投以疑惑的眼光,但大家一看到她脚边的情形便心知肚明了。能让大家看到后安然离开的,那就只有——
等我们走近时却听到了一阵非常甜腻的声音,这和翼平常的声音有很大出入。
“乖孩子乖孩子,这里挠挠舒服喵?是不是很舒服喵?是不是还想再挠挠呀?你真是个小可爱喵,诶嘿嘿,真的好可爱~”
翼的脚边有一只小猫咪,估计那是只野猫吧。抚摸猫咪的声音和逗小猫的俏皮话交织在一起,翼似乎没感觉到我们的存在,继续旁若无人地吸猫。
小猫不时地在地上打滚,露出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接着便喵喵叫了几声,一边蹭蹭翼的鞋边。翼看到这副景象后脸上满是灿烂。
“怎么啦喵?是不是肚子饿了,但是不好意思喵,米饭不能给你吃哟,不过作为补偿可以帮你揉揉喵~”
此刻的翼就好像是见到外孙的爷爷奶奶那样满脸都绽开了笑容。一边露出慈祥的表情一边抚摸着小猫。不过我对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了,要是遇上小猫的话她十有八九会变成这样。
相反让我感到奇怪的反而是小春在靠近翼之后的举动:
“傍晚好,你是在和小猫一起玩吗?”
“恩?是小春呀,对,虽然它是一只小野猫,但是一亲近起来就可爱得不要不要的,你也来摸一摸吗?”
“可以吗,那我就也来试试吧。”
小春一边做着行云流水般的交流,一边自然地蹲下来抚摸小猫,而翼也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看到这儿,我和山吹不禁望着两人开始发呆。
小春摸了猫咪一会,但毕竟手法和翼相比还有差距,不久小猫便有些不满意似的起身溜走了。翼挥手说了声“拜拜~”,目送着小猫渐行渐远。
“吸饱摸足~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见小春。”
她拾起脚边的书包,起身和小春挥手道别,小春也悠闲地蹲坐在地上挥了挥手。
翼这才注意到我和山吹其实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也朝着我们挥挥手说,
“喜一郎和灯里你们今天值日吗?辛苦啦,那明天见呀!”
“啊,恩,明天见。”“那,明天见。”
我们略带生硬地和翼道别,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出校门,她的裙边跟着一起跳动,一晃便犹如风一般消失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同班同学的感觉。”
小春折返到我们身边,面无表情地朝我们耸了耸肩。
看来“青春的诅咒”的影响远比我们想象到还要深远。
“为了帮助灯里同学解除‘青春的诅咒’,我觉得还是像这样时刻待在你们身边比较方便,这样一来作你们的同班同学不是刚刚好吗,还有就是……”
小春手指着电梯门,示意山吹去摸一摸,山吹也配合着伸出手……
但她的手却没受到任何阻拦,径直穿过电梯门悬在空中。
“就像这样,灯里会连门都没办法打开,日常生活更是会和以前大不相同,要是这样的话就难办了。所以要是真的像这样进退维谷的话,有我在也可以及时帮忙。”
小春说着继续往校园里走,不过“进退维谷”这种词确是许久未闻了。
我的眼神还是停留在那儿,虽说电梯门除了夜间都会保持打开,但凡是关上的门对于山吹来说都是个难题,进退维谷——或许就连教室都进不去。
这样想来,山吹的确需要一位副手来帮助自己。
小春和我们一起朝着班级里的鞋柜走去,熟练得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似的,接着又十分自然地取出自己的室内鞋,全套动作一气呵成。
我一边看着小春,一边也取出了自己的鞋子准备换上,但旁边的山吹突然“啊”地惊叹了一声。她呆呆地石化在原地,伸出的手凝固在半空中。
……果然是这样。
她的脸颊上又一次出现了所谓的“无法干涉记号”,这样一来就没法触碰物品,更别说是自己的室内鞋了。
山吹面露难色地问到:“不好意思小春,可以帮我拿一下鞋子吗?”
小春既然刚刚才说愿意帮忙,我自然觉得她会马上答应。可是小春朝我们摇了摇头,说:
“我只有在最需要的时候才能帮忙,要是随随便便就出手的话可不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姑且还可以答应,但这儿不是就有一位近在眼前吗,还请让他来帮帮忙。”
“诶?我吗?”
不是吧?小春竟然在这个时候指名道姓地把我推出来,虽然我连她不愿意帮忙的理由都不清楚,但现在只能言听计从了。
“抱歉呀,青叶。”
“没事的,小事而已!”面对我的回应,山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我从山吹的鞋柜里取出室内鞋放在地板上,她腼腆地说了声谢谢,抬起脚准备换下鞋子。
“嗯?”
山吹的手指悬在皮鞋的后跟那儿,和弯曲的脚丫一起一动不动。
“就连穿在身上的东西也不能干涉吗……?”
“是的,这些同样不能干涉。不过脱鞋穿鞋有人帮忙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这就是所谓的规则吗。
“……青叶”
“没事没事,不用在意的!”
山吹摸不到鞋子,小春也不肯帮忙,那这样就只有我能来替她换鞋了。我慢慢地蹲了下来,山吹也害羞地低下头,双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或许是想借我的肩膀站稳来。
——!
待我注意到接下来的这一幕时,似乎为时已晚。
山吹把脚伸到我的面前,白皙光滑的肌肤和纤细婀娜的形状挑逗着每根神经,我的眼神不自觉地开始在某个犯罪的边缘疯狂试探。
只要我轻轻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如此美丽的奇迹了吗。
还有,要是稍微抬高视线越过脚尖的话,就算是裙子附近的那片神圣领域也……这盛世美景,此刻就在我的正前方,难道说还能看到……!
“……”
不行不行!我还是没这份胆量啊!
再说了,比起这种行为,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才对。不过,原来帮忙换鞋子这件事远比想象里要来的难以习惯,而且光是我现在蹲着的这个角度就已经快要把持不住了。
让我捋一捋,首先,此刻我正跪在穿着短裙的女孩前方,而且接下来就要替她脱下鞋,然后再换上另一双。结论
是——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我的理性了!
山吹和我一样屏住呼吸,或许是同样感觉到了心中蠢蠢欲动的害羞。但是我没办法去确认,因为在我捕捉到她的眼神之前,一定会有另一番“风景”把我的视线抢断下来。
这样是不行的,我不能再让山吹的心情雪上加霜了,必须得先冷静地做好眼前的事才行。
我死死固定住视线,先慢慢地将左手移向她的脚踝轻轻握住,手心隐约感觉到及膝袜的触感,接着再用右手缓缓地替她脱下皮鞋。紧张的呼吸跑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最后我总算是帮山吹换好了室内鞋,还有另一只鞋子也顺势穿了上去。这样一来两只鞋子就都踏实地穿上了,看来果然和小春说的一样,让别人来帮忙的话就没问题。
刚刚的这一幕在给我带来巨大紧张感的同时,也给内心带来了莫大的成就感——虽然是替别人换鞋的成就感。
换好鞋后,我一边低着头保持安全视野,一边站了起来。山吹赶紧向我说了声“不好意思青叶,谢谢你”,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教室。我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喜一郎同学还是相当理性的。”
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的小春一边靠近我一边说着。
“什、什么意思啊?”
“明明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女孩子的胖次,却看不出有一丝动摇,怎么,你是对这方面没兴趣吗?”
“普通的高中生有哪个不想看女孩子的胖次?但刚才我要是这么做的话,山吹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心思了。”
“是这样啊。”小春似乎是理解了我的说辞,“嘭”地拍了声手心。
“那,如果没有被她发现的话,你还会看吗?”
“正是。”
不知我的回答是否让小春满足了,只见她闭上双眼点了点头,接着把微微上扬的嘴唇凑到我的耳边,毫无感情地说:
——“你好色啊。”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去找山吹了。
“……我也不色好吗。”
这只是普通而已,普通。我独自捡起垃圾箱,继续朝教室走去。
在转角的地方,我突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明天见”,果然这个人在我拐弯后就出现了。
“咦,喜一郎,你去丢个垃圾这么久我还担心来着,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家了。”
“啊,秋人。”
秋人是我的好朋友,和我一样是今天的值日生,看来他一直在教室这边等我回来。不过应该也正准备回家了吧,我看他已经拿上了书包。
我想着是不是他刚刚也和翼一样同小春打了招呼呢,如果是的话,那秋人应该也把她看作是我们的同班同学了。
秋人笑着从我手中接过垃圾桶。
“差不多也该回家了,我陪你走去教室拿东西吧。”
“啊,抱歉秋人,我还有些事要……”
要是平常的话我一定当即就会接受他的邀请,但现在我还不能回去,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因为接下来还要去听小春告知我们解决诅咒的方法。
但是这些话是不能明讲的。正当我还在寻思着得编个什么理由出来的时候,秋人突然靠了过来,像是要和我说什么悄悄话似的:
“刚刚……,我看到山吹从这路过,难道是和她也有关系的事吗?”
秋人的感觉在有些时候会敏锐得吓人,我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但他随即就释怀了。
“嗐,是这样啊,那你还是快去吧,别让人女孩子久等了~我就先就此告别咯。”
秋人开心地冲我回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回头拿起垃圾箱后也加快脚步跟上山吹和小春,路上感觉自己好像被误会了,在他脑海里上演的青春喜剧,我想在这今后并不一定会发生。
不过幸好秋人不是那种会四处散播消息的人,所以就之后再找他说明一下吧。
不一会儿我也到了教室门口,山吹和小春两人已经早早到达,她们却只是干站在那儿。是因为山吹没办法开教室门吧,而且小春明明可以搭把手的……但她好像铁了心要等我来帮忙。
尽管我对小春的执念有些不理解,但山吹似乎没表现出任何不快,倒不如说她看着小春的眼神还有些热切,甚至到了入迷的地步……真是个对可爱毫无抵抗力的人。
开门后我们发现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离下课铃响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时钟也即将划过规定的离校时间。
不过一旦没了学生的身影,教室里整齐的课桌椅仿佛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装——它们沐浴着窗外西斜的晚霞,在身后洒下一片片通透的光影。
我把手里的垃圾箱放回卫生角,小春也在窗边找了个合适的位子坐下。山吹原本也想坐在小春身边,但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拉开椅子。听到她叹了口气后我赶紧过去帮忙给她找了个位置。
“那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待我和山吹坐定,小春便开始和我们娓娓道来。我莫名地感觉教室里的氛围变得紧张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接下来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对于山吹来说都至关重要。
“想必你们已经从黑烟那里得知了吧,这个诅咒的根源就是感情。大家对山吹的好感也好,对没能终成眷属的痛苦和嫉妒也罢,总之这些感情不断膨胀扩大,最后导致了诅咒的产生,你们对这些都了然于心了吧?”
我点了点头,确实小春的话和那团黑烟如出一辙,但山吹则在一旁抱头哀叹了一句“我太难了……”她接着说道:
“只是因为拒绝了别人的告白就要被诅咒什么的……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可爱所以有错吗?这种理由谁能接受?明明我什么事也没做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山吹根本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但到头来却要让她承受一切苦难——脸上被贴上奇怪的标记,触碰物品的能力也被剥夺,种种难以想象的惩罚被强加在她的身上。
小春对此也点了点头,“没错,错的并不是你,但是……”
“那些一开始就对你抱有好感,随后又饱尝痛苦的男生也没有任何过错。无论是心生好感的雀跃还是被甩之后的悲伤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按目前山吹同学还没有对象的情况来看……”
“但这是为什么?对于一般的高中生来说,看到其他小情侣后不是会更加嫉妒和不爽吗?”
我想着要是我刚告白完就被对方告知已经有男朋友了的话,肯定还是更愿意被义正言辞地拒绝……这和不战而败是同一个道理。
小春竖起食指摇了摇,回答我说:
“要是山吹有男朋友的话,那其他人的嫉妒和悲伤早在情感崩塌前就已经淡化了。但事实是山吹还没有男朋友,这才是问题的所在——这样一来大家就会抱有期待,甚至对此日思夜想。然而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种期待在心里越是强烈,最后落空时的失望就会越夸张。但假如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山吹已经心有所属了的话,自然就不会过分追求,也不会在心里孕育出如此强烈的好感。”
……原来是这样,好像也说得通。如果山吹已经有男朋友了的话,那么大家就会早早放弃,对她的思慕也会相应地减少。又或者说大家可能会转而对那位“男朋友”发泄心里的怒气和嫉妒,这样一来他们的冲动也不至于全部堆积在山吹一个人身上,我想小春说的应该是这个道理。
“唔……”山吹听了小春的说明后脸颊微微发红,她害羞地拨弄着指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算你这么说……恋……恋爱这些我也还不清楚嘛……谈恋爱的话就……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山吹害羞的样子好可爱!但是我这副痴相要是被发现就完了所以还是先闭眼吧!
山吹说完继续害羞地点点手指,我也在还忍着不睁开眼,小春就在这样不太正常的情况下继续说道: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其实解除这个诅咒的方法还是有的。既然这个诅咒是感情的集合体,是各种冲动的具现,那么只要用同样强烈的感情去冲击它的话就可以达到相互抵消的效果了。”
“把诅咒……”
“……给抵消掉。”
我和山吹异口同声地复述着她的话。只要用同样强烈的感情去冲击,诅咒就会消失,好像是这样一回事儿。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究竟什么感情才能够和诅咒相匹敌?我们为此应该怎么做?
所幸接下来等待着我们的,正是解除诅咒的方法。
小春起身后在桌子上重新坐下,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们。茜色的斜阳映衬着她耀眼的银发,搭在课桌上的三股辫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的瞳孔里散发出翡翠般的光亮,小小的嘴唇微微地露出一丝空隙。
“其实,你们所要接受的试炼,就是破除诅咒的唯一方法。喜一郎,我记得你说过想要帮助山吹的对吧?”
“恩,我说过。”我点点头,要是能够帮到山吹,就算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小春听了我的话后大大地点了点头,接着她
从手心里变出一枚小小的樱花瓣。花瓣慢慢地漂浮到空中,在她的手心上方骨碌骨碌地打转。
说着花瓣突然变成了两枚,接着是四枚、八枚,不一会儿小春的手上就簇拥着一大团飘飞的花瓣。但她并没有去注意那些花瓣,而是径直看着我们说:
“为了收集同样强烈的感情,你们只需要完成在这上面所写着的任务就好了,去体会火烧燎原般的害羞,去感受刻骨铭心的恋慕,去品尝百般折磨的悲伤……任务将会指引你们通往感情的最高峰。青叶,为了她,愿你能接受这些任务。”
——花瓣随着她的话语缓缓落下,最后化为一本沉甸甸的书。
那本书看上去有如图鉴般厚重,却还能够轻盈地漂浮在小春的手上。书页不时散发出奇妙的微光,黑色古朴的装帧上写着漂亮的文字,但上面的内容我们却什么也认不出来。
“这本书的名字叫《青春任务板》,你们所需要接受的任务都会写在这上面,未来你们两人的命运如何也都将由此决定。那么,就让青春扬帆起航吧—”
一枚淡淡的樱花瓣缓缓飘起,继而静静地在空中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