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摇晃的马车中,眺望著抱怨没吃到茶点的莉亚。
明明都差点被卷入在这之上的事情中了却还是这个样子,让人不禁会心一笑。———不过,我并不打算对莉亚说就是了。
毕竟我很好奇莉亚会怎样闯过那困境。
看著莉亚,我回想起公爵家的暗部,严格来说是狄拉威尔公爵家千金艾琳的暗部,来到我家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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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宵月是美丽的残月。
熬夜对皮肤不好,但今天有预定所以就没办法了。
到客人到来还有点时间,就先喝口泡好的红茶吧。
———啊啊,真没想到能如此度过如此平稳的时间呢。
我懂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世界真是无趣至极』。
呵呵,虽说那时还小,但还是不得不说当时的我太不成熟了呢。
这可能也相当自然,毕竟自从眼睛能和大人一样捕捉到这个世界后,无论什么难解的理论或现象我都能解明。
只要某个人说了一句话,我便能轻易地明白其是真实抑或谎言,以及那人的行动理念及优点缺点等。
因此我早早便放弃与人沟通,变得与不会吵闹的书籍相伴。———但又轻易地理解了一切的我,三岁便对人生感到厌倦。
无聊至极的我,开始思考起打发时间的方法。
当时的我十分骄傲,连在两亲面前都没有装样子,展现出来的行为举止以幼儿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异常。啊啊,那时我还真是天真呢。
看见自己的女儿不和人对谈,净读一些难懂的书,比起担心,内心更多是恐惧的父亲大人就这样去找了邻近泰波特领咨询。以结果来说这或许可以说是正确的选择。
更别提无聊过头的我都开始思考『要不毁灭这个国家看看吧』了。
而这时被介绍给我的人,就是露露莉亚。
我都在两亲要求下特意移动到庭院了,然而见到面的却是个看起来脑袋空空,感觉就蠢到不行的孩子。我的心情降到了最低点。
等这无聊的见面结束后就开始实行之前准备好的计划吧,灭掉这国家应该可以稍微打发点时间吧。当时的我认真地如此心想。
———所以和莉亚两人独处时,我才为了泄忿而如此说。
『我想灭掉这个国家』
说完后,莉亚的蠢脸变得更蠢让我有些消气。……真是孩子气呢,真羞人。
但莉亚的回答却让我一时词穷。
『那个,开心吗?』
我试著想像。…………以还在庇护下的幼儿身躯,想像一片火海的光景。……确实不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当时的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得出这结论让我十分生气。我竟然被自己看不起的小孩改变了想法。
赌气的我继续辩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开不开心,但有成就感唷』
『成就,感??』
莉亚像是第一次听到这词般歪过头。五岁小孩不认识这词相当正常,但当时的我嘲笑连这词都不知道莉亚。
当时的我觉得和这种小孩说话也没什么好处,甚至想就这样回去。
没有回去真的是太好了。要是就这样回去,小时候的我就算没有毁灭这个国家,也能使其分裂成两半吧。
没有对我过份的言行感到不快,莉亚一脸深刻地这样说道。
『葛葛说啊,要做就做开心的事情。对了!来玩泥巴吧!』
『…………泥巴???』
泥巴,就是土壤含有过多水分的那个泥巴吗?用泥巴来玩有什么意义吗??莉亚拉著陷入思考之海的我,来到还没有种植的花坛,并把附近装满水的水桶全部弄倒。前天有下雨,所以应该是雨水吧。
耕作过后的土化作泥巴滩,莉亚就这样从毫不踌躇地跳了进去。
……为何要刻意弄脏自己呢,我完全无法理解,也不想弄脏自己。
我这样远远眺望的时候,莉亚开心地做起泥球。
————啪。
…………我的脸,沾上了泥土。
『噗噗~~!!莎拉好蠢~~!!!!』
出生以来都未曾听闻的粗口,使我不曾停止思考的理智直接断线。
我就这样加入如同字面意义的『泥沼战』了。
玩得尽兴的莉亚回去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只有打中我几次,自己却被我弄的满身泥巴,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却真的相当开心。
看见全身沾满泥巴的我,父母亲喜极而泣。……是因为我的表情总算符合自己的年龄了吧。
换完衣服后,我在房间中一个人思索。
————为什么我会对她反应过剩呢。
莉亚的行动以平民的孩子还算是普通,不如说都算是乖孩子了。……虽然她是贵族的掌上明珠。
而粗口,我也被大人还是小孩说过其他更过份的话。……虽然我从没被人说过好蠢。
————然而为什么。
嘴角自然上扬。这从内心涌上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我才理解。……啊啊,这就是经常听说的『开心』吗。
无法理解的她很『有趣』,拥有这种心情的自己无法理解地『滑稽』。
——啊啊,这是何等的愉快呢!!!!
我任凭出生以来第一次认知到的感情放声大笑,结果父母突然就冲了进来。父母和一起来的侍女因为看到我的笑容而一同晕倒,现在看来也是一桩美好的回忆。
在那之后我和莉亚也持续来往至今,然而谜团却只是越来越多。
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明明事后回头考虑都是如此理所当然,然而她却总是打得我措手不及。
或许她不只没有城府,就连门口都没有吧。
学习到有莉亚的地方就有开心事情的我,彻底排除了所有会让我与莉亚分开的可能性。我也明白自己的异常,所以其他贵族定期派来的间谍我都假装不知道,在学园中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扮演著乖巧的普通学生。
不过这倒也有一番乐趣。
警卫房间的人来了。———啊啊。客人来了吗。
如同预想,是艾琳大人的暗部呢。我用感应魔法确认。………哎呀哎呀。人数真少呢。瞒著主人擅自行动还真是坏孩子呢。
还是该称其为家犬吗,连主人都不愿意牵起牵绳的家犬。
他们的目的单纯只是信用调查。调查我和莉亚是否有资格成为他们重要大小姐的友人。
而我特意在这留了一个漏洞。
为了在他们大意的此刻,将他们重要的大小姐的情报彻底地一次夺走。
———现在就是那关键的一手。
无声地将茶杯放回茶垫,警卫的人同时也消去了身影。
一想到接下来,成为公爵家走狗的那个知名原暗杀者就要到来,一想到接下来,他就完美地踏进我设好的陷阱感。啊啊,我就充满了成就感和满足感。
在与莉亚相遇之后,我改变了对人类的评价。
无论是任何对手,只要全力以赴都会有意想不到的行动出现。
然后只要我也全力以对,啊啊,何等愉快的瞬间!!智谋感情地位,要网罗一切并加以预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正因如此才有挑战的价值!!
话说回来,我回想起最终目标的公爵千金艾琳的情报。
莉亚的交友关系意外地狭窄,所以交到新朋友是好事。
但根据现在手上拥有的情报所推测,不能让艾琳成为莉亚的朋友。
从幼时开始,她便发挥其卓越的能力,拯救无数的人,被当作女神般来崇拜。她甚至没有失败过的传闻。
没有犯下任何小孩子经常犯的过错,宛如出生前就已经成年。
是和我一样头脑异于常人,还是对情报进行了操作。
为什么要操作到如此彻底的地步,有什么必须要隐藏的东西吗。
隐藏著却还招待莉亚,以及没有见过的我去茶会又是为何。
越是探寻,越是让人无法相信她。在这种状态下,绝不能让她接近莉亚。
所以我才略施小计,把他们的注意从泰波特家移到我这边,那个原暗杀者就这样完美地被骗了。因为我是默默无名的伯爵千金就大意还真是帮大忙了。
为了不与莉亚分开,我安分了许久,所以我十分享受这久违的『Game』。但这也在此结束了。暗部的头头来到这种地方……那你最最重要的公爵家不就没人顾了?
———嘛,制造出这种情况的也是我。
之后只要等他来就行了。互相拼以全力者,必须打个招呼才行呢。
看著眼前的门扉被打开,我的笑意变得更加地深。
§ § § §
「莎拉!你有在听吗!?」
被莉亚的声音从思考中唤起。沉思似乎意外地久。
「你有在听吗?那茶点究竟是哪家店的!」
我也能买到吗,莉亚悠哉地思考著茶点的事情。
没错,那茶点就是关键唷。………但
我不会和你说的,毕竟这样才有趣。
「我有在听唷,莉亚。那是公爵家厨师的特制品,所以买不到唷」
看著像是世界末日悲鸣的莉亚,让我不禁微笑。
———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最重要的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