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富士山
礼子骑著伤痕累累的邮政Cub,回到五合目的山中小屋去了。
Cub似乎并没有伤得像礼子本人那么重,顶多只有在这里派不上用场的后照镜损坏,还有拉杆之类的东西稍微凹折到而已。
一回到这里,礼子就立刻重新开工,把货物装载到要将资源运到山顶的履带车上。老板见状,便碰触著遍体鳞伤的邮政Cub,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礼子之所以会试图骑自己的车攀爬富士山,契机来自于某个二轮冒险家的著作。
根据那本书所述,那个环保规范和登山礼仪皆比现在还松散的时代,相当盛行骑机车攻顶富士山。而目前大名鼎鼎的越野车手或车评当中,则有好几个人曾在周末骑车爬过富士山推土机登山道。
从五合目步行登顶需要花数个小时的路程,骑车上去只要二十分钟左右,下来则花不到五分钟。
只有部分高性能越野车,能够爬上这段满是砂砾的险峻斜坡。障碍赛或花式技巧用的轻量型越野车,马力是绝对性地不足,轮胎会卡在小石头里动弹不得或摔倒。
这些体验纪实让礼子开始收集起网路资讯、过去的越野车杂志,还有记载著机车情报的登山杂志。据说有颇多老练的越野车手实际攀爬过。她也有在光顾的店家中,听这样的体验者聊过。
收集这些资讯后,礼子开始觉得,说不定自己的Cub也办得到了。
这份念头转变为坚信,是在礼子遇见能够大幅强化邮政Cub越野性能的零件之时。
并非各家车厂所推出的Super Cub用改装零件,而是外销用越野车──CT一一○
Hunter Cub的零件。
轮径大过邮政Cub的险路用轮胎、前车主施加了许多调整的一一○cc引擎,以及悬吊和驱动零件。
更换零件说来容易,不过工程其实很费力。尽管同样是Cub,这个车种的零件细部规格却相异。礼子试著加工或是自行打造安装零件,好不容易才装了上去。
当这辆有如邮政Cub和Hunter Cub的拼装车完成的时候,礼子便坚信自己能够骑著它爬上富士山了。
就在特制Cub完工之际,另一个问题──亦即登山许可相关事务也出现了转机。
那就是在富士山须走五合目的山中小屋进行堆货打工。几乎没有登山经验的礼子,在多数应徵者都是大学登山社成员的录用面试中,对曾是登山家的老板坦率地表示,自己想骑机车爬富士山。
由于冻伤导致失去所有脚趾而从登山界退下的年迈老板,从为数众多的应徵者之中录取了礼子,还捏造一个确认路线的工作给她。
这份工作的内容是,于清晨尚无登山客出没的时间,在运送货物或急诊病患的履带车上路前,先骑著机车观察推土机登山道的路况和天候。只要骑到六合目工作就算结束了,但倘若是不妨碍送货的范畴,多少进行一些变更也无妨。比方说,基于现场判断扩大确认范围之类的。
被录取的礼子组装起Cub,开始在以静冈县内富士浅间神社为起点的须走登山道工作。她住进山麓的公寓宿舍,从事和女生不相衬的堆货工作。而后,她每天早上都骑著机车攀爬富士山。
面对问礼子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老板,她答道: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跨越它的人。」
礼子指著在北杜的高中念书时,也会映入眼帘的日本最高峰。
32 顶点
在须走五合目的小卖店工作数天后,礼子的挑战仍持续著。
她骑著自己的邮政Cub,爬上过去有许多知名越野车手登顶过的推土机登山道。
第一天在通过七合目那一带时便凄惨地摔倒了。第二天的时候,轮胎同样在七合目附近被锐利的石头卡住,导致无法继续前进。
第三天则是礼子本人在看得见八合目的地方出了问题。急骤爬山引起的高山症,使得她遭受剧烈头晕袭击。
礼子和邮政Cub的伤痕日复一日地增加,然而登顶行动却净是在差不多的地方原地踏步著。这便是极限吗?我跨不过那堵包围著自己,限制自己行动的高墙。我是个只能活在栅栏里的人吗?我不想承认这种事。
一早,一如往常完成堆货工作的礼子,推出邮政Cub并发动了引擎。
自从来到这儿后,她的服装一直是相同的成套蓝灰色工作服,还有安全鞋这种不起眼的打扮。
礼子的行动,违反了近年富士山所宣扬的保护大自然精神。老板不但默许她,甚至还为了让她骑车上去,特地捏造了一个确认天气和路况的工作。这样的老板来到了礼子面前。
「你不能直挺挺地站在山上,要让身子贴著它。」
他说完这句话,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据说这名年迈老板一直到因冻伤而失去脚趾为止,都以登山家的身分称霸世界各地山脉。听闻这番话,礼子觉得内心大受震撼。
或许我绷得太紧了。为了跨越阻碍自己的行动与自由之物,才会想说总之先爬爬看富士山,这个提到高处会第一个想到的地方。
结果,自己践踏著富士山试图制伏它,却连攀在它脚边都做不到就投降了。
这几天连续吃败仗,让礼子连笑容都忘了。骑乘Cub攀爬富士山──明明是在做这么开心的事,为何自己的心情像是被可恨的敌人折磨一样呢?
礼子再次抬头仰望方才不经意看见的富士山。今天的空气相当清新,可以清楚看到山巅。夏天的富士山,在山顶上微微残留著雪景。她心想:这座山真美。再靠近一点看看吧。从更高的地方俯视而下,铁定会更漂亮才是。
礼子将邮政Cub的档位降到一档,催动引擎骑向登山道。
今天推土机登山道的路也是举步维艰。
这条砂石路是以锐利的大石头所构成,适合输送物资及救护伤病患的登山专用车行驶。骑机车的话,必须随时维持扭力硬上,否则骑不过去。
倘若以惰性骑乘或是降低了转速,偌大的石子便会立刻卡住轮胎,阻碍行进。
礼子为了这个挑战而特制的Cub,在轻盈车身的影响之下,于平地能够发挥出充分的马力;但是在坡度陡峭,强大的路面阻力不断带给车轮负担的推土机登山道,如果不时时刻刻维持高转速,就连前进都没机会。
就在礼子反覆挑战后,她已经能若无其事地通过五合目到六合目之间的路了。过了本六合目,通往七合目的路坡度会变得更倾斜,她也渐渐明白该怎么骑了。就在她重复著直行和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回转时,抵达了七合目。
山上的气温和气压有条界线,骑过本七合目后,礼子骤然头晕了起来。她咬下脸颊内侧的肉,促使意识保持清醒。虽然她马上放松了牙齿,避免震动之下把肉咬掉,但似乎是咬太用力了,嘴里有血腥味。
礼子呸的一声吐出流窜在自己体内的生命之味,目光则是望向目前还看不见的八合目方位。
头晕已经不再令她介意了。一定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挑战,让她慢慢习惯高处了吧。
机车朝著她视线的方向移动。她盯著上头,并未往下看。然而,登山道有著大大小小的石头散落一地。假如不时时注意路面,便无法选择能够骑乘的路线。
礼子利用零点几秒看向地面,同时望向上方。她反覆进行这样的行为并骑车攀爬著。
行进方向和路面的资讯一起传进脑中。原来人类有办法学会这么做吗?礼子觉得,至今未曾注意的周遭景色似乎也看得见了。眼下拓展的那片土地,便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由这儿看来是那么渺小。
遥远的八合目映入眼帘了。从这里攻顶不晓得要骑多久呢?
33 口渴
礼子让Cub冲进了八合目。
尽管骑著车,但坦白说自己也没料到能够来到这里。
她轻易地通过了昨天和前天都没能抵达的八合目,横越步行登山道后,朝更高的地方迈进。
如同其名所示,这里是登山路线整体距离的百分之八十。然而从礼子做的事前调查及过去徒步攀登的经验来看,车体和本人的负担百分比才一半左右。
不,接下来的本八合目、八合五勺、九合目,以及通往山顶火山口的路才是爬富士山的重头戏,先前的路或许不过是热身运动罢了。
八合目看得见上头的推土机登山道。倘若远远望去将它纳入辽阔的视野中,便会觉得它是一片平凡无奇的平整山路。可是实际骑机车上路,就是接连不断的折磨。
礼子心想:达卡拉力赛最困难的路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那条路有许多二轮参加者都会放弃骑车用推的。老实说来到这里之前,礼子也有好几次想弃车走上去。
礼子催动Cub的引擎。高度使得氧气浓度降低,以及因此造成的引擎马力低落正如她所料,也在预料范围内。
前后悬吊都正常运作。改装前彻底检查的车架,虽然因为引擎马力和路面负荷而扭曲,但这点程度不
成问题。电系和燃料也不要紧。剩下的只有搭载在车身上的软体──换言之就是自己。高山上低氧的状况,让她的注意力逐渐不集中了。
过了八合目的推土机登山道路况和先前相同,不过变得陡峭。与其说是冲上去,不如说只能利用引擎马力,将受困于小石头的轮胎给拉扯出来。
礼子移动重心时出现失误,于是前轮浮了起来。不行,要摔倒了──内心如是想的礼子,高喊著自己也听不懂的叫声趴伏在转向把手上,硬是凭蛮力压制住躁动的前轮。
经营五合目的小卖店,每天开著履带车爬上富士山的老板,给了她一句忠告──你不能直挺挺地站在山上,要让身子贴著它。礼子如今明白话中之意了。那并不是指「放松力气,将自己交给山」,而是为避免从山上掉下去,只能尽全力压低身子撑过去。
爬到八合目后,原本感觉马上就要到的本八合目久久不见踪影。无论是肌肉、脑袋或车子都在缺氧。低气压的乾燥空气,从她的身体夺去水分。
这个坡道尽管险峻,徒步却也不会爬不上去。但骑车一跑,便会觉得角度要比实际还来得倾斜。
礼子心想:这铁定是因为自己的脑袋和知觉缺氧了吧。
每当高度增加,Cub的扭力便会衰减,礼子本人的注意力和肌肉动作也迟顿下来。
她回忆起自己在梦里骑车的事。那时的机车不管怎么转动节流阀把手,总像是被一堵以捕鸟网或黏土制成的墙壁阻挡住一样,拒绝前进。
礼子咬紧牙关,望向无止尽的陡坡。这是墙壁。围绕著我的高墙。朝墙壁骑车这种行为,真是岂有此理、白费工夫又冒失莽撞。
好想喝水。真想喝只要待在我位于北杜的家,就会从水龙头流出的南阿尔卑斯水。
意识不清的礼子,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想要踏上这条路。
34 高墙
礼子的父亲在东京当市议员,母亲则是经营外送便当店。
就如同自己将生涯耗费在故乡的市政上,父亲期盼礼子找出足以赌上人生的重要事物。他总是吩咐礼子,要意识到自己的走向。
据他所言,无论要做什么,只要思考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想朝哪个方向前进,该做的事情便会自然而然地确定下来。
如今依然身兼便当店经营者和店长,从制作便当到配送都一手包办的母亲,她则是正好相反,认为人生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说,只要去做那时想做的事情就好。
礼子遵照吩咐,直到最近才终于找到了看似答案的事物。她想跨越阻碍自己的墙。
因此礼子读高中之后,就不住父母所在的那个东京的家,而是选择了可以远望富士山的山梨别墅。她是在这里度过孩提时代,初次意识到包围自己的高墙。
后来礼子打工考取机车驾照,并幸运地获得了一辆状况良好的邮政Cub。她开始骑著这辆车,跑到幼时高不可攀的南阿尔卑斯、秩父及丹泽群山上。
骑著Cub跑完车辆或登山客无法进入的山中防火林道,礼子觉得群山并不像从街上看来那样只是一块翠绿的东西,自己看见了它的真正样貌。但驰骋在山路时,日本最高峰总是会映入眼帘中。
礼子心想,假如能骑车攀爬那座山,就可以跨越夺去她自由的那堵高墙了。
如果有那个意思,四周的高墙随时都能跨过去──只要知道这件事,十来岁的高中生这个不自由的身分,也不会令人痛苦了。
来付诸实行脑中茫茫然构思的富士登山计画吧──让礼子如此下定决心的,是在学校遇见的同学──小熊。
她总是笔直凝视著自己所需之物,还有自己该怎么做,因此才会选择Super Cub当作生活用具及滋润。她这个女孩子不会被成见或精神压力所惑,能够毫不犹豫地迈向最适合的解答。
好想骑机车爬富士山,可是又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心中如是想的礼子,思考著「如果是小熊会怎么做」而展开行动。
她明确意识到基于何种目的要采取何种行动,于是打造了一辆能以自己的双腿──Super Cub攀爬富士山的机车,而非选择适合爬富士山的大排气量越野车。
即使如此,她的预估似乎也有些太乐观了。以一一○cc引擎为基础调校过的特制Cub,为八合目过后的低氧陡坡发出了噪音。
礼子安抚著Cub都快降低转速的引擎,而后专心注意著前方道路骑乘著。
氧气、燃料、马力都不够。
礼子寻思「再多跟小熊聊一下是不是会比较好呢」。如此一来,现在的自己需要些什么,便能看得更清楚了吧。
还是说,再多调校几次引擎会比较好?不然就是该把前后胎换成更宽的规格?
礼子慢慢理解到,其实非得变强的人是她自己。通过五合目后,礼子的屁股几乎都没有坐在椅垫上。一路站著骑的身子四处发疼。她的手臂、双腿还有身体都很纤细。
就连富士山这个不过是坡道多了点的观光胜地都爬不上去,便是自己现在的实力。自己毫无虚假的样貌。
礼子再次绷紧因疲劳而差点摔下车的身子,紧紧握住剧烈摇晃,试图甩开她手的转向把手。
既然看得见现今的自己欠缺何物,就来确认看看渺小孱弱的自己有多少斤两吧。
垂直律动的车身仰了起来,要把礼子从车上拉下去。直挺挺地站在山上便会摔落。礼子趴伏在机车上,紧紧攀附著山峰似的寸步不离。
路标映入了礼子的眼帘。她骑过山中小屋一旁,进一步攀登。
她骑了好一阵子后才发现,自己已经通过了本八合目。
35 到达
礼子不晓得自己骑在什么地方,冲上了通往八合五勺的陡坡。这时她注意到头痛和恶心的感觉平息下来了。
几乎没有登山经验的礼子,自从开始骑Cub爬富士山以来,一直为高山症所苦。然而,当她抵达这些日子所无法到达的高度时,忽然便从痛苦之中解放了。
她感觉到注意力不集中的脑袋逐渐变得清晰。蔓延在推土机登山道的每颗石砾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感受得到自己骑乘的位置,就像是从高空俯瞰一般。
马力因高山低氧而衰退的特制Cub,状况好得惊人。
方才因路面颠簸而剧烈摇晃的车身,如今仅传来温和的震动,彷佛像是骑在低山中维护完善的林道一样。Cub随著礼子的意思而驰骋著。
礼子心想,这是个很危险的状态。
传达危机给身体的感官开始麻痹了。步行登山似乎也会陷入这样的状况。缺氧的大脑会陷入无论多么险峻的山路,自己都能走的错觉。而后滑落山下或意识不清将使自己无法行动,在无法继续动弹的情况下把生命奉献给山峰。
礼子毫无迷惘地继续攀爬著。纵使目前的自己应该中止登山,她也想爬得更高。
像是为她有勇无谋的行动加油打气似的,路标映入了视线中。礼子以深植体内而非大脑的操纵技术反覆爬坡和回转,通过九合目。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骑过来的。骑著骑著就在这里了。
礼子半昏迷地操控著Cub。她扭著轮胎,爬上角度更加倾斜的登山道。
她使劲操控著即使油门全开,行进依然变得迟缓的Cub。礼子开始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其他世界的事物一样。简直像是在一成不变的深夜国道骑了一整晚似的──她陷入这样的思绪中。她不晓得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以及这里是何方。礼子甚至连评估剩下的路还有多长都办不到了。
前方出现了某种东西。她一思及此,Cub的前轮便浮在半空中。在思考之前,礼子先是反射性地移动重心,试图想办法让车子恢复原状。但轮胎不肯碰地。
既然如此,那么乾脆骑机车飞在空中吧。她抬起前轮,仅用后轮骑了一会儿。
Cub撑过了这个无法避免摔倒的情况,不过那也是几秒钟的事。失衡的邮政Cub直接倒向地面,从坡道滚落。
Cub撞到路旁的岩石后便停住了。至今摔倒过无数次的礼子,用力踢向机车在地面滑行,避免冲撞到石头。不耐磨的工作服破损,底下的皮肤被刮了下来。
伤口的痛楚,让先前无感的头痛及恶心袭向礼子。她没想到会这么难受。礼子心想这辈子再也不要爬山了,却痛苦到令她怀疑这辈子现在立刻就要落幕了。
她稍微花了点时间才坐得起身子。比起自己的伤,她先是看向机车。抢眼的红色车身。早知道别看就好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视野。
礼子的邮政Cub在砂石登山道摔倒并滑落后,车身撞到了岩石。外观好几样零件都喷掉了,车体也有著偌大伤痕。
曲轴箱盖漏著机油,似乎是撞到引擎了。车身构成看起来之所以会怪怪的,铁定是因为车架也变形了吧。
礼子摸索著工作夹克的胸前口袋,拿出手机来。这时她才终于留意到,自己身上也受了好几道伤,并且流著血。当她看到伤痕的那一刻,身体随即痛了起来。
在跌倒的冲击下,礼子的手指不太
听使唤。她以这样的手指操作著手机,打电话给五合目的山中小屋。
「是的,完工了。可以请您在送货到山顶的回程载我一趟吗?」
要运送物资到山顶的小屋老板,立刻便开著履带式输送车现身了。
老板在去程先绕去确认礼子平安无事,在山顶放下货物后,回程帮忙载了礼子和Cub。据他所说,幸好是人力抬得起来的Super Cub,而非越野车。
平时沉默寡言的老板,向载在货斗上的礼子攀谈道:
「你没能到顶上去吗?」
礼子并未回覆,而是转头望向身后。雾气因朝阳而稀薄,使得富士山清晰可见。老板还从驾驶座向后方伸出手来,递了一颗青苹果给她。
礼子接过苹果咬了下去。青苹果的酸味滋润著她的喉咙。
「不过,感觉还不坏。」
九合目前方。力竭摔倒前的礼子,确实在朦胧的意识中感觉到,山巅已近在咫尺。
礼子的夏天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