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决定命运的一天。最重要的,我还是先确认了佐仓有无到校。
踏进教室后,展现在我眼前的便是一如往常的光景。佐仓掺杂在各色学生们的对话之中,独自静静坐在位子上。
虽然她的表情比平常还更加阴沉,但总而言之,看来她还是来到了学校。
「没事吗?」
「啊,嗯……我没事。」
佐仓似乎很紧张。虽然有点不沉著,但看起来算是冷静。
「我想即使是像我这种人,要是今天请了假,事情就糟糕了……」
正因为明白请假会让整个班级都很困扰,她才会在煎熬之中做出到校的决定。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看来要她别去顾虑须藤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件没办法的事情。
「别忘记我昨天说过的话喔。最重要的是你得为了自己而出面作证。」
「……嗯。我没事。」
池和山内他们对佐仓投以好奇的眼光。
当然,这毫无疑问是因为他们知道佐仓的真面目是偶像。即使近期内放著不管,佐仓恐怕也会敏感地察觉到池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真面目。
不对——佐仓浅浅地笑著,微微张嘴说出「没关系」。
佐仓已经发现我们知道她是偶像的事情了。
或许这是来自当偶像时的经验,因此她才会敏感地察觉到难以言喻的细微变化。
1
在宣告放学的钟声响起同时,我和堀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须藤同学?」
「嗯……做好了。我打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了。」
须藤似乎是在集中意志。他闭著眼,双手抱胸,并且一动也不动。接著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被你狠狠地瞧不起了一番,但我就是我。想说的话,我都会清楚说出来。」
「随你便。反正即使我在这里阻止你,你也没乖到会听我的话吧?」
「哼,你这女人总是一副自以为是。」
虽然这样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感觉非常差,但至少须藤并不讨厌堀北。
若不是这样,即使会让局势变得有利,他应该也绝对会拒绝与堀北同席。
「加油哟,堀北同学、须藤同学。」
堀北不回应。须藤则简单摆出胜利姿势来回应她。
「没问题吧,佐仓?」
我和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僵硬不动的佐仓搭话。她微微颤抖双唇,接著站了起来。
「嗯……没问题。谢谢……」
佐仓的紧张程度比我想像中还来得严重。会议明明还没开始,在这种心理状态之下,她说不定连好好说话都没办法。
「走吧。要是迟到的话,观感会很差呢。」
谈话将于四点开始举行。
时间已经来到了三点五十分。确实不能拖拖拉拉了。
我们四个人往教师办公室移动,结果看见一名老师挥著手迎接我们。
「哈啰〜D班的各位你们好〜」
爽朗向我们搭话的人,是B班的班导星之宫老师。
「听说事情好像闹得很大呢。」
老师事不关己般(虽然实际上确实如此),并且开心似的双眼闪闪发亮。
「你又再干什么了?」
「哎呀,已经被发现了吗?」
茶柱老师一边瞪著她,一边从教师办公室里走出来。
「因为你会偷偷摸摸溜出去,大多是心里有愧于我的时候。」
「穿帮了呀?」星之宫老师可爱地眨眨眼且如此说道。
「我不能也一起参加吗?」
「当然不行啊。就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旁人无法参加。」
「真可惜。算了,反正只要过一小时,结果就会出炉了吧。」
茶柱老师把星之宫老师强行推入教师办公室。
「那么我们走吧。」
「所以并不是在教师办公室里举行呢。」
「当然。这所学校有著复杂的特殊规范,但像这回案例,则将在问题班级的班导,以及事件当事人,还有学生会之间作了结。」
堀北在听见学生会这个单字的瞬间停下脚步。茶柱老师稍微回过头,以锐利的眼神窥视堀北的脸庞。
「想放弃的话就趁现在吧,堀北。」
须藤不知道内情,因此头上浮现一个问号。
这个老师每次、每次都会在最后关头才告诉我们各种重大事情。
「……我会去的。没问题。」
堀北瞥了我一眼,意思应该是「别做多余的担心」吧。
我们从教师办公室所在的一楼,往上爬了三层楼梯,而那间办公室就在四楼。
教室的门口插著一张「学生会办公室」的标牌。
茶柱老师敲了敲学生会办公室的门,随后迈步走了进去。堀北虽然有点退缩,却还是立刻跟著老师进去。
学生会办公室中放置著长桌,并排成了一圏长方形。
C班的三名学生已经抵达办公室,坐在座位上。
他们旁边也坐著一名戴著眼镜,年纪看起来落在三十岁后半段的男性老师。
「我们来晚了。」
「现在还没到预定时间,别介意。」
「你们见过吗?」
我和堀北、须藤,全都不认识这名老师。
「他是C班的班导,坂上老师。接著——」
老师将我们的目光集中到坐在办公室最里面的一名男学生。
「他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
堀北的哥哥看也没看自己的妹妹一眼,就这样阅览著放在桌上的文件。
她一时之间把目光投向哥哥,但了解到不受理睬后便低下了视线,在C班学生面前坐下。
「那么关于上次发生的暴力事件,接下来我们将开始举行学生会与事件关系者,以及班级导师之间的交互诘问。会议进行将由我——学生会书记橘来担任。」
留著一头短发的女性——橘书记如此说完,便简单点头示意。
「没想到学生会长居然会特地前来这种规模的纠纷。还真是稀奇啊。明明平常多半只有橘会过来。」
「由于平时事务繁忙,有些议题虽然我并无参与,但原则上我到场会较为理想。再说校方也向我托付了学生会事务的职责。」
「也就是说,这只不过是个偶然吗?」
茶柱老师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但堀北的哥哥毫不动摇。
反之,堀北……身为妹妹的这个堀北,就算了解状况,看起来依然藏不住内心的动摇。
局势似乎完全不会因为他们是兄妹而变得有利。倒不如说,堀北这种无法发挥平时潜能的状况,实在非常不利。
这无论对我还是堀北来说,都无疑是个意料之外的局面。只要在校园里生活,就算不喜欢,也还是会听见眼前这名学生会长的事迹。而这当然是因为他属于A班,而且一入学就担任学生会的书记。接著还在一年级那年的十二月,于学生会选举中获得压倒性支持,因而就任学生会长。高年级学生想必也有传出不满的声音,不过这也全都被他给摆平了。这种现况便说明了他的实力。
橘书记向双方浅显易懂地解释事件概要。虽然事到如今也不必说明了。
「——根据上述原委,我们希望能够查明哪一方的主张才是真相。」
结束说明的橘书记,一说完开场白之后,就看向了我们D班。
「篮球社的小宫同学他们两人主张自己是被须藤同学你叫到特别教学大楼,并在那里单方面遭受你的挑衅、殴打。请问这是真的吗?」
「那些家伙说的是骗人的。被叫去特别教学大楼的人是我啦。」
须藤刻不容缓地否定。
「那么须藤同学,你能说出事实吗?」
「我那天结束社团活动的训练后,就被小宫跟近藤叫去特别教学大楼。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我对那些家伙平时的态度就很火大,所以才会过去赴约。」
对于须藤口无遮拦的说话态度,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堀北会非常傻眼。然而她不晓得是有在听,还是没在听,完全一动也不动。C班班导圆睁双眼。
「这是谎言。我们是被须藤叫出来,因此才会去特别教学大楼。」
「别闹了,小宫。明明就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吧!」
「我可不记得。」
须藤由于太过焦躁,而忍不住出手敲桌。寂静瞬间降临。
「须藤同学,请你稍微冷静下来。因为我们现在只是在听双方的说法。小宫同学,也请你自制中途插嘴的行为。」
「哼,我知道啦……」
「双方都主张自己被对方叫出来,因此说法并不一致。不过似乎也有共通点呢。须藤同学与小宫同学、近藤同学之间有发生过争执,对吧?」
「与其说是争执,不如说是须藤同学总是来找我们麻烦。」
「找麻烦是指?」
「他比我们都还会打篮球,所以都会过来跟我们炫耀。虽然我们也不服输地拚命做训练,但
他却瞧不起我们的这份努力。我们觉得很不开心,因此在这方面经常发生冲突。」
虽然我不清楚社团活动中的详情,不过看了须藤气得脸爆青筋,就知道对方明显混入了编造的谎言。橘书记随后也向须藤问话。
「小宫说的话没半句是真的。那些家伙在嫉妒我的才能啦。我默默在训练的时候,他们也一天到晚来妨碍我。事情就是这样。」
当然,无论哪一方的意见都彼此不相符。他们只主张是对方的错。
「双方说词不符,那么这样下去,就不得不以现有证据来做判断了呢。」
「我们被须藤同学打得七零八落。而且还是单方面地被殴打。」
看来C班果然打算将受伤这件事带到谈判的中心。
三人的脸上都有著感觉是被殴打而出现的淤青。这部分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这也是骗人的!是你们先来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啦!」
「喂,堀北。」
我呼唤低头静止不动并且无法做出发言的堀北。老实说这种情况非常糟糕。我们现在应该要阻止失控的须藤。不赶紧采取行动的话就太迟了。
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反应,彷佛心不在焉。真没想到堀北哥哥的存在,会对堀北造成这种程度的影响。我的脑中闪过之前他们在宿舍后方说话时的情景。虽然我不了解详情,不过我觉得追著优秀的哥哥,并且还来到跟哥哥同所学校的堀北,应该很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够获得哥哥的肯定。
然而,被分发至D班的妹妹,她的这份实力以及想法,与身处A班并任职学生会长的哥哥还是距离非常遥远。堀北的想法并没有传达过去。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得不进入同一个战场。
「如果D班没有新的证词,那就要这样继续进行下去了。请问可以吗?」
要是就这样维持沉默,不管是学生会还是老师们,想必就会做出无情的裁决吧。
为了不让事情变成这样,堀北必须振作精神。
可是最关键的堀北,却在哥哥面前畏缩且缩著身子。
「看来好像也没有争辩的必要。」
贯彻沉默的学生会长在此初次开口。
堀北的哥哥似乎已经打算做出结论。
「无论是哪一方把对方叫出来,就算从伤口的情况看来,须藤单方面殴打对方的事实也很明显。应该也只能以这点作为基准,来得出答案了吧。」
「等、等等啊!这种事情我不接受!这只是因为那些家伙都是小喽啰啊!」
对于须藤为了辩白而说出的这句话,我看见坂上老师一瞬间露出了微笑。
「面对有著实力差距的对手,你还主张是正当防卫?」
「什——什么嘛,对方可是有三个人耶,三个人。」
「不过,实际上受伤的却只有C班的学生。」
这样下去就真的糟了。我抱著之后会被杀掉的觉悟,缓缓从摺叠椅上站起,并走到堀北身后。接著,我狠下心把手伸向她两边的侧腹,并且一把抓住。」
「呀!」
堀北发出了很女孩子的叫声,这平时绝对无法听见。
不过现在并不是该对这种事情感到稀奇的时候。我想既然她还没恢复正常,于是——就更是加强了按在她侧腹上的手指力道,并且就像是搔痒般地移动著手指。
「等……做什……住……住手!」
不管她的内心有多么动摇,状态有多么恍惚,只要给予身体强烈的刺激,即使不愿意她也会恢复清醒。虽然老师们好像一脸错愕,可是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在意面子了。我在认为已经够了的时间点,把双手移开。
即使堀北看起来就快哭出来,但还是狠狠地往上瞪著我。
虽然手段很强硬,不过这样应该能当作堀北已经回到平时的她了吧。
「堀北,振作点。你要是不迎战,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输了。」
「唔……」
堀北似乎终于理解情势,并依序看了C班学生、老师,以及哥哥一眼。
接著意识到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穷途末路的危机。
「……失礼了。请问能不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呢?」
「请问可以吗,会长?」
「我允许。不过,请你下次早点答话。」
堀北慢慢拉开椅子,然后站了起来。
「刚才你们说自己被须藤同学叫去特别教学大楼。请问须藤同学究竟是跟谁说,而且是用什么理由把你们叫出来的呢?」
「事到如今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小宫他们如此说完,便彼此互看。
「请你们回答。」
堀北添上这一句话追问。橘书记也对此表示同意。
「我不知道他叫我和近藤出去的理由。只不过,当我们结束社团活动正在换衣服时,他就过来对我们说『等一下过来见个面』……应该也只有像是看我们不顺眼的这种理由吧。请问这又怎么了吗?」
「那么,请问为什么石崎同学也在特别教学大楼呢?他又不是篮球社社员,照理说与他无关。我认为他在场很不自然。」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有传言说须藤同学很暴力,他的体格又比我们还壮。请问这样不行吗?」
「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感觉自己说不定会被对方施暴?」
「是的。」
C班学生对答流畅,简直像是料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
针对这场会议,C班他们自己也确实思考了对策。
「原来如此。于是你们才会把国中时期擅长打架的石崎同学带去当保镳呢。为了能在紧急时刻对抗须藤。」
「这只是为了要保护自身安全。再说,我们也不晓得石崎同学以擅长打架出名。我们只是因为他是个值得依靠的朋友,所以才会带他过去。」
堀北似乎也做了各式各样的个人模拟练习,因此冷静地聆听著。
她随即使出下一个招式。
「即使不多,但我也略有习武的经验。正因如此,我知道当我们在面对两人以上的敌人时,战斗难度将以倍数成长。你们有熟习打架的石崎同学陪同,因此我无法接受你们单方面遭受殴打一事。」
「这是因为我们没有意思要打架。」
「客观看来,发生打架的主要因素是自己与对手的『能量』互相碰撞,并且彼此越过对峙的那段距离。这时候,情况才会发展成打架。在对手没有战斗意志,或者不做抵抗的情况下,照理说,你们三个人会伤到这种程度的机率非常低。」
堀北的想法都是依据规则,并且有所根据的。这确实是个客观意见。
对此,小宫他们则以实际的证据作为武器来交战。
「代表这种一般想法不适用于须藤同学。他非常暴力,还把我们不作抵抗视为好事,毫不留情地前来施暴。而这个,就代表著这件事。」
他撕下贴在脸颊上的纱布,露出破皮的伤口。
无论堀北再怎么巧妙堆积道理,这伤口作为证据也太有说服力了。
「D班主张就到此结束了吗?」
堀北的哥哥默默听著堀北的论述,接著说出一句冷淡的话。
他的眼神彷佛诉说著——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发言,那你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说还比较好。
「……须藤同学打伤对方是事实,可是先动手打人的是C班。作为这件事的证据,也有学生从头到尾目撃了一切。」
「那么,请将D班所报告的目撃者带入办公室里。」
佐仓踏入学生会办公室,看起来很不安,而且也很不冷静。视线盯著脚边,有点让人担心。
「她是一年D班的佐仓爱里同学。」
「我才在想有目撃者是怎么回事,原来是D班的学生啊。」
身为C班班导的坂上擦拭著眼镜,不禁发笑出来。
「坂上老师,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请继续进行。」
坂上老师与茶柱老师彼此互看了一眼。
「那么能不能麻烦你说出证词呢,佐仓同学?」
「好、好的……那个,我……」
她的话停下来了。
接著,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十秒、二十秒过去。佐仓的脸越来越低,脸色变得很差,逐渐发白。
「佐仓同学……」
堀北也忍不住呼唤佐仓。可是她如同刚才的堀北,听不进别人的声音。
「看来她好像不是目撃者呢。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您在急什么呢,坂上老师?」
「我当然著急。像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可是正在让我的学生痛苦喔!他们是班上的开心果,而且很在意自己让许多伙伴们担心。再说,他们对篮球也是一心一意地刻苦练习。这段珍贵的时间却正在受人剥夺。身为班级导师,我当然不想视而不见呢。」
「也是呢。或许真是如此。」
我才在想茶柱老师当然会站在D班这一方。但好像并非如此。
她听了坂上老师的说词,便同意似的点了点头。
「这样下去应该也确实只能视为是浪费时间了。你可以退下了,佐仓。」
茶柱老师彷佛失去兴趣般吩咐佐仓离开。
学生会的人好像也希望别耽搁时间,因此没有阻止。
学生会办公室之中已经充斥著D班败北的氛围。
佐仓彷佛在懊悔自己的懦弱般,忍不住紧紧闭上双眼。
我和须藤以及堀北,都觉得佐仓已经没办法了,准备要放弃。
而就在这个时候,学生会办公室大声响彻了意想不到的声音。
「我确实看见了……!」
我想大家必须花上几秒,才能认出这是佐仓的声音。
因为她奋力挤出的这句话,就是有著足以让人如此意外的音量。
「是C班学生先动手打须藤同学的!这并没有错!」
或许是佐仓起先给人的印象与现在差距很大,因此使她说出的话非常有分量。
这种分量会让人觉得——既然她都这么拚命说了,那这应该就是真的。
然而,这效果就宛如只会在短期间内发挥作用的那种魔法。
只要冷静对应的话,没有这么难看穿。
「不好意思,请问能否让我发言呢?」
迅速举起手的人,是坂上老师。
「我了解老师应该要尽量避免插嘴,但我觉得这状况学生实在太可怜了。学生会长,可以吗?」
「我允许。」
「你是佐仓同学对吧?我不是在怀疑你,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个问题。作为目撃证人,你好像很晚才站出来。这是为什么呢?假如你真的有看见,就应该更早站出来。」
坂上老师和茶柱老师同样都在这点上面做了追问。
「这是——那个……因为我不想被牵扯进来……」
「为什么说不想被牵扯进来?」
「……因为,我不擅长跟人说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不擅长跟人说话的你,上个星期结束,就站出来当目撃者,这样不是很不自然吗?看起来只会像是D班串通口径,来让你说出假的目击证词。」
C班的学生们配合著这句话,说出了:「我们也这么认为。」
「怎么会……我只是把真相给……」
「不论你再怎么不擅长说话,我也不认为你是抱著自信作证。你会这样,不就是因为说谎而受到罪恶感苛责吗?」
「不、不是的……」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喔。你恐怕是为了班级、为了拯救须藤同学,才会被迫撒谎吧?假如你现在老实坦白,应该就不会受到惩罚了吧。」
死缠烂打的心理攻击接连袭撃佐仓。堀北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于是举起了手。
「不是这样的。佐仓同学确实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可是,就因为她真的是目击事件的学生,她才愿意像这样站在这里。若非如此,即使我们拜托她,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面。只要能够威风凛凛发言就好的话,那么您难道不认为我们也可以找其他人物替代吗?」
「我不这么认为呢。D班也有优秀的学生。比如堀北同学你这种人。你是想藉由佐仓同学这种人物,来让『她就是真正的目击者』一事具有真实感,不是吗?」
坂上老师恐怕不是认真这么想的吧。他只是确信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找个理由顶回来,就能封住我们的行动。
就如同我当初所感觉到的,D班目撃者的这个存在,无论如何都欠缺威信力。
无论再怎么陈述事实,对方都会说我们是在坦护自己人、是在说谎。
这代表我们自己人的证词,不会被人当作一回事并被接受。
已经无计可施了吗……坂上老师无畏地露出微笑,接著打算坐下——
「证据的话……我有!」
这时坂上老师听见佐仓的申诉,腰悬在半空中。
「别再逞强了。如果真的有证据,就要在更早的时候——」
碰!——佐仓把手掌拍到桌面上。
看得出来上面放著许多如长方形小纸片般的东西。
「这是……?」
出现言语之外的证物。坂上老师的表情因而初次变得僵硬。
「这是当天我身处特别教学大楼的证据……!」
橘书记走到佐仓身旁,简单打声招呼后,便把手伸向那些纸片。
不对,我以为是纸的那些东西,其实是好几张照片。
「……会长。」
橘书记看完照片,接著把它们提交给学生会长。堀北的哥哥看了一会儿照片,便将它们排在桌上,让我们也可以看见。这些照片上面的人物露出了非常可爱的表情,与现在的佐仓完全不像。这是偶像雫。
「我那天……为了自拍,而找了没有人烟的地方。照片上面也印有拍摄日期作为证据!」
日期确实是上上星期五的傍晚,那是须藤他们结束社团活动的那段时间。我和堀北面对初次见到的真实证据,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迄今都一直假装自己只是被害者的三名C班学生,态度也开始出现变化。
明显看得出来内心相当动摇。
「这是用什么拍摄的呢?」
「数位……相机……」
「我记得数位相机应该能轻易变更日期。只要在电脑上操纵日期再列印出来,就能重现事件当时的那段时间。作为证据,这说服力并不充足。」
「不过,坂上老师。我认为这张照片就不一样了喔。」
堀北的哥哥把一张叠在下方看不见的照片滑出了出来。
「这、这是……!」
恰巧在最佳时机下捕捉到打架骚动的照片,就在这里。
染上暮色的校舍以及走廊。这张照片看起来是须藤刚揍完石崎的现场。
「这样……我想大家应该就会相信我有在场。」
「谢谢你,佐仓同学。」
对于这张照片的登场,堀北应该打从心底觉得自己获得了救赎。
这么一来,就能逃脱这压倒性的不利局面……
「原来如此。看来你真的有在现场。这点我也只能老实承认。可是,这张照片无法得知哪一方先动手。而且这也无法成为你有从头看到尾的确凿证据。」
这确实是打架已经结束后的时间点。
无法说是能够解决纠纷的关键证据。
「……茶柱老师,怎么样呢?要不要在此寻求折衷方案呢?」
「折衷方案吗?」
「我有把握须藤同学这次做了伪证。」
「你这家伙——!」
须藤准备扑上去,腰也已腾在半空中,我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
「这场讨论不管持续到何时,想必都会是两条平行线。我们不会改变证词,而你们那方也与目撃者串供并且不放弃挣扎。换句话说,我们都不停地在一来一往说是对方撒谎。这张照片要作为决定性证据,说服力也很薄弱……因此,以下是折衷方案。我认为我对C班学生多少也有责任。由于我方有三个人,而且有一个人似乎有著惯于打架的过去,这点也有问题。所以,给须藤同学停学两周,而C班的学生们则处以停学一周的处分,这样如何?惩罚的轻重差别,则取决于有无伤及对方。」
堀北的哥哥默默地听著坂上老师的发言。
这也能说是C班同意做出一半的让步。
要是没有佐仓的证言及证据,须藤恐怕会受到一个月以上的停学。
惩罚若能低于一半,那也能说是相当大的让步。
「别闹了!喂!开什么玩笑!」
「茶柱老师,您怎么认为呢?」
坂上老师完全不理会须藤,继续进行话题。
「看来已经得出结论了吧。我没有理由拒绝坂上老师您的提议。」
以折衷方案来说,这内容确实无可挑剔。堀北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似乎冷静地认清事情只能到此为止。再怎么抵抗、挣扎,只要证据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明力,就无法获判无罪。堀北一开始就很清楚这点,并且判断这就是折衷方案了。我认为作为D班的学生,堀北真的很了不起。
——然而,作为以A班为目标的学生,她若打算在这里放弃的话,就不及格了。
我原本打算到最后都不作发言,但我现在决定要帮点小忙。
就把它说成是我对佐仓展现勇气所表示的敬意吧。
「堀北,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
她没有回话。不,她好像是连能回应的话都没有。
「我脑袋不好,完全想不出半个解决方案。岂止如此,我还认为应该要接受坂上老师提出的折衷方案。」
「是吧?」坂上老师如此说道,接著浅浅一笑,推了推眼镜。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证据能够佐证须藤无罪。不对,因为这完全不存在。假如这是发生在教室或者便利商店里的话,就会有更多学生看见,也说不定就会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没有纪录能够证明佐仓有完整看见。假如是在没有人烟,也没有设备的特别教学
大楼,这也莫可奈何。」
「唉——」我叹了口气并左右摇头。
堀北往我这里看来。我直视她的双眼,接著如此总结。
「经过谈话,你也懂了吧。无论再怎么申诉C班也不会承认这是谎言。而须藤也不会承认说谎。这种事不管再怎么进行都会是两条平行线。我甚至觉得要是一开始没进行谈话就好。你不这么认为吗?」
堀北将视线往下移,然后低下了头。堀北会怎么解读我所说的话呢?
假如她只按照字面上理解,那一切就到此为止了。这样也好。
「已经够了吧?那么代表D班的堀北同学,请你说出你的意见。」
坂上老师照字面去理解我的话了。换句话说,他把它视为战败宣言。从C班立场看来,只要别让须藤获判无罪,那他们就赢了。他脸上浮出胜负已分的从容表情。
「我知道了……」
堀北如此回答,接著慢慢抬起头。
「堀北!」
须藤喊道。这是个比起谁都还不愿意承认,甚至无法承认败北的男人所发出的怒吼。
然而,堀北却没有停下来,并且说出自己下的结论。
「我认为引起这次事件的须藤同学有著很大的问题。如果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去思考自己平时的行为,以及对周遭所造成的困扰。他有著一天到晚打架的经历,而且也有著只要有什么不满就马上大吼,并诉诸暴力的性格。这种人要是引起了骚动,最后会变成这样也很显而易见。」
「你、你这家伙……!」
「请你理解,你的这种态度,就是引起这一切的元凶。」
堀北就像是要盖过须藤的气势般,以更强的气魄瞪著须藤。
「因此,我从最开始就对拯救须藤同学的事情很消极。我很清楚即使勉强伸出援手,他之后也还是会毫不在乎地重复这种事情。」
「难为你老实回答了。那么事情似乎解决了呢。」
「谢谢你。请就座。」
橘书记催促著堀北。寂静瞬间降临。须藤则发出明显很焦躁的呻吟。
然而,即使我们等了五秒,十秒,堀北也没有坐回位子上。
「没关系,你可以就座了哟。」
橘书记心想或许她没听见,而再次告诉了她。
即使如此堀北还是不坐下。堀北持续凝视著老师们。
「他是应该要反省,不过并不是针对这次的事件。他是要在检讨、反省过去的自己这层意义上做反省。关于我们刚才讨论的事件——我认为须藤同学并没有任何不对。要说为何的话,因为我有把握,这并不是偶然发生的不幸事件,而是C班蓄意设计的。我一点也不打算就这样忍气吞声。」
堀北打破漫长的沉默,以可视为有点威迫的态度如此答道。
「换句话说……这是怎么回事?」
堀北的哥哥第一次用正眼看向妹妹。堀北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这很可能是因为佐仓展现出勇气,让她觉得现在不是自己害怕的时候吧。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在心中看见明确的解决之道。
「若这无法让您明白,那么我就重新回答一遍。我们要主张须藤同学的完全无罪。因此,即使是一天的停学惩罚,我们也都无法接受。」
「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蓄意设计的?这话还真是可笑。看来实在不得不说学生会长的妹妹真的很不优秀呢。」
「如同目击者提供的证词,须藤同学是被害者。还请您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们才是被害者!学生会长!」
C班学生也认为这是绝佳时机,因而大叫主张道。
「别开玩笑了!我才是被害者!」
受他们影响的须藤也如此主张。异议接连不断。
当然,谁都明白这样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学生会长堀北学,瞥了一眼这互揭疮症、互相推诿说谎责任的情况。
「我从今天谈话中所知道的,就是你们彼此说词完全相反。这只代表其中一方撒了非常恶劣的谎言。」
换句话说,D班或C班其中一方不断说谎,还把校方卷入其中。
如果事实揭晓,这甚至并非仅是停学处分就能了事。
「C班,我问你们。你们能断言今天所言并无虚假吗?」
「这……这当然。」
「那D班如何?」
「我也没说谎。这全是真的。」
「那么,我们明天四点会再次设置重审会议。在那之前,要是没有人提出对方明确说谎的证据,或是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我们将依照现有的证据来做判断。当然根据情况,我们也必须考虑退学的处分。以上。」
堀北的哥哥做出结论,结束了这场审议。明天四点。这也就代表延期时间只剩下一天整。要在这段期间寻找新的确鏊证据,是非常困难的。
还是说,堀北——已经接下我传过去的球了吗?
「请问距离审议的这段期间,能不能再稍微延长一点呢?」
堀北也忍不住抗议这点,因而举手提出要求。
「假如你的提案是要求延长再审前的时间,学生会长应该一开始就给予十足的充裕了。换句话说,我们早已给予非常充足的时间。延长审议就算是个特例了。」
茶柱老师双手抱胸,就像是体察到学生会长的意思般如此答道。
学生会请我们尽速离开办公室。尽管不满,不过大家都还是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坂上老师朝著眼看就快哭出来的佐仓走了过来。接著斩钉截铁地说出一段冷淡的话。
「你的谎言导致了许多学生被卷入其中,我希望你能够对此反省。还有,如果你以为哭就能获得原谅,那么你的策略实在太愚蠢了。你应该感到羞耻。」
他留下这些话,就与C班学生们一同离去。
「居然有假的目撃者,简直太过分。」坂上老师还故意要让人听见似的,反覆说著这种抱怨。
「堀北,你虽然断然地放出狠话,不过这有胜算吗?」
「我不会放弃,直到最后我都会贯彻主张。」
「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光凭思考,就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对吧?最后说不定会让伤口更加扩大喔!」
「我并没有打算要输。那么,我先告辞了。」
堀北留下这段简短的话就回去了。而须藤也跟在她身后离去。
我和佐仓肩并肩,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对不起呀,绫小路同学……如果我一开始就站出来,明明一切都会没事的……就因为我没有勇气,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这是一样的。即使你一开始就站出来,最后那些家伙也只会针对目击者是D班学生这点不断严加指责。所以结果不会改变。」
「可是……!」
被怀疑是在说谎,而且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错才无法救出须藤——各种情绪朝著佐仓席卷而来。接著,她落下了斗大的泪滴。
要是平田在场的话,那他应该正温柔地递出手帕吧。
真没想到与堀北的哥哥再次相见时的场面,和堀北先前崩溃时的情景有点重叠。
我深切感受到这是注定好的。为何这世界上会尽是充斥著胜者与败者呢?
回过神来,我的身边就定出了各式各样的胜败,并且连锁著喜悦与悲伤。
佐仓内心受到重创,无法好好行走。
我无法弃她于不顾,于是决定等待佐仓,直到她能够行动为止。
「你们还在啊。」
堀北的哥哥与橘书记从学生会办公室走了出来。橘书记手上拿著钥匙,开始锁门。
「你们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是指?」
我们之间进行了这种简短的互动。
「今天你和铃音一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能找到什么策略。」
「我既不是诸葛孔明,也不是黑田官兵卫,不会有什么策略。」
「所以铃音是因为失控,才会扬言主张完全无罪啊。」
「真是个不切实际的空谈呢。你不这么认为吗?」
「是啊。」
真不可思议。虽然简短,但我和堀北的哥哥持续进行对话。
初次见面时的印象虽然很差,不过这么看来,他是个很容易交谈的对象。
不愧是爬上学生会长之座的男人,因此掌握人心的能力才会这么出色吧。
「然后,你叫佐仓对吧?」
堀北的哥哥向吞声飮泣的佐仓搭话。
「目撃证词以及照片证物都确实具备证据能力,足以在审议中提出,不过你要记住这点,别人要如何评价这份证据,并且要相信到什么程度,都将取决于证明力。你是D班的学生,因此证明力无论如何都会下降。不管你再怎么详述事件当时的情况,也都无法百分之百让人接受。这次,你的证言想必不会被人视为是『真相』。」
这等于是在说佐仓是个骗子。
「我、我
……只是,把真相……」
「只要无法完全证明,那就只是胡言乱语。」
佐仓就这样低著头。因为懊侮,泪水又再次夺眶。
「我相信佐仓的证词。」
「既然你是D班的学生,会想相信也是理所当然。」
「这不是我想去相信。我是在说我相信佐仓。意思并不一样。」
「那么你能证明吗?证明佐仓没有撒谎。」
「这件事并非由我。你的妹妹会去替我们去证明。她会去证明佐仓不是什么骗子,并且找出任何人都能接受的方法。」
堀北的哥哥浅浅一笑。这个笑容是在表示「她不可能办到」吧。
他们两人回去之后,我便靠近还在这里无法行走的佐仓。
「佐仓,抬起头。一直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是……都是因为我的错……呜……」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只是说出了真相,对吧?」
「……可是……呜……」
「我再说一次。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蹲了下来,与佐仓视线同高。
佐仓不想被人看见哭肿的脸,而再次低下了头。
「我相信你。今天你能像这样出席,我真的觉得非常感谢。多亏有你,须藤与班上的大家才会获得得救的可能性。」
「但是……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呀……?」
这女孩到底是有多么没自信啊?
「我相信你。这就是所谓的朋友。」
我有点强硬地抓住佐仓的肩膀,让她看向我。
并且硬是对上她打算闪避的视线。
「所以,要是你有什么困扰的话,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你就记住吧。」
接著,我又再度强而有力地说出了那句话——「为了我自己」。
2
「真是让你见到丢脸的地方了呢……」
走在我隔壁的佐仓,总算停止了哭泣。她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了。
「我好久没在别人面前哭了。感觉心情舒畅了点。」
「那就太好了。我小时候也经常在别人面前哭呢。」
「绫小路同学你很难让人觉得有这种形象呢。」
「我真的哭了喔。而且还是在别人面前哭了十几次、二十几次。」
我虽然很不甘心,也觉得很丢脸,但就是无法停止哭泣。
不过,人会在哭泣中成长,也才会变得能够向前迈进。
而且佐仓好像是会把痛苦全吞下肚的那种人。这次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个很重要的事件。
「……我觉得很开心,因为你说你相信我。」
「不是只有我喔。堀北、栉田,还有须藤都是。而且班上的大家应该也都相信你。」
「嗯……不过,因为绫小路同学你直接告诉了我。你的话已经确实传达过来了哟。」
残留的眼泪似乎模糊了佐仓的视线,她又再次擦了擦泪水。
「能鼓起勇气真是太好了。」
佐仓微微地露出笑容如此说道。看见她这模样我也放下了心,确定自己做对了。
如果勉强拖出佐仓,并且只为她带来不愉快,那么即使救了须藤,应该也不能说是完美解决。
接著,我们两人之间维持著沉默。这是因为不论哪方都不擅长说话,才产生出来的情况。
然而,这却不可思议地不会令人讨厌。
「那、那个呀……虽然我觉得现在不该说这种事……」
我们差不多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佐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其实……我现在……」
「哈啰,你还真是慢呢。」
一之濑与神崎好像很在意结果,而在学校门口等我出来。
「你们在等我啊。」
「想说不知道事情变得怎么样了。」
我请他们稍等,然后把脸望向佐仓。
「佐仓,抱歉啊。告诉我后续吧。」
打开鞋柜并盯著里头看的佐仓,只把脸面向了我。
「没、没有。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我会鼓起勇气,并试著加油。」
佐仓匆匆如此回答,接著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回去了。
「佐仓?」
虽然我试著叫住佐仓,但她没停下脚步,并跑出了门口。
「抱歉。我们出现的时间点似乎不太好吗?」
「不……」
总而言之,我将学生会办公室里一连串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这样啊,她驳回那项提议了啊。所以,D班要彻底主张无罪对吧?」
「因为对他们来说,即使一天也好,只要能让须藤停学,就形同是他们获胜。」
对方的提议换言之就是个陷阱,而且是引诱我们前往败北的甜蜜陷阱。
他们两人似乎无法认同,尤其神崎还断言这项选择是个错误。
「殴打对方的事实无法消除。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才有目撃者出来提供证词及证据,对方也因此做出了让步。你们应该要在这个时间点接受提案,并且做出妥协。」
「可是就像绫小路同学你所说的,停学处分就是D班的败北。校方要是判断须藤同学是那种受到停学且品行不良的学生,正式球员的事说不定就会告吹。」
「不一定会告吹吧。观感或许会变差,但只要知道无论是哪一方都有责任,校方应该也会考量这点而改变审查。然而,要是明天须藤的责任比例增加,那就连这件事都会变得很危险。」
谁的意见都没有错。主张无罪与接受提议,都是正确解答之一。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你既然这么认为,那不就应该要去阻止吗?」
「要是再次进行协商,那必然会是我方的败北。因为就如神崎所说的,要以『完全无罪』来取胜,『本质上』是不可能的呢。」
无论再怎么提出证词,再怎么奋力上诉,也都已无法在这点之上取胜。
胜败已分。情势已完全加温到最终阶段,并且开始急速冷却。
「即使如此你们也要战斗吗?你们明明就连新的证据跟证词都没有耶?」
「因为我们的老大做出了这个判断。她说直到最后都要彻底抗战呢。」
堀北不是笨蛋。她应该非常清楚延长战局不是件可喜的事。
即使如此她也选择向前迈进,便表明了她打算战斗。
这是D班觉悟今后也将正面迎接困难的证明。
「唉——虽然我不认为现在还会得到有力的线索,不过我就再去网路上重新搜集消息吧。」
在这种就算被他们拋弃也不奇怪的情况之下,一之濑却笑著说出要继续帮忙。
「我也尽可能去问问看有没有谁发现证据或目撃者吧。」
妥协派的神崎也表现出不吝于提供协助的态度。
「毕竟我们也骑虎难下了呢。而且我也说过了吧,说谎不能原谅。」
神崎也点了头。这些家伙人真好啊。
「我很感谢你们的提议,可是没有这个必要。」
我以为堀北已经回去了,但她却出现在这里。她是在等我回来吗?
「你说没必要……这是怎么回事?堀北同学?」
「我们在审议里是无法获判无罪的。假设C班或A班出现新的目击者,我们也还是无法获胜呢。不过作为替代方案……我想拜托你们准备某样东西。为了这唯一的解决方案。」
「某样东西是指?」
「那就是——」
堀北说出想要的物品名称——那项为了计画,而不可或缺的东西。
原本很冷静的一之濑,表情变得有点僵硬。
「咦……真是败给你们了。这项请求还真的是相当困难呢。」
一之濑似乎觉得这提议实在很乱来,因此没有立即允诺。
神崎也做出沉思般的动作,并且陷入了沉默。
「我很明白自己的立场没办法做出这种要求。这太自私了,会对你们造成巨大负担。可是——」
「啊——不是。嗯,这件事也算是在我个人能力所及范围呢。而且我认为自己很清楚D班的情况。只不过,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连理由都不说,不就真的有点太自私了吗?」
「确实如此呢……那么,你们要是能接受我接下来说的事情,那么能不能请你们帮忙呢?」
堀北将她说的唯一解决方案的详细内容告诉了一之濑、神崎,还有我。
包括为何需要、如何使用,以及有何目的。
结束说明后,他们两人暂时沉默不语,看起来是在沉思。
「我想如果是你,应该可以理解这个作战的风险及有用性。」
「这方法……你是从何时开始想的?」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这是偶然想到的点子。」
「嗯……这方法真厉害耶。我自己去过现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点。倒不如应该说是我把这方法排除在外吗……这完全不在我的想像范畴之内。」
一之濑他们似乎确实理解了堀北的目标
及其效果。
然而,他们的表情依然僵硬,看起来还在沉思。
「这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点子,而且我认为效果应该也值得期待。不过,这种事真的可行吗?」
一之濑看起来有点傻眼,并向神崎寻求意见。
「这或许会违反你的规则及道德标准呢,一之濑。」
「啊哈哈,也是呢……这样违反规则了。可是……这也许确实是个唯一的办法。」
「是啊。听了她说的话,我也这么想。这是条本应不存在的生路。」
剩下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两人是否愿意提供帮助。
这个作战无论如何都会牵扯上谎言。
这应该能说是在向讨厌谎言的他们做出严苛的请求吧。
「这次事件由谎言开始,能够划下句点的果然还是只有谎言。我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呢。以眼还眼,以谎治谎吗?可是呀,这实际上有可能办到吗?我不觉得可以简单获得这种东西。」
「这点就别担心。因为我刚才已经去确认过了。」
看来她马上就出去学生会办公室,是为了要去确认计画可行与否。
「假如拜托博士帮忙的话,细微部分应该也能顺利运作。我去拜托他看看。」
堀北似乎没有异议,于是轻轻点头。
「欸,神崎同学……为了甩开C班,我们应该已经开始与D班联手了,对吧?」
「嗯,对啊。」
「可是呀,我们现在打算做的事情,不是或许会害我们自己之后陷入窘境吗?虽然我刚才才想到这点。」
「说不定是吧。」
「真是败给你们了。D班居然存在像你这样的人。这完全是个失算呢。」
一之濑对堀北表示敬意,虽然有点无言,接著还是拿出了手机。
「这借给你。改天我会要回来哟。」
她这么说完,便和堀北约定好会提供帮助。
「好,那就说定了。」
堀北毫不客气地决定借用帮手的这份可贵力量。
「接著,绫小路同学,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只要不是麻烦的事情,我就帮。」
「基本上需要帮忙的,都会是既麻烦又费功夫的事情呢。」
她的意思似乎是——做好觉悟吧。
我不可能逃得掉,所以就不甘愿地决定帮忙堀北。
「那么我们走……!」
剧痛与冲撃出奇不意地朝我的侧腹袭来。我就像是被吹跑似的摔在走廊上。
「这么一来,你碰我侧腹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下次我可会加倍奉还。」
「喂,呃,啊……!」
我因为痛楚而发出不成声的声音,就连反驳都不被允许。
下次会加倍奉还,意思就是现在的双倍吗?我想那种程度根本无法与此相比吧!
一之濑目瞪口呆地守望著这幅光景,并且以像是看见什么恐怖事物般的眼神看著堀北。
一之濑,你要好好记住。这女人可是个毫不留情的家伙……(不支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