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追迹篇 下 [ 13 ]

当达也到达小田原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光宣和水波乘上驶向横须贺的电车的约十分钟后了。

因为是星期五的晚上六点左右,在这个车站上下车的乘客很多,所以探查想子的痕迹很困难。

另一方面,由『精灵之眼』所看到的情报体依然是分成两个的。达也尝试着追溯到情报体分裂的时间点可以观测到两种情报体,一个是下了自动汽车改乘坐个型电车的两人,另一个是仍然乘坐自动汽车向东驶去的两人。遗憾的是,达也没有办法分辨哪个是真货哪个是伪装。

(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他们两者都向着东边进发。)

被分成两个的水波的情报体几乎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不管要追哪一个,总之先沿着海岸线的高速公路前进才是最快的路线。这条路线和载着水波和光宣的自动汽车的行驶路线是一样的。

(……虽然感觉不爽,但这也没办法。)

虽然隐约感觉到现在都顺着光宣的计划在走,但现在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达也骑着摩托向着高速公路的入口处进发。

◇ ◇ ◇

成功操纵了马头星云分队的『七贤人』雷蒙德 ·克拉克又开始着手了下一个密告。变成寄生物以后,一直只能给STARS打下手的雷蒙德,终于有舞台能让他久违地发挥他真正本领了,雷蒙德现在正容光焕发。

下一个提供情报的目标是日本警察。但目标并不是正在追马头星云分队的SMAT,而是现在还是习惯被称为「县警」的地方警察的一个支部,具体来说就是小田原警察局。

他把刚刚还在打字的键盘所打出来的文章重新改了改,一边不怀好意的笑了。雷蒙德虽然平时一直使用实时交互的语音输入功能,喜欢最先发送用键盘打出来的消息,因为这样更像「密告」的形式,这是他拘泥于自己兴趣的一种表达方式。

『好像有恐怖分子骑着电动摩托车侵入了小田原车站附近。他们同伙之间可能会发生战斗。摩托车涂着全黑的涂装,使用的是横三眼的车灯和全覆盖式整流罩,骑手也穿着全黑的骑行服,预测他正在向着镰仓方向进发。」

雷蒙德看了看用日语写的大意,小声说道「是不是写的有点生硬了……』

「嘛,就这样吧,再多花时间也没什么用。」

但是一瞬间后,他说了句为使自己能接受的自言自语并按下了发送按钮。

「那么……达也,你能对自己国家的警察出手吗?」

雷蒙德的嘴角浮现出与其说是邪恶的,不如说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小孩似的笑容。

◇ ◇ ◇

当小田原警察局收到了这份突然到来的奇怪信件时,稍稍产生了一些骚动。

也就是说小田原被恐怖分子所侵入了的电子邮件。

警官们看完后,一开始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笑了笑。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利用小田原车站附近的摄像头的中继模式确认了一下——和录像数据不同,现在实时影像的利用限制已经缓和了——发现了有着邮件上记述的特征的摩托车和骑手,主张做出对应措施的刑警超过了半数。

黑色的全覆盖式整流罩摩托并不是很稀奇的东西,黑色的骑行服也一样,但是黑色摩托加上黑色骑行服的组合就总感觉是有点奇怪的外观了。

『局长,这辆电动二轮摩托车的所有者知道了。』

对照牌照的职员用局内的内线将报告送了过来。马上就判明了所有主就说明牌照至少不是伪造的。

『是用法人名义注册的,一家叫花菱摩托运动的东京的公司。』

「代表人是?」

『是用一个花菱兵库的人的名字登录的,实际上是由个人经营的小型整备工厂。』

「我知道了,辛苦了。」

在局长的面前聚集了刑事科和交通科的科长,还有机动队的负责人。

「各位怎么想?」

「并没有发现违法行为呢,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否要去职务质问也还在犹豫呢。」

回答署长的提问的是交通科的科长。接着,机动队的队长也开始发言了。

「让特殊警备车出发去追踪它吧,如果真的是恐怖分子们之间发生枪击战的话,派巡逻车或者警用摩托去会使职员暴露在危险中的。」

第三次世界大战,别名二十年世界群发战争后的现在,机动队使用的特殊警备车是国产的小型装甲车改造成警察使用的东西。

「就这样吧。」

局长点了点头,并请求管辖区机动队出动。

◇ ◇ ◇

「发现他了!」

直升机侧面探出头用魔法代替望远镜和夜视装置来观察外面的查理·张向机舱内部喊道。

坐在他对侧的阿鲁·王把直升机滑门向后滑,将半个身子探出机外并架起从国防军那里夺来的突击步枪。

「巴特,把高度下降接近他!」

为了不使声音被风吞没,阿鲁·王怒吼道。

因为是在交战中夺来的东西,所以没有预备弹夹。虽然也不是没有突击步枪以外的攻击手段,但从封锁敌人反击的意义上来说,用枪也确实是值得期待的攻击手段。

「收到!」

用同样的怒吼声回答的巴特·李将机首向下降。

阿鲁·王用瞄准了瞄准镜中那全身漆黑的骑手。

◇ ◇ ◇

离小田原站距离大约十分钟左右,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约十公里的地方,达也注意到了自东边飞来的直升机的声音。

他很明显的用直感感觉到看着自己的视线,便用『精灵之眼』看过去。

——是一架从大和市和绫濑市附近开始,经过镰仓飞来的报道专用直升机,但是乘坐在上面的却都是战斗魔法师啊——。

读取到这个情报和察觉到有对准自己的枪口的时机几乎是同时。达也把身子伏在整流罩上,并使前轮大幅度抬起,使摩托朝着上空的直升机。

枪没有发出任何枪声,看来对方使用了高性能的消声器了吧。

但是有中弹的冲击,电动摩托『无翼』车前的整流罩所弹开的突击步枪的小口径高速弹向着周围散开了。万幸的是,跳弹所波及的范围内没有其他车辆。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摔倒,达也将『无翼』的前轮抬起,然后就这样直接对着空中释放魔法。

子弹空虚地穿过摩托车的底部,打碎了铺装路面。

达也就这样将『无翼』急速上升,并用前后轮同时撞向直升机。

座舱盖开裂了,直升机也剧烈的晃动着。

失去平衡的直升机快速下降,但总算在即将坠落时稳住了姿势。

报道专用直升机再次上升。在受到乘坐在其中的暗杀部队的战斗魔法师的攻击之前,达也在空中全力远离直升机的同时发动了魔法。

瞬间,直升机变成了巨大的火球。

但并没有碎片到处飞散。

将直升机粉碎成灰尘的是达也的分解魔法『云雾消散』。

生成火球是由于机体材料也包含在内的自然性物质的燃烧,这个热量使可燃物质连锁性起火,但燃烧的过程还是比较缓和的。所以与火球的规模相比燃烧产生的爆风很小,而且也由于火球是在高处产生的所以对高速公路没有产生什么破坏。

但是这快要日落的多云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球使人们着实大吃一惊。现在还不到七点。因为是平日的七点之前,所以在高速公路上上下下来回行驶的自动汽车数量不少。

虽然在最初的枪战里,车流已经都停止了,但是突如其来的火球还是是司机们陷入了恐慌。

人们都舍弃了车子在高速公路是徒步逃跑,但是也多亏了这个,在现场并没有把一般人给卷进来,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达也骑着的飞行摩托在公路上着地,从火球中也跳出了八个人影。

有四具被烧死的尸体和耐受住这火焰的另外四个魔法师。

达也将『无翼』停下,并从摩托上跳下来。对手不一定没有远距离的攻击手段,他决定与其继续背负风险骑着摩托暴露出自己背后的空挡,不如花点时间在这里直接打倒他们。

四名魔法师都是三四十岁年纪。

三男一女。

达也连他们的情报体所记载着的个人属性都没有读取,他只读取了四个魔法师将要构筑的魔法式情报和四个人的肉体构造的情报。

他用的不是装甲服里内置的CAD,而是从腰部的手枪皮套中拔出手枪型的特化型CAD指向举着突击步枪的魔法师。

达也丝毫不顾那四个魔法师都进入了发动魔法的态势,瞬间扣下来CAD的扳机。

爱用的CAD『三尖戟』立刻输出了三连分解魔法『三尖戟』的启动式。

读取信息和魔法式的构筑都在一瞬间完成了。

花费的时间和CAD的启动时间几乎是同时完成的。

他同时发动了四个三连分解魔法。

4x3的魔法过程一瞬间就结束了。

四个战斗魔法师,

他们体内和体外所

形成的事象干涉力的立场消散了,

守护肉体的情报强化被剥落了,

肉体被粉碎到了元素级别。

产生的小小火焰一瞬间就消失了。

这是构成人体的自燃性物质在一瞬间燃烧的结果。

呈现出像是人体烧失现象的真实却是,人体消失。

三连分解魔法『三尖戟』。

男性三人,女性一人。

达也的魔法——达也他自己对男女毫无区别对待。

忍耐过火球的四个魔法师在一瞬间就被消除了,在他们的身后还残留着四具被烧死的尸体。

只用两人就给陆军情报部防谍部队造成巨大损害的illegal MAP马头星云分队,八个人一起上,以达也一个人作对手连三分钟都没有撑到。

被达也一人不到三分钟就歼灭了

和尖锐的鸣笛声一起到来的是从西侧接近过来的装甲车辆。机动队的特殊警备车一边强行推开由于恐慌而放置在路上弃之不顾的汽车一边前进。

而且有两辆。

达也马上把CAD放回手枪套中,并骑上电动摩托『无翼』。

发动引擎,一口气将速度提了起来。

现在达也实在做不到在这种地方陪警察浪费时间。即便如此,如果将警察的车用魔法给分解了的话,考虑到之后的事会有的麻烦。这辆摩托的车牌号是在有关部门登录过的正规物品,在登录的内容中,虽然是间接的,但也包含着与达也有关的信息。

所以他用思考操作了装甲服内藏的CAD。

构造好『分解』的魔法,并向前方发射出去。

使八百米前方高速公路和一般道路上的监视摄像头断线,机能停止。

接着,他发动了飞行魔法,。

车体跳跃起来并和他下降到一般道路上。

达也按下了车把中央的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按钮。

车身便出现了变化。

整流罩的颜色瞬间从黑色变为深蓝色,车牌号也变成了另一个号码。

他行驶在由于高速公路的建设而通行量减少的老旧的小路,即便如此还是常常超过挡在他面前的车,就这样,达也骑着的摩托向着东边进发。

在途中,达也又重新驶回高速公路,重新开始追踪光宣。

◇ ◇ ◇

个型电车到达了横须贺。走下月台的光宣拼命忍耐着想要确认达也的现在位置的心情。

但是如果现在将『精灵之眼』看向达也的话,『扮装遁甲』被他看破的可能性很高。现在还没有完全逃离,直到最后逃亡成功为止都不能有丝毫大意。

水波走下个型电车之后,将她那垂下的脸庞向北望去,然后又马上低下了头。她的意识并不在正在追着自己的达也身上,水波的眼睛看向的是调布的方向,也就是深雪应该已经回到家的公寓的方向。

水波到底在想些什么,光宣他就算不问也能清楚地察觉到。很明显是她对至今为止的生活,对和深雪达也一起生活的日子残留的迷恋之情。

——就这样把她带走真的好吗?

在光宣的心中产生了一些迷茫。

事到如今,在这种时候……什么的,他无声的嘲笑起了自己。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无法不去想这些事。

水波并没有必要从日本逃出去。

美军也不一定会好好对待水波。

逃出日本以后,水波的同伴就只有光宣一个人了。

美军有可能将水波作为人质来支配光宣也说不定。

不仅如此,更有可能为了暗杀达也而利用她。

如果将自己的感情置之度外的话,和水波在此分别才是为了她着想。——光宣无法不这么想。

「水波——」

「我在。」

对着光宣的声音,水波还是低着头,不和他对上眼的回应了他。

——你要留在这里吗?

——在这里分别吧。

这些话涌上了光宣的喉头。

「——走吧。」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离别的话。

他说出口的是催促一起走的话。

「……好的。」

水波点了点头。

水波紧跟在开始向前走的光宣身后,没有离开。

——这样就好了。

——她也点头同意了。

光宣这样说给自己听。

然后光宣再一次立下了誓言:自己一定会守护好水波的。

光宣领着水波向着横须贺军港走去。

◇ ◇ ◇

在达也击退马头星云的袭击的十五分钟后,进入镰仓市内的不久,他所追踪的自动汽车进入他的视野范围。

这比起达也所预测的到达时间要晚了足足十分钟以上。与击退马头星云所用的时间相比,那之后为了分散机动队的车辆而驶下高速公路所产生的时间损失更大。

(这个……不是呢。)

并不止从情报次元来认知,同时从物理次元来视认的结果,达也清楚地认识到在小田原车站前的时候还不明白的违和感的真相。

乘坐自动汽车的光宣和水波的情报体没有时间上的厚度。最多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履历存在。也就是说,这是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前做出的拷贝情报体。

(原来如此……只要是在二十四小时以内做出的分身的话,通过回溯情报体的履历就能分辨出来吧)

达也将这个发现和『事到如今已经晚了』的自嘲一起刻在心里。

如果在西湖的跟前,九岛苍司担任替罪羊被发现的时候察觉到这件事就好了,但现在对已经过去的事情再闷闷不乐也没什么用了。

这次真的被骗过去了。但是为了不再同一个地方翻车,必须牢记这件事。

达也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中止追踪这辆自动汽车是因为想要从这个拷贝的情报体上取得本体的情报。他为了更准确的读取情报,准备让自动汽车停下来并与被贴上拷贝的情报体的某人接触。

他并不喜欢用插下轮胎或者弄坏引擎之类的那样粗暴的方法来让它强行停车,那样做有可能会引起车祸。他觉得用不会直接引起事故而使车辆的安全系统发出停车命令来比较好。

作为思考应该破坏什么部件的结果,达也用魔法使冲撞时冲击缓和装置的控制电脑断线了。

他慎重地瞄准好,然后发动了分解魔法。控制安全气囊的展开的时机、座位的角度以及滑动刹车器的电脑从系统分离开。

和达也所计算的一样,自动汽车在路边缓缓的停了下来。达也绕到自动汽车前面停下摩托车,并走近助手席的旁边握住了车门把手。虽然车门上了锁,但达也用魔法给破坏了。强行打开车门以后将左手贴在坐在助手席上的机器人(女性战斗人偶)的头部。

这个机器人上被拷贝了水波的个别情报体。

达也一直追溯到这个拷贝情报体被制作出来的时间点为止。

然后这次还追寻了制作这个拷贝的个别情报体的履历。

他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伪装用的个别情报体忠实复制了原本的个别情报体。制作拷贝情报体的时候肯定要接触拷贝源的情报,所以只要追溯到这个时间点就能到达本体的情报体那里。

如果用的是本人的衣服或者装饰品的话不可能做的这么逼真。但用了本人的身体的一部分,例如头发或者体液的话,这件事就变为了可能。要是树海的藏身之所没有被藤林长正的『火遁』焚烧殆尽的话,达也没准就能找出水波的头发来更早的掌握这个地点了吧。

不过以水波的性格,一定把藏身之所完美的扫除过了,头发什么的一根不剩的可能性相当高。就像出院之前使用的病房中那样。

先暂且不管那事。

这是水波被诱拐以来第一次,达也所接触到的既没有受『扮装行列』的影响也没有受『鬼门遁甲』的影响的水波的情报体。就算光宣将水波现在的情报体伪装好了,也不可能隐瞒的了从过去追踪而得来的情报的。

「嗯?」

达也的口中传出一个短促的声音。

突然间,寄宿在战斗人偶身上的光宣和水波的个别情报体消失了。

恐怕是光宣注意到了达也的接触而解除了魔法吧。

或者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加上了「只要被谁接触了就自动解除」这一条件。

无论是其中哪一个情况,结果只有一个,不,是两个。

达也失去了和光宣有关的线索。

达也不会再跟丢水波了。

前者的条件是,只要没有再一次和他接触。

而后者的条件是,只要水波自己不期望。

但是,这是个应当令人满意的结果。

他确认到了水波现在的位置。

(横须贺军港吗)

现在水波在横须贺军港的门口。

光宣应该也在那里。

应该尽快把这事结束,达也用飞行装甲服向横须贺飞去。

(——什么?)

但是他连飞都飞不起来。

在这种时候,对

达也来说完全是预想之外的麻烦来了。

◇ ◇ ◇

从个型电车到横须贺军港的距离走路大约是四百五十米。用房地产业界的计算方法是徒步六分钟。光宣和水波在这条路上花了十分钟。

这个步调是他们迷茫的证明。光宣和水波的心中都有着迷茫。

就这样前进真的好吗,二人都在迷茫着。

——就这样瞒着水波真的好吗。

这是光宣在纠结的问题。

——就这样瞒着光宣真的好吗。

这是水波在纠结的问题。

二人都心中怀有对是否骗了对方这样的罪恶感。

光宣预测美军会不会利用水波当成人质,但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的罪恶感所相对的。

水波则是被八云教唆的「跟着光宣能帮上深雪」,但对此闭口不谈的罪恶感。

在途中,他们好几次想要坦白说出来,但每次却都没有说出口。

二人在互相都没有坦白的情况下到达了横须贺军港的大门口。

在大门口除了国防军的职员以外,还站着USNA海军的下士官。

不对,是穿着下士官军服的少年。

「呀啊,光宣。我来迎接你了哟。」

「雷蒙德。是你吗?」

来迎接两人的是寄生物其中的一人,雷蒙德·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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