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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会跟担任勇者的人类一起洗澡啊。」
诺亚是个面积广大的地下设施,但只有三座
澡堂,这一座由反抗军占领。澡堂地上铺的不是地砖而是石块,很有特色。浴池是用木料打造而成,带着淡淡怀念香气,玛瑙和雷克斯就泡在浴池里消除整天的疲劳。
贵琥等人正在女性浴池那边放松,但是时间并不充裕,大家说好三十分钟后在外面会合。
「现在说这什么话……还真突然啊。」
「小事,只是觉得以前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玛瑙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雷克斯一头雾水。没多久,泡热水泡到脸红流汗的玛瑙又说:「是说得有点晚了。」
「以前的你啊……我看跟现在也差不多吧。」
「哪里,以前的我跟现在是判若两人啊……挺怀念的。」
玛瑙想起以前判若两人的自己,脸色凝重还带点悔恨。
「是说,想不到这里这么宽敞,我还以为澡堂很小呢……好吧,只是比我魔族生活的空间宽敞,对雷克斯君来说或许还算窄了。毕竟我用过的人类澡堂,只有瓦尔曼市的澡堂了。」
「哪里,我觉得这里很大了吧?或许是为了一次让很多反抗军来洗澡。要是做得太小,大家轮流洗就花时间了。」
至少要让澡堂是个可以放松的空间。玛瑙感受到伟大先人打造诺亚设施的心意,轻声感叹:「原来如此。」
「所以呢?看你一脸五味杂陈的……是想到什么往事了?」
「怎么……想听吗?」
「我以为是你想说才会提,不是吗?话说……我个人对你的往事也有兴趣。仔细想想……我只认识现在的你,相遇之前的往事完全不熟,如果你说以前判若两人,我更有兴趣了。」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故事。」
「我大概猜得出来。你第一次碰到老师,就立刻脱离魔王军成为老师的伙伴,肯定跟艾莉丝一样不把人类当坏蛋看吧?」
「哪里,我以前把人类当成猪狗不如的垃圾喔!」
「耶?」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雷克斯脱口傻呼,看着玛瑙。但是玛瑙表情严肃,口气坚定,不像是在说谎,雷克斯意外地问:「真的?」
「当然,第一次见到镜先生那天……我率领一批魔王军攻打瓦尔曼市,可是兴高采烈,心想总算能消灭人类了。」
「想不到啊……这种个性怎么会变成老师的同伴呢?」
「当时也没想过要当同伴……但是怎么说呢,太多突兀的怪事,我也变得小心了。再加上艾莉丝大人陪着镜先生……最主要还是镜先生太过怪异了吧。与我想象中的人类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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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瑙想起往事微微笑,雷克斯也不禁苦笑。
「说得没错……你说你变得小心,是因为发现魔王可能遭到利用是吗?如果一心想跟我们交战,就算魔王是被人利用,你也没必要住手吧?」
「是有必要,因为我曾经发誓要效忠魔王大人。魔王大人本身没有意愿与人类交战,我若是坚持血洗人类,那就犯下大罪了。」
「……我不太懂,总之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就对了。」
「……是啊,许久之前答应过艾莉丝大人,要相信她、保护她。若是要与人类交战,不得流于自己的欲望,要为了魔族而战,遵从魔王的判断与命令而战。」
玛瑙说了闭上眼,回想往事。记忆无比鲜明,历历在目。
「你知道我曾经当过艾莉丝大人的保姆吧?说到那个时候……我原本是厌恶艾莉丝大人的。想说真是个棘手的丫头。」
玛瑙说出震撼的事实,看看雷克斯,雷克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仿佛想说:「你说这什么鬼话?」
「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啦,我很难想象啊。你跟帕露娜宠艾莉丝的程度,简直比她的魔王父亲还严重不是?不行,我想象不出来,不可能,说谎不好喔!」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是真的。刚才也说过,我以前是把人类当成猪狗不如的垃圾啊。」
玛瑙悠然地同意雷克斯,想到自己改变得这么多,再次苦笑起来。
「我想你也知道……魔王大人并不觉得人类邪恶。以前的我血气方刚……魔王大人禁止我与人类交战,还逼我前往一般人类无法靠近的深山小村庄过生活,担任艾莉丝大人的保姆呢。」
「所以你不想当这个保姆?」
「当然……现在我是乐意之至,但以前就不是了。当时我根本无法忍受那种生活,整天想着为什么要跟那种小丫头住在冷清的深山里。还经常拿魔物出气呢。」
玛瑙说的跟目前的形象差太多,雷克斯不敢相信。
这个冷静、温和、真心,处理事情精准明确,把艾莉丝当自己女儿看待的玛瑙,跟刚才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有个契机吧?难道是跟艾莉丝生活久了,日久生情,洗心革面?」
「那倒不是。」
玛瑙口气一沉,雷克斯也闭嘴听玛瑙解释。
「是因为有人类出现,出现在那个普通人类无法进入的地方。」
「人类……是来打你们的?」
「不是……刚好相反,是我主动偷袭。当时我旺盛精力无处发泄,看到有人误闯进来,就想说拿他来泄愤好了。」
玛瑙接着懊恼地说,这真是一大失策。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迷途旅客,而是想在深山的险峻环境中修练,与魔物交战练功的武斗家。
玛瑙的等级不算低,而且在魔族之中也算高强,但武斗家毫不犹豫应战,骁勇地对战了数十分钟。
「最后当然是我远比他强。」
这是因为玛瑙故意放水捉弄对手。人类虽然强,但远不如玛瑙的强,玛瑙就一点一滴腐蚀这个武斗家的性命。玛瑙可以施放爆破魔法瞬间杀死对手,却认为这样无趣,所以选择慢慢糟蹋武斗家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结果对方逃了?」
「……是啊。」
雷克斯听到这里,心想要是这算失策,肯定是对方逃了。
而曾经以消灭魔王与魔族为使命的雷克斯,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我还以为武斗家不能用魔法,也没法子逃走……真是大意啊。当时我没想过人类会使用道具,就在准备下手夺命的时候,他使出烟雾弹这个道具逃走了。」
玛瑙说得咬牙切齿,脸色凝重,似乎还是很后悔。
「但是我当时心想……逃了就逃,没什么大不了。」
「对方来报仇了对吧?」
「……你知道?」
「以前的我肯定马上来报仇,要处理掉危险的魔族啊……看来我们都变很多了。」
雷克斯想起往事不禁苦笑。以前的他跟玛瑙一样,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跟魔族坦胸露背说真心话。
「那你应该知道结果吧?我输惨了。当时我太相信自己的本事……结果人类告诉我他们有多强……还有人多势众的威力。」
就算魔族成群结队,合作程度也远不如人类。因为魔族并没有所谓的岗位,这是所有魔族的共同缺点。单一魔族的能力确实远超过人类,但是人类会发挥各自的优势,互相扶持,就能发挥超越魔族的成果。
武斗家带来找玛瑙报仇的那群人,确实就是如此。
「如果只找上我也还好……可是原本在隐密村庄里安心度日的其他魔族,也被复仇军团给波及了。」
「村庄?那应该可以跟其他魔族携手合作吧?应该可以对抗吧?如果是人烟罕至的深山……人类讨伐队顶多七八个人吧?」
「来报仇的人类确实是八个……但是那个村庄里住的魔族,原本就是不爱打仗的弱小魔族……所以光靠我也无能为力。」
玛瑙想起那天的事情,双手微微发抖,表情悲痛,就像在后悔自己犯下的大错一样。
「大家……都被杀了。我自己想泄愤,却造成大家命丧黄泉。」
玛瑙想起当时的往事,历历在目,不断以悲痛的表情后悔那场悲剧。他承认那场悲剧不是起因于人类,而是他自己。
「一个都不剩?既然你还活着……应该有其他魔族还活着吧?」
「几乎死光了……或许有人像我一样幸存……我也不清楚了。其实当时我也是要死不活,如果没人理会,我现在可能也不在这里了。」
「……被艾莉丝给救了?」
「你怎么知道?」
「听你说到这里,白痴也猜得到。既然艾莉丝的个性一直都没变,肯定不会抛下临死的同伴自己逃走。」
「……你喜欢艾莉丝大人?」
「怎么会变这样?不要把我当成老师那种女童猎人喔。我喜欢身心都成熟的好女人,对小孩没兴趣。」
雷克斯对同伴莫名清楚,玛瑙看了不禁松口气,微笑说:「你真的是变了。」
雷克斯说得没错,玛瑙遭到人类报复,命在旦夕的时候被艾莉丝给救了。
『玛瑙……!不能死啊……你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吧?』
那天的玛瑙已经有如风中残烛,心中只剩悔恨与厌恶,但有个声音一直在喊他。
人类攻打村庄的时候,村民连忙将魔王大人的千金藏进村子里的隐密仓库,但小女孩相信还有人存活,冲出安全地点赶到玛瑙身边。
『您来……做什么……?快点……逃……』
『太好了……你还活着!快点,趁人类还没来之前快逃!来,把药草吃下去!』
玛瑙浑身无力倒在地上,艾莉丝硬是拖着他走,设法保住他的性命。玛瑙根本不懂这个行为的意义。
玛瑙自己招致这样的后果,当时可没有自己逃命苟活的打算。而且他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冷淡对待艾莉丝,艾莉丝却设法救他,他更不能理解。
玛瑙心想艾莉丝一定不知道,所以——
『那些人类……是我惹来的。我去挑衅人类……被人类溜掉……他们来报仇的。』
玛瑙说出真相,结果——
『……我知道。』
艾莉丝的答案表示她就算知道这件事情,也要拯救玛瑙。
『因为这个村子在深山里,就算被人类发现,人类也会觉得无伤大雅,不会随便出手……大家都说要是村子哪天被攻击,一定是我们主动出手的关系。』
『那……何必救我这个扫把星?或许……还有其他生还者……』
『这不重要啊!玛瑙并没有伤害魔族对吧?玛瑙是魔族……是我们的同伴对吧?如果换成玛瑙是我……你会抛弃同伴吗?』
玛瑙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是否定的。
玛瑙认为人类都是垃圾,而且自己的能力超过其他魔族,但要是看到其他魔族在自己眼前被打个半死,玛瑙身为魔族肯定会挺身而出,帮助同胞。
『……同伴死了很伤心的,大家肯定都这么想。所以大家聚在这个与世无争的村子里过生活……』
艾莉丝有点哽咽,还是拼命压抑情绪,拖着玛瑙的身子要逃走。她正努力在拯救同胞。
但是玛瑙不肯答应。
『那……那现在就更不该救我了!这些同胞的命……是我害死的!』
『害死他们的不是玛瑙……是人类跟魔族之间的可悲关系。我们都清楚……清楚有些魔族就是痛恨人类,把人类当成仇敌,但是这绝对不代表魔族有错……全都是现在的种族关系有错好吗?』
『那……大家为何不战?想要破坏这种关系,只要消灭人类就好啦。』
玛瑙认为在风中残烛之际,把自己心中长久的疑问抛给艾莉丝这个小女孩有点荒唐,但还是忍不住想问清楚。
玛瑙一直认为除了他之外的魔族都是孬种,都害怕战斗。但是当时的玛瑙还不清楚答案,只是有个偏见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没错,要是有一边消灭了,问题或许就会解决……但是战争里面死掉的人,通常不是渴望战争的人,而是不想要战争的人……大家是这么说的,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想失去同伴……只希望大家都活着……』
玛瑙看到艾莉丝泪眼汪汪,口气却十分坚定,这番话让他恍然大悟。让他体认到自己有多么渺小。
让他深深体认,自己远不如这个年幼的小女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魔王为什么不对人类开战,为什么要玛瑙跟艾莉丝住在这个小村里,玛瑙这下总算懂了。
魔族比人类强,对人类开战是有可能会赢,但是会带来巨大的牺牲,无论敌我,都会丧失许多生命。
而受伤最重的并不是渴望战争的人,反而是不想要战争的人。玛瑙因为骄傲,引发这件事情害死许多同胞,这下才真正搞清楚了。
『所以……玛瑙也要活着,下次要为了同胞的生命而战……答应我好吗?』
『……明白……了。』
那时玛瑙总算醒悟,自己不配当个领导者。
要是胡乱放纵自己的野心,只会失去大量生命。玛瑙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而玛瑙也清楚,当下的他一旦开战根本不顾同胞性命,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战术可以保全同胞。
玛瑙总算明白魔王口中比野心更重要的东西。魔王期待哪天有个机会可以摆脱人类威胁,又不必牺牲魔族同胞。
而且魔王希望玛瑙能跟着自己多学习,掌握更多知识与力量,等待机会来临的那天,充分发挥本领作战,保护魔族子民。
「结果我练就的本领也没什么用处……第一战碰到镜先生就被打得七荤八素。碰到那种人是会心灰意冷的好吗?他连挨了我三招全力的攻击魔法,还活蹦乱跳的呢。」
玛瑙想起碰到镜的那一天,脸都绿了。
「当然有用处啦。好几次都是多亏有你才能险中求生啊。就算老师强过头加很多分,但是只要少了贵琥,或者玛瑙、帕露娜、库露露、蒂娜、艾莉丝,少了任何一个人……我们现在应该都不在这里了。」
「……是啊,说得是。」
玛瑙知道雷克斯说的是真心话,有点难为情,稍微往热水里坐下去一些。然后微微笑说:「这样啊……帮上忙了是吧。」
「想不到魔族有这么多苦衷……要不是我碰到老师,也不会知道了。」
雷克斯眼角看着玛瑙微笑,自己也轻轻笑了一声这么说。
「魔族确实有很多苦衷,就像人类一样多。」
玛瑙这么说,雷克斯感觉他话中有些部分不太对劲,原本祥和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艾莉丝大人也说过……我等魔族在这个现实世界原本无法拥有肉体,只能是一份资料。一旦魔王大人被杀,我们全都会遭到重设,消失无踪。」
「……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等魔族当初被创造出来,是否也和雷克斯君、镜先生一样,会思考、会烦恼、会行动,也会有情绪上的波动?」
「这个呢……也对,如果魔族只是为了刺激人类成长的敌手,只要具备一定程度的智慧,能够团体行动就好,也不必像魔物那样无脑。要是你们会被重设消失……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说的那些小故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艾莉丝这样的魔族创造变数。这点我也不清楚。」
「就是这点我不懂……我想过好多次,干脆把我创造成没有感情的生物,或许会比较幸福呢……」
玛瑙苦着脸说自己这一路走得多难过,但是他发现雷克斯听了这话竟然有点生气,连忙闭上嘴。
「人生痛苦的事情很多,我也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我从来不觉得死了比较好。就因为走过这段路,我们才会在这里……包括你在内是吧?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得很不幸,艾莉丝跟老师会难过喔!不对,我们全都会难过喔。」
「也是……有觉得倒楣的事情,当然也有好运的事情。抱歉,看来我是说太多了。雷克斯君口条也变好不少喽。」
玛瑙反省自己过度自责,总算放松吐了一口气,又深深泡在热水里。但是这下换雷克斯面色凝重了。
因为雷克斯感觉到,玛瑙明显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至少玛瑙从来没有绷着脸怀疑过自己的存在意义,而且玛瑙到了这个世界来之后就一直在烦恼事情。』雷克斯心里这么想。
「我本来不想问的……不过玛瑙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雷克斯此话一出,玛瑙立刻僵住,四周一片寂静。
现场只剩下拨动热水的哗啦声,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换了个场地那样紧绷。
过了一阵子,玛瑙或许是下定决心,或许是认为沉默也瞒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准备开口招出来。说时迟那时快——
「玛瑙!雷克斯!没事吧!」
澡堂门被嘎嘎嘎地猛然拉开。
门口的人是镜,似乎沿路尽量静音狂奔过来,难得看他这么惊慌失措。
「看来平安无事,主人太爱操心了。对自己的事情胆大包天,对同伴却是这样惊慌失措啊。」
坐在镜脑袋上的胧丸看到玛瑙和雷克斯,无奈地这么说了。
「哪有,还不确定大家都没事吧?玛瑙跟雷克斯应该没事就是了。」
镜看到两人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但是并非所有同伴都在眼前,还不是放心的时候。他又提起精神。
然而浴池里的玛瑙和雷克斯一头雾水,看着镜的表情变化多端,目瞪口呆。
「镜先生……怎么如此惊慌?发生什么事了?」
「喔,其实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啦。」
「老师,冷静点慢慢说。只有漫画角色才听得懂如此这般喔。」
光着身子不太好说事情,雷克斯与玛瑙先离开浴池到更衣间穿衣服,然后跟镜离开澡堂。镜这才说了进出诺亚的密道被人破坏,崩塌不通。
玛瑙与雷克斯立刻发现事情严重,脸色一沉,心想不是悠哉泡澡的时候。
「所以敌方已经开始监视我们的活动了……不妙,不知道何时会被偷袭……而且这么一来,操纵小型弥赛亚的敌手,老巢很可能就是这里。」
「对
,老师一发现状况不对就来找我们会合,实在了得。因为落单的时候最容易被偷袭了。」
「但是这里可是敌方大本营,就算我们没有落单,只要战力分散也可能被偷袭……女子组那边没事吧?」
玛瑙担心艾莉丝的安危,忧心地看着隔壁女澡堂的门口。雷克斯跟镜也一样担心,七上八下地看着女澡堂门口。
胧丸在镜头顶看着这局面说:「要不是情况危急,这景象可就惨啦……」说得冒出另外一种冷汗。
「我让皮塔去警告女子组。要是照计划进行,皮塔应该要把人带出来讲清楚了……好慢啊,搞什么鬼?」
镜整个就像监护人,心想皮塔跟艾莉丝可能遭到危险,忐忑地在女澡堂门口来回踱步。
「老师,女人洗澡比男人麻烦得多,就冷静点慢慢等吧?她们也是本领高强,能够度过一定的危机,不必太过担心。」
「……也是,我就冷静点等大家出来吧。」
雷克斯看不过去而安抚镜,三人就坐在附近一张脏兮兮的木头长凳上,等着皮塔把女子组带出澡堂。但是过了三分钟还没人出来,不耐烦的玛瑙站起身来。
「肯定出事了……镜先生,该冲进去了!」
「好!」
玛瑙登高一呼,镜和雷克斯迫不及待地起身,冲向女澡堂的门口。
「请留步,才等了三分钟不是吗?主人一行要是闯进女澡堂,那可就尴尬了。就算里头情况危急,胡乱冲进去可能遭到波及,全军覆没啊。」
「那该怎么办?我先说,我也不是想趁乱闯进去的喔。」
雷克斯被胧丸拦住,第一个停下脚步。
镜跟玛瑙听了雷克斯的话也立刻站定,但是两人熟知雷克斯闷骚好色,心里默默吐槽:「真假?你真的不想趁乱闯进去?」
「由在下进去是最安全了。在下能够使出隐身术,即使敌方在场,也能确认众人安危。」
「原来如此……那靠胧丸的本事让我们一起混进去不就得了?」
「等等啊主人,要是什么问题都没有,那可就各种尴尬了。不就是怕尴尬才让皮塔小妹单独打头阵吗?而且在下使出隐身术也不是完全消失,一旦敌方在场,我等打开澡堂门,体积愈大愈容易被发现啊。」
「说得对……那我一个去就好。」
「你等等。」
雷克斯莫名说他要自己去,镜跟玛瑙不约而同抓住他的肩头。
「为什么会是你去?我等级高又是胧丸的饲主,照道理应该是我去吧?」
「雷克斯君说要去……怎么看都有其他念头。」
「为什么我有这种评价?这场合当然要靠我这勇者鼓起勇气给他……!」
「唬烂!唬烂确定!不愧是激凸比波伊!」
于是三人开始争执谁要进女澡堂。
「唔,看来还是由我去,区区人类想看艾莉丝大人的裸体……荒唐!」
「你、你这浑球!现在才说魔族跟人类不一样是吧?魔族跟人类生而平等!我们不是已经学到,彼此可以和平共处的吗!」
争执愈演愈烈,已经快要吵起来了。
「不必,在下自己去就好,再说现在怎么还吵得起来呢?」胧丸无奈地制止众人,众人才冷静下来。
「话说老师,胧丸是公的还是母的?」
「谁知道?我没想过这个,你是公是母啊?」
「在下也不太清楚……或许是母的吧。话说在下根本是不同生物,性别有何重要?人类的性别,对在下来说毫无意义啊。」
「好,你可以去了。」
「在下是公是母真有那么重要?」胧丸感觉好像受了什么审查,一头雾水,但是获得镜的批准,总算能使出隐身术进入女澡堂。
另外三人忧心地盯着胧丸,直到胧丸消失为止。
然后过了十分钟左右——
「好像……没回来喔!」
胧丸还没回来。要是没发生问题,隐身的胧丸不可能不回来,镜与玛瑙判断里面肯定有人比胧丸技高一筹。
「老师……现在不是悠哉的时候了!应该立刻闯进去看个清楚!」
「你怎么看来有点开心呢?」
「开玩笑!这么严重的状况……我哪里会开心!」
雷克斯的表情是有点焦急,但是整个动作又颇雀跃,好像期待着要进女澡堂。镜看他这个样子,臭着脸不太能接受。
「镜先生,雷克斯君说得没错,如今不是悠哉的时候。就先别管雷克斯君的私心,立刻闯进去才是上策。」
「可是这个……好吧,也对。我也是想马上闯进去,可是又好像忘了什么……不对,好,冲!我们上!」
三人下定决心,从女澡堂门口闯了进去。进入澡堂之前是更衣室,女子组的衣服折得整整齐齐,可见她们还在澡堂里没出来。
这代表澡堂里出事了。而且胧丸还没回来,危机可能是现在进行式,三人立刻屏气凝神,盯着澡堂的内门。
「使出隐身术的胧丸没回来,代表可能一开门就会触发陷阱喔!厄斯文明所创造的陷阱,比阿斯克利亚的种类多很多,搞不好瞬间就全军覆没了。」
「镜先生,那该如何是好?」
「最安全妥当的方法,就是一个人先上,另外两个人跟着进去。」
「那我打头阵。」
考虑到可能有陷阱,大家决定不要同时闯入,要冷静行事,但雷克斯却自告奋勇,上前说自己愿意牺牲。
「打头阵……是勇者的使命。不是吗?」
「你……只有这种时候会说自己是勇者啊……好吧,也还算可靠。看起来比平常可靠五倍喔!这是为何啊!」
雷克斯闪闪发光,大无畏的表情,带着微微期待的豪爽笑容,就像个名副其实的勇者,一步一步往前走。
雷克斯主动要扛下最危险的任务,镜和玛瑙没理由阻止他,只是默默目送他前去。
下一秒雷克斯下定决心,狠狠拉开澡堂的拉门,一口气闯了进去,想不到——
「嘎啊啊啊啊啊啊!」
雷克斯刚闯进去,镜和玛瑙在更衣间里就听到雷克斯发出痛不欲生,要死不活的惨叫。
「玛瑙!老师!千万别进来!千万……不要……啊啊啊啊!」
雷克斯痛苦大喊,似乎被人给攻击勒住了,玛瑙与镜对看一眼,跟在雷克斯后面闯进澡堂。
「哎呀……好像又有鼠辈混进来了。」
两人一闯进澡堂,立刻魂飞魄散,脸色铁青,感受到一股让人想逃的恐怖压力。
因为眼前出现的恐怖怪物,简直惊天动地,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们……认命了吧?」
两人眼前正是贵琥,像女孩一样裹着浴巾,但体格虎背熊腰;一把抓着雷克斯整张脸,手指都快陷进头骨里去了。
打头阵的雷克斯被贵琥抓着脑袋,晕死过去,身体摇摇晃晃。
「命……还没认。」
玛瑙吓得口气毕恭毕敬,直冒冷汗,希望能救自己一条小命。
「这种魔物……看都没看过啊。」
镜看到比以往任何魔物都更剽悍的对手,无法冷静思考,这才发现眼前的同伴其实是一种新魔物。
镜使用残存的冷静思绪,拼命确认周遭状况,发现其他女孩忧心忡忡地泡着澡,其实没什么状况。
帕露娜与库露露用毛巾遮着胸口,给镜一个大白眼。玛丽、艾莉丝、蒂娜三人把身子压在水里遮掩,表情有些生气。后方的油机表情五味杂陈,意思就是:「你们闯祸啦——」而油机隔壁的皮塔泡着热水,开心地哼歌。
「咦?怎么,那家伙在干啥啊?」
镜望向皮塔,乍看普通不过的光景,仔细一瞧却很怪。
胧丸应该使出隐身术潜入,却被皮塔一手抓住,动弹不得。
「嗯?皮塔小姐?嗯?咦?是这样?」
皮塔跟镜对望了一阵子,突然露出复杂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觉忘了任务,还是故意放弃任务,知道要挨骂了。
「嗯,我看这个呢,肯定是后者没错。」
镜看看被皮塔抓住的胧丸,冷静判断。皮塔的五感比一般兽牙族强上好几倍,胧丸使出隐身术也毫无意义。
因为隐身术只是消失身影,声音跟气息不会消失。
「爸爸……是变态。」
「等等喔!怪怪喔!小皮塔这样很怪吧?你没资格说我变态吧?」
「只有皮塔也就算了……可是姐姐们都在……」
镜听她这么说,又往四周看看,皮塔这话说得好像镜、玛瑙与雷克斯没头没脑闯进女澡堂,女孩们的表情更加厌恶。
艾莉丝和库露露还以为三人闯入澡堂有什么原因,这下也感到灰心,看三人就像看脏东西一样。
「麻烦大家等等,让我有机会解释,真的。那个喔!我可是担心大家才拼命跑来的喔!」
「镜先生太烂了……就算上天饶你,我也不饶你。」
「没有喔,等等喔!咦?怎么?蒂娜娜有听我讲话吗?而且就只锁定我吗?」
「雷克斯先生就算了,玛瑙先生不可能偷窥的吧?肯定是镜先生怂恿的。」
浴池里的蒂娜个头小小却波涛汹涌,用双手遮着胸口嘟嘴瞪镜。
「用个爆破魔法可以吧?」
「我觉得不行。」
帕露娜走出浴池,一手拿毛巾遮着裸体,另一手不由分说开始累积魔力,准备对镜出招。
「镜先生……不准用技能反弹魔法喔!」
「喂,你们等等!在这里用魔法,会把反抗军吵醒的吧!」
一旁心灰意冷的库露露,也跟帕露娜一样一手拿毛巾遮身子,另一手对着镜累积魔力。
「果然你是幻灭英雄啊。烂中之烂啊。」
玛丽双手交叉护着根本没料的胸口,厌恶地骂镜一句,但是立刻难为情地把半张脸泡进热水里躲藏,还不断吐泡泡。
「啊哈哈哈!镜先生果然好玩!好玩啦!」
油机倒是不怕给人看,泡在热水里豪爽大笑,还猛拍浴槽边框。平时镜会酸她一句「笑屁啊」,但现在情况不对。镜又看看艾莉丝。
「艾莉丝!你知道我不会没头没脑闯进女澡堂的吧?快说几句话让她们冷静啊!」
「镜先生,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被看到也不会害羞。没问题!我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对,我会忘记……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管了。」
「这没救了。」
艾莉丝似乎觉得镜想看其他大家的裸体,比自己被看到更加震惊,跟玛丽一样慢慢沉进水里,一边质疑地盯着镜一边吐泡泡。
「应该够了吧?众所期盼的毁灭时间到喽?」
「不妙不妙。先说根本没人在盼这个的,而且照这样下去,只好迎接听都没听过的综艺单元啦。玛瑙,我们先逃吧。」
贵琥、帕露娜、库露露步步逼近,镜感觉到生命危险,准备逃离澡堂。但是玛瑙却莫名站住不动,没有要逃的意思。
「玛瑙你干什么?会死喔!」
「不行……雷克斯君他!或许我们一开始互相为敌……但是他已经成了同伴,诚心地帮助我这个魔族。我不能抛弃同伴……要是抛下雷克斯君,他恐怕……!不行……不能逃,我现在不能逃!」
「你在讲什么啊?」
镜心想应该不至于被大家宰掉,听玛瑙胡说八道有点傻眼。但是几秒钟之后,镜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雷克斯的脑袋发出了不该发出的声音。
「小贵琥冷静喔!等等,真的……喂!雷克斯的脑袋嘎吱响啊!再捏下去就惨啦!冷静点!」
可怜的三位男子就这样拼死保命,风萧萧兮易水寒,直到几分钟后,有口难言的皮塔心想再不说就惨了,才哭丧着脸说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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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瑙你懂吗?我这么担心大家,『解除限制』的后座力都还没消除就一路跑过来好吗?你相信我吧?」
镜对玛瑙这么说,但是刚才的状况让玛瑙心力交瘁,他只能憔悴地不发一语。
「呃,镜先生对不起喔!就,那个啊,我应该算是站在镜先生这边啦……对啦,你看!我不像帕露娜小姐或库露露小姐那样要出手攻击呀!」
「我什么都不管了。」
「那个……就,耶嘿嘿。」
目前所有人已经离开浴池,换好衣服,在澡堂前面集合。
镜这才明白不受人信任是多么痛苦,跟机器人一样重播艾莉丝刚才讲的话,然后遥望着挂在诺亚设施天花板上的照明灯。诺亚设施内部的灯光已经转亮,现在随时都会有人起床。
「谁叫你这么可疑,什么都不讲就闯进来,当然要被误会的吧?」
帕露娜看镜喃喃自语,叹口气指着他这么说。
「我不是超级想解释的吗?」
「小家子气,我们不是道歉了吗?你也大饱眼福啦,有啥不好?」
「大饱……眼福?」
镜回想刚才的经过,认真想知道究竟有没有饱到眼福。结果只想起最震撼的景象,也就是身上包浴巾的贵琥,吓得脸色铁青。
「对啊对啊,我们都道歉了,不要让我们丢脸啊。不干脆啦。」
「都给你讲就好了。」
玛丽同意帕露娜,要镜别花时间计较小事情,轻踢了镜的脚胫骨一下。
镜被两个女孩蹂躏,心想这不应该是他的错,偷瞥了皮塔一眼。皮塔似乎知道自己有错,吓得抖了一下,然后垂头丧气。
「皮塔也想泡澡啊……只是如果说现在有危险,就不能泡澡了……而且大家都平安,泡得又开心,我想说没关系……」
「我懂你的心情,但是你不先回报大家平安,我们会误会啊?结果我们现在就这样倒大楣了。」
「对不起啦……」
镜想起贵琥半裸的模样,阴影挥之不去,垂头丧气。
「哎呀——不愧是皮塔小妹,在下使出隐身术潜入澡堂,不到一秒就被一把抓住,还抓得好用力,让在下出不了声呢。」
先前入澡堂的胧丸既往不咎,坐在镜的头上口气轻松,表示佩服。
「想不到你这么干脆啊。」
「毕竟在下没出事啊。」
「你就不能多安慰我几句?」
「最后大家平安无事不就好了吗?」
听到平安两个字,镜看看躺在前方长凳上的雷克斯,嘀咕一声:「有人一点都不平安就是了。」雷克斯的心灵伤害似乎比外伤更严重,躺在长凳上就像灵魂出窍。
「都是平时行为不检的关系。」
「麻烦你愧疚一点好吗?」
蒂娜不仅没道歉,还露出「活该」的邪恶表情,掩着嘴噗哧一声。
「不过裸体被看到是真的……正常来说会害我嫁不出去,这一定要有人负责啊!」
库露露一直红着脸,欲言又止,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最后握拳下定决心,指着镜大声宣布——
「耶,那我也要找人负责!」
「好好好,扯下去没完没了,等等再说吧。不知道反抗军的人什么时候会起床,到时候小镜得躲起来对吧?」
刚才闹最凶的贵琥,现在冷静地拍拍手喊停,表示继续扯下去就不用休息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的库露露跟艾莉丝,听了只能诧异闭嘴,一旁的帕露娜看得掩嘴又捧腹,只是不敢笑出声。
刚才闹最大的人最快冷静下来,镜也有点不太能接受,但是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总之我们知道了,小镜发现我们形迹败露,才特地来帮忙……但是目前没什么问题,小镜来这里的路上也没被人偷袭对吧?搞不好只是密道入口被破坏而已吧?」
「目前是这样,装了铁门的入口被破坏,其他都没事。」
「……不知道是什么企图喔。」
贵琥手指点着下巴思考。
「……感觉有鬼。小玛瑙怎么看?」
「……这招太蠢了。故意做给对方看,确实能造成对方混乱并提高戒心,造成心理上的压力。然而选在这个时机动手,还不如先让对方放心再下手偷袭,好处更多……要是故意制造爆炸引起镜先生的注意,想趁机偷袭我等入浴组又另当别论了。」
结果对方只表示自己看穿行动,却没有特别做什么,玛瑙跟贵琥都对此感到不解。
「是啊……小镜也就是担心我们被偷袭,才会急忙赶来对吧。」
贵琥此话一出,镜点头同意。镜之所以会慌到闯进女澡堂,也是因为敌方在地表上进行爆破,吸引镜的注意,担心大家分头行动之后会遭到偷袭。
「至少短时间内,这招可以将我们封锁在地下设施里面。目前呢……对方的行为顶多就是告诉我们,有人在盯着。有这么从容吗……真搞不懂对方到底想什么。」
「咦?怎么会?出入口被封住,我们不就被关起来了吗?」
油机无法理解,贴近玛瑙的脸盯着瞧,想问个清楚。
「玛丽小姐与油机小姐或许还不清楚镜先生的真本事。那隧道即使被封住,镜先生要重新开通也是易如反掌。我就曾经见识过……应该说体会过镜先生如何势如破竹地挖开地面了。」
玛瑙回想起那让人想吐的螺旋转,不禁皱眉捂嘴「呕!」了一声。
「这样我知道以前发生过很厉害的事情了。」油机看了就知道多问没意义,干笑两声帮玛瑙搓搓背。
「好吧,但是要挖到所有人都过得去,也是要点时间,如果对方想关注我们,目的算是达成一半。总之不使用『解除限制』就没办法挖得那么快,我今天也没办法再使用『解除限制』,等于今天整天被关住了啦。」
镜本人否定玛瑙的说法。
就算用解除限制挖洞,也只有往正下方挖,才会达到玛瑙说的那个速度。如果要往上挖,就要边走边斜着往上挖。而且阿斯克利亚的土会重生,厄斯的土不会,挖过之后还得清理掉挡路的土石。所以算上各种工作所需的时间,镜认为对方想关住我方算是达成目标了。
「唔……所以如镜先生所说,对方是想困住我们?难以理解啊……」
「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是我们确实不太方便行动了吧?至少我们一定要避免单独行动。或许对方的用意就是让我们七上八下,暂时放我们自由呢。」
帕露娜也思考各种可能,但是没有明确答案,只好说些保护队友的提议。
「洗澡的时候要特别注意,然后要照帕露娜小姐说的,尽量保持团体行动……是说这种状况底下,我们还要在反抗军里面活动吗?是不是应该先撤退,观察情势呢?」
蒂娜也表示同意,但是对她来说往后的行动比思考敌方的企图更重要。玛瑙看了担忧的帕露娜和蒂娜,沉思片刻——
「嗯,在外面生活有难度是吧?回来之前也讨论过,就算现在动向被人看穿,但本来只要回到反抗军,穿帮就会是迟早的事情。那就照原计划好了……到这个地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
这算不上是已经说好的方向,玛瑙还是对两人又说了一次。两人也清楚这点,然而没有对策的现状令人担忧。
或者,应该说八成,对方的目的就是让我方神经紧张?蒂娜与帕露娜冷汗直流。
「镜先生要怎么办?这么看来镜先生的住处也穿帮了吧?但是有小皮塔跟小胧丸在,不能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我本来想拿那座帐篷当据点,慢慢搜查来栖住的中央塔,这下也没指望了。我们还是暂时低调藏身,各自调查情报吧。」
艾莉丝听到这回答,脸色一沉。
「低调藏身……藏在哪?」
「不知道敌方的背景,就不能明目张胆,我们目前承受的风险最高……所以就不断移动位置,让对方无法掌握,无法看穿吧。就算据点曝光了,只要保持移动,对方也很难逮住我们。」
这个意见很合理,但艾莉丝的脸色依旧难看。因为她担心镜会离开她,而且会好一阵子没办法见面,真是太爱操心了。
「……这样或许不错。如果对方有掌握我们所在地的道具,可能没什么用处,但是有移动比待着不动好。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去调查中央塔的时候,务必小心啊。」
玛瑙一看艾莉丝的表情就明白,但要是敌方知道镜有多强,就会特地偷袭镜,也因此赞成镜的意见,大家低调。玛瑙平常很宠艾莉丝,但是现在必须把个人感情放第二,所以说得很果断。
「既然决定了,今天就先休息比较好。带着一身疲劳要应付敌手,那是最糟糕的了。」
刚才脸红的库露露也受到气氛影响,恢复冷静,考虑到大家疲惫的神色,这么提议。
「可是现在……距离朝会只剩一两个小时了。」
贵琥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说了之后点点头,接着说:「差不多该回帐篷去了。」就要前往自己专用的帐篷去。
「……回去之前我先问一下,我们有办法跟老师联络上吗?」
躺平在长凳上的雷克斯听到大家要走了,头晕脑胀地爬起来问镜。
「嗯……就那个啦,我每三天会露个面,如果我没露面……就当我出事了。」
镜这么说,雷克斯听来就好像一定会出事。镜的眼神真挚,意思是如果他出事就交给你,雷克斯闭上眼哼了一声说:「包在我身上。」获得信任,让雷克斯很开心。
「话说……睡觉应该也是睡在一起比较好,那玛瑙先生跟雷克斯先生怎么办?男用帐篷跟女用帐篷是分开的喔。」
大家准备动身回去的时候,蒂娜提出了中肯的问题。
这次澡堂之乱,也是因为男女有别才会闹得这么大,贵琥等人停下脚步开始思考如何是好。不过洗澡也好,睡觉也好,男女有别总是有苦衷的。
贵琥心想不分男女麻烦多多,正不知如何是好——
「反正帐篷隔得很近,有事马上就知道了吧。话说回来……为了保险起见,我跟艾莉丝就在雷克斯跟玛瑙的帐篷休息好了。兵分两路吧?」
帕露娜认为这种小事情没什么好烦恼,自己说要去男用帐篷休息。
「咦?我也要?」
艾莉丝莫名被拖下水,问得有点不甘心。但帕露娜立刻笑着瞪艾莉丝说:「怎样~?」她只好不甘愿地移开视线点头答应:「我没意见啦。」
「你这样好吗……?啊,如果你没问题我是没关系啦。」
先不提艾莉丝,雷克斯觉得这样分配不太妙,不禁插嘴。玛瑙似乎大大欢迎,什么也没说,只是刻意退后旁观。
「大家一路走过来都是餐风露宿的,还有什么好问?我不在乎好吗?艾莉丝跟玛瑙就更不用说了……还是怎样?你是有什么企图喔!」
帕露娜顽皮地笑着看雷克斯,雷克斯支吾地回答:「呃,也没有啊。」雷克斯平常满脑子邪念,碰到紧要关头却总是软腿。
「小油机跟小丽就一起在我们的帐篷休息吧。尤其小丽只是普通人类,为了安全起见,跟我们一起住最好。」
「咦——可以吗?我睡相很差喔!」
油机还以为自己要跟大家分开睡,听到可以睡同一座帐篷立刻喊说:「感觉很好玩喔!」就算这是为了因应危机而提出的建议,她还是笑嘻嘻。
「没关系,因为我更差。」
结果油机很快就唉声叹气,干笑后悔,心想早知道就别答应了。
「喂,你们女生有分配到两座帐篷吧?我不要跟油机还有贵琥一起睡喔。」
但是玛丽则把油机当祭品,希望换得优质的睡眠。最后只有油机倒大楣,刚才被贵琥吓破胆的男子组打从心底可怜油机。
「那……我们就出发了。一定要每三天联络一次喔!说好了喔!」
「好,一言为定。」
一行人结束了漫长的一天,离开镜与皮塔要回到自己的帐篷去。离开之前艾莉丝对镜说:「不能再说话不算话了喔!」镜微笑要艾莉丝放心,然后目送大家离开。
「爸爸……今天要睡哪?秘密基地……曝光了,要是回去……」
当艾莉丝等人走远,皮塔就小声说了。
「嗯?这个呢……就在我挖的洞里睡觉吧。只要睡在正确路径之外的岔路里,对方几个小时内是找不到我们的……要是有人接近,皮塔也会——」
说到这里,镜突然愣住。
「爸爸?怎么了?」
「哎……就算我们在秘密基地里,只要有人靠近,皮塔还是可以察觉出来对吧?」
「就算睡着也知道。」
镜听了开始思考。
之前为了拯救世界进行调查的过程中,他们经常露宿野外,而不是什么秘密基地。
都是多亏了皮塔无与伦比的五感,他们才不会受到兽牙族与食人族的攻击。即使是寂静无声的食人族,皮塔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所以在外面露宿毫无烦恼。皮塔的五感就是这么可靠。
「密道爆炸之前……有感觉到别人的气息吗?」
「太远了我没信心,当时只感觉到爸爸跟姐姐们。」
镜觉得不对劲,假设有人在密道出口附近设置炸药,刚好只会破坏那一带,那皮塔肯定在对方装炸弹的时候就发现了。
至少他们从密道回诺亚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像炸弹的东西。
如果是用魔法或武器破坏,皮塔就会发现有人动手。但是皮塔没发现,所以不太可能。
「所以不是那个时候……?是转移设置炸弹?不对……那就等于是为了减少反抗军的牺牲……这不可能。那是怎么……?超乎我们想象的能力?还是道具?」
「咦?主人?怎么着?」
胧丸与皮塔发现镜突然自言自语陷入沉思,有点担心。没多久,镜看着胧丸灵机一动,盯着胧丸不放。
「会不会是对方有消失的能力?还是能消除声音?搞不好当时敌人其实就在旁边,只是我们看不到?」
然而如果有这种能力,早该趁玛瑙等人洗澡没防备的时候偷袭,所以镜也认为不是这样。
「爸爸?」
镜接着又看皮塔,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如果皮塔的能力察觉不到,肯定是有某种不让皮塔发现的本事。但是这个条件要成立,不自然的因素实在太多。
「先等等喔……?基本上……」
镜没多久找到了结论,不耐烦地用手扶着额头,大叹一口气。
「有很多可能……不管是哪个都很惨。果然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得牺牲点什么了。」
状况超乎想象的危险,镜冷汗直流。
「现在无路可退……那就只能勇往直前了。」
「主人脸色好差啊。」
镜只想到一个反败为胜的招数,而且非做不可,笑得旁人看了都不舒服。
因为假设他想到的最坏结果是真的,也就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要是他猜得对,接下来所有努力都是白费。
「爸爸……好可怕。」
他要采取的方法,可能对他本身相当不利,也可能遭到同伴痛恨。所以要这么做,就得有相对的心理准备。
然而没有这点决心就无法拯救世界,就无法继续前进。镜这么想,下定决心,走向与艾莉丝她们相反
的方向。
「那……我就好好利用这个逆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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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们都起床啦……耶?哎哟喂呀,这个,怎么回事啊……难道你们是这种关系?」
帐篷里响起如雷贯耳的粗犷嗓音,还能看见诺亚明亮的灯光。眼前突然一片光明,一时唤醒朦胧的意识,忍不住要翻身。众人赢不过瞌睡虫,闭上眼睛试着在强光下继续睡。
「不对!起床!已经九点啦,吃早餐吃早餐!早餐不吃饱,一整天怎么好好工作?」
「嗯嗯……已经是朝会时间了吗?这么快……?」
「别想继续睡!朝会还没到,但是早餐时间到了,所以我来接你们。」
第一个醒来的人,是先前在阿斯克利亚就过着规律生活的艾莉丝。她还睡不到一个小时,依旧振作起睡眠不足的身体,揉揉惺忪睡眼。醒来之后摇头晃脑迷糊了大概一分钟,听到来叫人的巴尔蒙克忧心忡忡地问:「喂喂,该不会想继续睡下去吧?」艾莉丝又在帐篷里东张西望,然后摇摇睡在隔壁的玛瑙。
「嗯……怎么?天使……下凡了?」
「这个……好像……之前也听过……天亮了啦……」
玛瑙被艾莉丝摇醒,揉着惺忪睡眼勉强起床。帕露娜听到艾莉丝跟玛瑙的声音,也半睡半醒地起床,看到在帐篷门口的巴尔蒙克。
「嗯嗯?这么快喔……?哎呀?巴尔蒙克队长怎么在这里?」
「早餐时间没看到你们,才来找人啊。我本来想先叫玛瑙他们……想不到帕露娜跟艾莉丝也在啊!如果你们先跟我讲,我就会好好安排帐篷啦。」
「你在误会什么啦……他们只是有点苦衷才会过来,然后不小心睡着了……好啦雷克斯,你也快起床啊。」
帕露娜揉着惺忪睡眼,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杖敲打雷克斯的肚皮,原本好睡的雷克斯痛苦闷哼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种叫法太凶残了吧……!帕露娜小姐,再温柔点好吗。」
「没事啦……你勇者啊,很耐打的。」
艾莉丝好心上前看雷克斯有没有受伤,雷克斯胡里胡涂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巴尔蒙克看了这群人,豪迈地笑说:「你们真好玩啊!去叫其他人起床,早餐要吃饱喔。」说完就离开帐篷。
「……昨天晚上好漫长啊。」
「真的……才要睡就天亮了。结果还睡不到一小时吧?超想睡的……」
「好了好了,早餐做好啦,快去吃饭!」
雷克斯跟帕露娜眼神空洞,艾莉丝则是俐落地折好棉被,开始整理仪容。
「你才刚睡醒……精神就这么好啊?」
「我这个人不贪睡。」
「证明平时生活习惯很优秀,你们也该多学学。」
「你可就贪睡了吧。」
玛瑙学着艾莉丝迅速折起棉被,但是折得歪七扭八还没发现,被帕露娜冷冷瞪一眼。
几分钟后,四个半睡半醒的人打理好走出帐篷,诺亚设施内部的灯光已经大亮,跟外界看到的差不多。灯光底下的反抗军跟昨天一样热热闹闹,生气蓬勃。
「……这么热闹,好像昨天没打过那场仗一样。」
「好像也没有吧?」
雷克斯一脸讶异,看着一群开开心心的反抗军队员里面,指出有两个人正面色凝重,交头接耳。
看到两人发散的气氛明显与周遭不同,四人互使眼色,决定上前问个清楚。
「怎么了吗?」
「呃……没有啦。」雷克斯上前开口,但是两人似乎不想被搭话,脸色怪异。
「我不会说出去啦。而且搞不好我帮得上忙,说来听听如何?」
玛瑙也上前助阵,两人面面相觑思考片刻,总算苦着脸把事情告诉其他四人。
「……粮仓被抢了?」
原来这两人是今天早餐的打饭兵,早上拿着钥匙去粮仓,却发现粮仓门锁遭人破坏,里面保存的粮食被洗劫一空。
粮食是诺亚居民最珍贵的资源,一旦粮食被偷的消息走漏出去,会引发居民恐慌,所以众人打算偷偷收集情报找到凶手。
这状况真是前所未见,诺亚居民深知设施内粮食短缺,偷粮仓等于威胁自己的生命线,就算粮仓不上锁也没有人敢偷。现在被偷了,两位反抗军打饭兵才会这样面色凝重。
「……你怎么看?」
雷克斯听他们一说,回头问身后的玛瑙。
「肯定跟昨天的事情有关……可是呢……」
「企图完全搞不懂啊。」
由于昨天的事情,这肯定是敌方刻意引发的事件,但三人却不知道有何企图,只能想破头。
玛瑙以为敌方要把我方栽赃成偷粮贼,让我方成为反抗军的敌人,就能早早抓到手。但是靠这招要栽赃,手段也太粗劣了一些。
目前看来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偷的,而且他们也没有任何条件让人怀疑偷粮食。就算有人出面栽赃,栽赃人反而会被追问,可能暴露身份。玛瑙认为对手没有那么蠢,继续思考。
昨天的密道爆炸案还搞不懂企图,又来一个想不通的问题,不禁认为对方的目的或许就是增加心理压力。
「现在多想也没用,先去找大家好了?」
既然不懂对方的目的,只好等对方出手,所以玛瑙等人照计划前往女子组的帐篷。
「喔喔,已经起床啦,我还想去叫你们,这下可省了。」
「啊,玛丽小姐,油机小姐!」
半路上碰到油机和玛丽早早起床出门,但是穿得单薄又满身大汗。
「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满头大汗啊?」
「呼~」油机擦擦头上的汗露出阳光笑容,帕露娜显得有点抖,想问个清楚。
「哎呀……习惯啦。吃早餐之前我都会先运动,其实一天不动也可以,但是油机硬把我拉起来,我也没办法……我也还很困啊。」
看来玛丽真的很困,都已经运动过了还是揉着惺忪的睡眼。
「哎呀,贵琥小姐的睡相是很差没错……不过昨天那么惊险,我今天睡不着啦。所以想说找小丽来例行练功。我认为功夫就是无论何时都要练才有意义对不对!不过小丽是个爱睡觉的青春少女,好像是瞌睡虫优先喔!」
「啊?」
「没有啦……乱讲的,乱讲的啦,不要拿四五手枪对准我啊。」
两人昨天才苦战一番,现在又像平常一样斗嘴,帕露娜不禁无奈叹气说:「你们真有精神啊。」艾莉丝看了帕露娜脱口说:「帕露娜小姐,这样很像大婶……」但是被帕露娜瞪上一眼,感觉各种危险,就闭嘴了。
「早上或许人比较多,但是单独行动可不好喔!不知道何时会出事啊。」
「……对喔,不好意思,我没想太多就被油机拉去练功了。」
玛瑙无奈地警告,玛丽才吃惊地摸摸头,显得丧气又愧疚。
看看油机,也是老实反省吐舌头说:「抱歉抱歉,我想说跟小丽在一起没差……是我粗心了。」
「你说你睡不着,贵琥小姐的睡相真的那么糟吗?我倒是从来没机会看过贵琥小姐的睡相,因为她总是晚睡又早起啊。」
「这就……别提了吧?」
油机认真地说了这一句,帕露娜就懂了,默默地前往女子帐篷。其他人也随后跟上。
女子组分到两座帐篷,先打开贵琥睡觉的帐篷往里面看。
众人只见铺在帐篷正中央的地铺早就被踢到天涯海角,贵琥豪迈地在地上睡成大字形。
睡相差归差,贵琥却没有打呼,气息反而像小女孩一样轻柔,看来反而诡异。众人忍不住关上帐篷门。
大家又想说先叫蒂娜跟库露露起床,打开隔壁帐篷的门,进去一看蒂娜正缩成一团,睡得可爱又香甜呢。
「耶……?库露露小姐呢?」
帐篷里只看到蒂娜,还有库露露睡过的地铺,艾莉丝担心地东张西望。
「应该是起床之后出去了吧?是不是去叫你们起床?搞不好路上错过了。」
「我们出门的时候,她还睡得很香啊。」
「……嗯?你们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睡?」
「对啊,睡得很熟喔!」
玛瑙听玛丽跟油机这么说,心想不对劲,摸摸库露露睡过的被褥,发现被褥还暖呼呼的,代表刚刚还有人睡在上面。玛丽跟油机说得没错,两人出门的时候,库露露应该还在睡。
「……怎么回事?」
「怎么了玛瑙?库露露小姐应该是去厕所了吧?」
玛瑙站在库露露的被褥前面沉思,艾莉丝担心地问话。
「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
玛瑙担心的是「库露露没有叫醒蒂娜就单独行动」。要是库露露睡醒的时候,玛丽也在帐篷里面,或许她会认为状况正常,一个人去上厕所。
但是库露露睡醒会发现玛丽不在,却没有叫醒蒂娜而单独行动,玛瑙认为太过莽撞,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蒂娜还在睡,玛丽却不在,可以推测是敌人出手
攻击,库露露却单独行动,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太不自然。
「我们去找库露露小姐,无论如何,单独行动都太危险了。」
「也是……吃早餐之前活动一下吧,怎么找?分两组去找?」
帕露娜看玛瑙面色凝重,直觉情况紧急,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个呢……我是希望所有人一起行动,但现在以效率为优先,分两组去找吧。帕露娜小姐、镜先生、贵琥小姐、雷克斯君四人一组,其他与我一组。」
所有人看玛瑙和帕露娜脸色凝重,也知道情况危急,乖乖点头。
接着众人叫醒蒂娜和贵琥说明情况,就分成两组开始寻找库露露。
玛瑙组心想库露露可能前往男子帐篷,回头找了一趟,然后又在男女帐篷之间来回找了好几趟,还是找不到库露露。雷克斯组确认库露露有没有去厕所,也没找到人,后来找遍了各个角落,就是找不到库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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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找不到库露露小姐……」
艾莉丝愁眉苦脸,担心地说。
这个状况必须谨慎行事,库露露应该不会没头没脑就到处乱跑,只能说库露露应该出事了。
「我就睡在旁边啊……真没出息……库露露小姐可能出事了,我还睡得那么熟。」
「不是你的错,搞不好对方有像食人族那种消除声音跟气息的本领,偷偷把库露露抓走了吧?」
蒂娜就在附近却无能为力,懊恼地咬着唇。
帕露娜安抚蒂娜,却也跟蒂娜一样懊恼。
「小库……没事吧。」
不知道库露露是被宰掉了,还是只有被抓住了,一行人心想大规模搜索只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只好中止搜索,祈祷同伴平安。
「对不起啊……都是我们没看好。」
「抱歉……果然不该离开帐篷的。」
油机跟玛丽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偷袭,难过地垂头丧气。玛瑙拍拍她们无力的肩膀,摇摇头,劝她们不必多说。
「……抱歉,我就在旁边还没发现,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采取行动……太大意了。」
「哪里……我也是。」
贵琥跟玛瑙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出手。
玛瑙认为对方要出手,应该选在今天早上爆破镜挖的密道之前,大家还没戒心的时候。
今天早上对方出手提高我方警戒,却没有任何动作,只让我方担心。我方以为对方暂时不出手,对方却立刻偷袭。
「不禁要想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用意啊……真不懂对方的企图。」
玛瑙最不懂的,就是为什么第一个挑库露露下手。
假设对方要一个一个宰掉,照理说应该从比较棘手的强者开始,或者先从简单的弱者开始。
库露露确实是贤者,但不像贵琥或雷克斯那么强。而且旁边的帐篷里就有个落单的贵琥在熟睡,为什么要挑有蒂娜陪同的库露露下手?实在搞不懂。
「为什么不攻击我们的帐篷?是因为我们没有落单吗?不对……那贵琥小姐应该会被偷袭……」
愈想愈搞不懂,玛瑙只能一个头两个大。
「所有人立刻到中央广场集合!」
此时附近响起愤怒的喊声。
还以为是朝会,但现在要开朝会有点早,而且广播语气有点愤怒,所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在附近谈笑的反抗军成员,听了这怒吼立刻绷紧神经,接连前往中央广场。玛瑙等人还在担心失踪的库露露,但也只能跟着大家前往广场。
「我知道有人正在吃早餐,有人吃完准备出去探索,不过还是要找你们出来。现在离朝会还有点早……但是情况紧急,我就提前开会了。」
巴尔蒙克交抱双臂,表情严肃,站在广场正中央。反抗军队员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头雾水地等巴尔蒙克宣布。
「在昨天到今天的这段期间里,有人抢了粮仓。这是今天早餐打饭兵刚刚回报的事情。」
巴尔蒙克严肃地说了这话,反抗军队员们听了开始窃窃私语。
「打饭兵为了避免造成恐慌,想对大家保密……但是状况比想象的更严重。这件事情不能走漏到反抗军之外,但是我想应该告诉你们。诺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抢粮仓是严重破坏秩序的行为。」
玛瑙听到这里,板起脸冒冷汗嘀咕一声:「……不会吧?」艾莉丝看玛瑙这么心急,担心地问:「……玛瑙?」但玛瑙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听巴尔蒙克说话。
「我刚才确认过了……粮仓的大锁遭到破坏,没有使用工具的迹象,应该是被人用蛮力打坏的……所以只有阿斯克利亚来的人能办得到。」
一听到阿斯克利亚来的人,所有人脸色大变。
阿斯克利亚人的体能远超过厄斯人,要是阿斯克利亚人引发争端,得要拼命才能镇压下来,所以大家心头一阵慌。
来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却对这唯一的避风港带来危险,不仅厄斯人要担心,就连阿斯克利亚人也要互相怀疑,七上八下。
「而且对方没有用钥匙……代表很可能不知道钥匙在哪。」
此时周遭所有反抗军成员,几乎都望向玛瑙与艾莉丝等人。
「咦,等等……」
反抗军队员的眼神明显带着胁迫与怀疑,蒂娜不禁倒退一步。一旁的玛瑙则是惊觉遭到陷害,沉着脸嘀咕一声:「原来如此啊……」
「玛瑙……怎么回事?」
艾莉丝听到玛瑙的声音,直视前方但压低音量询问玛瑙。
「应该说不出所料吧……我想早有几个敌人混进了反抗军之中。要是敌方主动干涉我们,或是要监控我们,杀气与用意可能会被我们察觉……毕竟我们有皮塔小妹在。但是……只要所有反抗军队员都怀疑我们,我们就分不出谁是敌人。对方之所以抢粮仓,应该就是一种烟雾弹,让不知情的反抗军成员跟我们敌对吧。」
「怎么会这样……我们没偷东西啊!」
蒂娜急忙大喊,玛瑙则是死心,闭眼叹气说:「就算我们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反抗军队员全都往这边看,就是最好的证明。粮仓从来没有被抢过,要是不知道钥匙放在哪的阿斯克利亚人抢了粮仓,最可疑的就是贵琥等人。
不仅如此——
「好像少了个人……到哪里去了?」
疑神疑鬼的巴尔蒙克发现少了一个人,盯着他们瞧。
「大叔等等啊!他们是……」
玛丽想说出昨天的事情,来解释歹徒另有其人,但是玛瑙伸出手拦住她,要她别多说。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抢粮仓,就说出自己现在的处境,风险实在太大。
要是对反抗军说明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许反抗军会半信半疑,有少少的机会动手寻找真正的敌人。
但是这么一来,躲在反抗军里的幕后黑手,就有机会贴近我们假装友善。
这么一来,我方可能遭到假好心的出卖,这是镜推断中最糟糕的状况。一旦遭到出卖,心灵受创,珍惜同伴情谊的蒂娜与艾莉丝等人想必无法保持冷静。
「库露露小姐……一早就不见了。另外抢粮仓的并不是我们,这应该是刻意栽赃给我们才对吧?」
玛瑙对着疑神疑鬼的反抗军队员,说得斩钉截铁。
但是不只反抗军队员怀疑,就连巴尔蒙克也不太相信。
「说到今天早上……为什么帕露娜和艾莉丝待在男子帐篷里?帕露娜……记得你说有苦衷对吧?」
巴尔蒙克也认为粮仓就是玛瑙一行人抢的。应该说玛瑙一行人太可疑,根本就是唯一嫌犯。
「玛瑙是我们的指挥官,我去找他问问到这个世界之后怎么行动,要不要加入反抗军帮忙啊。」
帕露娜理直气壮地说。但是现在的巴尔蒙克,跟早上来叫人的巴尔蒙克判若两人,吓得帕露娜冒冷汗。
「我以为你们的领队是贵琥吧……?」
「贵琥是领队,但是玛瑙思考最冷静,所以由他想事情决定方向。」
「是吗?」
答案很合理;巴尔蒙克似乎还没认定玛瑙等人就是凶手,想了又想。玛丽看了巴尔蒙克正在犹豫,上前打圆场说:「大叔,不是他们干的!」
「我看这个时机实在太巧,刚才玛瑙也说过,就好像故意设计来像是他们干的。」
「利用现状是吧……这很有可能,确实有太多部分太刻意了。」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们偷的吧?一旦失去信任就很难恢复了,不只是我们……他们也一样。应该要更谨慎才对啊。」
除了油机之外的四名女性听到玛丽这样有力的辩解,不禁看着她微笑。玛丽发现了也难为情地脸红低头说:「这点小事举手之劳啦……」
玛丽似乎很受众人信任,疑神疑鬼的反抗军队员听她这么说,也稍微放松一点戒心,认为她说得没错。
「那库露露去哪里了?」
但是巴尔蒙克又回头问了老问题,众人又开始怀疑起来。
「现在要说是你
们干的确实还太早,而且也有其他可疑人选,不过库露露不在你们身边,当下最可疑的就是你们。现在最有可能的状况,就是库露露带着粮食逃跑。现在……可能把粮食藏在某个地方了。」
「什么,库露露小姐才不会……!」
蒂娜听了这么过分的话相当激动,玛瑙则是冷静地挡住蒂娜的嘴。
「库露露小姐虽然是发挥贤者的才能从另一个世界来到此地,先前好歹也是赫基萨鲁多利亚王国的公主。库露露小姐打定主意,抛弃尊贵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实在不可能偷窃。」
大多反抗军队员似乎不知道库露露曾经是公主,听了这话不禁交头接耳说:「是公主啊……?」
「原来如此,这确实不太可能。不过……既然她人不在现场,还是要怀疑你们。或许她眼见现状太过严苛,决定选择更轻松的生活也说不定。」
「这我懂,我不相信有这回事……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玛瑙?」
玛瑙的口气仿佛怀疑是库露露干的,艾莉丝不禁脸色一沉,不解歪头。
「但是找不到人就不能把话说死。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库露露小姐人在何处。」
玛瑙知道库露露当然不会擅自分头行动,肯定是被人抓走。但是这时候一口咬定「不是库露露干的」却又找不到人,那玛瑙等人就会被怀疑。
玛瑙知道这点,就算让库露露背黑锅切割同伴,也要坚持「我们什么都不知情」。
只要说库露露擅自行动,躲在背后的敌人就无法证明玛瑙等人也是共犯。正因为库露露得是擅自行动,才能宣称与队伍无关。
玛瑙要避免的就是被反抗军当成共犯,然后被关进禁闭室之类动弹不得的地方。
要是发生这种事,敌人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同伴掳到反抗军不知道的地方,然后随便找个理由说「逃走了」或「怕危险所以处决了」。
「我等会找到库露露小姐并带回来。或许她还在洗澡呢。」
其实玛瑙刚才已经找过澡堂,这么说是为了拖时间。
「也好,总之找到库露露之前就先相信你们。毕竟……可疑的不是只有你们而已。」
巴尔蒙克暂时接受,闭上眼呢喃点头。接着巴尔蒙克开始望向其他阿斯克利亚人,心生怀疑。
玛瑙等人趁着大家转移焦点的时候离开广场,回到自己的女子帐篷里面。
「就算库露露小姐是阿斯克利亚人,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把锁打坏呢……这太过分了!库露露小姐好歹也是公主好吗?」
「小蒂娜冷静点,小库露露要是用了强化体能的魔法,应该也办得到,还是会被人家怀疑啦。」
蒂娜一回到帐篷就抱怨起狠心的巴尔蒙克,贵琥则是站在对方的立场安抚蒂娜。
「就原谅大叔吧……大叔身为反抗军的领队,当然想尽快找到破坏秩序的人啊。他当反抗军队长,责任感很重的。」
「……这我也知道啊。」
蒂娜当然很生气,但玛丽能体会巴尔蒙克的心情,代替好友巴尔蒙克对蒂娜道歉。
玛丽在反抗军之中生活已久,也了解贵琥等人的背景,现在才是心情最复杂的人。蒂娜知道这点也不好多说,无助地望向帕露娜。
「为什么看我啊?」
「没有啦,我想帕露娜小姐这时候应该能说些中听的话。」
「现在不是关心同伴的时候吧?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重点是接下来怎么办?要找小库又找不到……根本走投无路了吧?」
「但这反而是个机会。」
帕露娜无奈叹气,玛瑙反而胸有成竹。
玛瑙有个好主意。
「如果敌方不是反抗军的人,而且躲得不见踪影,我们也无从下手。但是假设敌人混在反抗军队员之中,我们就有胜算。对方打算把我们逼进死胡同……却没发现给了我们好机会。」
现在不能十成确定敌人就混在反抗军之中,但这对玛瑙来说是个契机。只要能找出躲藏的敌人,逼问清楚,就能得知库露露被抓去哪里,并把人救出来。
所以玛瑙认为现在的第一优先,就是小心谨慎,别让对方发现我方打算反败为胜。
「除了自己人之外都别信。就算……对方看来很好心也别信。」
「怎么……玛瑙先生看来好可靠啊。就好像习惯这种状况一样。」
玛瑙勇猛果敢,代替镜吩咐往后的行动,蒂娜不禁对玛瑙投以尊敬的眼神。
玛瑙听了这话,想起之前牵连同胞造成灭村,遭到同胞唾弃,完全不得信任,怀疑所有人都与自己为敌的时候,不禁狂妄微笑,心想这感觉真是怀念。
「走吧……总之难得争取到时间,也还有地方没找过……还是先去找库露露小姐吧。」
于是在不知道敌人隐身何处的状况下,一行人担心库露露之外的同伴也可能消失,每天过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