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贤者之庭 下 第十一章 如果有一天,这朵花绽开了的话 ~FAITH~

把最后的负伤者送进医院,救援行动结束时,天已经亮了。

到处冒烟的火终于熄灭,凝固在天花板上的黑烟也已消散,墨尔本的城镇终于回归平静。

第一阶层有五分之一被烧毁,一万五千栋以上的房屋倒塌——给城镇留下的巨大的伤痕后,战斗结束。

卷入战斗而受害的居民最少也有五万人。死者大概超过其中的一成,但墨尔本不像CITY一样,所有居民都有登记户籍。现状就是连自治组织的运营者们也无法准确的把握受灾者的数量。

参加战斗的墨尔本自治组织的士兵中,死者二百八十一名,受伤一千三百十七名。莫斯科军的损失有,一般特工二十名,魔法士五名战死,参加作战的特工几乎全部都受了伤。

仅仅一夜便如此惨烈。

但是对于莫斯科的人们而言,获得的战果和付出的牺牲是相符的。

在这次战斗中,捕获的魔法士共有五十九名。其中十九名是一个月之前从莫斯科的Wizard's brain factory里盗走的母核的一部分。这些立刻被送回国,用来进行莫斯科的母核的再启动准备。

回收了一部分母核的消息已经传达给本国的司令部,因为要用比当初预计的三十名更少的母核,来进行母核系统的有限制的启动,所以FACTORY已经开始进行控制方面的调整。

作为俘虏剩下的四十名也都是在这数年里,从各地的city的研究机关里盗走的,或是在废弃前突然失踪的实验样本。

这些就和母核一起送回莫斯科,作为外交牌或研究用的素体被有效利用起来。

总之,这样CITY莫斯科就摆脱了【机能完全停止】这个当面的危机。

但是,在墨尔本进行的作战还没结束。

这次作战的最终目标是恐怖组织【贤人会议】。被认为是其首谋者的名为【樱】的少女,在被捕获前一刻被其同伴救走,被从包围网中逃脱。

同时参加战斗的DUAL NO.33和塞莱斯蒂·E·克莱因,带着贤人会议一方的三十名魔法士逃脱,在此期间,杀害了莫斯科军所属的一级魔法士五名。

还确认了骑士黑泽佑一,总共四人。

敌方主力魔法士依旧健在,状况依然不容忽视。

根据士兵们的报告,敌人全部躲进了第六阶层深处。根据卡尔·安达森办公室里留下的通信记录的分析结果,可以得知【贤人会议】的据点就在那附近。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次的战斗中,敌方主力的【樱】和【DUAL NO.33】身受重伤,特别是DUAL NO.33,可以认为他已经无法进行战斗。

要消灭他们的话,就趁现在。

为此,代替损失了近五成的自治组织的士兵,把新的战力引入墨尔本是必要的。

“……以上就是现状的报告。”

映射在会议室中央的立体影像显示屏随着微弱的电子音一同消失。

担任议长的男人环视周围的参加者,两手交叉放在胸前,

“首先,为我们伟大的先驱,卡尔·安达森献上默哀。……他曾我们的友人,优秀的指导者。”

一百三十五名参加者在立体显示屏对面闭上眼,轻轻的献上祈祷。一百三十五枚显示屏微微震动,显示出献上默哀的参加者的样子。

包含议长在内,所有的参加者都是通过网络在各自的执务室参加这个会议的,代表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窗口排成几圈围着中央的圆桌。

在这里的每一个参加者,都是运营着墨尔本各个自治组织的代表。

这个城镇的整体政策,都是由他们谈论后所决定的。

“可以么?”担任议长的男人在屏幕对面张开眼,“那么,会议进入正题。我想大家已经看过资料了,对于这次的一连串事件,CITY莫斯科提出了作战方案。对其好坏,请大家提出意见。”

说完,男人偷偷向房间的一隅看了一眼。墙边的椅子上坐着十五名魔法士,全都沉默不语,默默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他们是这里唯一以肉身参加会议的参加者,作为会议观察员。不,应该是为了向没有协助莫斯科的自治组织施加压力的监视者。

“……事已如此,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房间深处,天花板附近浮着的显示屏移动到中央的圆桌上。

开口的年轻男子头上出现了【第四阶层 西—A地区代表】的字样。

“第一阶层已经烧毁了五分之一,卷入的居民超过五万人。要是以后【贤人会议】继续抵抗,恐怕受害地区就不止第一阶层了,不该再死要面子了。”

视线对着墙边坐着的魔法士们,

“应该立刻接受他们的提案,打开第一阶层所有的门。引入莫斯科军主力的三个师团,用那战力迅速收拾事态。”

“——简直胡闹。”

会议室里浮着的一百三十五张脸中的一张出声道。

移到前方的显示屏上浮现出【第二阶层 北区代表】的字样。

“假设如他们所说镇压了【贤人会议】,但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那种战力驻扎在这里的话,墨尔本不就像是被莫斯科占领了一样么!”

“那么,只以我们的战力能做些什么?”

天花板附近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视线一起集中到显示着【第三阶层 东-C地区代表】的显示屏上。

“你那边的部队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应该受到了相当大的损失。而且其他人也一样,以这样的状态再和【贤人会议】打一仗,胜算能有多少?”

“正是。”房间对面传来其他声音,“本来决定帮助莫斯科导入母核系统时,就相当把这个城镇的一半加入到莫斯科旗下。到现在还主张独立之类的……”

“——是的,这才是问题。”

又有其他声音打断男人的话。

视线一同转向那边,挂着【第五阶层 南-H地区代表】的男人,是强烈反对这次墨尔本和莫斯科互相协助的其中一人。

“似乎有根本上的误解,所以我话就说在前面。集结在这里的人中的半数以上,本来即不协助莫斯科军,也不与【贤人会议】敌对。至少我的城镇不需要母核系统,也绝不会与CITY联手。”

“那么,你是反对这次的作战喽?”

“我没这么说。”对着后方传来的其他人的质问,男人回应道,“【贤人会议】与CITY明确对立的情况下,放着不管的话今后还会出现同样的事态。莫斯科像排除他们的话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但是,我的部队不打算协助CITY。想打仗的话,就在和我搭不上边的地方打好了。”

“那么对于莫斯科的作战方案,并没有异议吧?”

“是的。”

针对议长的话,又有人发言,

刚才发言的男人旁边,标记着【第五阶层 南-K地区】的年轻女子在显示屏对面,手撑着脸开口道,

“请把这作为第五阶层南区的全体意志,我们接受这次的作战,允许莫斯科军在我们统治的区域通行和战斗。但也仅此而已,不会提供更多的支援了。本来就是CITY种下的因,这果要莫斯科以自己的力量来收割才合理。”

女子的视线移到莫斯科军魔法士们的身上,魔法士们纷纷低头。

这时,

“……稍等一下。”

从会议室的一隅传来声音。

“有什么问题么?”

面对缓缓移上来的显示屏中的男性,女子歪着头问。

【第四阶层东-D地区】,看着这个标记,其他人都在心里想“啊啊”。

那个男性代表应该是卡尔·安达森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

“我只想知道,在这当中,有反对交出【贤人会议】的人么?就算他们是与CITY敌对的恐怖分子,也不会改变他们是这墨尔本的居民的事实。不臣属,不接受CITY,抵抗一切介入——这些不是墨尔本的基本理念么?”

“卡尔的现学现卖么,辛苦了。”

嘲讽般的声音。

男性抬头看去,又有一张脸标注着【第二阶层 东地区】。

“接受被CITY追赶的人,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真是高尚的想法……但是,光凭理想不能让人填饱肚子,也不能抵押严寒。”

这么说着,显示屏对面的老人挨着参加者们所在的一边,把视线转向拒绝与莫斯科协力的自治组织聚集的那一带,

“如何?在你们当中有为卡尔尽情分而拒绝与莫斯科合作的人在吧。现在他已经死了,已经没必要纠结于此了吧?”

听到这话的各自治组织的代表们,穿过显示屏互相使着颜色。主张保护【贤人会议】的男性带着愕然的表情对着同伴们。而注意到其表情的代表们,不是逃避似的错开眼神,就是低头不语。

男性哑口无言,退回房间的角落中。

“还有人有其他意见么?”

议长环视会议室,确认已经没人再要发言后,前进来到中央。

“那么,现在开始投票。各位,请投赞成或是反对。”

庄重的宣告后,议长的头上出现表示投票结果的图表。一百三十五名参加者在各自的执务室中按下终端上的按钮,统计的结果出现在会议室的中央。

——赞成一百十二,反对零,齐全二十三。

“决定了。”

在显示屏中,议长从椅子上站起来。

“作战于二十四小时后,十月十二日上午九点开始。墨尔本第一阶层到第五阶层的所有资质组织,在莫斯科军主力到达的同时,打开阶层间管道的隔离墙。把陆战部队三个师团带进第六阶层,并支援他们。”

说完环视了会议室中所有人,

“把贤人会议从墨尔本驱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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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恢复到能走动时,已经是过了下午三点了。

樱从自己房间的床上起身,拿起枕边的黑色外套披上。

最初醒来时在上午,但那时身体像是生锈了一样站不起来。床边的桌上放着真昼的携带终端,上面留下了现状的大致的报告。

虽然文件最后写着【总之现在先睡会】,但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的数小时,只是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取下膝盖上的毛毯,放下双脚整理了下裙摆,确认右手手肘的绷带的状况,想稍微动一下,结果痛得发出呻吟。咬着牙反复伸缩右臂,确认总算还能动后,叹了口气。

从口袋里取出黑色丝带,把背后的长发绑在两侧。

从床上起身,横穿房间,出门来到漆黑的走廊上。

离之前的战斗已经过了一整夜,第六阶层陷入深深的静寂之中。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孩子们的身影。平时去上课的建筑空空荡荡,教室的床边放着被遗忘的熊布偶,正望着这边。

失去主人的小小的布偶。

面对它的黑色纽扣所制成的眼睛,樱错开了视线。

参加逃脱作战的九十四个孩子——其中有五十九个被莫斯科军所捕获并移送至CITY。勉强跳脱的三十五人中,有四人被天树真昼和黑泽佑一所救。剩下的三十一人与DUAL NO.33,塞莱斯蒂一起回到镇上。

以一人之力突破军队的包围网,把孩子们送回镇上的少年,正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身上的伤绝对不轻,能走回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真昼是这么写的。

“……输了么……”

无意识间停下脚步,咬着嘴唇。作战失败,自己败给了幻影NO.17,失去意识后被真昼所救。青年的姐姐天树月夜,最后依旧被军队所俘不知所踪。第一阶层被战火烧毁,居民遭受的巨大的损失。墨尔本的自治组织一致决定协助CITY,莫斯科的主力向着澳大利亚开始移动。

全面攻击明早就会开始,已经没有对抗的方法了。

这种时候会来帮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因为卡尔 安达森已经死了。

“我……”

至今为止的战斗中,夺走了众多的人的生命。虽然几乎都是自己的敌人,其中也有我方。比如塞莱斯蒂的母亲,玛利亚 E 克莱因。哪位女性是贤人会议贵重的协力者,自己却见死不救。

以救助众多的同伴的性命为借口,而对少女的母亲见死不救。

战争所带来的无可奈何的牺牲。

但是,下次牺牲的可能会是卡尔,自己有想到过么。

……你是杀人犯。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一切变的扭曲呼吸也混乱起来站都站不稳。一手搭在窗台上,另一只手用力按着胸口。

要紧牙关忍住喉间发出的呻吟。

想避开声音,手撑着墙壁前进。

脑中浮现出伤痕累累的少年的身影。在为了守护CITY而舍弃自身的少年的身影前,膝盖发抖忍不住坐倒在地。

那时,不知为何,自己完全没法还嘴。

自己不也想到了么。

比起自己,说不定眼前的少年才是正确的……

“……住口……住口……”

握拳砸向墙壁,蜷着身子继续走着,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在阴暗的走廊中前进。还没完全治愈的身体的伤口似乎要裂开,缠着绷带的右臂也发出刺痛。但不能停下,感觉如果现在要是停下来的话,就再也动不了,所以不能停下。

……是你败了,贤人会议。

耳边的声音依旧不止。

拼死想甩开它,樱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等回过神来,就来到了这里。

建立在镇子最深处,小房子的更深处,从阴暗漫长的楼梯下去的前方,通往地下庭院的铁门前。

用手摸着冰冷的大门表面,樱吐了口气。

想看樱花,那孩子说过。

总有一天,在真正的樱花树前看樱花吧,自己和那个孩子约好了。

那个约定最终没能实现,自己在这个地方建造了这个庭院。

在开放着四个季节的花的庭院的中央,是和那个孩子所约好的樱花树。

为什么把它做成了人工培育的树苗呢。

明知从自然的种子开始培育的话,能培育的更好。明知要是花个十年,二十年就能培育出美丽的话。试管合成所作出的树,连根能不能好好伸张开都不知道。那种事,稍微查下就能知道了。

但自己依旧在这里种下人工培育的仿造品。

在这里种下了用遗传因子进行化学合成,在玻璃桶的培养槽中培育的树。

之后的三年,樱花树一次都没开过花,依旧如同枯枝般的秃木。明天这个庭院就会被莫斯科军踏平,一次都没开过花的樱花树也会迎来其生涯的终点。

……我……

想操作触摸屏的手指停住了。

就这样停着,看着耸立在黑暗中的铁门。

这扇门后就是那荒凉的,如同目标似的樱花树。

要是看到它的话,就会有什么东西坏掉似的,感到非常害怕。

“……我……”

一定会来就你的,曾经这么说过。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曾这么约定过。

那是最初的誓言。

没能完成约定,从女孩死去的那个瞬间开始,樱就必须战斗下去。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存在。由CITY而生,连理所当然的幸福都得不到,在被承受的命运前哭泣的孩子还有很多。

拯救这些孩子就是自己的使命,自己被赋予了这个力量的意义——

是的,樱是这样决定的。

用女孩的遗物丝带绑起头发,选择了战斗的道路。

用母核系统来续命的CITY。没有魔法士的牺牲就无法成立的世界。但这些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必须用这些孩子作为祭品才能活下去的话,我不需要这样的世界。

错的是他,正确的是自己。

所以没有必要停下,要相信——

“……我……要相信……”

低吟声似乎正从远处传来。

背靠冰冷的门坐倒在地。

疼痛穿过心脏,然后立刻变成无法忍受的剧痛。手指陷进去般用力按住胸口反复喘气。

胸中如同铅般的黑块,从内部掐住心脏。

被幻影NO.17骂成杀人犯时,

被塞莱斯蒂质问,为什么没来救妈妈时,

为了救出更多的同伴,而舍弃玛利亚 E 克莱因时。

不,远在这之前。大概在自己开始战斗的瞬间就一直存在,微小的黑块。

一直拼命避开的,自己的迷茫。

并且,再也没法装作没有注意到。

……最初注意到的时,是在何时。

大概是【贤人会议】的第一次战斗,四年前的那一天,袭击CITY新加坡再处理工厂的时候。

听到研究设施制作的魔法士要作为【废品】处理的传言,单独潜入CITY。避开监控进入设施,杀光所有警卫,在男子被处以安乐死之前将其救出。当自己庆幸时,第一次回头看到自己留下的足迹。

漆黑的通道里尸横遍野。

男人,女人,老人,外表比樱稍微年长些的孩子,他们或是被小刀刺穿心脏,或是被混凝土手臂砸死。如同废品一样倒在通道中。

战斗中没有注意到,光是护住自己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完全没空去留意杀的是谁,杀了多少人。

不,从根本上来说,根本就没有意识自己到杀了人。

只是跟从着脑中浮现的最合适的顺序,不停拼命的战斗。

白色的墙壁沾满流出的血液,像是涂了红色油漆。血臭刺鼻,让人眼晕。

最近处的少年的尸体正好面向这边,玻璃珠似的瞳孔正看着杀死自己的少女。

——这样真的好么

那时第一次这么想。

摇摇头挥去这个想法跑起来,抱着小男孩向着通向CITY外的道路。就像不靠着什么就会坐倒在地似的,紧紧的抱着

男孩。

怀中的温度和平稳的睡脸是那么让人高兴。

所以这样就好,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做了正确的事。

之后的四年里,是日复一日的战斗,从世界上各个CITY救出数百个孩子,其代价是夺走了数千,数万的性命。在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的血臭味和数不尽的尸体前也曾心痛过。

把那些疼痛和迷茫全都塞进心底。

错的是把魔法士当成道具一样使用的CITY,自己只是在修正他们的错误,在心中如同念咒似的反复道。

穿着犹如丧服似的黑色连衣裙,用手套藏起染满的血的双手,系上女孩的遗物的丝带,只是不停的战斗。

驱散哭声,杀死数千,数万的人,踏过尸山血海,就算这样,无论何时依旧能昂首挺胸保持自信。

只能如此。

自己是正确的,同盟才是错的——

要是不这么相信的话,就没法抬头前进了。

“……我……”

身体中的力量被抽走。

映入眼中的一切也失去了色彩。

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了那么多人的战斗的不可能是正确的。

就算被杀的孩子们很可怜,但为了救他们而用世界上的人们的来交换,这样的道理一定讲不通。

但并没放在心上。

因为注意到的话,就一步都前进不了了。所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只是一味的前行。

自己很清楚,CTIY的居民有着他们的理由,有着活下去的意志,谁都没有权力去否定。自己也明白,他们为了活下去,母核系统是必须的。自己也理解,为此魔法士必须付出牺牲。

在百人中,能救所有人自然是好。但要是不能,就只能牺牲一人了。可悲又不甘,但这才是作为生物的正确的行动。

这些自己都很清楚。

为救一人而杀百人,作为生物根本就是疯了。

“……但是……”

但是,即使如此自己还是会想。

就算这样,还是想让那孩子活下去——自己会这么想。

不想看到她悲伤的表情,想让她露出笑容。想和她说更多的话,告诉她更多的东西。出生以来第一次认识的重要的朋友。

和那孩子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看书,一起养花,好想一起做更多这样的事。

由于自己的力量不够,那孩子死了。

所以,下次找到那样的孩子,一定要救他们。为了像那样哭泣的孩子们而活,自己在心中发誓。

不行么。

想让那孩子看到这花,难道不能这么想么。

想在不再有孩子像那孩子一样哭泣的世界相遇,不能这么许愿么。

“……我很明白……”

不用别人告诉自己,自己很清楚。

那一定不会被允许。

那以一定是和这个世界不相容的愿望。

那孩子的死拯救了众多人的生命,给人们带来了平稳的生活。如果自己放跑了那个孩子的话,CITY一千万的市民就会失去生命。不,加上依赖CITY所流出的物资和能源所活的周围的居民,至少还要增加一倍。

用如此之多的性命换取一个孩子,这样的道理不可能说的通。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认为【贤人会议】是正义的。

所以,结果是我——

“……我……果然……错了么……”

发誓死也不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这就是答案。

为孩子们不停奔波的那些日子的答案。

冰冷的水滴沿着脸颊落下,滴落在脚下的混凝土上。发觉是自己的眼泪的瞬间,一切都停不下来了。不停的呜咽,就算咬紧牙关也停不下来,发烧似的身体发颤,溢出的眼泪让视线模糊。

抽泣变成了痛哭。

樱两手的手指紧抓自己的肩头,如同虫子似的缩成一团想抑制住哭声。

“——没事吧?”

这时,头上传来声音。

樱惊讶的抬头,

浑浊的视界取回了色彩。

被灯光驱散的阴暗的对面,直线延伸的楼梯中央,在那里

“……天树……真昼……”

“果然在这呢。”

黑发的青年静静的伫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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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在墙壁裂缝里的草,被对流着的柔和的空气吹拂发出微弱的声音。

真昼抬头挠了挠脸,似乎很小心似的看着这边。

“呀,我想你差不多该起来了,所以就去房间看了下,结果不在。就猜大概会在这里吧……”

嘴角带着困扰似的笑容,

“难道打扰到你了?”

“……你在这干什么?”

樱勉强开口,用两手擦拭着被泪水沾湿了的脸,尽力伪装自己,盯着青年。

“干什么……所以说,是来进行作战的讨论的。”

真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从楼梯上下来坐到樱眼前,打开手中的携带终端,

“虽然没什么时间了,总之能查到的都查了。这是莫斯科军主力的一览表,这边是预想中敌人的前进路线。然后,这是作战指挥系统的……”

随着点击触摸屏的手指的动作,显示屏上展开多个窗口。

樱盯着不停的说着的青年的脸,低声道

“……已经够了。”

“嗯?你说什么?”

“所以说……已经够了……”

真昼非常惊讶似的转向这边。

樱像是要从那视线中逃离似的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继续道,

“感谢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但是,没必要在陪我参加之后这种结果都显而易见的战斗。……我没能救出你的姐姐,在这之上,不能连你也牺牲了。”

“啊……不,月夜的事的话……”

青年含糊着,马上露出生硬的笑容,

“……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应该没事。稍微调查了下,不知为何没被当成俘虏,而是被莫斯科军当成客人,似乎还有好好接受治疗……”

“不指的不是这些!”

反射似的,樱大喊道。一下子抬起头,但立刻又移开了视线,

“……莫斯科军的主力明天就会来这里。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但幸好你的长相还没被敌人知道,而且也没有I-BRIAN。你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

樱直接深深的低下头,用微弱,如同呢喃般的声音道,

“赶紧……逃离这里吧。没必要连你都被我牵连进来。”

“逃跑么……”真昼困惑似的停了下,“樱,战斗还没结束。还有孩子们留在这里。你所救的孩子还有三十多人在这。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我自己来当诱饵的话,就算不是所有人,至少也能让一半的人逃脱。”

樱抬起头,依旧避开视线面对青年,

“我打算拜托黑泽佑一,DUAL NO.33和塞莱斯蒂,跳脱时随手帮一下孩子们。要是有他们的力量的话,带着一些人一起也不是不可能。……你也是,要是觉得一个人逃脱心里过不去的话,谁都可以,能帮忙救些的话就谢谢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留到最后。”

两手抱着膝盖撑着脸,

“留下来,尽可能的吸引敌人,帮助孩子们逃脱,然后……”

说完,吐了口气。之后的命运,不用想都知道。一个人面对三个师团还有军队的大部队,等待的只能是败北。无论有多少偶然重叠在一起,都不可能有胜算。

城镇被军靴踏平,庭院被烈焰烧毁,

“然后……贤人会议的战斗也迎来终点。”

樱端坐着,带着虚假的笑容对着青年,

“受你许多照顾,现在才向你道谢。……这话可能很任性,要是有一天你和你姐姐再次相会的话,希望你们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沉重的沉默。

真昼紧紧盯着这边,带着遗憾似的语气道,

“真的要放弃么?”

用双膝支起身子逼近樱,

“那么,之前的战斗为的是什么?为什么轻易放弃?与CITY为敌,杀了这么多人,舍弃了谢菈的母亲,失去了安达森教授,你不是依旧在战斗着么?……第一次相遇时,你不是说了么。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建立起孩子们的居所。那……那到底是什么?”

“……是啊。”

青年说的对,樱在心中点头。

夺走了众多的生命,舍弃了为保护女儿而战的母亲,连唯一的我方,养育自己的亲人都失去了。

“真的……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啊。”

樱呢喃着,呆呆的将视线转向身后。

门对门耸立着的,如同枯骨般的樱花大树。

那就如自己的战斗的象征一样。

“樱……”

“一直相信着这是正确的……所以才战斗至今。”

无关自己的意志,樱说出了口,

“为了CITY的居民们而牺牲魔法士,这是不对的。必须要有人来纠正,我是这么相信这并战斗至今。……但是,我错了。放在这世界,正确的是他们,我的理想只是任性而已。错的是我……”

断断续续的言语化成了叹息。

没完全治好的伤隐隐作痛。

“所以才说……已经够了么?”

“对也罢错也罢,这就是现实。”

听了青年的话,樱依旧抬起视线,

“我只是避开现实,一个人起舞而已。我……”

叹息声中混杂着抽泣。

樱深呼了口气,

“我……真是太蠢了。”

没能忍住,一滴眼泪从脸上滑落。

没有去擦,樱慢慢把视线转向旁边的青年,

“……真昼……?”

青年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拍了拍灰尘,低头正对着少女,

“啊啊,是么。……明白了。”

从没见过的冰冷的眼神。

真昼带着嘲笑似的表情道,

“那么你是因为正确,才选了这条路么?”

一阵阵流动的空气产生了强风拍打在铁门上。

强烈的声音让沉淀在周围的黑暗发出震动,在静寂中留下微弱的余韵。

“……我一直认为你是为了孩子们而战,为了保护CITY的牺牲品的孩子们而战。”

真昼停了下,耸了耸肩,

“不过,不是这样呢。你只是想让人表扬你。CITY是错的,而自己是正确的。只是想得到认同而已呢。”

青年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刺进心里。

无意识中展开的嘴唇发出颤抖。

不对,我不期望这些。

没能说出口的话被青年的声音所遮盖,

青年继续道,

“做了好事想得到大家的赞赏才去战斗。现在得不到,但想哪天自己的正确会被认同,所以才去战斗。……所以,意识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大家理解后,就动不了了,站不起来了。”

含着冷笑的叹息,

真昼用冰冷的视线看着这边,

“真失望。结果,你的战斗只有如此程度而已。”

“不,不对……”

“有什么不对?”

青年依旧冷笑着,

“所以才一个人坐在那里,随随便便的放弃了。比起自己对面才是正确的,仅仅如此就站不起来了。”

青年看着头上的黑暗嘲笑道,

“真傻啊,安达森教授。居然为了这样的孩子而死。”

——樱一下子激动起来。

反应过来时,已经站了起来。

右手用全力给了青年一耳光。

“开什么玩笑——!”

樱用被眼泪扭曲的声音喊道,

没有擦拭被沾满了泪水的脸正对着青年,

“……别开玩笑了,天树真昼。我没有追求正确,不是为了那种东西而战!我……我只是——!”

“是的,不是那样。”

平稳的声音,真昼微笑着把手放到樱的头上,

“谁都不会为了那种理由而战,为了那种理由赌上性命。对错也好,好坏也好……让你付诸行动的,应该不是那种东西。”

和平时一样,温柔的笑容。

樱看呆了,

“真昼……你……”

“有着无法让步的东西所以才去战斗。有着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才去战斗。有着杀了很多人,舍弃同伴,失去亲人,为众人所恨……即使如此还依旧想去做的事,所以一个人前进至此。”

温柔的抚摸着樱的头发,

“是这样吧?”

“我……”

表情自然的缓和下来。

脑中浮现的是,用太阳镜遮住蓝色瞳孔的白发少年。

为了拯救众多的人而付出牺牲是无可奈何之事,如此宣告的少年的声音在耳边苏醒。

那是,自己完全没能反驳少年的话。

我真的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所希望之物,我所期望之物,支持我,并让我付之行动的物。

那是——

“……那些孩子正在找你哦。”

真昼拍了拍樱的头,

“去吧,下决心也要在那之后。”

樱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回应,然后从青年身旁跑了出去。

在楼梯上停了下,看着还残留着打脸后留下的触感的自己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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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昼!对不起,刚才,那个……”

“期待你能三倍还我哦。”

青年的声音带着诙谐。

回头越肩望去,真昼微笑着道,

“我可是很健忘的,你可要好好记着哦。”

从孩子们的游戏室里传出灯光和说话声。

樱躲到门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向内窥视,

“……好的。那么再次从头开始——”

年长的女孩拍拍手,孩子们就集中到房间一角。之前的战斗幸存下来的三十五个孩子,他们所有人脸上或手上都贴着多个医用胶带,其中有些头上还缠着绷带。

女孩发出信号,孩子们一起变换队形。

樱咽了口气,那是自己教给孩子们的……战斗训练。

不知不觉中踏出的脚碰到拿到了游戏室的门。

移门无声的打开,三十五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到门对面的站着的少女身上。

“樱……?”

男孩中的一人开口了。

孩子们一起跑了过去。

“啊……”

想要逃跑的冲动一下子涌了上来,退了半步时清醒过来停了下来。环视了下围着自己的孩子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

比樱更快,眼前的女孩开口了,

“——对不起,樱”

在说什么啊,樱有些惊讶低头看着女孩,总之先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道歉?”

“那是因为……”

女孩指着樱缠着绷带的手臂道,

“因为我们什么用处都派不上,樱总是一个人在奋斗,总是受伤……”

缩了下鼻子,抓着樱的手,

“所以……大家商量了下,下次大家一起努力帮上樱的忙。——樱,我们会加油的!虽然不能像樱那么熟练,下次一定会非常努力的!”

女孩的话就如引子一样,周围的孩子也都纷纷开口,

对不起,总让你一个人努力。

樱惊讶的看着说话的孩子们,

“……大……家……”

自己到底在迷茫些什么啊。

视线变得模糊,双脚使不上力,崩溃似的跪倒在地。

“谢谢,大家……谢谢……”

会过神时已经抱住了眼前的女孩。

“樱……?”女孩出声道,“樱,在哭么?”

其他孩子也注意到,都担心的开口问,怎么了,伤口疼么。

孩子们带着自己都快哭起来的表情围了上来。

没事,樱笑着站起来。

“……大家,好好听着。”

用手心用力擦干眼泪,看着孩子们,

“现在,莫斯科军主力正在来这墨尔本的路上。明早会发起攻击,他们会完全占领这个镇子,并把我们全部抓住。”

樱逐个巡视孩子们的脸,

没人低头,所有人眼中都带着超越了恐惧和不安,但充满了信任抬头看着樱。

“状况极为不利,但我也不会轻易言败。不会再让你们其中任何一人落到他们手中。……作战后面会传达给你们。明天的战斗会比今天更激烈。希望大家现在稍微休息下,为明天作好准备。”

是,孩子们一起点头回应。

樱也点了点头闭上眼,

“大家……真是太感谢了。”

决定在世界的某处,建立孩子们的居所。

想起遥远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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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显示终端亮着。

佑一坐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交叉双臂,看着显示的检查结果。

“韧带断裂五处,重度骨折三处,轻伤十六处。”转头面向躺在床上的少年,“伤的真重。”

“不这样的话,就赢不了。”

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迪微笑道。

少年全身缠着绷带,特别是无法活动的右脚,被重重固定着。

“莫斯科军的主力正往这墨尔本来。”

佑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枕边,

“攻击在明天早上开始。在此之前让你的身体恢复到能战斗的水准,以这里的设备是不可能的。”

“是啊。”

少年点头,从枕边取出剑。

镶嵌

着黑和绿两块结晶的细骑士剑。

抬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抚摸着剑柄。

“但是,再向这……【森罗】借用力量的话……”

佑一深深的叹了口气,

“……的确,要是用这把剑的话,就算是现在的你也能战斗吧。”

像是跟随真少年的视线似的抬起头,

“那把剑能弥补你身体上的不足,给予你和平时一样的力量。接上断裂的韧带,让坏了的手脚动起来,一定会让剑的持有者取得胜利。……但是,正如你理解的一样,那是需要代价的。”

佑一低头盯着迪的脸,

“即使如此也要用么”

“是的”

“用的话,就做不回人了哦。”

“我很清楚。”

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么,佑一吐了口气。

“你恨我给你这把剑么?”

这次是短暂的沉默。

迪在床上摇了摇头,慢慢起身道,

“因为这是现在的我所必需的东西。”

把剑放在膝上直视着这边,

“在这之后,为了保护谢菈而战的话。”

“想和贤人会议一起么”

“CITY与贤人会议,哪边是正确的……不,对错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起谢菈的居所。希望这世界能让那孩子幸福的生活下去。……我想在这点上,我和贤人会议应该是一样的。”

做出觉悟的少年笑道,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前的怯弱和迷茫。

“是么……”

那既耀眼,又悲哀。

骑士的剑是为了杀人而存在,为了自己所信之物而打倒敌人开辟道路。抱着觉悟而战的人的样子是那么美丽,人们把那称之为英雄。

少年的觉悟正是佑一想要的,那样子是那么的贵重,令人尊敬。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不被践踏自己就无法坚持到底。那真是愚蠢,难堪,令人悲哀……

“……不”

嘴角露出苦笑。佑一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用少年听不到的声音道,

“这些,你已经明白了呢。”

那是过去,名叫黑泽佑一的少年所走过的路。

那是过去,名叫七濑雪的少女所走过的路。

在那场大战中,被称为英雄的人们所走过的路。

“佑一先生……?”

“只是自言自语。”佑一低头重新面对少年,“那么,这场战斗结束后就要分别了呢。”

少年低头吐了口气道,

“不能一起来么……”

“为了贤人会议的理想而挥剑,我可做不到。”

佑一微笑着,伸出右手,

“但是,没打算违背与玛利亚的约定。以后你们要是有个万一,无论多远我都会赶来。——约好了。”

“嗯。”

迪点头,握住了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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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声在门对面也能听到。

樱安静的收回刚打算敲门的手。

……还真是个重担呢。

看来自己背负的并不止是那些孩子,还带上了少年和少女的命运。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下就更不能输了呢。虽然心里也清楚,明天必须竭尽全力。

悄悄回头想离开医务室时,

“……樱小姐”

微弱的声音让樱吃了一惊。

将金发绑成马尾的少女正站在一边。

“塞莱斯蒂……”

面对这低着头的少女,樱咽了口气。

抑制住逃离的想法,正对着少女,

“……那个,我……”

“回来之后,我想了很多”

语气坚定,打断樱的话,谢菈低着头道,

“樱小姐的事,CITY的事,那些孩子们的事,妈妈的事,迪君的事。……但是,果然不行。无论怎么想,我都不明白。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该怎么办,完全想不明白……”

所以,谢菈抬起头紧握双手,深呼了口气,

“所以,我决定跟着樱小姐。”

——思考停止了。

“……谢菈……你……”

“妈妈的事确实令人悲伤,虽然不能原谅樱小姐,但果然我还是喜欢樱小姐的。我想……樱小姐说的并没有错。”

唔,咽口水的声音。

少女用双手擦拭着快流出的眼泪,带着挑战一般的眼神面对着樱,

“……所以,樱小姐,请给我看看。妈妈的死是真的无可奈何么。”

“……明白了。”

回答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樱无意识中抱住纤细的少女的身体。

“明白了,谢菈……塞莱斯蒂 E 克莱因。请看着我的战斗吧。然后,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我的话,就惩罚我吧。”

嗯,谢菈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樱的胸口。

樱摸了摸谢菈柔软的金发然后分开,把右手的小指伸到少女面前。

“这是要做什么……?”

令人怀念的话。

樱拿起少女的手,把她细小的小指和自己的小指勾在一起。

“绝对会遵守约定的咒语哦。”

之后,樱再次站在这个地方。

走下狭长的楼梯,通往地下庭院的大门前。

“欢迎回来。”靠在墙上操作着携带终端的真昼抬起头,“……嗯,看来变得精神起来了呢。”

樱点头来到青年面前,

“——计策。”

吐了口气,盯着青年黑色的瞳孔,

“请给我打破这个状况,能够起死回生的,最好的计策。”

“明~白。”

真昼点头站直,折起携带终端放进上衣的口袋,

“那么,就让奸计开始吧。”

和平时一样,平静的声音。

那个样子,不止为何想让人发笑。

“怎么了?”

“不……”樱摇了摇头,但依旧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呢,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你是对的】或者【我相信着】之类的话吧?”

“因为我虽然心眼很坏且性格扭曲,但从不说谎呢。”真昼笑道,然后又突然变的不安似的问,“……对不起,还是这样比较好?”

不,樱摇头。看着青年的脸道,

“谢谢了,天树真昼。”

廉价的安慰,一次都没说过。这真是青年的温柔,樱第一次注意到。

“走吧,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背对着门向楼梯走去,仅有一次,脚步自然的停下,回头看了看庭院的门。

最终,一次都没开过花,那孩子的心愿的结晶。不过,不开也罢。因为我只这里种下樱花树这一事实并没有改变。那么,那孩子一定会原谅我吧。

这么想着,这次在心中向着庭院告别。

“怎么了?樱。”

真昼的声音带着好奇。

青年把手伸向门的触摸屏,

“真昼……”樱回身,用带着叹息的声音道,“虽然很感激,但现在没有伤感的时间了,和这庭院也道过别了,赶紧吧。”

“说什么呢。”青年笑道。

真昼用触摸屏解除门锁,

“因为是最后的作战会议,当然要在这里开了。”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对面是开着各种花的春天的庭院和——

“……啊……”

樱咽了口气,瞪大了眼,

视线前方,耸立在庭院的中央如同枯木般的樱花大树上,微笑的粉色花朵正微微摇曳着。

奇迹般的光景。

像是要笼罩这五彩斑斓的庭院,如通灭绝的动物化石般的樱花树的树枝。在那之中,伸展开的细小的枝条上,一朵花蕾正含苞未放。

离那稍远处的别的枝条的阴影下,刚长出的花蕾正微微绽开。仔细看去,花蕾非常隐蔽的长在枝条各处。

无意识间脚动了起来,从青年身旁穿过跑进庭院。

屏住呼吸来到中央的坡上,呆呆的看着带着淡红色的樱花树的树枝。

“樱花开花了呢。”平静的声音传来,“长的很快,照这样子明早应该能满开了呢。”

背后传来青年的气息。

“真昼……”发觉自己的生意有些激动,樱深吸了口气,“这是你做的么?”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虽想真么说。”青年微笑着,“全是都是树的力量……不,是你的力量哦。”

“是……么……”

樱点了点头,眯起眼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反复眨眼。

想看樱花,

总有一天一起去看樱花吧,

这么约定的小女孩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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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能看到么?”

樱用颤抖着的手指解开绑着头发的丝带。

两手捧着女孩遗物的黑色丝带,高举到头上。

脸上能感觉到从眼睑

流下的眼泪。

樱留着泪笑着说,

“这就是——真正的樱花哦。”

+++++++++++++++++++++++++++++++

十月十二日深夜,凌晨两点零五分——

一封邮件送到了设置在第一阶层的莫斯科军作战总部。

使用的是士兵们通信用的一般线路,从正面堂堂正正送来的信息是由【贤人会议】署名,并附加了巨量的资料。

立刻对这似乎是魔法士的情报控制特性值类似的资料进行解析。结果,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判明那是名为【樱】的魔法士之物。

资料立刻被观测器捕捉到,并与【情报之海】的变动值进行对照。其结果,确认了【樱】正位于第六阶层最深处的一点上。

出乎意料的是,那正是从其他分析所得的,被认为是贤人会议的据点的地点所一致。

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存在似的,意图不明的信息。

那信息是对于CITY的痛骂和批判。

批判从母核系统存在的开始,到情报控制理论研究的现状,以及魔法士的权利。痛骂CITY的存在是非人道的,主张自己要保护因那样的CITY而牺牲的魔法士们。

头上立体显示屏上显示的信息,让聚集在作战指挥室里的士兵们全都吃了一惊。信息表明自己没有投降的意思,宣告着要战到最后一人。

随着终端声音的停止,显示屏中央出现了短短一句话,

漫长的文章的最后一句,

——希望进行决战。

这句话,让所有的士兵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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