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早上到中午……到底是在玩什么游戏呢?
由于上午都是黄队占优势,因此主办方将其中一人调至红队。大概是基于这个缘故,双方的胜率是平分秋色。
贞夫至此注意到一件事,就是当己方以西侧为阵地时容易落败。恐怕是这里的地形比较有利于敌方玩家,大家渐渐得知藏身于草木间展开进攻,能够潜入至相当接近西侧旗子的附近。
因此一到下午,不光是吉拉夫一人,其他玩家也开始不断在中央处高调战斗担任诱饵,掩护队友沿著树林入侵至旗子前。话虽如此,也曾发生过太多人想钻小路造成壅塞,或是派人在那里守株待兔,最终一连出现两次类似贞夫他们在第二场那样,直接突破中央前往夺旗的情况。
明明都是相同的环境,就算有些人跟菜花一样携带多种主武器,但在道具跟队友都相同的状况下,从早到晚重复进行相同的游戏……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相同的发展。
贞夫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毕竟无论是敌我双方,一共有几十个人都在认真思考对策……时而胡闹时而孤注一掷地展开战斗。如此一来……当然不可能重复相同的行动。
虽然过程乍看下十分相似,但每一次都充满戏剧性,确实留下战绩且打造出各种回忆……
其中每进行至下一局……都能明显看出大家的体力确实在流失。
唯独这部分会泄漏出自身平日的运动量和年龄……贞夫下意识地开始说起丧气话。
「……啊~ 累死人了……」
在来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贞夫的身体已濒临极限,光是站著摆出射击姿势就令他苦不堪言。
贞夫现在是汗流浃背,别说是上衣,就连裤子也湿成一片。而且外裤上还出现印子,希望不会有人以为他尿裤子才好……当贞夫如此思索并走向场地之际,突然惊觉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啊、喂!阿筱,我的身体好像不太妙喔!!」
「咦,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今天已经喝了四瓶饮料!可是……直到现在都不曾去上过厕所!」
四瓶五百毫升的饮料一共是两公升,这数字远远超出膀胱的容许量。
「啊、我也一样没上过厕所耶!!咦!?难道全都化成汗水了……咦,不会吧!?难道我们的身体都变成运动饮料与麦茶的过滤器……」
后方忽然传来笑声,贞夫回头一看是……特种部队男。
「在大热天玩生存游戏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相信你们之后会排出颜色很浓的尿液,所以不必恐慌大可放心。」
在贞夫释怀地与老手们交谈的这段期间,一行人抵达被草木包围的西侧旗杆处,接著传来工作人员的广播声。
【接下来要进行今日的最后一场游戏。各位玩家,这将是最后一局!由于日落时刻天色渐暗,因此请注意安全,同时也尽情开火享受游戏吧!】
「这次要怎么办?」、「既然是最后一局了,就给他全力冲刺全力进攻!」、「然后立刻变成炮灰。」、「没错没错~ 」、「那就一样见机行事。」、「就是所谓的自行判断啰。」、「没错。」
「那我这次就留守吧。」
「学长,都已是最后了……你确定要留守?」
「那个,其实……我快累瘫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伴们都笑出声来……没错,除了阿筱、菜花与璃良以外,即使已进行到最后一局,贞夫还是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可是贞夫已把大家当成同伴,而且能隐约感受出来每一个人有著怎样的性格。
尽管已历经那么多场,贞夫依然觉得这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游戏。
「我想去中央区,姊姊呢?」
用围巾遮住嘴巴的菜花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我……想要打倒吉拉夫。因为刚才被他淘汰,觉得有点不甘心。」
不只是前一局,听菜花说她跟吉拉夫在下午的场次里经常正面冲突。她为了寻找适合狙击手藏身的地点,行经北侧或南侧时总有二分之一的机率和吉拉夫狭路相逢。
在菜花准备狙击时,忽然有子弹无声无息地从侧面飞过来。
基于以上原因,G-SPEC今天都不太有机会表现。不过菜花改用M14时,倒有顺利成功夺旗两次。
因为这是最后一局的关系,菜花将M14使用的弹匣套与弹匣袋等腰带类配件都留在安全区,现在是一身轻装,只有携带手枪与G-SPEC的装备……可说是名符其实的全力一战。
【接下来就进行游戏。最后一局同样限时十五分钟,预备~ ~ 五、四、三、二、一……游戏开始!!】
「上啊────────────!!」
「喔!!」
璃良发出一声喊叫后,其他人有如格斗漫画里的桥段那样中气十足发出呼喊当作回应,并且立刻拔腿狂奔。看似偏好大混战的璃良朝著中央处直奔而去,阿筱是选择南侧,菜花则是北侧,大家就此分头行动。留在现场的只有贞夫一个人。
「因为是最后一局,大家总是想趁此机会耗光体力吧。」
其实贞夫也并非没有这种念头……但若是这么做,他怀疑自己会死在回程的驾驶座上。
远处传来枪声,并且出现遭到淘汰的叫喊声。
贞夫望著夕阳,突然开始感慨换作是稍早之前的他,肯定无法想像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度过假日。
像这样满头大汗地来回穿梭于大自然之中,摔跤弄得浑身脏污,并且扯开嗓门大声呼喊……自己最后一次这样的体验是在何时?
恐怕是在小学……而且还是低年级时。
没错,这是任谁都曾经有过,属于童年时独有的天真玩法……是一种最原始的乐趣。
贞夫相信生存游戏里也存在著这样的乐趣。
这是一种既单纯又暧昧的比赛……完全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好处。
正因为如此,才能够造就出这么纯粹的游戏体验。
贞夫认为只要去顾虑所谓的好处,就会导致游戏变得不单纯。
里头不存在任何意义,只是基于有趣才参与,这才是玩游戏的最高境界。
「啊~ ……真开心~ 」
唯二的遗憾就是到头来没能亲手夺取旗子,以及未曾亲手淘汰任何一人。不过就算这样……贞夫依旧可以抬头挺胸大声表示自己玩得非常尽兴。
「老实说……还是挺想取得一次击杀。看来光靠租用枪是不行的……不对,是我没这个本事,哈哈哈哈。」
当贞夫陶醉在心旷神怡的满足感之际……位在正前方几十公尺的众人正因为终局之战而厮杀得如火如荼。贞夫回神后便无奈地笑著,这才想起游戏尚未结束。
「啊、对了,得躲到旗子后面才行。」
贞夫目前是站在旗子的前面发呆,差点重蹈第一局的覆辙。
他快步绕到旗杆后方,拨开草丛走到代表场地边界的蓝色铁网前蹲下来。
不过凭他现在的体力,光是维持蹲姿就相当吃力。
于是他心一横,直接找个杂草特别茂盛的地方盘腿坐下,并且把枪放在地上。
【还剩下五分钟!】
远处传来交战声。不时刮来的微风叫人神清气爽。
拜夕阳所赐,西侧的天空仍是一片嫣红,不过东侧的天空已笼罩在暮色之中,凝神注视甚至可以看见高挂于其中的星辰。
因为是天一亮就跟著起床,所以当真玩了一整天……这令贞夫莫名有种成就感。
明明午餐吃了那么多,到了现在却感到饥肠辘辘。想来是餐点全都化成能量,并且全数燃烧殆尽了。
晚饭该怎么办?既然菜花她们也在,找个正式点的餐厅或许会比较好,但是像这样和年轻女性共进晚餐……
「中弹────────!!」
清楚传来一阵叫声,而且是出自于女性──是菜花的声音。
「啊~ 菜花小姐被淘汰……嗯?」
菜花决定在最后一局打倒吉拉夫。
明明交战声──也就是最前线离这里还很远,不过菜花喊出的中弹宣言似乎来自于与贞夫较近的位置。
换句话说……她是战死在前线往内退的地方,相较之下离贞夫更近的地点。
以上种种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不会吧……居然有这种事!」
因为大量运动导致精疲力尽且微微发烫的身体,瞬间起满鸡皮疙瘩。
当贞夫悄悄伸手摸向仍放于地上的步枪时……周围出现异状。
──啪。
是一股细枝断掉的微弱声响。
这是错觉,是风造成的自然现象。
若是有人这么说,任谁都会表示赞同。
然而现场就只有贞夫一人……不对,他并不是一个人。
──沙沙,沙沙……
这是杂草摇曳的声响。由于贞夫至今一直坐在地上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因此他立刻惊觉情况不妙。
这与微风拂过草木所演奏出来的声响─
─不太一样。
尽管速度很慢,这股异音的确是朝著旗子和贞夫的位置逐渐逼近。
维持坐姿的贞夫凝神注视,却依然看不见有任何东西接近。
相较于稍早之前,四周的环境正在迅速变暗。
太阳已快要没入地平线,夜幕随之慢慢降临。
──沙沙……沙沙……
贞夫隐约能看见一道流线型的黑影出现在草木之间,而且有一根呈现水平的黑色棒状物伸了出来。
「是幽魂……啊!」
【剩下三分钟!】
黑影明显有在移动。那根黑色棒状物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飞快速度,对准贞夫所在的方向。
但只有这样。对方没有开枪射击。多亏刚才的广播声,贞夫不慎发出的声音大部分都被掩盖过去。
不过也只是大部分。
明明没有移动,贞夫浑身上下却不停喷汗,心脏以剧烈的速度跳动著。
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同时冒出十足的把握。
是他,错不了的。
──沙……
吉拉夫领著夜色大驾光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