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真琴叫自己,菜穗子也走了过去。真琴的手里拿着个就跟保龄球瓶似的东西,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个用木头雕成的人偶,其大小就跟一升装的可乐瓶差不多。
“这是圣母玛丽亚吗?”
“哎?”
听真琴突然这么说,菜穗子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玛丽亚……何时归家?……哥哥的明信片……
“让我看看。”
菜穗子接过人偶来看了看,感觉它似乎已经有些年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人偶的头上严严实实地裹着一层布,臂弯里还抱着个婴儿。
“是圣母玛丽亚,错不了的。”
“公一那样明信片上提到的圣母玛丽亚,莫非就是它?”
“不清楚……”
菜穗子再次看了看手里的玛丽亚像。玛丽亚的表情看上去很安详,如果这人偶是出自外行之手的话,那么这人的技艺倒也可以算得不错。但没过多久,菜穗子便发现这尊玛丽亚像上有处奇怪的地方。不管走到哪里,这世界上都不可能找得出与它相似的玛丽亚像来的。
菜穗子说:“这玛丽亚……头上怎么会长着犄角?”
“哎?不可能吧?”
或许是因为圣母玛丽亚与犄角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太过突兀,甚至就连真琴自己也没有留意到。菜穗子把那尊玛丽亚像递到了真琴的眼前。
“你看,额头上有处突起的地方对吧?这会不会是犄角啊?”
“怎么会……这世上哪儿有长犄角的玛丽亚嘛……”
大概是觉得自己也无法解释出个所以然来的缘故,真琴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再没有往下接着说了。她用手指轻抚着那处突起,说:“我也搞不明白,大概是个装饰吧?可不管怎么说,这犄角的确有点怪异啊。”
“这话说的也是。”
菜穗子把玛丽亚的脸转朝向着自己。玛丽亚的额头上,有处米粒般大小的突起。这东西真的是件装饰吗?就算再继续讨论下去,估计也是没法得出任何能够令人信服的答案来的。菜穗子一边喃喃地说首“好奇怪”,一边把那尊玛丽亚像放回了原位。
沿着走廊往左拐过弯去,眼前就是这家旅馆的最后一间房了。深褐色的木门上,挂着一块写着Jack and Jill字样的牌子。
“‘杰克与吉尔’啊?”
“估计这间就是江波的房间了吧?”
不知何时,真琴已经把这些事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菜穗子和真琴两人回到房间里查看俯瞰图时,高濑把新来的客人带进了旅馆里。就在她们为高濑所画的俯瞰图的细致与准确赞叹不已的时刻,大厅里传来众人交谈的喧哗声。十分钟后,高濑嘴里念着“打扰一下”,敲响了房门。真琴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锁。
“今晚我们打算组织一场派对,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就一起来参加吧?”
高濑盯着两人说。“现在常客们全都到齐了,这也是种惯例。而且明天一早,大木先生就要离开这里,所以机会就只有今晚这一个了。”
“大木先生吗?”菜穗子问道,“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事?”
“之前他预约的时候还打算在这里多呆一阵的,可今天却突然提出说要离开。”
高濑对大木的预定变更似乎也感到有些困惑。
答应了参加晚上的派对之后,两人和高濑说,让他载着她们到附近的滑雪场去一趟。之前她们早已商量好,回东京的时候,还得带张两人站在雪坡边上的照片回去,给父母一个交代。
前往滑雪场的路上,三个人在面包车里交谈了起来。
“有什么收获没?”
双手握着方向盘,高濑两眼盯着前方说道。这样的问话,恰巧戳中了菜穗子的心痛之处。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她,根本无法看到高濑此时的表情。
“目前还不清楚。”
真琴回答说,“情况倒是打听到了不少,但能不能算得上是收获,那就不得而知了。搞不好其实我们就只是在白费心机罢了。”
“那有关鹅妈妈的咒语这方面,有没有查到些什么呢?”
毕竟她们昨晚曾让高濑画过俯瞰图,就连他,似乎也开始关注起这事来了。
“暂时还没有。”
“是吗?”
言下之意,似乎是他早已预料到结果会如此。不知在这名看似纯朴青年眼里,这样两个对一场已经过去的自杀案件纠结不己的女大学生,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菜穗子最后决定还是别再妄自猜测了。
“高濑先生你在‘鹅妈妈’这里干了几年了?”
菜穗子突然若有所思似的问道。高濑稍稍停顿了一下,回答说“两年了吧”。菜穗子心想,他刚才停顿的那一下,或许是在计算年数吧。
“你就一直都住在旅馆里吗?”
“大致可以算是吧。”
“大致?”
“我偶尔会到静冈去,我老妈在大学宿舍给人烧饭。只不过我很少回去。”
“你老家是哪里的呢?”
“之前我曾经在东京呆过一阵子。但因为除了老妈之外我就再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老家了。”
从高濑的年龄上来看,估计他是在高中毕业后,过了一两年就到“鹅妈妈”旅馆来了。而高中毕业后的两年时间,他应该也没闲着。尽管如此,毫不发怵,淡淡地讲述着自己其后的经历的高濑,却让菜穗子见识到了与之前所认识的他不同的一面。
“两年前的话,那正好就是坠崖事件发生的时候啊?”
真琴说道。高濑再次停顿了一下,小声回答说:“是啊。”
“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里上班了吗?”
“还没……”
车子猛地往左划出一道弧线,菜穗子的身体不禁向右甩去,真琴也从左边靠了过来。高濑连忙向两人道歉。
“我是在那场事故过去很久之后才到这里来上班的。记得大概是在那件事发生了两个月之后吧……”
“是吗……”
菜穗子扭头看了看真琴,每当她在思考什么事的时候,她就会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面包车最终停在了沿着缓坡向上的升降机的出发点旁。道路的左边是升降机的登机口,外边排着十几个滑雪者;右边则是一片停车场,估计同时可以容纳几十辆车。
“我五点时会来接你们的。”
说完,高濑把车子调了个头。眼望着那个四角形的车子背影渐渐远去,真琴似乎有些话想说。菜穗子问她想说什么,她也只是回答说“没什么”。
从附近的小卖部租借了滑雪用具之后,两人坐上升降机,沿着斜坡缓缓而上。离开家时,菜穗子为了向家人隐瞒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曾把自己的滑雪用具给扛了出来,但因为背着实在太沉,所以最后还是扔在了真琴的公寓里。
坐在升降机里,菜穗子看着那些身穿五颜六色的滑雪服的滑雪者们,就像彩色的玻璃球一样,不停地从坡上滑下。尽管直到念了大学之后才开始接触滑雪,但她立刻就被这种运动所深深吸引,每年都会往雪山跑个五六趟。换作是往常的话,或许她会满心期待地眺望着眼下的景色。
两人先用菜穗子带来的口袋相机互相拍了三张滑雪时的照片,之后又在主滑雪道下的小木屋前,请一位貌似学生的男孩给两人拍了一张合影。那男孩似乎本想在把相机还给菜穗子时说点什么,但扭头瞥见真琴之后,男孩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或许是因为他无法对真琴的性别,也就是真琴是否是菜穗子的恋人这一点做出判断的缘故。站在一旁的真琴,不仅脸上架着太阳镜,而且因为身材魁梧,所以穿的滑雪服也是男式的。
坐在山间木屋的咖啡厅里,两人一边喝啤酒,一边点了些吃的。打发了一个小时的时光,滑了两个小时的雪之后,两人又到另一家咖啡厅里喝了些咖啡。随后又接着滑了两个小时,时间刚好到五点。
“玩得还算开心吧?”
刚一上车,高濑便开口问道。真琴回答说“还行”。不管是问的人还是答的人,说话的声音中都没有丝毫的感情。
六点,派对开始。大厨引以为豪的料理全都被摆放在桌上,而椅子则被挪到了墙边,完全就是一种自助餐的形式。用香槟干了一杯之后,众人又接连不断地扳开葡萄酒的瓶栓。
直到这时,菜穗子她们才第一次与今天到达旅馆的芝浦夫妇见面。丈夫芝浦时雄年纪约莫三十四五岁,说话随和,感觉似乎是个老好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比他的脸要稍小一圈的圆框眼镜。妻子佐纪子是个长着张瓜子脸的美人,但是却不大爱说话,始终躲在时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