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冲他微微一笑,而他却似乎把这笑容当成对他有意,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走进大厅,就见大夫与上条早已坐在了棋盘的两端。太太百无聊赖地坐在丈夫身旁,托着腮帮子观战。见菜穗子她们进屋,上条立刻露出了他那口让人联想起钢琴键盘的牙齿。
两人从书架上抽出两本杂志来,走到早晨村政警部询问情况的桌旁坐下,打算商讨一下今后的对策。可刚坐下来还没多久,之前躺在大夫他们身旁长椅上的江波就略显犹豫地凑到了她们的身旁。
“那个,可以打搅一下吗?”
“请讲。”
眼见无法拒却,菜穗子往前推了推椅子。
“听说您是……原公一先生的妹妹?”
“对。”
估计他也是从村政警部他们口里得知的吧。
“去年发生的那事,实在是令人遗憾……举行葬礼时我手上正好有些工作,没能前往参加,实在是万分抱歉。”
“没什么。”
“当时我和原先生之间关系也还算得上亲近,听说他患有精神抑郁症,这一点我至今感到难以相信。话说回来,我对当时他是否真的是自杀的这一点,至今抱持怀疑态度。”
菜穗子不由得回头望了他一眼。之前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菜穗子极力装出一副冷静的语调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知道那间房当时是间密室吗?”
江波一边留意着大夫他们的动静,一边问道。
“知道。”
“自杀推论的一大根据就是那间密室,不过现在回头想想,我总觉得那间密室有些奇怪。”
“这话的意思是说……?”
“那天夜里,最先跑去找公一先生的人是我和高濑君,当时房门入口并没有上锁,只有卧室的自动锁锁着。”
菜穗子点了点头,这话与之前她们从高濑那里打听到的情况完全一样。当时高濑说他是“和一位客人一同”前去的,原来这位客人指的就是江波。
“后来当我和高濑君再次过去敲门时,房间入口的门便已经上了锁。因为其后直到骚动发生时,房间入口的门都一直上着锁,所以门锁就只可能是公一先生自己了。那把锁并非自动锁,如果手里没有钥匙的话,就只能从屋里才能把门锁上,而钥匙却一直装在公一先生的裤兜里。备用钥匙也并未被任何人拿走过。这些,就是促成自杀推论的关键之处。”
“这些情况我们已经有所耳闻。”
“可我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就算当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自杀了,可我们叫了他那么久,他为何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警方最后就以一句‘精神抑郁’草草了事。”
“你的意思说,或许我哥哥当时已经死了?”
“没错。”江波肯定道,“但如此一来的话,就会留下疑问:是谁?又是怎样锁上房间入口的门锁的呢?虽然即便没有钥匙也能从屋里上锁,但如此一来的话,不就把上锁者本人也给关在房间里了吗?”
“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真琴第一次开口发问。
“倒也算不上什么好办法……我认为其中的重点,就在卧室的门锁上了。只要把那道锁给锁上的话,就再没有人能进到卧室里去了。而进出房间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房间入口一处了。可是手里如果没有钥匙的话,房间入口的门锁就只能从屋里上锁。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当我和高濑君敲响卧室房门时,卧室里潜伏有人。”
“那就是说,等江波先生和高濑离开后,凶手走出卧室,从屋里锁上了房间入口的门锁?”
真琴的头脑果然转的飞快,立刻便对对方的假设做出了回应。
“可那人之后又是怎样离开房间的呢?”
“估计就只能从窗户逃离了吧。”
听到真琴的意见,江波点了点头。
“我觉得大概是有什么能从外边把窗户给插上的办法吧。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当时不在大厅里的人就很可疑了。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当时大厅里的情形我已经不记得了。当时我正忙着打扑克,之后又和久留美下了几局十五子棋……不过要是从屋外是根本不可能销上窗户的话,这种讨论也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
菜穗子回想起了窗户的构造。窗户是内外层两开的双层窗户,每一层上都装有搭扣式的窗锁。
“那,江波先生你有没有自己动手试验过呢?”
真琴说。江波一脸不悦的表情。
“之前我也曾在自己的房间里试验过,却没能找到什么好的办法。不过我觉得这事如果不到现场试验一下的话,就没法得出任何结论的。”
菜穗子对江波所说的话也持赞同的意见。既然如此,那就立刻回房间确认一下吧——
“但如果是从窗户进出的话,那就应该会留下脚印的。当时屋外不是还有积雪的吗?”
真琴用拇指指着背后的窗户说。
“的确如此。现在看看也能大致明白,那里并非推理小说里时常出现的那种干干净净的新雪状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里是从厨房那里的后门通往仓库的通道,以高濑君为主的旅馆员工每天都会留下无数的脚印。尤其是案发的那天夜里,因为之前没有下雪,所以应该会留下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脚印。”
“那就是说,即便其中混有凶手的脚印,其他人也是无法区分出来的咯?”
听真琴说完,江波回答说:“正是如此。我想说的话就是这些。之前我对这些事也一直耿耿于怀,但总不能拿去和其他的住客讨论。”
菜穗子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如果他跑去和其他住客说这些的话,那就等于是在说,住客当中有人是杀人凶手了。
江波离开后,菜穗子轻声地问了句“如何”。真琴脸色沉重地说:“说的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觉得那窗户应该是没法从屋外锁上的。”
其后,更衣完毕的中村又走到了她们两人的桌旁。“在干嘛呢?”中村不请自来地在菜穗子身旁坐了下来。他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男用古龙水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扭开了头。
“去喝一杯吧?感觉还可以的。”
中村用拇指指着柜台,偏了偏头。菜穗子回想起自己念大一的时候,也曾有学生在校园里这样邀请过自己。
“不,不必了。”
菜穗子盯着正在下棋的大夫和上条说道。对付这种男人,就要对他冷酷到底才行。不出菜穗子所料,中村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退缩来。
“那干脆到我们住的那间去坐坐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估计过不了多久,古川也该泡完澡了。”
大概是因为不想让大夫他们听到的缘故,中村凑到菜穗子耳边说道。温热的呼吸让她愈发地感到不快。换作是往常的话,真琴早已瞪着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了,但今天的真琴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好不容易见真琴站起身来,结果她却说了一句让菜穗子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的话。
“那咱就去坐坐吧,菜穗子。”
菜穗子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望着真琴。真琴一脸平静地说:“大厨有事上厨房去了。中村先生你们是住哪间来着?”
出乎意料的展开,令中村的声音中带有了一丝喜出望外的味道。
“‘启程’那间。顺着走廊左拐就到。”
“原来如此,是‘启程’那间啊。”
说着,真琴向菜穗子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菜穗子这才明白了真琴此举的真意:这是解读暗号的绝好机会,而且真琴恐怕还打算从大厨那里打听一些和两年前那件案子相关的情况。
“没问题吧?就去一会儿。”
中村根本没有觉察到她们两人间这种言语之外的交流,献媚地说道。
既然是为了破解谜团,那也就没办法了。菜穗子不情不愿地回答:“如果只是一会儿的话。”
“就这么定了。”
中村兴冲冲地站起身来。菜穗子扭头看了真琴一眼,只见真琴冲她挤了挤眼睛,以示鼓励。
“启程”的构造与其他房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惟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壁挂上的那些文字了。
The land was white
The seed was black;
It will take a good scholar
To riddle me that.
“抱歉。”
菜穗子冲中村说了一句之后,把壁挂给翻了过来。背面上的译文是这样的:
白色的大地,
黑色的种子,
若想解开谜团,
还得好好学学。
首先引起菜穗子注意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