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mom

「说得没错,若能完成就连魔王也无法破坏的圣结界,教会的戒律也没什么好遵守的。那些老古板所说的话语,自然是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比了个倒赞手势的琪优莉豪迈地拋出这句话。

她不久前还是个既认真又温顺的精英修女,不知在谁的影响下变得相当狂野,而且她跟维吉先生队伍里精通陷阱的大叔相互联手,涉猎一些被教会发现肯定会换来一顿臭骂的旁门左道。

尽管我开始为琪优莉感到担心,但她是个对于某些方面特别顽固的女人,之前曾提到他们终于成功将信仰之力和魔物所用的野生魔术进行结合,反正我是听不太懂,总之他们研发出各种强大的结界。

别看我这样,我自认为走过一段能跟人分享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的精采人生,不过我相信再过段时间就会输给琪优莉了。

拜此所赐,当一直想游说我加入魔王讨伐队的维吉克拉夫特先生提议再次前往森林时,害我是难以拒绝。而且琪优莉这次也会一起去。

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如此想除掉魔王?大家似乎觉得此世上的反派就只有魔王,相信只要没有他就能让世界和平。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的确事成之际是会让世人欢天喜地,在各地举办庆典尽情享乐,不过大家肯定没多久就会冷静下来,更何况世界局势也并非如此单纯。

即便魔王死了,世界各地仍存在著想成为魔王的人,就连站在对抗魔物第一线上的这个城市也不例外。到时只会冒出一大堆充满野心的人。

我在维吉先生请客的这顿饭局里如此抱怨后,却换来一顿骂。

「只有不懂世事又生性别扭的半吊子才会提出这种说法。所以我才劝你别再当娼妓了。」

他一脸不耐烦地否定我的说法。

「这世上的确不缺人渣,但这样就让你对世上所有的小鬼都不抱期待吗?话不能这么说吧?」

没那回事。这句话令我想起曾经一起在蓝天下享受踢罐子比赛的那群少年。

抱歉,好伙伴元气队,你们现在仍是我的希望。

「你别在意其他繁琐的小事,多去关注更适合年轻人的事物。我希望让你去看看更加辽阔的世界。」

维吉先生对我说的甜言蜜语打从相识当初就不曾改变过,总说想了解这个世界在我眼中是什么样子,另外还提到想听听我原本所在世界的事情。他真的拥有许多优点。

我认为维吉先生是个可信之人。尽管他老是在追求我,至少他很努力想让我变得成熟点。就像亲戚里很值得信赖的叔叔。

不过我希望他能明白,我很害怕成为这里的大人。因为无法想像才觉得害怕。

而且──我现在有心上人了。他是在此世界里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的人物。

明明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就算催促我往前走或做出选择也只是徒增困扰。这情况就像升上高三即将进入暑假时,身边却没有能商量烦恼的同学或班导。

「更何况你被召唤来这里的用意就是为了此事,你真有这个自觉吗?」

是有自觉啦,但其实主力是另外一人。真要说来是我的同学也在这里。

不过那小子来到异世界却沦落为内裤大盗,明显是个一当上勇者肯定会惹出是非的那种人。迫于无奈,我只能点头同意。

「我不懂你在烦恼什么,但是你已经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厉害,实在无法以一句『我不想做』来当藉口。」

对于凭实力得出结论的人们来说,根本无法认同想平凡度日的人生。至少我认为和平主义是很重要的一点。

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们的说法。此事应该算得上是我的责任。我不该独享这种作弊级能力。记得这就叫做公共什么鬼的,总之必须为公众付出。我现在能明显感受到维吉先生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提醒著目前已没空让我在那边独善其身了。

「总有一天会出现结束这个故事的人。」

银发叔叔在我们最后一次相见的那天晚上说出这句话。

我得替这个世界的史诗故事画下句点。不能交给其他人去做。即使再害怕我也只能往前走。

「毕竟也是你将修女拖下水的,所以你得做好觉悟。」

维吉先生也这么说。尽管一个人无法如此轻易就做好觉悟,可是我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上次已找到通往森林最深处的路线。我跟著维吉先生等人抵达能看见魔王城的地点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没参加前次行动的琪优莉也在身旁。她在这一路上的战斗帮了不少忙。我们成为这世上第一批抵达魔王城的冒险者。

不过途中并不轻松,维吉先生与其他同伴都已遍体鳞伤。琪优莉此刻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为了从外敌的手中保护我们,她正独自一人在维持结界。

所以我不能再逃避,我只身走在昏暗的长廊上。不对,这算是洞窟而非长廊。墙壁和地板既湿滑又柔软,或许我正身处在巨型生物的体内也说不定。

──魔王城。

唯独入夜才会出现的这个迷宫彻底被鲜血染红。

外头持续降下大雨,接近魔王城能发现它整体呈现红色,走进里面可以看见颜色更深,并且弥漫著一股铁锈味。重重落下的冰冷雨水也将我的身体染红。虽然我实在不想说这句话,但画面看起来就像红色的无尽之雨。

血从遍布洞窟各处的伤口缓缓流下,最终凝聚成魔物。

这里并非魔王的「城堡」,而是「伤痕」。是个用来发泄心中苦楚的场所。而且造成这些伤口的并不是魔物。

真令人吃不消。这真的好痛苦。随著斩杀接连出现的魔物,总觉得自己的心也不断被磨耗。我现在好想去见小露佩,好想吃甜食。

但我若不前进就无法见到那个人,所以我非去不可。纵使明知自己会为此受伤,可是我再不抓紧时间,大家将会有生命危险。况且最想结束这一切的人莫过于他。

耳边传来野兽的喘息声、巨大脚掌踩踏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以及行经湿滑路面的声音。短促的呼吸听起来是如此痛苦,发出的低吼声沉重到足以撼动周围。明明我最想见的人就在那里,我现在却好想哭。

因为那双令人怀念的犀利目光,从黑暗的另一头直直射来。

相信你早已明白,现在的我比你更强。

但我提醒自己不能低下头去,非得去见见站在无尽黑暗另一头的那个人不可。

「好久不见,我是小春。」

黑暗发出撼动大气的咆哮。感觉上像不许人说话,只是不停吐出血雨将我染湿。

不过这段异世界生活还挺虐人的,因此我颇习惯被人这么对待。我对著黑暗的前方露出微笑。一想到在夜想青猫亭里总是无视我的那张银发侧脸,我甚至不禁认为光是能换来这一声大吼就值得庆幸。

「原来你住在这么远的地方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这里喔。」

当然叔叔今天也对我说的话不感兴趣。他再次怒吼,将我淋成落汤鸡。这还真难熬耶,不愧是魔王。

记得叔叔你说过是为了观察人类才来到我们的店里吧?身处于其中的我在你眼中又是什么模样呢?是觉得我很烦吗?还是稍稍觉得我的屁股挺翘的呢?

我只要看见叔叔你光临店里,就觉得这是美好的一天。光是发现外头下雨就兴奋大喊「好耶~」,结果就被夫人瞪了一眼,能感受到她用眼神抱怨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下雨会导致客人变少」。

异世界真的很有意思,而且我还在这里恋爱了。

「──叔叔。」

我深呼吸后便丢掉手中的剑。黑暗产生一阵摇晃后,散发出令皮肤刺痛的气势。但我还是不想握著那种东西站在你的面前。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我在那之后也想了很多,认为结束故事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

叔叔曾说来见你时就要全力以赴,不过说来遗憾,我的全力以赴应该和你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希望你别惊讶好好听我说,也求你别退缩,因为这就是我的全力以赴。

「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完全可以从现在才开始发展吗~?」

我脱下染湿的衣物,露出自己的肌肤。

比起手持武器站在心上人的面前,我情愿赶紧脱个精光。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即使见过你的真面目也没有改变。

可是叔叔你应该不会同意。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心情,肯定还认为我是哪来的荡妇。

不过这就是我的工作,赌命从事到现在的工作。

叔叔从喉咙中发出低吼声,可是我接下来也绝不会让步,我是真心想让这场恋爱做出了断。

抱歉,琪优莉,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没能打倒魔王。虽然留你一人在那边应该很辛苦,但你可不许死喔。

等回去之后,再和小露佩三人一起去吃甜点──

──我出生在离这里非常遥远的乡下地方。

我家是饲养绵羊的农家,因此我部曾上过学,自然也没去过都市。

所以忽然被父母吩咐去成为娼妓时,我

完全是一头雾水。

最年长的姊姊已经嫁人,二姊则是谈好要嫁到隔壁村,至于弟弟还非常年幼。为了偿还去年天灾所欠下的债务,我隐约猜到自己很可能会被卖掉。毕竟我有其他朋友也是因此被送去远方。

反正我不必再照顾绵羊,乾脆将自己的手套改制成袜子吧。谁叫调皮的弟弟总是很快就把袜子弄破,无论多做几双都不够用。

从现在开始缝制的话,能赶在离开村子前完成吗?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来得及。当我如此心想地在房间缝制袜子时,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叫我。

「露佩,要不要一起去钓鱼啊?」

是大哥哥。看著缝到一半的袜子,尽管我很犹豫还是一口答应,随即拿著自己的钓竿出门去了。

那双大手摸著我的头和背部。大哥哥是来自与我们结为亲家的有钱人家,听父母说他的父亲在我家陷入困境时曾多次伸出援手。

我并不清楚这部分的事情,不过大哥哥经常陪我们姊妹玩,所以我很喜欢他。虽然得跟姊姊她们保密,不过大哥哥说我是三姊妹之中长得最可爱的。

我将钓竿垂在河上等待鱼儿上钩。这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我偷偷靠在大哥哥身边说「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喔」,然后将自己准备成为娼妓一事告诉他。可是大哥哥似乎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反问我「露佩你知道那是什么工作吗?」。

「我不知道,只听说要陪男生睡觉。」

我笑说这真是个奇怪的工作之后,大哥哥稍微观察一下周围,便提议说让他来教我怎么做。

我马上一口答应。

大哥哥便拉著我的手走进旁边的草丛里。

我快步跑回家中,将大哥哥对我做的事情告诉妈妈。

妈妈看著不停哭泣的我,竖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交代我不许把此事告诉其他人。并且解释娼妓这份工作就是大哥哥的父亲帮忙介绍的。

「他只是指导你今后要做的工作,你以后每天都要做一样的事情。」

我说我死都不要,因为那种事又痛又令人害羞,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这是身为女性必须经历的事情,你要忍耐。」

我不懂为何非得忍受这种事情不可,继续哭著抗议说不想去做那种工作。

妈妈责备我不许再哭,接著用她那粗糙的手掌抚摸我的脸。

「因为你一无所有,所以要懂得保持笑容。若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至少态度要和善。你能赖以生存的武器就只有这个。」

我很纳闷既然一无所有的话为何要笑。而且要求我保持笑容的妈妈则是一直在哭。

不过我至少有听明白这是活下去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我挤出笑容。妈妈对我说了「这样就对了」,并将我搂进怀里。

于是,我成了「夜想青猫亭」的娼妓。

我在那之后变得十分厌恶妈妈,从来没有写信和她联络。

这就是我的过去,因为没什么有趣的,所以不曾跟任何人提过。

「我叫做小春~请多指教~」

在小春加入我们当时,我已熟悉这份工作,也见过许多女孩进出这里,所以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应该无法做多久。

说穿了就是个相当轻浮的女孩子,而且个性有点怪。尽管她不介意跟男人上床,但在女性的世界里是十分格格不入。

虽说本店的第一红牌小姐也有著类似的个性,但那是因为她从小就生在这间店里,如果再有其他小姐拥有这样的性情,日后的路会非常难走。

下场不外乎是适应不良趁夜逃走,或是转移至其他妓院,甚至可能沦为奴隶。

我不清楚离开的女性们目前过著何种生活,不过一想到不可能比这里的生活更好,我就感到害怕。

「我叫做露佩,有任何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我喔。」

为了避免新人基于不懂而遭遇困难,我是选择尽量伸出援手。

可是──

「露佩小姐,怎么办?我的内裤发霉了……」

说起这位名叫小春的少女,是个超乎我想像更为缺乏常识,甚至把洗衣用的波尔德草误以为是发霉而吓到脸色苍白的小怪胎。

「这东西会让纤维变软,晾乾后拍一拍就会掉下来,我想它只是遇水膨胀而已。你看。」

「咦,真的耶!原来这里的柔软精是一种魔法呀!不会吧,异世界真厉害~!居然真的存在能用来解决一切问题的草耶!」

「我说啊,瞧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至今是如何洗衣服的呢……?」

小春红著脸低下头去。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谢谢你让我又增长一个新知识,嘿嘿。」

这女孩总是笑脸迎人。我曾看见她被其他小姐出言嘲讽,最后仍以笑容化解尴尬。因为这是此工作挺重要的一种技巧,所以我开始有点佩服她。

由于她的笑容看起来并不虚假,想来是个善于利用笑容掩饰真心的女孩。

我相信她藉由这种方式经历过许多事情。尽管展露笑容的方式与我有所差别,但我想恐怕是基于至今的生活环境不同所致。

我不认为我们很相似,却觉得她有种亲近感,便逐渐对她产生兴趣。

「你不必尊称我为小姐,毕竟我们年纪相仿吧。」

当我主动亲近后,小春显得有些警戒。难道是我表现得太厚脸皮了?

可是这种时候如果不够积极,将会难以化解彼此的隔阂,于是我牵起她的手说:

「跟我来,假如有其他要洗的衣物也一并拿来,我教你怎么洗。」

「……我只有这件衣服。」

「这样啊,我知道了。若是你不嫌弃旧衣服,我可以送你一件,我手边刚好有一件衣服挺可爱的。」

虽然有些不舍,但我还是大方地表示要将衣服送她。反正我自去年起的业绩就已名列前茅,靠著奖金存了一笔钱,随时都有钱能买这类便宜的衣服,所以无须为此惋惜。

「谢谢你!小露佩好温柔呢!」

小春紧紧握住我的手。这女孩真是没心机。

但是我并不温柔,假如身边的人缺乏笑容,将会令我也难以保持笑容,所以我偶尔会像这样花钱讨好大家。

更何况我又无法离开这里,就算存再多钱也没用,倒不如利用这笔钱让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变好。

因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亲切。

在光临店里的顾客之中,有些人开始称我为「妈妈」。

由于我被打也会笑著承受,为了讨人欢心会尽可能包容对方或听对方诉苦,因此让对方觉得我像一位母亲。下次轮到我斥责对方时,对方反而会老实道歉。

男人在这种时候就会很可爱,个性再如何跋扈的人也会变得爱撒娇。因为这会让我在工作上更顺利,所以我也任由客人这么称呼我。而且不知为何我能看出对方是否拥有这种特质,有时还会主动去诱导对方。

当然男人表现得再温柔也不能大意。为了避免让对方觉得我只要收到礼物就会心满意足,我会要求对方以态度来表现自己的诚意。这类管理与调教方式是我以前照顾绵羊时学到的,我偶尔会抱持类似牧羊犬的心情对他们进行威吓,也就是像只狗那样发出「唔~~」的低吼声。

我自认对这份工作适应得很好,我的业绩自去年起一直维持在第二名。夫人似乎有提醒其他小姐要以我为模范好好学习,害我在工作时总是挺紧张的。

即使脸上保持微笑,我也提醒自己切勿忘记娼妓是为了什么而展露笑容。

「结果那个客人竟然大叫『这就是音洁流索极致~』,而且还像这样下腰呢!」

不过我最近开怀大笑到几乎快岔气的次数增加许多。

小春很擅长与人聊天。等我回神时,她已和其他小姐们打成一片,甚至只要她以「对了!」这两个字当作开场白,就会吸引众人的注意。我总是很期待她会开启怎样的话题,就连周遭的人也会被她逗笑。

她摆放在店前的那张长椅,如今已成了我最喜欢的场所。

就连趁著白天稍作休息时的闲聊,转眼间就已来到营业时间。即便碰上令人心烦的事,打算等明天找小春等人诉苦的期间,我也变得会以乐观的心态从中寻找趣事来娱乐自己。

……但在希克拉索小姐过世之后,我感到挺落寞的。

不过我也有交到新朋友,她的名字叫做琪优莉。我们会走出妓院前往香噗戈先生的饭馆一起享受下午茶,也因此结识更多朋友。

令我不禁想像著自己也能跟小春一样自在地活下去。

但在某天──

「那个,我到时会再请假离开店里一段时间。」

小春在已成惯例的茶会上如此宣布。

小春最近跟名叫维吉克拉夫特的知名冒险者走得很近,并且似乎打算和那群人前往森林深处。

为什么不是修女的小春要去那种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夫人有严格叮嘱我们绝对不许出外从事娼妓的工作,当然我也如此提醒小春。

「抱歉,小露佩,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偏偏小春还不解释清楚,令我心情有些郁闷。

尽管如此,我却无法在这种时候坦率表达心中的不满。

毕竟只有对妈妈才能够说出这种任性话,而我也不愿以这种方式给人增添困扰。

既然我搬出店里规定说教也劝阻不了小春,我便在心中安慰自己,眼下说再多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放心,我这次也会一起去,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小春小姐的!」

显得很有干劲的小琪,语调听起来有些兴奋。

随口就把死挂在嘴上,天晓得何时会真的没命,我个人认为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之前曾听千叶弟弟说过世上存在著诸如此类的「死亡旗标」。

小琪会因为被小春背叛而死。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原来如此,小琪也会跟著去呀。

我感到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心情变得更郁闷,彷佛有一个重物压在我的心底深处,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如往常那样露出笑容,口是心非地笑说「我懂了,你们要小心喔」。

「我会抓一只听说出没于森林里,外观有如男人性器官、行迹非常可疑的处男魔物送你当礼物的。」因为我是打从心底不想要,所以严正拒绝了小春的提议。

「我当然有按照妈妈你的吩咐,认真进行那些无聊透顶的训练,不过该说是森林里的魔物的等级近来有所提升吗?总之我遇到很像新品种的魔物。这令我忍不住怀疑或许是魔王渐渐察觉到我的存在。」

不光是娼妓的工作,我多少认为小春是多亏我才拥有一般常识。说起她简直是毫无保留地对我透露自己的各种私事,令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毫无任何秘密。

我在那之后终于想通了,这都怪我太自以为是才会感到难过。看来我有点过于自我中心了,得好好反省才行。

「我最近在森林里也会玩紧缚游戏。啊、我并没有奇怪的意思,就只是我限制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句话乍听之下好像怪怪的,简单说就是我限制自己要在严苛的条件下与魔物战斗。不过这种方式实在非常危险,所以我只在森林入口附近才会这么做,你放心吧。」

像我也有事情瞒著小春。比方说成为娼妓之前的过去。这类私事任谁都有,特别是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孩子。

必须把可以透露和不该透露的事情区分清楚才行。

「总之我的新设定是只要解开右手上的绷带,就会释放封印在里面的『鬼姬』。听起来不觉得很帅吗?而且限制只能用左手战斗去参加竞技场之后,我感受到自己实力大增。看来我果真是个天才。这件事你记得别告诉其他人,要不然大家会以为我在炫耀。」

像这种老是大聊自身私事的人根本不能信任。与其说缺乏内涵,不如说非常空虚。

既然小春认为某些事情必须瞒著我而只告诉小琪,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并且是非常正确的。看来我没有详细追问是正确的选择。

因此我别再为小春的事情伤神,她有她自己的人生,我也得好好努力生活,就是这样。

「妈妈,你有在听我说吗?」

「啊、嗯,比起这个,你的右手怎么了?总觉得绷带快松开了,得好好绑紧才行。」

「就说那是封印……算了,无所谓。」

我帮千叶弟弟把松脱的黑色绷带重新绑好。瞧他似乎也非常努力,尽管他浑身上下看起来没什么伤口,绷带却一路绑到指头上,感觉上应该不太方便吃饭吧。

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孩子。

「你有好好吃饭吗?既然经常活动筋骨,就得多吃点才行喔。」

我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送到千叶弟弟的嘴巴前,他先是东张西望一阵子,才赶紧把肉吃下肚。

明明本性那么爱撒娇,却老爱耍帅又容易害羞,跟我弟弟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了,因为小春她们不在的关系,我有邀请千叶弟弟陪我去吃饭,不过得提醒他无须每天都来接我。

最近每当接近午餐时间,千叶弟弟就会像只小狗那样等在店外。我曾提醒他可以进店里叫我,他却说在非营业时间进来会感到紧张。

千叶弟弟原则上是个怕生的人,不过一旦熟识之后,他就会聒噪到几乎不会闭上嘴巴。每次来店里就会立刻四处寻找我或小春的身影,老实说那副模样挺可爱的。

不过有些男生在听见别人说他可爱会生气,所以我没对千叶弟弟说过。

「今天这顿也一样由我请客,妈妈多点些自己喜欢吃的菜吧。」

我用一句「你只要偶尔来邀我吃饭就好,每天都来会害我不好意思的」婉拒千叶弟弟的好意,可是他以略显强硬的口吻说他不介意。

「反正我总是外食,顺便而已,这点钱不算什么。」

其实千叶弟弟口中的「顺便」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意思。他只是个不善言词的人。就算是顺便,他也一定会每天都来请我吃饭。

「谢谢你,但你应该有其他想一起吃饭的对象吧?」

「咦,我才没有这种对象咧。」

千叶弟弟,你把目光撇开啰。看来他在撒谎。

我在前阵子的内裤大盗事件中察觉出一件事。千叶弟弟应该是在仓库里跟对方见面。依照那个人的性情,恐怕有告诫他不准说出去,特别是不许让我和小春知道。

不难想像他们是怎样的关系。或许那个人还指导过千叶弟弟一些奇怪的玩法。

可是我决定装作没发现。这就类似老朋友之间的一种默契。

我没资格对那个人的行为说三道四。

「这个嘛~我是有其他能邀请的对象,但我最想邀请的人就是妈妈你喔!」

根据小春的说法,千叶弟弟以前经常邀请小春去他家。小琪说在跟他交往时,常常被找去他家煮饭、打扫。我试著在脑中想像那个人的情况,但始终得不出任何结论。

千叶弟弟倒是从来不曾邀请我去他家。大概是不想让我看见他家吧。谁叫他不是一个爱乾净的人。

千叶弟弟和小春相处时会显得特别有精神,在小琪面前就会有点想耍威风,和我一起时就会耍帅假装十分温柔。我对他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点,就是他在面对不同的女性时会表现出不同的一面,以男性而言是相当罕见。

我是打算以对待客人的方式来培养千叶弟弟,可是一个人的性格并非如此简单就能改变,无法理解的部分将会永远维持现状地保留下来。拿千叶弟弟来说,自从与他打成一片后,我还是经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想像力丰富的他,话题本身出乎意料地很有趣。

千叶弟弟似乎没什么朋友,但其实只要有心,我相信他会是个很擅长交朋友的人,或许能成为店里的红牌。

可是他似乎对人没那么感兴趣,倘若没有主动接近,基本上是无法和他拉近距离的。这点就跟小春是恰恰相反,因为她会主动接近其他人。

之前曾听说过他们来自同个地方,那里是个怎样的村子呢?为何能培育出如此极端的两个人呢?

「妈妈你好像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次,其实我最想邀请的是妈妈你喔!」

「咦、啊,抱歉,我有听见,谢谢你喔~」

「嘿嘿。」

在吃饭时,千叶弟弟会仔细观察我的嘴唇。明明他自己会撒谎,却又是个疑心病重且独占欲很强的人。

店里的前辈们曾指导过我关于辨识男人的法则。千叶弟弟有趣到完全能套用那些法则,不过他还是经常会让我冒出「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的想法,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除了千叶弟弟以外,还有许多人也称呼我为妈妈,可是至今没有一人会每天来陪我吃饭。

自从上次那起事件之后,夫人规定不许小姐在店外和客人见面。我告知千叶弟弟后,他便反问「只要不是客人就可以吧?」,从此之后不曾再带我上二楼,就只是跟我一起吃饭。

千叶弟弟的这点就跟其他男人很不一样。

明明他没有想跟我上床,为什么会称呼我为妈妈呢?既然都已经请我吃饭,为何没考虑带我去其他地方占有我呢?

他真是个怪人,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

「妈妈,很抱歉明天我可能得晚点才能来见你……」

「没关系,你别在意。」我如此回答。

至于其中的理由我就不过问了,反正也只会换来一个别脚的谎话。

每当开店之后,我就会忙碌到没空休息。

夫人最近经常找我过去,并且将很多人介绍给我认识。

说穿了就是本店的大户,他们在上完床后都会多给我一些小费。其中一名客人还劝我穿上高级点的服装。夫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事情。

我之所以会挑选造型可爱或稚气一点的服装,是因为我觉得这类服饰更适合自己,而且我有许多常客具有这类癖好。不过从今以后,我似乎不得不打扮得成熟点。

老实说我不想改变,可是现实不允许我一直维

持原样。

夫人考虑让我成为她的接班人。

「小露佩,公会长从明天起会前往地方视察。因为我决定这次也跟著一起去,这段期间就将店里的事交给你了。」

我跟小春不一样,是从乡下被带来这里的娼妓,身上都背负著债务。

不难想像一直从事这份工作,终有一天会搞坏身体,只要没被有钱人赎身,或是没有比方说厨艺或演奏等等的一技之长将会非常危险。

因为我一无所有,要是再不懂得帮忙经营来增加收入,恐怕无法活多久。

虽然我也没有想活很久啦。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就算不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可是我并非好命到有任何选项,就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小露佩,吧台的那位客人醉倒了。」

「好的,剩下的交给我。」

我环视店内,向自己的熟客搭话。

由于妓院里只有女性,若是碰上必须使用强硬手段才能够摆平的闹事客人时,我们都会向愿意帮忙的常客们寻求协助。

大多的情况都会拜托冒险者,基本上会透过请对方喝酒吃饭或是一些服务来当作交换条件。再来就是向邻近的店家求援,最终手段则是联络公会长。

为了保护这间店,非得与这些人打好交道不可。

「这位小哥,这里可不是供人睡觉的地方喔。」

我请一位人高马大的常客把醉汉送至附近的便宜旅馆。在搞定一人之后,很快又发生其他小状况,不赶紧摆平的话将会大事不妙。

这工作比我想像中忙碌许多,明明平常只见夫人优雅地在店里巡视而已。

对了,关键在于问题发生前就要先设法阻止。我得主动前去关切才行。

现在没空让我停下脚步。

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我脸上的肌肉因为一直维持笑容而彻底发僵,双腿也十分酸痛。我趴倒在床上,结果等下次睁眼时就已经天亮了。

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吓得从梦中惊醒。

「谁啊?」

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小春,却迟迟等不到回应。随即又传来吵杂的敲门声。

「是我。」

门外传来略显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啊~是你呀。

难道我惹她生气了?我抬起仍在发酸的双腿勉强起身。总觉得身体好僵硬。

「早安,小绮,有什么事吗?」

小绮拥有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长发。

只是随手将头发绑起,露出额头的她,用那双青蓝色的大眼睛瞪著我。

令人不禁觉得青猫亭这个店名是为她而取的。

「你居然还敢问我。」

小绮有著洁白柔嫩的肌肤,还有以丰满胸部勾划出的窈窕曲线。从那身短版黑色连身裙伸出来的四肢,彷佛受上天眷顾般纤细修长到令人羡慕。

是个就连身为女性的我看了也会稍稍心动的美人胚子,不过她此刻的表情是相当可怕。

「这点男人对我来说根本不够,我现在欲火难耐到睡不著。」

小绮现在就像一只饿到想咬人的野猫。

说起她的个性是有些奇怪,似乎真心认为自己非常适合娼妓的工作。

听说她真的很喜欢跟男人上床,曾要求过每晚至少要让她睡上三人。

但她从来不会自己主动下楼来争取客人。

「带男人来找我是你的工作啊。」

她是夜想青猫亭里业绩第一的红牌小姐,从我加入时就一直如此。

因此店里没人敢忤逆她。

「对不起喔,我昨天忙到分身乏术。相信你也知道夫人从昨天就出门去了。」

「那又怎样?也不想想我一晚能赚进多少钱?你与其在那边瞎忙,倒不如替我拉客还更能提升店里的业绩。」

和小绮开房间的费用非常高,她的客人自然也只有富家子弟,而且未必每晚都有那么多这种贵客光临,因此必须由店里的人主动邀请,寻找愿意掏钱出来的客人。

这种事光靠我一个人实在有点勉强,况且平常会帮我的小春也不在了。

「因为我真的很忙,如果小绮你肯下楼来,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主动报名的。」

「为何我非得做这种麻烦事不可?我可是被豁免不用做那种事,夫人也同意了啊。」

「……嗯,是没错啦。」

「怎么?露佩,你生气啦?」

小绮伸手撩起我耳边的发丝,并且用另一只手撑著墙壁,将脸凑到我的面前。

「你生气了?那你想怎样?」

总觉得自己快被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给吸进去。被这张姣好的脸蛋一瞪,害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血的气味。

我回答自己没有生气,同时承诺今晚会带客人给她。

「嗯,很好,那你加油吧。」

小绮像事不关己地说完话后,才终于转身离去。下个瞬间只见她忽然回头看向我,吓得我心中一惊。

「那就拜托你啰,妈妈。」

小绮扬起嘴角一笑后才挥挥手离开我的房间。

吓死我了。这女孩真有气势。至于她之所以称我为「妈妈」,肯定是在数落我。那种语气真叫人不舒服。

更何况她还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时间已过了中午,千叶弟弟还是没来接我。记得他上次有说过会晚点来。还是说他不来了?尽管我之前有告诉他不必每天过来,但真的不来时仍令人感到有些落寞。

午餐该怎么办?虽然我不曾一个人出外用餐,这次乾脆去香噗戈先生的饭馆挑战看看吧。

就像小琪会直接以修女的打扮去那里喝茶。那副模样真是挺迷人的。女性单独一人坐在店里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朵花插在那里。

可是我不像小琪长得那么漂亮……

不过去试试应该也无妨吧?毕竟我昨天都那么努力,今天与明天又得好好加油。况且夫人也曾提醒过我,就来做点符合大人的事情吧。嗯。

不过这世界并没有天真到光靠这一丁点的勇气就会改变。

当我准备在店前熟悉的「露天座位」找个座位坐下时,却被隔壁座位的大叔瞪了一眼便心生畏惧。就算我在香噗戈先生的面前不会紧张,可是这里有许多男性顾客,害我无地自容。

「怎么~小丫头,难道你没地方坐吗?」

总是坐露天座位的大叔忽然向我搭话。

瞧大叔的模样像个冒险者,似乎因为脚受伤而总是在大白天就开始喝酒。脸上长了一大把胡子的他,对著惊呆的我咧嘴一笑。

「还是你要坐这里呀?」

他露出一口牙齿笑著,并且指向自己的大腿。为了迎合附近传来的笑声,我连忙换上陪笑的表情。

这是男人爱说的玩笑话,店里也不乏出现这种情况。

「那、那个,若你想找位子坐,吧台前还有空位喔。」

香噗戈先生将装有大量蛋糕的盘子举至他的脸旁边,从旁介入这场对话。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香噗戈先生身材高大且为人可靠。

「喂,现在是怎样?难道她是你的婊子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耶。」

但其实香噗戈先生的个性十分含蓄纤细,他一看见胡子大叔翘起小拇指后,羞红著脸小声回了一句「敝人承担不起啊」。真是对不起香噗戈先生。

「今天就不必了,我下次再来。」

我决定婉拒香噗戈先生的好意。毕竟我的心情沉重到没胃口了。

「不好意思喔。」

我礼尚往来地向致歉的他说「给你添麻烦了」。生意兴隆是好事,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那个,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

香噗戈先生把盘子上其中一个蛋糕打包递给我,在我准备掏钱之际,他十分客气地说这是卖剩的。

就算小春外出远行,我们明显有段时间都不会光顾饭馆,香噗戈先生仍会准备蛋糕。因为经常卖不完,所以会像这样穿梭在座位间促销。

「那种只有女人会吃的东西,我才不要咧。」

尽管也向胡子大叔推销,却遭无情地拒绝了。香噗戈先生真的非常努力。我竟然自以为是地还要他一起加油。

明明这蛋糕那么好吃,真叫人同情。可是一个人吃又挺寂寞的。

──我忙到快昏头转向了。

这边的客人因为上菜太慢而发脾气,那边的客人在得知看上的小姐被夺走后想上前理论。其中一位小姐说她身体不适,另一位小姐则是脸被客人打肿了。

我得保持笑容。即使自己的心情再糟糕也不能在客人面前露出奇怪的表情,更不可以令小姐们感到不安。

夫人曾告诫我说「适时摆出强势的态度也很重要」,但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毕竟我又不是小春。

因此我逐一向每位客人致歉。我明白这并非聪明的做法,偏偏我又不知道其他应对之道。就算想起夫人懂得知人善任,我也不清楚该交给谁去处理才好。

我简直快累瘫了。偏偏营业额还是历来最低。不过直到最后我都得保持

笑容。

我今天也同样一趴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因为屁股被人打了一下,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并且随即被人翻过身来。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小绮正压在我的身上。

「你还记得昨天对我说过什么吗?」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离我好近,而且炯炯有神,令我无法将目光移开,完全被吸入其中。

「……抱歉。」

「既然知道就别道歉,快把男人送进我的房间里,要不然……」

我就吃了你──小绮露出一张冷笑。

总觉得小绮当真会吃了我。能从脖子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如舌头般在我肌肤上游走。

「小绮。」

她的气息里蕴含著一丝血腥味。其实我是百般不愿,却依旧非说不可。

「你又在偷喝吗?夫人也说过至少别喝那种东西──」

「吵死了,那种人和我无关。」

我的话语被小绮硬生生打断,无法继续说下去。我的双手都被小绮压住,完全无法动弹。她先是嗅了嗅我的颈部,然后把嘴巴靠近我的头发。

「你总是散发著一股甘甜的气味,自己说说昨晚你跟多少人上过床?你肯定是撇下我,一个人跟男人玩得很尽兴吧?我有说错吗?」

我随即严词否认,并且解释自己不久后只准与夫人介绍的特定顾客上床。

「是吗?所以你会成为我们的妈妈啰。」

小绮摸过我的脸颊,然后用指甲掐住我的耳朵,在见到我痛得皱起眉头后,她开心地眯起双眼。

「妈妈,你要为了我好好工作,我就答应你会当个好孩子。」

她脸上的笑容让人无法肯定这番话是否属实,她看起来是如此美丽得让人惊艳,却又带刺得令人感到心痛。

小绮诞生在这间妓院里。

她说过已不记得从事这份工作多久,夫人也对此只字未提。另外我从未见过这对母女交谈。而且小绮至今也不曾说过真话。

她在白天时总会散发出一股血腥味。

因为她都会偷喝「消除蝙蝠血」。

当然这世上并没有这种生物,更不是真的血。

这是取自魔王森林东侧,拥有独特外观的一种果物,它在发酵后会变红,并且散发类似鲜血的气味。

这种果汁比酒更容易喝醉,并且会让饮用者沦为废人,因此一旦被官兵查获私藏就会遭逮捕,不过听说此物意外地易于获取,所以店里有不少小姐都在喝。

由于这会使人烂醉,因此曾发生过饮用者与看不见的人对话,或是突然发狂,甚至有人直接昏倒送医急救。

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就不会这样,而且喝下它会让人感到舒服。曾有其他小姐推荐我也跟著喝,不过夫人警告说这东西非常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许尝试,假如有人强迫我喝,直接逃走也没关系。

小绮很懂得控制饮用的剂量,这里恐怕除了我以外没人发觉这件事。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没有摄取营养会病倒的。」

「怎么?你想试像个妈妈那样教训我吗?」

我也明白自己的这番话有点不合时宜。可是小绮最近越来越不吃东西,难道她又把动物捡回来养吗?因为她以前总会将私自收留的生物藏在仓库里。听从夫人吩咐将仓库上锁的人就是我。

至于她现在饲养的生物──可能是我熟悉的那名男孩。

「倒是你才看起来一脸疲倦呢。」

小绮彷佛事不关己地撇过头去,并且拨好自己的头发。瞧她今天穿著整齐的模样,看似像准备与人见面。

「现在的工作有那么辛苦吗?」

远比当个平凡的娼妓时辛苦多了。

但要是习惯不了,我很可能无法生存下去。我相信任谁都必须懂得改变自我才行。

「露佩,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底。

这种事我也知道,所以没必要特地说出来。

「谁叫你总是透过笑容敷衍自己。从事无法从中获得乐趣的工作,是绝对无法坚持下去的。」

像我就是乐在其中──小绮放声大笑,尖锐的笑声直冲我的脑门。

「露佩,你也要来点血吗?这东西会让人很快活喔?」

小绮用她那鲜红的舌头舔过嘴唇。或许光闻气味就会令人产生醉意吧。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逐渐发烫,并且像渴望得到什么而呼吸急促。

「骗你的,我才不分你呢。」

小绮在大肆捉弄过我之后,这才从我身上退开。在血腥味远离之际,一丝花香飘进我的鼻腔里。

千叶弟弟今天也没来找我。

我走进妓院的厨房里,独自享用迟来的午餐。虽说是令人怀念,却又觉得尝起来很普通。不久前经常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吃的餐点,现在也变得索然无味。

可是我不能说丧气话,今后恐怕会更经常面临这种情况。我得跟其他小姐交流,并且掌握好店内餐点的味道。我不能老是对与好友们一同在外共享餐点的美好回忆念念不忘。

而且──小春恐怕不会再回到这里,她大概不觉得自己需要再当个娼妓了。

想当初小春在来到这里时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却远比我能做到更多事情。从作菜、洗衣到维修装潢是样样精通,就算她完全不会统计店里的帐本,却很擅长唱歌和演奏,加上又长得那么可爱。

看小春也有结识店外的人,甚至还带她前往森林这种可怕的地方,或许她已跟人商量辞去当娼妓的工作吧。

小春一定不会找我商量,谁叫我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她怎么会想向我倾诉。

倘若小春当真要走,我想自己会感到非常寂寞,但至少还是能笑著恭喜她喔。这点事情我好歹做得到。难道她以为我会哭著求她别走吗?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知道大家都会比我更早离开这里,所以我不会介意的。

……我怎么老是在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明明小春在这里时,我还会设法寻找有趣的话题。

去喝杯水吧。

我起身后,因为双腿一时使不上力而失去平衡。还以为要跌倒了,真是吓我一跳。

入夜后,拜下雨所赐,客人比平常少了一点。

我真差劲,居然因为客人减少而松了一口气。为了营造出温暖的感觉,我将店门前的照明开得更亮,并且拜托乐队演奏节奏较慢的乐曲。另外将其中一道料理有优惠价的通知张贴于看板上。最后去通知上班的小姐们说「今天会稍微提早打烊,所以尽量让气氛热闹点」。

就算客人比较少,该做的工作仍旧不会减少,不过我有提醒自己别把焦虑表现在脸上。在观察周围的同时也不忘主动上前关切。

有位新客人为了躲雨走进店内。此人有随从陪同,身材高大且略显肥硕。不过他似乎是个经常出入妓院的老手,只见他轻佻地对带位的小姐开黄腔。另外看起来是一身高级行头的打扮,相信是颇有钱的人物。

我以代理夫人的身分上前打招呼,并主动为他倒酒。他看了一眼我那不算大的胸部后露出微妙的表情,不过这样我反而更放心,因为今天大多都是胸围傲人的小姐在值班。

等该名客人享用完美酒与料理,准备挑选小姐上楼时,我在他的耳边低语说「这件好事只告诉您一个人」。

「您不嫌弃的话,本店第一红牌小姐的房间正空著呢。」

只有达官贵人或上级军官光临时,本店才会把小绮介绍给对方。比起外表,男人反而更经常以「受到何等人物青睐」这点来评断小姐的价值。特别是拥有一定财力与地位的顾客。当然我有强调这位小姐的胸部很大。

「哟~~」

至于价钱则是最后才说。当然面对某些人时得省略不提。

毕竟老手对这方面的价格都心里有数,再加上这里算是男性的社交场所,他们反倒在意自己再次上门时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您意下如何呢?」

「好,带我过去吧。」

这个人没有过问价钱,看来是上等贵宾,他下次再光临时就派小姐们一起上前恭迎吧。

太好了,接下来只需交给小绮就不会有问题了。毕竟小绮总能满足每位客人的需求,实在非常厉害。况且她已有两天不曾接客,相信她会很高兴的。

在我稍微放心松懈后没多久,方才的客人跺著脚从二楼走下来。

「喂!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耍我吗!?」

客人脸色涨红地指著我大骂。我完全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时慌了手脚。

「请问怎么了吗?」

「那女人在搞什么鬼?你说她是店里的第一红牌吗?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只不过是个娼妓,也不想想我究竟是谁!」

「那个,不好意思,我立刻为您介绍其他小姐。」

「接下来也只会是第二或第三红牌吧?这种店的小姐根本配不上我!奉劝你想耍人也该有所限度!我走了!」

我真的感到一头雾水。在不断鞠躬道歉送走客人之后,我随

即赶往二楼。

走廊最深处的那扇蓝色门板,就是通往本店最宽敞的房间。我有些紧张地敲敲门,却迟迟等不到回应。算了,我就直接推门进去吧。

「小绮。」

一股花香扑鼻而来,再加上色彩花俏鲜艳的墙壁以及乱堆在地板上的各种地毯,刺眼地令我脑袋隐隐作痛。

房间里能看见各种男性赠送的衣服、饰品以及帽子,不过这些东西看似从未被使用过,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这里的颜色混杂到令人坐立难安,感觉上会被缤纷的色彩所吞噬。

小绮就坐在床上。

她不检点地双腿大开,小口喝著杯里的血。脸上则有一个鲜明的掌印,想来是被刚才那位客人打的。

「小绮──你真是不小心,不该像这样让脸上留下疤痕。」

这孩子是本店的招牌,是我们之中最出色的小姐,就算她再如何任性,这间店终究是靠她在支撑。

小绮扬起嘴角,用手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说:

「放心,这点小伤明天就消失了。」

这叫我如何放心?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明明是你要求我今晚得帮你找来客人呀。

「……你对客人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说我不想跟他上床。」

「什么?你真的说了那种话吗?」

小绮以前至少对工作是非常认真。真要说来是只愿做娼妓的工作。

她愿意跟任何男人做爱,而且是真心在享受。

即使是就连我们都有点接受不了的男性,小绮在床上也会真心爱上对方。听说道别时甚至会落下泪来。就这么藉由美貌和爱接连掳获客人的心。至今任何男人都会成为她的俘虏。夫人曾以有些嫌恶的语气说「那女孩天生就是一名娼妓」。

「为何你要这么做……」

「因为我没那个心情,你有意见吗?」

小绮见我一脸困扰后忍不住笑了,而且是真心觉得我很可笑。

她因为蝙蝠血在发酒疯。简直是乱七八糟。这令我有点动怒了。

我觉得她是为了恶整我,才故意惹客人生气。

「怎么啦?露佩,难道你生气了?」

我咬住下唇拚命忍耐。

若是我发脾气,事情将会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因此我如同往常那样选择忍让。

「拜托你好好工作,今晚的客人有点少。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因为天气跟店里的状况,我没有信心再帮小绮找来客人,或是还有贵宾上门。不过她今晚没有帮忙赚钱的话,会令我很头疼。

我是真的非常头疼,毕竟这几天的业绩是历来最差。如果夫人一不在就变成这样,我──

「我不要,我说过自己没那个心情。总之我暂时不会工作,你们就自己加油吧。」

小绮将脸撇向一旁,一掌把我伸向她的手给拍开。

我不能生气,小绮只是在捉弄我,假如动怒将会如她所愿,但我实在是──

「既然如此,你就离开这里吧。这间店不需要不愿跟男人上床的娼妓。既然你只能当个娼妓,就别再说这种任性话。」

小绮诧异地抬头望向我,并且皱起柳眉。

虽然我对不受控制的嘴巴感到动摇,但还是紧闭双唇正眼看向小绮。

「啥?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对谁说话?露佩。」

「当然是你。你真过分,明明是你叫我今天一定要帮你找到客人,结果你却把对方赶跑。我是真的很努力喔!」

「那种事怎样都行。比起这个,你说不需要我是什么意思?你是认真的吗?」

我感到心烦气躁。不许你把我们的努力当空气,更不准鄙视我们,说得好像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都毫无价值。

你之所以能够窝在这个特殊的房间里过日子,也不想想是拜谁所赐?

「你说不跟男人上床的娼妓毫无价值,这点对你来说也一样。」

这句话真刺耳。原本打算用来伤害小绮的话语,现在也转而伤害到我自己。

我感到心头一揪,不由得落下泪来。即使想道歉,嘴巴却不听使唤。

小绮用力把我压在墙上。我遮著脸不断哭泣。

「你是笨蛋吗?我不在的话,失去价值的是这间店喔?」

我只是低声啜泣,完全没办法反驳。

我是笨蛋,真的撑不住了。我勉强挤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开口道歉。

小绮发出一声叹息,用力捶向我身后的墙壁。

「给我笑。」

小绮压低嗓音威胁我。我吓得浑身发抖。她就像一头野兽般瞪著我。

「妈妈的工作就是露出笑容,你就像平常那样藉由笑容来打马虎眼。」

楼下传来大笑声。就算客人减少了,小姐们仍努力在炒热场子。

我同样非得露出笑容不可,可是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也止不住落下的泪水。

小绮不耐烦地发出咂嘴声。

「够了,你出去吧。另外我是真的暂时没心情跟客人上床,你至少给我记住这件事。」

她松手让我离开墙边之后,打了一下我的屁股。我拖著脚步慢慢回到热闹的酒吧里。

隔天,我发现千叶弟弟已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

他背对我,嘴里哼著我从未听过的旋律。我用膝盖顶了他的背部。

「好痛。」

千叶弟弟吃惊地转过头来,不过他随即扬起嘴角打招呼说「早啊」。

在千叶弟弟起身后,我再次用膝盖顶了他的膝盖后侧。

「怎么怎么?你怎么了?」

千叶弟弟以为我在闹他。

但其实我是在发脾气。

不过多亏千叶弟弟的笑容,让我隔了一晚终于能再度展露微笑,所以就原谅他吧。

「啊、夭寿咧,偶尔吃一次蛋糕还真是美味。虽说大多数的男生都排斥甜食,但是与其说我喜欢甜食,不如说我是个能理解女性感受的男人。真好吃。」

千叶弟弟还是一样说著让人听不懂的话。真要说来是主张。尽管以往听久之后会因为实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而心生不安,不过今天莫名让我松一口气。至少我也同意这个蛋糕是非常美味。

对了,记得小琪很擅长形容在品尝食物时的感想。说穿了也只是对香噗戈先生的料理赞不绝口。话说她目前在做什么?是否安全呢?

我没把小琪前往森林一事告诉千叶弟弟。她以前说过千叶弟弟是个强悍的冒险者,甚至不久前还拜托我去调教千叶弟弟,让他愿意带小琪前往森林。

可是小琪已对千叶弟弟不抱希望。理由是他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即使千叶弟弟对变强一事感兴趣,他也自知无力打倒魔王而不愿前往。

因为我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就只是不以为意地听过就算了。不过我也有点羡慕他能够像这样告诉自己不必拚命努力。

是因为他有自信?还是虚张声势?或是不愿认输?虽然这些听起来都并非好事,我却还是很羡慕他,因为这些终究是源自于信心。

我是得勉强自己才有办法生存下去。我已经不知道从今晚起该如何把店经营下去。一想到这里,难得吃上一次的蛋糕也变得索然无味。真令人伤脑筋。

「千叶弟弟。」

你有跟小绮偷偷见面吧──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这个疑问咽了回去。我不能追问,我怕会惹小绮生气。

「嗯?怎么啦?想了解我的话就尽管问。」

若他们在私下议论我,总觉得心底会很不舒服。而且他们可能做出各种猥琐的事情。一想到两人使用消除蝙蝠血做出靡烂的行为,我的心情就变得非常糟糕。

但我又觉得不太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他们确实有私下见面,可是这对组合不像会发展出男女关系。

「……没事。」

我随口掩饰过去,同时感到一阵心虚。

明明千叶弟弟在这种时候就该看出我是想设法蒙混他一时说溜嘴,但他偏偏继续追问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会害我更好奇耶」。

我相信小春对千叶弟弟感到不耐烦,就是因为他的这部分。

而我之所以会在意千叶弟弟,是他与我的弟弟有些相似。不过我所熟悉的弟弟才刚脱离婴儿阶段没多久,反观千叶弟弟已是和小春差不多年纪的成年人。相貌也完全不同。倘若问我他和我弟弟是否真的很相似,我也不敢保证。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

明明千叶弟弟没有想跟我上床却经常来约我出去,就算他会说些像想追求我的话语,但又一点都不主动。

这个人经常做出各种不像对我有所求的行为。他是很闲吗?我真羡慕他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瞧他应该从未感到不安吧。

我看著沾在千叶弟弟嘴边的蛋糕碎屑。那张表情著实非常有趣,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我懂了,是千叶弟弟仍把自己当成孩子,才会采取这种把人生当成一种兴趣的方式活下去。他与我的思考方式是截然不同。

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他是真心叫我妈妈,并非把我当作是「有如妈妈般

的女孩子」才不跟我上床。看来是这样才对。

事情原来如此单纯。

「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咦,当然可以。快说快说。」

「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我把千叶弟弟当成弟弟那样提出问题。他听完后立刻换上一双兴奋的眼神。这模样的确和孩子没两样,害我不禁想笑。

我原以为他想成为勇者或吟游诗人所唱诗歌里的主角,不过事实证明我猜错了。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一瞬间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要把神明痛揍一顿。」

千叶弟弟的确是这么说。

我稍微观察四周是否有教会的相关人士。幸好都没看见。希望小琪也不要因此从森林一路杀回来揍人。

「我要成为把神明痛揍一顿的男人。」

千叶弟弟没有理会此刻心情七上八下的我,又把话再说一次。

我不知该如何去想像这个画面,更是毕生首次遇见这种人,也完全没料到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千叶弟弟忽然想对神明施暴呢?他打算如何去见神明?神明可不是妓院的客人喔?

「……你揍完想做什么呢?」

难道是想成为魔王?我害怕会换来这样的答案。

发出沉吟的千叶弟弟,并看著虚空露出烦恼的样子。

「老实说我对神明并没有太多不满,坦白说我是喜欢这个异世界的。只要是男生,任谁都会喜欢这种充满浪漫与冒险的幻想世界。」

不过他补上一句但书,还做作地歪过头去。

「我最近开始觉得不是这样。该说是对于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并非如此吗?在直到某段时期前,我认为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但我至少是属于理解整个系统的一方,所以还算好一点。大多人这辈子都未曾察觉此世上存在著所谓的极限,只拥有自己能使用的技能。不对,这对有作弊级能力的人也是一样。假如有所谓的无限制系技能是可以另当别论,可是这样不可能有办法打倒魔王。整体设计根本有问题。这种游戏有谁能通关?还是这里属于慢步调型的游戏?如果真是这样,好歹在新手教学时就该讲清楚啊。」

我依旧听不懂他这些话想表达什么,只好以苦笑回应。看来千叶弟弟还是和往常一样,亏我那么仔细听他说。

不过千叶弟弟似乎注意到我的反应非常平淡,于是向我说了一声抱歉。

没想到那么迟钝的千叶弟弟居然变得会看人脸色了。因为这可是头一遭,害我相当动摇。

「简单说来就是这世上有太多不幸了。像妈妈你这样的好人没能过著更幸福的生活,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虽然我相信针对下层结构进行修正,在某种程度上是能让人类社会变好,但我认识站在最顶层的那家伙。若没有从那里修正起就只会治标不治本,就算要我一拳揍醒祂,我也要让祂导正这一切,迫使祂交出所有技能来彻底改变人类。打倒魔王的方法并非光凭一名勇者即可达成,而是需要革新系统以及提升人类的素质。我认为这才是勇者该做的工作。换句话说,现在就只有我能做到这点,而我也决定要这么做。」

我再度感到动摇,不过千叶弟弟说的内容同样令人听得一头雾水。

可是我现在心脏跳得很快,即使听不懂仍被这番话所吸引。此刻的千叶弟弟看起来判若两人,就像来自不同的世界。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想一如往常那样露出笑容,最终却搞砸了。因为我没能拿捏好分寸,就这么落下泪来。

可是千叶弟弟也跟著笑了。

「……你真的……」

「嗯?」

「真的愿意帮我去揍祂吗?」

「那当然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想像那幅画面就令我更想笑。神明,相信您吓到了吧。千叶弟弟实在是一鸣惊人呢。

而且模样十分帅气。

千叶弟弟像想许下承诺般捧住我的手。这样的举动莫名令我非常开心。

可是世界不可能忽然改变,今晚的我还是在店里来回奔波,四处向人陪笑和道歉。

由于拜托常客出面帮忙的次数增加不少,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因此我连忙上前讨好。总觉得今天有特别多来闹场的顾客,而且都不是熟面孔。

「喂~这不是我点的酒喔。但我已经喝掉了。」

「喂,别急著走啊,好歹帮忙倒个酒也好吧。啥?陪酒费?谁要多付你钱啊,笨蛋。总之快给我坐下。」

啊~难道说……

恐怕是昨晚招惹的那位顾客派人来找麻烦。早知道先向随从打听对方的住处,趁著白天寄一束花去赔罪也好。我当下完全没想到这件事。

有些人开始引发小型冲突。各处的骚动开始向外扩散。看来对方很习惯闹场。有的常客在见我寻求协助后也无动于衷。看来他们也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我拜托年长的小姐去向公会长寻求协助。若是不赶紧设法阻止,将会导致店内的气氛非常恶劣。即使这个月的缴纳金大幅提升也莫可奈何。

「喂,小妞,听说你是这间店的夫人吗?」

在被人叫住后,我向对方打招呼并回了一句是暂时代理。是方才叫小姐陪酒却不付钱的那个人。他步步逼近地抱怨店里服务太差。另一人则是把我逼至墙边。而且对侧又出现另外一人。

「咦、那个……」

等我回神时,自己已被三位凶神恶煞的客人团团包围。明明其他座位的骚动越来越严重,我得立刻前去处理才行。

「你打算怎么赔我?料理的汤汁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我这边是小姐不肯为我倒酒。你是店里的负责人吧,小妹妹。你是打算如何向我赔罪啊?」

「既然身为娼妓,就以娼妓的方式当场向我们赔罪。你好歹也明白诚意二字是啥意思吧?」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得处理,这就派人送上其他料理和小姐来向三位赔罪……」

「乾脆来段裸舞如何?相信你应该很擅长吧。」

「哈哈,这主意不错喔。」

「来,快给我脱。」

他们步步逼近,一脸冷笑地接近至几乎能让我感受到对方鼻息的距离。因为连日来的疲倦和恐惧,我双腿发软到快要站不稳了。

「就叫你脱衣服啊!」

我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但是表情似乎没有到位。

一名男子吼著「你这是啥表情啊?」,另一人则是揪住我的衣服。

此时传来一阵用力踩踏地板的声响,店内瞬间安静下来。

舞台上站著一名小姐。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我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春!

可是站在那里的人并非小春。

那位小姐拥有一头金色秀发以及青蓝色的眼眸。

身穿一件华丽衣裳、嘴里含著一朵蓝色小花的小绮,从舞台上俯视店内情况。

接著她把嘴上的小花插进乳沟之间。抓住我衣服的男子见状后,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似乎有不少新来的客人。我叫做绮滋雅,是夜想青猫亭的娼妓。我不同于在场那些光鲜亮丽的小姐们,只是个被关在二楼、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女子。因为今晚特别热闹,特别欢乐,惹得我忍不住出来看看,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小绮端庄优雅地鞠躬行礼。夹在乳沟间的小花随著动作轻轻摇曳。至于那件有著高衩裙襬的衣服里,只见一双又白又细的美腿若隐若现。

所有骚动都平息了。男性顾客们的目光全都离不开小绮。

「很抱歉扰了大家的兴致。小女子我是个为了服侍诸位大爷而生的娼妓,就由我来向各位赔罪。请各位尽情用视觉和听觉,好好享受我这个放荡的女人吧。」

语毕,小绮再次踏向地板。乐队感受到小绮的目光后,立刻开始演奏出阵阵旋律。

这是一首情歌。内容是被拋弃的女人,为了吶喊出她对心上人的爱、懊恼以及忏悔而歌唱。由于唯一有办法驾驭此歌曲的歌手已经不在,因此现场只剩下激情的演奏。

小绮没有唱歌,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她上台跳舞。抓著裙摆的她不时用力地踏向地板,让两条美腿直接展现在众人眼前。

小绮真的好美。从舞步、表情到指尖的动作都十分优雅,让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乐队也演奏得更加卖力。闹事者们忘了继续制造纠纷,一个个都沉浸在小绮的舞姿里。

我从没见过这种舞步。明明很煽情却非常吸睛。无论是修长的四肢和挺拔的站姿,帅气得简直像为了站上舞台跳舞而存在。模样看起来是那么妖艳,令我不禁心跳加速,莫名有种非礼勿视的错觉。

「各位大爷,若想继续欣赏下去,请大声呼唤小女子的名字。只要各位一声令下,小女子我愿意为大家舞至发狂为止。」

所有男人都彷佛发疯般不断呼唤小绮的名字。

今晚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小绮来到一楼,同时领悟

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间店的格调降低了。

无法让小绮继续待在二楼的话,伤脑筋的是我们才对。她可是夜想青猫亭的招牌。随著悲伤情歌翩翩起舞的她在脸上挤出笑容,让男人为她痴狂。

我再次止不住泪水,同时对自己感到恼怒。真亏我有脸嫌弃小绮没有任何价值。我身为一名娼妓只是个半吊子,也无法变得像夫人一样,真正没有价值的人是我。

率领多名壮汉走进店内的公会长儿子,找了张能够看清楚店里状况的座位坐下后,便吩咐手下把闹事的客人带出去。

小绮看了一眼在店内中央只是不停大哭的我,随即换上一张欣喜的表情,将乳沟间的那朵蓝色小花拿在手中高高举起。

「这朵花就代表小女子我,只要有哪位大爷能拿到它,今晚请尽情疼爱我吧。」

小绮把花拋出去。男人们拚了命地抢夺,转眼间就把花抓烂了。小绮发出铃音般的笑声继续舞动。

我好想掩住耳朵趴倒在地。甚至感到一阵反胃。不过我现在还得工作,有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劳烦您特地来到店里,真的非常感谢。」

我向公会长的儿子鞠躬道谢。对了,夫人是陪著公会长一起去偏远地方视察。为求谨慎,我向会长儿子询问这个月需要多少的缴纳金。

会长儿子瞥了一眼脸上的妆已经哭花的我,轻轻地啐了一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在我反问之前,会长儿子愤愤地喝了一口酒。

「我刚才忽然想起希克拉索的歌声,所以才恰巧带著手下过来喝酒,并不是接到你的通知才赶过来。」

他将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完成任务的手下们也群聚过来。

「我再过不久就会继承老爸的工作。你也要好好提升业绩。」

我低著头伫立在原地。耳边传来小绮开心的笑声,客人们的喧嚣声也不曾停歇过。

我回房间后,便拿枕头出气,并且没有再回到店里。

啊……我的脸色真难看。

即使硬挤出笑容还是很吓人。有办法透过化妆掩饰吗?

对了,去买蛋糕来吃吧。反正机会难得,也替大家都买一份回来在店里吃。这样多少能帮大家打起精神。

我抱著上述想法前往香噗戈先生的饭馆后,不由得呆立在原地。

「喔~小露佩,我回来了~」

小春坐在露天区正中央的座位上,笑著举手向我打招呼。

「嗨,我正准备回店里。因为琪优莉说再不赶快摄取糖分就会没命,所以提议先来吃个蛋糕,没想到居然像发生奇迹般在这里和小露佩你重逢呢~你先坐下,而且要坐在我旁边喔!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在小春正对面的座位上,能看见小琪像一具尸体般趴在桌上。

香噗戈先生开心地端了一大盘蛋糕走过来,我直接用手从盘子里抓起一块蛋糕。

我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举动。只能说是一时冲动吧。

我一把扔出去的蛋糕,奇迹般地直接砸在开心向我招手的小春脸上。

「……为什么?」

脸上沾满白色膏状物的小春,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像过度换气般不停吸气,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小春你这个大笨蛋────────!」

我以超出自身想像的洪亮嗓门破口大骂。附近的大叔们全都看了过来。

但我止不了自己的嘴巴。在看见小春的一瞬间,我压抑至今的情感一口气全爆发出来。

「居、居然…还敢说你回来了……也不想想…我是多么地…想见到你!好希望你能来救我!偏偏你迟迟没有出现!为、为何现在才回来嘛~~!」

我再一次落泪。明天我的眼睛肯定又会肿肿的。不过这点小事怎样都行,因为我有太多想说的话了。

「我最讨厌小春你这点了!老是这样我行我素,不带脑袋,肯定从来没有顾虑过我的心情吧!我又不可能随时都有办法保持笑容!我看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吧!以为我是个能包容任何事情的女人!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周围聚集越来越多人,并且在那边冷嘲热讽。这令我更加烦躁又懊恼。我现在只想跟小春说话。

脚受伤的胡子冒险者一脸讪笑说:

「喔、小妹妹,像你这种丫头有办法跟人撕破脸吗?没差,你们就尽管吵,谁输了我就安慰谁。」

我害臊地红著脸。明明我现在很生气喔。

小春一掌拍向桌面站起身来。

凑热闹的人们更加兴奋,并在一旁起哄说「打喔打喔」。包围我们的男性们发出的笑声和气息,令我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情况而有些害怕。

「香噗戈!」

小春发出怒吼。

单手端著装满蛋糕的大盘子的香噗戈先生,立刻挡在围观群众和小春之间,然后高高地抬起一只脚。

彷佛要踹破天空般高高抬起。

接著用力跺脚撼动地面,另一只脚也做出相同的动作再次撼动大地。当他压低身子怒目一瞪后,现场立刻因为这股压迫感而变得鸦雀无声。

他与平常好不一样,看起来非常强悍。难道这是某种格斗技巧吗?拜托你到时也教教我,香噗戈先生。

「谢啦,香噗戈。另外不好意思,那些蛋糕可以全卖给我们吗?我和小露佩之后会帮忙清理店内,所以请原谅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香噗戈先生点头同意。小春拿起一块他所端盘子中的蛋糕,接著高高举起。

「看招!」

我吓得紧闭双眼,不过被蛋糕砸中的声音是从身旁传来。

只见方才调侃我的胡子冒险者,现在整张脸都变成白色。

在场所有人都傻住了,唯独小春开心大喊。

「香噗戈的蛋糕尝起来如何啊?很美味吧?这就是专属于女生的炸弹!」

「没想到还挺好吃的。」那位冒险者用舌头舔了一下满脸的乃尤草膏后如此说著。

「好痛!」

当我疏于防备之际,这次的蛋糕是砸在我脸上。

「嘻嘻嘻!」

小春发出笑声。我感到一阵火大,立刻拜托香噗戈先生也给我一块蛋糕。

「看我的!」

不过我这次扔的蛋糕完全失去准头,就这么在小琪的头上炸裂开来。

可是小琪依旧毫无反应,害我挺担心她是否真的死了。

「……拜托饶了我吧……我已经受够……任何争斗……」

啊、她还活著,真是太好了。

「现在可没空让你分心喔!」

小春又扔了一块蛋糕过来。我这次有顺利躲开,站在后方的大叔随即被砸得满脸蛋糕。

我也开始反击。不过说来遗憾,这次又砸中另一名无辜的大叔。可是我已顾不了那么多,因为现在我很生气,看我把任何接近的人都砸得浑身蛋糕。于是我跟小春不停互丢蛋糕攻击对方。

「我也同样无法一直保持笑容!还是有生气的时候,也有想抱怨的时候!跟小春你毫无分别!」

「这点小事我也知道!但这都要怪你自己不说啊!害我得代替你来说!虽然主要是我自己想说啦!」

「其实我也很想说啊!可是这么一来──」

「那你就说啊!无论你如何口出恶言或抱怨,终究都还是你呀!像我就很想听你说!单纯很好奇你会有多么毒舌!所以你尽管说啊!」

「问题是我有更多其他想说的事情嘛!我想和小春你聊开心的话题,想跟你分享喜悦,我更喜欢像这样能让人充满精神的感觉呀!」

「小露佩,你就是对人太好了,简直跟妈妈没两样!你应该要坦率点,即使慢慢来也行,要把自己的黑暗面也展露出来!」

「那我就说啰。说起夫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既然她一连好几天都不在店里,好歹也早点告诉我,而不是等到没剩几天才临时告知不是吗!?交接的方式糟糕到害我什么都做不好!」

「赞喔,就是这样!我就是想听你说这些。话说夫人目前不在店里吗!?既然如此,小露佩你不就忙翻了!?」

「对啊!我还在店里哭得一蹋糊涂!甚至被公会长家的蛮横儿子同情!简直烂透了!」

「呜哇~总觉得他会偷偷认为鼓励你的自己很帅气喔~」

「还有小绮!」

「就是那个C小姐。她也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老是爱吓人,而且又表现得很下流,经常散发出诡异的气息,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

「真的假的?竟敢这样对我的小露佩,我饶不了她。」

「可是我完全比不上她,真心觉得自己赢不了她,她果真非常厉害……」

「嗯……来,小露佩,让我来疼疼你。」

不知何时,所有蛋糕都已经扔光(我会照价赔偿且帮忙清扫的,香噗戈先生),我整个人窝在小春的怀里。

小春抱著我,不过我们的身体都因为蛋糕而黏答答的。我又一次哭

了,可是这次的泪水有别于先前,让人感到一阵心情舒坦。

「拜托你别再跑去其他地方了。」我也抱住小春的身子如此说著。

「嗯,我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我坏心眼地吐嘈小春肯定是在骗人。反正她很快又会拋下我四处乱跑。谁叫这人是由好奇心与行动力所凝聚而成的。三两下就能结交到新朋友的小春,到时就会把我撇在一旁。

「没这回事,我的家和世界就在这里,我会好好成为这里的人。」

我抱住嚎啕大哭的小春,像想将她关在自己身边般紧紧抱住。

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喔,我的挚友。

尽管出尽洋相,但我完全不后悔。因为这也是我,我只是稍稍公开自己一部分的黑暗面,真正的本体尚未出现。

在这之后,我跟小春聊了一些无聊琐事。内容是关于我加入工作之前的往事。

「我看小露佩你的个性是遗传自你妈妈吧?」小春听我说完后,笑著如此反问我。

「你说的也没错耶。」我也跟著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十分忙碌。我同样很努力地工作,但也有稍微让自己厚脸皮点。

前阵子我跟小绮大吵一架,在吵赢她之后,她终于愿意听从我的指示。

话说小绮最近的态度变得比较圆融。也不知是受谁的影响。但我决定不多加过问。

经此一事后,夫人也莫名变得对我比较客气。真是一对奇怪的母女。

想说机会难得,我决定更加积极提出自己的意见。理由是我打算改变这间店,其中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改善小姐们的待遇。

关于平日经常光顾且愿意帮忙摆平问题的冒险者们,我直接以「雇用」的形式邀请符合条件的人来帮忙,请他们在酒吧和二楼站岗。光是这样,小姐们就可以安心工作。

至于公会长的儿子,我最近变得经常和他聊天。当我提议想让小姐们工作的房间与卧室分开之后,他答应会在附近找栋适合的屋子。像这样试著深交后,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好人。

不过他也反问我为何要做这么多。

原因是我非守护不可的事物一直在增加。再加上小春又惹出大事来,所以我不得不增加更多可靠的帮手。每天都真的非常忙碌。

我和千叶弟弟约好一起吃午饭,但因为小春一口拒绝这场聚会,今天就只有我一个人朝著香噗戈的饭馆走去。

「喔~是蛋糕小妞啊。这周的新蛋糕也很美味喔。来,你拿一块去吃。」

「谢谢。」

脚受过伤的胡子冒险者在痊愈后依然经常来饭馆用餐。理由是他想吃蛋糕。不过他实在是吃太多了。

店里随处都有正吃著蛋糕的大叔们,同时能看见其他女性顾客。当我在找座位的这段期间有许多人跟我打招呼,而且都称我「蛋糕小妞」。

尽管这情况颇令人害臊,但我再也不会觉得独自一人就无法来此用餐。这里是我们的座位,也是蛋糕小妞们的场所。

在等待千叶弟弟的这段期间,我吃了点刚才收下的蛋糕,并且拿出未完成的编织物继续制作。

幸好有适合的毛线。看著这亮橙色的毛线,我想起希克拉索小姐那头美丽的秀发。相信编织出来的成品一定会很可爱,而且绝对会非常适合的。

我如此坚信地加紧赶工。虽然自己仍在练习,不过我希望能像妈妈那样织出各种东西。

「喔,让你久等了~我今天也一样红,并且很有精神地前往森林修练,偏偏近来完全没有魔物出没,就连军方也前来调查,还把我们赶了出来。看来魔王应该是怕了我,我真不愧是红色无尽──咦,妈妈你吃饱了吗?」

千叶弟弟一来就打开话匣子,并且拉开我对面的位子坐下来,在发现蛋糕后忍不住询问。我回了一句「是其他客人请我吃的」。

千叶弟弟听见后,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

「你也会接受其他男生的请客吗……?」

自从之前我因为不顺心而在千叶弟弟面前哭过以来,他似乎把我当成交往对象,有时会说出这类想要控制我的发言。

「这有什么问题吗?」

「咦、啊,完全没问题!」

但我只要稍微瞪他一眼他就会马上缩回去,所以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另外我只是排斥这类事情,并没有讨厌千叶弟弟,因此我不介意他把我当成女朋友。

不过我现在的想法是自己目前很忙,没空跟闲闲没事做的人交往。

「不过要请你吃饭的人是我!」

「谢谢,不好意思老是害你破费。」

千叶弟弟真是个没心机的人,令我不禁觉得好笑。他总是能逗我开心。

这样的男生可是十分宝贵,我非常感谢他喔。

「这没什么啦,因为……」

千叶弟弟见我一直忙著织东西,不知为何显得一脸害臊。

「你为了我不停忙著织什么好东西啊……」

「你说这个吗?这不是给你的,而是送小春的帽子。」

「咦,送小春的?话说这帽子太小了吧?难道她头上长角吗?」

瞧千叶弟弟在那边瞎说,我反而吓了一跳。

真是拿小春没辙。

她居然还没告诉千叶弟弟,她对朋友也太冷淡了吧。

「这是给小宝宝的。其实小春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大家对此可是慌了手脚呢。」

「这样啊。」

香噗戈先生送上茶后,千叶弟弟先是仔细确认茶香且喝了一口,随即把嘴里的茶全喷在隔壁桌的大叔脸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接著他放声大叫向后一倒,后脑杓还重重撞在地板上,自此一动也不动了。

香噗戈先生就像日前撞见命案现场的我们那样显得相当困惑,我就顺便帮千叶弟弟点了两人份的肉类料理。

现在的我必须培养好体力。

既然是小春的孩子,个性肯定会非常调皮。

看来今后我会变得更加忙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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