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吗?”
“是搜查啊。”君士坦斯用一副「这还用说吗」的语气,使奥芬不由得歪过脑袋——
他又问:“能再念一遍给我听吗?”
这是一个黑发、黑目、黑装束,面带讽刺的男人。他坐在食堂的桌子里,面前放着一个盛了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抱起胳膊。
一枚缠绕在剑上的一脚龙纹章吊坠挂在他的脖子上,现在被他的胳膊挡住看不清楚——这是在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求学过的证明。
“可以啊。”同样坐在桌子正面的人叫君士坦斯,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制服女性。她把视线落回到手上拿的文件上,开始念道,“我看看。诚征有梦想的年轻人!工作环境轻松愉悦。来和我们一起快乐的赚钱吧!详情面谈。地址是——”
“……所以这就是打工吧?”
“都说不是了。”君士坦斯语气不变地说,她把文件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是一张派遣警察的命令书,“今天早上送到我这里来的。上面还有部长的印章,是很正式的东西。”
奥芬充满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瞄了瞄那张文件。确实,那张命令书上的内容的确和她说的一样……
除此之外没有写任何东西,连店名都没有。
“你真可怜啊,柯姬……”混合着叹息,奥芬哀伤地说,并摇了摇头。
君士坦斯表示不解:“?什么意思啊?”
“这不就表示你被炒鱿鱼了吗,人家这是在好心给你提供再就业的信息吧?”
“不是啦!”君士坦斯隔着命令书拍打桌子叫道,“为什么我会被炒鱿鱼!?”
“这是因为…”
“不要说!我求求你不要说!”君士坦斯立刻抱着头,做出不情愿的样子。
奥芬对她投以冰冷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你非常的无能啊。”
“不要啊!不是的!”她抱住脑袋趴在桌子上。奥芬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任务完成率无限趋近于零,毫无道理莫名其妙惹出的小纰漏和大麻烦一眼望不到头。一张检讨书的背后,重写的就要三十张!放到哪里都是祸害,威胁善良市民的安宁生活这简直就是犯罪啊!”
“咿啊啊啊!求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就在今天,街道治安又遭到了彻底的粉碎碾压!这难道就是灾难的化身!试问国家为什么要给这样的龙卷风女人付工资!?听啊,人民发出了悲痛的怒吼——把我的税金还来——!”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后——
趴在桌子上抽泣翻滚。奥芬凑近她的耳边,悄悄话似的说:“把我的税金还来—”
“咿呀啊!”君士坦斯像跳虾一样弹起来,滚在地上。
“…………”奥芬看了一会儿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君士坦斯,嗯了一声。
“哦哦!”他拍了一下手,指着她说,“到现在为止,我第一次觉得你真是太好玩了。”
“你这个人啊啊!”瞬间复活过来的君士坦斯大嗓门地说,“我都叫你不要说了,干嘛还要说!”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啊。”奥芬说完重新坐了下来。
君士坦斯一边扶正踹倒的椅子一边说:“你哪怕再温和一点,也没什么坏处吧。”
“……就算没什么坏处,我干嘛要对你那么温和,给我个理由才行吧。”
“说是这么说。”她重新坐好抬起脸,又拿出那张命令书,“不说那些了,你会来帮忙吧?”
“……为什么?”奥芬做出一副明显的险恶表情对她说,“我明明正在优雅地享受自己的休假呢。”
君士坦斯翻着白眼看了看放在他面前的玻璃杯。
“……一杯冰红茶兑了那么多次水稀着喝,哪里算优雅了?”
“先不说这个。”奥芬嗯了一下。
“帮你是不可能了,巴格阿普拜托我帮他看店。”说着他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必须在这里帮他照看旅馆。”
“这么说来,最近怎么看不到马吉克了,他去哪了?”她歪过脸看着吧台。平常的话,总是能看见店主巴格阿普在那里擦杯子。
奥芬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是『要去见见老婆』,马吉克也一起跟着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要多久?”
“不知道,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母亲啊。”君士坦斯塌下眼皮说,不过她感觉到话题已经偏了,便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把话题引回来,“这种旅店不会有小偷愿意光顾的吧。”
“话是没错。”
听他这么一说,君士坦斯笑了,她说:“那不就行了吗,快,陪我去这间店看看吧。”
“啊,嗯。”
“来来来快点快点。我们可是肩负着守卫街道的和平的重任啊。”
“呃呃……”奥芬被她推着后背离开了旅馆,他的脑中一直盘绕着一层疑问——但是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疑问。
总之,先不管是否要照看旅馆,从本质上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需要帮助她搜查。等他知道这一点,已经是到达那家『店』之后的事了。
多多坎达市的边陲地带。
没有行人,阳光也不充足的灰暗小角落——
在小巷子的小巷子里,找到了那间『店』。
“…………”
“…………”
奥芬和君士坦斯站在一起,呆呆地看着那块招牌——
在一块快掉下来的倾斜木板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
『毛骨悚然堂』
“…………”
“…………”
他们又呆望了一会儿,直到奥芬感觉脖子很疼,才把视线落下来。
这间『毛骨悚然堂』整体给人的感觉介于建筑物与废料材之间。每一根立柱都没有和地面保持垂直——甚至每一根的角度都各不相同。店内一片昏暗,无论是从窗户还是从墙上的缝隙,都没办法看清里面的状况。并且从屋里子不断传来诡异的惨叫。在另一边的墙上还粘着莫名其妙的黏液,那块黏液看上去有点像人型。
四周漂浮着令人不愉快的刺鼻恶臭,店门口还有一只死狗。
咯咯咯咯咯……尖利的叫声响过。在他的脚下有一只乌鸦扇动翅膀。不过乌鸦一般是不会发出这种叫声的。
“…………”
向旁边一看,君士坦斯已经吓得够呛。她脸色苍白,筛糠一样地颤抖。
奥芬说了一句:“……回去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啊。都都都都都到这里来了。”君士坦斯的上下牙根本对不上趟,下巴机械地一张一合。
“这店还真是有够毛骨悚然。”他说。
君士坦斯躲在他的背后。
“这根本不能叫店,只能叫毛骨悚然而已。”她盯着那块看板说,“这到底是什么店啊。”
“依我的推测……”奥芬断言道,“是贩卖毛骨悚然的店吧。”
“哪有那种店啊啊啊啊啊啊!”突然响起了一声怒骂——
奥芬整个人僵住了。
他战战兢兢地环视周围,没有人。
连君士坦斯都不见了。
“柯姬!?”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应答。再一看,刚刚她所站的路面上出现了一个陷阱一样的洞穴。奥芬正准备往里看的时候,洞口啪地一声关上了。
然后——
“哼、哼、哼。”低沉的笑声静静地响起,“天在呼,风在唤,热带低气压在流窜……”
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慌忙回头。
像嘲笑一样,声音继续往下说。
“到底是为何在呼唤我!?那当然天的意志!呼唤我来打倒你!”他摆出一个姿势,雄赳气昂地报上自己的名号,“玛斯马图利亚的斗犬!大战士波鲁卡诺·博鲁坎,为了用同父异母的生离死别来搞死你,穿上了透明人的衣服在此登场!”
“哦哦~哦。”奥芬用力点点头,“透明人是吗,那么—”
他抬起脚从正面踩中就那么站在他眼前的身高一百三十厘米左右披毛皮斗篷的「地人」,说道:“那我现在脚踩的这个又是什么东西?”
“呜嗯……”脸部被鞋底踏了个正着,依然保持姿势不变的这个东西——也就是博鲁坎回答说,“因为我已经消失不见了才对……”
“哦。”
“我想,这应该是老子的分身吧。”
“原来如此。”奥芬嗓音低沉下来,他拉了拉手上的皮手套,发出咻咻的声音,同时把脚从博鲁坎的脸上移开,“如果是分身的话——”
他握紧拳头,照死往下打去——
“再怎么打也不会打中也不会痛也不会坏吧!?”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会打中会痛会坏快住手啊啊啊啊啊!”
连续的拳击持续了三十秒左右。
一阵青烟飘起,地人像个血疙瘩一样倒在路上。这其实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
“柯姬人呢?”他又看了那个陷
阱一眼,依然是关闭的状态。现在在店门口的只有他,和博鲁坎。
博鲁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呸。刚才那几拳只配给我挠痒……”
“这种话不是应该逃到我追不上的地方再说吗。”奥芬把脚踩在正欲逃跑的博鲁坎身上,语气冷淡,“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发生在这种地方?怎么和平常的栖息地不一样?”
“你怎么把我说得好像孑孓一样。”被他踩在脚下的博鲁坎伸出粗短的手指指着他。
奥芬采取无视态度说:“我听你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傻叉言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你说的透明人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就是能变成透明人的衣服。”
“不,我想听的并不是这种用脊椎都能想出来的回答……”
“嗯。”博鲁坎以紧紧贴地的姿势用力点点头说:“是在那里拿到的。”
他把指向奥芬手指慢慢换了个方向——
指向那个『毛骨悚然堂』。
“从那里,吗……”
“是的。不过你再不把这只唯一优点就是硬的臭脚拿开的话,我就不能呼吸了。”
“我劝你偶尔把大脑的三百分之一活性化一下,把立场考虑清楚了再发言,不然我真的会在你的背上单脚站立哦。”
“我不能呼吸了求求你啦。”博鲁坎带了哭腔,难得这么老实。
“这还差不多。”奥芬说着从地人的背上跳下来。在起跳的反作用力下,发出一阵变形的声音后,博鲁坎才晃晃地站起来……
地人拍掉衣服上的灰尘,把毛皮斗篷在脖子上紧了紧,当场吐了一口唾沫。
呸——然后他笑笑说:“你小子,终于学会还手啦。”
“我都说了……”奥芬一副死鱼眼,右手前方出现了一团火球,“你动动脑子再说话好不好啊啊啊!”
“咪呀啊啊啊啊啊啊!?”
一分钟之后。
“打扰了。”简单地招呼过后,奥芬拉开那间店的正门。
和外部装潢相比,店内还算是比较整洁——无数的破旧品和古董整齐地排列在无数的架子里。店内昏暗没有灯光,只能勉强看清自己的脚边。奥芬看了看排列在周围的破旧物品,在靠里的位置注意到一个坐在椅子里的男人。
初看之下,男人微微上了一点年纪,个子很矮。不瘦也不胖,脸型很细长。
这算是马脸,或是蛇脸吧——奥芬心想。他举起一只手说:“打扰了。”
男人没有回答,无声地从椅子里站起来。
他摇响自己手里的铃铛。叮铃铃,发出一阵清冷的声响。
“欢迎光临。”男人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手里拎着的那个黑糊黑糊的肉块是什么?”
“这个的话就别在意了。”奥芬把失去意识的博鲁坎丢在地上,对那男人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只是有点在意才进来的。”
“不不,你不用这么在意。”
突然传来的这句声音——他觉得有点耳熟。
“…………?”
就在他愣住的当儿,从店里面的门中走出一个和博鲁坎同样打扮的地人。和博鲁坎的不同之处在于戴着厚厚的眼镜,以及腰上没有像博鲁坎一样佩剑。这个人奥芬也认识,他是博鲁坎的弟弟多进。
多进快速地走过来——在经过他身边时把地上的博鲁坎捡起来,笑了笑说:“这个已经没用了吧,那我就回收了,拜拜。”
说完便踩着脚步声走掉了。
看着消失在店门口的地人,奥芬自言自语说:“那两个笨狸子在这种地方搞什么鬼?”
“关于这点——就由我来说明吧。”
“呃,呜哇啊啊!?”奥芬惊叫一声。
刚刚说话的是店里的那个男人。
男人突然出现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伸出颤抖的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
“你、你果然是一名男性吧。”嘴里还说着明明一看就懂的话。
奥芬吓得不轻,后退一步,推开男人的手,说:“干、干什么啊,这么突然。恶不恶心啊。”
“不用担心。”男人用器宇轩昂——应该说是多少带了一点谦卑的器宇轩昂的语气说,“如果你觉得不恶心,那才比较奇怪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了。”
“实际上,我是干这个的。”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名片,上面用手写形式写着——『毛骨悚然堂堂主 卡隆·思李斯吉』。
“…………”看了一会儿之后——奥芬露出了死鱼眼,“然后呢?”
“…………”这名叫卡隆的男人面露困惑。
“呃呃……”他抱起胳膊思考起来,“请您先等一下可以吗?”
也不等奥芬回话,他就大步走近了里面的那扇门——就是刚刚多进走出来的地方。
“怎么搞得……?”奥芬万分不解的样子,等了一会儿之后。
磅当!
那扇门突然轰地一声被推开!
“哈喽——!”伴随欢快的语调出现的是——
足以令时间暂停的生物。
奥芬至少有十秒钟,感觉体内的血液停止了流动。
像被冰冻了一样,体温急速下降。
身体冰冻,机能停止——冰冻,僵直,头痛欲裂——
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那个叫卡隆的男人。
可是他穿着迷你裙。
“去……——”奥芬从喉咙深处迸射出凄厉的绝叫,“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绝叫的同时——
他面前的空间中蒸腾起巨大的热量波。放电的热波如暴风雨般卷起漩涡,向卡隆打去。在热量以光速移动的一瞬间,黑暗的店堂内被照射得恍如白昼。
爆炸与闪光结束后,店内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架子塌了,东西散得一地都是。男人像一团破布似的晕倒在地上。
“……瞬间就消灭了一场罪恶。”奥芬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
“请、请等一下啊啊。”看来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卡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什么!?”奥芬又摆正了姿势,“竟然还活着。不过无所谓,只要正面击中的话就能把全部质量的百分之九十七都蒸发干净,这一次——”
“我请你等一下好不好啊啊!”卡隆慌张地挥舞手臂。
见此,奥芬变得非常警觉:“嗯!?可疑的舞蹈。像这么可疑的东西就应该消灭掉,就算杀掉也算是正当防卫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隆神志不清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对了!”他突然镇定下来,说道,“你带来的那个同伴现在在我的手里!想让她活命的话,就请不要杀我!”
虽然说话的语气比起真正的恐吓还差了一点距离,但奥芬还是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说什么!?”面对这样的恐吓,他僵住了,“诱拐是要判死刑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隆又开始在地上翻滚。
奥芬突然低笑了两声,靠近他说:“像你这种可疑分子,无论受到多强烈的吐槽都是活该。也就是说!现在无论怎么攻击你都是没问题的你就认命吧!”
说完奥芬又举起了右手。
“咿呀啊啊!救命啊啊!”就在卡隆惨叫的时候。
咚磅!那扇门又带着更强的气势被推开了。
出现的是——
“可疑分子第二弹!?”
“你说谁啊!”君士坦斯听了奥芬的喊声后怒不可遏。
走出来的人就是她。她跑过来扶起卡隆后说道:“你又在撒什么野啊,奥芬。”
“不,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而已。”
“就算再怎么担心我,再怎么不安也不能这样。”
“和这种超级无所谓超级无聊的事情无关,是抱着一种更加本源性的、对邪恶同仇敌忾的心情。”
“这根本不是什么邪恶啊。”卡隆可怜兮兮地说。
“哼。”奥芬摇摇头,冷冷地说,“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话就免了吧。腿毛都露在外面你还在找什么理由。你这种样子已经是一目了然,至少肯定是威胁世界环境的罪魁祸首。我刚才看到你的模样,就认定这世界上如果存在邪恶大魔王的话,不用说肯定就是你现在穿着迷你裙的样子。”
“你自己说话就乱七八糟的……”君士坦斯说。
奥芬不理她,而是用手示意了一下说道:“你看她,她表面上好像是在袒护你。虽然她散漫放荡,已经到达了无能的祖师爷等级,但好歹也是个发臭变质、羊头狗肉的派遣警察官。她接到命令来这个店展开搜查。这样一来正义的准备行动就算完成了九成。”
“那还剩的一成呢?”卡隆问道。
奥芬秒答:“证据。不过既然已经有九成了,死刑吧。”
“咿呀啊啊啊!”
按住想要夺门而逃的卡隆,君士坦斯开口说:“你冷静一点啊奥芬。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就目前来说并没有在这间店发现和犯罪有关的物品。”
奥芬默默地指了指卡隆身上穿的荷叶边衬衣,还有在各种意义上长度
极度有限的裙子。
君士坦斯看了看他,说道:“确实啊,上下着装不统一呢。”
“……重点不在这里吧?”
“不是的啊!”卡隆大声申辩,“我以为你们是看到了征集打工的传单才来这里的!刚才的地人就是这样,但是在我给他们解释了工作内容后,不知为何就不愿在这里打工了——所以这次我就想换个不一样的方式来进行说明!”
“什么工作啊!”
“这家店是旧衣店!把中古衣服打折后再进行贩卖的商店。”
“一个衣服上带荷叶边的老头在这说什么鬼话!”
“不要这么说啊!”卡隆很胆怯的样子,他突然表情一变,一副欣喜的样子说,“对了!那就这样吧。”
“我懂了。遵照你的希望给你死刑。”
“为什么又是这样!不是的,我看两位似乎还对本店的生意不太了解!接下来请听听我的说明,你们理解之后,就会明白我没干什么坏事,这样好吗?”
“太天真啦啊啊!”奥芬拎起卡隆的胸口大喊,他一边晃一边说,“听好!我最讨厌这种的了!穿什么女装!做什么手术!变什么女人!”
“你快住手。”君士坦斯说着——
咚地一声,奥芬的后脑遭到重击,就这样倒在了地板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啊?”君士坦斯手持一把铁锤——大概是从那一堆破烂里找出来的。
“我不想说。”奥芬站起来。他的眼神已经恢复正常。
“你们可能误会了——”卡隆整理了一下胸口说,“我并不是因为有女装癖才穿成这样的。”
“那是为什么?”君士坦斯问道。
他点点头说:“这是商品。”
“那你穿个屁啊啊!”奥芬和君士坦斯同时大喊。
卡隆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悠闲地说:“哈、哈。让我带你们去店的地下看看吧。”
“地下,吗。”
在外面掉进陷阱里的君士坦斯反而从店的内部出现——想到这一点,正如奥芬所料,卡隆把手指向那扇店内的门。在他的指引下穿过那扇门后,就是向下的台阶。
一边沿着倾斜的石阶向下走,奥芬一边向走在前面的卡隆问道:“随便问一下,为什么把楼上布置成古董店的样子?”
“哈、哈。这个嘛,这不是当然的吗。”
“啊?”
“说到旧衣店,一般不都是要掩人耳目隐藏起来吗。”
“是、是这样吗?”
“嗯,基本上都是这样。所以说,地面上的那些都属于伪装。”
奥芬诧异地皱起脸,问道:“那个无能警察掉下去的洞穴,也是伪装?”
“啊啊,那个是搬运商品的通道。”
“…………”奥芬无法释然,但是他也不想再追究了。这时他又想起了别的事情,问道,“还有个无所谓的问题,刚才那个能变成透明人的衣服又是什么?”
“啊啊,那个是骗人的。我假装拿了衣服出来,说笨蛋是看不见这套衣服的,穿上它的话笨蛋就看不见你了。如此这般,偶尔还真的会有上当的顾客。”
“……啊是吗……”对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再说什么,转而向君士坦斯问道,“你刚刚是掉进了地下吧。”
“是啊。该怎么说呢——”她走在旁边的楼梯上说道,“和仓库一样的房间是相通的。”
奥芬把声音放低:“为什么商品的搬运口会从道路通向仓库?”
“是因为方便吧?”
“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就在说话的时间里,他们到达了地下——
在楼梯的尽头是一个U字形的拐弯,拐了一个方向之后,直接就是一扇门。
门上重新挂着一块看板。
『旧衣铺·卡隆的店』
卡隆向前走了一步。
“就是这里!”说着他用力打开那扇门。
进到里面一看,果然是像仓库一样。在入口的位置有一个服务台一样的东西,大概是在这里付钱吧。其他的就只有挂起的衣服一字排列,占了整整一间地下室。
但是……
“怎么样!?”卡隆只顾堂堂地挺起胸脯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我们家族的代代祖先,都是靠正当职业来生活的,这是我的骄傲!”
“是啊。”君士坦斯愁眉苦脸地歪过脑袋,“我真的一点都搞不清为什么戴安部长会送来这种东西。”
不知何时她手上拿着那份命令书。
“哦呀,那个是——”卡隆正说着,被奥芬伸手打断了。
“我说……”他握紧拳头问道,“不觉得这些商品,有种奇怪的倾向吗……”
“是吗?”问话的只有君士坦斯一人。而卡隆则做出一副懂行的样子点点头。
君士坦斯重新观察仓库,奥芬也和她一起。成群排列的衣服中,从非常普通的连衣裙,到质疑购买人品味的古怪制服,可谓品种齐全。
“呼——”卡隆抬起头,夸耀般地挺起胸膛,然后张开胳膊,在仓库中做了一个展示性的动作,大声说,“没错!我终于发现了!年轻女性的二手衣服,在一部分人群中能卖到非常高的价格!”
“这他妈是完全另一种的买卖啊啊啊啊!”奥芬使出浑身力气放出的右勾拳在卡隆的太阳穴上炸裂。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卡隆再次翻滚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满头冒血。他惊讶地叫喊,“你、你这是干什么!?”
“还有脸问我干什么!”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平常待在搬运口的下面,看见有年轻女人经过的时候就打开盖子,用稍稍强硬的手段请她来到仓库,再哭着求她把身上穿的衣服卖给我,仅此而已!”
“这哪里叫正当的职业啊!?”
“这要我怎么回答啊……啊对了!如果愿意提供照片的话我会再给她加五折。”
“简直卧槽尼玛了,混蛋!”奥芬一边喊一边向前走,准备再给他补上一拳——但他的胳膊却被君士坦斯拉住了。
“你等一下奥芬!”
“……怎么了?”他回头一看,见君士坦斯做出一脸心理斗争似的表情。
“卡隆先生。”
“怎么了?”卡隆吓得直往后退。
君士坦斯摆出一副超级认真的眼神问道:“你会出高价来买吗?”
“喂喂喂!”奥芬想上前阻止,但君士坦斯一下就躲开了他的手,走近卡隆。
“会出很高……很高的钱吗?”她眼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卡隆盯着她观察了一会儿——
继而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要再年轻一点就好了……”
“上吧,奥芬。”
“好嘞!”
“咿呀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
惨叫和爆炸声使整栋仓库都在摇晃……
君士坦斯无聊地站在原地,看着在仓库中四处逃窜的男人,还有在后面追着他又是脚踢又是手戳又是拳打又是肘击的男人。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这两个人似乎永远也不知疲倦,一边大呼小叫一边鬼狐狼嚎地跑来跑去。
这时——
“那是在干什么?”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使君士坦斯一下挺直了后背。倒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是这句嗓音似曾相识。
“部长!?”她一脸惊愕。她的上司戴安·本库特刑事部长突然出现在了身后,似乎是在他们大吵大闹的时候进来的……
“为、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她问道。
戴安说道:“我来确认一下你们有没有来。”
“是、是吗。”君士坦斯指着奥芬说道,“如您所见,我正在完美地执行本次的任务,您看——”
在她手指的方向,奥芬依然酣战正欢。
“哦哦。”戴安没有丝毫感动的表情,“经营旧衣店的伯父说他正在为人手不足烦恼,我就私下里派了我认为最最闲的人去帮他——原来是这种工作吗。”
“……唉?”君士坦斯伸出的手指朝下跌了一下,“是您的,伯父?”
“是啊。那个浑身冒血脸部骨骼变形的男人,好像就是我伯父,虽然不太肯定。”
“那个……”君士坦斯慢慢地,把他说的话,配合眼前看到的景象进行思考。这段时间里,戴安继续说自己的话。
“虽然你们是天底下出了名的失败记录更新狂魔,不过在脑波极度清醒的时候,还是可以发挥出正常人〇·六倍的常识判断能力。明明没有给你下任务,却把我的伯父揍了个半死,你们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啊、啊哈哈哈哈。”
“如果真这么做了的话,就是『激爽套餐』了。”
“呜……”君士坦斯的脑中浮现出只在传说中听过的惩罚套餐,诚惶诚恐地问道,“那个……部长。”
“怎么了?”
“部长的家系,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拿来骄傲的地方?”
“代代祖先,都是靠正当职业来生活的,这算是一种骄傲。”
“是、是吗……”
随
着君士坦斯的呻吟——
这次的事件结束了。不,应该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