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炫目的光线,『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举起手打算遮住亮光,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啊嗯啊……」
他发出声音,却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与其说是口齿不清,反而比较像是舌头无法随心所欲转动的感觉。
不只是舌头跟手。
肌肉也使不上力。
大脑发出的指令无法顺利传达。
每个动作都是这种感觉。
他感受到光线减弱,努力把沉重的眼皮撑开后,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景象。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是都会看见天花板之类的吗?然后转头一看,就有美少女在旁边之类的……)
在脑中模糊地想著这些事情的他,被突然出现的光拉回现实。
好不容易才勉强睁开眼睛,结果强烈的光线再度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真想再得到一点情报……应该说,好刺眼哦!拜托不要再照我了啦!)
他的期望落空,隔著眼皮依旧可以感受到强烈的亮光。
「──、──!」
「!?────!?」
此时,他耳边传来某道声音。
交谈的两人似乎都很慌张,其中一人淡定地说明,另一人则像是在大声嚷嚷。
难道他们不是说日文?
就在他这么想时──
「──Ihre叩哈,卡米尼耶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
「那又怎么样!你的意思是,要把我的孩子交给族长不成!?」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可以听懂那两人的对话了。
先不管这些,听起来那两人像是正在吵架。
吵架是不好的。就在他正想要对那两人说这句话时,突然发现──
这时他才终于察觉到──
『我的孩子』
──自己转生了。
那道光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他不可能立刻就接受这个现实,呈现半恍惚状态后,发现那道光消失了。
他再次努力张开眼睛后,眼前出现的是半透明的柱子。
以他的知识为基础做比喻的话,这大概是水晶吧。只不过这个水晶并非呈现白浊状,而是散发著像泥土的咖啡色光芒。
「呜、啊……」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但手臂实在太短,根本摸不到。
他放弃触摸转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处于泥土里的圆顶状空间当中。
对于来到这个场所的经过一无所知的他,是从天花板有树根生长进来的状态做出推论,而他的这个推论并没有错。
但以他目前的视野,能够预想、辨别的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情报而已。
自己有没有办法转头啊──就在他如此心想时……
「拜托你,够了吧。神明正透过结晶柱观察我们呢。」
声音来自非常近的地方,他的视野连同身体转了180度。
由于抱起自己的那个人转过身去,所以自己也跟著移动视线,结果眼前出现了一名金发碧眼的女性。她有著细长眼眸,加上有如人偶般雪白的肌肤。
更重要的是,那对极具特徵的长耳朵。
「呃呜呜!」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精灵」后,便立刻感到后悔。
一个小婴儿突然喊出这个词汇,不晓得会给人家什么印象。所以这次没有顺利喊出声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那名精灵女子以为他刚刚的叫声只是单纯的吼叫,所以仅露出充满慈爱的微笑。
这名精灵真美──就在他如此叹息时……
他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像这样子转生,就表示当初在那个空间的所见所闻,全都不是梦。如此一来,自己是不是转生成女生啦?
(眼前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自己却连与对方交往的万分之一可能性都没有……)
独自陷入绝望的他,被那名精灵女子抱了起来。
(是谁!是谁说精灵都是贫乳的。说那种话的人,现在立刻过来这里向这名女性道歉!)
于是他就这样一边感受著令人心慌意乱的柔软触感,一边被带到了圆顶状空间的外头。
圆顶状空间外面,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这里生长著连绳文杉都会相形见绌的巨木群。
让人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的是,并没有阳光穿过树叶空隙照射进来。
除了这一点以外,这里的确是个让人可以休憩心灵的空间。
「特莲蒂亚大人。」
他听到说话声而将视线落下后,只见一名女性精灵正从远处朝这里走来。
从她身旁有人搀扶的模样来看,可能是个身体虚弱之人。
这样的人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啊?──他继续张望下去──
「刚刚的那道光……是表示伊莉亚受到了祝福是吗?」
「是的,正是如此,安娜。你的孩子看起来很受神明疼爱呢。」
听到抱著他的女性……特莲蒂亚的话语,走到眼前来的安娜总算松了口气。
这名看起来有点不幸的美女精灵似乎是自己的母亲。旁边有人搀扶著她,是表示刚生产完不久是吗?
(……应该说,这时候应该好好静养才对吧!难不成是魔法!?用魔法回复体力了不成!?)
「特莲蒂亚大人,请把伊莉亚给我。」
才听到其他人的说话声,下一刻自己立刻像是被夺走一般,被一名男性精灵抱起。
「奇里尔先生!你怎么可以对长老这么无礼……!」
「对于自己的无礼举动,我愿意道歉。安娜,我们走吧!」
「奇里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感到一阵茫然之际,他被带到了森林里的一棵巨木当中。树的内部有个居住空间,他被放到一张像是小床的地方就寝。
从其他也有凿洞的巨木来看,精灵似乎是挖开巨木内部,居住于其中的样子。
「奇里尔……在祠堂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人打算把伊莉亚交给族长他们。」
奇里尔……也就是应该是他父亲的这名男性,挤出声音说道。
族长又是什么啊?
即便脑中浮现这个疑问,他依旧不发一语地继续倾听。
「可、可是……这不是很光荣的事吗?」
「我们两人!……我们两人是多么地想要一个孩子?如果要把这孩子夺走,那我就……」
「奇里尔……」
才一开始他就听到了这些沉重的话语。
他被这样的气氛所压倒,导致心情变得沉重,但从刚刚的这番对话可以确定一件事。
──自己好像备受疼爱。
这个事实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开心。
(刚刚还在想「帅哥都爆炸去死啦」,真是抱歉啊!奇里尔先生……不,爸爸。)
见到父亲伸手摸著自己的脸颊,他尽力地回以笑容。
父亲看到小婴儿的脸,瞬间愣了一下后,随即将他抱起。
「伊莉亚……!爸爸会保护你的……!」
「呵呵。老公,你这样子伊莉亚会吓到啦。」
「抱、抱歉……」
好温暖哦。
在温暖的氛围下,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爱护、珍惜这些家人。
地点来到汶迪亚部落联邦。
在精灵自治区的一隅,有名精灵正从部下手中接过一封信。
那位精灵名叫迪欧堤玛。
她位居高层,是自治区里可以做出决定的其中一名女族长。
确认完信件内容的她吸了一口气后,再度重新浏览一遍。
内容提到要托付给联邦自治区的候选孩童一事。
虽然没有特定哪些族长能够收到信,不过通常都是由打算与该族长建立情谊,或是与该族长已有交情之人寄给特定的族长。
就现状来说,负责斡旋候选人的族长将能因此增加发言权,而送出孩子的乡长也能够破格晋升自治区的末座。
这次的情况,迪欧堤玛与送出信件的山谷之乡乡长•特莲蒂亚已经有一定的交情。
但是,信上所写的内容却有违常理。
(孩子的双亲强烈反对,对乡里可能带来不好的影响……是吧。)
那就没办法了──迪欧堤玛如此判断之后,在回信上表示先暂时搁置此事。
如果其他族长知情,一定会斥责说「你在说什么蠢话!」,因而怀疑她们的判断而严加责备吧。
但毕竟现在有令人担心的因素存在,所以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做出结论后,迪欧堤玛安排部下将这封信送出去。
那件事后又经过了八年的岁月,场所再度来到精灵之乡。
伊莉亚丝堤亚•札贝尔。
这是转生之后,他……不对,是「她」的名字。
她所居住的乡里,名为『山谷之乡』。精灵之乡包含『砂漠之乡』、『泉之乡』、『溪谷之乡』在内,一共有四个乡里。并没有固有名词。
同时,每个乡里都背负著守护始祖「人神」所留下的遗产,及结晶柱的任务。
她最初见到的那个水晶,正是结晶柱,属性为土。
具有将土因子释放到世界上的任务。
所谓的因子,是形成世界的要素。
火因子能够温暖世界,聚集起来后能变成火。水因子与火相反,能够冷却世界,集结在一起就会变成水……以最普通的例子来说,就是雨水。
土因子以某种程度集结在一起后就会变成土,再聚集更多便能形成金属。
风因子直接制造出气流,使世界树生出的三要素在世界上循环。
所谓的世界树,是由魔素、精素、光素所构成的──世界的根干。这个世界上有三棵世界树,透过分别释放出三要素来使其分布到全世界。
可以说是支撑著世界的大树。
「……呼……」
她……伊莉亚吐了一口气,将笔记本阖上。
笔记本上写著在学校学到的事情。
老师说的话,对于在前世非常喜欢奇幻故事的伊莉亚而言,可说非常精彩有趣。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话太长了。
光是像刚刚那样直接整理出重点,就得费上一番苦心。
「伊莉亚好认真哦~」
同班同学从背后抱上来一般窥探。
而且还是女生呢。呜呼呼。
不过这种内心话当然得藏在心里,并且冷静地做出回应。
「才没这回事呢。我只是怕忘记,所以重新复习一遍而已。」
「你又来了~你再教我念书嘛!」
「是可以啦……不过你要是再中途落跑的话,应该知道下场会如何吧?」
「呜!……」
把前来嬉闹的友人赶回去之后,可以看见男同学们正以羡慕的眼神看著自己。
(呼哈哈!你们尽管羡慕吧!)
即便她心里这么想,也不能显露于外。
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这么做的话,会让朋友退避三舍因而与自己保持距离,但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
也就是不可以破坏「伊莉亚丝堤亚是好学生」的形象。
──不过说实话,维持这个形象实在有够麻烦,所以还真想毁掉这个形象呢。
但要是自己胡乱做出什么举动,可能会违背了母亲及家人的期待,所以真是进退两难。
「伊莉亚──拉萨里老师找你哦──」
她听到叫唤声,回过神后,发现其他班级的同学正在教室门口呼喊著。
「我知道了──」
伊莉亚把笔记本收到书桌里,离开了教室。
沿著树枝进入树干里,爬上螺旋阶梯来到第四层的树枝后,可以看到职员室。
「打扰了。」
「哦──!在这边!伊莉亚!」
她打开房门进入职员室后,立刻被班导叫去。
「有什么事吗?」
「呃──……你应该知道解放的仪式吧?」
「……是的。」
解放的仪式。
那是让出生后不久的精灵小孩,透过结晶柱取得神明赋予的力量,使自己能够凭自身的意思来使用的仪式。
在伊莉亚听起来,就像是把所有潜在技能全部觉醒到Level1的状态,使学习倾向变得明确,同时让取得速度加快的仪式。
受到觉醒的技能当中,当然包含魔术技能在内,因此几乎可以说成是「为了习得魔法的仪式」。
「现在大家正在谈论要让你去参加那个仪式。」
「啊?……可是,那不是得等到升上高等部才……」
「没错,这次算是特例。」
高等部是十五岁之后才能就读的学校,现在的伊莉亚还在初等部。今年将要满八岁的伊莉亚,原本应该还要等上七年才能学习魔法。
以前打算阅读家中的魔术书却遭到责骂,所以心想不可以惹家人生气的她,从此只好对那些书视而不见。因此对伊莉亚来说,这个提议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如果是透过上课来学习,想必妈妈他们也会同意吧。
伊莉亚如此心想,毫无异议地低下头对老师说:
「那就拜托老师了!」
「不过你得先取得父母的同意哦。来,请他们在这资料上签名。」
「谢谢老师!」
伊莉亚像是抢夺般从班导手上接过文件,立刻飞奔出职员室。
回到教室后,只见好几个人正聚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什么。
其中一名女生看到伊莉亚后,朝她挥手示意。
「啊,伊莉亚回来了!我们接下来──」
「抱歉!我现在得马上回家才行!」
「啊──!」
「怎么这样──」
就在伊莉亚一边对朋友挥手,一边拿起桌上的书包打算离开教室时,刚好撞到了正要进入教室的同学。
「抱、抱歉!你还好吗?……啊,原来是西门啊。」
「是我就可以随便乱撞啊!……真是的。你要回去啦?」
「嗯。」
「那我也要回去了。」
西门住在伊莉亚家隔壁,两人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以前世的感觉来看,西门已经足以称得上是美少年,不过在美少年当中算是不太起眼、有点遗憾的类型。顺带一提,他的成绩也不怎么好,时常要伊莉亚教他功课。
至于两人的互动,从旁人眼里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什么嘛──你们夫妻俩很不合群耶──」
「真是你侬我侬啊~啊哈哈哈!」
「喂、拜托你们别再说了──」
大概都像这样,成为被揶揄的对象。
(我也曾经有段时期认为即便同样是小孩,精灵的孩子还是比一般的小孩要理智呢。)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
不过,随著岁月的增长,他们还是会逐渐成长为伊莉亚理想中精灵的形象,所以环境真的很重要。
回过神来,发现西门满脸通红地低著头。
还真是清纯呢。
以精神年龄大很多的伊莉亚来看,会有这样的感想也是正常的。
「西门,你不用放在心上啦。我们走吧!」
「啊、嗯……」
伊莉亚抓起西门的手,两人于是离开了学校所在的这棵巨木。
回到家后,伊莉亚立刻把文件递给母亲,试图取得同意。
但是……
「不行。」
却立刻遭到拒绝。
当然,伊莉亚只能继续死缠烂打。
「为什么!?老师他们……!」
「你必须先学好教养。知识与举止和魔法不同,必须靠长年的累积。」
对于连微分积分都快回想不起来的伊莉亚来说,「长年的累积是很重要的」这句话非常刺耳。
「可、可是,这又不是只集中在魔法的学习上……」
「不行就是不行。」
「……是,真是抱歉……」
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母亲理想的女性精灵,是品行端正又廉洁可爱的。
精灵的宿命……是做为遗产及结晶柱的守护者而活,必须具有自我防卫的能力,但是伊莉亚的母亲却像是在说这些都不需要一般,试图让自己的理想在伊莉亚身上实现。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一开始当她不小心以※男性的自称来说「我」时,下场还真悲惨呢。母亲激动地说「这种野蛮的字词,不是女孩子应该使用的」,结果还定下了一条「以后不小心再脱口而出男性自称的『我』时,那一天将没有饭吃」的规定。(编注:日文中的男性自称为「俺」。)
不只是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就连举止动作也一样。
之前在进入初等部就读时,伊莉亚为了调解纠纷差点被人殴打,于是忍不住还击。
这个时候──
──一个女孩子居然出手打人,真是太野蛮了!
居然被母亲这么说。
「难不成我要默默地挨打吗?」虽然很想回嘴,但伊莉亚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她很清楚,妈妈是为了她著想才这么说的。
就是因为妈妈非常疼爱自己,所以自己也想要回应妈妈的期待。因为她心想,就算前世无法做到的事情,只要有了这副身体就有办法达成。
所以她在这八年间,很努力地做一个满足父母期望的孩子。
话虽如此,她在家里所做的事情不是念书就是做家事。
这八年之间,乡里能够阅览的大部分书籍她已全部读完,在家事上大部分也都已经上手。
这全是多亏了她在出生前就被附加的外挂能力。
在与光的对谈中,被附加了所有技能的伊莉亚,技能等级并非一开始就到达上限。在「不使用就无法提升」的这点上,还是和其他人一样。
不过,虽说她与其他人相同,但不管在哪项技能上都可以适用【天才:S】技能,所以还是比一般的技能持有者成长快速。加以上限被撤除的关系,只要持
续使用,技能等级就会不断提升。
问题是,伊莉亚自身的意思并没有反映在技能的提升上。
并不像某种游戏那样,透过将提升等级得到的技能点数进行分配,来让技能等级上升,而是使用技能的经验值将会直接加算到技能等级上。
幸好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不至于有视窗跳出来,但还是可以凭自己的意识选择使用还是停用技能。要不然,她一定会被旁人当成神童或是妖魔鬼怪吧。
技能的学习方法也和伊莉亚所预想的不同,要是不采取什么行动就无法习得。
比如说【烹饪】技能。
这是不实际料理就无法发现的技能,其他技能也是,要是不采取相对应的行动,就无法发现该项技能。
也就是说,即便持有所有技能,若是不采取行动,那些技能就会白白浪费。
但是,这项【烹饪】技能若是使用过度就会上瘾,因此必须慎选时机以及拿捏好力道。
「……能够在家里提升的技能,几乎都提升了呢~……」
由于魔法及格斗系技能遭到禁止,所以能做的事情有限。
伊莉亚躺到床上后,一阵奇妙的感觉飘过脑海。
她从床上爬起来站到镜子前面,透过能够显示目视对象情报的【神之眼】,伊莉亚自身的能力显示在左脸附近。
像是翻页一样展开项目后,这次更新的是【气息遮断】技能。
看来刚刚那奇妙的感觉,是「隐藏」能力的等级提升的关系。
天才还真不是盖的呢。
伊莉亚突然察觉到异状,往房门看去,随后便传来敲门声。
「晚饭时间到了,伊莉亚。你去叫爸爸他们回来。」
「知道了。」
她回答完母亲后,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回镜子,这次则是显示【气息察知】的技能等级提升了。
自己的才能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全都是外挂就是了──)
晚饭前的这段时间,父亲都会在西边森林对尤利进行特训。
尤利是伊莉亚的弟弟,是今年刚满六岁的初等部一年级生。
在准备生伊莉亚的时候,她的父母花了将近四个半世纪的时间才得到孩子,但这次只花了两年弟弟就报到了。
父母的努力,她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就某方面来说,对于母亲这次立刻就怀孕,她真的很高兴。
另一方面,她也曾想过,要是能来个妹妹就好了。
因为她的心里有个狡猾的想法──如果是妹妹,那么父母对她的期待就会转移到妹妹身上,顺利的话,也许还能全部交由妹妹来实现呢。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如果是妹妹的话,伊莉亚就可以尽情地疼爱她。
但命运就是如此残酷,在男孩子诞生之后,双亲更是想尽办法让伊莉亚远离争端。
而尤利则是背负了伊莉亚没有被赋予的期待。
因此从五岁开始,他就开始练习武术。
──你必须保护姊姊才行。
爸爸到底是有多宝贝我啊。
明明不是很清楚状况,依旧充满精神地回答「是!」的弟弟虽然可爱,但老实说,从他还没懂事前就一直不断灌输他这个观念,简直就跟洗脑没两样嘛。
伊莉亚一边如此心想一边往森林里走去,随即听到什么东西互相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
接著她朝可以感受到强烈气息的方向前进,声音果然愈来愈大。
在这里先做一个深呼吸。
做好心理准备后,张开双眼。
(……嗯,看来视野里并没有虫子。)
松了一口气后,再开始继续前进。
「啊!姊姊!」
伊莉亚一靠近,尤利立刻察觉而转过头去。
此时父亲的木剑正好挥下,让尤利满面的笑容立刻痛苦地扭曲。
「笨蛋。哪有人会在练习途中往别的地方看啊。」
「……呜咽……」
(啊,要哭了。)
「呜咽咽咽咽咽咽!」
他真的哭了。
并且开始起跑。
朝自己抱了过来。
乖哦乖哦──伊莉亚轻抚著弟弟那头柔顺的金发,转身看向父亲。
「爸爸,要吃晚饭了。尤利也是。」
听到母亲的传话,父亲这才放松下来轻轻地吐气。
见到这一幕,伊莉亚判断练武大概结束了,于是伸手打算帮尤利拿木剑,却立刻被父亲拿走。
「我们回去吧。」
虽然父亲没有直接说出口,不过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他是在表示「你不需要帮忙拿这种东西」。
后年就要开始的剑术及弓术的课程,爸爸和妈妈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啊?
伊莉亚不由得感到一抹不安。
隔天,来到职员室的伊莉亚,告诉了老师自己并没有得到双亲的首肯。
老师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而伊莉亚自己原本也打算参加这个仪式,所以心情非常郁闷。
我平常表现得这么乖巧,偶尔也让我任性一下嘛。
伊莉亚不由得如此心想。
就在伊莉亚说服母亲失败的几天后──
「……唉唉。」
这天她已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每叹一次气就会想起那件事而感到沮丧。
原因当然是对于她无法参加仪式的念念不忘。由于一瞬间期待过高,所以失望的程度也相对严重。
「…………不要再想了!」
一直想也于事无补。
重整心情放学离开学校的伊莉亚,并非直接回到家里,而是来到了家隔壁。
「今天要煮什么好呢──」
「伊莉亚,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呢~」
「你别放在心上,朵尔帖阿姨。」
西门的母亲朵尔帖由于魔法的爆炸而受伤,因此最近伊莉亚每天都来他们家帮忙做晚餐。
除了双方已是老邻居之外,如此一来也能提升家事技能,因此伊莉亚的妈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所以包含实际的技能提升在内,可说是一石二鸟。
见到伊莉亚在处理鲜鱼,朵尔帖以陶醉的表情注视著伊莉亚。
「真想要伊莉亚这种媳妇呢~」
「啊哈哈……」
打死我都不要呢。
伊莉亚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继续专心作业,此时她察觉到西门回来了。
「我回来了~……咦?伊莉亚今天也来啦。」
「嗯……没关系吧?」
「那、那当然啰……!」
满身是泥的少年怎么看都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浮现笑容的脸还不断地抽动。
见到儿子这副模样,朵尔帖还是不为所动,是因为她知道儿子并非遭到霸凌,而是接受了伊莉亚的父亲奇里尔的训练之故。
据伊莉亚所听到的消息,有次西门刚好看到尤利与奇里尔的练习之后,隔天就跑去拜托奇里尔指导他练习的样子。
于是在那之后,放学之后的时间,他和尤利便一起埋头于训练之中。
「你不可以太逞强啦!」
「……你很吵耶。」
什么!人家对你好,你居然还做出这么不可爱的回应。
朵尔帖如此教训西门。伊莉亚则是心想「反正男生就是这副德性啦──」。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在前世时,自己老是对祖母的关心冷漠以对,等到祖母过世后才频频感到后悔。
「没关系啦,阿姨。」
「不能这样放任他啦~伊莉亚。该教训的时候就该好好教训,要不然怎么当夫妻啊。」
伊莉亚没打算追问朵尔帖是在担心什么。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没问题啦。反正今天决定要煮红萝卜汤呢。」
「啊!?」
「伊莉亚……还真有你的。」
讨厌红萝卜的西门忍不住哀嚎,朵尔帖则是感到佩服不已。
对伊莉亚来说,这是前世时妈妈常用的手段,而对于认为「留下食物没吃完等同于冒渎神明的行为」的精灵来说,效果更是加倍。
隔了一会儿,料理准备完成。
「这下就大功告成了。那么阿姨,我就先回去啰。」
「哎呀,伊莉亚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嘛。」
「抱歉哦──」
「!!」
「「?」」
就在伊莉亚打算拒绝时,耳边传来有如警报般尖锐的声音。
听到这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伊莉亚与西门双双侧起头来,只有朵尔帖的反应明显不一样。
「伊莉亚,你先留在这里。」
「咦?」
「你乖乖听话就对了。」
对于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以及为何朵尔帖说话的语气变得严厉……伊莉亚都无法提出疑问。
因为朵尔帖正露出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严肃表情。
不只是警戒心。
朵尔帖的表情里还掺杂著厌恶、愤怒、憎恶……等负面情感,这让伊莉亚与西门只能默不吭声地呆立在原地。
就在此时,像是打破了这不算紧张却沉重的气氛一般,耳边传来有人从外面敲门的声音。
再度提高警戒的朵尔帖,拿起了协助发动魔术的手杖。
但是透过【气息察知】得知是谁的伊莉亚,则是挥手示意朵尔帖不要紧。
「朵尔帖,是我奇里尔!伊莉亚在吗!?」
透过大门传来奇里尔急迫的说话声,朵尔帖这才轻吐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在这里……西门。」
「啊、嗯。」
西门将房门打开,奇里尔一见到伊莉亚,没有与朵尔帖及西门打招呼就直接冲了进来。
奇里尔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完全不输给朵尔帖,不过他的表情里还掺杂著一份焦躁,所以伊莉亚更可以由此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伊莉亚,你现在立刻回家!」
「咦?呃……嗯。」
伊莉亚打算向西门及朵尔帖道别,但由于被父亲抓住手臂拖走,所以一时之间只能行礼道别。
即便如此,朵尔帖还是露出苦笑挥手道别,要是平常的话,奇里尔的这个举动可说非常没礼貌。
但伊莉亚很清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她才会要求父亲说明,好让自己能够信服。
但不只是父亲,就连待在家里的母亲也什么都不解释。
和伊莉亚一样一头雾水的尤利,坐在妈妈旁边,以不安的表情抓著围裙的裙襬。
如果说父母是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事情的话,那么这一招对自己是没有用的。
(因为我的精神年龄已经是大人了!)
如此替自己辩解之后,伊莉亚回到自己的房间发动了【千里眼】。
她先把【千里眼】的可见范围调到最低之后,再提高穿透力。
等到能够清楚看见家园外头之后,再慢慢拉开距离,察看整个乡里。
「───!」
伊莉亚之所以能够压制住差点发出的尖叫,只能说全都是偶然。
因为此时出现在她视线前方的是──尸体。
乡里的大人们正在搬运尸体、将其堆叠在一起。
但那些并非魔物的尸体……而是人类。虽然大部分都被烧烂或有一部分毁损,不过的确是人类没错。
她仔细察看一具勉强清晰可辨的身体后,有的有类似动物的耳朵,或是像前世的人类那种耳朵……每具尸体看起来都不是精灵的人种。
发现大人们的视线移动,伊莉亚也跟著往该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大人正抓著一名还活著的人类。
那名非精灵的人类是个普通的少年,正在对大人们不知大喊什么。
但是他的后脑立刻遭到殴打而失去意识,并且被带到其他地方。
「……」
伊莉亚感到胃部一阵刺痛。
她将视线从开始用魔术处理尸体的大人们身上移开,察看整座乡里的森林,只见现场留下战斗的痕迹,却不见任何人影。
……也就是说,只有刚刚那个男生存活下来?
伊莉亚感到不祥的预感,无视理性发出叫她不要看的警告,继续搜寻该名少年的下落。
这个乡里有四个地方禁止孩童进入。
首先是结晶柱所在的洞穴里的祠堂。
再来是保管神明的传承及魔术书籍等的书库。
还有制作武器的工房。
最后一个则是──位于守备队值勤室附近的牢房──
「咿!!」
现在,那名与伊莉亚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那里接受拷问。
全身湿透的他又哭又叫,就算他再怎么大叫摇头,烧红的铁块还是烙到他的身上,并且被钉上钉子、眼睛惨遭弄瞎,然后再以回复魔术从濒死状态救回来,这个过程不断地重复──
「伊莉亚!!」
「!!」
伊莉亚大吃一惊,赶紧解除【千里眼】,只见父亲就站在眼前。
奇里尔以非常严肃的表情抓著伊莉亚的双肩,安娜及尤利也担心地看著她。至于尤利,现在也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紧紧抓著妈妈。
「……抱歉,你有没有很痛?」
「咦……?」
大概是见到伊莉亚有了反应而放心了吧,奇里尔叹了口气后,向伊莉亚道歉。
很痛?
经父亲这么一说,她感觉脸颊处有点怪怪的。
大概是见到伊莉亚在发呆,所以父亲才朝她的脸上挥了一巴掌吧。
「我没事,真是抱歉。」
由于真的没有什么受伤,所以她并没有说谎。
却无法露出笑容。
再次听到类似警报的声音,是在快要拂晓之时。
大人们似乎彻夜保持警戒,结果这一个晚上终究没办法外出。
天亮之后,学校还是正常上课,班上同学虽然嘴上说来说去,对于至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起事件,依旧一副兴奋的模样。
胆小的孩子对于村里弥漫的紧张氛围感到害怕,有的见状开始讥笑,也有的见义勇为上前劝告……看起来就像是平时的风景换个题材上演一样。
另一方面,伊莉亚昨晚完全没有阖眼,上课时一直无法集中精神。
之所以没睡,是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许多事情。
堆积如山的尸体。
对孩童进行拷问。
更令人害怕的是,大人们脸上的表情。
──平时总是温和的叔叔、漂亮的姊姊,或是很不起眼的哥哥──全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让伊莉亚感到非常害怕。
那并不是看著人类的眼神。
其中有著毫不留情的敌意。
没有妥协余地的憎恨。
绝对的厌恶。
在得知自己熟识的人……或是认识的人心里存在著这样的想法时,让人不禁全身寒毛直竖。
「伊莉亚,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
老师拉萨里把手放到伊莉亚的肩上如此说道。
此时刚好下课钟响,伊莉亚于是被半强迫地送到医务室。
见到透过精神安定及睡眠的魔术让她睡著后,把她送来的同班同学便离开了医务室。
看准医务室老师离开后,伊莉亚不再装睡,从床上坐了起来。
使精神安定的魔术,原本是用来扰乱敌人的集中力。
而睡眠的魔术,则是引导敌人沉睡的魔术,像刚刚那样使效果减弱之后,就能够凭藉她的魔力抵抗来使其失效。
先不论这些,伊莉亚再次发动【千里眼】。
她要寻找的是昨天那名少年。
这么做当然不是基于好奇,而是为了消除残留在胃里的不快感……即便头脑某处知道这么做一定会后悔,她还是克制不住,想去搜寻那道身影。
「……!」
就结论来说,那名少年还待在工房里。
不过,由于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所以以「被放置」在工房里的说法比较正确。
那名少年的身体被折腾到没有一个部位是完好的,而且就连身为门外汉的伊莉亚都看得出来,少年遭到以单手手指都数不完的各种方法严刑拷打。
「……呜呃……」
受到愤怒及憎恨所留下的伤痕。
想到这里,伊莉亚将胃里的食物吐出来,并且只能不断地流泪。
为什么那些人能够狠心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大家会变成这么残忍的人呢?
在她脑中浮现一个个疑问的同时,昨天看到的那个抽抽搭搭哭泣的少年的脸,就像是烙印在脑海里一般不断浮现,让伊莉亚伤心痛苦地只能不断流下眼泪。
医务室的老师回来后,在老师的照顾下,等到伊莉亚的状况比较稳定时,其他学生已经放学回家了。
有时残留在鼻腔深处的胃液会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伊莉亚一边皱著脸一边打包准备回家时,拉萨里来到了教室。
「伊莉亚,你一个人有办法回去吗?」
「是的,没问题。」
她自己也觉得老师应该不会相信吧,果不其然,拉萨里叹了口气后,坐到了伊莉亚前面的位子。
在老师的催促下,伊莉亚也跟著就座,拉萨里以有点困惑的表情开口。
「伊莉亚,在我带过的学生当中,你算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毕竟都是靠外挂嘛。
这些嘲弄话就放在心里,先专心听老师要说什么。
「不过你现在只有八岁,还是个小孩……如果有什么痛苦的事就直接说出来没关系。尽管说些任性的话,然后透过『是否能够行得通』这样的行为,来学习如何在社会上生存──这就是身为孩子的特权。你可以再多依赖大人一点……好吗?」
「……是。」
至今,伊莉亚的确凡事都靠自己。
原因当然是为了提升技能的关系,不过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精神上已是成人的关系,因而意气用事吧。
也许因为她透过外挂能力可以达成任何事,所以才一直扮演一个懂
事听话的孩子吧。
伊莉亚抬起不知不觉垂下的头,对拉萨里说:
「……我想知道一件事。」
不知是不是她这句话太令人意外,拉萨里一瞬间眨了眨眼睛,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容。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是关于昨天的事。」
昨天的钟声是什么意思?
乡里以外的人类,对我们精灵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听到伊莉亚的询问,拉萨里明显地皱起眉头。
早知道就不要跟她说「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了──
这样的表情写在拉萨里的脸上,不过他还是有如死了心一般吐了口气后,端正坐姿。
「你听好哦,这是在毕业时才会教的事情。我想现在的你应该能理解及接受,所以才告诉你……不过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其他孩子哦。你可以答应我吗?」
「是,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见到伊莉亚笔直地回望,不知是否因此感到满足,拉萨里点头后,开口说道:
「昨天的钟声,是通知大家,结界的警戒区有精灵以外的人侵入。」
「入侵者……」
原来不是遇难者,而是入侵者。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抱持敌意接近的。
拉萨里将视线从伊莉亚身上移开,远眺著教室外面。
就像是看著某个远方……又或者注视著过去的某段时间。
「……从以前就有许多人对精灵之乡虎视眈眈。有人的目标是乡里的结晶柱,有人是想得到精灵守护的传承及魔术的书籍……有时也有人是盯上了精灵本身。毕竟所有精灵都具有美貌呢。据说在奴隶商人之间算是备受垂涎的商品。」
拉萨里故意露出滑稽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在笑。
为了给人玩赏而被捕──因为这种毫无人道又无聊的理由而遭到袭击,对当事人的这些精灵来说,当然完全无法忍受。
拉萨里重新转向伊莉亚──
「我们精灵是特别的种族。」
接续著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种族──没什么用却人数特多的普人、像动物一般的兽人、像鸟一样的鸟人及像鱼一样的鱼人。也有糊涂的妖精以及生性阴郁的矮人这些种族。」
与转生前那道光说的不同,算是带著讽刺的介绍。
但是老师的话语里所感受到的气氛,与昨天见到的那些大人们重叠,可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精灵比其他种族还要不老长寿,智性及魔力也高。你可能还没见过住在天空的龙神的眷属──龙人,能够与我们相抗衡的,大概就只有他们……现在所提到的这些人种当中,唯一可以信赖的,就是龙神及其眷属所住的天宫了吧。」
「只有天宫……是吗?」
「没错,其他都是敌人。」
拉萨里的语气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伊莉亚只能无语地待在一旁。
在游戏及小说里,常会设定精灵讨厌其他种族,不过当事实实际摆在眼前之后,胃就像是被勒紧一样令人难受。
「精灵之所以处于特别的地位,是因为一路忠实地守护形成世界的结晶柱,以及神……正确来说是始祖的『人神大人』的遗产之故。这一点可以从同样出自同个祖先,却因随心所欲过活,而导致身体变得矮小又脆弱的妖精这个种族得到证明。」
拉萨里愕然地说完,再度绷起脸来。
「即便不是如此,只要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得到了结晶柱及人神大人的遗产,世界一定会遭到破坏。绝不能让人神大人拯救起来的这个世界再度出现纷乱。因此,我们所守护的东西是如此重要,责任是如此巨大……哎呀,这种事情对你来说还太难理解吧?」
「……不,我都懂。为何精灵要守护这个乡里……以及为何其他种族要对这个乡里虎视眈眈,我都理解了。」
全都是为了利益及力量。
会出现受欲望驱使的人类,可说是世界的常理,而就是因为一路守护过来、并且发生过遭到袭击的历史,因此瞭解这些事情的大人们──精灵才会把其他人种视为敌人,毫不留情地处置这些入侵者。
「原本这些应该是从学校毕业时才会听到,然后在配属于守备队的几年之后会直接面对的现实。不过,你已经看到了对吧?」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询问,伊莉亚一脸惊讶。拉萨里见状,露出苦笑。
「我当然也看得出来好吗?只不过对于你能够判断出乡里以外的人并非精灵一事,这点我倒是很惊讶。」
拉萨里虽然这么说,但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伊莉亚的【千里眼】,只是认为伊莉亚大概是碰巧待在外面而目击到那些场景罢了。
如果真的被他发现了【千里眼】,那么今天的这场谈话就不可能仅止于此了。
如此判断后,伊莉亚在心中松了口气。
「那个……这件事情……」
「我知道啦,我不会告诉你父母的。」
说完,拉萨里站了起来,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往伊莉亚看去,并且将视线缓缓地上下移动。
下一刻,他又随即摇摇头,皱起眉头,按住太阳穴后再次转向伊莉亚。
「……如果你的身体还不舒服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哦?」
「不、不用了,我没关系。谢谢老师。」
「嗯嗯,那你回家路上小心。」
老师再见。敬完礼之后,伊莉亚随即离开了教室。
她之所以小跑步离开,是因为想把不舒服的恶寒抖掉的关系。
至于为何会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这点她自己也不晓得。
(老师刚刚是在看什么啊……?)
就在拉萨里起身看了伊莉亚的前后,这股寒意突然席卷而来,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这个疑问虽然无法得到解决,不过伊莉亚还是平安无事回到了家。
除了身体不舒服一事受到关切外,其余都和日常生活没有两样。
(……不对。)
像这样子,身旁有担心自己的人存在。
不只如此,在遭受威胁后,也才终于体会到平凡的每一天是如此地幸福吧。
大人们并非在笑容的背后隐藏著可怕的东西。
而是因为想要守护的心过于强烈,所以对于前来妨害之人的敌意也特别强大。
(既然如此,我也来做能做的事吧。)
就算发生什么事情时,自己也能够守护重要的人。
伊莉亚在心里做出这个决定。
…………而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
──对于那个男生所做的拷问,也是为了守护乡里的必要之举吗?
是为了下意识地,将注意力从有如疙瘩般残留在心里的不对劲感移开的关系。
入侵骚动发生的两年后──
年满十岁的伊莉亚为了紧急状况时能够上战场,而努力地提升技能。
以时间来说,是选在吃完饭,大家都已就寝的时段。
她使用【气息遮断】技能离开家里后,直接往距离村子有段距离的森林前进。
接著使用【气息察知】来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并且开始咏唱。
「将以前身上的枷锁斩除,做为我的隶属,飞舞到空中吧──风啊,在此集合!」
咏唱还没结束,便可感受到身体被一阵风所包围。
「──空中翱翔!」
伊莉亚咏唱完毕后,身体的重量随即消失。
她以最大加速度上升,等到家乡的房子变得比黑点还要小时,便朝著目的地前进。
她已习惯风打在脸颊上的感觉,一开始感到寒冷的体感温度,也透过【耐寒】技能而调和到适当的温度。
空中翱翔是家里的魔术书上没有记载的中级魔术,这是她请负责看守的大人表演之后,透过自己不断尝试摸索而学会的飞行魔术。
以实际表演这个魔术的人来看,大概是心想就算表演了,别人也学不来,所以才付诸行动。不过对伊莉亚来说,还因此顺便学会了一种移动方法,能前往低调练习的场所,真是感激不尽呢。
(只因为对方是小孩就轻易答应表演,也的确该检讨呢!)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眼前就出现了目的地──白色丘陵连绵不尽的景色。
这是不会带给任何人麻烦、也不会受到干扰的场所。
教科书上写著这是世界最大的沙漠……帖卡雷卢沙漠。
伊莉亚抵达后,首先进行的是每天必练的功课──也就是【剑术】【枪术】【斧术】【武术】【锁术】【弓术】的练习。
每个训练都分别使用【调合】与【炼成】技能的复合技能──【炼金术】所生成的木制武器来练习。
她以柔软体操暖身完后,便开始对空练习。
一开始无法好好驾驭武器的伊莉亚,现在则有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能够随心所欲地挥舞。
她试著以大槌扬起沙子,然后立刻将武器变换成木剑,横向一斩。
挥出斩击后,飞舞
在空中的沙子只有被剑触及的部分,漂亮地劈了开来。
与以前斩击伴随的风会将沙子吹散相比,现在的她彷佛变成剑豪一样,很是开心。
只不过这也是【神之器】这个固有技能所产生的效果。
一般来说在这个世界,技能等级每提升5时所获得的奖励(Bonus),只能从几个选项之中挑选一个。再加上没有「技能」概念的那些人,都是凭直觉做出选择,因此在伊莉亚看来真是极不方便。
以【剑术】技能为例,在达到等级5时,只能从斩击辅助+2、刀法辅助+2、突刺辅助+1、体力辅助+2、派生技能【闪躲(Parry):剑(弱)】之中选择一个。
但只要有【神之器】,就能够获得这些全部的选项。
只能哭著放弃的派生技能,以及由于获得其他派生技能因而使得斩击辅助点数略微不足,导致无法达到下个效果习得点数等等……这种不幸的结局也因此不再出现。
努力不会白费的感觉真的很棒。
伊莉亚不由得如此心想。
「……呼。」
她对空练习完所有武器后,接著进行下个阶段的练习。
「在哪里呢──」
她往四周看去,寻找猎物。
要一边移动一边使用【气息察知】也可以,不过她还是决定使用【千里眼】。
【千里眼】是个能看到超越视力范围以外距离的技能,随著等级的提升,可视距离以及遮蔽物的透视能力也会跟著提高。
若单纯就能力面来看,由【气息察知】派生的上位技能【探知】更能够全方位、完全无视遮蔽物,算是更为优秀。
但同时,使用【探知】也会一起感知到虫子,可说是最大以及最糟的缺点。
伊莉亚曾经有过悲惨的回忆──也就是试过一次结果昏倒,后来听到母亲的尖叫才醒过来。
自那之后她就决定「绝对不再使用这项技能」。
「……一只都没有呢。」
不知是不是附近的魔物全都被打倒了,相对近距离的这一带,完全没有魔物的身影。
仔细想想,虽说是魔物,也不可能像游戏一样会自己不断生长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总之,先把【炼金术】生成的盾牌打坏、然后再修理──不断地反覆这样的行为,藉此提升【炼金术】【武术】【刚体】【盾术】的技能。
多亏有了【天才】及技能的辅助,所以就算武术提升之后,也不会变成肌肉发达的体格,或是拳头长茧。这对想要隐藏能力的伊莉亚而言,真是太令人感谢了。
在伊莉亚的认知中,实在无法将肌肉发达的精灵认同为精灵。
(外挂能力万岁!)
在沙漠中,一个人不断进行训练的精灵少女。
就在这个由他人来看,一定会以为是看到幻觉的景象,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
虽然对于每项技能都有显著成长感到满足,但好不容易来到了魔法世界,所以还是不免会被「想要使用魔术」的欲求所驱使。
「可是妈妈不准我使用魔术呢……」
伊莉亚靠著自学学会的,只有家里的书上所记载的初级【攻击魔术】与【回复魔术】。
【召唤术】与【辅助魔术】、【咒术】及【巫术】就不用说了,被分类为【神圣魔术】、【古代魔术】的时空魔术与空间魔术,以及【精灵魔术】……每样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就是因为她略知一些魔术的存在,所以使得羡慕之情更加强烈。
「还要五年,还真久耶……」
就算在这里抱怨,事情还是得不到解决。
即便只有初级,但透过【攻击魔术】各属性的咏唱,还是能让【攻击魔术:火】,以及【攻击魔术:水】、【咏唱】这些技能获得成长。因此与其抱怨,还不如把时间用来练习比较有建设性──这点伊莉亚也很清楚。
「……那就开工吧!」
现在的她除了是长寿的精灵之外,还具有能够延长寿命的神因子,但谁晓得哪天会发生天灾以及像两年前那样遭到敌人侵袭。
平时就已经有奴隶商,或是想要得到结晶柱的外敌在虎视眈眈了,所以像这样事先储备好战力,绝对不会白费才对。
她以理性压抑住想要见识各种魔术的欲望,只是专心一意地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能。
「总之,先来制造绿洲吧──!」
伊莉亚首先以土魔术与水魔术制造出绿洲……不,是水池才对,然后再以火魔术使其蒸发。接著用风魔术吹散水蒸气后,再以土魔术破坏水池。
在这些程序不断重复之下,伊莉亚的魔术相关技能也逐渐提升。
那就再来吧!──就在伊莉亚往沙漠看去时,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东西。
一言以蔽之,就是──会移动的砂丘。
看著这个砂丘如波浪般一下隆起一下沉伏后,伊莉亚察觉了一件事。
「那东西正朝这里过来……?」
就在下一瞬间──
伊莉亚察觉到什么东西从正下方朝自己逼近,立刻向后一跳。
原本她所待的地方像是喷出间歇泉一样刮起沙尘。沙子还没落下,犯人便现出原形。
外型看起来是只直径二公尺长、身躯庞大的无眼鳝鱼。
【神之眼】所显示的名称是沙漠蠕虫。
「哦哦~……」
它可说是沙漠的头目。
对于这道地奇幻魔物的登场,即便知道场合不对,伊莉亚依旧忍不住一阵感动。
由于至今都是出现蝎子或仙人掌这种中小型魔物,因此沙漠蠕虫给人的巨大感更是强烈。
沙漠蠕虫无视伊莉亚感动到发抖的心情,直接朝她冲了过来。
「危险!」
虽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危险,不过她还是先从容地进行闪躲。
至于沙漠蠕虫,则是不出所料,钻到了沙堆里。
「逃走了……应该不可能才对。」
此时,周遭可以感受到与沙漠蠕虫同性质的存在。
虽然这种来自地底的攻击,无法在其他状况上做为经验来应用,不过也算是一种经验啦。伊莉亚看开地如此心想。
「投影•开始!……开玩笑的啦。」
伊莉亚使用【炼金术】,将短剑拿在手上。
原本【炼金术】是在准备好同质量的素材之后,透过这个技能在无视生产程序之下生成物质,不过随著等级的提升,将能够无视这个法则。
而既然伊莉亚具有【神之器】及撤销技能等级上限,那么总有一天,刚刚的那些玩笑也有可能实现吧。
就在她还在确认剑的握法时,感受到了地下的存在正朝自己逼近。
「不好意思啊……」
伊莉亚随即向后一跳,从敌人出现的场所离开,等敌人从地面跳出来的瞬间,她将手上的剑掷了出去。
「我就拿你来赚取经验值啰!」
伊莉亚以【投掷】射出的剑刺中了沙漠蠕虫,蠕虫在冲击下,向后仰倒到了沙地上。
她立刻上前,以生成的第二把剑砍下去。在挥出这道斩击的过程中,使出接受了【武术】辅助的踢击,将插在蠕虫身上的剑柄踢飞。
伊莉亚最后的踢击并没有适用【剑术】技能,不过有如伤口被挖开一般的攻击,让沙漠蠕虫发出如牛般的呻吟,并且扭动身躯。
伊莉亚向后跳去,避开了不断扭动的庞大身躯后,沙漠蠕虫没有潜入地底,而是将头转向伊莉亚,像是朝她瞪去一般。
从正面这样互相对视,还真是让人动弹不得呢──她感到吃惊之后,背后突然窜起一股寒意。
伊莉亚立刻往旁边一跳,只见沙漠蠕虫的尾巴朝她刚刚所在的地方贯穿下去。
「真是好险~啊!」
当伊莉亚因平安躲过而松了一口气之后,沙漠蠕虫的头部及尾巴又潜到了地底下。
(我又得在这里等它出来啦……)
就在她感到扫兴之际,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土的元素啊!聚集成个体吧!」
这是【咏唱】的派生技能──咏唱待命。
接著看准时机──
「──大地锁定!」
伊莉亚向后一跳,避免身体受到冲撞,同时发动魔术。
沙地中随即生出土墙,将沙漠蠕虫的身体固定住。
大概是对这从来没有经验过的状况感到焦急吧,沙漠蠕虫激烈地摇晃身体,试图破坏以土构成的枷锁。
然而,这个外挂魔术虽说是初级,却一点都不脆弱。
「你就先乖乖地待在这里……好吗!」
伊莉亚往旁边一跳,闪避尾巴的攻击。
「──大地锁定!」
接著再以土墙将虫子固定。
话虽如此,这次由于省略了咏唱,所以威力(硬度)只有大约一半。
趁现在尽可能地追加发动攻势吧!
没想到得意忘形却招来了失败。
「咦?」
透过所谓
的鬼因子──也就是撤销了身体能力上限的遗传因子,而得到强化的视力,清楚捕捉到沙漠蠕虫的嘴巴正从旁边袭来。
「呜───!!」
除了以老虎钳般的力量咬住之外,有如剑一般锐利的牙齿还撕裂了皮肤,朝下方的肌肉用力刺下去。
大地锁定的效果应该还有才对,为何会这样?
即便处于混乱当中依旧思考这个问题的伊莉亚,看见了眼前那只和刚刚一样持续扭动身体的沙漠蠕虫。
「原来这是第二只……!?」
由于潜入地下的那只实在太巨大,导致她没有察觉到第二只虫子的存在。
原本头目就没有限定只有一只。
再说,也从来没有人说沙漠蠕虫就是头目。
「我这个笨蛋──────!!」
伊莉亚一边大叫,一边使尽力气,将沙漠蠕虫的下巴推开。
接著两手再次生出剑。当然,刀刃出现时,她直接朝著接触到的虫身刺下去。
上下颚被刺穿的疼痛,使得咬合力变弱,伊莉亚这才得以从沙漠蠕虫的嘴里脱逃出来。
即便她将身上的伤口以【治愈】恢复,沾在身上的黏液还是令人恶心。
「才没时间慢慢处理这些呢……!」
伊莉亚将水池的水加热,当成浴池使用。
转换想法变更预定后,为了快速打倒对方,于是发动【神之眼】开始检查沙漠蠕虫的身体,接著立刻就发现了弱点所在。
「原来……它有眼睛啊。」
伊莉亚感到些许吃惊,并使用【投掷】将生成的剑朝第二只沙漠蠕虫的眼睛掷去。
多亏直击辅助的修正,投掷出去的剑刺中了眼睛附近,伊莉亚同时也以超越剑的速度朝蠕虫逼近,以【武术】殴打第二只沙漠蠕虫。接著,从晕厥过去的沙漠蠕虫身上拔起刚刚掷中对方的剑,再朝其眼睛刺了下去。
如此一来,位于眼睛深处的弱点──脑部被贯穿后,讨伐即告完成。
「还剩一只!」
温泉露天浴池。
像是在触怒急著想要泡澡的伊莉亚一般,剩下的那只蠕虫破坏了枷锁,从土墙里解放出来。但就在下个瞬间,透过刚刚的攻击而提升等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直接击中因获得解放而开心的沙漠蠕虫。
蠕虫随即弯成八字型,呈现晕厥状态倒在地上。伊莉亚立刻将手上的剑戮进蠕虫的脑部。
没过多久后,痉挛般不断扭动的长形又巨大的身体终于一动也不动。
伊莉亚为了保险起见,确认了一下周围,此时已经察觉不到沙漠蠕虫的气息。
「好了!来泡澡吧!!」
现在没有起风,并且以【千里眼】确认了周遭没有人影。于是她便好好地享受了露天浴池。
身上的伤口并没有使用【回复魔术】,而是以【治愈】来回复,衣服则是可以利用【炼金术】来生成。
「这下就没问题了。」
伊莉亚结束善后工作,整理好仪容后,便发动飞行魔术启程回家。
别看她像这样在杳无人烟的地方大肆练习,还是不免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对奇幻世界的好奇心作祟,而做得太过火。
话虽如此,由于有【隐蔽】及【气息遮断】,所以应该不至于给家乡带来麻烦吧。
只不过,想要离开家乡的心意愈来愈强烈的这点,让她感到害怕。
在森林里的生活会一直受到虫子的存在所影响,所以更加深了她出走的决心。
由于她想要好好享受这个奇幻世界,所以的确有将来要离开家乡的打算,但双亲依然健在的期间,无法离开也是没办法的事。
(由于身为精灵的关系,所以还不晓得要等到几百年后呢。)
不管怎么说,什么样的敌人都绝不能轻忽大意。
今天与沙漠蠕虫的这场对决,给了伊莉亚一个很大的教训。
话虽如此,这次因为对方的外型看起来像鳝鱼所以还能够应战,要是看起来像蚯蚓一样的话,她大概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而且又恶心。)
伊莉亚就在一边想著这些事情一边飞行后,总算回到了家乡,然后再使用【气息遮断】返回家里。
此时仍是只有负责巡视的人还醒著的深夜时段,伊莉亚的家人当然还在睡梦中。
她直接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即便伊莉亚已经满十岁了,生活习惯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她在一如往常的时间起床,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向家人道早安。
伊莉亚的妈妈还是一样严格,爸爸则是同样过度保护孩子,弟弟也一样爱撒娇。
精灵之乡四季变化不明显的气候,加上精灵本身长寿的关系,让人感觉事物的变化相当缓慢。
而伊莉亚之所以能够明确感受到年月及变化,是因为她偷偷跑到家乡外面的关系吧。
像尤利这种孩子的成长,对于缺乏变化的精灵之乡来说非常珍贵,因此会设下解放仪式的年龄限制等等……就是为了让孩子能够有个天真无邪的童年。伊莉亚如此推测。
虽然她也认同小孩子就是要天真无邪才可爱,不过如果没有那种年龄限制的规定,她也不会如此地闹别扭吧──即便只是在心里。
而且虽说是孩子的成长,但对于拥有前世记忆的她来说,精灵的成长完全比地球人的成长还要快。
虽然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但以前世的记忆来说,已经是中学生前后的体格,而且班上同学也一样。
不知是只有精灵的成长特别快,还是这个世界的种族都发育得很快呢?
对于精灵之乡以外的文化一无所知的伊莉亚,当然不晓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
「伊莉亚,今天有弓箭的实习对吧。」
「是的。」
「你要多加小心,不要太勉强而弄伤自己的手啰。」
「老公……我看还是别让伊莉亚去碰弓箭……」
「……可是学校的毕业考也包含了弓箭的实际技巧啊,所以不可以草草了事。」
「也是啦……」
双亲对伊莉亚的过度保护依旧没有改变。
应该说,「他们两人还是一样擅自作主啊~」伊莉亚只是如此心想而没有其他过度反应,看来她大概已经被同化了吧。
(……不过,对真心为我著想的人说这些话,也太没礼貌了吧。)
伊莉亚一边做出结论一边用完餐,换好衣服绑好头发后便出发前往学校。
就如刚刚父亲所说,今天有弓箭的实习,因此她特地将头发扎成不会碍事的马尾。
从母亲的意向来看,要剪短发是不可能的事。不会碍手碍脚的发型,应该是绑成包包头最适合,不过以前曾经因为包包头被男生玩弄而留下可恨的回忆,所以作罢。
至于其他发型则是单纯地不晓得怎么编。除了自己前世是男生之外,虽有几种编头发的技巧,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编发」的想法在精灵世界并不流行的关系。
由于精灵会利用发圈及饰品来装饰,所以也许只是他们还没有想到编发这一块吧。伊莉亚的这个推测与实际情况并没有相差太远。
比起在发型上下功夫,钻研饰品反而可以让精灵的工艺技术得到竞争,所以才会以饰品为优先──这才是实情。
「我出门了。」
「姊姊!等一下!」
明明没必要一起上学,只见弟弟还是慌张地跑了过来。
他的眼睛含著泪水,不过没有哭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比前世的妹妹还要爱黏人,而且放声大哭时,的确让人觉得有点麻烦,但是每次看见他朝自己跑来,或是抓住自己的手后安心地露出微笑的模样,自己又会忍不住心想:「实在拿他没辙」,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那我出门啰──!」
「那我出门啰!」
再次向双亲报备后,两人便出门上学。
弟弟一开始对于旁人的视线(主要是针对伊莉亚的视线)总是很害怕,不过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的他,心情很好地挂著笑容朝学校走去。
对伊莉亚而言,比起孩子们嘲笑般的视线,大人们那种像是看到令人欣慰的景象的视线,反而让她的精神产生很大的压力。
但是,自己要是放开弟弟,他就会开始哭,该说他是可爱还是很需要人照顾呢?
不管怎么说,总之两人来到了学校。
「你要好好念书哦!」
「嗯!」
弟弟随即哒哒哒地跑走。伊莉亚害怕他跌倒而提心吊胆地目送弟弟离开后,也朝教室移动。
「早安,伊莉亚同学!」
「早安!」
「你今天的发型也很好看呢。」
「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
呜呵呵呵呵……唉唉。
伊莉亚在心里叹气地心想:「这是什么对话啊」。这都要归究于今年他们这一届学生升上初等部的高学年,依照能力分班之后,身边就多了奇怪的仰慕者的关系。
加上她的美貌,而且又在分班测验上拿到第一名,所以突然变成众人景仰的对象。但是对她本人来说,「这全都是靠外挂能力的关系」,因此心里满是歉疚。
毕竟大家都同个年纪,所以可以再直率一点相处没关系──即便伊莉亚透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将这个想法传达给同学们,依旧没有被听进去。同时,为了防止被女同学们发现自己以前是男生的事情,因此一举一动也都小心翼翼……
「……呼……」
她光是坐到位子上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旁人看到她这个反应,不仅没有因此收敛,反而连这个动作都被解读为忧郁的表现,而再度成为话题。
(呜呵呵…………啊──真是麻烦死了!)
她坐到座位上,和周围同学们聊了一会儿无厘头的话题后,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伊莉亚向旁边的同学们打了招呼结束谈话后,便朝那个人走去。
「早安!西门!」
「……嗯嗯。」
西门也和伊莉亚在同一个班级。
最近就算到西门家作饭,也因为西门在进行特训的关系而碰不到他,所以只有像这样在学校才有机会遇到。
只要察看他的能力值,就能知道他确实有在进行锻炼,但是对于「是否有乖乖吃红萝卜」这种生活习惯的改善则无从得知。
「最近没什么机会碰面,你有好好吃饭吗?」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虽然没理由被这样臭脸相向,但是像这样以平常心与自己相处的人可说非常宝贵,所以伊莉亚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什么人……当然是你的隔壁邻居啰。」
「……啊啊?」
西门一副傻眼的表情。
除了用字遣词变得粗俗之外,感觉他的态度也变得有点没礼貌……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叛逆期?)
伊莉亚以若无其事的对话确认西门是否进入叛逆期后,教室突然一阵骚动。
她感觉到不祥的预感,偷偷往旁边瞄去,不出所料,果然是那群人出现了。
伊莉亚完全不想跟他们对上眼,于是将视线移回。
「嗯?怎么?你又跑去缠著伊莉亚啦?西门。」
耳边传来令人厌烦的声音,可见把视线移走也没有意义。
这个景象怎么看都是伊莉亚主动去找西门的,但是在那些男生眼里似乎有不同解读。
「西门没有纠缠我啦。」
「伊莉亚,你的温柔虽然是美德,但你最好知道,对人温柔有时反而是会伤到人的。」
该说这个人是完全不听人说话,还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呢……真是让人伤脑筋。
还是两者都是呢。
这个非常令人讨厌的人物,伊莉亚只知道他好像叫做给尔帖什么的。
是个顺利成长为帅哥中出类拔萃的一名少年,能力上大致算优秀,不过性格却很差。
简单来说,就是个自恋狂。
「西门,你也是。之前不是已经承认我比你更适合伊莉亚吗?」
「……啊?」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伊莉亚往西门看去,只见西门用力地皱起眉头,将视线撇开。
在当事人不在的地方擅自决定这种事情,也未免太过分了吧──伊莉亚还没说出这句话之前,西门便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等一下!西门──」
「哎哟,像这种弃你而去的家伙就不要理他啦。」
伊莉亚打算追上去,却被抓住手臂而遭到拦阻。
(你很烦耶耶耶耶耶!就算你是再怎么高智能指数的帅哥,也只不过是个十岁小孩,少在那里情窦初开啦!而且,我原本可是男生呢!我才对你没兴趣咧!)
如果自己能够这样明确地表达出来,该有多轻松啊。
要是没有立场的问题、要是没有妈妈的教养……
伊莉亚想到这里,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粗鲁了起来。
「放开──」
「各位请回到座位上。」
就在伊莉亚正打算大喊「放开我」时,老师刚好走进教室,使得所有事情都停摆,没有得到解决。
结果在那之后又被其他事情阻挠,因此她终究没能和西门对上话。
下午时间,他们为了上实技课程来到校园后,由于剑术专攻与弓术专攻分开上课,导致双方没有接触的机会。无可奈何之下,伊莉亚只好放弃与西门接触而专心于课程。
虽说是专心上课,不过她是专心在不要过度引人注目、尽可能压制自己的能力上就是了。
「那么今天要请大家以弓箭来狩猎。」
现在伊莉亚他们正位于学校后方的森林里。
实技课程有专门适合练习的场所,这次的狩猎由于需要魔物或是动物,因此所有人移动到森林里进行。
从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奇里尔所属的驱除队已经事先把较强的魔物狩猎完了,所以附近的森林对狩猎的练习来说,可说非常合适。
「那就各自散开进行狩猎吧。我会到处巡视、给予指导。」
「「「是!」」」
以老师的指令为信号,所有人各自散开进入森林里开始狩猎。
使用弓箭的狩猎,需要的是隐密性及正确性。在障碍物多的森林里一边追逐猎物一边射箭,若非老鸟的话,难度颇高,再说对于初学者而言,要在静止的状态下射中标的都有困难。
话虽如此,那都是一般人的情况。
伊莉亚因为有【弓术】技能做为辅助,所以若非力道拿捏得太过离谱,要射偏目标是不可能的事。要是有心的话,对现在的她来说,就连『拉弦』的动作都能够省略,所以今天的练习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虽说没有意义,还是必须努力不要太过引人注目。
(首先是……)
等伊莉亚发现目标后,便中断【气息遮断】技能,故意让猎物发现自己的存在而逃走。
结果,眼尖发现伊莉亚失败的老师朝她走近,告诉她刚刚失败的原因,并且做出示范动作。
「谢谢老师。」
「嗯,继续加油哦。」
目送老师一脸满足地朝其他学生走去后,伊莉亚心里一如往常地对于没有被抓包一事松了口气。
但老师也没必要这样一直触碰人家的身体吧。
(小心我射穿你的脑袋哦☆)
玩笑先开到这里,接著伊莉亚一边察看周围的状况,一边提高成功率。
重要的是,必须慎选提高成功率的时机,使得最后100%成功时,看起来也不会不自然。
当然不可以太快就成功,而太慢成功也会感觉有点故意。
于是,就在她演了一场顺利以高命中率成功的戏码后,耳边传来鼓掌的声音。
「恭喜你啊,真不愧是伊莉亚。」
「谢谢。不过现在还在上课呢。」
自恋狂……给尔帖带著笑容前来搭话。伊莉亚也以笑容回应,并且做出叮咛。
(居然遮断气息偷跟在人家后面,这根本就是跟踪狂嘛!真讨厌──)
这种行为真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希望他不要再这样了。伊莉亚内心如此期待。
「你别这么冷淡嘛。你看我们感情那么要好。」
「就是说啊,我也想要和班上同学们好好相处呢。」
虽然有说有笑,但是两人之间的确存在著一道坚固的高墙,这点给尔帖倒是没有察觉到。
对于这种自恋型的人物,也许还是得说得直白一点才会懂吧。但是,她也希望尽量能够避免把对方说得一文不值,导致被妈妈训话「做为一个淑女应该要──」的场景。
不管怎么说,即便体格已经成熟了,但一个十岁小孩少在那里发情啦!对伊莉亚来说,就只有这样的想法。
「老师快来了,我先走了。」
「啊!──」
之后,伊莉亚也完成了几个课题,这天的课程于是到此结束。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为止。所有人赶快回家吧。」
「「「是!」」」
(好了,接下来就去堵西门吧!)
现在立刻去校园的话,应该还来得及。伊莉亚如此心想,但是──
「伊莉亚,你过来帮忙。」
「……是。」
明明没有规定由哪个同学负责,伊莉亚却被老师叫去收拾弓箭。
这种时候,她真的是打从心底不想背负好学生的头衔。
结果等到收拾完毕后,西门已经离开了。
他回到家后,也是在父亲那里进行特训,所以看来是见不到面了。
「……反正待会儿就要去他家,如果有见到的话再跟他说就行了吧。」
到时一定要好好警告他,「不要在人家不在场时,擅自谈论人家的事情!」──伊莉亚一边如此心想,一边踏上归途。
此时天色已逐渐昏暗,不过路上等间隔地设有火之结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因此这段时间也是看起
来最梦幻的时段。
如果没有虫子的话啦。
只要遇到有光源或是有火源的地方,虫子就会聚集过来,它们这样的习性真是令人恼恨。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靠过来啦!人家一点都不想看到也不想触碰到你们啦!)
虽然她火冒三丈,却一点都没有显露于外,大概是父母的家教已经潜移默化了吧。
「哎呀,伊莉亚,欢迎你来。」
「晚安!朵尔帖阿姨。」
与在家门前碰巧遇到的朵尔帖一起进入她家,伊莉亚接著开始准备晚餐。
就像俗话说「把别人家客厅当自己家一样」,由于伊莉亚对什么东西摆在什么地方都已瞭如指掌,因此伊莉亚毫不犹豫地直接进行作业。
「一直这样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有啦,我是自己喜欢才这么做的。」
朵尔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目前已回到工作岗位。
只不过也因此回到家里都已经很晚了,所以伊莉亚来帮忙准备晚餐已成为习惯,一直持续到今天。
虽然这天比较早回来,不过现在朵尔帖回来的时间比受伤之前还要来得晚。
原因应该是与二年前的入侵事件有关吧。伊莉亚如此心想。
不过,大人们依旧不对她透露任何风声。这样的行为反而更让她觉得不对劲。
这样根本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故意在回避嘛。
「我家老头和西门,现在吃我做的饭就会开始嫌东嫌西,真是伤脑筋啊。」
「啊哈哈……」
伊莉亚已非常老练,所以可以一边煮饭一边和朵尔帖聊天。
话虽如此,对于朵尔帖的这番话,她也只能苦笑以对。
虽然从朵尔帖的语气及表情,明显可以看出她是在开玩笑。
「我还是觉得只能让你嫁到我们家来了!如何!?」
伊莉亚很清楚朵尔帖一定又会扯到这件事上。
「我和西门还只有十岁耶!」
而且自己原本还是个男人。
「哎呀,小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啦~」
长大之后再回头看,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亲身经历来说,的确不得不同意这个说法就是了。
(只要我还记得以前曾是男儿身的事,那么要和西门送作堆就绝对不可能!)
为了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伊莉亚于是发动了一点技能,让调理的时间加速。
「……完成了!那我就先回去啰!」
「你留在这里一起吃就好了嘛。」
「我想我爸爸他们应该会不准啦……」
「……也是啦。」
由于朵尔帖很清楚伊莉亚的父母对她过度保护的程度,所以伊莉亚很清楚,只要以这个理由来推拖,朵尔帖也只好不得已地接受。
虽然有点歉疚,但她不拿出这张王牌就无法脱身,所以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总之,就先回到隔壁的自己家里吧。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爸爸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先过来帮忙吧。」
「好。」
伊莉亚把书包放到房间,转身准备离去时,这才想到完全忘了要等西门回来的事情。
「……反正继续留在他家也很麻烦,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一边说服自己一边离开房间,前去帮忙准备晚餐。
等到父亲和弟弟回来后,全家人便围著餐桌享用晚饭。
尤利开心地谈论著在学校发生的种种,父母亲则是挂著微笑用心倾听。
有时父亲会天南地北地闲谈,尤利发问后,父亲就负责回答。
母亲则在一旁随声附和,有时褒奖有时责备……完全就是一家团圆的景象。
虽然多少有些麻烦的事情,但每天都过得平和又一帆风顺。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就好了──伊莉亚当然没有如此多想。对她来说,这是理所当然会持续下去的生活。
但是事情出现变化,往往都在短短的一瞬间。
「「「「!!」」」」
那是伊莉亚两年前也曾经听过的警报声。
这道有如警铃般的声音,是在吃完饭过了一会儿后响起的。
「老公……」
「嗯嗯……!」
父母以严肃的表情整顿装备。
尤利大概还记得两年前的事吧,只见他以不安的表情抓住伊莉亚的手。
「爸爸先去外面察看状况。你们两个绝对不可以跑到外面去哦。」
「是!」
「……嗯。」
父亲对于依旧满脸不安的弟弟露出微笑,并且轻抚他的头。
「尤利,你是坚强的孩子,你要保护姊姊哦。」
「……嗯!」
与刚刚的态度截然不同,尤利以坚定的眼神回望父亲。
看到尤利的反应大概是安心了吧,父亲再次轻抚了他的头之后便往外面走去。
大门关上的声音消失后,令人难受的沉默弥漫整个客厅。
「……总之,我们先坐下来吧。爸爸会去打听现在外面的状况如何。」
听到母亲这么说,两人点头回应,于是坐到客厅的椅子上等待父亲归来。
其实只要伊莉亚使用技能就能立刻瞭解状况。
但是以前见到的拷问景象闪过脑海,让她怎么样都无法采取行动。
反正父亲已经去察看状况了。
伊莉亚以此为藉口而没有使用【千里眼】,但现实却突然在眼前发生。
「你们三个,现在马上离开家里!」
「奇里尔!发生什么事了!?」
「等一下再解释!」
父亲硬拉著伊莉亚的手将她拉到外头,母亲与尤利也尾随在后。
现在这个时间,天上只有类似星星的小光点在闪烁,眼前应该是一片黑暗才对。
但有道像是侵蚀黑夜一般从森林里升起的红光,在森林与天空的交界处摇晃。
有时还有橘光像爆炸一般扬起,同时夹杂呛鼻的味道。
乡里的森林正被大火包围。
伊莉亚反射性地使用【千里眼】察看周围的状况。
能够看穿所有事物,眺望到千里之外的那双眼睛里映照的是──有如成群的魔物般将森林包围的人类。
那里没有长耳朵的种族存在。
就算有,也只有正在与其他种族的人互相厮杀的精灵罢了。
「那些人在森林里放火……!」
「怎么会!结界呢!?」
随著一行人接近结晶柱所在的祠堂,放慢速度的父亲开始说明状况后,妈妈随即发出尖叫声。
「结界好像被攻破了……灭火与战斗……那些人类不断增加数量,试图不让我们集中到任何一方……!」
「那些邪门歪道……!」
看到妈妈发出的憎恶及怒气,只见待在身旁的尤利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一行人继续往前,到达了祠堂入口处时,已有其他多名孩童及伤患在那里。
其中,学校的班上同学也前来避难,所有人都和尤利一样,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伊莉亚逢人就露出笑容,让对方的不安因此缓和一些。看来好学生的称号有时也满管用的。
「我也去加入战斗的行列。伊莉亚、尤利,你们就和其他孩子一起留在祠堂这里。」
「妈、妈妈呢……?」
听到尤利求助的声音,母亲温柔地露出微笑。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你要好好保护姊姊哦!」
听到爸爸的交代,尤利正要点头回应时──
「小心!」
伊莉亚硬是将尤利拉开,使得他没有遭到攻击。
有支箭横越了尤利刚刚所在的位置。
父亲和母亲察觉到是什么东西飞过来而理解状况后,随即朝弓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确认了施放弓箭之人。
「没射中啊。」
「看来有人直觉很敏锐呢。」
有两个人在交谈。
但是伊莉亚的眼睛可以察觉到,那两人背后潜藏著几十倍的人影。
「……是突击队啊。安娜。」
「嗯嗯……!」
父亲上前一步,母亲随即举起手杖开始咏唱。
被派来守护孩子们的伤兵,也为了帮忙而打算从祠堂出去。察觉到这些人的气息后──
「才不会让你们得逞呢!」
「你们快上啊!」
其中一名男子在精灵开始咏唱之前发射弓箭,而在另一个人的号令下,潜藏在后方的人马全都从森林里一跃而出。
「呜!伊莉亚、尤利!」
虽然以剑砍落飞来的弓箭顺利阻挡下来,但是面对来袭的敌军人数而察觉到我方的劣势之后,父亲头也不回地直接对著伊莉亚他们大喊:
「这里交给我们来阻挡!你们就──」
「一个人都不准放过!」
「奇里尔!」
「呜……!」
一
名男子比其他人还要早一步逼近过来。
他的剑将父亲的剑弹开,使父亲的身体处于无防备的状态。
母亲的援救也没能及时赶上。位于现场的伤兵,动作也比预期还要迟缓。
敌军人数众多,他们的刀刃已近在眼前。
现在整个乡里都像伊莉亚他们目前的状况一样,完全无法期望会有救兵前来。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再扮演妈妈他们期望的女儿了!
伊莉亚才做出这个决定,下一刻──
「──螺旋风!」
「呜哦!?」
伊莉亚伸出的右手开始吹起强风,遭到直击的男子被整个吹到后方。
虽然脱离了迫在眉捷的危机,不过等到因强风的影响而失去重心的父亲重新站稳之后,伊莉亚依旧跑上前简短地说了一声:
「我也一起参战。」
「伊莉亚!?」
发出困惑声的并非父亲,而是母亲。
真的很抱歉。
在罪恶感的驱使下,伊莉亚微微地低头致意,接著便与抱持敌意的那些人对峙。
「你们居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接下来你们得接受应有的惩罚。」
「少废话了!──啊?」
在打算射箭的男子放箭之前,伊莉亚早一步朝著他伸出手。
──空气子弹。
在无咏唱的魔术发动下,岩石子弹贯穿了男子的身体。
「咳、呼……!」
鲜血如瀑布般从嘴里流下,男子就这样一命呜呼。
由于对方的能力比魔物还低,所以即便没有咏唱依旧具有足够的威力。
「你这个……死小孩孩孩孩!」
「你们还是不逃走就对了……」
刚刚那名率先发动攻势的男子,迅速地从混乱中重新振作,朝著伊莉亚猛冲过来。
像是受到影响一般,发出大吼的入侵者们也如雪崩般蜂涌而至。
由于里面有人穿著铠甲,所以还是进行咏唱比较保险。
伊莉亚努力地做出冷静的判断。
『──纺成的螺旋。风随著引导成为长枪吧──螺旋──』
『──弱小的石砾,带著勇气成为拳头吧──石头──』
「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伊莉亚口头上咏唱著风魔术「螺旋风」,同时透过同步思考,咏唱土魔术「石头子弹」。
然后一边咏唱一边来到将剑举在头上的男子胸前,在对方挥下剑之前,她早一步抓住他的手一扭,使剑改变轨道朝自己的主人砍去。
「什──」
「──空气子弹!」
紧接著又再发动魔术。
在风的加速下,贯穿力增强的无数石子一齐发射,毫不留情地击穿了入侵者的全身。
即便是初级魔术,依据注入的魔力量以及像是同时发动的这种使用法,就能够发挥中级以上的杀伤力。
有事先练习真是太好了。伊莉亚如此心想。
她依旧绷紧神经往四周察看,在场已没有看到剩下的敌人。
伊莉亚转身看向双亲,微微地敬完礼后便急著跑走。
不只是家人,就连同乡的人都看到了,所以现在再隐藏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意义。再说,现在根本不是隐藏能力的时候。
(总之,先以大范围为目标进行降雨吧。)
话虽如此,使用水势过强的水魔术会伤害到草木。而想要阻止空气进入,现在乡里也还有人在,所以也不可能使用。
「──净化撒水!」
伊莉亚将魔力解放,扩大干涉范围,在多达数百个指定座标上,发动平时用来洗澡的缓和撒水魔术。接下来只能祈求大火能够缓缓地被浇熄了。
对于同样在四处开打的各个战斗团体,她也发动魔术进行援助。
另一方面,她自己则朝著某个地方前进。
伊莉亚到达该地之后,只见在场所有精灵全都趴著或跪在地上,景象惨不忍睹。
由于她在到达前已先进行援助,加上不到数秒的时间就抵达现场,因此才没有传出有精灵死亡。不过只差一步就如字面所述,真的全军覆没了。
「哦哦……怎么又有小鬼跑来啦。」
「……我不会再让你们继续猖狂了!」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你很有勇气嘛!!」
男子发出嗤笑。
就如他的态度所示,只不过稍稍玩了一下,就变成这副惨状了。
在伊莉亚眼里显示,该名男子状态列里的其中一个项目这样写道:
被恶魔附身之人──
「……恶魔?」
「哦哦?」
「不要……和他说话、伊莉亚……!」
挤出力气说话的是以前担任班导的老师拉萨里。
男子朝著拉萨里高举长枪。
「这个骯脏的未开化种族……」
「!」
伊莉亚生成小刀之后立刻投掷出去。
见到手上的长枪被弹飞,男子一脸惊愕。
不过也只维持了一瞬间,下一秒立刻又变回古怪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哼。原本想说待会儿再好好对付你,不过在这些大人面前残暴地把你杀死好像也不赖……」
「……就是你解开结界的吗?」
「……是的话又怎么样?跟你这小鬼头无关吧。」
大概是说话被打断感到不愉快吧,只见男子气得脸都扭曲了。
「反正你都要死在这里了。」
语毕,男子伸出左手。
难不成他打算在这个距离咏唱?
伊莉亚的这个预测──
「伊莉亚!快逃……!」
「──麻木设定!」
在见到对方直接施放魔术后,便知道自己预测错了。
伊莉亚还来不及对男子没有咏唱的这件事感到惊讶,意识被扰乱的不快感与缠绕全身的麻痹便席卷而来。等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跪倒在地。
(话说回来,我忘了使用状态异常的耐性……!)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呵!首先就按照常规,毁掉你的喉咙吧。」
就如字面所述,在面对擅长以魔术发动攻击以及强化身体能力的精灵时,先击溃他们的喉咙使其无法咏唱是最有效的手段。
大概是有制造这种惨状的经验,所以男子一副从容自在的模样吧。男子以缓慢的步伐朝伊莉亚走近。
来到眼前的男子,对伊莉亚伸出手。
「──啊?」
可能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手臂为何会脱落,男子发出惊讶的叫声。
接著他大概察觉到了正在挥下的无形刀刃,立刻反射性地向后退,躲避了刀子的挥砍。
「你居然没有咏唱就……!」
「你刚刚还不是这么做了。」
伊莉亚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泥土。
「你的身体应该无法动弹才对啊!」
「是这样没错啦。」
为了增加耐性,所以她故意不使用回复而撑到极限,不过身上不对劲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个能够省略咏唱之人,那么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呜……!」
伊莉亚才这么一想,男子就逃之夭夭了。
能够解除结界的大概就是这名男子吧。既然如此,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让他逃走。
做出判断后,伊莉亚无咏唱便施放魔术,但是男子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为什么……!?」
他那超越魔物的速度已经十分令人惊愕了。
不仅如此,他的脚明明已经遭到扯断,躯干也被挖了洞,即便如此,身体还是没有停下来,以生物来说也未免太异常了。
「我……我不可以在这里停下来……!」
呼吸急促的男子说出这些话语。
为什么他要对精灵做到如此地步……?
这个想法闪过脑海,使得伊莉亚攻击的手松懈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
男子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
他成了某种生物,有著四只如粘菌般黏糊糜烂异常修长的手脚,就像蜘蛛一般,拨开树枝加快速度向前移动。
伊莉亚往该生物的行进方向看去……以【千里眼】看到了祠堂,立刻慌了起来。
这下子就连那些无法战斗的人都会被牵扯进来。
「快点……给我倒下!」
「在没有完成复仇……的情况下……!!我怎么……能死呢……!」
不管伊莉亚再怎么砍杀、击溃、火烧,该生物也只是不断从受伤部位流出泥浆般的液体,丝毫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泥浆……!?既然如此那就……!」
伊莉亚同时发动主要当做火种使用的火魔术──蜡烛火星,以及将螺旋风减弱并且扩大范围的风魔术──条痕圆柱。
条痕圆柱制造出虚拟高温的上升气流,将该生物身上的泥浆全部封住。
不出所料,等到泥浆开始凝固后,该生物的动作变
得迟缓,此时再发射石头子弹。
大概是高温以及石头子弹造成的损伤逐渐发挥效果吧,只见泥浆的再生能力愈来愈弱。
即便如此,『原为男子的该生物』依旧勉强试图移动。明明失去了手脚,还是靠著躯干努力拖行,硬是要前进。
等到风停止时,泥浆也不再溢出,该生物完全失去了手脚。
……即便如此,『原为男子的该生物』依旧没有停下来。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伊莉亚越过该生物,著地阻挡他的去路后,生物的头盖露出了眼球并不断转动,与伊莉亚互相对视。
「……问我……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在表现愤怒,他那巨大的身体开始颤抖,接著逐渐崩毁。
「因为泥绵夺走哩……!!偶的……儿己!!」
──因为你们夺走了!!我的儿子!!
对方的话语在伊莉亚的脑内透过技能转换。
儿子。
听到这句话时,伊莉亚的脑中最先闪过的,是之前遭到拷问的那名少年。
「儿己堵是写跟泥绵召流……切被泥绵……!」
──儿子只是想要交流……却被你们……!
该生物大概是喉咙已被高温烧伤了吧,之后就不再听见它说什么了。
想要交流。夺走。
这些话语所显示的事实,浮现在伊莉亚的脑海里。
……可是……
他是要和谁交流啊?伊莉亚像是在寻找藉口一般。
「不过那是因为他擅自入侵的关系……!」
「真的是这样吗?」
此时的说话声并非男子的声音。
声音的确是从那具身体传来,但声音听起来却是别人的。这样的现象令人难以理解。
然而,伊莉亚很快地就理解了原因。
这是因为有如灵魂脱体一般,从男子的身体出现了其他生物的关系。
整体来看,那个生物就像蝙蝠一样。
但细部及大小完全不同。它的大小犹如鹫那种猛禽类那么大,加上类似狼的头部,以及像是刚出生的山羊般纤细的四肢,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恶魔。【神之眼】简洁地显示这个名称。
「他的儿子受到了『与精灵有交流』的集团所吸引,因而踏上了旅程。但是,不管等到何时都没有归来。这是为什么呢?」
面对以演员般的表达方式娓娓道来的恶魔,伊莉亚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接著,恶魔像是知道伊莉亚为何无法做出回应一般说道:
「没错!他就是被你们这些精灵杀死的!擅自认定他是侵略者!还不断对他进行极不人道的拷问!无视说出真相的少年的恳愿,把他杀死!……充满希望与梦想的少年,当时是多么地绝望与害怕啊……?呵哈哈哈哈!」
一改刚刚悲伤的音色,恶魔露出原本该有的嗤笑,看向眼前的男子。
「我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然后你就依附到他身上?」
「没错!我做得不错吧!?」
恶魔以高亢的声音,得意洋洋地做出肯定的回覆。
但下一刻又转为沮丧的声音。
「不过没能撑多久就是了。虽然他能逃离我的掌控这点令人惊讶,但相对地,一旦失控之后,附身也没有意义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透露这么多?」
它是不是以为自己逃得掉?
不,应该说,恶魔说的话本来就无法保证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让它从这里逃走。
见到伊莉亚重新摆出战斗姿势,恶魔发出嗤笑。
接著它无力地垂下翅膀,看起来像是放松下来般……对于它为何要像这样露出破绽,伊莉亚无法读取对方的意图。这样的举动令人毛骨悚然。
「总之,这次的目的已经达成。算是及格了。」
「……?」
的确,这次结界遭到破坏,乡里的灾情也很严重。
但是,听说只要整个乡里没有全灭,加上结界及结晶柱平安无事的话,就能马上修复。
(……该不会还有其他恶魔!?)
伊莉亚如此心想,以【千里眼】往四周察看,并没有出现其他恶魔的文字。
不只如此,几乎各处的战斗都已停止,大火也顺利扑灭。
「那里的少女,你在做什么!快点逃啊!」
守备队也抵达现场,不管怎么想,现在都是走投无路的状况。
但是恶魔的态度依然没变。
大概是从伊莉亚的眼神察觉到她在怀疑吧,恶魔「哈」地发出嗤笑。
「我才没有打算逃走呢。面对你这种怪物,我可不认为自己逃得掉呢。」
「怪物……?」
「喂喂!你别装傻了。把我的搭档打成这样,你还打算说你只是一般的精灵?」
「「「!?」」」
对恶魔的话语做出反应的,是急忙赶到现场的那些守备队员。
「无所谓啦。反正其他闯入的人也会被杀死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们先攻击人的关系……!」
「像这家伙的儿子一样,就算没有袭击,也会被你们杀死不是吗?咯咯!」
恶魔有如嘲笑般发出嗤笑。
抵达现场的其中一名守备队员──也就是守备队长贝涅迪克特射出的箭,贯穿了恶魔的身体。
他以冷静沉著的眼神睥睨著恶魔说道:
「那当然。精灵之乡是任何人都不准踏进的圣域。就算是想要进行交流的人,只要是其他下贱的种族,我们就不可能接受。」
伊莉亚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现在,他的确说了「想要进行交流的人」这几个字。
这是需要在这场谈话上特地选用的词汇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他知道恶魔所说的那个儿子是谁,所以才故意挑选这样的用词?
──恶魔说的果然是真的?
伊莉亚的【直觉】技能,不断地将不想知道的异样感推到眼前。
无法提出疑问,只能独自思索的她被摆在一旁,守备队开始朝恶魔发动魔术。
等到处理完恶魔之后,接下来轮到处理只剩下躯干的那名男子。
不过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毫无生气,伊莉亚的眼里显示,这名男子已经死亡了。
「……为什么小孩子会在这种地方?」
「啊……」
伊莉亚抬起头看向站在眼前的贝涅迪克特,感受到了和以前不同的冰冷视线。
她忍不住握紧拳头。贝涅迪克特见状后,对她说:
「……现在先不管这件事。刚刚的那个异形……真的是恶魔没错?」
「……是的。它自己是这么说的。」
严格来说不太准确,但也没有错。
原本看著伊莉亚的贝涅迪克特,往恶魔的尸体瞄了一眼后,又将视线移回伊莉亚身上。
「不需要感到困惑!」
「!……」
贝涅迪克特突然说出这句话。
「像这样拥有不老长寿之身,正是我们保有大义的证明。所以一旦开始感到困惑,就等于是迈入堕落的第一步。」
有如教诲般说出的话语。
察觉到这句话的意思后,伊莉亚硬挤出声音般问道:
「……你不……否定吗?」
「否定什么?」
「恶魔……说的那些话。」
伊莉亚没有举出具体的内容。
即便如此──
「嗯嗯。」
贝涅迪克特依旧做出肯定的回应。
「……这样……啊。」
除此之外,伊莉亚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要拥有大义就可以杀人吗?
想到这里,伊莉亚这才察觉,自己以保护家人……保护家乡的人做为堂堂正正的理由,而杀害了许多人类。
就算不是人类,她也杀害了许多魔物。
──我有资格否定它吗?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法好好整理思绪的她,只能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她想要求个安心。
想要确实感受到成功守护了重要的人们。
但是──
「!」
伊莉亚在聚集于祠堂入口处的人群中找到了家人,然而打算跑上前的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大家都平安无事。
不管是自己的家人、还是喜爱她的班上同学们。
全都平安无事。
但是,一切都变了。
「爸、爸爸……?」
伊莉亚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她已经无法分辨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父亲了。
她的呼唤,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
但是她的眼睛,以及映照在眼里的人物,仍明确地告诉她,对方就是自己的家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相信。
……应该说是无法相信。
「……妈妈……」
我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