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过因为每个月都有一半时间睡在外面,所以不太有室友的感觉。

「没错,你要准备最高级的房间给我当寝室。你必须在这一点弥补我才行。」

「弥补?」

一提出反问,果不其然,菲雅气势凌人地一口咬定:

「可别说你忘了!你刚才不是把我的……我的身体……那么粗暴地玩弄吗!还把手指伸进那种地方,害我脸红得都差点喷火了!」

不,等等,那种形态的你只不过是个箱子吧!——正当春亮如此反驳时,听见「叩咚」一声。只见茶杯滚落榻榻米上,此叶颤抖着起身。乍看之下,她硬是在脸上挤出客套的笑容——而后当然马上就溃决了。

「呜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人已经进展到那种关系了!」

此叶掩着脸,踩着啪答啪答的脚步声奔出起居室。

玄关大门被粗暴关上的声音响起。菲雅一脸满足地颔首说道: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不过我赢了。感觉真好。」

这里只有着无机色的石阶。四周飘散着铁臭味,以及像是铁臭的味道。空气的流动停滞,但并不混浊,相当清澄。就意思上来说,和墓穴之中,棺桶的底部同样清澄。时间不会流动,毫无人烟、死气沉沉的空间只是维持着死亡。

在那里能感觉到的,只有一成不变以及封闭。因此被遗留下来的铁块只能低语,其他什么也办不到。也没必要发出声音,而是在朦胧的意识之中低语。将仅仅数种的话汇,反复、无尽、如圆环般地——醒来后低语、入睡后低语、睁开眼低语、合上眼低语。

好冰、好冷、好暗、好冰、好冷、好暗、好冰、好冷、好暗、好冰、好冷、好暗、好冰、好冷、好暗。

只是持续如此低语——

清醒了过来。昏暗的和室里什么也没有。抱紧发给自己的棉被,才首次产生磨擦的声音。被窝中虽然染上了些微温度,但那只是充满虚伪的假冒之物……包裹着道具的棉被的温度。所以有和没有一样。

梦的残滓使得她背脊发抖。虽然有着程度上的差别,但即使并非真正的无声、真正的无温度,这个房间和那个持续着永恒死亡的空间,都具备着同样特质的事物。

好冰——好冷——好暗。她如此觉得。

她静静地推开拉门,走出房间。天空中的圆弧漫不关心地洒落着光亮。仰赖着光源,沿着缘廊来到一间房前,入侵。

少年正熟睡着。腰弯成了奇妙的姿势,手臂抱着头,棉被则被拨到了下半身。房间里发出了微弱的苦笑鼻息声。

她雪白的膝盖跪地,轻轻触碰被翻过来的棉被。以手指抚摸好一阵子之后,缓缓抱起棉被,靠到自己脸颊旁。眯细双眼。

某个人的味道。

某个人的温度。

这个,大概是她初次的体验。

隔天的午休时间,一打开便当盒,就突然想起留在家中、令他担心的事。

(提到午休,那家伙没问题吧?姑且留了便条给她,也有把装便当剩下的菜拿出来……啊,那家伙说不定看不懂日文!)

早上去看她时,她一脸幸福地在房里缩成一球睡觉。叫她起床也叫不醒,索性放着她不管……该不会还在睡吧?是说,为什么把借给她的棉被扔到一边,抱着自己的棉被啊?是什么时候来我房里拿走的啊?真是太谜了。

「喂,春亮,你干嘛打开便当盒发呆啊?你这老爷爷现象也太过枯槁了吧……果然不该光是做菜、做家事,你也该做些什么运动才对!棒球不错喔,棒球!」

在同一张桌前围坐的伙伴之一——短发的伯途泰造说道。

「他枯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今天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一脸忧郁耶?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哇哈哈!」

「涡奈,不要开低级的玩笑!」

有着日晒的健康肤色的实耶麻涡奈也跟着消遣,一脸认真的上野锥霞则劝谏她。

真是的——受不了地叹了口气,锥霞突然将视线转向春亮。

「先不管涡奈的胡言乱语……你今天看起来的确欠缺集中力呢。有什么挂心的事吗?」

「咦?不,哈哈哈……没什么啦,可能是因为睡觉时有点着凉了啦。」

「你有没有听到,泰造!刚才锥霞是在说……『我总是看着夜知!所以我明白!啊啊——真想安慰你!』」

「真是不得了的家伙!春亮,你什么时候偷走了班长的心啊?你拯救了公主吗?放火烧了伪钞工厂吗?拿时钟夹杀人家了吗!」

「你们两个!不…不要讲些莫名其妙的话啦!真是的,蠢毙了!」

和泰造与涡奈是自国中时开始的孽缘,而锥霞是升上高中才认识的朋友。

成绩优异、冷静沉着,班长中的班长。落伍了两个世代、长到不仅盖住大腿还藏住膝盖的俗气裙子,完全诉说了她认真的个性。再加上她本人似乎不喜欢被人看到肌肤,体育课时总是穿着运动夹克,就连夏天也穿着长袖制服。因此起初在班上相当格格不入,无论男女老幼都总觉得她是个难以亲近的孤高存在——是不怕生的涡奈硬把她拉进同伴圈里的。

而甚至一起吃午餐的直接理由则是——

「先不聊这些蠢话。拜托两位像平常一样担任裁判啰!这次的『煎蛋』比赛我很有自信。今天我一定要报一箭之仇……!」

锥霞将自己的便当盒推向对面的泰造和涡奈。

「锥霞,你今天很有胜算嘛?」

「我重复试吃了好几次。再加上夜知刚才发表的好消息——他睡觉着凉,也就是说不定有点感冒。这么一来味觉也没办法保持正常吧?胜算就在于那一隔之差!」

带有奇妙气魄的双眼雪亮地贯穿春亮。

「唔……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干劲十足的啊……」

「总之健康管理也是胜负的一环。我们是严正的评审,所以只看味道——那我开动了!」

「开动啰——喔!锥霞的这个……里头的培根煎得很脆,不错喔!」

「是吗!不错吗!呼呼呼呼……!」

眼神认真地看着两人咀嚼的锥霞露出贼笑。不过马上又一副不可大意轻心似地绷起脸。视线中的两人,这回朝春亮的便当盒伸出手——

「阿亮的也好好吃喔——!很好吃耶!……不过,这是什么口味呀?」

「春亮,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酪梨。呵呵,我参考了以前的烹饪漫画。」

泰造和涡奈彼此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嗯!」地点头,各伸出一只手高高举起胜利者的便当盒。他们就像是某种怪异雕像似地,摆出直线对称的姿势说着:

「呃——味道同分,但是以新颖度来说,由春亮获胜——」

锥霞一瞬间垂头丧气。她颤抖着桌上紧握的双拳:

「呜……!新颖度……没错,我光是留意味觉,没有考虑到先进性……!这就是所谓保守的思想终究会遭到淘汰吗……!」

「……班长,虽然每次都是这样,但也不必这么认真吧……」

听见春亮的安慰,锥霞猛然抬起头说:

「怎…怎么可以在烹饪上老是输给男人!下次我一定会赢!」

这句台词已经听了不晓得几十次了,但要是这么讲,班长的心情只会变得更差。春亮只好苦笑着回她:「请手下留情。」

之后就像平常一样进行着午餐,然后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夜知~有人外找~」的声音。一看,一位女学生正朝着这里挥手。

「此叶同学!……她还是一样,该怎么形容好呢……就是那个吧!可恶,春亮,帮个忙,若无其事地告诉她:『你今天也像颠茄一样漂亮耶!』说是我泰造讲的——」

「伯途,你怎么特地挑了个给人有毒植物印象强烈的花啊?真是个笨抉择。」

春亮无视身后的交谈出到走廊。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和此叶碰面。

「怎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啦,只是有一点在意……那孩子怎么了?」

「叫她她也不醒,所以我留了字条,丢下她出门了。」

「咦……」

僵在原地。

「留…留她一个人,不要紧吗?」

「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家伙,我想应该不要紧吧……嗯~但你这么一说我开始害怕起来了。再说,我也没跟她有什么太深入的交谈……」

「春亮,你看过……那孩子原本的性质了吗?」

「只有刚开始看了一下,是个奇怪的箱子。但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就是了。」

此叶稍微思索了一下,但也马上摇头:「我也不清楚呢。」

「算了,春亮说不要紧的话,那就真的没问题

吧,我想。请别在意。」

行了个礼,此叶走回自己班上。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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