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买注入式的杯装果汁——白穗硬挤出笑容说着:「我的钱包濒临危机……」于是春亮便出钱资助她。之后一
行人移步来到中庭的长椅。
「嗯——真的可以吗?」
「只有我们喝也怪不是滋味的,就当做是友好的证明吧!」
「耶嘿嘿,真不好意思。谢谢。」
「是说,也有人打从一开始就确定要敲我竹杠了,所以只是顺便而已啦。」
被莎弗兰缇跑掉似乎真的很懊恼,春亮斜眼瞪着从刚才就一直板着脸的菲雅。坐在春亮身旁的她边喝着自己的果汁边说道:
「什么嘛!我要是有钱的话……啊,对了,今天和班上同学聊天的时候,我学到了零用钱的概念。听说大家都会从某人那里拿到耶?交出来。」
「什么叫交出来?还真是新颖的拜托方式。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啪一声拍打了她伸出的手。菲雅再度不悦地鼻哼一声,倾斜着杯子倒进嘴里。看着这模样,白穗忍不住轻笑出声。
对话中断,春亮茫然地仰望被校舍直线区隔成一块的蓝天。
他在思考今后的事。思考逃掉的莎弗兰缇的事,以及她扬言要在这所校内继续吸取精气一事——尽管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意义,但他只知道无法认同她的行为。
春亮想起了昏倒在走廊上的男学生。根据保健室老师的说法,他们这些被害者的症状跟极度营养失调很像,只要打个点滴补充营养并且安静休养,有一天总会康复。
有一天。或许是几天后,又或是几周后。进一步而言,今后的被害不仅限于和今天相同。若做最坏的打算,下次或许就会出现衰弱至死的学生。就算没到那样的地步,也可能因体力衰弱而
使得其它病魔缠身——
白穗似乎也正考虑着今后的事,这时候她静静地说:
「吶,呃——春亮。我可以向你确认一件事吗?刚才也有间过,你们真的不打算毁掉莎弗兰缇吧……?」
关于春亮他们的事,在巡视校舍时也已经说明过一次了。关于诅咒、夜知家、菲雅她们——以及为了还理事长人情进而寻找人偶的经过。
但当时光为了找寻莎弗兰缇就已焦头烂额,因此只有说明最基本的部分。她想问的事情应该还有一箩筐。特别是关于友人的今后。
「那当然。理事长也只有叫我们抓到她,并没有说之后要进行什么处置。对我而言,就只是无法对她加害无辜之人坐视不管。」
「嗯……这是绝对不行的吧。我还是无法相信,莎弗兰缇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当然是因为诅咒吧?就算逮到她,也不可能叫她住手她就真的收手不干。」
菲雅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要是找到莎弗兰缇的话,为了不再让她给人带来麻烦,果然还是非得将她寄在春亮家不可吗?诅咒对春亮起不了作用对吧?」
这就是这回的难题。若是带给「持有者」的诅咒,那么只要春亮成为「持有者」,就不会对任何人带来麻烦。但极稀少会有「对周围的人们无差别地」给予诅咒的道具类型——光是存在就
会令周遭之人不适的石头、每晚四处漫步袭击人的人偶——若是这类的,方法就不管用了。经由这番说明后——
「就算对你没用,但会对其它人造成影响是吗?那间房子里没有收藏这类道具吗?」
「不,虽然数量不多,但还是有那种类型的被送来我家,这种情况……我老爸就会把它们保管在特别的地方。就是仓库深处的地下室。可是……」
春亮叹息。没错,尽管诅咒是针对周遭之人的道具,只要关进那间地下室就能够减轻被害——话虽如此,也不是能让他举双手赞成的手段。
「有这种类型的诅咒,况且还化成人形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将抱持着自我、像个人类般生活的道具关进地下室好几年,我实在办不到——怎么,菲雅,你那什么眼神?」
「啰:啰嗦,没事啦!哼……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说你啊……」
菲雅嘀嘀咕咕地别过脸,将身体倚在长椅上,闭起双眼。
「基本上,我们都会希望能解开自己的诅咒。要是我的话——要是能不对任何人造成困扰就解开诅咒的话,就算要被监禁,结论也只能牺牲小我。不过这样当然高兴不起来。」
她睁开一只眼睛瞥向春亮——
「仔细想想,问题出在那个人偶没发现『有方法可以解开诅咒』这件事吧?她目前仍在逃,就是因为认为被抓到又会被关起来,或者会被破坏吧。」
「我也一样啊,在听了你们的事情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一定也是这么想。」
白穗彷佛告诉自己般地低嚅。
「总之,为了不给人造成麻烦,还是必须得去春亮家,也得将这件事告诉她才行……那么,只好晚一点再问她愿不愿意回到我这里了。」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学校?」
她眼神依旧望着远方,笑道:
「……嗯。我的愿望不过是一种任性,而且也绝不能对无辜的人做出那种事。只要在她变成不会为人带来麻烦的洁净之身后,再回到我身边就够了……再说,解开诅咒的期间也并非完全无
法见面,不是吗?」
「啊……嗯,虽说只能以像是面会的形式。」
「既然如此,如果莎弗兰缇觉得那样也没关系,我也就必须忍耐才行。就算不在一起,我将她当成朋友的心意也不会改变的。」
「这样吗。」
春亮啜饮杯里的咖啡。白穗的话对于立场处在诅咒道具与人类之间的自己来说,着实是一番令人高兴的话。
「我已经知道你对那家伙的心意了——现实问题应该要考虑的,果然还是那家伙的想法。就算她不愿回到你家是因为害怕被破坏,但跑到这间学校四处吸取精气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虽然我还是将她当成朋友,但莎弗兰缇或许不这么想……所以才会做那种事吧。呃,也就是说——」
她的声音里只充满了哀伤。
「或许她是认为……她被人类背叛了。」
像是对这片刻沉默等待已久似地,校舍内响起下课钟。以此为信号,世界一转,充斥着放学后的喧嚣。从中庭看向校舍窗户,只见神情转为开朗的学生飞奔出教室,一位、两位——转眼间
陆续而出。
但只有中庭还凝聚着上课中的静谧。只残存了数分或数十秒,逝去的时间的余韵。
「下次再见到莎弗兰缇的话,我想向她道歉。莎弗兰缇不肯回来……恐怕是因为爸爸所做的事,害得她感到失望也说不定。」
菲雅及春亮默默地等待她接下去。
「我们原本是朋友……这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但我还是觉得以前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身上有着那么难忍受的诅咒,却没有吸取我的精气,不就代表莎弗兰缇她为了我设想,留意
着提防自己不吸收我的吗?」
「的确。若只是一天两天也罢,但不可能忍得了半年诅咒。说不定为了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加害于你,她都在深夜悄悄外出徘徊也不一定。」
「然而她却突然被塞进行李箱,送至陌生的地方。她认为会被抛弃或者会被破坏——于是觉得包括我在内的全部人类都背叛了她,因而感到失望也不一定。」
「失望……吗。」
菲雅反刍这句话。她扪心自问。
——自己是否对人类感到失望?应该……没有。
那么……
——自己过去是否曾对人类感到失望?这—剎那间,脑海被黑暗的片断所支配。
城主的笑声。被称作适合当香水的血腥味。身为道具的自己,期望着不被冀望的事。听着并非惨叫的叫声。四边形的立方体没有耳朵可以掩住,想要从倒在一旁的某人身上取待,却也没有
手去拾起。不知不觉,自己从一块变成一个、一尊,然后变成独自一人。冰冷、黑暗、寒冷。啊啊……在她的思考走向最终墓地前,只浮现了一个如墓碑般的无意义疑问。
为何要制造我?为何要诅咒我?为何抛弃了我?
——是谁的错?
(……只不过是往事,忘了吧!)
能够忘得了。自己内心有着足以抹灭这片黑暗的片断。
那是照亮了地牢的手电筒、现今也仍能看见的表情、现在也能听见的话语、有着不受名为感冒的诅咒所影响的背影。
没错——此时此地的我,并不觉得失望。
我相信他。
这
样就够了。
「而最后她便觉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