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章 焦躁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在戴高乐国际机场的休息室里,世界上各种语言的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而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说日语的声音。

"你们之前四处闲逛,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却又停了下来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冷静,丽华,你这样会给周围的客人带来麻烦的。"

另一个声音冷静地用日语劝说道。

"而且,就算你着急也没用啊,因为飞机还没到呢。不是有句格言说有福不用忙吗,就让我们安心地等待时间的到来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说得如此轻松啊!还有,你看,空座的飞机票要多少有多少!你再看,有五分钟后出发的,还有二十分钟后出发的!"

"我不想买这种和很多人坐在一起的票嘛,因为我想在飞机上和你谈些重要的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动用北条家的力量,将停在那边的那架喷气飞机整个租下来!如果不能租的话,买下来也无所谓!这样你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

"我已经叫我的私人喷气飞机过来了,在它到达之前,请你耐心的等待。"

"哎呀,我真要对凉子小姐表示万分感谢了,她一个人就牢牢地控制住了大小姐。"

保坂光流远远地望着用日语争吵的两人,一边露出苦笑,一边表示感谢。

"啊,现在的大小姐已经因为二之宫君而变得鼠目寸光了,如果要我来劝说她的话,必须要做好死上两三次的心理准备。不知道凉子小姐能不能做大小姐的随从呢?"

"开什么玩笑"

站在保坂光流身旁的帅气同伴——雾岛忍苦着脸回应道。

"虽然你总爱开玩笑,但这个玩笑也太不靠谱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大小姐的随从呢?"

"是吗?凉子小姐和美树彦先生这次被囚禁属于一个很不正常的意外事故,他们应该欠我们一个人情吧。"

"如果让那个女人做大小姐的仆人,借此来还人情的话,我看坏处要多于好处。而且,关于那个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的话一点儿都不现实。"

"哎,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那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啊哈哈,的确如此,关于她的传言都是胡扯。"

就在凉子和丽华在国际机场用日语你来我往的争论时,美树彦也中途加入了她们,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路过的外国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在说"又是日本人",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多少也能起到些缓解作用。

"不过,说到最接近神精的神戎的话"

保坂光流和雾岛忍继续交谈着。

"那种近乎神话的传说也许并不夸张,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站在幕后的人物,只有有限的几个亲信知道她的真止身份。嗯,也许我们回国就能够见到这个活生生的传说了。"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国呢?我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过渡时期。而且,如果果真如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所说,让丽华大小姐回国,不想跟她废话的话,一直待在这边不是更好吗?"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如果在这个时期回国的话,事情可能已经有结果了,虽然不知是凶是吉。嗯,至于如何应对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就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了,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嗯,也只好如此了——"

忍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直勾勾地望向同伴。

"丽华怎么办?我说的不是正在那边撒娇的丽华,而是另一个丽华。"

听忍这么一说,保坂的意识又回到了几天前的香榭丽合大道。

【我说了什么呢——】

听见凉子的询问,另一个丽华嫣然一笑,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

此时的咖啡店内交织着喧嚣的人声和烤面包的香气。在另一个丽华装腔作势的时候,首先以捉弄口吻开口的却是凉子。

【说到一个年轻女子叫出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后所做的事肯定是教训了她一顿,或者是揍了她几拳?】

【怎么会呢。】另一个丽华目光满是冷笑,【谁会做那么愚蠢的事啊。】

【看来你喜欢在谈话的时候刺探对方】,凉子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我听说你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我们就尽快结束谈话吧。】

【嗯,我也希望能尽快结束。你问吧,我会尽可能地【回答你的。】

【那我可就开始问了。我们很早以前就知道真由的身体里存在着另外一个真由,但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真由的身体里——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嗯,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这时,凉子的眉毛稍微动了一下,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无法察觉。不过,另一个丽华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为什么你一召唤,另一个真由就马上出来了?就算是真由自己,也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把她召唤出来,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嗯,有,但是也不能告诉你。】

【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将另一个真由召唤出来?如果你真的想把她召唤出来的话,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机会,这是为什么呢?】

【偶然而已。】

【你有什么目的?】

【这个嘛】

虽然二人的年龄相差很大,但从旁人看来,几乎感觉不到这种差距。另一个丽华泰然自若地承受着来自凉子的静默压力,以她们为中心的空气中仿佛都带有静电一样噼啪作响,不知不觉间,咖啡店内的喧嚣已被沉默取代。

在这期间,二人一直互相凝望着对方,视线一次都没有分开过。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对另一个真由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此刻,扬起嘴角的丽华,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就像带有剧毒的美丽花朵一样,一瞬间就露出了口中洁白的虎牙。

【我只是对她说,不要在我之前死掉。】

【】

【虽然你说不知道另一个月村真由是谁,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看来你好像已经隐约察觉到了。】

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丽华露出了恶毒的表情。

然后,瞬间又恢复了嫣然的笑容,开口说道:

【那么最后,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你们想要救的是现在的月村真由?还是另一个月村真由?】——

真尖锐啊,保坂心想。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简直就像将一把带刺的刀刃插入心脏一般。

哪怕情绪再怎么不好,原本的丽华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不过,这也充分证明了另一个丽华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角色。

"该怎么办呢?"保坂回答了忍刚才的问题。"与表面的大小姐相比,里面的大小姐好像很难对付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我想问的是——"

此刻,忍的表情也没有发生变化,仍旧直勾勾地望着同伴,只不过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想问的是你想怎么办。"

"这个嘛"

保坂心想,终于问出来了吗?在此之前,这个问题一直都被你藏在心中。在此时此地,这样问合适吗?

可是,不管怎样,忍总算是问保坂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保坂此时居然流利地念起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我会跟随大小姐,并竭尽全力地支持大小姐想做的事。"

"是这样啊。"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个监视工作。

与想象中相比,忍的反应要坦率得多。

"那我就遵循你的方针了,我支持你,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那可太好了,请多关照。"

此时的忍,口气和表情都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不过,我们太弱了。"忍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我没想到老爷会在暗地里有所行动,回想一下,十氏族事实上已经崩溃了,老爷的举动可能是想以自己为中心构建新的体系。作为北条家的一员,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问题,但作为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的同盟,这对我们来说就比较麻烦了。"

"事实上,现在的北条集团内部已经分成了两个独立的组织,那就是直属老爷的组织和直属大小姐的组织。这证明老爷承认大小姐的实力,并对她十分期待,所以才将业务委托

给她,同时也证明大小姐很好地回应了老爷的期待不过,这次恐怕是事与愿违了。"

"如果老爷和丽华大小姐的立场变得不同的话,怎么办昵?"

面对忍的这个问题,保坂立刻做出了回答。

"我会跟随大小姐,因为老爷已经将我完全交给大小姐了。即使要与老爷为敌,我也会首先考虑大小姐的,这样做也是对老爷的信任的一种回应。"

"你说得真好,我也赞成。目前的状况已经不允许我们犹豫不决了,我们只能按照优先顺序做出取合抉择。"

"即使老爷和大小姐联系,我们也不转达给大小姐,或者改变信息内容后再转达给大小姐我们就这么办吧。"

"这可是极端的越权行为哦,难免会落得个不忠的名声吧。"

"做大事只能不顾小节了——我们也过去吧,大小姐好像火冒三丈得无法收场了。"

"如果你出面的话,只会令场面更加难以收拾啊。"

虽然这样说着,但二人还是向骚乱中心走去。

这时候的丽华正在现场高声咆哮着,周围围满了停留在机场的乘客,就像在观看怪兽专题展览一样,一群身穿警备制服的男人姗姗来迟,正向现场奔去。

自从以少女形态登场的暴风雨袭击二之宫家以来,这已经是第二个早晨了。

(希尔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峻护一边在熟悉的厨房里准备早餐,一边揣测着尚未成年的女主人的内心。

在昨天与伊露理探讨后,峻护就按照当时所说的,一直跟在金发公主身旁,观察她的动向。

【虽然我免去了你仆人的职责,但你现在也够辛苦的。】

听到希尔德的冷嘲热讽,峻护并未感到气馁,仍旧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工作,一直跟在希尔德的身旁,就像工蜂侍奉蜂后一样,吃饭的时候跟着,喝茶的时候跟着,甚至洗澡的时候也跟着,直到被夏洛特赶出去为止。

虽然峻护知道他的做法简直与一个跟踪狂相差无几,但他还是继续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争取取得成果。而所渭的成果——就是让希尔德认可自己,从而让她帮助真由。

可是。

(糟糕还是完全搞不懂她。)

经过对希尔德加德的长时间"取材",结果却让峻护更加感到束手无策。希尔德就是希尔德,她早就察觉出仆人的目的了。虽然她默许峻护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却完全将他当作空气,她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就抓住我的把柄的",然后,便不再透露任何情报。她要么不回答峻护的问题,要么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要么就早早睡觉。看上去就像用小孩子的手段一样,让峻护云山雾罩,虽然她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子。

即便如此,峻护也知道她绝不仅仅是一个小孩子。她通过极其夸张大胆而又毫无意义的手段绑架了峻护,占据了他的住宅,这次又开始限制真由的行动——虽然乍一看上去,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只是一个滥用强权的小孩儿,但通过这些天积累的经验,峻护知道,她并非一个简单的少女。

例如,在他被绑架之后所发生的事就能够证明。

对于自己被绑架,峻护非常的愤怒,他曾经向金发公主提出过抗议。

他说——你的所作所为违背了人道和伦理,请你马上放开我,还我自由。

听了峻护的话后,希尔德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你说得没错,但你要坚持这种主张的话,就请拿出你的实力。"

听了希尔德加德如此尖刻的话,峻护立刻认清到了自己的立场和无能。

当时,希尔德看着他冷笑道:

"这就是实力之间的差距,有实力的人支配没有实力的人,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说的是事实,而且,她也拥有证明那是事实的"实力"。事实上,对于"将峻护当作仆人",她恐怕也没有多少实际感觉。峻护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在其脖子上套上绳索,犹如畜牧业者饲养奶牛并挤取其乳汁一样。

至于她侵犯人权这件事,虽然从道理上来说是这样,但从希尔德的角度来看,则完全不足挂齿。

不,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差距,恐怕还有着更深的、本质上的差距——

(真没办法)

现在,峻护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无奈叹息,此刻的他完全处于缴械投降的状态。

"——您的本事真不错。"

听到突然有人说话,峻护转过身去,只见稳重而富有魅力的管家正笑着望向峻护做的早餐。

"真令人佩服,你如此年轻就拥有这么好的厨艺,即使在欧洲也不多见呢。"

"您过奖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赞赏,让峻护意识到了自身本领的不成熟,一时尴尬得面红耳赤,搔头不已,而君特则向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的微笑表里如一,连峻护这个后辈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虽然希尔德小姐希望将准备早餐的工作交给峻护先生"

君特边说着边取出干净的纯白木棉布,系在了身上。

那是围裙和三角巾。

"这是草草准备的,但并不影响我来帮忙。当然,这不会妨碍到你吧?"

"哎?啊,不会。"看着老管家突然变身成奇怪的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做饭仆人,峻护感到十分的困惑,"这样好吗?您是希尔德加德的管家,不用陪在她身边吗"

"小姐不喜欢我二十四小时都照顾她,是不是要把土豆皮削掉?"

"啊,是的,那就拜托您了。"

既然老管家都这么说了,峻护就更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了。

君特手中拿着菜刀和土豆,峻护站在他身旁,开始继续做早餐。

不到十秒钟,峻护便大吃了一惊。

虽然峻护已经习惯了吃惊,但面对如此令人惊讶的事,他还是大吃了一惊。峻护的视线如今正望向君特的手,仿佛被吸附在上面一样。

柔和而又毫不浪费的力道。在菜刀和土豆之间,不断削出透明般的薄皮。多么熟练的手法啊——在峻护看来,对方在做菜手法上肯定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老管家的技巧在简单的削皮工作中便得到了完美的展现,令峻护由衷地感到钦佩。

也许这位老人的综合能力甚至要高于凉子和美树彦。

就在峻护呆呆地凝视着老管家的工作,打算从中偷学点技艺的时候,老管家向他投来了洋溢着微笑的目光。

"你停下来了哟?"

"啊。"

转瞬间,峻护慌忙地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虽然有君特帮忙,但万一早餐准备迟了的话,肯定会惹得公主不高兴的。

就这样,两个相差几十岁的人一起做着早餐。此时,峻护又注意到了其他事情。

难道这位老绅士正在将自己所掌握的技巧默默地传授给自己吗?

这只是一种直觉,但应该没错。因为峻护此时的工作量已经不多了,而且从君特这种行家的角度来看的话,也没有什么需要特意过来帮忙的工作,这一点即使不用重新确认,他也能够明白。

接下来,峻护的想法到了证明。

"好了,完成了"

终于,厨房里陈列起比平日简单,但其实是十分努力才完成的早餐。

"太棒了。接下来,我并不是打算要您付出等价回报,但是"

君特解下三角巾,略微整理仪表,向峻护说道:"峻护先生"

"是?什么事?"

"我将希尔德小姐托付给您了。"

君特深深地低下他长满华发的头,用最敬意的礼节鞠了一躬。

"哎那个?"

老管家这样的行为让峻护很是困惑。而老管家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究竟该如何接受对方这样的请求呢?事实上,更想要拜托他人的应该是峻护才对吧。按照老管家的忠告,是想要峻护照顾那位旁若无人的公主吧?老管家现在的请求,恐怕就是这件事。

"啊,嗯,我会的。"

最终,峻护也只能含糊其词地答应下来。

很明显,此时的峻护尚未明白老管家话中的真正含义。

用过早餐后,希尔德加德一个人脚步轻快地出门了。

她身穿水手服,由此看来,目的地只有一个了。对她而言,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去上学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但不知是她出于要上学就要一直好好上的规矩想法,还是她正在享受置身于无意义行为中的戏谑乐趣,而采取了这样的行为。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峻护也只能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女主人身后。"那个,二之宫君"此时,峻护正在门口慌张地穿鞋,一个声音

从身后叫道。

"你忘带东西了,给你,便当"

"哎呀,我真的忘记了,太着急了多谢你啊,月村小姐。"

接过装在手提袋中的精致便当盒的峻护,开口向真由道谢。真由则一如往常地露出明朗的笑容。

"那我走了。"

"啊,二之宫君!"

在峻护正要跑出去的时候,真由又叫住了他。

"嗯?什么事?"

"啊.是的,那个"

就在这时候,真由的视线开始飘忽不定,张口结舌,妤像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她昨天就是这个样子,峻护不禁在内心苦笑起来。但这一次,真由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那个,请不要太勉强了,二之宫君看起来好像有些睡眠不足"

"嗯?是吗?"

用手摸了摸脸颊,峻护感到有些困惑。在目前的情况下,峻护的确不能充分享受到完整的睡眠。要知道,睡眠是一天活动的源泉,不可以简化省略的,这充分关系到一个人的活力。

没关系,没问题的——峻护正想开口回答,却突然注意到了真由眼中摇曳着某种感情。

一刹那间,峻护望着真由眼中的感情——顿时明白了。

是的,真由的眼中充满了不安。

这是肯定的,因为她正处于现在与未来的分歧点上。她患有男性恐惧症,无法吸食精气,是一个半吊子梦妖,但如果能够得到希尔德的帮助,也许就能够获得新生。而且,虽然真由正处在这个重要的分歧点上,但她却被希尔德限制了行动自由,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只能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峻护。如果峻护站在她的立场上,肯定也会感到坐立不安的。她的焦急与不安是十分容易察觉到的。

是的,此时的二之宫峻护手中正握着真由的命运。

"啊,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如此被峻护直勾勾地盯着,让真由感到十分狼狈。看到这些,峻护嘴角不禁浮现出了笑意。是啊,如果我不做的话,还有谁能做呢?

"没关系的,月村小姐。"

"哎?"

"没关系,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打动希尔德,让她帮助你的,你就放心地待在家里吧。"

"啊——啊,是,我知道了,那我就安心地等你的好消息了!"

虽然多少感到有些疑惑,但真由最后还是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而此时的峻护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好,请慢走,路上小心啊。"

峻护挥了挥手,快速向女主人追去。

OK!峻护现在干劲十足,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采取行动,然后取得成果。

峻护英姿飒爽地跑了出去,真由望着同居人的背影,放心地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刚才自己被看穿了呢,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但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误会了。

为了给软弱的自己注入活力,真由已经无数次地敲打过自己的脑壳了。是的,峻护是如此的努力,自己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了,虽然自己现在正被不安和恐惧支配着,但现在一个字都不能对峻护说。

或许应该尽量不和峻护有所接触,但真由又害怕这样做反倒会引起峻护的怀疑。老实说如果完全断绝与峻护接触的话,自己恐怕会无法继续承受这种不安和恐惧的,也许会被彻底击垮。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真由多少还是要依赖峻护的。

(依赖是的,我果然还是要依赖他。)

依赖——依存,依靠。

这是好感的一种表现、一种行为吗?

或者。

是因为"只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吗?就像那位旧友毫不客气的提醒一样。

想到这里,真由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夏洛特的话就像一把剑一样深深地刺入了真由的内心。从那以后,真由就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自己喜欢二之宫峻护?

或者,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错觉?

原本所有的一切,终究只不过是脑内毒品所引起的幻象——也许用这一句话就可以解释一切了。不过,问题并不在于此。如果被问到什么东西怎么样了这种具体的问题时,她便无法作答了。

此时,峻护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但真由却并未收起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就像在幻想峻护又想起来忘了东西而会回来取一样。或者是她感到很恐惧,害怕如果不露出笑容的话,不好的感情会将自己吞噬殆尽。

(二之宫君是怎样看我的昵)

不对,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这种话就意味着逃避,真正应该问的是自己是怎么想的,仅此而已。至于他是怎样看自己的,或者他会为自己付出什么——这些都不重要。

自己是怎样看他的呢?

自己能为他付出什么呢?

真由尚未找到答案,而期限却已经迫在眉睫。

紧紧握住自己双手的真由,仿佛要用指甲抠出血来一样。

当然,也只有两个人知道,她的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自惩或者是自戒了。

*********

"喂喂,希尔德小姐,吃点心吗?"

"嗯。虽然我不饿,但我接受你的好意。有什么点心?"

"嗯,有黑巧克力和土豆条,你要哪一种?"

"那就要那边的,看上去很甜吧?嗯,虽然比较便宜,但味道还不错,作为粗点心比较合适。"

"要喝茶吗?"

"喝。噢,这既非煎茶又非抹茶,好像放入了香草和大豆,是你配制的吗?"

"不是,这只是在超市中就能买到的普通茶叶,是减肥系列的。"

"哦,这个国家的人真的有很多想法啊。味道说好也好,说差也差真是难以捉摸。"

"对了,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如果你问我问题,我会尽可能地回答你,但没有礼貌的问题就不在此列了。"

"啊,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并没有纠正你的意思,你知道就行了。"

(原来如此,这属于言行一致还是言出必行呢?)

接收了金发公主的神宫寺学园迎来了第二天。峻护带着些许惊奇,目睹了女主人的学园生活。

一到休息时间,希尔德的身旁就围满了学生。她的说话方式和态度都很居高临下,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却和学生们已经相处得很熟了。

她并没有命令周围的学生们做这做那,以为自己服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基本上没有依靠别人的帮助。

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的个性如此鲜明,即使自己一个人也能够完全独立,她并没有做出让峻护所担心的种种问题行动,最多也只是在讲台上老师们讲着糟糕的课时发出阵阵冷笑,或是口中嘟囔着"我饿了",然后便望向峻护,期待他所做出的反应。

金发公主的举动充分证明,她具备成熟的自我,与外表、年龄以及立场都有所不同。

"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融入了学院生活啊。"

关于这一点,奥城伊露理也表示同意。

"老实说,我曾经感到战战兢兢,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有必要如此警惕了,我们应该欢迎这种情况。"

午休。

峻护和伊露理仍旧占据了空荡荡的教室,作为交换情报和召开作战会议的场所。

"我太没用了虽然一直跟着希尔德小姐,但最终也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究竟怎样做,做些什么才能一下子打动她呢"

"哼,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就想出方法来呢,笨蛋。"

在一旁插嘴的是奥城介。虽然并没有叫他一起来,但他还是跟了过来。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个女人是脱离常识的怪物。像我们这样的神戎——多少超越普通人的人类都拿她无可奈何。看来,你们还是都冷静一下吧。"

"我知道她并非等闲之辈,本来也没想过她会败在我的手里。可即便如此,也必须采取行动,因为这关系到月村小姐的未来。"

"哼,其实作那个金发公主的奴隶也没什么不好,彻底放弃的话没准会得到出乎意料的好结局呢。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站在梦妖最高顶点的女人啊,在那个方面也很值得期待哦哎呀,好痛!?伊露理,你干什么!"

"介,请你保持沉默,你再这样胡闹,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谈话了。"

伊露理紧握拳头,仍旧满脸带笑,但表情看起来却异常恐怖。

"我看这个方案不错啊先慢慢习惯奴隶的立场,然后在讨得那个女人欢心的时候

,找机会再次向她提出请求,也许就会答应了,这是一个长期的战斗。"

介小声地发泄着不平,而伊露理对这位哥哥则毫不理睬。

"那么,峻护君,先从我收集的报告开始吧。不过,就像我们昨天所说的一样,我们的行动恐怕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啊,那我知道,先说来听听吧。"

"我知道了。嗯,是这样的,比如"伊露理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悄悄望了望天花板,然后向峻护说道"峻护君,她现在看起来几岁?"

"你是指年龄?嗯,十二岁左右吧。因为她的实质和言行举止都很像大人,所以也有可能和我们差不多大,但就算她因为发育迟缓而导致看上去是一个小孩儿,我想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你说错了,据说她已经有五百岁了。"

"什么?"

峻护惊讶地反问道。伊露理点了点头,好像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当然,实际上那位公主并没有一直活了五百年。如果说她因为超越人类而能够活五百年的话,那可真得说她不是人类了。五百年是指她的精神年龄,或者是指她精神活动的主观行为。"

"这是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她头脑的非常灵活。实际年龄也许正如峻护所说,但就算仅仅活了十年,她掌握的经验和知识却已经足足达到了五百年的积累。老实说,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难想象。"

""

听了伊露理的报告,峻护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瞠目结舌但究竟应该把她的话理解成是事实呢,还是应该当作笑话一笑而过呢。

"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当作一个事实来接受。就算五百年有些夸张,但从她所发散出来的老成气息来看,我的话总有一半是可信的。至少,她肯定在本质上就与我们不同。你一直都跟着她,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看得更加清楚。"

关于这一点,峻护根本就无法提出异议。

"总之,关于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的传闻流传得煞有介事,而且据说并非空穴来风,她就是这样的人物。在我们的世界中,她也无可争议的位于最高点,而且大家都说'绝对不能向她出手'她是一个不可触犯的人物,你不得不顺从她。""是吗?真没办法啊"就在这时,峻护才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悲惨处境要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他好像逐渐看见了这堵墙的高度了。

"究竟应该向这样的对手展现什么呢?我都没有自信了虽然我原本也没什么自信。"

"不,你可不能如此悲观啊。"

伊露理笑了起来,好像是在为峻护打气。

"峻护君,你现在正处在距离如此活生生的传说最近的位置,肯定会有机会的。不,应该说,关键的提示肯定正绕着她转呢。"

不过,峻护倒是很想添上一句——我可不想进入以她为中心、半径十米的范围内。

"而且,虽然传说她已经活了很久但也许峻护就是'神精'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从级别上来说,你要高于她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

也许伊露理打算鼓励峻护,但峻护是所谓的"神精"始终是一种假说,而希尔德却可以实实在在地施展她压倒性的"实力",二者根本无从比较。本来,自己是神戎这件事就已经很令峻护头痛了,现在,他根本不想考虑这些事。

"总之,对我来说"

伊露理稍稍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正如前几天所说的,我会尽力帮助你。但因为我有我的立场,所以无法进行全面的帮助,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啊,我明白,那么就拜托了。"

"好的。但这件事相当危险,不管怎么说,对手都是希尔德,老实说,仅凭我之前欠你的那些人情是不够补偿的。所以,为了取得平衡,我还要在其他方面向你索取报酬。"

伊露理说得没错。如果只是为了还人情而没有其他补偿的话,没有人愿意这样做的。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作为报酬?只要我能做到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事成之后,就用你自己的身体作为报酬吧,不过,请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哎呀,不要跑嘛。"

一瞬间,峻护站起身来就准备逃跑,却被伊露理一把抓住了衣领。

"喂!等等,伊露理!"

一直无所事事却又很老实的介此刻青筋暴起。

"我一直乖乖地听着,保持沉默,可你却越说越来劲了!你是我的女人,不许你如此水性杨花的!何况还是二之宫峻护,我绝对不允许!"

"可是"

这时候,伊露理故意作出撒娇状。

"峻护的精气实在是太好吃了,只要女人吃过一次,就不得不作他的俘虏,简直是充满了魔性的味道就算集齐一万个其他男人的精气,也远远不及峻护的精气"

你说什么!?你就这样舍了我的精气吗?我可是让你无限制地吸食过我的精气的,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吗?"

"不能不能。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吸食你的精气,可只要和峻护君接吻一次所吸食的精气就足够了。啊啊,对了,之前一直都只是接吻,下一次一定要更进一步,将峻护骨髓里的精气都吸出来。"

"更进一步——!?"

伊露理此刻脸上露出的表情就像一个做了春梦的少女一样。介变得越来越焦躁。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做!绝对不行!"

"可是介,你不也和很多女生做过很多事情吗?为什么偏偏不允许我这样做,真是太残酷了。更何况,我们神戎的基本制度便是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制,不这样做的话,精气的平衡性就会被破坏,这样就会给对方造成负担的。关于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好,我明白了,那我们就●△▲!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你这样就想和峻护的精气做交换还远远不够资格,至少也要让我■●△才行。"

"那也太过分了!至少也得¥@%$#啊!"

"不行,不和你说了,还是峻护的精气好。"

我是附赠品吗?

峻护在心中嘀咕着,因二人不成体统的对话而尴尬得面红耳赤。

"算了。"

伊露理首先结束了这场愚蠢的争吵。

"既然全场都一致同意以峻护的精气作为报酬,那我们就继续谈下去吧。"

"什么!?"

"眼下先说情报共享,但由于反复申请要花费很长时间,所以无法提供足够的情报。"

"先不要谈是否以我的精气为报酬我想先听听伊露理小姐你的情报,然后再商量具体的对策。""不许无视我!"很显然,峻护和伊露理真的就完全无视于介的存在,开始就今后的展望交谈起来。

*********此时,在二之宫家。"真麻烦打扫明明可以让仆人来做的,怎么能让我堂堂一个哈坦休塔因家的管家来做这种事呢。"

夏洛特一边用掸子扫落客厅里的灰尘,一边嘟囔个不停。

"白翼城有很多仆人,只要向他们发出指令就可以了,真是的。"

"还是我来帮忙吧?"

这时,无所事事的真由正坐在沙发上,犹豫地提出了申请。不过,目前她被禁止做几乎任何事情,只能在夏洛特可监视的范围内老老实实地待着。

"不用。"

夏洛特的回答十分无情。

"殿下已经说过了,不让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实在闲得无聊的话,可以看书或者翻花鼓玩,这些事还是允许的。"

"嗯,可是"

"不要再说了,我也想尽量让你做些事情,但这是殿下的命令,我也没办法,你还是像模特一样一动不动地待着吧,睡觉也可以。"

"不,我一点儿都不困"

"要不要吃些安眠药?或者封住你的颈动脉,让你不省人事,这样一来你想不睡觉都不行了。"

"都不用了。"

"真是不知好歹。不过我也感到很无聊,讨厌讨厌,竟然要我干这种杂活儿,再怎么说也要找些有难度的啊。"

虽然,夏洛特不停地抱怨着,但却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打扫工作。如果回到寄宿生活的时代,她早就扔下工作,躲到一旁抽烟去了。真由心想,眼前的她也变得相当圆滑了呢,也许是跟在希尔德这位绝对统治者身边的缘故吧。原本就没有人能够令这样一匹桀骜不驯的野狼乖乖顺从的,但现在看来,那位公主就拥有这个实力。

"哇啊,好香的味道啊。"

就在这时,夏洛特面向厨房,不停地抽着鼻子。

"是祖父做饭了吗?不过,料理

的味道过于精致了,看来不是做给我们吃的啊,真麻烦,这种工作应该交给二之宫峻护来做的,因为这是他的家嘛。"

真由心想,峻护肯定是在为自己而四处奔波,想到这里,她又开始了自问自答。在仅存不多的时间内,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在如此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自己究竟——

她根本无法得出结论,思考也无法进展下去,只能一动不动地待在这里。这令她感到十分憋闷,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一个爱劳动的人。"那个,夏洛特"真由再次提出申请,但与上一次相比,她这次稍微动了动脑子。

"我还是帮你吧,请让我做些什么吧。"

"真烦,你以前不是很听话吗?不要再来烦我了,说过不行就是不行。"

"简单的工作肯定没关系的,比如擦擦柜子玻璃啊,这种活儿坐着就能干,这样一来就能减轻你的负担了。"

"嗯?"

"而且,老实说,一直待在这里无所事事是很痛苦的,请让我干点活儿吧,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好了。"

"嗯"

虽然手段并不能算是特别出色,但真由的哀求好像有些打动少女管家的内心了。

"既然现在殿下不在,而祖父一旦做起饭来就会专心致志,也许可以让你稍微干点儿活儿。那就按你所说,擦玻璃吧,要小心哦——"

"哦?看来你对我的话很轻视啊,没想到你竟敢违背我的命令。"

"——!?"

不知何时。

希尔德悄悄地靠在了客厅的门上,同时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睛,望着真由和夏洛特。

"殿下!?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对、对不起!我违背了殿下的命令,自作主张,实在罪该万死!只要能弥补我的罪过,听凭您的处置——"

转瞬间,少女管家惊恐地呆立不动,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这时候,金发公主从她面前走过,站到了真由的面前。

"嗯那个,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我早退了。"

"原、原来如此嗯,二之宫君呢?"

"我并不是峻护的保护人,不可能掌握他的所有行动的。那么,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希尔德锐利的目光望向真由。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自己的命令被违背的愤怒,当然,她也不会无条件地赦免这两个人。

"我受不了一直闲待着,所以就拜托夏洛特我要干的活儿很简单,而且我以为你不会在我干活儿的时候回来""对不起,殿下!"违背了主人命令的夏洛特,此刻脸色变得铁青,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开口补充道。

"是我违背了殿下的旨意,责任在我,我会接受您的任何处罚。可是,月村真由她实在闲得无聊,有些忧心忡忡。我认为,这样反倒不符合殿下您的旨意——"

"夏洛特,你不用如此解释,如果我要向你问罪的话,那我做得也太不彻底了。如果我并不想让真由做什么的话,就应该将她关在牢里,捆起手脚,夺走她的意识。"

说完,希尔德又重新望向真由。"我以为你会自觉,但看来我错了。对一个不希望获救的人,伸出救援之手是毫无意义的,你打算让我的努力化作徒劳吗?"

没想到此刻,希尔德责问的声音并无纠正错误之意,反而像是对真由的行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究竟想干什么?月村真由。"

听了希尔德简洁的询问,真由陷入了沉默,当然,她十分明白希尔德命令的意图,却因没有足够的认识而违背了她的命令。这时候,真由感到十分自责。

"——好吧,我取消对你的限制。"

不知这位金发公主是怎样理解真由的沉默的,只听她高声宣布道:

"你可以自由支配你的人生,不管是凉子和美树彦的意愿,还是我的意愿你都可以违背。你让我的计划落空,我当然不会高兴,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什么让我为难的了。"

说完,希尔德便向厨房走去,仿佛已经对真由失去了兴趣。

"君特!"

"是的,希尔德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不过,你办事还是如此周到啊。"

老管家出现存客厅里,身上带着浓重的厨房香气。他微笑着鞠了一躬,开口说道:

"您过奖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准备了鸭肉和鹅肝馅饼作为开胃菜,主菜是龙虾,饭后甜品是黑醋栗嘶喱酒,还合您的口味吗?"

"很完美,君特,看来你的预感还是很好啊。"

"只在接受命令后才行动是无法胜任哈坦休塔因家的管家一职的。你用过午餐后还要回学校去吗?"

"有此打算——对了,君特。"

希尔德走向餐厅的时候,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夏洛特用平民一样的说话方式对自己受到的待遇发表了不满,并违背了我的命令。"

"哦。哎呀哎呀"

微笑的老管家眼睛眯得更细了,而此刻,夏洛特则浑身颤抖不已。

"她好像至今仍没有改掉以前的恶习,一会儿我会好好教训她的,这次就请您原谅她吧。"

"我对礼节规矩等问题并不感兴趣,但我有时想免费看看你是怎么教训她的。"

"我会遵从您的旨意的。请您先用餐,然后我会重新教育我的孙女,作为您饭后的消遣。夏洛特,过来。"

"祖、祖父,求求您!"

"过来。"

虽然夏洛特十分不愿过去,脸色苍白,就像画中所画的一样,但君特却将她生生的拽了过去。

"不、不要绝对不要喂,真由!救救我!救命!拜托你!救"

砰的一声,门无情地关上了,死命挣扎的夏洛特消失在门后。

真由看到她的样子,心惊胆战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此刻,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乌云立刻压上了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候,真由认识到了情况的变化。

此前,一直被希尔德监禁的真由获得了自由,同时,她又背上了要尽可能地快速解决事情的责任,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的未来。

眼下,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

午休时,制造轰动的金发少女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峻护搜遍了整个学园都没有找到她,最后终于想到了往自己家里打电话。

"希尔德小姐已经用过午餐,一个人回学校去了。"

听见君特的回答,峻护变得无精打采。

"还真是给人添麻烦做什么都可以,但至少请事先说一声啊。"

"您说的没错,不过"

老管家委婉地劝说峻护。

"峻护先生,您应该已经深深地明白,希尔德小姐做任何事情都与普通人不同。只要您想到这一点,就不会对她为了吃午饭而离开学校的做法感到奇怪了。就算不能事先预想到,至少也应该做出反应。"

"哦,嗯也许如此吧"

"峻护先生,到明天为止,您必须向小姐展示'什么'。为了想出对策,您也应该时刻将心思用在小姐身上可您现在并非如此,难道您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听见君特的询问,峻护无言以对。

(难道我的认识还不够吗?)

希尔德正在从二之宫家通往神宫寺学园的路上,为了找到她,峻护在街上一通狂奔。正如君特所言,自己应该时时刻刻将心思用在她身上。放任那位公主不管的话,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昵。虽说可以和伊露理开会商谈,但还是应该从多个角度来考虑对策。

(是因为我的危机意识淡薄吗?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

与此同时,峻护自言自语着。对手是那个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自己连她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就是与凉子和美树彦相比,她的位置也高高在上,简直就像一位神仙一样。而且,这件事还关系到月村真由的未来,在这种情况下可不能拖拖拉拉掉链子。

这时,峻护看到前方有一个身影。小小的水手服,金黄色的头发。

"希尔德,我正在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啊!?"

"哦?找我吗?"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峻护,希尔德脸上的冷笑一闪而过。

"怎么,你还想继续挑战我提出的条件吗?不管期限有没有截止,你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有干劲了,你是不是想就此干脆地作我的奴隶?对此我倒是不介意。"

"不,怎么会呢。我还要尝试各种"

"呵呵,开玩笑的。"

希尔德再次向前走去。

"对了,你对我了解多少了?"

"哎?你指什么?"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遮遮掩掩的吗?"公主兴致索然地说道,"就连凡夫俗子都能察觉得出来,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呢?只要你不是过于愚钝,首先就应该尽可能了解我,虽然事实上你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峻护并非有意隐瞒,但看来要对这位少女隐瞒什么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她非常准确地洞穿了峻护的心理和动向。

"怎么样,你都了解我什么了?"

"啊,基本上没什么"

"那是自然的了,君特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说的;夏洛特还不成熟,她也不会说的;而我呢,也不想让你如此轻易的就找到突破口。峻护,你还有什么办法能了解我的吗?"

"嗯,也不能说没有"

"你为什么不联系凉子和美树彦呢?他们此刻恐怕正在纽约或着香港疯狂的游玩呢,去找的话应该能找到的。或者就在附近晃悠也说不定,比如巴黎呵呵,为了消除紧张,他们肯定在疯狂购物。"

希尔德笑了起来,仿佛在捉弄一只困在手心里的小动物一样。

此时的峻护闭口不语。希尔德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一样,就仿佛她拥有千里眼。难道真如她所说?

"哦?"

峻护正忍耐着浑身直冒冷汗的讨厌感觉,希尔德兴致勃勃的声音传人了耳中。

"真是意想不到的余兴节目啊。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意思,还是过去看看吧。"

只见希尔德快速转过身去,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当然,她没有做任何解释,而峻护也只能在后面跟着她。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架立交桥。很多身穿套装的人在那里急匆匆的来回走着。二人分开众人,来到立交桥中央。

那里有一个男人。

说他是中年吧,却还很年轻;说他是壮年吧,却好像已过了而立之年。

那男人脱掉西装外套,拿下领带,抱着双臂眺望着眼下的光景。

看到他那浓密的大胡子和蓬乱的头发,就可以知道他的疲劳程度。下面是车辆络绎不绝的国道,那男人正用充血的眼睛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国道。

"难道他要自杀不会吧?"

"要不要赌一赌?当然,并不是赌博。"

希尔德尚未说完,峻护就已经跑出去了。

"等等,你为什么要阻止他?"

希尔德平静又不容置疑的声音阻止了峻护的脚步。

"不要破坏我的余兴节目。我本不想说这种小气的话的,但是你横加干涉也是事实,我想听听你这样做的理由。"

"理由?还要什么理由,人都要死了——!"

"比如说那个男人跳下去,就会造成交通混乱,会给无辜的人造成大麻烦,那倒也很合乎道理。"

正当峻护打算重新发表意见之际,但金发少女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

"又或者,那个男人死去的话,可能会让他的亲戚朋友感到悲痛,那也不错。但如果那个男人的亲戚朋友向你追问将他逼上这种绝路的责任,可就划不来了。但是,如果不是这种理由,而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想自杀',你就要去救他的话,那就是多此一举了。"

"你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竟然那么轻视生命!"

"正因为我没有轻视,所以我才特意阻止你。那个男人在死的时候,会展现出符合自己的生命价值的东西。"

二人在如此狭窄的立交桥上这样你问我答的,连那些匆忙行进的工作第一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人们接二连三地停下脚步,不久,连那个想自杀的人也注意到了峻护和希尔德。

"哎呀哎呀,这样一来,这个家伙也会变得不幸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了展览?我好不容易才决定遵守礼节,默默地观察他的。喂,那边的那个男人!"

"干、干什么!?"

对于这个尚未成年的身穿水手服的金发少女突然的高声呼喊,那男人好像感到相当的迷惑。

"虽然这种情况非吾所愿,但已经妨碍到你了,我就此道歉。接下来,如果有闲人要妨碍你的话,我会负起阻止他们的责任,也算是一点儿补偿吧。所以,请你放心的去死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啊,我明白了!你故意说'去死吧'这种话,其实是想阻止我吧!?混蛋,不要阻止我!我已经无法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误会了,我既非慈善家又非牧师,我对你的生死丝毫不感兴趣。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白费力气,我无法从你身上得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你说什么?"

那男人充血的眼睛闪现着危险的光芒。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总之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吧?金钱?女人?还是精神脆弱无论是哪个原因,都是极端渺小和庸俗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渺小且庸俗地保全性命呢?以后就像一个虫子一样爬在地上,悲哀的生活下去。"

"你、你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我不了解。如果你有值得一提的理由,就不用苦着脸烦恼了,你可以毫不理会我们,立刻就从这里跳下去。怎样?死?还是不死?"

"你"

那男人被一个小孩子问得无言以对,同时还承受着来自驻足观望的群众的目光此刻,人们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已经逐渐被逼上绝路了。此时,峻护也只能无奈地承受着希尔德尖锐的言辞,而且那番话听上去简直就像在对自己说一样。

"你这个"

那男人心中维系平衡的细线终于啪地一声断开了。

"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感情焦点已经不在立交桥下的国道上了,而是转向了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他口中唾沫飞溅,粗暴地挥舞着拳头,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看起来就像不会打架一样,但他的样子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现场没有一个人动弹。不用说围观的人们,连听了希尔德的话而变得僵直的峻护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希尔德用冰一般的眼睛望着袭来的男人——

她也没有动。

她的身体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男人满是皱纹的灰色拳头击中了少女美丽雪白的小脸。

咔嚓,响起一声闷响.

虽然是个外行,但那男人的一击至少已经加上了自己的体重。

可是。

"果然什么都没有。"

金发少女说道。

那个男人的拳头击中了金发少女的脸颊,而她却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冰一般的眼睛继续凝视着那个男人。

纹丝不动。

在峻护看来,那个男人简直就像击中了一块巨岩或足一棵大树。无论是在击中前、击中时、还是在击中后,希尔德都纹丝不动。

"嗯?啊?"

男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口中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声膏,然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混蛋!我的手断了!"

"哎呀哎呀。真是滑稽啊,你,还有我。"

希尔德终于从那男人身上移开了目光,她摇了摇金黄色的头发,转过身去。除了那个男人以外,其他围观者都被眼前发生的事震惊得目瞪口呆,只有峻护略显迟钝地跟在事件主角的身后。

"这下你满意了吧?峻护。"

"哎?"

"我按照你的愿望,救了那家伙的性命。"

听了希尔德的话,峻护目瞪口呆。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希尔德加德就像一只老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哎呀哎呀,这样一来,我可真变成慈善家或是牧师了,真是太滑稽了。"

如果峻护此时转过头去,就会看到几个围观者正围在抱着手呻吟的男人身旁。那男人此时的气势,恐怕以后再也不会考虑自杀了。

"那么,峻护。我救了那家伙的性命,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哎?"

"耐心细致地询问那个男人,掌握事情的原因,弄清一切之后再帮助他吗?或者你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能够保全那家伙性命的妙计?如果有的话,我一定要听一听。"

""

峻护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也没有必要回答。因为从希尔德加德的表情来看,她已经看穿了峻护根本什么想法都没有的事实。

可是,虽然道理上说得通,但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应

该考虑的问题吗?不知这是对生死观念的一种豁达,还是情感上的欠缺究竟是怎样的人生才能像她这样老成,或者说是早熟呢?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对你一点儿期待都没有。比起这些,峻护,虽然你的职责已经被免去了,但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怠慢了?"

"你指什么?"

"那个贱人向我挥起拳头的时候,你并没有保护我。如果按照这个国家的做法,你的失态简直应该去剖腹自杀。"

关于这一点,峻护无话可说——但他的反省只有一瞬间。直到此时,峻护才终于注意到。

那男人对打架完全是个外行。在峻护看来,那一拳缓慢得连苍蝇都能站在上面。

这样说来,希尔德没有理由看不见啊。但如果她看见了的话,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就避开的。她为什么要特意受这一拳呢?有什么必要吗?

难道她真的看不见吗?虽然希尔德在实力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她唯独在这方面有所欠缺吗?

峻护的想法在一瞬间趋向了乐观的态度。

可是,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紧接着,峻护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她的脸太过于完美无缺了,简直就像没有被打到一样。

被击中的脸颊上毫发无伤。

虽然刚才那一击令对方的手断掉了,但她如冰原新雪般的肌肤上却没有丝毫伤痕和肿起来的迹象。"你惊讶什么呢?"看到峻护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希尔德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脸颊。

少女笑了起来,露出了虎牙。

"你面对的,可是我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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