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星期一的早晨,但那个音乐厅却聚集了不少人。等待入场的队伍团团围住了场地,会场各处都贴着以蓝色为背景的海报。
《把莫达·诺巴姆推向顶点!》
文字旁边配上了那个男人的照片,与淡蓝色的西装很相配的高雅姿态还有智慧,谨慎,又略微羞涩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漂亮的海报啊。”
的场一边减速一边嘟囔。
“连我都差点觉得那个家伙真的是个好东西了。”
“不要说让人恶心的话,你还残留着他的催眠术吗?”
“我这是在讽刺。”
进入停车场,在电视台的转播车和三分局的巡逻车之间停了下来。在下车之前,他戴上了汤姆·福特的墨镜。
走向相关人员专用的入口,由于保安措施极其严格,需要接受金属探测仪和警犬的检查。警犬是专门接受过爆炸物气味训练的牧羊犬,它们打心底地享受着自己的工作。
把枪交给保安后穿过了大门,只有在离开这栋建筑的时候才能被返还。
“真是的……应该会排很长的队。”
之后穿过大门进来的提拉娜不高兴地说着。把自己心爱的长剑和长衣托付给陌生人,想必是让她不爽了吧。
提拉娜的长衣会使金属探测器产生反应,因为在她的魔法催动之下,长衣会变成银色的盔甲。虽然不知道其原理,但金属似乎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之前的场在家打扫的时候,为了把放在客厅里的长衣挪开而拿起来过。令人吃惊的是,它外表轻盈却沉如铁链。
离开保安后,提拉娜抱怨道。
“每个人都这么严格地调查,大家都受得了吗?”
“没办法,是为了安全。”
普通参观者用的保安检测也和相关人员用的入口一样。因为提拉娜的原因,现在外面都挤成一堆了。
音乐厅的后面,选举工作人员和相关人士相继报道,警备人员反复巡逻着。选举工作人员中也有很多塞玛尼人,因此提拉娜的存在感也不是很高。
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场在通道一角休息处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杯咖啡。提拉娜买的是红茶,当然还有大量的牛奶和砂糖。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烦死了,这样才好喝。”
喝了一口后,提拉娜突然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桂,虽然就这样来了……但我没有把握能忍住不把诺巴姆揍一顿。”
那件事对提拉娜来说是艰难的考验,时刻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我也是啊,光是看着他那条愚蠢的领带就想勒死他。”
“别开玩笑了,笨蛋。”
“不要生闷气了,专心工作吧。有‘死人’在这里面吗?”
“目前好像没有,感觉不到味道。”
“嗯。”
的场想,如果提拉娜能像那只警犬一样把所有相关人员检查个遍就好了。
“的场刑警?”
正在喝咖啡的的场被人从后面叫住了。原以为是知道我们要来访的选举对策工作人员,但却不是。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衣着粗糙的衬衫,戴着黑框眼镜。乱蓬蓬的胡须和光秃秃的头顶,脖子上挂着印有“PRESS”字样的卡片。
“你……噢,是兰德尔啊?”
“没错,是我,凯文·兰德尔。好久不见啊。”
凯文·兰德尔是自由记者,他以前好像是AFP还是路透社的记者,不过,现在只是一位靠博客报道维持生计的普通人。
大概一年半前,当时的主任杰克·罗斯警官对我说:“有人申请采访,由你去接受吧。”关于圣特雷萨市的组织犯罪,竟然有记者写了公正而又内容深沉的报道。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和当时的搭档里克一起接受了采访,当然是以匿名为前提条件。
本以为小报记者尽是些只会写些荒谬结论的混蛋,但见面之后才知道兰德尔是个很用功的人。既知道要点,言语也很风趣。里克的心情非常好,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收住了他那敞开的话匣子。
后来,的场检查了兰德尔寄来的草稿。虽然不是什么不好的内容,而且也小心地隐藏了的场他们的身份,但标题却添加了不少噱头。“潜入凶恶组织!秘密搜查官的危险日常!!”,就是那种感觉。兰德尔说:“这是为了赚取采访费用,需要阅读量,请允许我在标题上赚点热度。”
“的场刑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不是警备人员吧?”
兰德尔瞥了一眼的场和提拉娜挂在脖子上的《GUEST》卡片,说:
“嗯,这个嘛···”
“这里相当于是你的敌方阵营吧?关于那所高中的事件······”
这是夏伍德高中的事情,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不正当逮捕”诺巴姆的就是风纪班的刑警,这一点媒体人士都知道。此后,的场泄露关于诺巴姆的恶评时,其中反对者之一就是兰德尔。
“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不是这样的。”
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就在他想赶快离开的时候,兰德尔追了上来。
“啊,还有一件事我想当面告诉你,福瑞警官是个好人,我表示很遗憾。”
“是啊,谢谢你。”
“那个女孩?也是警察?难道是你的新搭档?”
“无可奉告。”
“其实我正想跟你联络呢,我会给你发邮件,就在近期内──”
的场停下脚步,摘下了墨镜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兰德尔,饶了我吧。”
“啊,好的,好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兰德尔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他在重新戴上墨镜走远的的场背后大叫。
“可是,这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看我的邮件吧!”
“好啊,如果我感兴趣的话。”
和兰德尔分开走了一会儿,提拉娜走了过来。
“什么人?”
“记者,是个挺会写报告的人。”
“是吗?”
提拉娜好像马上就失去了兴趣。瞥了一眼爱马仕手表说道。
“差不多到时间了。”
“啊,走吧。”
两人走向舞台后面的休息室,门前有两名便衣警卫。
的场拿出警徽,告知了姓名和职务,其中一个人通过无线电对讲机确认了什么,然后说:
“不好意思,我需要再搜一次身。”
“武器都已经上交了。”
“这是规定。”
“哎呀呀……”
他用便携式金属探测器进行了检查,每当皮带的扣子、钱包、手表和手机有反应的时候,就必须把它拿给警卫看。
“感谢合作,请进吧。”
两人进入了诺巴姆的休息室。
坐在镜子前正在化妆的诺巴姆就像演员或音乐家,正在跟化妆师讲个笑话放松一下。
“──然后在节目录制前,我向那个音乐家打了个招呼。‘今天请多关照。我对您的音乐并不是很了解,但愿我们能进行一场收获颇丰的讨论吧。’于是,拉帕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不好意思,诺巴姆先生,我是工程师,DJ洛塔在那边。’”
化妆师抑制住笑容说。
“别说了,诺巴姆先生。你大概非常尴尬吧?”
“整个过程都被DJ洛塔看在眼里了,真是太丢脸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唉?”
注意到了的场他们,化妆师停下了手。
“诺巴姆。”
“好久不见,的场刑警。还有埃克塞迪利卡刑警。”
诺巴姆用平静的声音说着,丝毫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我很少会投票,这回倒是破例了。”
“看样子,你的那一票我好像就求不来了。”
诺巴姆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这家伙真的很擅长演戏啊。
“先让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本妮。”
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的塞玛尼女性在等候室里出现,紧靠在她的丈夫诺巴姆身边。
本妮·诺巴姆
按照地球年龄计算,应该有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人。这是与提拉娜的发色非常接近的金发美女,和丈夫很相配的外表,知性而贞淑的姿态。虽然在新闻节目中看过很多次,但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我很荣幸见到你,的场刑警。”
本妮女士面带微笑,轻轻行礼,没有要求握手。接着,她向提拉娜行了个彬彬有礼的法尔巴尼式的大礼。
“巴尔希·米耶伊·埃克塞迪利卡。马戈·诺阿泽尔·奇善亚。”
在法尔巴尼语里是说:“米尔沃亚的骑士埃克塞迪利卡大人,愿奇善亚神保佑于你。”提拉娜似乎也想起了祖国的礼仪,很不自然地回礼了。
“我的妻子一直支持着我。”
“的场刑警,准骑士埃克塞迪利卡大人。非常感谢你们为诺鲁内的事情尽心尽力,但是,
请不要误会我的丈夫。”
“不凑巧的是,我并没有误会。女士,我更想快点进入正题。快没时间了吧?”
听到的场这么说,诺巴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啊……各位,不好意思啊。这是和昨天FBI的人一样的话题。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听到了吧?走吧,大家先请出去一下吧!”
本妮夫人拍了拍手,等候室里的选举对策工作人员和化妆人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房间。
最后一个人出去之后,门就关上了。
“……那么?”
在只有三个人的休息室里,诺巴姆说道。露出了他熟悉的、邪恶的笑容。但的场和提拉娜反倒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想问什么呢?说实话,我对凯恩的悲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我听说凯恩死了,至少会有20万张选票流入你手中。”
的场说。
“这个分析大体上是没错,但另一位候选人图尔特的票数是30万票。照这样下去,我就要落选了,我正在苦思冥想着该如何扳回劣势呢。”
“如果图尔特死了,那就是你当选了。”
“哎呀呀,这可不是黑道的斗争啊?在你们看来我确实是个肮脏的男人吧,但我可不是一个会刺杀政敌的傻瓜,就像现在这样,我成为了最先被你们怀疑的对象。而且暗杀之类的恐怖活动可不是简单的工作。这里严格的安保措施是你们也体验过的吧。图尔特所在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死人操作术的话,就不需要什么武器了吧?”
提拉娜说。
“原来如此,哈哈!”
诺巴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刺杀凯恩的凶手是‘死人’吗?我多少也懂些术,但如你所知,我的术对有戒心的人是行不通的,只不过是嘴上功夫的一种延伸罢了。”
“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这个人对的场施过催眠术,想要杀死提拉娜。把武器上交给了保安真是太好了,如果现在拿着枪,这个活口就要挨着枪口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忘记了过去不幸的经历了。但是,我并不能使用那种术,我想那位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
提拉娜的表情非常严肃,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事实上,在凯恩被枪击的同一时间,我就在网络讨论节目的现场出演。如果我在镜头前嘟哝着什么咒语,就会被认为是精神出毛病了,落选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没说过是你施的术。”
“那么,你是怀疑我雇佣了高级的术师吗?那可真是个绕圈子的做法啊。但是,这就是所谓的‘恶魔的证明(诬陷)’。我并不认识那样的术士,但也没有能证明此事的手段。那么从这里开始就需要请律师来见证了。需要吗?”
“不,不用了。”
“那么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诺巴姆指了指休息室的出口。
“这是很不错的会谈,我也会多多注意身边的情况的。”
从保安那里取回了武器,两人回到了停车场。大厅内已经开始了政治集会,等待入场的长队已经消失无踪了。
“也许,诺巴姆是清白的。”
坐在科尔维特的副驾驶座上的提拉娜说道。
“为什么这么想?”
“我在说‘操纵死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一定是笑了吧。”
“嗯,是有点夸张,然后呢?”
“那其实是在生气,格拉伯尼派的神官自古以来就蔑视着像泽拉达那样的术师。所以那家伙会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这应该是他为了掩盖真心的习惯吧,所以做出了相反的反应。”
“原来如此。如果他在背后和泽拉达勾结在一起,反而会表现出生气的神情吗?”
“是啊,如果在那种情况下笑的话反而会被我怀疑,在那种情况下微笑着对诺巴姆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她的推断非常合理。在这种情况下,提拉娜的智慧总是令人惊叹。当然,这是因为她更了解塞玛尼世界的知识,但即便如此,要想看穿诺巴姆内心的不自然也绝非易事。
“那他也有可能是算到这种情况,演了相反的戏呢?”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我觉得很难做到。所以,我只能说‘也许是清白的’。桂是怎么想的?”
“是啊,嗯……”
的场把背靠在驾驶席的座椅上,呻吟着。
“他确实是个人渣,但我觉得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过谎。杀死凯恩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一点目前看来并没有错,除非另一个候选人图尔特也死了。”
“图尔特和泽拉达有什么联系?”
“这也是有可能的。泽拉达……和罗斯主任有过勾结。他会毫不犹豫地与极右候选人合作,煽动矛盾。”
“或者是更为复杂的幕后关系……”
“尽是些不明不白的事啊。唉,顺着这条线,尽可能地少走些弯路吧。”
的场拿出手机,正当他想选择季默的号码向办公室汇报时,听到了几声枪响和尖叫声。
枪声从音乐厅中──政治集会的会场传来。
“桂,那是──”
提拉娜一边把丢在后座的长衣拿了过来一边说。
“是枪声,有人中枪了。”
枪声和惨叫声经久不息。
“快走吧。”
提拉娜这么说着,但的场却犹豫了。这里是大厅外的停车场,难道要马上跑去离这最近的相关人员所用的通道,出示警徽从中闯入,拨开四处逃跑的民众,冲进混乱的会场吗?
“等等,先按兵不动。”
“但是……”
“先了解情况再说。”
两人乘坐的科尔维特旁边停着电视台的转播车,的场下了车,未经允许就打开了那辆转播车的车门,闯了进去。
“我是圣特雷萨市警局的,请协助!”
“唉……?”
电视台的程序员们正紧盯着横五排、纵四列的小型监视器影像,此时不由惊讶地望着这边,其中一人惊叹了一声。当他注意到的场身上挂着的警徽时,明白到自己并没有成为恐袭的目标,就放心了。
“啊,刑警先生?事发突然,那个……”
“我也在外面,不明白情况。谁被枪击了?”
“是……是候选人诺巴姆,在应援演说结束后,刚要走上演讲台时。”
“诺巴姆?”
“就是这个。”
程序员操作着机器,播放了事发当时的情况。这是位于舞台下方——来自观众席一侧的影像。
从听众中,有一个衣着西装戴着面具的男人冲向舞台。两名警卫想要制止并拦下他。男子拔出枪,将警卫人员击倒,随即跨过倒下的警备工作人员跳上舞台。
这是超越人类的跳跃力。
刹那之间,男人就逼近了舞台上惊魂未定的诺巴姆,并开了枪。
恐怕打了三枪。
虽然不太清楚,但大概是头部中了两枪,胸前中了一枪。
诺巴姆倒下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其他的警卫人员跑了过来,准备开枪射击那名男子。但男子以灵活的侧转身改变了方向,以旁边支持演说的政治家为护盾,不断地击倒犹豫不觉的警备人员,朝着观众席纵身一跃。
摄像头就只追到了这里,在混乱的听众当中早已不见了那男人的身影。
“能追查到凶手吗?”
“我,我们正在尝试,他只是遮住了脸,但不知道我们的AI可不可以识别出来……”
另一名程序员点击了刚才视频中的凶手,输入命令,从其他摄像头的视频中搜索体格和服装相似的人。
马上就会有结果。
符合条件的总共有92人,太多了。
“必须缩小条件……”
“步行速度。”
的场指出。
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不缩小搜索条件的话,一切都没用,即使只是依靠经验的臆想。
“步行速度?”
“排除移动速度每小时10公里以上的人,还有那些推搡前面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暗杀者是不会用跑的。比起惊慌失措的市民,他们更希望混入保持平静避难的市民当中。
“还剩31人。”
“其次是回头频率,排除掉10秒钟内回头三次以上的人。”
对于专业的暗杀者来说,混入到人群中,就不会经常回头看。但是恐慌的群众们都会时不时就回头的。
“还剩17个人。”
“把那些张着嘴的人也排除掉。”
情绪激动的人都会张口喧哗,只要不在是演戏,专业的战士在这种场合是会闭上嘴的。
“只有3个人。”
“把这三个人调出来。”
程序员操作着鼠标,让排除干净后的显示器显示最后三个人,每个人的身材都与暗杀者相似也都身穿黑色西服。
一个是二十多岁的白人男性
。从他的发型和走路姿势来看,应该参过军。他正被身旁的一位吓坏的黑人女性骂着些什么——大概是女朋友吧,他一边镇定地安慰着她,一边似乎在冷静地判断自己在这里有没有什么用处。
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塞玛尼男性。毫不疏忽地左顾右盼,紧挨着抱婴儿的塞玛尼人女性——八成是他的妻儿吧,他一边避难一边将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一出什么事就马上把妻子护起来。
剩下的最后一个也是塞玛尼人,身边没有同伴,很难看出是年轻还是年老,长得很普通。但他此时就像是在满员的上下班电车里看手机报道一样,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此人现在何处?”
的场指了指映着最后一个塞玛尼人的屏幕问道。
“请等一下,嗯……”
程序员操作着键盘。
“这个人应该在一楼东北方向的大厅,也可能已经逃到外面去了。”
“多谢。”
的场飞奔出转播车。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从会场内逃出到了停车场。扶起跌倒老人的年轻人,与父母走散而哭闹的孩子们,还有把这些哭哭啼啼的孩子推开的女人,场面一片混乱。
奔向东北方向大厅的的场身后传来了提拉娜的声音。
“确定没错吗,桂!?”
“不能肯定,但还是去追吧!”
“好吧。”
提拉娜快过了他,的场在同年龄的男人当中拥有相当快的速度。不过,提拉娜那个娇小的身体却有着更加不得了的速度。她一边跑一边穿上长衣,念着什么咒语。
刹那间长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像生命体一样改变了姿态,下一个瞬间,提拉娜已被银色的铠甲包裹了全身。
从会场逃到停车场的集会观众中的一个塞玛尼中年女人目睹了她的变身而睁大了眼睛。
“是米尔沃亚骑士……!?”
提拉娜好像没有听见女人的话,她把停车场中的轿车顶部当作跳板,越过了四处乱窜的群众头顶,这是与视频中的那个暗杀者势均力敌的跳跃距离,大概是用了某种魔法吧。
另一边,由于的场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他只能一边举着警徽拨开人群,一边吼着“我是警察!让路!”
“可恶。”
的场比提拉娜慢了很多,终于从东北大厅出口附近赶上了。那里是大厅前的广场,而现在挤满了慌乱的避难者。赶来的警车,求助的人群。提拉娜在群众中,食指放在前额,闭着眼睛,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又是在用什么魔法寻找那个视频中的男人吗?
“喂,我说……”
“桂!”
提拉娜突然睁开眼睛,指向他的背后。
的场回头一看,在他右后方大约八米的距离,有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是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大步地向着远离会场的方向走去。
的场从腋下拔出手枪叫道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我是警察!”
男人停下脚步,朝这边看。周围的人们都躲了起来,他却异常冷静。
面无表情,诡异的面无表情。没错,他就是刚才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个塞玛尼人。
“听得懂话吗?慢慢地举起双手。”
“桂,快开枪!”
黑衣男人暴起,快如电光石火。
从的场的视角来看,他一边向右跳,一边将持枪的右臂伸向这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拔的枪。
的场立刻抽身而出,与之同时对方开了枪,耳边传来子弹划破空气的短促呼啸声,随即3000美元的西装的下摆上被开了个洞。
“混账……”
的场一边在柏油路上翻滚,一边还击。但只能勉强摆正射击姿势,根本无法击中。
“奇善亚。”
提拉娜以子弹般的气势冲了过来,从侧面向男人砍去。但是那男人抓起了趴在旁边的市民的衣领口,将他当作阻断提拉纳斩击的肉盾。
“啊……!”
提拉娜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利刃,接着男人将用作肉盾的市民对准了提拉娜,奋力扔了过去。
“呜!”
提拉娜受到冲击倒下了,的场立马开枪,击中男人的肩膀和胸部。但是暗杀者并没有倒下,只有四溅的火花。他的西服下面也穿有盔甲?
的场想继续射击,但随即又打消了念头,男子背后的射程范围内有好几个市民。
男子将一个蹲在旁边的市民踢飞,少女像足球一样地向的场的方向飞来。
“啊啊啊啊!”
相当肥胖的女孩一边旋转一边撞来,可能是地球饮食习惯的原因吧,重量是提拉娜的两倍左右。的场心里叫苦,不过只能撑住了。
受到冲击的的场与女孩互相缠绵着被击倒在地上,感到一阵眩晕。
的场推开了晕倒的女孩,此时暗杀者已经离开了现场,正准备从音乐厅前的广场逃出去。
“桂,快追!”
提拉娜跑着追赶,的场也紧随其后。
穿过广场,横穿马路,来到了对面的蓝色大街。这是一条三车道的宽阔道路。由于逃到这里的集会观众堵塞了大街,车流被阻断了。
暗杀者直穿马路,进入了商店和低层公寓之间的小巷,是东北方向。
(难道是旧城区?)
提拉娜也跳进了小巷里。大概同样是使用了魔法,暗杀者和提拉娜都有异于常人的速度,的场的速度就快赶不上了。
“可恶……”
回去开自己的车来追吗?不,来不及了。而且如果逃到旧城区,不可能开车追赶。
的场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摩托车。但是在堵车的一条车道上,停着一辆超小型的三轮汽车。
那是梅瑟施密特KR200!
竟然是60多年前的汽车!前面是两轮,后面是一轮。高雅的白墙轮胎,新品一般的风窗,闪闪发光的车前灯,尺寸和摩托车差不多。
(真了不起,应该不是复制品,而是真货!)
不行,不行──绝不能公私不分!不过……
的场跑了过去,叫道:“把车借给我!”
虽然只是想把徽章亮出来给他看,但枪也露出来,几乎像是强盗劫车的气势。驾驶座的中年男子吓了一跳,微微点头,不明就里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是的,我是警察。我借你的车一用!”
“诶?”
跳上了老式战斗机一样的驾驶舱,关闭横向开启式的门窗。
“喂,喂,别弄坏了啊!?”
车主叫着。
“感谢协助!”
换了档位,一边踩着油门,一边连接离合器。响起了轻快而又嘈杂的引擎声音,油门也很好,是辆很有气质的三轮车。
当然,因为没有足够的动力,驾驶的感觉和高尔夫球车很像,虽然个性很强,但是很有趣。
的场进入小巷开始加速,三轮车迅速地开出了五十公里。
因为浪费了太多时间,暗杀者和提拉娜的身影消失了,不知道是在右边还是在左边。
的场取出智能手机用语音命令。
“提拉娜·埃克塞迪利卡的位置!”
地图应用程序启动了,显示出了提拉娜的智能手机所在位置。
虽然她一直以隐私之类理由表示非常反感,但是最终还是同意登录了,真是太好了。
不出所料提拉娜正在向东北方向移动。那的路不是很宽,提拉娜跳过住宅地的栅栏,穿过庭院,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边的屋顶。魔法之国的超人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穿过小巷,在后街拐弯,再穿进别的小道。差点撞到从拐角处出来的快递面包车。
“!”
的场立马设法躲开,小型车得救了。
好不容易走上了稍微宽一点的路,这是和提拉娜前进方向并行的路线。
因为是直行路线,终于有了空余,于是的场立马和市警本部取得联系。
“我现在在新康普顿的东北地区,正在追踪被疑似是袭击了候选人诺巴姆的杀手!身高五尺九寸左右的塞玛尼男性!身着黑色西装!拿着枪!”
“了解,我会派附近的警车来支援的。”
“不,他大概是想逃去旧城区。比起警车还是派直升机来更好吧!”
结束通话后,返回了地图应用程序。提拉娜的追逐路线几乎没有变化。
的场无视了信号灯,全速爬上坡,正面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了。
古老的石筑城墙。
在布满廉价低层公寓的市区对面,突然出现了中世纪伊斯兰特色的城墙。
这座城墙内的区域被称为“旧城区”,在15年前的“大出现”当中这个加利亚安那岛出现在了太平洋上,那时旧城区是塞玛尼世界的地方城市。它是一个安静的港口城市,名叫塞利亚马尔纳,因为渔业和贸易而繁荣起来。
后来地球人来到了那里,
谈判、争议还有内讧,
充斥着各种复杂而令人厌烦的情况,现在这里已经成了独立自治区。正式的名称是『塞利亚马
尔纳特别保护区』,不过,圣特雷萨市的居民仍然称之为旧城区。在这个旧城区的周边,地球人们随心所欲地建设街道,诞生了现在的圣特雷萨市。
城墙前面有一个护城河,也有越过那护城河通往城门的桥,在夜晚这里常有警车驻守,但现在却空无一人。
桥的前面有圣特雷萨市警的警告。
《通行限制:宽五英尺以上的车禁止在塞利亚马尔纳特别保护区通行》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的场才“征用”了这个梅瑟斯密特(绝对,绝对不是兴趣和好奇心)。
为什么不写只限于“二轮车”呢?这是因为塞玛尼世界当时还在使用马车和牛车的法律。由于没有汽车的基础设施,在旧城区就那样被保留了下来,所以普通尺寸的车在旧市街上开是不可能。
梅塞施密特正笔直地穿过通往城门的桥,的场向右一瞥,在距离大约一二十码左右的桥上,有一个黑衣男子在奔跑,紧随其后的是身着银色铠甲身材矮小的少女——提拉娜。
“啊……!”
的场进一步加速。
城门附近聚集着年轻的塞玛尼人。他们张开双手,跑到路上,想要阻止的场。
“嘿,地球人,谁允许你……”
“滚开!”
的场鸣笛前冲,男人们吓了一跳,急忙在路边缘躲车。
竖中指谩骂着的男人们的身影在后视镜中逐渐变小。
那是当地的“自警团”,他们自称是“塞利亚马尔纳骑士团”,外表和实际情况都和强盗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没时间和他们玩。
在荒芜的道路上行驶着,车身被刻上了刮痕,剧烈地上下颠簸。由于悬架下沉,后轮和风窗反复摩擦。
旧城区仍旧是塞玛尼世界的时代,几乎没有进行改造。也许过去是个美丽的城市,但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混乱,有些不“干净”了。
这里经常被误解为“中世纪的欧洲风格建筑”,但是事实上这个城市的建筑样式和欧洲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硬要举个例子的话,很像古代的土耳其——伊斯兰和东罗马帝国文化混杂的地方。多用几何图案,住所的门上有镶嵌着大眼睛的浮雕,这是法尔巴尼王国常见的纹饰。
建材几乎不再使用石头和砖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珊瑚。从这周边的地下,可以开采出大量的珊瑚。据说适合做建材的石头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开采,在这里是把珊瑚和类似砂浆的素材混在一起使用的。
不过,的场从军征战时看到的塞玛尼世界的城镇和加利亚安那岛内的其他城镇也使用着石材,这也是塞利亚马尔纳的特有风情吧。
路上的人很少,每个听到梅塞施密特引擎声的人或是缩回了屋内,或是蹲在路边,并且生气地看这边。老年人大多是衣着南法尔巴尼式的民族服装,但大部分年轻人是衣着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
(是这边吗?)
的场沿着Y字形路口右转,走上了上下不规则的坡道。走这边大概可以是领先一步的,但我无法确定。
现在不能使用电子地图了,这个旧城区里没有无线局域网和手机中转站。不仅如此,连电和水都没通,因为以特别保护区的‘文化保护’为名义,地球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受到了严格的限制。的场来到了垃圾成堆的小广场,摆着摊位,应该是一个市场。减速,鸣笛,穿过人群,进入东北方向的小路。
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了野猫,我突然想起了克洛伊的事,我想······卫生纸快用完了,我得再买一卷了。
慢慢转弯驶过小径。两边都排列着两层楼的房子,但半数以上都是空房子。
(唉……!)
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屋顶上,出现了提拉娜的身影。
她追上了那个黑衣人,锋利的剑刃迅猛地砍向了他,却被黑衣人用短剑挡住。黑衣人掏出手枪在极近的距离朝提拉娜开枪,受到攻击而失去平衡的提拉娜被黑衣男踢下了房檐,而他也从屋顶跳下,着地时在路面上翻滚了一圈。
这是最好的时机,的场踩下油门加速。
梅塞施密特撞到了正准备逃离的男子侧身。
“…………啊!”
男人被撞飞了出去,由于猛撞,方向盘剧烈打转,左边轮胎高高跷起。就在车身几乎要翻倒时,的场将自己的体重狠狠地向左倾斜,总算把车稳了下来。
刚一停车,的场立马打开车门,把枪对准摔倒的男子。
“不要动!”
男人的枪和短剑滚落到了数米远处的地面。是仍然不能疏忽大意,的场保持着瞄准,小心翼翼地走下梅塞施密特,慢慢地接近了男人。
男人突然暴起,这次旁边没有其他市民的干扰,的场毫不留情地开了枪。
暗杀者正在逼近。
的场尽量集中射击在腰部周围,因为他知道对方的黑衣之下穿有盔甲。
和地球的防弹衣一个道理,不过为了不妨碍穿着者的行动,盆骨周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护甲的。另一方面在人体构造上,因为下腹部的伤口止血困难,中弹的人失血过多而死的可能性更高。因此,近来军队甚至推荐射击敌人的腰部。
当然,警方倒是不这么推荐。如果是一个模范警察肯定会射击敌人的胸膛,直接毙命吧。但是的场并不是什么模范警察。
的场接连不断地射击,其中有两发击中了敌人的腰部。暗杀者被打得摇摇晃晃,但还是以强大的气势扑向了的场。
“嗯……!”
的场以最快的速度闪开,男人凶猛的一拳把身后梅塞施密特的风窗砸得粉碎。
真是太过分了,这是对文化遗产的亵渎!
的场在路面上翻滚,同时换好了弹匣。当他挺直身躯正要举枪瞄准时,男人已经逼近到眼前了。
暗杀者挥动手臂,拳速极快甚至在空中留下了残影,的场像拳击手一样把上半身向后仰躲开了这一击,之后立马回转身躯向男子腰部射出三枪。
有效果了,但仅此而已。
男子突然袭来一击回旋踢,的场的侧腹受到了沉重的冲击……
“啊……!”
惨叫声违背意识脱口而出。一瞬间天翻地覆,的场只知道自己是在空中飞转,手枪也慢慢地离开了自己的手中。
的场右肩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各处都受到碰撞,疼痛难耐,连呼吸都变得不畅了。尽管如此手脚还能动,桂将手伸向藏在脚踝的手枪──备用的左轮手枪,拔出,正瞄准着。
但随后看到的是男人背后受到提拉娜斩击的情景,暗杀者的右臂几乎被斩断。
暗杀者刚一回头,迎接他的是对脖颈的致命一击。
手起刀落,只见漫天飞舞的血花。
暗杀者踉踉跄跄着想要稳住脚步,但由于之前受到了的场的多次枪击,腿部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终于倒下了。
站在倒下的男人旁边,提拉娜挥舞着长剑。
“贝耶达神将为你带来灾难!”
“住手!”
由于的场的大叫,提拉娜停下来手中的利刃。
“桂,为什么要阻止我?”
提拉娜冷冷地问道。她身上白银盔甲淋漓着鲜血。与她搭档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接触过了各种各样风土人情,但在这种时候她终究还是塞玛尼人,就连砍飞别人的脑袋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要是再继续下去就是杀人罪了,快住手。”
“真无聊。不管怎样,这个男人都是会死的。让敌人的痛苦持续下去,就是你们‘基本人权’神的旨意吗?”
虽然每次都是这样,但这时的场还是很生气。
“唉,早就说你是个傻瓜了,让我来告诉你这个神的教义的精髓是什么吧。总而言之,就是‘竭尽全力’,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好。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想法。”
“真是有意思呢,我暂且先记下来吧。不过……”
看着仰面躺倒的暗杀者,提拉娜收起了长剑。
大量的血液在路面上扩散,这个男人已经不能动了吧。一边吧嗒吧嗒地动着嘴,一边呼哧呼哧地呼吸着空气。
“你觉得这个男人会道出幕后黑手吗?”
“额,好像不行了……”
脖子被砍开了一半。血流不止,已经活不长了,也几乎完全失去意识了。
“喂。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会洗耳恭听的。”
为以防有自爆物,的场一边探查男人的腹部和胸部,一边问道。
“莱瑟啊……”
男人嘟哝着。
“你说什么?”
“非常感谢……”
说罢,男人停止了呼吸。
所幸没有炸药,外衣里面是复合式盔甲,应该是塞玛尼产的锁链甲和超酰胺纤维的整合体吧。虽然很在意那盔甲的来历,但更让的场吃惊的却是另一件事。
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脸根本不是在政治集会上看到的那个。
这不是个塞玛尼人,而是个地球人。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白人男子,皮肤有点晒黑了,
肌肉锻炼得非常好,下巴周围留有剃须的痕迹。
和刚才明明是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更换的呢?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在追逐的过程中注意到的,但是,我不认为他和别人交换了。”
提拉娜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大概是这家伙使用了变身术吧。但是在我穷追不舍之下,他的‘拉特娜’失效了,放弃了术。”
拉特娜在塞玛尼人的魔法使中相当于是魔力值MP,感觉就是这种概念。因为听了很多遍,的场也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没有变身的余地?”
“正是如此,恐怕被我们识破并受到追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我明白那个。但是──
“这是个地球人。”
“是啊,不过,使用了术。”
“又是那群人里的?被泽拉达操控了──”
“不,不是死人。”
提拉娜断然否认。
“这个男人是个战士,他靠自己的意志使用了术,并与我战斗。这可不是通过泽拉达的‘死人操控术’成为傀儡的人所能做到的。”
“可是……”
无法释然。
现在,死在眼前的男人是个地球人。虽然使用着塞玛尼产的盔甲和对面的魔法,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只要把沃尔玛卖的波罗衬衫穿上,就跟假日里在公园闲逛的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
搜刮男子的尸体,也没有找到ID和钱包。是根本就没有,还是逃走时扔到了什么地方?已经无从知晓了。
“地球人?使用了魔法?”
“的确不可思议,但就是事实。”
提拉娜的声音很低沉。
“桂。那个艾尔巴基好像也认真地学习过‘多利尼’的科技。那样的话,我想也有反过来的可能。”
“啊……”
的场想起提拉娜初次来到这个城市的事件,新兴的塞玛尼黑帮老大丹尼斯·艾尔巴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塞玛尼人,但他却很好地适应了地球文明,甚至连最新的物理学都理解了。
“然后还有一件事,这个男人的最后的那句话──”
“嘘。”
的场侧耳倾听。
这边有很多脚步声正在靠近,隔了一条街。
“事后再说,先赶紧离开。”
“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候支援吗?”
“恐怕在那之前就会被处以私刑的。”
的场用手机拍了几张暗杀者的照片,然后捡起他使用过的枪和短剑,把自己的枪也拿了回来,跑向了梅瑟施密特。
“快上车。”
“等等,那尸体──”
“搬不下,先放着,快点……”
虽然是小小的车身,但却是可以双人乘坐的。提拉娜无法释怀地跳上了狭窄的后座。
虽然加速器坏掉了,挡泥板也严重凹陷了,但梅塞施密特的发动机却毫不费力地启动了。
刚跑起来还没等转弯,前面的小路上就出现了武装团体的身影。是手持廉价枪支、棍棒、斧头的流氓团伙。
“桂,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提拉娜的声音不输于破碎风窗上吹来的风声。
“是塞利亚马尔纳娜骑士团!之前也说过了吧?”
“啊,那个‘自警团’,不知羞耻……”
很早以前,就给提拉娜说明了这旧城区的情况。
“大出现”之后,这个塞利亚马尔纳市发生了内讧。原来这里的正统领主是个胆小谨慎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地球方面的提案和交涉。
引起了重视传统的强硬派勃然大怒。
之后小小的政变爆发了,领主被幽禁了,而不太聪明的贵族子嗣被抬了起来。
那之后就更糟了。
对新领主不满的势力成立了其他贵族,贵族被暗杀了,被煽动情绪的原住民暴动了,新领主退位了,新领主病死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反复纠纷着,不知不觉中一个海盗出身的男人成了领主。
虽然自称是“塞利亚马尔纳骑士团”,但实际上是那个男人的私兵集团。在战争的纠纷中,加利亚安那自治州政府和圣特雷萨市政府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权利。
目前来说,圣特蕾萨市警进入塞利亚马尔纳保护区——旧城区本身并不违法。但按照惯例,就是那个流氓一样的自警团掌管着旧城区发生的各种事件。
首先,由圣特雷萨市警局进行形式上的巡逻。每周只在规定的星期几的规定时间,让规定的人员走规定的路线,就像一场闹剧一般的巡逻。
旧城区是犯罪的温床。虽然地球人的黑帮无立足之地,但塞玛尼人的黑帮却利用了这里。因为那个自警团默认了非法交易,让他们在此为所欲为。
如果的场等人留在那个现场,手举徽章高喊“我是圣特雷萨市警局的!为确认一起重要事件的嫌疑犯。请合作!”即使这样说,他们也会围殴二人并拘留,还会向市警总部索要赎金。不,虽然不会是要求赎金之类通俗易懂的要求,但却会委婉地要求不起诉并释放塞玛尼人罪犯,停止市警正在进行的调查等。
这可不好,比把暗杀者的尸体抛在一边还要麻烦得多。
“凯尼谢瓦(见鬼去吧),垃圾们……”
提拉娜恶狠狠地骂道。
“虽然很生气,但在他们看来,是被我们抢了饭碗,当然会生气的。”
一边发牢骚,一边在垃圾堆里开车。虽然几次与自警团碰头,要么绕道,要么强行突破,总算是突围了。
来到了城门。
虽说是“门”,但却没有门。只有旧轮胎和有刺铁线组合而成的路障。
“我是圣特雷萨市警!把路给我让开!”
打开风窗, 的场向天空鸣枪示警。守在城门上的自警团男子最多只有三个人,还很年轻。他们被的场的鸣枪吓了个震悚,还犹豫着要不要使用自己的枪。
“想要玩枪战的话,你们是对手吗!?还是说现在马上把路让开?赶快决定!”
如果是动真格的话,大概是对打吧。的场拖住其中两个人,剩下的一个人交给提拉娜来打倒,然后让她徒步逃离旧城区。那样的情景中眼前浮现着。
但是对方被的场的气势所压倒,面面相窥着,最终着手了移开路障的工作。
“乖孩子。”
的场立马加速穿过城门,走出了旧城。
过了桥,再过了十字路口才停下车。异世界的城市消失了,立刻又回到了平凡的现代地球风景。
没有自警团追赶的迹象。
“没事了吗?”
提拉娜说。
“总之呢,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上司的大眼睛等着你。”
从上空传来了轰鸣声。抬头一看,市警的直升机正在空中飞行。
“这时候才来,太慢了。”
的场咂了咂嘴,把车停在路边,开始联系市警总部的指挥中心。
当他从梅塞施密特上下来报告了自己的位置和情况后,立即被下达了原地待命的指令。说了声“了解”,就挂断了电话,提拉娜捅了捅他的肩膀。
“桂,把那个暗杀者的武器借给我。”
“啊……可不要碰扳机啊。”
的场把在那个现场急忙回收的手枪和短剑交给了她。提拉娜哼着鼻子,以微妙的表情打量着手枪。
那把手枪好像是柯尔特M1911的复制品,这是与射杀了候选人凯恩的犯人所使用的相同的模型。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或许吧,把子弹抽出来。”
“这可是证物啊……就当没看见吧。”
的场接受了提议,用经常随身携带的一次性的塑料手套拔出弹仓,弹出了只剩下两发的45口径的弹匣。拉开枪膛,取出枪膛中的一颗子弹,把空枪交给了提拉娜。
提拉娜竖起食指,嘟囔着什么咒语。
紧接着她手里的枪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在光芒中崩陷,蠕动,扭曲。外壳收缩变直,枪膛变粗,整体看上去变短了。
当光芒消失时,一台小型相机出现在了提拉娜的手上。
“这到底是……”
的场无言以对。
手枪变成了小型照相机,不过镜头和闪光灯的部分是空的,背面的液晶部分也是空的。仔细一看根本就没有电子配件。
也就是说,那是个和小型相机一模一样的金属块。
“是瓦伊法特钢。”
提拉娜对揉着眼睛的的场说道。
“我的长剑和盔甲也是用同样的金属制成的。”
提拉娜又念了一遍咒语,她的盔甲发出强烈的光芒,又变回了平日里的长衣。
“啊……魔法的金属吗?”
“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但是如果要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地球人解释的话,就是这样的。”
“嗯……”
“子弹也借给我。”
提拉娜对子弹也施用了同样的术。45口径的子弹像粘土一样增长,最终变作了四号电池。
“弹药也可以?那火药呢
?”
“恐怕,一直塞在这个电池里。真是的,神圣的瓦伊法特钢居然被用在这样无聊的事情上……”
提拉娜叹息道。
“把枪带进安保如此森严的会场是用的就是这个把戏……不敢信,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看了看空着的镜头,看到了活环被拆下的痕迹。恐怕这里会变成枪身吧。
镜头和液晶等透明部件是在通过保安之后拆下扔掉的吗?
“这是非常精巧的技术。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我的国家,即使是最好的瓦伊法特铁匠也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塞玛尼世界和地球的结合技术。的场想起了之前丹尼斯·艾尔巴基的事件。
“那到底是谁做的?”
“我也不知道。”
巡逻车的警笛接近了。
“能把它变回枪吗?”
“可以,但是为什么?”
“它有必要作为证物,但如果说是用了这种魔法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总之,先不要提刚才的话吧。”
“……我知道了。”
提拉娜念了咒语后,小型相机造型的金属块又恢复了手枪的样子,干电池变回了子弹,按原样装好。
不久,几辆警车、警用指挥车和一辆黑色面包车赶到了现场。
“真是太好了。”
市警局的反恐小组和警备科、FBI和监察小组的干部们从各自的车辆中陆续出现,对的场等人说。
“请你说明一下情况,过来这里。”
“好的。”
的场走向指挥车。
“埃克塞迪利卡刑警来这边。”
提拉娜被旁边的黑色面包车的人命令。大概是怀疑口述是否一致吧,貌似打算分别听取情况调查。
“只说看到的东西。”
“我知道。”
这简直就像的场他们才是杀手一样。虽然提拉娜看起来非常生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服从了命令。
首先把从杀手手中收回的那把枪和短剑交给监查班的警卫,警卫立刻把它作为证物密封在了聚乙烯袋子里。
一进入狭窄的指挥车,审讯就开始了。当的场提到把暗杀者的尸体抛下,并从旧城区逃走时,反恐小组的主任探长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为什么不管?你不认为这是重大的失误吗?”
“我说过了吧,我当时身处险境。”
“那家伙进入旧城区的时候就应该停止追踪。”
“你是说应该放过嫌疑犯?”
“把追踪任务交给直升机就好了。”
“直升飞机到达那上空是在嫌疑犯进入旧城后的十多分钟以后。你打算要怎么在直升机上找到混进垃圾成堆的旧城区的嫌疑犯?”
照道理来说,那样的自警团蛮狠无忌是不正常的。这个城市的双重行政被放任不管,至少不是的场的责任。简直是蠢到让人生气的心情都没有。
之后也继续进行着令人厌烦的审问。例如,‘为什么在音乐大厅前让嫌疑犯逃走了?’、‘在开枪前有警告嫌疑犯吗?’、‘为什么没有要求自警团协助保护现场’等。
直到上司季默赶到现场,干部级的同志们议论纷纷,的场才终于得到了解放。
“今天16点前把报告交给我。”
“了解。”
当他走出指挥车时,提拉娜正等着他。对她的审问好像提前结束了,她旁边的大型垃圾箱凹陷了进去。之前的场在指挥车里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了踢打金属的激烈声响,不过现在已经明白其来源了。
“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桂,你难道不是吗?”
“我一直在反省,早知道诺巴姆被枪击的时候,不进转播车就好了。我应该装作不知道,直接去吃午饭。”
提拉娜皱起了眉头。
“真叫人心寒,你还算是正义的执行者吗?”
“午饭比什么正义都重要,忘记它就是个大错。”
“真是的……”
过了好一会,季默才终于从指挥车里出来了。摆着一张沉默而又写满了不高兴的脸。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对的场他们进行责骂。
“辛苦了。”
“多谢了。”
“现在市警局的负责人已经开始和旧城区的自警团交涉了,是关于你们击毙的嫌疑犯尸体的移交。”
“要求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没法指望能保全现场。目前的线索只有你回收的武器和照片。”
“你看,我干得还不错吧?”
“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如果你们能把嫌疑犯逼出旧城区,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是啦是啦。”
虽然的场只是耸耸肩,但提拉娜却生气地辩驳。
“主任!这是不可能的。那个敌人是个会使用术的危险战士,没让他逃掉就很侥幸了!?”
“是啦是啦。”
季默模仿着的场的语气,背对着愤怒的提拉娜。掏出手机读着短信,小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诺巴姆死了。被送去抢救的派特森医院刚传来的消息。”
“怎么回事?”
因为看到了诺巴姆被枪击的录像,我想应该是致命伤吧。尽管如此,还是没有真实感。那个坏蛋竟然这么干脆地被干掉了。
“奇善亚啊……”
提拉娜也掩饰不住惊讶。
刚刚在休息室说过,虽然在市长选举中似乎处于不利地位,但那副样子似乎是想最终获胜。是个绝对不可原谅的人,但他确实是一个难以匹敌,狡猾而又强大的男人。
“真的死了吗?没搞错吗?”
“本部长正在准备见面会。如果你还在意这个案件,待会儿就去见你的前女友吧。她一定会被大人物团团围住,并解说诺巴姆的臀部尺寸。”
“那真是太客气了。”
想起周六那令人尴尬的一幕,的场摇了摇头。
“走吧,桂。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啊,那么……”
“的场。”
正要离开的他,被季默叫住了。
“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季默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怀疑地凝视着他。真是个直觉超好的大叔啊。的场笑着想搪塞过去,但他想了一会儿,和提拉娜互相看了一眼。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内心很清楚地表示“应该告诉主任”。
“啊……其实还真有。”
“喂……!”
“不过,这里不方便,我在办公室里跟你说。”
的场一边环视着周围的警察一边说着,季默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但是马上就说。赶快回总部去吧……!”
“了解,了解。”
离开主任回到路上,看到那个梅瑟施密特被鉴别小组团团围住。拍照,采集指纹,测量碎裂的风窗尺寸……。
“喂,要搞到什么时候啊?我想坐这个回去……”
当的场询问鉴别小组的一名成员时,对方露出了怀疑他智商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坐这个回去?瞎说什么。这可是证物,暂时会由警局保管吧?”
“是啊……嗯,果然是这样。”
在这么重大的事件中,上演了一场大武斗的车辆。鉴定人员只调查了半个小时,就说:“是的,辛苦了。”并以强盗般的气势“征收”了,该怎么向那个车主道歉才好呢?弄不好就是打官司。悬案案件又增加了。
“步行吗,桂?”
“啊。”
的场无精打采地朝着停着原本的爱车──科尔维特的音乐大厅迈出脚步。
果然一开始就应该装作不知道,去吃午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