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刚过半,白天的街道已经开始遭受寒风的蹂躏。
到附近便利店买东西的坂井悠二,正走在这刺骨的寒风中。
哟
爸爸!?
突然,父亲贯太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不管是哪个季节都是一身褐色外套加西装的父亲的身影,即使在这种马上就要大雪纷飞的严寒之中也毫不受影响。强韧的线条描画出来的瘦削轮廓,不可思议的容颜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除了到国外单身赴任以外,别说工作内容了,连所在的地方也没有对身为儿子的悠二提过。他一离家短则数月,长则一年以上。而关于他那不定期的回国行程,事前也不会有任何通知,总是象现在这样突然冒出来吓人一跳。今年夏天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每次回来,他总是尽量和家人亲近,妈妈千草老是在悠二面前显示他们有多恩爱,而父亲本人的性格十分沉稳可靠如此众多的理由让悠二除了经常不在家这点以外,对父亲没有什么不满。
不过有的时候
没感冒吧?
被他这种像是上星期才见过面似的语气一问,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
嗯。
总之悠二先努力伸直了背梁也许是因为同为男人的虚荣感吧问了一句在外面遇到父亲就一定会问的问题。而欢迎回家这句话按惯例则是回到家以后才和母亲一起说的
你见过妈妈了吗?
不,等下就回去。
对于一成不变的儿子的问题,父亲的回答也是一成不变(不过这次没有说啊,还真是一点没变啊。这句话了)。
悠二
那之后经常说的那一起回去吧这句话,父亲今天却没有说。
不单如此,还提了一个奇怪的建议。
要不要走一会儿?
咦?
贯太郎察觉到儿子的困惑,打趣道:
怕冷吗?
倒也不是啦不过你不想早点见妈妈吗?
等下我会好好盯着她看的,走吧。
嗯。
虽然是很肉麻的台词,可是爸爸说起来却没有让人觉得讨厌的味道。
悠二一边对刚才爸爸说的那句话感到嫉妒,一边跟着迈开大步的父亲向前走。
当他还小的时候,总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爸爸的速度,跟不上的时候就只好停下来哭,吓得父亲连忙道歉,母亲则忙着安慰他。现在的话只要走快点就能跟上了。
贯太郎用那跟以前一样瘦削而宽阔的脊背对着他,问道:
悠二,你好像沉稳多了哦?虽然我觉得你没长高多少。
咦,是吗?
父亲给予的称赞和别人的不同,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
(可是,我)
悠二的心中升起一缕和自豪感同等的失落。
现在身在这里的他,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用曾经生存过,却被红世魔王啃食掉了的真正的坂井悠二的残渣创造出来的替代品火炬。是个本来会随着残留的存在之力不断减弱,存在感和容身之所也会自然消失,然后就会不被任何人发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变成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
不过,他因为体内寄宿着一个到了每夜零时就会恢复当天消耗的存在之力的永久机关零时迷子,才能避免被忘却和消失的命运。不过因此却背负了有如汹涌的波涛般源源不断的、对自身的存在所产生的烦恼和质疑。现在这一刻,也不例外。
(现在爸爸所感觉到的所谓沉稳,也不是作为一个人成长的证明而是我能够控制内在存在之力表现出来的表象吧。)
虽然这的确是一种成长的形式,但和父亲感觉到并为之高兴的东西,可以说是两种在意义上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一点,作为他真正的儿子的其中一部分,悠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沉重的心情让开口说话也自然而然变得困难,只能默默地跟在父亲后面走。
如果是在平时,看到儿子烦恼的话,贯太郎总是会说此不着边际或者格外敏锐的话题,可今天却不知为什么,什么也没说。
悠二感觉到这样子的父亲有种微妙的凝重感觉,因此也无法随便搭话,只能一味跟着他的背影走。
两个人漫无目标的走着,终于到了横在大街前面的河堤旁。
贯太郎环视四周后,说了一句:
真南川吗庙会已经结束了吧?
什么结束不结束啊,那都已经是夏天时候的事了啊,爸爸。
唔?是这样吗?
对呀,我们不是还曾经一起穿着浴衣去过的嘛。
(还真是有点不着边际的对话呢。)
悠二露出类似安心的笑容,回答道。
贯太郎想了一下,然后终于想起来了。
说起来,千草那时还穿着的淡蓝色风车图案的浴衣呢,嗯,非常好看。
你只记得妈妈的事啊。
我也清清楚楚地记得你的事啊,每次看到苹果糖都想要。
是、是这样吗?
当然是了。
贯太郎露出以牙还牙的笑容后,轻快地两级一跳地跑上了河堤的石阶。悠二紧跟在后面也一步两级地上了石阶。由于这半年来每天早晚都不厌其烦地坚持锻炼,一般的日常运动对他来说,已经几乎不会造成疲劳了。
上到河堤上面的时候,贯太郎正背对着等他来。
冬天的河岸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就算过着和候鸟一样的生活,可是和儿子这样子站着的话,真的会让人感觉到这里是自己的城市呢。
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看惯了的风景了。和爸爸一起来这里倒是很少有。
站在旁边的悠二发觉正在深呼吸的父亲那瘦削的脸竟然离自己意外地接近。(以前明明只能看见手臂或者肩膀的还是说,是因为长大以后就没有再这样子并肩站着了呢?)
悠二一边想,一边开口问道:
爸爸
唔?
这次会留在家里久一点吗?
啊这个嘛
贯太郎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样一来的话,对悠二来说,根本不用听他说出答案就已经明白了。
不出所料
这次也是因为有急事才回来的,所以马上就要离开了,对不起。
看着苦笑的父亲,悠二跟以前一样采取了宽容的态度。
我倒是没什么,不过妈妈一定会觉得寂寞吧。
你这样说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悠二突然从父亲那苦涩的表情之中察觉到了某种东西。
(急事?)
父亲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看来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我的父亲坂井贯太郎,竟然也会有这种时候。
竟然能够察觉到这一点,自己还算蛮敏锐的嘛悠二在心中不禁暗暗自满起来,然后有点笨拙地把脸转向水边。
急事,是跟妈妈有关的吗?
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的话,没想到却出乎意料地击中了接近核心的部分。
嗯。
贯太郎点点头,双手叉腰,然后再一次深深地作了一次深呼吸,就像叹息一般,似乎要为即将接下来的话作准备。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对岸,尽量不跟悠二目光相接,然后说道:
听有烦恼的人倾诉,是我的做人宗旨嘛。
烦恼?是妈妈吗?
悠二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妈妈千草竟然会烦恼,这种状况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包括身为儿子的自己在内,母亲向来给人的印象无一例外都是难于抗拒、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步调去处理的人。这样的母亲竟然会有烦恼?
不过,贯太郎轻而易举地就把儿子的幻想推翻了。
虽然千草说过不用我操心,不过她从以前开始就对自己的事情有点不善于处理哦,这种古老的铁桥,我都忘了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了呢~
扔下一脸呆相的儿子,父亲沿着河堤走去。
等、等等啦,爸爸!
悠二慌忙追了上去。
虽说是个大白天,不过被十二月的冷风吹拂着的河堤上人迹罕见。除了有几个小孩子在河堤下面兴致勃勃地踢着足球以外,眼前看得见的就只有一个似乎是在慢跑的老人了。
等那个老人擦肩而过,离开自己有一段距离之后,悠二以稍带强调的语气问道:
你说妈妈在烦恼,那是因为什么?
坂井千草这位女性正在烦恼,这一事实对于一直共同生活的儿子来说,似乎产生了相当大的打击。
母亲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这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母亲不可能烦恼不可能痛苦不可能感到困扰母亲在平时的生活中可以说是绝对性的人物而这些想法全部都只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小孩子式的盲信。这一点,悠二终于察觉到了。
该不会是跟自己有关的吧越这样想,往坏处一边倒的思绪越是像打着漩涡似的不断加速。
贯太郎回头看到儿子的这副表情,不禁有点困惑似的露出了微笑。
其实,我说她的烦恼,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啦。
咦?
应该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在想而已吧。
是、是这样吗
悠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如果实际上我并没有注意到妈妈感到困扰或者烦恼的话我还是会感到很愧疚啊。
悠二再次吐露出了心中的不甘。
作为父亲,贯太郎察觉到儿子言语中透出的关心之情,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嗯,那也的确是。
那么,爸爸,你刚才说妈妈在烦恼,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悠二单刀直入地问道。
悠二。
贯太郎毫无预兆的说道。
来赛跑吧!
咦?
只见他话音未落,已经像离弦之箭似的跑了出去。只见他那细长的双腿不断飞奔,全然不把河堤上那些慢跑运动的人留下的足迹及自行车印子所形成的坑坑洼洼当回事。
啊!?
悠二一时间愣住了,不过马上就慌忙追了上去。从以前开始,父亲就经常会有这种突发性行为。之所以到现在还习惯不来,是因为他的行为完全无章可循,前后的行为没什么脉络联系。不管怎样,现在只能追上去了。
等、等等,爸爸!
哦~还蛮快的嘛。
贯太郎笑着,再次提高了脚下的速度。
悠二突然想起小时候老是追着这个背影跑的日子。披在这个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的背影上的、随风扬起的大衣,看上去就像魔法师的披风。
一阵思绪涌上了悠二的胸口。
(现在,如果用我拥有的真正力量的话)
说不定就能超越这个背影了。
(不,应该可以的。)
悠二虽然确信这一点,但还是继续用平常的速度人类的力量跑着。不管怎样,他直到最后也坚持用人类的力量,但结果还是输了。
到终点了!
贯太郎说道,然后在似乎一开始就已经定为终点的铁桥边上停下了脚步。他的呼吸没有半点紊乱的感觉,实在是个身心都那么年轻的父亲。
终点的铁桥(正式的名字是井之上原田铁桥)位于御崎大桥的南面,是座历史颇为悠久的桥。它的特征是在从对岸的御崎市车站的分叉线路通过的铁路桥旁边,有一条狭窄的人行桥道。
贯太郎站在人行桥道的入口,旁边每次有列车经过,他就会跟着那简单用铁板铺成的桥一起摇晃。
悠二。
他突然简短地说道。
悠二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轻声反问道:
什、什么事?
我这次之所以回来,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
一边惊讶着这跟母亲的烦恼有何关系的悠二,一边鹦鹉学舌似的再次反问道:
同意?
对,虽然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不过我想在那孩子的名字里加入一个三字,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我不介意啦
在回答父亲的问题时,思考突然啪的一声中断了。
经过数秒空白之后
咦!?
悠二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弟、弟弟、妹妹!?那也就是说
由于震惊过度,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贯太郎有点难为情地搔搔头。
七月末的时候,我不是回来过一次吗?那个时候,嗯、好像、怀上了。
是、是这样啊
悠二好不容易把握了状况,整个心情松了下来。
恭喜你,爸爸!啊,那个,这个该不该由我这样说呢
面对仍然处于混乱状态的儿子,父亲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还有,也恭喜你,悠二哥哥。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悠二的肩膀。
哥、哥哥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悠二不禁感到莫名的兴奋和难为情,高兴的心情和自豪感不断涌上心头。
(是吗原来如此,这个重大原因作为父亲回来的理由倒是足够有余了。)
这样一想,理解了状况之后,却还是有点不解。
咦?那既然是这么值得庆贺的喜事,那妈妈为什么要烦恼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开始对这个三字所包含的意义感到怀疑了。
难道、那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是这样的嘿哟
贯太郎在桥道的入口处用皮鞋的鞋跟在河堤的地面上画出清晰的线条。悠二以为又是父亲的什么新游戏,于是抬头看着他。
爸爸?
此时却发现父亲的表情十分严肃。然后,那表情迅速缓和下来了。
不,也说不上是什么大秘密这么严重。
贯太郎摇摇头,像是要甩掉刚才凝聚在脸上的凝重似的。
至今为止,一直没有可以跟你说的机会,借着这次的喜事,应该就能跟你好好说清楚了吧。
与他那轻柔的声音相反,话中所包含的感情似乎十分沉重。他继续说道:
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的安排,事情变成了这样子。后来,我跟千草商量有关名字的时候我觉得现在的话,应该可以跟你说了。可是千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显得很烦恼。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边说着,贯太郎一边走到了桥的中间。
本来千草就不是那种会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烦恼的人。她那种性格,无论怎么烦恼也不会说出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嗯。
这一点悠二也很清楚。
所以,在千草烦恼的时候,看出这一点的人一定要主动帮她才行。所以,我和她结婚了,这样就不需要在帮助她的时候找借口来解释了。这次之所以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父亲的声音和背影渐行渐远了。
不过我事前并没有跟她联络过说会回来,所以,等下回去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刚才贯太郎在地面上画下的浅浅线条,仿佛成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壕沟,横在悠二面前。
也许真如父亲所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母亲在烦恼着,连父亲也为此而回来了。
经过一会儿的犹豫之后,悠二开口了:
告诉我吧。
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看着自己的表情仿佛在问他愿不愿意听,而他希望能够满足父亲这一点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因为要是自己能够消除母亲的烦恼的原因的话,也证明自己终于长大了。于是,他踏出了一步。
爸爸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回来的么?
是啊。
贯太郎话中带笑,他没有回头,而是踩得脚下吱吱作响,从间隙中可以看到底下简单用铁板铺就而成的地面,向前走去。
悠二保持着两人之间不远也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走了几十步之后,警笛声由远而近,余韵还没过,电车就已经从他们身边擦过了。
地板吱呀吱呀地摇晃着,显得有些危险,可是贯太郎依然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等电车通过四周回复平衡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和千草是学生时代结婚的,这个你也知道吧?
嗯。悠二点点头。不过他知道的只有这个,还有就是因为结婚太早,一开始似乎吃了很多苦,之后就再也没有听他们提过了。还在孩提时代,自己就明白一味多问不是件好事,而且看父母的样子,似乎就算问他们也不会多说。
贯太郎以前曾说自已被断绝了父子关系(因此悠二对祖父母一无所知),现在他正垂下肩膀,打算吐出当初的苦衷:
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了这只是借口,其实是因为我们那时候已经怀了孩子,才结婚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奉子成婚。
(这些的确是不适宜让年纪还小的我听到啊。)
悠二一副大人的样子考虑道。
(唔?)
他终于发现父亲说的是怀了孩子,而不是怀了你。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悠二觉得这应该不是不小心说错,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
千草从小时候开始,就身处一个总是有很多婴儿和小孩来来去去,抚养大了
就送走的地方
妈妈她
这件事悠二第一次听说。的确,母亲对抚养教育小孩这方面十分擅长,完全不像是只有一个小孩的人。一旦理解了这一点之后,揭出这个事实的用意,还有所隐藏秘密的重量慢慢在内心扩散。
父亲继续说道:
所以也许是因此而发吧,当她知道怀上了属于自己的,并且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之后,真的十分高兴。虽然我一直把我们的结婚归结成年少轻狂的冲动不过,当时她那幸福的表情,让不谙世事的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结婚。
从他脸上浮现的得意笑容,身为儿子的悠二觉得他又在炫耀夫妇的恩爱了,不禁嘻嘻地笑走来。
不过,这时贯太郎的声音突然一沉:
不过?
她的第一胎却十分不顺利。而且,事情全部过去之后,医生跟我们说,应该不能再怀上孩子了。
咦?可是
就在悠二刚问出口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骨碌碌地从狭窄的人行桥迎面而来。两人紧贴在扶手上,才好不容易避过。贯太郎维持那样的姿势继续说道:
嗯,就结果而言,那可以说是误诊了。不过事实上,那之后的十六年,我们都没能怀上孩子
贯太郎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冬日的天空。
事到如今,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怎么样治好这一点已经不清楚了。
他继续看着远方那似有若无的景物,说道:
不管怎样,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来说,亲生骨肉就只剩下刚生下来的两个孩子了。
悠二听到了实在难以忽视的词语,犹豫地重复道:
两个孩子?
没错,生下来却没有活下来的孩子,还有生下来并且活下来的孩子。只有这两个。!!
悠二终于理解父母没有向小时候的自己坦白的理由了。
你的名字中的二字并不仅仅是意味着你是第二个孩子。
贯太郎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儿子。
一是作为没有活下去的哥哥曾经确实存在的证明,二是希望你能连哥哥的份也一起悠久地活下去,所以我们才会给你起名叫悠二。
说完这一段话,贯太郎把话题指向最初的疑问。
所以,接着诞生的这第三个孩子,作为哥哥和悠二诞生之后的证明,想用三字来作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曾经作为弟弟的少年,为了这个即将活生生的家庭成员,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然后把那连对父亲也不能说的秘密更深地锁在心里,回答道:
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爸爸。
贯太郎和儿子肩并肩地踏上了久违的归家之路。
要是看千草所烦恼的事的话,的确只是一个名字的问题。其实也可以说那是随便起的来搪塞过去,然后等待下一次可以说出来的机会来临
嗯。
悠二也和父亲一起,走向属于自己的归所。
远处的由低矮房子组成的住宅区上,天空正在无限延伸,在其中的不知哪个角落里,坂井家的房子也混杂其中。
贯太郎似有似无地看着那遥远的另一端,说道:
我当时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在你实际见过面之后,再决定说不说会比较好。
结果,你决定说了?
是啊。因为你已经成长为能让我觉得说出来也没有关系的男人了。
这个谢谢。
悠二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其中混杂着一丝的伤感和骄傲。不管让父亲产生这种感觉的理由是什么,作为最终的结果,事情总算是往没有让父亲为自己多花无谓精力的方向发展了,这也可以说是现在的自己所取得的成果。
(说出来也没关系吗)
悠二开始思考会让父亲产生这种感觉的理由。
在那一个血红夕阳映照下的黄昏发生的、从自己的日常生活中脱轨的那一天。
在自己的身体内部,既是元凶又是救命稻草的宝具。
还有那一天邂逅到的少女。
(现在我所拥有的秘密,不是那种说出来就能得到理解的事啊)
现在在这里的自己的存在和藏在内心的秘密所代表的意义,光是想就已经害怕得全身冰冷。
(可是)
能够让自己继续待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场奇迹般的战斗。
作为结果,自己得到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会点起火种的、危险的平衡。
那些不容犹豫,一旦开始的话自己的一切就会为之改变的日子。
还有那种烈火焚身的恐惧。可是这一刻,自己得到了真相和喜讯。
(总有一天我会跟父母说明哪怕,只是让他们听我说,就算不能理解也可以)
悠二此刻捂着胸口,决心道。
就像父亲所做的,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说出真相。
(这样做的话,我就)
在路的另一端,有着自已一家人所住的房子,可以看得见母亲在门前打扫的身影。
母亲发现和自己一起回来的父亲,理解了当中的含义,表情变得有点阴沉。
(可以离开这里了)
现在所能做的事就是,向自己的这个家,向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已的母亲,尽量开朗地打招呼道:
我们回来了,妈妈。
然后心酸地接受了自己那无可奈何地决定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带着我那一天,所看到的一切)
两个月之前,就在御崎高中校园祭的清秋祭会场上
〈我知道,我是背叛了你们。〉
在那个时候,坂井悠二受到了自己身体之内藏有的秘宝中的秘宝零时迷子原来的所有者约定的两人的其中一人身为红世魔王的彩飘菲蕾丝的袭击。
〈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顾虑朋友的事。〉
在零时迷子里面,封印着在一场战斗中受了几乎致命的重伤后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约定的两人的一人被称为永远的恋人的密斯提斯约翰。
〈你应该还记得吧,威尔艾米娜那时候发生的事。〉
菲蕾丝在整个世界不断撒下地毯式搜索的自在法风之转轮,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了装着自己心爱的人的容器坂井悠二的所在之处,为了夺回恋人,出现在这里。
〈受了坏刃萨布拉克攻击的约翰,已经不可能直接救活了。〉
在约翰被封在零时迷子里面进行转移的时候,被那个不知受了谁人所托一直追杀他们的坏刃萨布拉克打入了神秘的自在式。
〈所以,我把他封印在零时迷子之中,通过让他发生转移来避难。〉
这个自在式让零时迷子在构成约翰的部位引起了剧烈的变化转移到同一时间变成了火炬的坂井悠二体内。
〈我凭着自在法米斯特拉,连同坏刃一起〉
这种急剧变化带给零时迷子的是保护宝具的自在法戒禁不分对象的发动连菲蕾丝也不例外以及会吸收其发动对象的存在之力这种超出常理的结果。
〈为了尽量到更远的地方,我一路向着远方飞去。〉
菲蕾丝派出先行的傀儡收集这些信息,做好一切准备后到来的本体则没有直接接触悠二,而是藏身于风球之风,尝试对其进行分解。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救你〉
和悠二一起作为人类生活的,经历过无数的激烈战斗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威尔艾米娜。〉
因为偶然的原因来到御崎市,后来寄住在这里的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的火雾战士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
〈因此,我没能看到约翰转移的样子。〉
既是养育夏娜的父母般的存在,也是菲蕾丝和约翰的朋友的梦幻冠带蒂雅玛特的火雾战士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连他的变异也无法得知。〉
倾慕悠二,身为人类却决定并肩作战的少女,吉田一美
〈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其他的任何东西了。〉
倾慕玛琼琳,自称是玛琼琳跟班的佐藤启作和田中荣太
〈只要有我。〉
还有在众人面前,仿佛马上就要被处刑的坂井悠二
〈只要有我,和约翰,就够了。〉
菲蕾丝向着藏着约翰的零时迷子,说出了解除约翰封印的话语
来吧,约翰
呜、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悠二的悲鸣在一瞬间响走。
然后,他作出了回答。
约、翰
菲蕾丝看向自已。
她俯视着自己的胸口
。
她的胸口,被刺进、被贯穿了。
呜?
是一条手臂。
是从悠二的胸口中长出的手臂。
是套着歪曲得嘎吱作响的,薄铁板铠甲的,手臂。
火焰的颜色是银。
看着从自己的胸中伸出的披着盔甲的手,
看着那里喷出来的银色火焰,
悠二陷入了动摇和混乱的顶点。
啊、啊
完全没有胜算,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从这个致命的危机中逃脱。
连能否做到这一点也不清楚。
(怎么、回事?)
就在数分钟之前,大家应该还在十分平静地观看着御崎高中的清秋祭的闭幕式才对。
然后突然在自己的面前,菲蕾丝的傀儡发生崩溃,包括学校在内的周边地段全部因为被封绝包围而静止下来,然后自己被因在傀儡施下的风不熟自在法里,被狂风卷向天空,然后被出现在那里的彩飘菲蕾丝差点分解掉,再然后
颜色为银的手从自己的胸中伸出,贯穿了菲蕾丝的胸部。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至今为止所发生的,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正因为这样,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子?!)
悠二只能用内心而不是他那已经麻痹的嘴唇,不断地发出哀鸣。
至今为止,他曾经有很多次因为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零时迷子而大吃一惊、甚至为之感到恐惧的经历,不过,这一次是最令他震惊的了。
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另外一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而且,他自己对这并不是一无所知。不会有别的可能了。没错,这就是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数百年来一直在追寻的复仇对象,神秘的红世使徒银。
那个银的手臂,现在正贯穿了想要杀自己的菲蕾丝的胸口。
完全没有胜算,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从这个致命的危机中逃脱。
真的连能否做到这一点也不清楚。
他只是一味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仿佛变成了一个表情木然的人偶。
是、谁!
菲蕾丝醒过来了,从口中吐出像是血一般的琥珀色火粉。
你、到底是
她用那戴着护甲的双手,用几乎要把它遮断的力量,死死抓住取代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出现的怪物手臂。以她的手为中心,风开始聚集过来,开始染上了琥珀色的光芒。
你、是谁
不知是不是在回应她的话,贯穿了她的前胸后背的手腕前端的手掌啪的一声张开了。
悠二立刻发出了呻吟。
呜呜!?
有一股新的力量正涌过从胸中伸出的手臂扩散到全身,他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容器似的,那种感触在头脑中化成一片恐惧。
(是在吸收菲蕾丝的力量吗!?)
本来在周围不断打转的风突然静了下来,琥珀色开始变得黯淡。那是因为随着菲蕾丝的力量减弱,操纵风的自在法风之转轮的控制力也开始减弱了。
啊约翰!!
然而菲蕾丝并没有放弃挣扎。身体勉强撑着,伸长双手,尽力往原本应该在里面的宝具零时迷子,以及应该背封印在里面的心爱的男人所在之所探去。
可是,盔甲之间,那喷出银色火焰的里面,只有无限深邃的无底虚空
悠二的心中涌起一阵恶寒。
(不行、不究竟在干什么、再这样子下去的话她的力量就会被吸干的!!)
就算对方是要杀自己,并且为此而欺骗了朋友的人,但看着眼前这个红世魔王的惨况,悠二还是觉得于心不忍他觉得这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危机。
菲蕾丝绝对不会退缩。就算自己会变得灰飞烟灭,也还是会继续拯救心爱的男人。她那不论是谁都会为之心疼的执念,正在摧毁她。
悠二用已经嘶哑的声音说道:
快快离开
自己是被杀的一方,对方是想要杀自己的一方,还有就是即使说了对方也绝对不会听得进去这两点,他是早已经明白的,可是他还是要说。
当然了,菲蕾丝的答案是
不要约翰!!
完全没有退让意思的哀鸣
在这里你就在这里啊!?
可是菲蕾丝很快就向着下方离开了。
套着盔甲的手臂发出相当恶心的声音从她的胸口中拨了出来。
啊、呜!?
一条缎带正缠着痛苦地咬紧牙关的菲蕾丝的脚。
而至于把不顾生死,盲目前进的她拉出来,在下方操纵缎带的人,不用多说,自然是万条巧手威尔艾米那卡梅尔了。
她已经变成了一身战斗的装束,脸上戴着有细缝般眼睛的狐狸状的面具型神器PERONA,遮住了的脸上的表情,从面具的边缘伸出来像是有鬃毛似的缎带。
而就是刚才残忍的一幕旁边,有一个用缎带编织而成的笼子般的防御阵,里面是依然可以继续活动的田中和佐滕,还有已经不能活动的吉田,正接受着她的保护。
而在看着这一切的悠二面前
啊!!
菲蕾丝那露出绝望表情的脸正急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
你是哪一位!?
我是士兵!!
那充满了气势的尖锐声音,还有轻微的摩擦声,从头顶上面直压下来。!!
悠二抬高视线,只见身穿凶猛野兽般的青蓝色火焰之衣托卡的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正在飞往高处。
你想要的是什么!?
一杯醇酒!!
随着用于控制高级自在法而使用的即兴咒语,屠杀即兴诗响起,悠二的周围卷起了十重二十重圆形的自在式。
玛琼琳向着早已经惊吓得倒吸凉气的悠二喊道: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乖乖呆在那里不要动!!
同一时间,马可西亚斯也向着一边忍受着因遭到菲蕾丝攻击而受的重伤,一边熊熊燃烧着炽红色的双翼腾空而起的夏娜大喊道:
这并不是攻击!不要妨碍我们!!
(没错。)
玛琼琳的感情正在猛烈地燃烧,但是却没有象刚开始看见悠二所发出的银色火焰时那种忘我的疯狂。
(不能再因为疯狂而失去自我了因为我一直以来追寻的东西就在眼前!!)
(当然了!)
给予她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蹂躏之爪牙马可西亚斯,对于自己搭档所表现出来镇定感到自豪,不禁发出了欢呼。
(现在正是需要女人认真的时候啊!我美丽的酒杯玛琼琳朵!!)
即兴诗再次响起
钱在何处?!
没有带来!!
随着这朗朗的声音,身为名扬天下的自在师的他们用尽了所有知道的、想得到的、用得上的探查和束缚自在法,一个接一个地重重包围着眼前这个他们已经追踪了几百年的仇敌银。
在这其中,被闪动着青蓝色光芒的球形自在法包着再次浮上天空的悠二
(还不行!)
他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关于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不安,这个自在法有没有危险的悬念,以及对周围的人现在情况如何的担心有的就只是恐惧。
那个就在自己的身体内蠢蠢欲动的怪物到刚才为止还是只看得见手臂的银,现在由于吸收了菲蕾丝的存在之力,正在继续显现自己的身姿。它就要从自已的身体中爬出来的恐惧感,正扩散到悠二的全身。
呜啊
仿佛是从决堤的河岸汹涌而出的浊流。
仿佛是被咬破的伤口里喷出来的鲜血。
那种恶心的感觉正从手臂伸出来的地方腐蚀着胸膛。
悠二!
自在法形成的球体外面,出现了闪耀着炽红色光芒的炎发灼眼和熊熊燃烧着双翼的少女身影。青白色的脸上出现了和平时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她截然不同的恐惧。
一直希望自己不要让她露出这种表情,一直鼓励着自己要朝这一点努力的悠二看在眼里
不!!
他想说不行这两个字,可是连这一点也无法做到。紧咬着牙关拼命把心中的痛苦,愧疚和苦闷拼命转化力量,大叫道:
夏娜!!快点离开
夏娜瞪大了灼眼,对悠二的用意所在和眼下的情况进行了判断之后,在天空中保持了一段距离。
看到这,悠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就在下一瞬间
呜、呜!?
胸口传来的恶心感觉一下子增强了许多。那和呕吐或者力量的
消耗不同,就像五脏六腑被揪紧了似的难受,而就在同一时间
怪物从胸中钻出来了。
银色的火焰直冲头顶,铮亮的盔甲。
盔甲的下面依旧是看不到底的虚空。
没有任何声响,只听得见火焰燃烧的声音。!!
因惊愕和恐惧而战栗的悠二注视着露出了头、肩膀还有右手的银。那手臂不断往前伸,不知是向着刚才被救走的菲蕾丝,还是向着现在保持了一点距离的夏娜,只见它像是在寻求猎物一般,手指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动着,头不断往外钻。
虽然只是几毫米几毫米地出现,但是银确确实实地从胸口里钻出来了。
悠二随着它显现出来的部位越来越大,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已的存在将被削弱消失的恐惧感。
住、手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了类似火花弹跳的声音,银的头和手臂还有肩膀,出现了奇怪的文字列,随之出现的青蓝色自在法像绳子一般绑了上来。
抓到了!!
好嘞!!
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在托卡之中发出了会心的欢呼。
就这样、就这样好了
托卡之兽伸出了两手,把悠二和银一起,似乎像是远距离操作一样,慢慢握紧了巨大的手指。与此相应的,包围着他们的青蓝色球体也逐渐缩小,束缚着银的自在法文字也变得清晰和粗大,光芒也增加了。
终于好不容易从那种一直感受到的恶心感中得以解脱的悠二一边嘎、嘎地调整着紊乱的呼吸,一边承受着束缚的同时,也有余力可以看清楚从自己身上冒出来的怪物。
(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和至今为止所遇到的红世使徒都不一样不知为什么会有这和直觉。
这个怪物身上并没有玛琼琳曾经向他形容过的从盔甲缝隙中伸出来的虫子般的脚,以及似乎在嘲笑别人的无数眼睛,不仅如此
(这家伙,是空的)
能想到的只有这句话,然后再开始联想
(这家伙)
他觉得自己已经地到了这怪物的与众不同的地方。
至今为止悠二所遇到的红世使徒都是拥有源于欲望的强烈意志,面对这个世界,人类,还有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出属于自己的路来,不顾一切的战斗。可是,现在的这个银,却没有这和生存力量的力量感,或者一路披荆斩棘的证明完全感觉不到有自我或者思考。
就像他的行动就只有刚才看见的那些一样,仿佛单纯的机械一般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对胸中涌起的沉重疑问
悠二!!
用自在法拘束着银的玛琼琳的声音成了解答的一个线索。
我要连接探查自在式了!用你那敏锐的感觉尽量去捕捉它!
曾经显露出来的失控时的疯狂,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翻涌沸腾的为杀死仇敌而打算用尽一切办法找出真相的冷彻气概,既像旱冰,又像热火。作为其中的一个步骤,从球形的自在法中,像是散开的毛线团的毛线似的纤细线条缠上了少年的手指。
(好了)
玛琼琳看到自己数面年来一直追踪的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她不得不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压抑着施展自在法,干脆把它和少年一起炸碎的冲动。
(不行,还不是时候)
现在一旦焦急的话,就容易坏事。和它那突如其来的现身一样,说不定还是会有突然消失的可能性只有这一点,能够捆绑住玛琼琳内心的冲动,让她慢慢来施展探查的自在法。
(不管要做什么,一定要等全部抓住了以后才能动手。)
她其实十分感谢菲蕾丝的袭击所带来的一系列骚动。就在昨天,因为坂井悠二发出的银色火焰,她曾经一度疯狂地失去自我就在她拼命压抑的时候,那个真正的仇敌银出现了。
事态的进展极其顺利,让她不得不认为,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准备的。所以也不由得产生了感激之情。
(我要把我的一切本领、一切都拿出来,把你碎尸万段!!)
不过,这次的事态进展,却让有的人十分痛苦。
那就是菲蕾丝的好友,一心想保护她却被她无情地背叛了的威尔艾米娜。
她现在正抱着刚才救出来的奄奄一息的菲蕾丝,降落在学校的屋顶出口上。
然后,向着自己怀里的那个胸部被贯穿,力量被吸走,看上去已经气息微弱的好友呼唤道:
菲蕾丝,请你冷静一下是也!!
当然,菲蕾丝是完全听不进去。
放开、我
她伸着无力的两手,想尽量靠近手忙脚乱地漂浮在空中的少年。
那里面,封印着她心爱的男人。
这时,从威尔艾米露脸上的面具型神器PERSONA,传出了和她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梦幻冠带蒂雅玛特那简短而冷淡的低沉声音:
拘泥疑问。
这是对威尔艾米娜的质问你还要拘泥于和菲蕾丝的友情到什么时候?!!
威尔艾米娜也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
可是就算心里明白,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在玛琼琳想到打开的方法之前,只要一松开菲蕾丝,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再去送死,所以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制止她。
菲蕾丝,求求你!!
在她们的旁边,用缎带织成的网状防御阵中,是凭着从玛琼琳那里得到的书签而得以感觉到这个隔绝的世界的两位少年抱着因封绝而静止不动的吉田的佐藤,和紧紧闭着眼蹲在那里的田中。
另一方面
亚拉斯特尔,你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吗?
跟笼罩着看来状况总算稍微缓和下来的悠二漂浮在空中的球体保持了一点距离的夏娜,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胸前。
唔虽然是跟听到的红世使徒一样
回答夏娜的是以交叉环环绕着黑色宝石的精致吊坠,那是赋于夏娜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用于表达自己意志的神器克库特斯。
他那平常总是充满威严的、像是远雷般低沉的声音,现在却带着困惑的颤音。
不过,我没听说过其他有关的传言。
悠二他不会有事吧?
没有答案的问题,当然不可能回答。
夏娜觉得自己问了很愚蠢的问题,露出了有点难为情的表情,继续看着悠二。
现在少年正在那漂浮在封绝天空下的自在式球体中,露出苦闷的表情,用玛琼琳给他的自在式探查出现在自己身体中的怪物的真面目远远包围着他,不时会有火焰闪过的彩霞半球体下方静止着的御崎高中清秋祭会场所有的这些光景
突然间,全部看不见了。
怎么!?
两人之间,突然高速落下一个像是混凝土块般的巨大胭脂色球体,眼前的整个视野都被挡住了。
怎么回事!?
夏娜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间感觉到头上有质量极其庞大的物体正在下落,感应到那吓人的风声,她反射性地避开了。!?
令人大吃一惊的巨大的物体擦过炽红双翼的边缘,落在刚才脚下的操场上,那庞大的重量把下面人山人海的清秋祭会场压了个正着,静止了的人们被压成粉碎,而摔碎消失了的那个东西,原来是边长大概有四、五米的胭脂色立方体。
这是?
刚刚勉强避开了那个之后,接着下来是接二连三,体积更为庞大,轻易可以覆盖一辆卡车的立方体纷纷落下。
难道是马格尼西亚?!
就在亚拉斯特尔惊讶的瞬间
呜哇!?
夏娜遭受到来自头顶的巨大压力。这次并不是刚才的立方体。
而是更细更快,就像是瀑布倾泻而下似的。就在迟疑的瞬间,它已经把夏娜头上的红色蝴蝶结削破,擦过了夜笠的边缘。
她依然还没能把握,眼前发生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
唔、呜!
那种扩散到整个身体的强烈的重量感和痛楚,和菲蕾丝的暴风风之转轮有所不同,像是被锉刀猛锉的那种泥石流似的攻击。
快点下降!绝对不能在这种暴风中逗留!!
夏娜别说回答,连点头也做不到。
(这是什么!?)
那种带来重量感和疼痛的东西,马上落满全身,夏娜终于发现那是一些细微的颗粒,有着浅浅的胭脂色,半透明,一眨眼已经在夜笠上堆了厚厚一层。
(好重)
加于身上的重量和看到的体积根本不成比例,起码比
看到的要重几十倍,几百倍,不仅仅是造成了单纯的伤害,而且还成了飞行的枷锁。不过夏娜还是大喝一声,让全身发生爆炸,把身上的颗粒抖落了。同时,炽红色的双翼发生了逆转推进的喷射,即使是从雪崩一般落下的锉刀瀑布逃脱的那一瞬间,夏娜的眼睛也没有离开悠二。
保持了一定距离之后,终于可以把握这种叫马格尼西亚的自在法全貌了。那由胭脂色的颗粒形成的旋风正包围着悠二所在的自在法球体,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球体。
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的是,似乎没有要加害悠二的样子。似乎只有他的周围是处于无风状态。
在夏娜避开攻击后的另一边,玛琼琳也从暴风的威力圈内逃脱出来了。而下面一直在屋顶上的威尔艾米露也带着菲蕾丝、佐藤、田中、静止的吉田一起,退避到校舍的阴影之后。
夏娜看到这一幕,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不过很快,异变又再次发生了。
那是有如萤火虫一般浮在半空中的光点。
在依然不停吹刮着的暴风周围,像是截然不受影响似的缓缓舞动,并且数量不断增加,就在察觉到那是和刚才的暴风完全不同的气流之后,突然间那些光点的亮度一下了提升了。
水蓝色的光点。!!
就在夏娜因为觉得刺眼而把灼眼眯起来的时候,胭脂色的暴风一下子停止了。
在突然来访的静默之中,无数亮度大大增加了的水蓝色光点漂浮在空中。
以炽红双翼漂浮在空中的夏娜,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正漂浮在宇宙中的错觉。
突然
嗵的一声,随着轻盈的鞋子落地的声音,有人降落在悠二的头顶之上了。
那个人若无其事地降落在并非物体的呈球形展开的自在式之上。
那是一位戴着白色帽子,披着白色披风的娇小少女。
顶之座赫佳特!
玛琼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然后,啪沙一声,又有另外一个人,在那名叫做赫佳特的少女身后徐徐降落。
那是一个有着蝙蝠般的宽阔翅膀、细长的尾巴、长长的黑发、尖尖的耳朵和角、打着柳钉的皮带上插着弯刀、穿着普通西装的中年男人。
岚蹄费可鲁
亚拉斯特尔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他的名字。
夏娜在火雾战士的基础修养学习中,也对他们的名字有所认识。
那是作为这个世上最大级的红世使徒集团中的中枢人物的红世魔王们的名字。
因眼前的事态发展成超出自己想象之外的广度和深度所带来的战栗,她不禁冲口说出了集团的名字
化装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