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二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明亮的月光照射着深夜的铁路车库.

在并排着放置的众多车厢中,其中一个车厢的顶部,可以看到人影。

那是相当奇特的五个人。

以双脚与肩同宽的站姿直立于中央,正打着手机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红领巾的的瘦削男人。

“你说在哪里?这里的手机信号很差啊。”

位于其右侧,以单膝跪地的,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蓝色领巾的瘦削男人。

位于其左侧,以单膝跪地,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黄色领巾的瘦削男人。

位于最右侧,以单膝跪地的,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绿色领巾的瘦削男人。

位于其右侧,以单膝跪地的,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桃色领巾的瘦削男人。

“虽说我的任务中也包括有先行侦察这一项,但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期限的边缘进行会合的话,在作战的配合上也会出现漏洞的啊!毕竟我们都身负着参谋阁下的信任,

我希望比弗伦斯大人也能对此有所自觉1

这五个人就像歌剧表演中的一个画面似的,中央的一个人在说话,两旁各有两人——合计四人——以左右对称的方式,各自摆出赞颂的姿势。要说奇怪的话,这五个人不仅体格相

同,就连面相都完全一模一样——那是脸上浮现出柔和笑容的,迈入老年的男人面相。

“行动日已经定为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了——”

正当中间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的时候,从他的背后——

“并不是……因为信号差。”

传来一个混合了“客啦客啦”的杂音的机械式平淡声音。

“是已经挂了啊……‘聚散之丁’萨罗比。”

——“呜噢!?”——

被唤作萨罗比的五人组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正中央的那个一不小心让手机从手中滑落;左侧的那个勉强接住,把它交给了最左端的那个接过之后就放进了怀里。右侧和最右端

的两个则面向着同一个方向,以夸张的动作抬头注视着耸立于背后的人影,剩下的三人也在几秒钟之后作出了同样的反应。

“吼,‘吼号呀’比弗伦斯大人?”

面对一本正经重新把真名和通称说了出来的正中央的的那个萨罗比——

“像往常一样,现在,正是会合的预定时刻。”

以嘲笑般的声音回以一笑的“使徒”——‘吼号啊’比弗伦斯,并不是站在电车车厢的顶部。尽管只是站在铺沙的地面上,萨罗比他们也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那是一个从

地面一直延伸到高处的高大身影。

在那仿佛把两根排水瓦管竖着并起来似的又粗又长的身体上,包裹着一块坡破烂烂的布片,在布片之上还用黄色的纽带团团绑扎起来。位于身体顶端的头部,看上去就像拿拷问用

的铁棒编织而成的东西,外面还包裹着一团熊熊燃烧的枫桦色火焰,从整体上看来就宛如一根巨大的蜡烛。那个异常物体——

“跟你们不一样,我的气息,并不小。”

客啦客啦客啦……响起了一阵金属互相碰撞似的笑声。

“因为我,必须一边向这件隐身蓑衣‘塔伦卡贝’注入力量,一边走路。”

“我,我当然也明白你的难处……”

向这位长期配合的搭档重新对这种事进行说明,也可以说是带有故意刁难的成分了。因为对此了解得非常清楚,正中间的萨罗比露出了敬而远之的表情。右侧的那个向他递出了手

帕,正中间的那个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交给了左侧的那个。

“总而言之,步骤还是按照往常那样进行吧。我们刚刚才完成了‘上个任务’,这次至少也该认真做好配合的准备工作,再接向执行。”

“怎么了,‘聚散之动萨罗比,你到底,在焦急什么?”

客啦客啦客啦……金属碰撞般的笑声又再次响起。

被说中了心事的萨罗比们同时绷紧了脸,像是要掩饰这一点似的,他们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如同多米诺骨牌依次倒下那样向右侧别过了脸。开口说话的依然是正中央的那一个。

“我,我并没有焦急啊,‘吼号啊呀’比弗伦斯大人。不过,这毕竟是我们‘两人’第一次获得了跟执行御命相关的任务,我只不过是为这种荣誉感到紧张而已。”

客啦客啦客啦……金属碰撞般的笑声第三次响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放心吧,我会负起责任,全部杀光。”

(你这样说还怎么能让我放心啊?……光知道战斗的巡回士都是这副德行,真让人头疼。)

正中央的萨罗比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这么想道。

(由于“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功绩,我们不仅获得了奖赏,还被赋予了执行御命相关任务的机会碍…并不是像平时那种单纯的破坏行动,而是需要细心谨慎的……)

五人仿佛约好了似的,同时“咕嘟”地吞了一口唾沫。

(对,跟御命有着重大关系的夺取某个“密斯提斯”的行动,以及对三个妨碍者的收拾——这样一个极其细致的重要任务,如今正落在我们的肩上……绝对不可以失败。)

对搭档的一番苦心毫无在意的声音——

“我们,走吧。”

“啊,我当然知道。”

还有连忙跟在不懂体谅人的搭档后面追了上去的慌张声音,,二者都在一瞬间内断绝了。

存在于现世的的“红世使徒”最大级别的组织[化装舞会]派出的刺客——搜索猎兵“聚散之侗萨罗比和巡回士“吼号呀”比弗伦斯,在一瞬间内就抹消了刚才的喧闹声,向着

目的第前进。

只有月亮的淡淡光辉,映照在一片寥寂的铁路车库上。

***

夜幕朝着“决战”的方向迈进,即将迎来黎明。

在其中的一个寒冷的角落,吉田一美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卷缩着身子,正陷入了苦恼之中。

(为什么……)

她把头整个裹进了被窝中,回想起今天下午,在把信交托给夏娜送去,跟她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想起来之后,又苦恼起来。

(为什么,要选择今天呢?)

池速人——自己一直信任着和尊敬着的同班同学——唯一一个可以用普通的说话方式交谈的男性朋友——头脑灵光待人亲切,什么都会做的少年——这样的他——

(——“明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呢?”——)

向吉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因此,吉田以为他应该会像0往常一样给自己提出建议,就说有加以细想,把第二天要跟坂井悠二相约会面的事情说了出来。回想起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她就不由得岁自己的傲慢和

欠缺考虑的态度感到羞愧。

当时,池的表情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僵硬,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明明看出来了,去饿没有对这种表情所隐含的意义进行细想。如果这不是傲慢和欠缺考虑,又能称为什么呢?

所以——

(——“明天,在那之前的任何时间都没问题。”——)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能不恩能够抽点时间陪一陪我呢?”——)

以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实在是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所在,于是就轻易地答应了下来。

(——“在那时候,我想要告诉你……”——)

在答应了他之后,自己才从他的表情当中,理解了他的真正用意和思念之情。

(——“把我……对你所抱有的感情,告诉你。”——)

他只是没有说出直接性的言词而已。至于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内心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思念——吉田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已经清楚地领悟到了。

(我真的不知道。)

怦怦直跳的胸口,让她感到很难受。

他之所以给了吉田一个晚上的时间,大概是因为考虑到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要她马上回答的话实在太过分,所以才作出了让她考虑一段时间的决定吧。这的确非常有他的风

格,然而——

(我,真的不知道。)

他所包含的这段时间,却反而像沙漏的沙子一点点堆积起来似的,慢慢地往吉田的内心增添着苦恼的重量。

(可是,池同学明明是把我和坂井同学拉成一对的人啊。)

感情这种

东西是何等的不讲道理,追求的、意义和道理是何等徒劳的事情——尽管明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在自己亲身面对这种局面的如今,才不得不陷入困

惑之中,他的亲切和不遗余力的协助,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毫无疑问是

(可是,也没有必要……非要在今天说不可埃)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圣诞平安夜吧。

(为什么……要在我所有的感情接受考验的日子里,要在我被决定是否能接受考验前的那一瞬间……)

夏娜和自己都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日子的特殊性,才把它选为“决战”之日的。

表达内心里思念的日子发生呢感重合,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在道理上非常明白,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要向那位少年——在最重要的日子里,为了把自己拉向“另一个方向”而向自己倾诉感情的少年——提出疑问。

(为什么?)

仿佛要把自己的思念维系在“这一方”似的,她紧紧地握住了挂在胸口的物体。

那是有着所谓希腊十字架形态(纵横的两跳等长的直线相交于中点)的吊坠。

那并不是作装饰品使用的护符。

其名字为“希拉达”。把这个宝具交给吉田的人,是为了寻求悠二体内的“零时迷子”——正确来说应该是被封印在里面的“永远的恋人”约翰,而袭击了御崎市的“彩飘”菲蕾

丝。

据说,只有吉田使用它的时候,才能够召唤出身为强大“红世魔王”的她。虽然她是一个不能轻易寄以信任的危险存在,但是她将会为了挽救作为“容纳她所爱的男人的容器”的

悠二而现身,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希拉达”作为危急时的秘密武器,也算是相当有效的宝具——大家都是这样理解的。

但是,这只是吉田以外的人的理解。

(我……使用它……)

这个宝具将通过消耗某种东西来发动,这一点,菲蕾丝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那种东西就是,宝具使用者的“存在之力”——也就是,使用的话,她就会死。

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在别人心中的寄以等等……这些作为人类的一切,她都会尽数失去,最后彻底消失。

这是为了完成约翰的委托而离去的菲蕾丝所作出的令人费解的行为。这本来应该是为了赶来挽救她所爱男人的危机而交给吉田的宝具。明明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故意把这些会令使

用者有所踌躇,甚至是敬而远之的发动条件说了出来呢?

这很明显是一种矛盾的行为。

同时。这种发动条件也理所当然地把两个沉重的命题摆到了吉田的面前。

“恋慕心——仅仅为了这样一种感情,而赌上自己的整个存在。”

“为了让所爱的人和情敌留在世界上,而不惜耗尽自己的一切。”

对一个恋爱中的普通少女来说,这是实在是难以背负的,过于残酷的命题。

(我明明总有一天要使用它的啊……)

在拿到了这个将会抹消自己存在的宝具后的两个月里,吉田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苦恼。

她对菲蕾丝把它交托给自己的真正用意进行过思考,也为自己是否能使用它而苦恼过。

使用它的决心,完全是取决于自己对坂井悠二的感情强烈程度。

(如果对坂井同学的感情是发自真心的话,就应该能使用。)

而且,还存在另一个理由,把这种事态封印在这个少女自己的烦恼之中。

那就是,除了菲蕾丝和吉田这两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它的发动条件。

其他人——包括悠二和朋友们,以及夏娜她们几个火雾战士,都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只要她使用这个宝具,就意味着死亡。

任何人,都仅仅是对被召唤的对象,菲蕾丝抱有警惕。

要发生了什么事件,大家都地面对着无法应付的危机的话,任何人都一定会期待着通过使用这个宝具,获得为守护约翰.悠二而赶来的菲蕾丝的协助,甚至更进一补地希望自己这样

做吧。可是——

(如果使用了它,我就会消失,只留下坂井同学和夏娜“两人”。)

如果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死的结果是这样子的话,也实在是太可悲了。可是,也不可能找别人商量。知道了发动条件的人一定会把这个宝具没收的。那毕竟是为了挽救她的生命而采

取的理所当然的行动。但是——

(要是自己一主动放弃了这种本来能凭自己的意志一直持有的,应该可以挽救他的力量的话——

(我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这一点,自己也非常清楚,然而——

(如果……明天……)

当自己在跟夏娜之间的“决战”中落败,失去了现在的关系之后,是否还能一直维持着可以使用它的坚强意志,维系着不惜奉献出自己一切的思念呢?

虽然现在也处在迷惘之中,但内心的确存在着希望使用它的强烈愿望。

可是,到了明天,又会怎样呢?

根本就没有任何保证。

内心涌起的这种盘算般的疑问,以及抱有如此疑问的自己的丑陋,还有懦弱没出息的内心——这一切都让吉田的胸口变得异常沉重。

(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让自己的感情变得更强烈啊。)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池速人却要把兆斤毫拉往另一个方向。

他根本没有错。自己反而对他的这份思念之情感到由衷的高兴。他也不可能知道会有这么复杂的内情……万般思绪堆积在一起,让心胸变得无比沉重。

这时候——

(菲蕾丝小姐……)

在胸中的重量上,又增加了另一个难解的疑问。

(她难道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会发生这样的动摇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跟确实性完全相反的事情——把挽救自己一所爱的恋人.约翰这个重大的任务,托付在少女的恋慕心之上,甚至还附加了以性命为代价的条件呢?

吉田在她威胁自己这样做的声音中,并没有感受到其中包含有对自己的无条件信赖。反过来说,在威胁的话语中蕴涵的恳切感,也不会让人觉得其中包含着什么恶意的圈套。

吉田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胸前的吊坠提出这个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到底会做什么呢?是跟坂井同学走在一起吗?恩,希望是这样吧。坂井同学……)

正当睡眠与懊恼的境界线逐渐蒙胧的时候,清晨来临了。

***

夏娜和威尔艾米娜.卡梅儿,现在正同住于平井家名义下的公寓中。

“今天是阴天,实在是不适宜外出的天气是也。”

本来居住在这里的平井家,由于整家人都遭遇到了“使徒”一伙的啃食而变成了火炬,除了被夏娜介入而存在的平井缘之外,其父母都早已彻底消失了。

“阴天只是表面上的现象而已,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偶有阵雨。”

夏娜一个人居住的时候,这里只不过是充当仓库和卧室而已。但是自从威尔艾米娜来访之后,这个家就具备了作为一个生活空间所必需的机能了。

铺洒着淡淡阳光的厨房中——

“据说气温也很低,局部还会下雪。”

“……”

夏娜坐在餐桌边上,眼睛死盯着坐在对面的一边往面包上涂着奶油一边说话的威尔艾米娜。同时,他随意地咬了一口涂满了果酱的早餐面包。

这位对夏娜来说相当于养母一样的火雾战士,即使光从说话口吻也可以发现,她本来是一个以性格冷淡,说话呆板为显著特征的人,那样的她却在早上见面之后就一反常态,喋喋

不休地说着一些无关重要的事情。

“今天的草莓酱,味道怎么样呢?”

“……”

夏娜昨天说过要暂停晚上的锻炼和取消今天的早晨锻炼。威尔艾米娜的这种反应,很明显是作为讨伐者之外的内心部分对这件事感到可疑和不安的具体表现。而且少女那冷静沉着

的样子,也清楚表明了她并没有跟坂井悠二闹别扭——这一点似乎更进一步加深了威尔艾米娜的疑虑。从本质上来说极不擅长掩饰内面感情的她,在态度上已经把内心的动摇表露

无遗了。实在是一个非常容易看穿的女性。

“这是在附近一家出售手制果酱和水果果酱的面包店里发现的是也。”

至于对面的夏娜

,则自顾自地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了嘴里,在通过细细咀嚼来充分享受了那种甘美的甜味之后再吞下去,然后缓缓地开口道:

“威尔艾米娜。”

“水果果酱里面也包括兰莓和蜜柑等等繁多的种类——”

被威尔艾米娜喋喋不休的话语覆盖过了声音的夏娜,又再次强行插了进来。

“我有话想跟你说。”

“还有看上去很好吃的菠萝包——”

“今天,我要对悠二说,我喜欢他。”

唰!

在同一个位置来回移动了几十次的涂奶油的小刀,立即贯穿了整个面包。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确信,露出坚强表情的夏娜。

把最大限度的动摇表现在脸上的威尔艾米娜。

双方露出完全相反的表情,同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是也?”

面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的养母,少女以女儿的身份,再次作出宣言。

“今天,我要对悠二说,我喜欢他。”

过了几秒后,夏娜在在坚强的表情上稍微添上了一丝不安的阴影。她对自己的宣言补充说明道:

“今天的十九点零零分,我和吉田一美要在同一时刻,不同的地点把悠二约出来。记载了这件事的信也已经送过去了。如果悠二到我这里来的话,我就会说出来。”

僵在原地的威尔艾米娜,终于让少女的声音进入了自己的耳朵和内心。

“……”

她放下了涂奶油的小刀,闭上了眼睛。

这个由于少年的踌躇和优柔寡断,而陷入了胶着状态的——对威尔艾米娜来说是好不容易控制住的——问题,少女们正积极地为了将其打破而采取行动。

面对迎来了这样的局面,感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女儿,存在于威尔艾米娜内心的那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几乎要对此作出承认了。然而——

(——“哼哼,是不服输么?”——)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痛楚,存在于她内心的那个曾经受过别人的自己却制止了这个念头。对这种痛楚的反抗和哀伤,突然化作了一股强烈的忧伤和激动的感情涌现于眼神之中,“万

条巧手”向着“炎发灼眼的杀手”宣言道:

“……这是危险的行动是也。”

“!”

听了这位既是养母也是大前辈的火雾战士的回答,夏娜在震惊之余,却依然以正面承受住了。表情上似乎完全没有表现出之前内心的那种不安定的动摇感。

面对这个事实,威尔艾米娜反而受到了冲击。但是,她当然没有退让的打算。

“要是得出的结果是否定的话,你打算怎样做?你真的能一口咬定,即使那样你也能继续像至今为止那样保护他,跟他共同战斗,不会造成任何障碍吗?”

“……”

“一旦因为彼此的隔膜而造成配合失当的话,一方的对敌战斗力量就会失去凌厉的锋芒和气势,另一方确切分析战况的智慧也会蒙上阴影,你们最后就只能变成互相拖后腿的关系

是也。”

面对毫不留情地把刺耳的道理说了出来的威尔艾米娜——

“……但是,也可能不会变成那样嘛。”

夏娜作出了反驳。

“如果在现阶段强迫坂井悠二进行这种选择的话,不管结果如何,他对吉田一美小姐的心意也是不可能停留在至今为止的位置上的。”

这些道理,夏娜当然是非常清楚,但是——

“那种事,不做做看的话,怎么知道。”

夏娜却依然固执己见。

“要是他最后选择了吉田一美小姐的话,他的心情就会更进一步地偏向保护她的那一侧。在这样的状况下,你以为还能保持一直以来的默契配合吗?”

听了这个不想去想像的二分之一的可能性——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丢下自己应该做的事。”

夏娜依然坚持辩驳道。

“假设吉田一美小姐没有选择中,他就会对因为喜欢自己而被卷进了‘这边世界’的她心怀内疚,所以也一定会对她多加体谅,也会留下感情吧。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是也。”

听了这些从来没有想过的,胜利之后的状况——

“威尔艾米娜是因为不了解悠二和一美,才会这样说的。”

夏娜马上就将其抹消了。

“以对坂井悠二的盲目信任为起点来考虑问题,是很危险的是也。那个少年虽然具备不可否定的能力,但是精神上依然很不成熟。在彼此依存的时候,万一他有所变心的话,你打

算怎么办是也?”

听了她对自己和悠二的这种出乎意料的认识——

“你到现在还要说这些不懂事的话吗!?”

就被站了起来的威尔艾米娜发出了怒吼声盖过了。

“!?”

面对威尔艾米娜的这种激昂的反应,夏娜不由地一时愣住,然后自己也马上站了起来,以怒吼回敬道:

“这已经是早就定下来的事了1

“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并不是正确对待现实的态度是也!1

“难道对已经定下来的事说三道四的就没问题吗!?”

“你这样理解我的话就是不冷静的证据!1

“无论如何也想要加以阻止的人才是不冷静1

“这个和那个是——”

“没有不同!1

两人已经激动得快要撞上额头了。

“双方肃静!1

“!1

“!?”

这声呵斥就像一盘冷水似的泼了下来,让气氛恢复了沉默。

毫无结果的争论的余韵久久地飘荡在厨房里。

在这种状况下,时间稍微停顿了一段——

“我吃饱了。”

夏娜低声说完,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浑身脱力的威尔艾米娜“咚”的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允许牢骚。)

蒂雅玛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向伤心的契约者说道。

过了整整十秒之后——

(……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吗……)

一点一滴,威尔艾米娜向搭档传出了无声之音。

(已经理解。)

听到蒂雅玛特这句意味着“这是早就知道的花丝”的话音,威尔艾米娜反射性地浮现出“知道什么”的反问,然后才终于回想起,刚才自己就好像正在被谁催促着似的,一味地摆

出怒吼的程度呢》

明明没有把这个想法转达过去——

(恐惧投影。)

蒂雅玛特却毫不留情地说了答案。

(恐惧……是我……吗?)

焦急的原因,正是如今已亡故的,现在依然深爱着的,爱上了别热女人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威尔艾米娜很容易就察觉了这一点。这正是自己早已有所自觉的证据……理解了这个

事实后,威尔艾米娜不由得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就是说,我不希望她体会到这样的感受?)

难道是把最终没有得到回报……或者说度过了作为回报的一段时光的自己,重叠在那孩子的身上了吗?是为了不让她得到这样的结果,而让她逃开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听

似规劝之言的甜言蜜语,就等于是强迫她走上怯懦的道路,这样的行为就只不过是对“崇高之人”的最恶劣的侮辱而已。

(这是多么的……愚蠢。)

在陷入自我厌恶的瞬间,她察觉到了。

在刚才的争论之中,亚拉斯特尔就连一句劝阻和辩解的话语也没有说。威尔艾米娜非常清楚他的性格,他的沉默就代表了觉悟。也就是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让契约者自身去承

担实行和结果的责任了。

(只有我一个,总是在原地踏步……)

(逐渐改善。)

“慢慢改过来吧”……蒂雅玛特的无声之音在胸口渗透了开来。

(……那么,现在的我能做的是?)

“自己努力。”

接着传来的答案,是一个毫不留情,说出声来的话音。

***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御崎市,一整天都持续着仿佛渗满了墨水似的阴天,就这样迎来了傍晚时分。气温没有升高,圣诞平安夜正面临着不下雪的极寒天气这两个不利条件。

在落日之色渐淡,吹拂着凛冽寒风的河道上,就像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任何过路的行人。而位于住

宅区外沿的西侧河边那个狭窄的芦苇群区域,就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了。

坂井悠二来到了这个好几次和夏娜一起进行过锻炼的场所,正挥着手中的树枝。就像要补回突然暂停的早晨锻炼似的,在夏娜不在的这个地方,他独自一人不停地挥舞着。

“喝!”

一种朦朦胧胧的沉重压力积聚在胸口,非常难受。

“嘿!”

实际上,他昨晚根本就没有合过眼。

(不得不……做出选择。)

少年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终于痛切地明白到,能让人彻夜不眠的苦恼是确实存在的,尽管迎来了早晨,整个晚上的懊恼也不可能会自动消失。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了一种蒙胧感,

反而在程度上越来越严重。所以,虽然这是一种偏离了本来目的的行为,但是悠二为了通过运动身体来消除这种不快感,在物候作了最低限度的整理打扮后,就离开了家门/

身上穿的是夹克和厚暖的裤子,除了衣物上的崭新感之外,这只是一套极其普通的外出服装。之所以没有穿上平时的运动服,是因为之后还有别的地方要去的缘故。

(由我……选出两人中的一个……)

为了把那仿佛遮掩了心中答案似的蒙胧感挥去,他再次挥起了树枝。

“喝!”

虽然对烦恼感的郁闷,而且现在也是独自进行的锻炼(?),但是他也并不是在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动。而是认真地做好每一记挥击,对自己的身法动作进行检查。

(总觉得,不是这样。)

从嘴里吐出在高挂的太阳下也依然苍白的气息,下意识地摆好全身的姿势——

(应该,是这样吧。)

不断模仿着从春天开始持续至今的锻炼中刻印在脑海里的夏娜的动作。

树枝以一种“不自然”的笔直状态,向空中斩去。

虽然就连本人也没有察觉到,但是他的瞬间爆发力和速度,已经慢慢地脱离人类的领域了。向手握的树枝注入“存在之力”以提高强度……关于这一点,他完全没有自觉。

非但如此,悠二他——

(不。)

甚至还对自己跟记忆中的夏娜之间的差距感到不满。

(仅仅是用手臂来挥动是不行的。)

夏娜所说的“斩击”,并不仅仅是指踏前和挥动手臂,而是在挥出时必须加上腰力和肩部的冲刺,把全身的动作联系起来——悠二直到最近,才亲身感受到这一点。不过,要把这

种感受转向实行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是这样,吗!?)

没有注入力量的动作,追踪着流水般的斩击的记忆,追踪着火雾战士的幻象。

被强化了的树枝,以毫不动摇的姿态,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从这种难以形容的声音中,悠二产生了一种跟夏娜斩击很相近的感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好!)

然后,在下一瞬间——

(对了,自满是不行的。)

在这半年多的挨揍经验,令他反射性的斥责了自己的放松。

(平时的话,现在一定就是被夏娜飞来的一击打中,躺倒在地的时候了。)

考虑到这里,他停下了手。

夕阳西下,独自站在芦苇轻摆的河道上的自己,突然回过了神来。由于某种类似逃避的孤独渴求,同时也因为忍受不住默默等待的痛苦,他回想起到这里来的理由——

“……呼……”

悠二深深地吐了一口白气,放下了树枝。空着的另一只手,正按在夹克的腰袋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的那种稍硬的触感。正是他烦恼的理由……呀就是由两位少女给他写的信了。

(夏娜……)

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在做事认真,性格倔强,威风凛凛的反面,那种疏于世事和以外的脆弱感却让人难以置之不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还有吉田同学……)

自己的同班同学,虽然给人一种柔和软弱的印象,实际上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坚强意志和进取心——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她们两人……给我写的信。)

其中一封,是一个有着花朵型贴封的浅桃色信封。

(——“明天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九点零零分,到御崎市车站北侧的灯饰节来”——)

另外一封,是一个有着丝带型贴封的蓝色信封。

(——“请你来见我们之中的一个吧。我们有话想要跟你说。”——)

信上还说,她们会分别在会场的北边和南边的出口等待着自己。

即使悠二再怎么迟钝也好,也不可能不明白这次约见所包含的意义。而且信上也明确表明了这一点。其中一个比较直接,另一个则比较含蓄。

说实话,对他自身来说,在这几个月来都一直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恐惧和不安,根本没有顾及恋爱的余力——但是,现在却有点不同。

(虽然还是因为母亲的“喜事”,让我的心情变得积极起来了吗?甚至到了从外表上也能看出来的程度……所以她们两人才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吧?)

悠二如此推测。身边的人都说他面临危难的时候脑子特别灵光,所以在这样的时候,他也能冷静地对状况进行分析。但是……这也可以说是毫无长进了……如果是涉及到恋爱的事

情,那么就算用脑子去想,也基本上不会有任何意义和效果。

相反,在正确把握状况之后,“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这种迫切感和紧张感就会变得异常清晰。被无法立即决断的选择逐渐逼近的焦躁感,再加上凝聚在心头的蒙胧感,都让他

的心情难以保持平静。

(我,要对她们两人作出回应……吗……)

悠二再次往手上的树枝注入力量。

在此之前,悠二之所以无法对两人的心意作出回应,也是有着相应原因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一个火炬,也是一个“密斯提斯”。基于这个残酷的现实,自己的将来可以说是已经被注定了。等待着自己的,就只有在命运互相缠绕的火雾战士和“红

世使徒”之间展开的无止境的战斗之路。

由于这个原因,选择夏娜是最为妥当的选择。但是,按照这个道理考虑的盘算,以及以依赖性的心情来对待她,真的是她所希望的恋爱感情吗?在跟她共同生活的过程中,希望自

己变得更强,希望自己不会成为累赘,能帮上她的忙——甚至是更进一步的。希望保护她……自己的心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即使如此——

(我现在,依然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充分的确信。)

为自己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的暖昧态度感到气愤,悠二忍不住用树枝从上方挥下。实在是轻而易举,几十根干燥的芦苇茎立刻被切断,留下了呈锐角的切口。

(总有一天要到来的……启程之日……吗。)

与此同时,他也渴望着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一直留在御崎市。这里是自己土生土长的故乡,是有着自己身为人类时的一切的城市。而且,这个地方还很有可能是吸引火雾战士和

“使徒”的“斗争旋涡”,自己必须守护它。

作为这一切的象征,这里存在着一个名为吉田一美的少女。可是,这一切难道不只是作为人类的自己——过去曾经生存过的坂井悠二对人生的留恋而已吗?对那个向着人类的自己

说出“喜欢你”的少女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背叛吗?这一连串的复杂疑念不断地涌上心头。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最没出息的是,要是问他喜不喜欢的哈,实际上两个都喜欢,只是,他觉得对这种感情作出优劣的判断,在自己没有确信的情况下作出决断,是很困难,也很过分的行为。尽管他

也明白自己的的优柔寡断就是造成她们两人相争至今的元凶,现在也依然是这么认为。

悠二再次挥出一击,这一次是前跨横向扫出。仿佛划出一条直线似的,又有几十根芦苇被水平切断,飘散在傍晚的风中。

(可是,我必须这样子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她们面对自己的感受。)

在几百乃至几千次的思维之中,悠二已经理解了用脑袋去思考恋爱感情的成立与否和有无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所谓的感情,本来就不是能够思考出来的东西,而是必须通过感觉去

认知。这一点他非常明白。

但是即使如此,他那种越是认真就越冷静的天生特质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在不知不觉中思考了起来,然而作为“理所当然的结果”,他并没有得出结论,就止步

于这里了。

一直抑制着悠二采取一时性的决断行动——如在冲动的驱使下作出决断,或者受对方的好意影响而迅速拉近关系等等——的最大原因,其实就是这种天性特质(虽然他也正是因为

具备这种特质才得以在以“使徒”间的战斗中生存下来)。

这样子发展到现在,结果还是由夏娜和吉田两人,给他带来了让这种自身也内疚不已的卑鄙胆小的暖昧态度发生改变的契机。

(跟摇摆不定的我相比,果然她们两人要强得多呢,)

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突然从胶着状态转变到要求做出终极选择的困惑,也不能说没有。可是究其根源,也是起因于至今为止这种单方面接受少女们感情的不自然状况。

不想任何一方倾斜,把当时当地获得的感动和喜悦表露出来,以逐渐增进感情的形式与两人相处至今——为这种行为负责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仅此而已。逃避作出决断,还有掩饰

自己的感情,也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以圣诞平安夜为契机……吗。我也是今天……从今天开始,就不同了。)

至今为止的三角关系,也将因为她们的要求和自己的选择而告终。

(必须由我自己采取主动,把她们作为恋爱的对象来看待……这是对她们至今为止为我所做一切的最理所当然的回报啊。)

悠二静静地把手中的树枝丢开。

树枝没入了傍晚时分已经变得昏暗的芦苇堆中。

在考虑了这么多事情,无意识的挥舞了这么久的树枝之后,那种朦胧感和焦躁干也依然遍布自己的全身——悠二不仅对自己的懦弱感到不耐烦,仿佛要把多余的东西挥去似的,大

喊了一声:

“——好,走吧!1

下定了决心后,悠二迈出了脚步。

向着其中的一个出口走去——

※※※※※※※※※※※※※※※※※※※※

然而,他踏出的脚步,却很快就受到了妨碍。

而且还是以一种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形式——

“……?”

当悠二登上那有一半被埋进泥土里的水泥阶梯之后,在寒风呼啸的河堤之上,发现一个男人正在等待着他。

“还真是有精神呢。”

身上披着仿佛在外国电影里的神父穿的长摆法衣,红色的领巾随风飘动,那是一个瘦削的男人。他那宽大的手掌,就好像要介绍什么人似的,向着阶梯的下方伸了过去。

(啊!?)

并非顺着他的动作,而是以循着自己的感觉,悠二马上向后望去。

(“红世使徒”!!)

不仅仅是眼前的男人——

(到底,为什么?)

站在自己刚走过的阶梯下的人,是一个有着同样的面相和打扮,只是领巾换成了蓝色的男人。那个男人承受着自己的视线,又伸出了手掌。手掌所指之处——

(我,还有“零时迷子”……)

宛如红色领巾男人的镜像一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一个有着同样外表、挂着黄色领巾的男人。

(为什么在被接近到这种地步之前……)

顺着黄色领巾男人伸出的手掌望去,只见从河堤走下住宅区的位置上,有一个挂着绿色领巾的男人。

(完全没有察觉到!?)

最后伸出的手掌所指示的方向,就是把视线转了一圈之后的终点——仿佛以此作为奖励似的,最初看到的那个红色领巾的男人再次开口说道:

“虽然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作为礼仪,我就先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聚散之动萨罗比……是一名‘红世使徒’。”

(——“聚散之侗萨罗比——“红世使徒”——!!)

在内心重复着对方话语的悠二,总算是理解了目前的事态。就在一瞬间,他感受到内心涌起的不是至今为止的惊愕和恐惧,而是一股强烈的愤激感情。

(今天——偏偏就是今天!?)

这是对如同盯准了自己和两位少女即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决断和结果的今天——悠二站在一名少年的立场上如此认为——这个时机出现在眼前的“使徒”抱有的及其正当和单纯

的愤激之情。

(也就是对这些家伙来说,圣诞节什么的都没有关系吗!?)

这种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说是优哉游哉的愤激,是经过多次生死战斗的人说特有的游刃有余的态度,也是具备了事到如今无论遇到什么敌人也能勇敢面对的胆量的证明。但是涌现

出来的感情本身,却是熊熊的怒火。现在还加上了对自己被敌人接近到这种极近距离的失策产生的愤怒,已经无法再进行判别和分析了。流露出表面的东西,就只有纯粹的强烈视

线。

被他的视线狠狠盯着的“使徒”,也就是红色领巾的萨罗比——

“噢噢,好可怕。”

却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挪开了视线,转而望向阶梯下面。

蓝色领巾的萨罗比一边走上阶梯,一边以同样的声音接着说道:

“请你……不要用瞪着杀父仇人的眼光看着我。”

(为什么察觉不到?)

悠二以跟刚才完全一样的方式,却是在完全相反的感情推动下,思考着目前这种状况的意义所在。

(……对了。)

他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到自己所具备的、偶尔甚至凌驾于火雾战士之上的感应能力之中,结果——

(是因为存在的规模太小的缘故。)

悠二马上察觉到,包围着自己的四名“使徒”所持有的力量规模,最多也只相当于一个稍强的火炬那么大。不仅如此,他还确切的把握了有着同样姿态的四人所包含的意义。

(这些家伙,全部都有一种微弱力量的……类似纽带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也就是说,这个“使徒”虽然看起来好像人数众多,实际上却是由一个人分裂出来的存在。

(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来抑制自己的气息来接近敌人吗……?)

其中的一人——黄色领巾的萨罗比从后面笑着说道:

“我们是不会做什么暴力行为的。”

那轻佻的笑意,就好像在显示自己“存在之力”的渺小程度似的。

(如果只是一个的话,简直是跟至今为止碰到过的“使徒”没法比……不仅如此,最多也是比寄生于火炬的拉米强一点点而已。)

不经意地,悠二就拿这个“使徒”跟经历无数锻炼、吸收了众多力量的自己比较了起来。

(现在的我,是不是能赢呢?)

在这种轻率举动的诱惑下——

(不行。)

却马上放弃了这个选择。

(如果是擅长秘密行动的话,就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这个“使徒”,会为了保障自己的生存而保留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护身手段,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而能够自由操纵不可思议现象的“使徒”的那一类力量,是绝对不能疏忽大意的。

(而且,在还不知道他们盯上我的理由和目的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采取行动……无论要怎样对付他们也好,也要等到把握住这家伙的意图之后再动手。)

正当悠二想到这里的时候,最后一个绿色领巾的萨罗比也走上了阶梯,说道:

“嗯,当然不会动粗了……对‘你’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个萨罗比已经包围着悠二,在河堤上构成里一个包围圈。

悠二为了获得摆脱目前状况的突破口,对最后那句似乎别有深意的话提出了疑问:

“你说的不对‘我’动粗……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

正面的那个红色领巾的萨罗比笑了起来。

听到他这种有点装模作样、甚至可以认为是硬撑的笑声,悠二产生了一丝危机感。那是因为……悠二从他身上感觉到的并不是堂堂正正的摆出架势的强敌气势,而是会因为一点点

的异变就会被激发的小人物味道。

果然不出所料,站在右边的那个蓝色领巾的萨罗比——

“也就是说,对除了你之外的人类来说,就不适用了。”

说完,他就向着从河堤一直延伸到西边的广阔住宅区看去。

在初冬的黄昏时分,亮起了灯光的窗户,就像用无数光芒编织而成的绒毯一般铺展了开来。

“!!”

察觉到话中含义的悠二,在一瞬间内停止了冷静的思考——

(……人、质?——就是指人质吗——!?)

在理解了这种几乎是第一次遇到的、虽卑鄙却直接的手段后——

“在这里周围到底有多少的人类,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吧——”

在处于背后的那个黄色领巾的萨罗比说话的时候——

“你们这帮家伙。”

咚!

向前方迈进了充满愤怒的、可怕而沉重的一步。

这时候,萨罗比们才真正感觉到,这个坂井悠二所拥有的“存在之力”简直是强大到相当于“红世魔王”的程度。同时也明白到,要是怒火中烧的他,跟力量只比火炬稍强的自己

发生正面冲突的话,毫无疑问就会落得“不堪一击”的下场了。

“——呜……1

勉强挤出了动摇的声音,位于正面的红色领巾的萨罗比消失了。

正确来说,是在分身之间的纽带拉动下,跟蓝色的那个合体了。

作为证据,领巾的颜色已经变成了半红半蓝。

(!)

面对这种奇怪的现象感到惊讶的悠二——

“请、请等一下1

左边的那个绿色领巾的萨罗比慌忙发出了制止的声音:

“要是你对我们施加危害的话,你是一定会后悔的啊1

(……原来如此。)

悠二把他那懦弱的举动和发生的现象,以及一种类似恐惧的感情波动沿着纽带传出的感觉,终于把握了“聚散之侗萨罗比这个“使徒”的全貌。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悠二拼命地压抑住不断涌上心头的怒意,以尽可能冷静的声音说道:

“是因为……那边还躲着一个人么?”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正中靶心,悠二向着住宅区的一角指去。

——“什么!?”——

半红半蓝、黄、绿的三人都以同样的姿势——两臂分别向上方和左方伸去、呈现出一个“L”形——表达出内心的惊愕。

刚才那种沿着纽带流动的感情波动,其中有一个是向着跟这里相隔较远的住宅区中央流去的。悠二通过集中精神感应,发现的却还有一个同等程度的分身潜伏在那里。毫无疑问,

这就是自己所顾虑到的敌人设下的保险,或者至少也可以说是保险之一。

就算能幸运的以神速的手法把跟前的四人(不,现在只剩下三人了)一口气干掉,剩下的那个也会立刻执行威胁的内容——袭击毫无关系的人们,制造出一场啃食的惨剧吧。

(……嗯?难道……)

悠二突然从这个“使徒”的气息规模之小和配置之广阔联想到了某件事。

(从今天早上开始便感觉到的那种令人厌恶的朦胧感,难道是来自“这边”的吗?)

如果自己本来认为是恋爱的问题的苦恼导致的这种沉重压力,却完全是一种误解……实际上是对“红世使徒”接近的感应的话——即使把它当成笑话也完全笑不出来,要是事实的

话就更笑不出来了。悠二一想到自己的这种过于非感性的理性特质,就不禁丧气得连怒火也沉了下来。

相对的,半红半蓝的萨罗比这时候终于把动摇之色掩饰了过去,摆出一幅游刃有余的态度。

“原来如此,确实是具备着可怕的敏锐感觉呢。”

虽然自己暗藏的杀手锏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可是自己的绝对性优势,却正是从悠二本人的理解力中获得了确信。背后的黄色领巾萨罗比以半带安心的口吻得意地说道:

“对,正如你感觉到的那样,只要对我们施加危害的话,剩下的一个就会把足以令你后悔的人数啃食掉的。”

“呵呵呵!对我们表现出反抗意志是何等危险的一件事……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悠二充分调动自己的思考能力,想要从绿色萨罗比说出的胜利宣言中抽出有用的情报。

(他刚才说“确实是”?)

这种仿佛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口吻。在此之上,再加上面前这个“使徒”即使五人加起来也没有多大力量的事实,以及他们宁肯在这里兜圈子也没有对自己发动突袭来加以消灭,

还有擅长秘密行动的能力这几方面的因素,就可以推导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跟威尔艾米娜整理文件的时候见过几次,同时也获得了详细说明的某个组织成员总称——

“你就是[化装舞会]的搜索猎兵吗?”

——“1——

“使徒”三人同时摆出了同一个姿势——跟刚才相反,分别用双臂向上方和右方伸出,形成一个反过来的“L”——以此来表达出内心的惊愕。

“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明显是勉强挤出来的干涩笑声响起,半红半蓝的萨罗比又再次分裂为红色和蓝色的两个人。然后,四人分别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话,仿佛恐吓似的摆出了前倾的姿势。

——“脑子转得实在太快了。不过也好,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剩下去说明的功夫了。”——

尽管被他们的声音包围在中间,但悠二却确信了自己并不会马上被杀掉。毕竟他们采取了这种绕圈子的方式跟自己接触。如果打算施加危害的话,就不会这样喋喋不休地说出这些

警告式的恐吓台词来制止自己的行动了。可是——

(既然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悠二曾经学习过一个常识,那就是[化装舞会]的搜索猎兵通常是不会单独跟敌人发生接触的。他们诱导敌人前往的目的地,基本上都会有具备强大战斗力的、被称为巡回士的“

使徒”埋伏在那里。虽然现在已经从嘴巴漏风的萨罗比口中确认了他是[化装舞会]组织成员的身份,但是却无法捕捉到更应该警戒的巡回士的气息。

(这个萨罗比,多半不会有胆量和实力来单纯闯入这个聚集了像夏娜她们这么厉害的三个火雾战士的城市吧……应该就在附近的那个巡回士。难道是使用了什么隐藏气息的自在法

吗?)

悠二根据至今为止的接触方式作出了如此推测——

(目标是绑架我,还是要抹杀夏娜她们呢……?)

考虑到这里,他就马上否定了前者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他们没有必要做这种的事。)

在两个月前,发生了一场可以称之为乱战的一系列战斗。

为了夺回被封印在悠二体内的心爱男人——身为秘宝“零时迷子”本来主人的“密斯提斯”——“永远的恋人”约翰而出现的“彩飘”菲蕾丝。

在菲蕾丝要解开封印的瞬间贯穿了她胸口的扭曲西洋铠甲——“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的仇敌——神秘的使徒“银”。

还有似乎是前来镇住“银”的显现的[化装舞会]三柱臣其中之一的“顶之座”黑卡蒂、以及作为护卫随行而来的“岚蹄”费可鲁。

如同连锁反应似的,强敌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眼前。作为结果,悠二被黑卡蒂施加了能够告知她自己(或者说“零时迷子”)位置的类似刻印的东西。

就算[化装舞会]有什么新的问题需要找上自己,也不可能把回收对他们实现企图具有重要意义的“零时迷子”这个重任,寄托在萨罗比这种随便就遭到妨碍的下三流角色上。而

且,如果只是需要“零时迷子”的话,他们就应该派出具有强大力量的巡回士来尝试进行分解才对。

(那么,他们的目的果然就是为了排除在利用我的时候形成障碍的火雾战士吗?“

虽然暂时下了这样的结论,但也并不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同时也不知道对方采取的手段。

(目前,还是一边观察这家伙的行动,以便考虑通知夏娜她们的办法吧。)

在暗自决定如此决定的悠二面前——

“你明白的话,就实在太好了。”

四个萨罗比同时摆出弯腰姿势,以四手指向同一个方向,催促着悠二走向那边。

“那么,就请你跟我们同行吧,‘密斯提斯’坂井悠二先生。”

※※※※※※※※※※※※※※※※※※※※

在平井家的一个房间里,响起了一个敲在隔扇上的模糊声音。

躺在床上,手里正玩弄着连威尔艾米娜也没有看过里面的秘密小箱——外面贴有彩色印花纸的手掌大盒子——的夏娜,简短的回应道:

“怎么了?”

为了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而发出的声音,似乎比意料之中更刺耳。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呢?夏娜不由得对自己这种孩子气的报复行为感到厌恶。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威尔艾米娜停顿了好几秒之后才作出回答。

“你要在什么时候外出呢?”

“……”

夏娜在床上转了个身,背对着威尔艾米娜,一边把小箱放回身边的书架上,一边回答道:

“约定时间是十九点零零分,我打算十八点零零分出去。”

们虽然依然关着,但是伫立在门的另一边的气息,很明显并没有压抑着怒火和隐藏着悲伤的感觉。只是传来了平平淡淡的事务性回应。

“这一次,从双方的立场来说,也不可能让夫人她帮忙吧?既然如此,我想就只有由你自己准备外出的衣服是也。”

(埃)

夏娜被她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

这一次作为双方的正面对决,夏娜并没有打算请坂井千草相助。然而,她却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准备。今天是为了迎接悠二而进行“决战”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让悠二

看到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样子。而且,如果自己的打扮过于寒酸的话。就是在对打扮得体的吉田太失礼了……通过昨天写信的那件事,她有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也不能依靠跟自己吵了架的威尔艾米娜……正当她陷入苦恼的时候——

“如果你不尽快告诉我需要的衣服颜色和样式的话,准备就会赶不上时间是也。”

本人却干脆利落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咦……!?”

夏娜发出了因喜悦而捎带松弛感的声音,然而却马上被一个严格的声音压住了。

“虽然我在话语中混入了一些牢骚和懦弱之言,但是其中包含的好几个道理的正确性,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是也。”

“……”

夏娜并没有作出回答。她不想回答。

威尔艾米娜以尽量不带感情的口吻,把严格的训诫——却并非是不由分说必须绝对服从的训诫——传达给自己一直珍视着的少女:

“在清楚认识到这一切的基础上,如果你依然坚持这要进行‘你的决战’的话,我就没有任何制止的理由是也。”

“……嗯。”

感觉到她已经作出了最大限度让步的夏娜,仿佛冰雪开始融化似的轻声回答道。回答之后,她又为自己对言归于好有所踌躇而发出的软弱声音感到羞耻,在一次坚决地回答道:

“嗯。”

站在隔扇外的威尔艾米娜稍微露出了笑容。

夏娜很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那么,请告诉我要求。”

“……嗯……”

可是,最重要的意见——

“或者……是红色、之类的……”

对于自己到底穿什么、怎样打扮才好看这一点,她完全没有头绪。

※※※※※※※※※※※※※※※※※※※※

周围的店子都装饰着各种华丽耀眼的彩带,挂满了彩灯的各种圣诞树也随处可见。在熙攘的人潮中还混进了十几个举着广告版的圣诞打扮的男女,人们互相穿行而过。归心似箭地

快步走着的父母们,手上还捧着送给孩子的礼物——被包装的金光闪闪的玩具剑、还有不知道是狸猫还是猫的毛布玩具。

各人都生存在各自的人生路上的这种画面,是可以从圣诞节的这个时刻单独取出来观赏的美丽画面。

悠二在萨罗比们的包围下,正沿着这条充满喧嚣声的大马路人行道,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考虑到能把眼前的一切尽数破坏的存在——“红世使徒”的危险性,他不由得绷紧了表

情。然而与此同时,他却在冷静地观察着周围,把自身的所有思考能力都动员起来,希望能从中找到击退敌人的线索。

(他们对我的监视似乎熟练得有点出人意料。)

在身旁紧贴着他走的人,就只有五人中的其中一人——红色领巾的萨罗比,至于其他人的配置——稍后方有一人,对面人行道有彼此拉开距离的两人,然后在最后方还有作保险用

的一人。就是这样,他们保持着等距离的阵形诱导着悠二向前走。

(不过,这也是当然了……毕竟要我突然发难,就算只是把他们五人中的四人同时干掉,对方也吃不消吧。)

除了同行之外,萨罗比至今也没有提出过别的要求。

(果然,他打算带我去巡回士的“使徒”等候的地方,然后将我当成引诱大家出来的诱饵吗……)

悠二顺理成章地作出如此猜想,结果不出所料——

“我只是想请你跟着我到某个地方去。”

萨罗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大概是为了防止悠二用什么秘密手段进行通知吧,萨罗比没有明确说出目的地。明确说出来的,就只有对人质的处置方法。这并不是指悠二,而是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如果悠二有什么反抗的动作,或者表现出要把这个危机通知火雾战士的举动的话——

“我就会毫不客气的啃食周围的人类。”

“就在火雾战士赶来之前的几分钟内。”

“到底会有多少人从这个世界脱落呢?”

“就算张开封绝,变成了火炬的人还是不会恢复过来的哦?”

他们似乎就会这样做。除了跟自己保持着距离的三人外,最后方还有一个在那里守候着。要是轻举妄动的话,在这个自己应该保护的城市,就会展开一场无人知晓的大屠杀。只有

遵从他的意思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悠二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把这次“使徒”来袭的事通知夏娜他们的手段。

(要不快点想办法的话……)

要是就这样子在敌人的诱导下被带去那个地方的话,就等于亲自把夏娜她们推进事前埋伏在那里的巡回士布下的陷阱了。巡回士布下的陷阱,再加上悠二这个人质——要是在这种

双重不利条件下展开战斗的话,就算是手段了得的火雾战士,也会陷入相当困难的局面吧。

(可是,借助自在法的通知手段,在这帮家伙监视下是无法使用的。)

事实上,悠二的夹克内袋现在正插有两枚书签。这是“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交他的,注入了非常用自在法的书签。两枚书签分别具有攻击和防御的效果,可以说是最后的杀手锏

了。而且,即使不依靠这种力量,悠二如今也已经能使用封绝等一系列初步的自在法了。

(至少……如果能把这次袭击的事传达出去,或者确定目的的的话……)

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在与其说是庆祝圣诞平安夜,倒不如说以此为借口痛快热闹一番的喧嚣人潮中,一个少年和五人一体的“使徒”正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

悠二就这样子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了一会儿——

“——”

突然间用撕破喉咙的声音大叫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蔼—!1

“什么!?”

不仅是发出惊讶声音的红色领巾的萨罗比,就连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叫声吓了一跳。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蔼—!1

人们对第一次叫声赶到的惊讶,在第二次叫声之后转化成了对悠二的瞩目。萨罗比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到、到底你在干什么!?”

作为轻微的威胁,萨罗比抓住了悠二的胸口,让他安静下来。从远处包围着悠二的四人也马上东张西望起来,对刚才引人注目的举动又没有引来被火雾战士发现等形势的变化进行

了一番确认,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呼……”——

附近的人们都只是以疑惑的眼神注视着发出奇怪声音的少年,周围并没有火雾战士的气息。即使其身在只有这个“密斯提斯”才能感应到的远距离位置上,在热闹的人潮中发出的

这种叫喊声也是不可能传达过去的。确认了这些状况之后,萨罗比又再次向这个奇特的“密斯提斯”制止道:

“安静点,难道你疯了吗!?”

“就算这样子跟着你们去,前面也一定有个大陷阱在等着大家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以大声发出了怒吼。

“这个……就很难说了。”

虽然难以隐藏内心的动摇,但是萨罗比也知道悠二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慌张起来,自然不会愚蠢到随便回答他这种问题。

在内心如此自负的萨罗比面前——

“既然这样,现在我就——”

大概是想要再叫一声吧,悠二大大的吸了一口气。

“噢!?”

萨罗比慌忙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你要是再这样叫的话,我就真

的要‘吃’了啊1

“——哼——知道了。可恶1

悠二发出了最低限度的抱怨,继续走了起来。他一边用视线狠狠地瞪了一下周围注视着自己的人群,凭着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拨开人流向前走。

(这、这样的家伙……)

萨罗比对这个恐吓自己的凶暴“密斯提斯”加强了警戒,稍微缩窄了四人的包围圈。

悠二就这样被强行拉着向前走去。

※※※※※※※※※※※※※※※※※※※※

先是对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感到惊讶,接着再传出第二次叫声的时候确认了一下声音的主人——原来那竟然是坂井悠二。

(坂井……?)

就在因为担心而情不自禁的想要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个奇怪的、一身不知是神父还是牧师打扮的黑衣男人正跟着他走在一起。

那个很明显不是日本人的男人正抓着坂井悠二的胸口。

果然是打架吗?这么一想,就反射性的想要上前帮忙了。就在这时候——

“就算这样子跟着你们去,前面也一定有个大陷阱在等着大家吧!?”

“!?”

在听到了这第三次的叫声后,又连忙停住了脚步。

(陷阱?等着大家?)

事到如今,内心才醒悟过来——在这样的地方打架,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现在他与对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只是以凌厉的气势压倒着那个神父般的男人。虽然在那个神父作出

反驳之后安静下来了,可是他接着又开始瞪视起周围的路人来。

(到底……是什么回事?)

要说他正在发脾气的话,也是在跟他平常的性格相差太远了。实际上,他应该是越愤怒就会越冷静的那一类才对……

这时候——

“——!?”

坂井悠二在瞪视路人的过程中,竟然把视线投向了自己。看来,他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才这样做的。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只固定了寥寥数秒,接着就马上向着别的方向,毫不停留的

方式游移了过去。

(为什么明知道我在这里,他却那样子……)

在茫然间产生的感觉——

(也就是说,被人知道我认识他的话,就会有麻烦?)

开始作为一种想法渗入内心——

(不,并不只是有麻烦……而是……有危险……?)

从那充满紧张感的视线中,可以感受到危机感。

(——啊!?难道是……)

一边这么想,一边“混进”了周围喧闹的人群中,目送着坂井悠二的背影。

那个外国神父打扮得老年男性,就这样用力地拉着少年的衣袖往前走。

那是一名高中生不怎么可能会认识的一类人。

(难道是……)

对于这个“不怎么可能会认识的一类人”,内心已经有了线索。

那是两个互为极端的线索。

其中一个,是在暗中保护着现世的异能战士们。

至于另外一个,就是在暗中袭击现世的怪物们。

(难道……)

站在他身边的坂井悠二,不得不隐瞒跟自己之间的关系——会是哪一种呢?

(——“就算这样子跟着你们去,前面也一定有个大陷阱在等着大家吧!?”——)

根本不用多想了。

(……是“红世”的……)

刚在脑海里想到这个词,膝盖就禁不住颤抖了起来,脑海里开始不停的回放起亲眼看到的一幕幕惨剧,熊熊燃烧的校舍,化成齑粉的模拟店,四处冒烟的操场,连鲜血也被烤焦、

血肉横飞的学生和教师们,还有——

在火焰中化成碎片的一名少女。

(难道说,他们又来了吗……!!)

内心反射性的想要把这一切都屏蔽在外。很想立刻坐倒在地,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这样的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就在差点站不稳脚的时候——

“喂,小心点啊”

被某个路人这么推了一下。

“呜……啊。”

身子就这样倒在人行道的栏杆上,避免了不小心滚出车道的危险。把腰靠在栏杆上,试图让动摇的内心恢复过来。就在这时候——

“——!?”

眼前出现了一幕“不可能发生”的事。

一个容貌完全一样,服装业完全一样的神父在面前走过去。

环视周围,似乎已经没有知道刚才悠二那场骚动的人了。他们已经混入了不断穿梭来往的人潮中,没有再引起周围的注目。

(毫无疑问,就是那帮家伙。)

坂井悠二和“红世使徒”走在一起……不,应该是正在被带去什么地方。同时,坂井悠二还以不让“使徒”察觉的方式,向自己投以充满危机的视线。他的叫喊声正是向大家发出

的警告和救援的请求,而且这个任务已经毫无疑问地落在自己的肩上了。

(饶了我吧。)

受了挫折的心,开始为抗拒行动而发出了悲鸣。

(我已经受够了。)

要是搞不好,就无法修复的地方再次重现那一幕光景的话……

如果是像以前在那种地方被破坏的御崎市车站那样,是能够重新造出来的东西还好。

但是,如果是人的话……如果是认识的朋友的话……如果是绪方真竹的话……

(不行,我是不行的。)

恐惧感绊住了脚步,无法继续前行。

开始萎缩的内心中——

(坂井有危险。)

只有这种单纯而朴实的心痛,勉强把内心的屏蔽作用制止住了。

朋友就要被“红世使徒”带走——他向自己求救——现在必须跑去找人救他——去找拥有消灭“红世使徒”的异能的人们——去找火雾战士“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

面对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这个唯一无二的方法,内心却依然覆盖着一层忌讳的阴云。

可是,朋友有危险。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去?)

面对自己所憧憬的女杰,嘴皮上大言不惭地说出了“无论到哪里也要跟着你一起走”的豪言壮语……然而却连区区的一次苦难、区区的一个恐惧感也无法克服的自己,还有什么见

她呢?

可是,朋友现在有危险。

(——)

脑海里又再次重现了火焰中的惨剧,以及一名少女的身影。无论如何,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再次踏足那个地方——那个很可能会重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的地方。

可是,朋友现在是在非常危险。

(———)

一切踌躇的念头像一块重石似的压在心头,让他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混蛋!!)

即使如此,他还是拖着受了挫折的心,猛地蹬腿跑了起来。

向着能够挽救朋友的人——玛琼琳?朵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佐藤家跑去。

(危险就是危险,如果自己能够相救的话——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啊,混蛋!!)

怒火几乎要把他的胸口烤焦了。在跑出去之后,在采取了行动之后,才总算醒悟了过来——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为挽救朋友这个问题上磨磨蹭蹭、犹豫不决,这样的行为只不过

是在自己的耻辱上再添上一层耻辱而已。他从心底对自己感到愤怒。

在这样的激愤之余,他憋了一眼路旁店子里的时钟。

离在车站前钟楼会合的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对不起,小绪……待会儿我什么都会请你吃的!)

在心底里轻声向那位少女道歉之后,然后又仿佛要激励自己似的,用爆发般的声音在心中喊道:

(你等着吧,坂井!!)

帮助朋友——

就为了这个唯一的目的,田中荣太拼尽全力飞奔了起来。

※※※※※※※※※※※※※※※※※※※※

吉田和池向着车站前的方向,走在住宅区那一侧的大马路上。

吉田身上穿者高领的毛衣,荷叶裙和短大衣。

池则头戴毛线织成的防寒帽,身穿羽绒夹克和深色牛仔裤。

两人只是默默地走着。

“……”

“……”

自从池在傍晚时分来家里找自己之后,吉田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根本不知道该说怎么说好。就算对自己喜欢上别人的感觉又如何深厚的体会也好,她也

完全不了解被别人喜欢

上的时候该怎么办。毕竟这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很希望能安抚池速人的伤心,好好安慰他。

可是,这种欠缺考虑和觉悟的关心,反而会让他受到更深的伤害。要是真的为他着想的话,最好的方法还是明确地把自己的真心意告诉他。

然而,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沉默,是因为在他的表白感到困惑之余,内心所用出来的某种感情……那是跟对坂井悠二抱有的感情不一样的、对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害他受

苦而感到的歉疚感。对此,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好。

“……”

“……”

而邀她出来的池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他要说的话就只有一句的缘故。那是一句为时已晚的话语,绝对不可能改变她现在所抱有的感情。对于她那种思念的强烈程度,自己作为

曾经帮过她忙的人,作为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她的人,也知道得非常清楚。

即使如此,也还是想对吉田一美说出来。

者甚至已经跟所有其它的问题无关了。她喜欢坂井悠二,现在正面临着跟夏娜之间的最重要的较量,自己成为了她下定决心到那个地方去的障碍——在清楚理解这一切的情况下,

也还是相对她说出来。

然而,现在却不能开口。把唯一的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一切就要结束了——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加上不忍心看到她因为自己的表白而痛苦的心情,同时跟自身的欲求搅混在一

起,任何一方也无法取得主导权。到了这种时候才这样,实在是太可笑了。

“……”

“……”

虽然思考正在踌躇不定,但是往前走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那就跟目前两人所处的状态,以及围绕在两人身边的人们所处的状态一样。

就这样,既没有互相依傍,同时却非常靠近的两人,来到了御崎大桥。

在这条桥的前面,位于市区的御崎车站的北侧门口那边,将会出现坂井悠二的身影。

他将要来到吉田一美或者夏娜的其中一方。

目睹了大桥的巨大支柱的两人,不禁回想起来。

(是春天的时候吧。)

(好像就是在这里,跟大家一起……)

对大闹了一场的平井缘——实际上是把存在介入了平井缘的夏娜——和坂井悠二之间的要好关系感到奇怪,于是跟着佐藤和田中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跟大家一起偷偷观察者在桥上

讨论着什么的两人,情不自禁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和忧心的那一天。

对吉田一美来说,那只是一种从远处观望自己喜欢的人,以及当时还不能彼此以情敌相称的一位少女的行为。

对池速人来说,那单纯是出于帮助内向的同班同学这种侠义心肠而做出的多管闲事的轻率行为。

然而,如今走在这条桥上的两人,已经跟那时完全不一样了。

仅仅是各自怀有不同的思念,两人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正在苦恼不已的吉田——

“……?”

发现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住了脚步,于是向后转过身来。

这个沿着真南川吹过的寒风扑面而来的地方,恰好是桥的正中央。

这里就是对池来说能够维持自制心的极限地点了。

(到此为止了。)

他以来自己都感到唐突的方式,作出了把这一段路让给坂井悠二的决定。

要是继续走下去的话,自己就会在激情和留恋的驱动下,为了把她夺过来而采取实际行动了。一直跟她走到最后,跟坂井悠二对决。当她没有被选上的时候,就会以乘虚而入的方

式来动摇她的心意——这些毫无道理可言的、狂热而过分的黑色诱惑,将会从内心深处涌出来。池正是“自觉”到了这一点,才作出了那样的决定。

转过身来的吉田一美,头发猛地被强风吹起,不禁反射性地用手按住了头发。

“池同学——啊。”

现在的池,正承受着某种冲动——一种想立刻把少女的轻柔身姿、连同那应该是因为自己而变得忧郁的表情都拉进自己怀抱的冲动——带来的诱惑。他拼命的压抑着这种冲动,吸

了一口气,明确地说道:

“吉田一美同学,我一直喜欢你。”

※※※※※※※※※※※※※※※※※※※※

悠二祈祷着田中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同时也祈祷着他能为自己传达这件事。不仅如此,他还对成功传达之后如何行动进行着思考,同时也对没有传达到的情况下如何行动进行

着思考。

现在他正在思考的,是萨罗比向自己提出的要求,以及把大家引出来的意义何在。

(假设他是要把我抓住,然后布下陷阱引大家来的话,为什么在河道那边就不行呢?)

也就是说,以悠二作为人质来消灭火雾战士这种方法,并不是敌人计划中的重点。不过悠二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玛琼琳小姐和卡梅尔小姐……根据状况变化,还可能会加上夏娜吧……就算我被当成了人质抓住了,她们也大概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使徒”的摆布吧。)

完全不能抱有任何的期待,毕竟这就是事实。

悠二恐怕只不过是把她们引出来的诱饵而已吧。

(果然,现在前往的地方,一定已经由巡回士布下了陷阱。)

可是另一个方面,他却同时感到很不可思议。[化装舞会]如果真的要下狠心抹杀碍事的火雾战士,并同时夺取“零时迷子”的话,采取派出大军发起猛攻的方法才是最确实的。

本来悠二和其他三人都一直对这种“斗争漩涡”的状态——在御崎市发生由火雾战士和“使徒”展开的大规模战斗严加警戒,并且及时整理外界宿的情报,随时注意大军出动的苗

头和前兆。

(以这个萨罗比作为使者,由另一名巡回士来收拾夏娜她们……这种很可能是自讨苦吃的行为,真的对现在的[化装舞会]来说有好处吗?而且……)

他进一步对目前的状况进行冷静的分析。

现在已经快到车站了。明明还有很多小道可以走,萨罗比却故意选择人多的大马路来走。这是因为对地理不熟悉,还是以人多的地方作为目的地呢?如果他们的方针是要把御崎市

的居民当作人质的话,那么是后者的可能性会更高。

现在拉着悠二的手(从刚才的骚动开始就没放开过)走着的萨罗比,看样子也不怎么焦急。可以想象,他继续领着自己走的距离,已经没有多远了。

(要是在这样走也能轻易到达的地方埋伏了大军的话,名扬天下的三个火雾战士是不可能没发现的……也就是说,在前面守候的巡回士人数并不多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作为先锋的萨罗比,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通过采用这样的“使徒”来诱使对方大意,然后凭少数精锐的强手收拾敌人……这样的手段,虽然对方也并

非不可能采用,但是悠二却认为,这并不是值得冒失败的风险而采用的战术。

(既然他们明明知道跟他们的干部修德南和黑卡蒂势均力敌的三个火雾战士就在这里,也还是发起了挑战的话……那么巡回士不管是在数量上还是力量上都一概是属于异常强大的

级别才对。)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拉着自己手臂……或者说拼命抓住自己手臂更恰当的萨罗比时,那副胆小的模样总是让他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低。

(不过,也有可能是像那个“猎人”法利亚格尼一样拥有特殊宝具,或者像“爱染兄妹”那样拥有特别环境下的压倒性力量的家伙……本来“使徒”就是一种拥有各种不可思议力

量的存在,所以绝对不能大意。)

至少该稍微试探一下吧……悠二一边想,一边向萨罗比说道:

“车站前……你打算再这么多人的地方展开战斗吗?”

“希望你不要说话,就这样跟着我来好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骚动让他变得不愿开口了吧……悠二不禁有点对自己刚才的行动感到后悔了。不管怎样,还是继续说下去吧。

“人质这个计策就算对我有效,对火雾战士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啊。要是你慢吞吞的啃食周围人的话,就只会马上被消灭而已。虽然你肯定是布下了陷阱——”

“……”

这种程度的挑拨果然是没有反应。

“——不过到时候就会连那个陷阱也被轻易打破,接下来只剩下修复工作了。就像以前

那样,不留一丝痕迹。你们只会是白费力气而已。”

“哼,看来你的嘴巴还挺有威势的嘛。”

然而,他却对这种侮辱的话语作出了回应。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准备一个很好的舞台来迎接各位光临的,请放心吧。”

“嗯……由你来准备舞台吗……”

悠二决定以侮辱作为回应,从他的话里挑刺来继续说下去。反正自己要充当诱饵,暂时也不会有事——这种放开来的想法也对他采取这种行动起了推动作用。

萨罗比以平淡的表情回应道:

“那又怎样?”

“没有,我只是想,由你这种程度的家伙展开的封绝,恐怕就连覆盖一个公园的面积也很勉强吧。”

在说完之后,悠二才感到一丝心寒——我还说得真过分,是不是太刺激他了呢?

幸运的是,被侮辱的一方只是平淡地哼了哼鼻子。

“你可别小看我,我毕竟也是[化装舞会]的一名搜索猎兵,如果合我们五人之力的话,我完全可以覆盖城里的一个区给你看看。作为战斗的舞台,你肯定不会觉得狭窄的。”

悠二心想:

(难道人数不集中在一起的话。就连说话和反应都会变弱吗。)

然后,他又在萨罗比的话中发现了值得在意的部分。

(明明是以人质来要挟人的家伙,也会那么规矩的展开封绝啊。)

这本来只不过是对话的感想,然而这种感想,却突然化作一个疑问浮现在脑海中。那是来自展开封绝的锻炼中积累的经验和实感的、不可动摇的“量”的疑问。

(像他这种程度的家伙……真的能展开规模足以覆盖一个城区的封绝吗?)

展开封绝这种事,不是应该由那个负责战斗的、恐怕已经在前面布下了陷阱的巡回是来做的吗?这个只比火炬强一点点地“使徒”——虽说有五人——难道宁愿牺牲自己的几成力

量也要这样做吗?虽然,展开之后他可能马上就会啃食人类来补充,或者这也许是他们那边的惯例和制度也说不定……悠二漫不经心地思考了起来。

(最坏的情况时,他有可能只是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就把周围的人类当成挡箭牌呢。)

这时候,仿佛为了打断他的思考似的——

“而且,我还有直接从参谋阁下那里领来的秘密宝具。眼前的事态,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打破的啊,呵、喝、呵、呵1

傲慢地笑了出来的萨罗比,很得意时地拍了拍那红色的领巾。

实际上,他也只是听说了那是“会在危难之际发动”的宝具,是专门赠与立功者的东西。

悠二一边提高警惕,一边注视着那看上去跟首饰差不多的宝具——

那是一枚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钥匙状物体。

※※※※※※※※※※※※※※※※※※※※

“这样的话,就应该没问题是也。”

威尔艾米娜如此说完,就从夏娜面前走开了。

注视着映照出自己的镜子,夏娜不由得举起了双手——

“嗯。”

以简短而满意的声音回答道。

敞开衣领的对襟毛衣,加上宽腰带的迷你裙,还有盖过膝盖的长袜子。颜色全都是暖色调,把少女那头艳丽的黑头发衬托得特别引人注目。

“谢谢你,威尔艾米娜。”

弯着身子的威尔艾米娜把双手按在夏娜的两肩上——

“……别怪我啰嗦,你千万不要被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跟坂井悠二犯下什么错误。”

“严守贞节。”

跟搭档一起满脸严肃的嘱咐道。

“犯下……错误?”

她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呢?隔了几秒后才终于从最近学习的知识中找到了答案的夏娜,脸上突然变得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红——

“威尔艾米娜真是笨蛋!1

大叫着奔出了房间。

“啊,还有围巾没有戴上是也!鞋子也还没有选好1

“周全准备。”

两人一边说一边追了出去。

***

在吹过真南川的寒风中心位置——御崎大桥的正中央,两人正默然而立。

吉田一美几乎跟呆站着没上呢们区别了。

他终于说出来了。

池速人……很明确地说出了……“喜欢你”。

(怎么……办呢?)

答案其实早就决定了。恐怕池自己也很清楚吧。虽然很清楚,但这依然是非做不立可的行为……关于这一点,他也同样很清楚。

可是,如今的吉田——

(怎么回答才好?)

正在如此苦恼着。

事到如今,吉田已经没有了“在维持自己良好印象的前提下拒绝他这种天真的想法。只是,面对这位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少年,这位一直在帮自己忙,亲切地对待自己的少年,她

正在寻找着能足以报答他这种认真的回答,而不是用“不可以”,“对不起”之类的词来敷衍了事。

(可是,到底该如何回答?)

本来,双方都早就知道了答案的核心部分了。

那是无论如何隐瞒,无论如何修饰,也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

她一直以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当作依靠的,能让自己向前迈步的魔法咒语——“即使如此,也还是继续选择自己认为上正确的道路”——如今却无法发挥效用。那是因为她非常清

楚,自己拒绝他的表白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也就只有这条路可选择了。

(我到底……该如何回答池同学才对呢?)

面对陷入了困境之中的吉田——

(吉田同学……你其实不需要这样苦恼的。)

在某种意义上,池已经看透了这一切。

答案早就定下来了。自己就是在这个前提下进行的表白,可以说被拒绝也是自作自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考虑过通过表白来整理自己的心情之类的通情

达理的准备。反而是抱着到时候再算这种近乎于自爆自弃的念头。

明明如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前的吉田却为了这个本应该再明白不过的回答陷入了苦恼。

(我其实是知道的,嗯。)

她一定是在为自己寻找着一个尽可能诚实的答复吧。毕竟自己就是喜欢上了如此有礼貌的,懂得体谅人的,可爱的她埃

(明明是这样,我却无法以勉强一点的方式,从她口中套出对自己有利的答案……大概这就是我的失败之处吧。)

到了重要关头的话,也许自己也会产生“即使抛开一切也要得到她”的气概吧……池一直在内心暗自抱着这种期待。可是,从结果看来,期待终究不过是期待而已。

这完全跟对她抱有的感情强弱无关。

那重以自己的任性行动来伤害她,以过分的态度来对待她的行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眼看着仅仅是表白就已经让她痛苦到这种地步,他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给她增加进一步的

负担了。

池好不容易才凭着少年的尊严,压住了对自己过于通情达理的嘲笑——

“吉田同学。”

池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开口道。

看到少女抽搐似的颤抖了一下,内心不禁涌现出一股想把她抱住的冲动。这股冲动和压抑着冲动的自制力的内心展开了激战。作为结果,池以一种平稳的,跟这个时候的气氛不想

衬的温暖声音——

“那边有坂井在,这边有我在。”

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最后还补充道:

“如果……你能来我这边的话,我会很高兴。”

然后,他就转过身,在御崎大桥上沿着来路往回走了。

“……”

池为站在大桥正中央的的吉田准备了一条路,而并非是回答的话语。

坂井悠二在等待的大桥东侧,还有池速人所前往的大桥西侧。

这是他对苦于回答的吉田提供的,“最后”的帮助了。

“……池……”

吉田好不容易才把“池同学”这句呼唤的声音压了下去。

她已经没有任何该说的话了。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如果继续再呼唤他的话,就只是一种单纯的自我满足,或者是想让人觉得自己温柔的伪善意识,更重要的是,这是把他对自

己的体谅全部一笔勾销的行为。

想到自己直到最后也受着他的关照,吉田不由得对自己的没出息感到

惭愧。她并没有出于同情而追赶着这位温柔少年的背影,而是向着本来就决定好的方向走去。她相信,那就是

现在的自己能够作出的唯一回答了。

(谢谢你,池同学……我现在就要去了。)

她似乎觉得“对不起”这句话并不适合。

吉田一美开始向前迈步。

向着东边——

***

坐落于御崎大桥附近的废弃大厦.旧依田百货被封闭的一层楼里——

在那里,就像小山一样堆满了各种人偶和玩具。这些东西是过去曾经把这层楼作为策源地,在这里考虑如何对御崎市展开谋略的“红世魔王”所留下的遗产。

位于其中央部分的,就是精巧的模仿御崎市的构造做成的缩小模型。这同样是那个“魔王”留下的,用于监视“存在之力”的宝具,名字就叫做“玻璃坛”。

“嘿嘿,似乎已经‘跟上’了呢。”

在模型中的一座高楼上,身穿西服礼裙的女杰——“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正傲然耸立。

“看来进展到这一步,也可以算是超高速度了,嘻嘻嘻!”

从夹在她右腋下的“格利摩尔”中,传出了马可西亚斯的轻浮笑声。

在她面前,站在一座稍矮的建筑物上的佐藤启作,正一脸认真地俯视着缓缓地向着车站前移动的三个光点,说道:

“坂井那家伙,不会有事吧。”

玛琼琳已经预先把分别注入了防御自在法和攻击自在法的两枚书签交给了悠二。作为一个光点显示出他所在位置的,是防御用的书签。

并不是让自在法发动,而是利用对自在法本身具备探知和显示功能的“玻璃坛”来窥视敌人动静,这是一种独特的把握状况的方法。

只见那三个光点重叠在一起,其中的两个闪烁了三下就消失了。这只不过是预先约定好的信号,彼此之间并不会进行可能被察觉的通讯,完全是计划中的行动。

“说起来,他们竟然在这个日子来这里,还真是够卖力的呀。”

玛琼琳笑着说道。佐藤也接着她的话说道:

“就是啊,我们有空自然是无所谓,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这也实在太给人添麻烦了。”

两人笑着看向的位置——玛琼琳的斜前方,也就是佐藤对面的那座建筑物上,并没有任何人。

看到佐藤掠过一丝寂寞的神色,马可西亚斯立刻说道:

“呀哈哈哈!启作啊,你可别对人家的幸福燃起妒嫉之火哦!”

“我,我刚才这么看,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是什么意思呢?”

玛琼琳随意的捉弄了一句,佐藤马上就沉默了。

在二十分钟前,田中气喘吁吁地赶来佐藤家,给无所事事地在平安夜傍晚消磨着时间的两人到来了“使徒”来袭和悠二被掳的报告。

玛琼琳丝毫没有在意田中内心的隔阂,马上就按照预先定下来的方式进行了联络,然后理所当然地叫他和佐藤一起同行。

可是——

“不行……我是不行的啊。”

田中刚才挥走的是面对悠二的危机采取回避态度的那个丢人的自己,而不是从憧憬的女杰和朋友身边脱落的那个没出息的自己。无论佐藤怎么劝说,他也还是没有答应,只是一味

地向玛琼琳低头行礼,然后像来的时候一样飞跑着离开了。就好像仅仅是留在这个地方也感觉到痛苦似的,飞也似的跑走了。

身为“悼文吟诵人”的两人领悟到,他这样子飞奔而去的目的,其实是想要从即将要爆发战斗的车站附近,把绪方真竹带到尽可能远的地方。

“如果真竹生气的话,你就说这是我的建议好了1

“那么,你们俩就好好过一个甜蜜的平安夜吧,呀哈哈呜噢!?”

于是,他们就分别向着少年的背影如此说道。

面对以通情达理的态度待人,同时也能迅速体察他人心思的两人,佐藤至今也感到非常羡慕。为了挥走着这种不甘心的感觉,他俯视着眼下的“玻璃坛”,说道:

“自在法,似乎完全没有被用过呢……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至于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则各自对事态的不明确提出了疑问——

“嗯,刚开始我还以为前面准备了什么机关陷阱,但是在悠二的前进方向上,却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呢。”

“也不可能在平安夜里长途行军吧。这恐怕是什么别的手法吧。”

佐藤不由得对那缓缓移动的虚弱光点感到一丝焦躁。

“在敌人采取行动之前,我们就不能救出坂井吗?”

那是对朋友的担心,以及只能等待敌人行动的现状这两方面的焦躁表现。于是,年轻的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这种焦躁感转移到了眼前的两人——在他心目中是强上加强的两人——身

上。

“而且,‘只有’玛琼琳小姐留在这里,这也太……”

当然,两人也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就算要狠揍对方一顿,也是要按步骤行事的。”

“嘻嘻,就是这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啦。现在这种状况,可不允许因为一时焦急而失败呀。”

然后,两人以认真的口吻,对刚才佐藤一时冲动说出的话作出回应。

“准备周到地布下陷阱的敌人,也不可能没有对这个城市的气息进行探查吧。所以我就在这里作为一个“在被请出来之前完全没有发现的愚蠢讨伐者”的角色老蒙骗敌人。而且我

也准备了万一遇到危险时的保险,悠二应该不会有事的啦。接下来,只要观察对方动静就行了。“

“唔,现在是为了狠揍一顿而寻找着对方额骨的阶段啦,呀哈哈哈0

听了两人的说明后,佐藤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回答道:

“是的。”

大姐头和跟班一起俯视着“玻璃坛”的状况,等待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

“已经到了。”

萨罗比若无其事的宣言——

“是这里……吗?”

悠二以慨叹的口吻确认的声音——

“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以及接下来的这个不怀好意的回答(萨罗比根本就不知道悠二今天晚上的安排,所以这只不过是被害妄想而已),全部混入了周围的喧闹声之中。

(竟然偏偏就在这个地方吗!?)

悠二露出了一副仿佛嚼碎了苦虫似的表情。

萨罗比的目的地,竟然是重建后的御崎市车站北面刚开通的大门——也就是御崎市灯饰节的会场。作为开张纪念,今天晚上还跟新建好的店铺一起构成一条购物街。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正是跟夏娜和吉田约定的会面地点。

购物街的全景,是位于御崎市车站北边向两端分叉的高架线路下面,呈直线状相连的半圆形拱廊。虽然形状和构造本身跟普通的商店街类似,但是装饰部分却具有高贵的风格,并

没有通过颜色来过分加以强调。另外,其体积比通常拱廊相比也显得相当广阔和高大,这种充分预空的开阔空间,能够给来往的人们到来放松悠闲的心情。

本来的话,应该是这样。

可是现在,圣诞平安夜,整条购物街的开张优惠特卖,以及首次行的灯饰节活动——在这三重的庆典同时展开的情况下,在这里来往的人们根本没有半点悠闲可言。

相反,高高的拱廊更清晰地把一浪接一浪的人潮呈现在眼前,宽敞的道路上弥漫着浊流般的人潮热气,产生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反效果。在头上放射着明亮光芒的豪华灯饰,在这种

状况下也无法静下心来观赏,变成了空虚地照射在因拥挤而心情烦躁的人们头上的,明亮地有点多余的路灯。

在这种策划者看到的话一定会抱头后悔当初预计失误的人潮里,面对着互相不断误踩别人的脚,彼此肩膀相碰的来往人流,悠二和萨罗比却要故意闯进这里面去。

(说起来,他们命名要跟能够自在飞行的火雾战士战斗……)

被一个看样子是没完东西回家的主妇推了一下,悠二不由得一个踉跄——

(竟然故意选择遮盖着空中视野的场所,这不就是……好痛!)

接着又被某对情侣中的男人踩了一脚——

(不就是自杀行为吗……还是说,那个守候在这里的巡回士,是擅长在这种封闭空间里进行战斗的类型?)

他看了一眼带路的萨罗比,只见他也很艰难地慢慢往前挪动着步子。从他的视线就可以看出,目的地就是相当于这条拱廊中心部分——也就是建在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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