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住不同的房间?」
现在是洗完澡的休息时间,地点是宿舍餐厅。
会长、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提出了这样的提议,而秋子则象是听见陌生至极的外国话一般,不停地眨着双眼。
「呃,真对不起,我实在听不懂各位在说些什么。」
「仔细想想,之前的情形反而是不自然的。」
会长代表着众提议者,开始阐述理由:
「无论看哪一个家庭都是这样。就算感情再怎么好,在长了些岁数后,老哥跟老妹基本上都不会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我不敢说有没有例外,但那也一定是有某些特别的原因。例如住家太小而没有足够的房间之类的。」
「呃……」
妹妹的表情上,显示出她不了解会长的意思。
「呃,可是,我和哥哥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彼此也是唯一的家人。」
「在这间宿舍的名义还是『姬小路家』的时候,并没有那么不自然。因为你们住的房间,就等于是一个『家』。毕竟公寓里只有一个房间租出去,也不算是太稀奇的事情。」
「喔,嗯。」
「无论如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这间建筑物已经是正式的学生宿舍了,并不是只有你们兄妹租用的空闲公寓,是一问由学校管理、学生营运,拥有一定规矩的共同生活空间。」
「呃……」
「宿舍规定里面写着:『住宿生拥有各自的房间,必须自行负责管理』。我们学校是一间注重自主自律的学校,学生宿舍当然也不例外。尽管规模小,但住宿生可说是一座城邦的主人,应该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不倚赖他人。」
「…………」
「就算退让一百步,如果你算是一个普通的妹妹,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光是和穿着泳裤还蒙眼的老哥一起进浴室,你就一下子飞去天堂了,而且你这个人还整天大剌刺地宣言自己把老哥当成男人爱。在这个状况下,让你们两个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向学校交代,就连一起住在这里的我们,也会被追究责任。」
「…………」
「基于上述理由,你和姬小路秋人应该住在不同的房间。不,应该说是必须。也不是说今天马上搬,不过你们两个应该尽快分开到不同房间,知道吗?」
「……那个,呃……」
她似乎开始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原本还带着笑容听的秋子,变得愈来愈严肃,最后甚至开始慌张失措。
「咦?咦、可是我和哥哥,是分离了六年以后好不容易才能住在一起,然后——」
「如果你是个普通的妹妹,想要怎么填补这六年的空白都无所谓。」
面对秋子的辩驳,那须原同学冰冷地加以驳斥。
「既然不是那样,这样的判断既正确又合理。我虽然讨厌你,但这件事情和私人无关,世界上任谁都会觉得合理。」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的话……」
这次换银兵卫踏出一步。
「就只能请你们兄妹搬出去住了。当然这并不能根除问题,而且大家也是难得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伴,将会十分令人惋惜。」
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具压倒性且毫无破绽、不可能攻破的合理言论,如怒涛般袭来。原本我还以为就算是秋子,也该感到束手无策。
「——哼,谁理你们!就算说一堆听起来有道理的事情,也是完全没有用的!」
她竟然绝地大反攻。
她堆出和往常一样不知以何为根据、但又充满自信的笑容,挺着胸膛说道:
「无论谁有意见,我和哥哥的爱都是绝对的。证据就是哥哥付出了各种苦心!虽然他一直不肯告诉我详情,但总之就是经历非常多的困难,好不容易让我们兄妹能够一起生活。而兄妹俩生活的费用——虽然他一直不告诉我在从事什么工作,但他就是有在赚钱维持。更何况就算我死缠烂打地追求,哥哥也无论如何都会笑着原谅我。」
「……原来你自己知道那是死缠烂打啊?」
「总而言之,不管从哪项情况证据来看,我和哥哥明显都是两情相悦的!」
妹妹没有理会忍不住插了口的我,继续激情辩论:
「的确,哥哥他一点也不把我当成女人看待!可是他的确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现在居然要哥哥和我住在不同的房间,这种无情又没有道理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绝不!」
「……嗯,我们也没有强制的打算。」
最后,会长做出了结论:
「我们首先得听听身为这间宿舍的负责人,同时也是姬小路家家长的人的意见。至于最终的决定权嘛,也就交给他吧。我想那应该是最不会有争议的做法吧。是吧,姬小路秋人?」
*
总之,基于这个缘由。
学生会成员们齐聚一堂,引发了各式各样的事件后,在这一天的最后一刻,我和妹妹突然面临可以解决根本性问题的局面。
这也是当然的。相反地,之前都没有任何人说话,反而不可思议。
妹妹对我表现出远超越亲情的好意。
如果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得知,想必会以抓到把柄的态度前来训斥吧——虽然我原本打算展开反击的——对于秋子欠缺伦理观念的毛病,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如今终于面临必须给出解答的时刻了。
好了。
这里就来谈谈一件从来没有提过的事情吧。
这是与姬小路家有关的故事。
如同过去的故事中已提过数次,我和妹妹在这六年内,分别接受不同的家庭抚养。
我在鹰乃宫家。
妹妹在有栖川家。
光是从姓氏就能想象得到,这两个家庭都是拥有历史传统的豪门,至今仍在政经界拥有无形的影响力。
当然这类的豪门望族并不只有这两家,想必还有其他我所不清楚、不常浮上台面的家族。姑且不论近年才拓展势力的那须原家,象是银兵卫的猿渡家,或是会长的二阶堂家,似乎也都属于此类——然后不胜惶恐地,我们姬小路家也算是列名末席的一族。
不过我们家的情形是,虽然家族的名望算是颇高,但直系血亲所剩无几,几乎可说是即将绝种的稀有人种。
那么为何家族会碰到几乎绝种的危机呢——谈到这里,终于该身为主因的父母亲登场了。
以结论而言,我们的父母亲实在很令人伤脑筋。
除了这么形容之外,甚至找不到其他方式可以说明。
当然他们并不是坏人,就只是洋溢着活力、埋首于伟大的工作,个性乐观开朗而受到许多人的爱戴。不提别人,我本身就是喜欢他们的人之一。不只不是坏人,甚至可说是足以刊在教科书上的好人。
但很遗憾地,所谓的好人,并非都是具备美德的人种,也不是只会造成正面的效应。父母亲就是那样的典型——他们以家人来说非常不及格,属于很造孽的人。
他们之所以被归类为『造成他人困扰』的人,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过度不关心自己。
另一个则是太过相信他人,常常托付过多的东西。
关于前者,光是姬小路家明明身为豪门,却竟然毫无像样的财产,造成我和秋子必须受其他家族照顾,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热爱工作、而且又有能力的父母亲,藉由各项事业赚了非常多的钱,但是他们却常常把收入全部捐出,或是慷慨地分配给其他工作伙伴,把钱全部花个精光。
虽然说他们因为喜欢微波食物,而且几乎每餐都吃,属于不需要太多金钱就能过活的人,但是如果持续那样的生活方式,无论如何应该都活不了太久。
至于后者,光是从把家事全部交给年纪还小的我这点来看,应该也很容易想象得出来。明明拥有充足的收入,随便雇用佣人或管家就能解决,但他们却毫无例外、百分之百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包括家事、家计,甚至是妹妹的教育。
因此,我学会了不少事情,也可以说有那样的经验,才有现在的我,但那都只是结果论。真希望他们至少找对人托付……不对,既然我最后还是多少撑住了那个家,也许父母还是很有看人的眼光。事实上,与他们有关的事业似乎都一帆风顺。
无论如何——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父母亲都是怪人,同时也是异端。
又或许可以用风云人物来形容。
以一向重视传统与规矩、因循守旧的豪门望族而言,他们算是突变般的存在,而那样超越限度的天真态度,也常常
令他们被视为癌细胞一般的存在。
再加上他们两个癌细胞的个性又惊人地相像,感情好得象是两块相邻的拼图,非常有默契。因此他们所制造的麻烦、衍生出的利益以及给周围的影响力,似乎都非同小可。对于那些当事人而言,他们该算是招来幸运还是不幸,恐怕就是不同评价的分水岭。
……事情就是如此。接下来总算要进入正题了。
这是当我们双亲健在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爸爸,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那一天很罕见地(真的很罕见),父母亲两人都在家。
所以我才心想,能够把长久以来的疑问说出口的大好机会终于来了。
「嗯?怎么了,秋人?」
「我和秋子,难道真的不是亲生兄妹吗?」
「喔?」
父亲把目光从小说上移开,朝我一笑。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为什么……该怎么说,只是突然觉得。」
「是吗?我看起来不太像啊。我觉得你象是带有某种笃定才说的。」
谎言被拆穿的我,只好从实招来。
「嗯,其实是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
「喔。」
「谈到家里的姊妹……」
「嗯嗯。」
「大家总是说『姊姊或妹妹真的很烦』、『根本就是恶心』,或是『完全不能当作女生看待』之类的。他们都这么说,可是实际上又不是真的感情不好,大家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姊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我觉得秋子很可爱。姑且不论喜欢或讨厌,就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至少不会觉得恶心或烦,所以才觉得很奇怪。因此我在想是我的脑袋有问题,还是我和秋子没有血缘关系。」
「是喔,嗯嗯。」
父亲环起手臂,不停地点了点头。
「喂,老婆,你来一下。」
「好好,什么事啊,老公?」
「嗯,看来被秋人发现了。」
「哎呀哎呀,真是的。」
原本在厨房打蛋白霜的母亲,抱着搅拌器及大碗走了出来。
「被他知道了?」
「嗯,他知道了。」
「是你告诉他的吗?」
「不是不是,秋人自己发现的。」
「哎呀哎呀,真的吗?」
……看到父母两人的反应,我的感想就只有『还真悠哉啊』这五个字。从小被当成双胞胎养育长大的我和秋子并非亲生兄妹,这个事实明明属于能把姬小路家翻过来的大问题,应该也对他人保密了才是,但是在真相被揭穿之后,他们的态度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当然,因为我们一开始就想过这个可能性。」
看到我一脸不解,父亲笑着说道:
「再说,你的眼神这么认真,我们也不可以随便敷衍啊。毕竟本来早晚都会告诉你。」
「喔……是这样啊。」
「说起来秋人你也是,得知这么震惊的真相后还不是很冷静?根本没资格说我们吧。」
「这……也是。」
老实说,这件事情我自己算是相当笃定。与其说是询问,开口时还比较象是在确认真相。而且父母亲的古怪人格及言行举止我也早就习惯了。
「是说,你能发现还真厉害呢。」
母亲感慨地开口,手里甚至还在打着蛋白霜。
「我们有请妇产科医生全力帮忙,户籍上也动过手脚了。因为尽可能地做了安排,就连其他亲戚都没有发现呢。」
虽然说得很轻松,实际上怎么看都是严重的事情。要是出错甚至会触法,毫无疑问地会带给周围的人极大的困扰,甚至可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办到。操作户籍这种事,和改变艺名或笔名可是完全不同。
「不不,老婆,应该说真不愧是秋人。我们所施展的小伎俩,在秋人面前只是骗小孩的东西啊。哎呀,虽然也觉得你早晚会发现,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啊。」
「就是说呀。秋人真的是既聪明又能依靠的好孩子,不管是打扫或做饭都很情愿地做,也有好好照顾秋子。要是没有你在,我们根本不能放心外出工作呢。真的,再多的感谢都不够。」
……像这样的话语,他们就是能发自内心地说出口。
而且听起来绝对不象是讽刺,甚至也不会流于奉承,该怎么说……真是拿捏得当。可说充分展现出被某些人称作『八面玲珑姬小路』的本色。
人家说『被夸奖的猪连树都会爬』,如果被父母夸成这样,简直是可以飞天了……总而言之,他们似乎很擅长看出人的长处与短处,并且帮助对方发挥到极限。我之所以能在这个年纪就还算可以独立,老实说也是因为父母的熏陶。
「啊,顺带一提,和父母没有血缘关系的是你喔?」
「咦?」
看到父亲说得如此轻松,我不禁无言。
「……怎么好像说得太轻浮了?明明这件事对我来说很严重。」
「话是没错,但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用,就算带着阴暗表情,沉重地告诉你也没意义吧?」
这么说是没错。
既没有意义,也不符合父亲的个性。
「再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们的儿子。不然呢?难道说只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儿子——会有这种想法吗?」
「……不,没有。」
我也是因为已经得到这个结论,所以才直接找父母谈。
「是说,你们刚才有提到在户籍上动手脚。」
「嗯,是啊。」
「那是为什么?既然已经决定总有一天要告诉我,应该没有必要那么做吧?」
「嗯。这个部分是有一些原因,毕竟姬小路家是很麻烦的。」
父亲说着,伤脑筋地抓了抓头。
虽然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自觉,但姬小路家实际上的确非常麻烦。我和秋子会被分别安置到不同地方,而且还是在被称作豪门的家庭,过着如同隔离般的生活,光从这件事情也能看得出来,不过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
「好了,秋人,虽然你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的确是我们的儿子。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拜托我?」
「首先,希望你尽可能对这件事保密。」
「嗯,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对秋子也要保密喔?」
「对秋子也要?嗯,这就……我觉得如果家人里头就只有她不知道,好像不太好?」
「哎,因为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了,会很麻烦的,所以才希望尽可能保密。」
说着,父亲耸耸肩。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在世界上不超过十个。说起来这已经是想保密时所能容许的最大上限了。要是情报再扩散出去,就要超过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了。」
「可是,无论如何早晚会被发现吧?毕竟连我都发现了。」
「那是当然,毕竟你是当事人啊?就算你发现和秋子的关系有异常也不奇怪。如同刚才说的,一开始就有设想到这一点。」
「话虽如此,如果做DNA检查之类的,一下子就会发现了吧?」
「嗯,的确是。所以我们两个才演了许多戏,也在很多地方做了安排。」
包括在兄妹的名字上放入『秋』字,就是为了让周围有『姬小路秋人和姬小路秋子是双胞胎兄妹』这个先人为主的想法,他们可以说已经做到滴水不漏、彻彻底底的地步——父亲愉快地说着。
「再加上你和秋子的血型一样,脸型也相当像,顶多只会被认为『有点不像的双胞胎』而已。虽然这一点只是单纯的幸运,但有了这么多好的条件,一般是不会受到怀疑的。所谓的先入主观,就是如此强烈而顽固的东西。」
「……嗯,这一点我是知道了,可是告诉秋子不好吗?」
「你很坚持啊。」
「因为这样不是很讨厌吗?而且我已经发现了,秋子早晚也会知道吧?既然如此,我觉得现在就告诉她应该会比较好。」
「不会啦,爸觉得她应该不会因此受伤,反而会高兴得跳起来。」
「嗯?是吗?」
「嗯,姑且不提这个。」
父亲开始含糊其辞。
「秋子没问题的。只要别人不告诉她,就不会发现。」
「为什么?」
「因为秋子已经受到刚才说的先入主观影响很深,而且是从小婴儿的时候就有了。如果那家伙能够自己察觉到,就表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虽然可能性并
非没有,但几乎是可以无视的程度。」
「……既然爸爸会这样讲,就表示事情被发现大概也还没关系吧?」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说完,父母亲互相使了个眼神。
他们好像很高兴。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在笑?」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很高兴儿子长大了。」
父亲笑得更深了。
「就连这个状况都不会让你动摇,或者该说虽然有受影响,表面上还是很冷静,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而且比起你自己的事情,你还比较在意爸妈和秋子吧?这样的体贴也让爸爸很欣慰。」
「就算夸我也没用喔?每次爸爸这样赞美别人的时候,一定有不良的企图。」
「喂喂,不可以这样怀疑别人。虽然说我把你夸成这样,就是要拜托你第二件事,但前后都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我说真的喔?」
「好好……所以?第二件事情是?」
「嗯。希望你能好好保护秋子。」
「嗯,我知道了。」
我立即回答。
「我会保护秋子。她是我最珍爱的妹妹,就算爸爸不说我也会保护她的。无论那家伙发生什么事,或是与谁为敌,我都会保护她。有没有血缘关系一点都不重要。我绝对会保护她。」
「……真可靠啊。」
父亲瞇着眼笑。
简直象是在我的背后,看见耀眼的旭日一般。
「我以你为荣啊,秋人。光是能够把你养育成人,我和你妈的人生就自认很有意义了。你能成为我们的儿子真是太好了。」
「嗯嗯。」
「还有这件事情也别忘囉?从你出生到今天,一直都是我们的儿子,当然以后也不会变。无论以后如何,就只有这件事别忘记喔。」
*
——差不多就像这样。
以上就是我发现自己与妹妹没有血缘关系时,父母亲的反应。
至于之后父母亲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我和秋子为何会被不同的家庭收养,未来有机会再来谈。
好了,问题是现在该如何应对。
这里是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夜幕低垂下的餐厅。
收到我和秋子必须分开到不同房间的提议,而且还交给我做决定,这个状况下我到底该如何回答?
「呜呜……哥哥?」
妹妹以求救的眼神注视着我。
会长、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也都带着各自的表情等我回答。
「……嗯。」
我闭上双眼,开始思考着。
如同我在回忆中也说过,我曾发誓: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秋子。』
这是我在无论如何都很喜欢、同时也比任何人都要尊敬的父母亲面前,充满自信地宣言过的话。
当然那份誓言至今也没有动摇。
我辛苦抢回妹妹就是最佳的佐证。如果不是很珍惜她,拥有信守誓言的坚强意志,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困难的事情——这是我可以大声说的。
而且对于既不勤勉也没有才能的我来说,之所以能够行动并取得成果,其中一个原动力就是『希望能再次和妹妹一起生活』,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次的提议,就象是在践踏这个愿望。
又或者是,让我这六年来的努力变得徒劳无功。
再加上,看看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妹妹。
妹妹那副象是看见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我的模样。
看看她那副因为不安而感到恐惧,但是也对我绝对信任的模样。
(……哎,这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我在内心偷笑着。
身为一个人,身为一个男人。不,身为那对父母的儿子——
信守誓言既是理所当然,也是丝毫不需犹豫的事情。
「我明白各位的意思了。」
我睁开眼睛,笑着说道。
然后,不带任何一丝迷惘及后悔,内心坦然。
不,甚至可以说是带着骄傲,我做出了结论:
「我会和秋子分开住在不同房间。为了在今天之内搬完,可以请各位也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