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
我先是安慰失意的银兵卫,再到实行委员会去做报告并表达谢意,接着在模拟商店买了一个大阪烧,囫圃吞枣吃完午餐,我就在忙着这些事情之中度过中午时间。在午餐尖峰时段熙来攘往的来宾们也都填饱了肚子,学园内的活动也迎向最高潮。
外部的客人大多都是过了中午才进来,正如过去的经验,下午开始涌入许多亲子团体,到处都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国高中生也开始增加,也有不少看起来像大学生的情侣,还有一些像是校友的大叔大婶集团,一手拿着酒杯高唱校歌。整个校园内呈现一幅热闹盛况,各处开始出现不像高中校园会出现的情境。
真可谓盛况空前的最高潮。
我们学生会期待的王牌,打算在这个最佳时机举办活动。
*
「你太慢了,阿秋。」
那须原同学已经在大舞台的休息室里待命了。
只见她坦荡荡地在铁椅上端坐着,脸上看不见一丝即将登台的紧张感,俨然像是搞笑艺人界的老前辈,甚至可以说是超大牌女演员的程度了。针对这一点,我只能说她实在太厉害了。
「我已经听说过小银银的事情啰。」
一见到我,第一个话题就是这件事。
「我听说她精心安排的料理节目,在极为普通的感觉中落幕了。真是可惜呢,枉费我还把独占阿秋的时间分给她。」
「唉哟,她虽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过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做到百分之百完美,偶尔总是会有失误的嘛。」
「我当然也不是在责怪她啦。」
那须原同学撩起她那秀丽的金发,同时说道:
「我现在有一个小问题。这次学生会主办的一些活动,可是赌上了学生会的威信。小银银的企划出师不利,就算说得客气一点,也实在无法对后面的活动带来正面影响。我们的搞笑舞台,可不是单纯取决于技巧好坏,还要同时掌握住现场的气氛和其他许多要素。
「呃呃,应该没问题吧?那须原同学你是该表现的时候,就会全力演出的人,在紧要关头时总是能发挥出亮眼的表现。夏日祭典那时的舞台表演,我紧张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好,可是你的演出还是跟平常一样顺畅。不要管什么影响还有气氛,只要你一上场就没问题了啦。这一点我从来就不曾怀疑过。」
「哼哼,给我戴高帽啊。」
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上扬的双唇,给人一股有点刻意的感觉。
「不过我并不讨厌你的说词哦。就算一眼就看穿你只是在说客套话,但我会当作是我唯一认可的伙伴对我的夸奖。你这句话会让我心情更加兴奋哦。」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
「你尽管放心,小银银她只是学生会四大天王里最弱的那个……即便过了她那一关,在其他四大天王面前也是一点用也没有。就算是再怎么有名气的勇者,也有被打倒的一天吧。」
「什么勇者?四大天王又是什么?」
「小银银、姬小路妹、学生会长,再加上我,人称莉莉安娜学生会四只乌鸦,指的就是我们四个人。」
「这个说法我倒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话说回来,我居然没有包含在里面耶?」
我好歹也算是学生会的一员啊。
而且最近我在各方面也挺活跃……不过还是算了,这种事没什么好争。
「唉呀,这可真是失敬,我一时忽略掉你了。」
「真是的,你这样实在太失礼了。如果是以前那个时代,可是会吃上官司的喔。」
「这次的莉莉安娜祭,实际上举办活动的人只有小银银、姬小路妹,还有我三个人。所以应该不是四大天王,认真说来是三大天王才对。呵呵呵,我竟然可以说出这么棒的梗。」
「这个梗根本没有好到可以让你得意成那样吧!要是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失敬的事,就把我算在学生会之内,说成五大天王才对!而且说出四大天王这种词感觉好像就要失败了耶,所以拜托你住口啦!」
我不停地向她吐槽。
那须原同学也点了点头。
「我看热身到这里应该就够了。」
「大概吧?你看我今天状况怎么样?」
「马马虎虎啪,感觉上应该不会太丢脸,可以平安过关。」
听到她给我的认同,我反倒觉得过意不去。
先不管什么四大天王,今天第一场活动我们学生会就出师不利。要是我再不想办法挽回的话,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要是被实行委员会看不起,我可受不了。」
那须原同学从椅子上站起,一边伸懒腰一边说:
「虽然说莉莉安娜祭是他们主办,但是这个学园里的一切,都是学生会的管辖范围。就算主要营运权让给他们,还是必须要明确地表达出我们之间的上下关系。现在必须向全天下展现我们的实力,让所有学生了解我们学生会的存在意义。」
「你这份心意真教人感动,虽然我力有未逮,还是让我尽一份微薄的心力……话说回来,这还真是难得啊。」
「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须原同学难得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过去那须原同学你似乎对学生会没有归属感,感觉上就只是挂名在学生会底下而已。像现在这样考虑到学生会的面子,对实行委员有一股竞争意识,实在是让我感到意外。」
「哼嗯……」
那须原同学突然眯起眼。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我会表现出你那所谓的归属感,而且还燃烧起竞争意识,你觉得到底是受到谁的影响呢?」
「呃?」
糟糕。
我好像又踩到地雷了。
「不知道是谁,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某人搅和在一起,混到早上才回来,让我们内部的平衡一口气崩坏。就因为这样,所有人才会采取失常的行动,结果造成全体成员都失败连连。难道你想像不到,而且一点都没感觉吗?目前虽然大家还没分崩离析,但也已经到了火山爆发以及发生大地震的前一刻,到处都有征兆可循,但你却好像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我说得对不对?不过这也难怪啦,因为大家都意外地顾虑他人嘛。只是,大家也都是会将感情掩藏起来的人呢,所以你到现在还没发现。是啊,这也是必然的嘛,你一点错都没有哦。是呀,正是如此。」
「啊,哎呀,真的是这样耶。」
一个不注意,我就全招了。
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没错……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场,应该也会才去跟那须原同学一样的态度。说起我这个人,是『这个家』的放荡儿子,而且也是个刚假释出狱的罪人。我竟然在无意间少了这份自觉。
或许该说,那须原同学虽然嘴上没说,态度也没有明显改变,不过她果然想像得到我当天到底做了多么失态的事情。银兵卫似乎也是一样。
嗯……
这样下去不行。
我好像因为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对周遭的感觉变迟钝了。以前的我,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开始觉得转进莉莉安娜之后,好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哎,对我来说啊……」
看着我词穷的样子,那须原同学的表情开始缓和下来。
哦哦,她看起来好温柔呀。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算是一个好机会。情况愈是危险,成效也就愈显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学生会主办的这一连串活动,虽然很遗憾,但一开始就惨遭滑铁卢,老实说对后续只有不良影响。但是,正因为如此,成功时所得到的掌声将会比平常还要热烈。不论是谁,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情况下成功的话,都不会引人注意。可是如果其他人都失败,只有我成功的话……那就会成为功绩第一的人物,不是吗?」
「嗯嗯,真是积极的发言呀。」
「我的座右铭就是『因祸得福』。将危机转化为转机,就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好机会。」
「这股志气真教人敬佩,不愧是那须原同学,在这种时候真是可靠——」
「还有,最近阿秋争夺战的情势突然加剧,我正好能趁这个机会掌握主导权。在拥有电光石火这个别名的我面前,不管是姬小路妹还是小银银,都不是足以堪虑的敌人。虽然我必须在莉莉安娜祭与她们兵戎相见,但其实胜负早就已经决定。」
「电光石火?这个别名听起来有点微妙耶。」
「你居然用『微妙』这种失礼的字眼呀,姬小路秋人。」
「不要把我的名字念成那种奇怪的别称啦,是说,你只是直译成英文而已嘛。」
「我不擅长这种事情嘛。」
那须原同学很干脆地认错。
她偶尔就是会表现出这种坦率的样子,所以也不会让人讨厌。
「话说回来……」
「什么事?」
「你刚说『必须在莉莉安娜祭与她们兵戎相见』,我想请问什么时候莉莉安娜祭变成这样的舞台了呢?」
「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啦,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虽然我确实有预感会演变成这样,但不知何时局势变得如此明朗化……算了,反正大部分都是我的错,嗯。
「虽然我也知道,对姬小路秋人而言,将来的伴侣除了我之外别无他人,不过我认为有必要在此重新证明给大家看才行。正因为不断地提出证明,才能赋予其意义啊。」
「只有最后那句话很有道理,其他部分有太多可以吐槽的点,我都快跟不上了。总之,不要把我的名字改成那个奇怪的别称,这一点我要先强调。」
「也是啦,我们应该想个更帅气的名字。」
「不用了。我希望你别再执着于别名这件事了。」
「不管怎样……」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
「先来彩排一下吧。以我们两个人坚强的实力来看,只要在正式上场前套一下梗,应该就能呈现出完美的表演,不过我想还是先照剧本跑一遍比较妥当。」
「对啊,上次我们在正式上场前连套梗都没有。」
「相较之下,应该没有比今天更简单的任务了……来,这是今天的剧本。我们从头开始读,赶紧来进行套梗的程序吧。」
她这么说道,同时将剧本交给我。
因为之前发生许多事情,以至于我没有太多时间排练,所以整个表演的流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丢梗的工作全都交给那须原同学,而我就只负责接话——这是之前就说定的事情。
想起夏日祭典时,什么都没准备就上台即兴演出的经验,这次的表演还算好应付。
虽然肩负着绝对不允许失败的沉重使命,但我却感受不到压力。因为她的搞笑功力十分强大,我只要完全相信她,照着剧本演下去就好……
「那就开始吧。」
「了解。『感谢观众朋友的莅临~我们是安娜与阿秋,请多多指教~』」
「『各位!大家好!我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今天很感谢各位来看我的演唱会☆我会尽全力歌唱,请各位一起HIGH吧~』」
「『你傻了啊!?现在可不是偶像歌手的现场演唱会!是搞笑的现场演出!还有,这跟你平常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吧!差太多了,这样的差异会让今天第一次来看表演的客人一头雾水,这个梗太不亲切了!还有你看,因为角色个性差太多,就连我们自己的同学也不知所措了啦!呃,各位校外的来宾们!我们会好好搞笑的喔!?因为我们是搞笑团体安娜与阿秋喔!?』」
「『那么,首先为各位带来第一首歌曲※【我的他是飞行员】~!』」(译注:动画『超时空要塞』中,偶像歌手林明美演唱的插曲。)
「『就跟你说不是这样啦!还有你选这什么歌啊!?年纪比较小的客人一定都没听过啦!不过倒是引起我的兴趣了!』」
「『讨厌,你骗人!阿秋你听过这首歌吗?那今天我们两个人可以合唱啰!哇咿,好开心哦☆』」
「『你也差不多一点,不要再装偶像了啦!』」
就是这种感觉。
丢出几个吸引人的梗之后,剧本便开始进入主题。
◆
◆
◆
「——开场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的舞台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你觉得怎么样,那须原同学?」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今天的梗大概是什么感觉?」
「那还用说,就是夫妇相声啊。」
「……说得也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设定是夫妇相声组合,在舞台上的演出必然也是夫妇相声嘛……」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说看。」
「夫妇相声是最近新兴的演出型态,也就是具备妻子与丈夫这种关系的两个人在台上搞笑,我觉得这样没办法引起多大的回响。」
「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一点先跳过不谈,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有几分道理。我们也不是这世界上第一个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如果只是照本宣科表演,确实无法跟别人做出区隔。」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因为我们两个人今后数十年也要以这个组合维生,要是没有什么独特的武器,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状态。」
「今后数十年这句话让我很在意,不过总之我也是先跳过。你所说的武器确实很重要。」
「所以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就是实境夫妇相声。」
「哦,那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实境演出的贩卖方式吗?像是卖蛤蟆油还是叫卖廉价香蕉这一类的。」
「……你举的例子都很古早耶。刚才的【我的他是飞行员】也是,现在这个实境演出叫卖也是。」
「这种古早味你也知道,看起来你也跟我差不多嘛……反正我想说的是,日后夫妇相声需要带给观众强烈的印象,还有崭新的气象,为了满足这些要素,我才会拿实境演出贩卖来作为参考。」
「哦,所以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理论不如实践,首先阿秋你先在那里躺下。」
「呃,在这里躺下吗?」
「对,就是这里。」
「地板还满硬的耶……」
「请你面朝上躺下。」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最近因为年纪大了,腰部有点不舒服,我还满担心的……好,我躺好了,这样可以吗?」
「非常好。」
「接下来要怎么做?」
「请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这样吗?」
「就是这样,没问题。」
「那接下来呢?」
「你躺着不要动就好,什么事都不用做,因为接下来轮到我了。」
「哦哦,你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要坐到你身上去。」
「哦哦,坐在我身上啊。」
「然后对准你的双腿间坐下。」
「哦哦,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夫妻生活啊,不过不是白天做的事,是晚上的那种。」
「嗯嗯,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须原同学,让我们开始生小孩吧。呵呵呵,今晚我不让你睡啰——」
◆
◆
◆
「……你傻了呀!?」
此时我转为吐槽。
剧本上没有这么写,是我自发性的吐槽。
「太奇怪了吧!?我们是在表演相声,干嘛扯到什么夫妻生活啊!?」
「你这样说实在太失礼了。」
那须原同学坐在我身上撩着头发。
「我们现在就是在表演夫妇相声啊,没有什么不自然吧?」
「超不自然的啊!要是一个弄不好,不就会变成在舞台上演夫妻生活了吗!?」
「剧本上写得很清楚,这次的概念是实境夫妇相声啊。」
「这根本不是相声,只是单纯的公然猥亵罪吧!」
我使尽全力大声喊叫着。
再喊下去,可能会在正式上场前就叫破嗓子。
「唉呀,你不要这么死板嘛。」
另一方面,那须原同学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次的剧本,可是我特别为了莉莉安娜祭这个盛大舞台所写的力作。我建议你还是跟着流程跑完,最后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什么大吃一惊,我现在就已经很吃惊了……」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算了,我知道了啦,总之就继续演下去吧。到今天为止,我一点忙都没帮上,所以不表演到最后,我也没有立场说三道四的吧。」
「不愧是阿秋,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那还真是厌谢。」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多少也该为我着想一下吧——不过这句话我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我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后半段演出。
◆
◆
◆
「今晚不让我睡,这句话由达令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可信度。」
「我就是有这种实力,你不是从以前就知道了吗?因为从结婚之后,我就一直是你唯一的搭档嘛。」
「说得也是,真不愧是我的达令。」
「呵呵,你真的了解我吗?」
「那不然这样吧,达令你就在这些观众面前发誓。说你除了我以外,对其他女性完完全全、一点兴趣都没有。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之前,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那是当然的啰,我会以神之名发誓。」
「姬小路妹只是妹妹,小银银只是好朋友,学生会长只是炮友,亚里沙只是年纪最小的妹妹——你可以向我保证吗?」
「那是当然的啰,我敢保证。」
「不愧是达令,我最爱你了。那你可以在这张结婚证书上签名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也知道自己现居于法治国家,所以不会勉强你接受这张结婚证书。现在先签好,我会等我们都到了适婚年龄,才提交到应该提交的地方去。呵呵,说起来就好像是未来的时空胶囊。」
「这点子真是
太棒了!好啊,我就开心地签下去吧。虽然你坐在我身上很难写字,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我是不是要写血书盖血印呢?等到时机成熟就拿去提交吧。当然这张纸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现在就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夫妻了嘛。好啦,接下来我们赶紧来生小孩啰——」
◆
◆
◆
「……我说,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这剧本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维持着被坐在身上的姿势,我这么问道。
太不对劲了,我很努力配合演出,但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一连串下来的台词,真的太出乎人预料,充满谜团,而且又乱七八糟。这让我担心起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既然你都问了,我就告诉你这剧本的用意吧。」
那须原同学俯视着我。
接着她脸色瞬间一变,吐出舌头,眯起单眼,同时一只手摆在额头侧边说道:
「因为我和阿秋的关系一直停滞不前嘛,所以我逮住这个机会设局,就为了造成这个既成事实,这就是我的计划。嘿嘿☆」
「你嘿什么嘿啦,突然变成偶像个性这种梗你在剧本里面玩就好了,这样我很难接话耶。」
「唉呀,那还真是可惜。」
「还有,从刚才开始,你说了一堆话,让我无法当作耳边风听听就算了。什么叫设局?什么又叫做既成事实?照你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相声了嘛。」
「话不是这么说。这样的发展,想必会让很多客人吐槽。以搞笑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哦。」
「你自己也知道会被吐槽的点太多了吧……」
不过,慢着。
这样下去不可能会没问题的吧?照这个剧本演下去的话,客人们在吐槽之前,应该都已经吓傻了吧。
「好,提问时间结束,我们继续演下去吧。」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你还想说什么啊?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辩解什么,这不是太难看了吗?」
「我只是为了自己没有同意的事情在做抵抗而已。而且我愈来愈担心了,难不成这次的剧本要一直这样演下去吗?」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这样要我怎么可能放心啦。」
「我会很温柔,不会让你觉得痛。」
「现在这句台词应该是男生说的吧?」
「放心啦,我只会进去一点点。」
「这句台词,我不想听会长以外的人说……!」
「不管你说什么,就在今天,你要和我迎接初夜。」
「这句台词,我不想听秋子以外的人说……!」
「你一直嘀嘀咕咕,到底烦不烦啊。你要是再继续顽固抵抗,我会把你盖的羽毛被内里,全都换成我的内衣裤哦。」
「这句台词我更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好久没听到这个梗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一整夜都被那须原同学抱着睡的感觉。光是想像就觉得很离谱,真不知该说她提出的这点子奏效,或是说我在想像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好啦,总之你先冷静下来。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离开呢,那须原同学?」
「我没办法答应你。因为你刚才也同意,要先照着剧本演练到最后,不是吗?」
「演到最后我们都会被警察抓走的……」
「唉呀,快别这么说。不然你要不要听听剧本最后的结局呢?」
「……好吧,那我就听听看,结局是什么?」
「我们顺利结婚之后,在周遭亲友祝福下,生了许多个孩子。而且我们还成为事业版图横跨全球的商务人士,后来遭人嫉妒派出杀手来暗杀我们,发展成逃往宇宙之旅,经历充满波澜壮阔的人生,但还是幸福地生活着,两人携手度过安稳的一生,最后一同进入坟墓,HAPPY END。」
「故事也太长了吧!」
她是想演歌剧不成?
我们可以登台表演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三十分钟哦。照这样的剧本演下去,一定会被中途喊卡。
「啊,不管啦,总而言之!你稍微冷静下来,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下喝口茶,我们再来讨论今后的事情。照你现在的剧本来走,整个节目一定会失败的。」
「不要。」
「呃,你不要想都不想就否定我嘛,总之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拒绝。现在我绝对不退让,因为——」
她固执地摇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接着,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因为我心里已经抱持着相对的觉悟了,要是这时候退让,那我单纯就只是一只斗败的狗。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须原同学……?」
「因为我只能这么做,我只能假借相声的梗来征服你,否则我会害羞至极,看起来像只夹着尾巴逃走的狗,不是吗?我做了这么多,而你这个人却……」
她低下头。
但马上又抬起头来。
她眼中泛着泪光,却又炯炯有神。
「同样的事情要我讲多少次?我喜欢你呀,以一个女人的立场深爱着你这个男人。你能不能多少了解一下我的心情?多为我想想,好吗?」
「……啊。嗯,呃——」
「如果你认为自己被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缠住了,心里要怎么诅咒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就是不退让。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把你自己的身体交给我吧。或许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挑战,我一定无法再鼓起这么大的勇气了。所以——」
「那须原同……」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她将脸凑了上来。
我想这应该是第一次这么近望着她,这个女人平常是出了名的厚脸皮,但现在却毫无防备地流露出自己的真感情。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非常楚楚可怜。
对啦对啦,没有错。
我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我居然把那须原同学逼到这种地步,甚至毫不知情,真的是罪该万死。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对我而书她是个重要的人,而我却这样对待她。
「………」
「………」
她的脸又凑得更近。
脸庞上泛起红潮。
眼皮颤抖着。
双唇闪耀着艳丽的粉红色。
这一切都和平常的她大不相同,现在的她充满前所未有的魅力,十分美丽。
啊啊,是的,没有错,一定是这样。
平常的那须原同学之所以会装出怪里怪气的模样,是一种预防措施,以免男人被自己的魅力迷倒而做出脱离正轨的事情,这样就说得通了。确实如此,如果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气息走在路上的话,每个男人一定都会马上坠入情网,结果造成大骚动。
(插图173)
而且她现在又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光是看到她那张脸,就觉得心脏好像要裂开似地。要是被如此恳求,谁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吧。若是她叫我去死,我也会开心地去死。叫我飞上天空,我恐怕就要长出翅膀了。
是的,我也不例外。我开始觉得,就这么照着那须原同学的期望去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怎么怎么?这个学园里到处都是春情旺盛啊—」
就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已经停不下来的状况下,有人出现叫停。
「啊,糟糕!我又不小心叫出来了!唉呀,不行啦,我好像没办法当个偷窥狂呢。我本来想好好把这一幕全都录下来,然后作为传家之宝,现在一切都白费功夫了~」
这次也一样,不需要我说明。
这种不看情况的无脑发言,就是出自我最不想扯上关系的排行榜第一名的那个人——鹰乃宫御幸小姐。她打开休息室的门,笑咪咪地走进来。
「唉呀,真的不好意思啦,这种私密事情,我应该带着敬意藏在心里就好,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原本干柴烈火也会被闷熄吧。我也最讨厌这种杀风景的人,就像杀父仇人一样可恨,不过你们看也知道,我天生就是这种乐观的个性。因为这种个性,害我连三秒钟都无法保持安静……嗯,这已经是一种诅咒了。不过还是应该祝福你们啊。你也这么认为吧,秋人?」
「啊,不,这个嘛……」
「还有你!你这个超级金发美女!」
突然间!
她伸出手指着那须原同学,同时说道:
「你就是我听说过的那个安娜吧!?唉呀,感谢感谢,我是秋人的姊姊,名字是鹰乃宫御幸,请多指教!」
她不只用手指,还迈开脚步走向那须原同学,并且握住那须原同学的手一直摇晃着。
「唉呀,你真的好漂亮!小银银也是个美人胚子,但你也完全不会输给她。莉莉安娜学园啊,是不是也同时经营艺人和模特儿的养成事务所啊?唉呀呀呀,真是让我大饱眼福,可不可以让我多看你一眼啊?」
又来一次。
和刚才银兵卫的情况一样,那
须原同学也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御幸小姐又操着精神饱满的关西腔,把现场气氛搞得乱七八糟。
「请问,我说你啊……」
「是是是,什么事呀?」
「你怎么进来这里的?这间休息室应该是禁止闲杂人等进入才对……我明明已经交代过,除了我和阿秋,不准任何人进来……」
「啊,你是说在外面当警卫的那些人吗?我用了一些手段才进来的。我说等一下会给他们一份安娜的极密私人影片,他们就让我进来啰。」
「什、什么极密私人影片……?」
「这还用说,当然就是你和秋人亲热的影片啊。在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安娜你的粉丝吧?
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他们一直抱着头心里很挣扎的样子,可是还是握住我的手说『拜托你了』。唉呀,男人的好色心实在是藏不住呀!不过也没必要刻意隐藏啦,人生在世就该忠实于
自己的心!」
「……………」
「啊,抱歉抱歉,我好像一直在打扰你们。好啦,你们继续、继续,因为我跟外面的人说要拍到亲热的画面,现在还没达成这个约定,所以拜托你们快一点,一鼓作气,来一场湿漉漉又黏呼呼的表演,把我的弟弟变成真正的男人吧!快嘛!?」
「…………」
那须原同学紧闭着嘴。
之后她慢慢地将视线移向我。
而我则看向我们两人此刻的姿势。
被她骑在身上,腰部和腰部互相接触。
我们两人都穿着制服,绝对说不上是暴露,因为这里还是在学园内,只要踏出这间密闭的休息室一步,外面就是明朗快乐的莉莉安娜祭——在这个情况下,嗯,我们竟然做出煽情又违背道德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们两人才忍不住面红耳赤。御幸小姐不顾我们两人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笑着。
「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
那须原同学突然这么说。
她不只这么说,同时慌张地从我的身上站起身来。
此时她脸上回复成平常的厚脸皮,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我突然得出去一趟,现在必须马上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突然觉得一定要出去一趟才行。」
「……那须原同学?」
「而且啊,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很奇怪呢,我突然想不起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我刚才可能是刚作了一场恶梦。不对,搞不好我是被恶灵缠上了。对,一定是这样没有错。」
「呃……」
看着她不断点头同意自己所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要跟她讲什么。
「这样下去不行,刚好我有一个朋友是魔鬼克星,我要马上预约去见他。你们就当作我去旅行了吧,为了找回失去的东西而踏上旅途。或许我会直接去庙里当尼姑,届时请你们不要来找我。还有,请你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可以吧,阿秋?」
「啊……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我尽量。」
「那么永别了,我们来生再见。」
语毕,她跑离现场。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从她的侧脸,看到她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御幸小姐。」
「嗯?怎样?」
「您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没有啊~?你在说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
御幸小姐将手指放在脸颊旁,眯起一只眼伸出舌头。
嗯……
我突然很想称赞自己没有出手扁她。
「说起来,之前您也帮我逃过银兵卫的进击,想到这件事我就很感谢您,不过现在我又不想感谢了。」
「不不不,没这回事啦。我只是一心想保护可爱弟弟的贞操,尽我所能去做而已,可以说是无私无欲的极致表现,这一切都是为了世人啊。为了夺得今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我很努力在做呢。你知道吗?」
「您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就说啦,你误会我了。我得老实向上禀报,说你过着如此深谋疑虑的人生。向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大家族高层人物说:『姬小路秋人是个无恶不作的不良少年,无论如何都应该将他带回家,必须让他回归人生的正轨!』」
「呜……」
太可恶了,这家伙真的很惹人厌耶。竟然偏偏挑这时候亮出这种手段……!
「不过真是太可惜了~」
御幸小姐不知道我已经气得咬牙切齿,还是一派轻松地说道:
「我听说你们要表演相声,所以一直都很期待。因为你也知道,我是关西风格的人嘛。」
「您啊……只是自己刻意装作关西风格的人而已吧。」
我想有些人可能隐约有发现,这个人的关西腔只是装出来的。虽然她出身京都,但至今为止在全国各地闯荡,所以从言语上也看不出一致性。她不只会说各地方言,而且还精通四个国家的语言。
「不管怎么样,现在看不到你们的表演了。」
御幸小姐不理会我目露凶光,还是若无其事地说:
「秋人和安娜的现场演出,对我而言是这次的重点戏之一。我本来打算在观众席上给你们泼冷水,或者揭发秋人你过去发生的糗事,这么做一定会非常有趣。」
「要是您敢这么做,我会马上叫警卫把您架出去。」
「开玩笑的啦,你不要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看着我嘛……话说回来,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安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接下来就要正式表演了吧?而且这场也算是满盛大的节目,不是吗?」
「…………」
她说得没错。
我竟然在无意间因为头脑混乱而忘了这件事,距离正式演出剩没多少时间。而且我们只彩排到一半,我甚至连剧本都还没看过一遍,最重要的是,这部剧本内容就如刚才各位所见。
「从安娜刚才的表现来看,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在想相声的梗。虽然她的表情看似冷静,内心却是相当焦急。不管我有没有出现在这里,我想结果大概也是一样。」
话虽如此,但现在可不是一句『那也没办法呀』就能够了事。因为这场活动可是关系着学生会的威信,特别是银兵卫的节目惨淡坐收,现在更是需要靠那须原同学的个人魅力来吸引客人——暂且不管这一点,我更担心刚才哭丧着脸逃走的那须原同学。必须赶快追出去安抚她——不对,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啊。总不可能照刚才那部剧本去演,而且我也不可能接受那须原同学的心意——
「慢走喔~你加油吧~」
我在思考前,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
等到回过神来,我已经跑出休息室,外面那些警卫工作人员(那须原同学的粉丝)慌张地移开视线,我拨开他们开始找人,不过……
*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用摘要方式来说明。
我在充满人群的学园内来回寻找,最后发现那须原同学把自己关在厕所里,而当时表演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
等得不耐烦的客人们早已开始喧闹,在这情况下我们当然不可能做彩排,但我还是好说歹说,成功地把那须原同学哄上舞台。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能用刚才的剧本来表演,结果只好硬着头皮跟夏日祭典一样即兴演出。不过这一次那须原同学跟那时完全不同,她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水准。应该说因为刚才发生了那种事情,导致她状态极差,所以整场表演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结束了一场差强人意的表演——
……以上,就是事情经过的摘要。
请各位就高抬贵手,不要再吐槽我了。
因为我也知道自己犯下了莫大的错误,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