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正如前述,我早已经为了违反公约而道歉。
那么——
就来证明我不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男人吧。
※
后夜祭。
某种角度来看,是莉莉安娜祭的主要节目。
在操场中央架起巨大的营火堆,围绕着营火跳土风舞,同时互相谈论并庆祝文化祭的成功。
土风舞有什么了不起——切勿如此看轻。
虽然既不流行也不新颖,但这是与意中人合法拉近距离的绝佳机会。反倒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家伙吃亏。毕竟是祭典,这种时候就该抛开平日的忌惮。这就是享受人生的诀窍。
时间来到晚间八点。
祭典刚开始的生硬气氛已经消弭,场上播放着以色列水舞等等的民族歌谣,学生们各自跳舞、聊天,或是将卖剩的餐点塞进胃里。只有在后夜祭准许自由携带饮食参加。尽情品尝饮料、引吭高歌的愉快场景在操场上随处可见。
「感觉真不错啊。」
鹰乃宫御幸感触良多地点头。
她是过去照顾我的玲一郎年龄相差甚大的妹妹,对鹰乃宫亚里沙而言是等同姐姐的人物——对我来说则相当于监护人。
「这就是青春。诚可谓青春年华。哎呀~真是刺眼,一颗心都飞跃起来了。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也能走进那圈子中——不了不了,实在是不行啊。冒出『只要再年轻几岁』这种想法就已经没救了。就算转生到异世界,我也有自信无法加入那个圈子。」
「也不至于吧?」
我以更强烈的否定盖过御幸小姐的自贬。
「只要有那颗心,您也还正值青春年华喔。外表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年级也轻——更何况现在穿着莉莉安娜的制服,而且还很合适。您嘴巴上这样讲,实际上已经融入学园之中了吧?还有些人对着站在我身旁的您投出『那个可爱女生是谁啊?』的好奇目光。」
「咦?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要不要我介绍几位大有前程的帅哥给您认识?」
「咦~这样我很为难啦。就算你介绍年轻男生给我认识~年龄差距也会造成恋爱的阻碍~况且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年龄和身份的差距都不是问题吧?我觉得心意才是问题关键。」
「咦咦咦~?听你这样说,我也迷惘起来了。该怎么办才好?真的要来场新的恋爱?和年轻水嫩的高中男生?讨厌啦~好羞人耶~」
「话说回来,御幸小姐今年贵庚?虽然自称二十岁,但我记得今年应该三十二——」
「啊哈哈,秋人真爱说笑~」
踹。
小腿被踢了。好痛。
「话说回来,你还真有一手啊。」
噗咻。
御幸小姐一面打开啤酒罐一面说。
「虽然你说是『心意的问题』,但你还真的说到做到啊。实在是惊天动地的后宫宣言。还真行啊。」
「只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而已。不管谁要怎么说,不管会变成什么结果,到头来只能按照想做的去做——我已经有这份觉悟了。」
「我的意思,是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你说的觉悟?哎呀~真是劲爆的一场好戏啊。刚才在会场的角落听你大放厥词,我真的笑翻了。肚子都痛到忍不住蹲下来了。」
御幸小姐哈哈笑着,同时灌了口啤酒。
话说回来,御幸小姐,这时间确实可以自由携带外食进校园,但是酒精类饮品触犯规定啰?万一被发现我可不负责喔?
真要说的话,学院外的闲杂人等应该连参加后夜祭的资格都没有吧?哎,反正她一定已经和上面的人讲好了吧。
「……然后呢?到头来你要跟谁结婚?」
「我可没有印象我提过结婚这件事。况且我还没到法律上能结婚的年龄,恋爱的终点也不一定是结婚。话说您真的有好好听我说的内容吗?就是因为不和结婚云云扯上关系,才能发出那样的后宫宣言喔?」
「啊,果真是这样?哎,无所谓啦,光听你说的内容,我家亚里沙也没被排除于将来的候补人选。总而言之,现况下暂且妥协也是妥当的选择吧。」
「先不提这些,御幸小姐,请一定要向鹰乃宫与有栖川好好报告,想办法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喔?我已经做出最大限度的让步了。现在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对我们指指点点。就如同我刚才所宣言的,如果还要继续莫名的干涉,我也有所对策。」
「哎,这方面就放心交给我吧。关于你之前掌握的两家命脉——鹰乃宫与有栖川的资产,在你这次宣言之后处理方针也大致底定了。接下来就是属于我的工作了。虽然应该还有麻烦的会谈在后头,但也只是麻烦而已,不至于处理不来,你就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是事实吧。
御幸小姐因为过于浪荡,有些遭到排挤,但是与人谈判的能力可说是十分卓越。也许意外,不过这人其实还满有人望的。正因如此,亚里沙才会把她当作姐姐般景仰,鹰乃宫与有栖川也选她为代理人。连我自己也不例外,下定决心的一部分原因,正是有御幸小姐居中斡旋。
「哎,虽然不能说一切尘埃落定,至少会朝着改善的方向前进吧……我特地接下这份工作也算值得了。」
「真的拜托再拜托。我已经出血大拍卖了。」
「用不着担心啦。多亏你干脆地放弃了资产,接下来随便都能搞定。虽然目前只有你的口头约定。」
「我并不是想要两家资产才扣押。况且我某种程度上也有自食其力的计划。原本就打算有朝一日要双手奉还。」
「话说签名会最后怎么了?你突然间宣言『我就是新藤光一郎』,急遽召开签名会。场面想必非常混乱吧?」
诚如御幸小姐所言。
签名会上简直是兵荒马乱。
尽管如此,活动本身还是勉强举行了,主要还是因为事先已经讲好。别看十乘寺学姐那样,她确实能指挥各个部下。从布置会场到活动营运等等,文化祭实行委员迅速地提供协助。
顺带一提,照理来说他们之中应该有不少反学生会派系的策动者才对。由于我在发表『青年的主张』时故意对他们冷嘲热讽,其实有些尴尬(而且我同时也是临时的文化祭实行委员),不过他们的态度显得不甚在乎。
他们说:
『办好莉莉安娜祭才是第一优先。』
就是这样。
老实说,真是主办人员的典范。说真的,我有点刮目相看。
仔细一问才知道,对他们而言这类突发事态并不稀奇,面对意外随时有所准备。再加上还有经过历代学长姐改良的作业准则,他们自称只是按照准则行动而已。
还真的是
挺有一手。(强调)
不过我们学生会也没让对方专美于前。
将我是不是新藤光一郎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旁,顺着我的意愿,立刻就加入了签名会,从旁辅助工作人员。而且那场『青年的主张』演说才刚结束。真不愧是我喜欢上的女人。虽然之后应该会被她们穷追猛打并追问到底,被众人围殴同时大肆批判,但这些都是必要的支出。我也愿意全盘接受。
除此之外——
我的突击签名会的参加者之中,有数名是书迷;只知道新藤光一郎这名字的人有十来位;其中抱着半看热闹心情来参加的有超过百人。换言之就是盛况空前。昨天自学园外前来参加签名会的书迷也许会有怨言,但日后我还是会亲自露面在各方面继续经营发展。敬请见谅。
「好啦,碍事的家伙也差不多该消失了。」
喝完整罐啤酒后,御幸小姐不遮不掩地大声打嗝。
「你还有些重大工作得办。有我在场应该不太方便吧?」
「是的。您愿意配合的话,非常感谢。」
「毕竟我的工作接下来才算真正开始啊。虽然还想再多玩一下,不过我得早点准备,联络鹰乃宫跟有栖川。」
「好的。那方面就全盘交给您了。我也对您寄予信赖。」
「尽管交给我吧。你都做到那地步了,我也得有所回应才行——但是你可别忘记了喔?虽然我不敢说他们心中全无算计,可是鹰乃宫跟有栖川基本上还是担心着你。毕竟他们和你爸妈缘分匪浅,原本的立场也是姬小路的监护人。」
这我当然明白。
哎,我也不认为真能够彻底断绝往来。
在我眼中亚里沙是自己人,我也不觉得眼前这位大口灌啤酒的大婶是外人。缘分一旦缔结了,就算想解开也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日后彼此立场都会改变,那些就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还有其他该做的事。
「那就这样啦~你再好好努力一下吧?」
御幸小姐摆了摆手离开了。
后
夜祭正渐入佳境。四处都传来学生的喧闹声。水舞的乐曲不间断地传来。营火火堆驱除周遭的黑暗。
我在并立于中庭的树木角落找到了个位置。状甚亲密的学生和周遭保持一定的距离,绵绵絮语。
说穿了就是恋人关系的男女。
或者接下来将成为恋人关系。
「哥哥。」
转过身。
秋子就在眼前。
她出现在此我并不惊讶。因为是我邀她前来,并且说好在这里碰面。
「让、让哥哥久等了。」
「一点也不会。我没等多久。况且应该刚好准时吧?」
「是、是的,是没错。」
「公务都结束了?」
「是的,大致结束了。我在途中提前离开。交给其他人……」
公务是指什么?
就是莉莉安娜学生会在后夜祭的惯例行事。
基本上,在我们学校,学生会成员都很有人气。因此到了后夜祭,来自各方的共舞邀请连绵不绝。虽然无法回应每个人的希望,可是现身于公众场合与学生加深交流,也算是一种公务。
会长、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三个人当下正执行公务。
换言之,她们为我们准备了这个机会。心中唯有感激之情。
「稍微散散步吧?虽然是难得的莉莉安娜祭,却一直抽不出时间和秋子两个人一起逛。」
「不会不会。毕竟哥哥这段时间也很忙。我一点也不介意。」
「还有,签名会很谢谢你。虽然事出突然,你还是那样利落地帮忙指挥。」
「啊,不会。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我马上就知道那是哥哥已经有所觉悟才下的决定……况且我一解释情况之后,神野小姐也马上就赶来了……」
「嗯。真的帮上大忙了。虽然我也被她骂惨了。神野小姐已经在兵荒马乱之中为我做出最大的努力。真是责任编辑的典范,我说真的。」
「是的,真的帮上大忙了。有些人对哥哥=新藤光一郎有所怀疑,也是神野小姐出面帮忙厘清。签名会上广告推销的部分,同样是由她负责。事情明明这么突然,真的很了不起。虽然平常显得有些不太可靠,实际上是位很优秀的编辑呢。」
「毕竟是董事长手下的爱将啊。况且那个人也是莉莉安娜的毕业生。」
「是的。确实是这样呢。」
「话说我们到处走走吧?别这样站着聊。」
「好、好的。既然哥哥这样说的话……」
「那就走吧。」
「好的。」
「牵手吧?」
「啊咿呼!?」
秋子发出了怪声。
周遭的人同时将视线转向我们。
只是瞄了一眼,众人立刻就别过视线。
虽然并非不成文的规矩,但来到此处的家伙都是『这类人』,所以彼此就算距离近在身旁,也会刻意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就像是情侣齐聚的夜里公园一样。
「还是算了?别牵手?」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反而该说非常欢迎。」
「那就牵手吧。」
「好、好的,呃,但是我需要一点心理准备,或者该说事态发展太急了,让我一片混乱。」
「说的也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哎,话虽如此,全都是我引发的。」
「就是说嘛!哥哥不管做什么,每次都太突然了!而且做的事都很极端,又不先跟我商量……我真的、真的吓到心脏差点停下来了喔!」
「不过那时候你看起来还满冷静的。」
「我只能强作镇定!因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连一个字都不想听漏,况且要是我慌张失措,哥哥辛苦安排的演说就毁于一旦了……事实上之后马上就举行了签名会,我连思考或问清楚的时间都没有……」
「抱歉。我会一五一十说清楚。有很多过去没说出口的话,我一定要让秋子知道。」
我们一同漫步。
走在夜里的校园里,置身后夜祭的气氛中,穿梭于谈天说笑的学生之间——像是一一回顾兄妹一同经历的过去般漫步谈话。
我告诉秋子,打从父母还在世时,我就已经察觉我和秋子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以及当时父母其实已经发现我察觉了事实。
与父母没有血缘的是我:父母拜托我和秋子好好相处;然而我力有未逮,兄妹俩一度分隔两地。
我诉说在领养我的鹰乃宫家品尝的辛劳与苦恼。
靠着实在不值得赞许的手段,我安排了让兄妹俩能够再次一起生活的环境。
从那时候到今天,已经过了大概半年,这段时间我尽量克制着自己。
我用心对待秋子,同时为了避免有损兄妹立场而煞费苦心。
也说了从许久之前,我便已经将秋子视作一位女性看待。
「……啊呼~」
虽然有些匆忙,但我简明扼要地说完这一切。
秋子吐出了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叹息。
像是觉得傻眼,又像是感到敬佩;像是觉得放心,又像是感到愤怒;像是为此欣喜,又像是感到悲伤,同时也像是虚脱般——有如将形形色色的感情搅和成一团,熬煮成浓汤般的叹息声。
「哥哥。」
「嗯。」
「哥哥真是个坏人。」
「我有自觉。」
「啊啊~该怎么说才好,有太多话想说……理不出头绪……啊啊……该怎么评论才好呢……」
「目前先不予置评也没关系吧?等你冷静下来,将想法理出头绪,把想说的话整理起来,之后再告诉我就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哥哥有什么资格这样讲!」
「说的也是,不好意思。」
「啊啊,真是的……不,算了。我本来就很明白哥哥是这种人,而且也一直喜欢这哥哥……所以其实无所谓就是了……唉~」
再度叹息。
要叹气几次都没关系。
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想必让你混乱至斯。希望你花时间慢慢接受事实。虽然我没有资格这样要求。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我是明白了。」
秋子一只手按着额头,将另一只手的手掌对着我说道:
「要一一列举就没完没了了,我暂且把想说的话吞下去吧。总而言之,首先要慰劳哥哥的辛劳。虽然什么事都还没有结束,但我觉得方针都大致底定,或者该说告一段落了吧。我想哥哥肯定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也消耗了许多体力,但真不愧是我的哥哥。非常了不起。」
「谢谢你。听你这样讲我很开心。」
「不过,说穿了那只是后宫宣言罢了,对我来说并非能全盘欢迎的事态。话说回来,在哥哥的热烈演讲之中,包含了我无法听而不闻的内容。」
「我不打算找借口逃避,你觉得有必要时,尽管向我追问。只要你问,我一定回答。」
「……也就是任我宰割啰?像这样把生杀大权放到我手中,我也无法采取多么残忍的态度。包含这一切,都暂且放到一旁。」
「多谢。」
哎呀,真是太好了。
虽然某种程度我有所预期也心怀期待,但是真没想到她会对我采取如此宽容的态度。也许往后一辈子在她面前我都抬不起头。
「这些先不谈——」
秋子笑了。
那是近似于苦笑的笑容。
像是抓到了恶作剧顽童的母亲般——不,应该说像是母亲找到了恶作剧顽童的反应。
「我真的从来没发现呢。原来哥哥也知道啊。(强调)」
……咦?
青天霹雳。
我仔细咀嚼妹妹口中这句话的意思,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也知道……咦?知道什么?」
「我和哥哥其实不是真正的兄妹这件事。」
「……」
我除了傻眼还能有什么反应?
我双眼圆睁,半张着嘴,哑口无言好半晌。
「……真的?」
「是的。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大概十年了。从爸爸和妈妈还活着的时候。」
骗人的吧。
……我觉得自己开口了,但话语却不成声。
糟糕。情况不妙。完美奇袭。麻痹状态。机能停摆。无法应对。
「哎,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我发现哥哥和我之间真正的关系。然后我就去追问爸爸和妈妈——」
根据秋子所说——
爸爸和妈妈好像很干脆地就承认了。
甚至还欣然夸奖秋子。年纪才差不多刚上国小的小孩子质疑家人的血缘关系,而且还冷静地一一列举状况证据,推导得到『姬小路秋人并非亲生哥哥』这样的结论——据说双亲欣喜雀跃地说『真不愧是秋子』、『不愧是我们的女儿』。
我们家爸妈(那两个人)真的就是这种个性啊。
反应和一般人不同。若不怕招致误会地一言以蔽之,就是怪人。
也许那正是姬小路的传统吧。秋子也不例外,甚至
就连我——没有血缘的姬小路秋人亦然。
「爸妈要我和哥哥好好相处。」
秋子接着说:
「爸爸和妈妈低下头这样说。」
「低下头?是说对秋子低头?」
「是的,对着还只是个小孩子的亲生女儿,爸爸妈妈低下了头。」
「……相像起来还真是幅奇怪的情景。」
「那两个人还这样讲:『为了不让秋子对自己并非亲生子女而心生自卑,拜托你瞒着他。』」
……真行啊!
我不由得大感敬佩。
虽然我知道我家爸妈本来就很有本事,但是该怎么说呢,看似不受常识拘束却又思虑周到,未免太体贴了吧。对控制小孩子的方法也了若指掌,同时也有其智慧令所有人心悦诚服,让任何人都不为此受伤。
哎,虽然在数年后,我做出了朝鹰乃宫与有栖川的侧脸猛甩巴掌的行为。不过这也是双亲过世后的事了。
话说回来,我爸和我妈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我还清楚记得喔!『我们对秋子完美隐藏了血缘的秘密,甚至对她施加精神操控,而且也设下许多防范措施,绝对不会曝光』,你们明明就讲过这种话吧!?
「话说回来……原来秋子早就发现了啊。」
「哥哥是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
「嗯。」
「当然会发现啊,不管再怎么努力伪装,就算其他人都没发现,我们是一家人也是兄妹啊。实际上哥哥也察觉了吧?」
真是太有道理了。
原来是这样啊~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因为秋子个性开朗过头,我偶尔会忘记,她其实很聪明啊。
哎呀,这实在是太蠢了。没想到我们兄妹俩,一直没有察觉彼此已经发现事实真相……不过,正因如此,我们的关系才能持续至今吧。
有如走在薄冰上,微妙、巧妙又奇妙的兄妹关系。
至今为止的我们珍惜着彼此,也因为这份珍惜而无法跨越那一线。
但是日后将有所改变。
「那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嗯。正题。」
我们停下脚步。
绕了学园一圈,再度回到中庭。
操场上的营火照亮周遭的成排树木。
土风舞歌谣不断播放。学生们如孩童般嬉戏跳舞。
「我觉得秋子喜欢着我。」
「是的,这是当然的。」
「我也喜欢秋子。」
「嗯。」
「不是对妹妹,而是对恋爱对象的好感。」
「啊、嗯……呜嘻。」
「你嘴角一直向上扬喔。还发出怪声。」
「这、这有什么办法!我这样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老实说高兴得都要手舞足蹈了。」
「没关系啊,想跳舞就跳啊。不然一起跳土风舞也可以。别客气,尽管开心,这样我比较高兴。而且也比较符合秋子的个性。」
「不过,我心中还是忍不住怀疑,也许只是空欢喜一场。因为这么美妙的情境未免太顺心如意了吧?我从很久以前就把哥哥当作恋爱对象,但因为爸爸和妈妈对我的告诫,还有鹰乃宫与有栖川的目光,更重要的是我以为哥哥对我完全没意思,所以我和哥哥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我原本打算一辈子藏在心里……没想到现在迎来了大逆转,好像作梦一样……啊!?难道我现在真的置身梦境!?马上就使劲捏脸颊一把吧!」
「这不是作梦。不然我也可以帮忙捏你的脸颊。」
「也不是整人的节目把爱?」
「不是。那个企划某种意义来说已经结束了。」
「要不然就是新的诈骗手法?不是谎称身份,而是谎称自己喜欢妹妹的欺诈?」
「这哪门子的欺诈啦。总之我是说真的,不是谎言也不是诈骗。也没有暗藏『其实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啦』之类的哏。我对秋子抱持的好感就是对恋爱对象的喜欢。要我说几次都可以喔?我把秋子看作是恋爱对象。」
「……呜咿!」
「你又露出恶心的笑容了喔。」
「我放弃忍耐了。在这状况下还要摆出满分一百分的模范生笑容,根本是强人所难。已经超过感情的承受极限了,毫无现实感。」
「不然就吻你看看吧?这样就能强迫你回到现实喔。」
「要是哥哥吻了我,我应该会整个人飘飘然,一直飞到天国回不来……顺便问一下,是亲脸颊吧?」
「不是喔。嘴对嘴,唇对唇。」
「啊呀哇!」
迸出了今天最怪的怪声。
要怎么样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凭人类的声带应该办不到吧?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在奇怪的方面也多才多艺。
「等一下,你说真的吗?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那么不可置信?」
「若问我相信还是不相信,我想要相信而且实际上也相信,但是却又无法置信。感觉就类似这样。毕竟我在人生中体验太多次空欢喜了。」
「是我不好。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哥哥没什么需要道歉的……虽然一直问很烦人,但这是真的吗?这样没关系吗?」
「其实因为那须原同学之前趁隙吻了我。如果我不吻秋子的话,感觉好像对你有所亏欠。」
「啊呜!?梦寐以求的幸福情境中,出现了些许污点……虽然我之前已经决定暂且不追究这件事,但是既然哥哥主动提起,我也不能听而不闻!」
「真的啊。我和那须原同学接吻过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秋子突兀地哼起歌。
这是巴哈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吧?是巴洛克音乐的名曲,时常使用在冲击性的剧情发展时。
「换言之,秋子很受打击?」
「这是当然的!呜咕啊咕……虽然不愿思考但不得不面对这件事实……我到底该如何接纳……」
「哎,与其说和她接吻,应该说被她强吻吧。因为我一时不注意。」
「就是说嘛!一定是意外事故吧!」
「但是,那个破绽其实并非绝对无法躲开。也就是所谓的未必故意。我明明能够躲开却没有躲开,简单说就是这样。」
「问题发言!这发言问题可大了喔!?」
「顺带一提,这种事不管是和银兵卫、和会长,甚至与亚里沙之间……总有一天都有可能发生。不,我认为肯定会发生。」
「而且还毫无愧色!?正大光明的后宫宣言!秋子深受打击!」
「幸好我当下正站在人人欣羡的立场。不过将来会如何演变还很难说喔?也许未来所有人都将弃我而去。但是我决定了,与其让不晓得会不会发生的未来摆布我,干脆顺着自己的欲望干到底。虽然常言道逐二兔者不得一兔,可是不管兔子有几只,我一定会全部抓到手中。」
「……哥哥是认真的吧?」
「这当然。」
秋子抬起视线问道。
我立刻对她点头。
「顺带一提,我最喜欢的是秋子。」
「哈呜啊~」
「更进一步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告诉所有人了。我最喜欢秋子,对其他人的喜欢都排在第二名。我在心中已经先排好了顺序。当然我明白这样很失礼也很自私。」
「……啊咿哇~」
秋子再度发出怪声。
这反应,大概是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时的反应吧。
但是我不在乎。
顺从欲望干到底。才刚刚这样宣言,如果这时手下留情就只是耍嘴皮子。
「好了,我们回到现实吧。我要和你接吻。」
「肯定吧!?直接用肯定句!?刚才明明还讲『要不要试试看?』的说!」
「因为我决定要顺从欲望干到底了。」
「这样不嫌太极端了吗!?」
「是很极端。但我才不管。我要和你接吻。现在马上。」
「旁边有很多人耶!?也许大家其实都在偷瞄喔!?况且这里是学校,我们是学生会成员耶!?」
「我知道。可是与我无关。」
「等一下,怎么可能无关!哥哥现在是不是有点自暴自弃啊!?」
「哪有自暴自弃。我只是很极端而已,我这个人一旦决定要做,就会彻底地做。况且我和秋子接吻也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既然总有一天会做,干脆早点做比较好吧?」
「这个道理听起来很奇怪!话说起来,多考虑一下气氛或时机之类的会比较好吧!?」
「时机很完美了。决定之后,行动愈快愈好。况且我认为气氛也无可挑剔啊。在历经莉莉安娜祭的后夜祭,夜里、营火旁、四周都是气氛十足的家伙。我反而能断定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不对不对,太奇怪了。怎么想都很奇怪。就算我全面接受了哥哥的主张,这种时候肯定会有人跑来搅局才正常。撇开学生会长不谈,那须原同学或银兵卫同学等等……视场合十乘寺学姐
也有可能。搅局的也有可能不是人,遭到突如其来的雷击或阵风阻挠,或者是战争从这个瞬间开始,或是原子弹掉下来,甚至可能有UFO从天而降,外星人从里面走出来说『我们是外星人,要绑架你们地球人』——」
我让她闭嘴了。
当然是用嘴唇。
虽然稍嫌赘述,意思是用我的嘴唇堵住了秋子的嘴唇。
顺便把她搂进怀中。
心爱之人的身躯柔软而温暖。
心脏无可抑制地剧烈蹦跳。虽然过去和秋子有过许多肢体接触的机会,但是这应该是第一次抱着这般明确的目的吧?
真令人惊讶。
实在是太夸张了。
胸部和腰肢等等部位当然是紧密相贴,而且还飘荡着好闻的味道。
这感觉简直是麻药啊。
大脑一阵阵发麻。
真让人想要抛开一切,朝下一个阶段前进。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以。我勉强克制了自己。要忍耐才行,现在不是时机。
「……我以前就这样觉得了。」
我放开她的身体。
对着不只是身体,仿佛时间都僵住不动的秋子说道:
「你明明攻势猛烈,一旦变成防守方就弱到不行啊。」
「……」
碰!
一拳揍在我的腹部。好痛。
「这是天谴。」
砰!
紧接着又用头撞向我的胸口。
屡次磨蹭。
顺势把脸埋进我的怀里。
「刚才那个也会痛喔。」
「我才不管。那可是天谴。」
「话说这个姿势看不到脸。和人讲话的时候还是面对面吧?」
「我不要。」
「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
「我明白了。因为你觉得通红的脸被我看到很难为情,所以才把脸藏进我的胸口,想蒙混过去。」
砰。
又一发头槌撞上胸口。
「我讨厌故意戳破的人。」
「不要生气啦。我现在也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砰。
砰。
二连击。
就让她撞到气消为止吧。毕竟她受到的对待,值得这样的报复。而我也只能大方接纳。
之后过了好半晌。
土风舞歌谣屡次播放,后夜祭的时间还很长,营火炽烈燃烧。
秋子不再使出头槌,与我拉开距离。
话虽如此,彼此间隔容不下一人。别说是头发的气味,就连体温都能清楚感受到。她俯着泛红的脸。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让她逃开。我也不会逃避。
「如此一来就踏出新的一步了。今天先放你一马,以后还会继续更进一步。」
「……哥哥的步调太快了。」
「我一旦决定了就是这样。刚才也讲过了。」
「我想确认一下。」
「请说。」
「也就是说,哥哥真的会用那种眼光看待我……?」
「真的真的。也想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事。」
「……咿噎!」
「我刚才就一直在想,你每次遇到什么事都会发出怪声耶。」
「是因为哥哥讲些奇怪的话!害我每次都呼吸暂停,不知为何空气从肺里冲出来,才会发出有如某处部落的乐器声音!」
「不过这种特色也很可爱喔。」
「这种台词已经骗不到我了。」
「我没有骗你。我是说真的。」
「没有用。我不会被骗的。」
「秋子同学。」
「有事吗?」
「你嘴角一直往上扬喔。」
「哥哥还想再吃头槌吗?」
「我不想。在这之前抢先出手作为对抗手段。」
我将她搂进怀里。
哼哼哼,如此一来她也没办法使出头槌了吧。当然我一这么做,秋子便陷入当机状态,但是我不介意。之后应该会遭到反击,但我不在意。
真教人惊讶。
我正和秋子卿卿我我。
很明显被祭典的气氛影响了,不过还请见谅。这种事也许只有现在才能办到。既然只有现在才能办到,就该趁现在动手。
这也是我认为的诚实。
「……哥哥。」
「什么事?」
「我这么幸福,真的没关系吗?」
「这还用问,当然没关系。秋子一直以来总是在忍耐。忍受着爸爸和妈妈的早逝,被有栖川家领养时也一直忍耐着,甚至还逼自己隐瞒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我想差不多是时候轮到秋子得到幸福了。就算其他人都不允许,我也会允许。想要多么幸福都没关系。」
「好高兴。好像在作梦一样。」
「你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但这不是梦吧?我可以相信吧?」
「这当然。」
「不是整人节目?」
「这刚才你已经问过了。况且都吻过你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咿咻~」
「又发出怪声了。」
「请当作没听到……那么,所以我和哥哥结合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也许有这个可能性。」
「……感觉还是好像在作梦。」
秋子抬头仰望我。
湿润的眼眸。期待的眼神。
那神情仿佛心中已然确信,但是实在无法不开口确认。
她轻声说出那句话。
「既然这样,有朝一日也能和哥哥结婚……?」
「不。不可能。」
……
…………
………………
持续一段奇妙的空白。
秋子瞪大了双眼。
嗯?我刚才说的话真的那么奇怪?
「呃……有朝一日我也能和哥哥结婚……?」
「不。那不可能。」
「我一直梦想着能和哥哥结婚。按照刚才的对话,哥哥的意思应该是我的梦想并不是梦吧?」
「不是喔?我的确记得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可是每一次我的回答应该都一样——不可能。」
「咦?但是刚才哥哥吻了我吧?」
「是没错。嘴对嘴。」
「也说了把我看作是恋爱对象吧?」
「在我眼中的确是这样。我的确这样说了,而且也真的这么想。」
「而且我和哥哥结合的日子也不远了——」
「是不远了。我和秋子发生肉体关系应该只是迟早的事,只要彼此有空,干脆就明天吧?」
「啊嘿呀……不对,现在不是发出怪声的时候了。咦?哥哥明明愿意承诺到这个地步,却不结婚?」
「不结婚啊。因为——」
我开口。
说出对我而言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秋子是我妹妹啊。」
「……」
嘎———————?
秋子张大了嘴,仿佛都能听到她发出这般呆愣的声音。
原来人的嘴巴竟然能张得这么大。没事吗?下巴没有脱臼吧?
「喂~!秋子?秋子~?」
「……啊!一个不注意让意识飞到外宇宙去了。咦?等等,当然我的确是哥哥心爱的妹妹没错。虽然是这样没错。咦?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确实没有啊。爸爸和妈妈虽然为我们用尽手段,避免让这件事曝光,不过这种事只消作DNA鉴定就能立刻分晓。我和秋子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没错吧?是这样没错吧?」
「嗯。很肯定没错。」
「可是却不结婚?」
「嗯。不结婚。」
「这意思不是目前不结婚,而是将来永远不结婚?」
「嗯。将来永远。」
「我们兄妹只要修正户籍,在法律上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合法结婚吧?这件事哥哥知道?」
「当然知道。但是我不会结婚。」
「咦?哥哥该不会不知不觉间出家了?因为宗教上的戒律而无法结婚?谜底就是这样?」
「无论以前或现在,我一直是无神论者。」
「顺便一问,其他对象呢?和那须原同学或银兵卫同学或亚里沙或会长,甚至是十乘寺学姐——哥哥将来可能和这些人结婚吗?」
「将来的事情我也说不准啊。应该有可能吧。」
「那和我呢?」
「不可能。」
「……」
秋子的嘴角紧绷抽搐。紧接着——
「太扯了——————————————————————————————!」
她大喊着。
周遭的人也忍不住看向我们。
秋子毫不在意,只管逼问我。
「这样不奇怪吗!?很奇怪吧!?老实说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有这么奇怪吗?兄妹不结婚不是理所当然吗?」
「是没错!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之间又没有血
缘关系!而且也把彼此看作是恋爱对象!」
「这是两回事吧?不管有多么喜欢,不管法律上有没有问题,不管有没有肉体关系,兄妹就是不会结婚。这不是常识吗?」
「听现在的哥哥对我解释常识,实在非常没道理耶!?」
等一下。
秋子到底是在说什么?
话说这下伤脑筋了。我的心情好像遇到小孩子对我抛出『为什么不可以杀人?』这样单纯的疑问。虽然能够说明,却无法让对方理解,感觉像是在和其他国家的人交谈似的……哎,其实秋子本来就有这种特色啦。
「不对不对!真的很奇怪!哥哥虽然摆着一张被害人似的表情,可是哥哥的想法绝对不合理!」
「不管你怎么说,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恋爱还没关系,只是我不会和妹妹结婚。这就是结论。最终答复。」
「那我就脱离户籍!这样一来我就不是妹妹了吧!?」
「只要脱离户籍就不再是妹妹,这种事绝不可能。我们从出生至今一直是一对兄妹。稍微修改法律上的登记,怎么可能改写十几年来的关系。好奇怪喔,为什么这么单纯的道理,你听不懂呢……」
「因为这理论从基础就有问题!话说我有个很单纯的疑问喔,哥哥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吗!?」
「秋子,你搞错前提了喔。讨论我的想法奇怪与否没有意义。我这么认为(强调)——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吧?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常识或法律怎么看待,全都是与我无关吧?」
「——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秋子抱头大喊。
我不禁纳闷。我们应该是一对心意相通的兄妹,在这方面却毫无共识。虽然实在教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恋爱,这就是人生。不顺心如意才有意思,要是始终一帆风顺,想必会欠缺乐趣吧。
历经一波三折,体验烦恼与辛劳,走过满是错误的道路——最终抵达了此处。
尽管如此,苦难之后依旧是苦难。
很好,那么我就挺身面对吧。
我明白这是条坎坷之路。事到如今就拼到底吧。
这就是所谓的『贯彻始终』——就算遍体鳞伤,就算千夫所指,也绝不回头,绝不动摇。这就是我姬小路秋人所踏上的未来。
「请不要说得有如一桩美谈!哥哥不管怎样讲都没道理啦!没错,我绝对不会接受!历经一波三折,还以为终于来到能与哥哥结为连理的瞬间,却是这幅惨状!我过去从未如此怨叹老天无眼!啊啊,我到底该怎么说才好,该怎么说,啊啊啊真受不了,到底是怎样——」
唰唰唰。
秋子用手猛抓头发,仿佛古老动画的女主角一样双手抱头,朝天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傻瓜——!笨蛋——!呜哇——!」
※
……以上。
历经了许多转折、发生许多事的莉莉安娜祭的来龙去脉,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与其说来龙去脉,这就是结局了。
许久前违反公约而致歉的我——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为了取回上述公约而努力的来龙去脉。
虽然实际上并非遵守,而是好像大幅违背了公约。但到头来一切都尘埃落定,来到了应有的结局吧?
任何批判我都虚心接纳。
然而我无愧于心。
至少我已经贯彻了我能做到的一切。对此我非常满足,也能挺起胸膛拒绝受任何人的指指点点。
一旦做好觉悟,转瞬间便结束了。过去的拖泥带水都是我的懦弱,非常抱歉。
不过世事总是如此吧?
最困难的一步,总是最初那一步。
哎,不过要跨出那一步真的非常困难,要是能简单跨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话虽如此,这一切都是总有一天必须迈出的『一步』。无论脚有多么沉重,不管道路多么崎岖,或者有多少阻挠介入。我们都必须灌注全心全意,踏出那一步。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
生于姬小路秋人这奇妙的境遇之中,这就是我过去与未来的一切。
※
那么……
主要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部分也许只是画蛇添足。现在该述说的部分我已然说尽,实在无法称之为故事尾声。蜂蜜蛋糕底下那层纸,或是卡在泡面杯底边缘处的碎面——也许相当于这种一般会被舍弃的部分。
不过还请稍等。
有些时候,真正的美味就蕴含在这些部分之中吧?
更何况,详实描述落落长的尾声,不就是这故事真正的用意?
因此我将娓娓道来。
在我们于尽可能的范围内做出收尾后,在这之后的少许篇章。
请尽管放心,在这之后已经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逆转发展。好不容易让故事回到正轨却又毫不提及的话,有失画龙点睛之意——因此还请再借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