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阿特拉斯的契约 上 转章

因果纠缠。

时间交错。

尽管无法反映在大部分人的瞳孔之中,但却像结网的丝线一般,互相影响着。人们遵循各自的方向,各自的意志,通过与因果及时间相结合而生,而衰,而死。

——然而在这里,有人正凝视着这些丝线。

*

不知是何时。

虽然在昏暗之中,但实际上可能并不是这样。至少,只有视觉是这样认知的。在时间是否在流动都让人怀疑的寂静空间中,他发出像是被丧尸袭击了一般的声音,高举起手臂。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教授不对啦。丧尸要用粘虫胶,橡胶圈动作得有鱼竿才行……”

“……你好,已经醒了吧。”

有人搭话道。

这个声音让刚才还在梦呓中的少年一跃而起。他揉揉眼睛,花了数秒在脑海中搜索眼前身着披风的男人的名字。

“啊,不行!我不认识你吧!”

“哼嗯。在我的记忆中还未进行过自我介绍,因此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

男人颔首道。

“没想到你竟能从那个地方对术式进行干涉。阿特拉斯院的构成从根本上就与时钟塔不同。然而你却几乎靠着即兴就将其解析了,甚至经受住了逆流。虽然是与魔术师的水平几乎无关的领域,但无疑超越了常识。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弗拉特·埃斯卡尔德斯,这边是路·希安君!”

“我说你这人!现在是悠闲地自我介绍的时候吗!还有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从他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卷发少年的怒吼。

“别这么说嘛,教授不也说打招呼是为人的基本吗!再说要是没有路·希安君的魔力,我也没办法强行进行干涉嘛!”

“我可没让你那么干!是你擅自榨取别人的魔力乱用的吧!别说的好像我也掺了一脚似的。”

俯视着吵闹着的少年,

“这样啊。果然是传闻中的埃尔梅罗教室吗。”

男人得出结论。

“你们二人当时并不在村中。因此无法与再演匹配。非常抱歉,但还请二位够接受这一事实。”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说着,他转过视线。

在他身边,漂浮着一个水晶般的球体。球体表面映出了某处阴暗的景色,看样子男人刚才一直都在观看这个映像。

看到上面模糊的人影,弗拉特瞪大了眼睛。

“教授!格蕾?!”

“……不过,实际上我也没想象到这种情况。尽管我准备过诸多脚本,甘受过诸多结局,却从未曾料想过此般情景。”

男人慢慢地眯上眼。

“我所交与的谜题极其单纯。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将会解决那个谜题。也会去调查命丧于那处的少女吧,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在那个时间。并向着隐藏在地下墓地和村中的古老谜题迈进。在侦探小说中,这是常见的展开。只要依照他们的思想及性能(Spec)分配角色,迟早都会到达那里。不过成功与否与此无关,有很高的可能他们将会在这一过程中死去。”

炼金术师滔滔不绝地说道。

“对了,可能是你们的缘故吧。以防万一容我解释一下,我并不是在责备你们。戏剧因舞台或演员所导致的意外,以及观众的反应而千变万化是必然的。没有欠缺与即兴的戏剧,虽完美却没有生命。至少由生物表演给生物的戏剧,应是活着的。”

无法理解话语的意义。

这个男人的话语,在男人的心中就已经完整了。那并非是为他人而编织的语言,因此也无从判断其表面的意义与实际的意义有着怎样的偏差。归根到底,是否真的能与这个已存在数百年的怪物共享同一种言语概念都值得怀疑。

“不过……然而,啊啊,异例,这可真是让人怀念。”

那是陶醉的声音。

无论何时,茨比亚·艾尔特纳姆·阿特拉西亚都在凝视着【那个】。

*

从亚德身上发出的光芒转瞬即逝。

但我却始终僵硬着。

师父也因为眼前的现象屏住了呼吸。突然现身于我们面前的人影,就是有着如此的冲击性。

白银色的骑士。仿佛童话故事一般——

“……喂喂。”

骑士举起剑,叹息道。

刀刃闪过。

迅猛而有力,好似野兽的利爪。

地下的黑暗之中划过几道银线,转眼间就将一拥而上的骨兵击退了。

“真是些任性的家伙啊。强行降临的吗。没教养(Manner)也有个限度好不好。不就是拜此所赐,才连个像样的灵基(身体)都没能完成的不是吗。”

他的身姿非常模糊。

恐怕本来应该是和从者一样的灵体(以太)吧,但是和之前见到的Faker不同,他没有完全的具现化。不管是铠甲还是皮肤,全身都仿佛被云雾缠绕着一般朦胧,若隐若现。

“说到底要是其他的骑士(呆子)也就算了,把我这种觉得英灵就该去吃翔的家伙再现出来是闹哪样啊。既不是不死骑士,又不是好员工,最多也就只有三个这些家伙的力量而已。虽说要是面对智障巨人的话,光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他的头砍下了就是了。”

骑士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用剑巧妙地斩碎骨兵。

很强。虽然确实没有Faker那样超常的身体能力,但他有着高超的技术。那是在经过长年的正式训练的基础上,又多次纵横于战场之间的人才会有的本领。

“啊啊不对,搞错了吗。原来把我叫起来的是你啊。明明你的构造是没法让你自发地使用魔力的,还真是个爱护主人的家伙。”

骑士低头看向我手中的大镰——依然在休眠中的亚德。

“……你是……谁。”

对于我的问题,他夸张地耸起肩膀。

“咦嘻嘻嘻嘻嘻嘻!还问是谁,要不要这么薄情啊!咱不是老交情了嘛慢性子格蕾!”

听到这个声音,我惊呆了。

因为说出这话的不是休眠中的亚德,而是眼前的骑士。

骑士抬起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

“唉哟。一起睡久了,有点混在一起了。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不过算了。又不是非得和原型一模一样才行,而且该改变的时候会改变才比较像人类嘛。”

骑士回过头一挥剑,再次有骸骨士兵倒下了。

“看样子咱像是同辈啊,结果都是这么一副惨样。饶了我吧。”

骑士轻轻地拍了拍胸口,行了一礼。

同时,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和兴奋。

我在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朋友。一开口就是捉弄我,不知喊过我多少次慢性子格蕾的,那个它。

为什么我会对这个骑士,抱有面对它时才会有的感情呢。

是因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让我感到难以言喻的怀念吧。

“总之,就先记住凯这个名字吧。”

骑士朦胧的脸微微一笑。

然后,我回想起了某个传说。

在“十三拘束”时所触碰到的誓约之一。

凯爵士——亚瑟王的义兄也是有着同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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