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有个名字很不正经,却让全世界的人非常害怕的悬赏对象。也不知道是谁取的,那名字就叫……
机动要塞毁灭者。
这么大咖的悬赏对象,不久之前,在我可圈可点的作战指挥之下,被我们顺利击退了。
而现在,由于开始发放毁灭者的悬赏奖金,我这才来到冒险者公会,但是——
「冒险者,佐藤和真!我们现在怀疑你犯下颠覆国家罪!请你跟我们来一趟!」
状况好像变得很奇怪。
「呃……请问你是哪位?应该说,颠覆国家罪是什么?我只是来领奖金而已耶。」
我战战兢兢地问了眼前那个表情严肃的女人。
原本吵吵嚷嚷、好不热闹的公会,也因为左右各带着一名骑士的那个女人的一句话,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我是王国检察官瑟娜。所谓的颠覆国家罪,正如字面上所示,是做出足以动摇国家之犯行者所触犯的罪名。我们现在怀疑你是恐怖分子,或者是魔王军的爪牙。」
自称瑟娜的那个黑色长发女人一边说,一边以凌厉的视线瞪着我。
是个给人的第一印象宛如老板秘书的,感觉很聪明的美女。
听了瑟娜的那番话,阿克娅惊叫出声。
「咦咦!喂,和真,你到底是又捅了什么娄子啊?在我没看到的时候,你是犯下了什么罪啊!快点道歉!我也会跟你一起说对不起啦,快点啊,赶快道歉!」
「你白痴啊!我怎么可能犯下那种罪嘛!再说了,我们平常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你应该最清楚我什么都没做吧!」
在我训斥阿克娅时,惠惠说:
「请等一下,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和真这个人,确实是会时不时做出一些性骚扰之类的轻度犯罪,但他可没有那个胆量去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刑。」
「说穿了你到底是想帮我说话还是想找我吵架啊?」
我如此吐嘈惠惠时,就连达克妮丝也跟着说:
「嗯,的确,我也不觉得这个男人能犯下那么大逆不道的罪。如果他有那个胆量的话,我平常穿得那么清凉在豪宅里晃来晃去的时候,他应该就不会只用那种禽兽般的眼神看着我,却什么事都没做了。这个男人可是个连夜袭都不敢的废柴啊。」
「谁谁谁谁、谁看你啦!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不过是身材性感了点就那么自大,我也有选择的权利好吗!」
听我这么说,达克妮丝的脸瞬间刷红。
「你、你这个家伙,明明就在浴室叫我做了那种事情,现在居然说这种话……!」
「那个时候是梦魔在控制我啊!而且反而是你的问题比较大吧,明明就被那个时候的气氛影响,乖乖帮我洗背!现在是怎样?难不成你有点期待吗?你这个女人到底是多好骗、多随便啊!」
「我我我、我说你果然有记忆对吧……!而且,我身为侍奉艾莉丝女神的十字骑士,可是依然保持着纯净之身!说我好骗又随便?我要宰了你!」
达克妮丝一边说着这种危险发言,一边试图勒住我的脖子而和我扭打起来。这时,瑟娜身旁的骑士之一将我们分开。
然后,看着刚才的骚动依然连眉头也没动一下的瑟娜,冷冰冰地说:
「传送机动要塞毁灭者的核心,日冕矿石,是那个男人做出的指示。而那个矿石被传送到的地方,是治理这块土地的领主的宅邸。」
此话一出,整个公会这下子真的是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日冕矿石。在迎战毁灭者时,叫人用瞬间移动的魔法把即将爆炸的那个石头传送到别的地方去的人,确实是我。
没想到那个矿石——
「竟有此事,领主因为我被炸死了吗……!」
「大人可没死,你不要随便咒杀!据说领主大人正好请走了所有佣人,大人自己又待在地下室,所以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不过宅邸倒是全毁了。」
听见没有伤亡,我松了一口气。
「那么,这次对抗毁灭者的战斗当中就没有人死掉啰,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将爆裂物送进领主大人的宅邸,炸毁了整栋建筑物。刚才我也说过,我们现在怀疑你是恐怖分子或是魔王军的爪牙。总之,等回到局里我再听你把话说清楚。」
瑟娜这番话让原本一片寂静的公会议论纷纷了起来。
这也难怪。在场的冒险者们都很清楚我的为人。
同时,他们也知道我在对抗毁灭者的时候有多么活跃。
「呵,,我还以为是多不得了的事情呢……和真在对抗毁灭者的时候,可是最大功臣喔。虽然叫人传送那颗矿石的,确实是和真没错,但那是在紧急情况下逼不得已才会那么做。要是没有和真的机智,日冕矿石一旦爆炸,很可能就会有人因此丧命。他应该得到的是褒奖,而不是责难吧。」
惠惠这么一说,公会内四处都响起了「没错」、「没错」的附和声。
你、你们大家……!
在我有点感动的时候,瑟娜冷淡地说:
「顺便告诉各位,这项颠覆国家罪,视情况亦可适用于做出犯罪行为之主犯以外的人。在审判结束之前,我奉劝各位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较好。若是有人想和这个男人一起吃牢饭的话,我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整个公会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然后——
「……『放心吧!世界这么大!比起传送到有人的地方,传送到没人的地方的机率大多了!放心吧,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别看我这样,我的运气可是很好喔!』……我记得,当时和真是这么说…………」
阿克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确实那么说过,不过这个家伙平常明明是个笨蛋,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可以把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啊?是说……
「阿克娅,你该不会是真的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吧……?」
阿克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尴尬地别开视线。
「说到头来,我根本没有攻坚进毁灭者里面喔。如果我当时在场的话,一定可以阻止和真做出这个决定才对。可是,我当时并不在现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
明明没有人问她,惠惠却大声地这么自言自语了起来。
「……喂,慢着,阿克娅、惠惠,你、你们两个家伙,该不会是……」
她们两个人该不会是要……!
这时,达克妮丝护着我,站到瑟娜面前说:
「等一下,主犯是我,做出指示的是我。所以请务必让我参与牢房情趣游戏……不对,如果你要带走和真的话就连我一起带走,对我严刑逼供吧!」
「听说,你不是一直站在毁灭者前面,完全没派上任何用场吗?」
「!」
瑟娜毫不留情地揭开达克妮丝的疮疤,害她泪眼汪汪地看向我,但达克妮丝完全没派上用场是事实,我现在也没空理她,所以决定置之不理。
在这样的状况下,一直默不作声的维兹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那、那个!使用瞬间移动魔法的人是我,如果你们要带走和真先生,就也把我……」
这时,阿克娅一把抓住维兹举起来的手。
「不可以喔,维兹!只牺牲一个人就够了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要忍住……!没错,和真又不是会就此和我们永别。我们要耐心等待,等到和真平安从苦窑里出来时,知道吗?」
那个八婆!不要说得好像我这个苦窑是蹲定了似的好吗!
不,对维兹做出指示的是我,我至少是有打算要袒护维兹啦!
「算了,就算你们不站在我这边,我也还有公会的大家可以靠!」
说着,我环顾了公会一圈,但冒险者们都在和我对上眼之前就别开了视线。
连、连你们这些家伙也这样!
「喂,开什么玩笑啊!你们给我多努力一点啊!多抗议一下吧!」
我如此破口大骂之后,有个魔法师女孩轻声地说:
「我第一次见到和真先生的时候……没错,那时,我看见的,是和真先生在公会后面,脱下一个盗贼女孩的内裤。是的,当时他那副模样,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等……!
「是啊,我一直觉得和真总有一天会铸成大错……」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我还听说过一个传闻,他好像把自己的祭司同伴关进笼子里,拿来当吸引鳄鱼的诱饵耶。」
「还有还有,听说有人要找他挑战,结果他把对方的魔剑摸走,还卖掉了。」
「你们翻脸的速度可以再快一点啊!刚才说话的家伙,我都记住你们的长相了!等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后就给我走着瞧……!」
在我放话的时候,两名骑士用力抓住了我的双臂。
「你们全都给我记住————————!」
2
——位于城镇中央的警察局。
身为一介善良冒险者的我,这是个平常从不会过来的建筑物。
现在,我却身在这栋警察局里,被人带着一路往深处走去。
「好了,乖乖进去吧。在审判结束之前,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走在我前面的瑟娜这么说,并在一间狭小又阴暗的牢房前停下脚步。
「喂,我好歹也是拯救了这个城镇的英雄吧?真的假的?你真的要把我关进牢房里?呐,你是认真的吗?」
我看见牢房顿时心生畏惧,于是这么问向瑟娜,试图动之以情,但是……
「我明天会再仔细讯问,你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瑟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不打算再理我的样子。而骑士们听见她这么说,便将我推进了牢房里。
随后,瑟娜便转过身,和骑士们一起离开。
「喂!等一下啦!……喂!……喂……真的假的……」
在阴暗又寒冷的牢房里,我双手紧握铁栏杆,因为这超乎想像太多的发展而茫然失措。
……一直到今天早上,我都还在豪宅里无所事事耶。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我环视了牢房一圈,只看到冰冷的地板上放了几条毛毯,牢房的角落有个小马桶,再来就是装了铁栏杆的窗子,仅此而已。
太没天理了吧。对于拯救了这个城镇的人,却给予这种对待也太过分了。
我在阴暗的牢房里抱着腿坐了下来,并把脸埋进了双膝之间。
我知道这个世界无道理可言,世道也很险恶,但没想过会到这种地步。
现在回想起来,当茧居族的时候每天都好开心啊。
可以在温暖的房间里睡到过中午才起床,然后就一股脑地打电动。
吃父母准备好的饭菜,想睡的时候就睡睡到想起床再起床,过着自甘堕落的生活。
然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天都得不断吃苦。
我没有异世界的常识,找不到什么好的兼差工作,连服务业也做不好。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得当操劳的临时粗工,每天还睡在马厩里。
然后还得一天到晚帮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擦屁股,最后甚至背了债……!
越想越火大。你们全都给我记住,等我出去你们就知道了!
……不过。
「我想回去……够了,我好想回日本……」
事到如今,我想起了回日本这个最原本的目的。
这是个有王公贵族存在的异世界,而我在这里吃上了官司。
毕竟惹到的对象不是小人物,要是稍有差池,搞不好还会被判死刑。
发现现在的情况非同小可,再加上身处于阴暗的牢房之中,让我的心中急速涌现强烈的不安。而就在这个时候……
当我在牢房里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几个脚步声从远方传来。
「喂,我不会抵抗啦,你们给我抓轻一点!」
「闭嘴,小混混!走快一点!」
接着是铠甲喀嚓作响的声音,还有听起来不像善类的男子的声音。
看来,除了我以外,又有其他罪犯被带到这里来了。
……不对,等一下。这里的牢房只有这一间耶。
饶了我好吗,我可不想和来路不明的罪犯单独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啊!
「乖乖进去!真是的,你这个家伙到底想来这里几次啊?这里是牢房,可不是你的房间。而且今天有人先进来了,你们可别吵架啊。」
「好好好,知道啦知道啦。那就打扰啦…………等等,什么啊,这不是和真吗!你在这种地方干嘛?」
——进到牢房里的,是这个城镇出名的小混混冒险者,达斯特。
「喂喂,在这种地方遇见你还真巧啊!怎么,你干了什么好事?」
骑士们离开之后,被关进牢里的达斯特不知道在开心什么,这么问着我。
「没有啦,我好像被当成恐怖分子了……在讨伐毁灭者的时候,我做出了指示,把即将爆炸的核心传送出去。结果那个东西被传送到领主的宅邸里,炸毁了他家。」
听我这么说,达斯特忍不住喷笑。
「呜哈哈哈,你很行嘛和真!这样啊这样啊,反正那个臭领主也很惹人厌啊!干得好!呜哈哈哈,是他活该!」
「喂,等一下,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不是因为对那个领主怀恨在心才这么做的喔!应该说……我才想问呢,达斯特你在这种地方干嘛?」
听刚才的骑士所说,他好像是这里的常客。
「我吗?没有啦,因为听说击破毁灭者的奖金要发下来了,我就到处赊帐大吃大喝,想说用那笔钱来付。原本以为金额应该不小,所以我还借钱去赌博。结果,奖金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少,不够还钱啊。因为身无分文,就只能睡在马厩里,但是这个季节睡马厩又很冷。既然如此,我想说干脆进来窝在这里,这样的话不但有东西吃也不至于冻死,所以我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霸王餐啦。再说了,待在这里的话追债的人也进不来呢。」
这个男人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面对这个毫不愧对于达斯特(Dust)这名的小混混,看着他的废渣模样,让因为被关进牢里而沮丧的我,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3
和达斯特闲聊着打发时间,吃过晚饭之后,我很快就躺平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听见远方传来的爆炸声,随后感觉到轻微的震动,我忽然醒了过来。与此同时,我听见轻微的低语声。
「……真……和真!喂,和真,醒醒啊!」
月光从装了铁栏杆的窗口照了进来。
现在的时刻大概已经过深夜了吧。
「喂,和真,你听得到吗?和真——」
窗外传来的低语,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确认除了正在打呼的达斯特以外没有其他人在。
这间牢房位于警局的最深处,他们大概认为不需要派人一直看守吧。
装了铁栏杆的窗户位在远比我的身高还要高的地方。
我走近窗户底下,这次就清楚听见了阿克娅的声音。
「阿克娅,你这家伙!你来干嘛的,想怎样啊混帐!」
「当然是来救你啊!惠惠和达克妮丝现在正在制造骚动,引开警员的注意。惠惠应该是在城镇附近发了爆裂魔法,警员们都因此而吓得冲出去了。现在,达克妮丝大概正抱着耗尽魔力的惠惠逃离现场吧。」
我在睡梦中感觉到的那股震动是爆裂魔法啊。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又想来救我了?想帮我的话,白天的时候就该好好挺我吧。」
「要是我们那么做,搞不好就得一起在牢里开同乐会了!我们可不是因为想像过和真出来之后会怎么报复我们而感到害怕喔,才不是这样呢。」
听了她后半句话,我大致上知道她们来救我的理由了。
可是——
「可是,就这样逃掉没关系吗?要是我逃出去了,不会让情况更加恶化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颠覆国家罪最重好像可以判到死刑喔。听达克妮丝说,这次受害的那个领主,是个非常阴险又很小心眼的人。面对和真这种来路不明的冒险者,他大可靠着权力来扭曲事实,把你杀掉耶。」
不愧是文明水准还在中世纪时代的异世界。
人命就像垃圾一样啊。
「……那我越狱就是了,但是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啊?切断窗口的铁栏杆吗?」
听我这么说,阿克娅自信满满地笑了两声,从铁栏杆间的空隙丢了某样东西下来。
随着轻微的金属声掉落在地上的,是一根铁丝。
这是要怎样。那个家伙该不会……
「首先,就用那根铁丝,学漫画那样挑来挑去,再把牢房的锁撬开吧。之后和真就可以用潜伏技能逃出警局了!然后,回到豪宅之后还得赶紧准备趁夜跑路才行!那就先这样,我在警察局前面等你喔!」
阿克娅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这里。
我捡起铁丝,看了看牢房的锁。
…………是将八位数字转到正确位置之后才能打开的转盘锁。
「……继续睡吧。」
我再次裹起了毛毯来。
4
「起来了!来吧,跟我走。接下来要开始侦讯了!」
裹在毛毯里的我,被闯进牢房里的瑟娜拍醒了。
「干嘛啦,还这么早耶……」
「都快中午啦!你这个家伙平常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在警局内职员们的注视之下,我被带到某个房间前面。
「好了,进去吧。我先听听你的说词,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把你送上法庭。你最好想清楚再发言!」
听着瑟娜威吓式的话语,我提心吊胆地走进房间里面。在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还放了两张椅子。
然后,入口旁边也有一张小桌子和椅子。
这样的布置,说起来就和检警片
里面出现的侦讯室一模一样。
带我过来的骑士之一,默默在入口旁边的椅子上就座,并在桌子上摊开一张纸。
这就是那个吧,是要做笔录吧。
在另外一个骑士的催促之下,我坐到房间中央那张桌子的前面。
接着,那个骑士也默默地站到我的背后去,大概是为了在我挣扎的时候,可以立刻压制住我吧。
狭小的房间里有着两名身穿铠甲的骑士。在我因为这样的压力而担惊受怕时,瑟娜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拿出一个小铃放在桌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经常使用在这种地方以及法庭上的,能够识破谎言的魔道具。这个铃和施加在这个房间里的魔法互相连动,只要发言者的话语之中含有谎言就会响。请记得这一点……那么,我要开始发问了。」
瑟娜如此告知后,便板着看起来冷酷无情的脸,在沉重的气氛当中开始侦讯。
同时还一边以食指敲打着桌面,就像是想对我施加压力似地。
「佐藤和真。年龄十六岁,职业为冒险者。阶级也是冒险者啊……那么,首先,请你说出自己的籍贯,以及成为冒险者之前是在做些什么。」
突然就问起难度这么高的问题啊。
籍贯和过去的经历,这些事情我到底该如何说明才好啊。
她说要是我说谎的话,那个铃就会响是吧——
「我的籍贯是日本,在那里的时候是学生。」
——叮铃。
我说的话让那个铃响了……喂,我可没说谎啊。
原本敲着桌面的瑟娜停下手的动作,皱起眉头。
「……写下来,谎报籍贯及经历……」
听瑟娜这么说,负责写笔录的骑士开始动笔。
「等一下!我又没有说谎!」
——叮铃。是怎样啦!为什么会响!
我确实来自日本,也是学生……!是……学……生……
「……我的籍贯是日本。那时每天都窝在家里,过着自甘堕落的生活。」
我重新回答了一次,于是瑟娜盯着那个铃看。
我也一样盯着铃看。
——这次没响。
「……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谎称自己是学生啊?」
「我才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呜呜……算了……」
可恶,我讨厌那个魔道具——!
「我没听过日本这个地名呢……不过,现在先不管这个了。那么,接下来,请你说出当冒险者的动机。」
「为了拯救受到魔王军欺凌的百姓,并且将魔王……」
——叮铃。
「…………」
「……因为冒险者好像很帅气,感觉还可以轻松赚大钱,也想藉此受到美少女青睐。」
「……很、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对领主大人有没有怨恨?听说在债务落到你头上的时候,你在很多地方都抱怨过这件事情。」
「原则上,那是因为讨伐了无头骑士而拿到的高额奖金,跟城镇的修缮费用扣除之后还不够抵销,才会变成负债。虽然是为了保护城镇,但却因此而破坏了城镇就没意义了,所以我很能欣然接受。」
——叮铃。
「………………」
「老实说,我是用类似这样的说词说服了气愤的同伴,但要说真心话的话,他居然这样对待救了城镇的英雄,让我很想宰了他。」
「这、这样啊。那么,接下来……」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句话吗?」
我打断了尽管有点反感但还是想继续问下去的瑟娜,然后说:
「你要不要干脆提出最直接的问题啊?像是『你是不是魔王军的手下?』,或者『是不是因为对领主怀恨在心,才做出那样的指示?』之类。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只是做出请人施展随机瞬间移动的指示而已,并不是刻意要针对领主本人,我也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之所以做出那样的指示,也是为了要拯救城镇。我是说真的喔。」
瑟娜一边听我这么说,一边盯着铃看。
——铃当然没响。
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瑟娜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是我弄错了。关于你这个人,我听到的都净是些不好的传闻,所以才……真是非常抱歉……」
瑟娜的态度突然转变,语气也变得谦和有礼许多,还对我深深低下了头。
我想,之前的说话方式都是面对罪犯用的,现在的说话方式才是平常的她吧。
既然已经洗清嫌疑,我决定把握这个好机会,于是说:
「真是的,居然不经查证就听信谣言、怀疑别人,你这个检察官怎么当的啊!」
「唔……不、不好意思,真的非常抱歉……」
在瑟娜不断低头道歉时,我又说:
「你知不知道我立下多少功绩啊?不但在讨伐魔王军干部贝尔迪亚时是贡献最多的人,在对抗机动要塞毁灭者的战斗中更是负责指挥,以精采的表现破坏了无人能敌的机动要塞!面对这样的我,居然连声道谢也没有,就只会不断指责!」
我整个人往后靠到连椅背都发出声音来,也基于被拘留了一个晚上的怨恨,便对瑟娜咄咄逼人了起来。
「不不、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因为工作……!我当然知道佐藤先生的功绩,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话说回来,现在嫌疑都已经厘清了,连杯茶也不会端出来吗?这个警局是怎样啊!不然端个猪排盖饭来也行啊!」
「猪、猪排盖饭?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那种东西……我立刻去端茶过来……」
这么说着,瑟娜连忙离开房间,泡好茶端了过来。
我喝了一口……!
「太温了!这里的检察官连一杯茶都泡不好啊!再加上那种凶巴巴的态度,我看你啊,八成连一个男朋友也没有吧?反正刚好有这个魔道具,那就换我来问问看好了。你身边有没有男人啊?」
「没有。」
瑟娜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是的,就是因为我这样的个性,害我就算到了这个岁数还是没交过男朋友。这样你满意了吗?我劝你别太过分喔。」
「对不起。」
看着响也不响的铃,我一时害怕了起来并道了歉。
「这么说来,不好的传闻到底是传成怎样啊?就其他冒险者昨天提过的那些?」
「那、那个……除了那些以外,还听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同行的一个小女孩的内裤、在浴室硬逼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十字骑士帮你洗背、嫌祭司碍手碍脚就想把人家丢在地城里自己离开,全都是些让人怀疑你的人品的谣言——」
………………
发现我整个人动也不动,瑟娜以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那些都只是谣言吧?」
「是谣言。」
——叮铃。
瑟娜的表情又换回原本冷酷的扑克脸,然后说:
「……那些是你们小队里的问题,我不会做任何评论。不过,你知道自己在街头巷尾的诨名是什么吗?像是人渣真、垃圾真之类——」
「太、太过分了!到底是谁,是哪个家伙取这种绰号啦!」
不过,她说的都是我心里有数的事情,完全无法反驳!
看着这样的我,瑟娜叹了口气,然后……
「真是的。为求谨慎,我再问你一次好了。你真的不是跟魔王军有关系的人,对吧?像是和魔王军的干部有所往来之类,完全没有这种……」
「完全没有这种事啦,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了不起的——」
——叮铃。
后面的「男人吗」几个字都还没说完。
我这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非常要不得的失误。
听着在侦讯室里回响的铃声。
我想起了维兹是魔王军的干部。
5
「喂,饭太少啦!给我吃更有油水的东西啊!这是谁煮的啊!给我叫老板娘来——!」
我因为犯下严重的疏失而消沉不已,而身边的小混混正在大吵大闹。
吃霸王餐被逮捕的男人正在对免钱的饭菜挑三拣四。
也许,我也该活得像这个男人一样这么厚脸皮才对。
……虽然我不太想堕落到这种程度。
「喂,和真,别这么沮丧啦,我上法庭的次数用两只手的手指也数不完呢。出来混冒险者的人,没上过一次警局就不能算是独当一面。我和你明天都得出庭,既然如此,今天就该吃好吃的东西,好好休息。接下来我会让你吃到更美味的食物喔!这里的警员都很怕麻烦,只要稍微吵一下,他们就会拿很多东西过来啦。」
说着,达斯特再次以传遍整个警察局的声量开始抱怨。
最后,警员们跑来叫达斯特别太得寸进尺,并围殴了他一顿之后,达斯特就没能力再闹而安静了下来,我也就在他身边为了因应明天而入睡。
——然后,到了深夜。我又和昨晚一样,被同样的轻微震动和
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吵醒。
我猛然坐了起来,果然又听见了阿克娅的低语「和真!喂,和真,快醒来!」
听见她的声音,我也悄悄贴到窗户下面说:
「你又来了喔。昨天后来怎么样了?大家都没事吗?」
「惠惠和达克妮丝都说在回来的路上应该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被当成爆炸案的犯人给盯上了。这个世界的搜查能力真是不能小觑啊。不过没关系,我今天硬是要两人戴上她们最讨厌的头套,这下应该就不会被查到了才对。」
这无论怎么想,问题都不是出在犯案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而是在这个镇上会用爆裂魔法的人相当有限吧。
「先别说这些了,昨天我一直等你,怎么没有逃出来啊?我等到头上都积雪了,还被警察盘问了好几次,有够惨耶。」
「锁头不是用钥匙的挂锁,而是转盘式的。再说了,我是个没有开锁技能的超级门外汉耶,用铁丝怎么可能开得了锁啊?」
听我这么说,阿克娅沉默了半晌。
「…………算他们厉害,没想到他们防范越狱的措施这么完善。」
「不过就是个转盘式的数字锁而已吧。更重要的是,你打算要怎么做啊?如果今天晚上没能设法逃出去的话,明天好像就要上法庭了耶。」
听我这么说,阿克娅哼笑了两声,听起来相当有自信。
这个家伙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到底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昨天是因为那种手段太拐弯抹角了。我今天准备了两把线锯,现在就丢其中一把过去你那边喔。」
……线锯?
「……你该不会是要我用那个把窗户的铁栏杆锯开,然后逃出去吧?」
「你很清楚嘛。期限只到早上喔,没时间了,动作快!」
说完,阿克娅就从铁栏杆间的空隙丢了一把线锯进来。
原来如此,两个人一起锯的话,确实是可以加快锯开的速度。
但问题是——
「……从我这边的话,窗户的位置很高,根本锯不到啊。」
大概是为了防止逃跑吧,窗户的位置设在很高的地方,我跳起来都还构不着。
「放心啦,我又不是笨蛋,这种事情我早就设想好了。我还准备了踏脚凳,你用这个就可以跟我一起锯了。一个人锯的话大概来不及,不过两个人一起就总是会有办法啦。」
原来如此。
「那你要怎么把踏脚凳弄到里面来?从铁栏杆之间塞得进来吗?」
对于我这个单纯的问题,阿克娅沉默了半晌。
「…………等我一下。」
留下这句话之后,阿克娅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过了一会儿——
「不是啦,这个是那个……是和真的必需品,非得送进去给他不可……」
「我从来没听过有人送这种东西进牢房啊。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种时间……」
远方传来了阿克娅的声音。
看来是想拜托警员把东西送进来给我。
或许我也该稍微效法一下那个笨蛋这种积极的部分吧。
听着阿克娅在远方和警员争执的声音,很神奇地,让我对于明天要接受审判这件事情,不会再感到不安了。
——为了湮灭证据,我当然先将线锯丢出窗外,然后裹起毛毯就寝。
6
这个世界的审判非常单纯。检察官会收集证据,然后由辩护人加以反驳。
法官认为被告确实有嫌疑的话,就会判刑。
这个世界没有律师这种职业,是由被告的亲朋好友负责辩护。
建筑物的构造和日本的法院几乎没什么两样,戴上手铐的被告和辩护人一起站在法庭中央,法官、检察官、原告则是坐在隔了一段距离的对面。
而现在——
「你不用那么紧张啦。放心,有我们陪你。」
惠惠对着紧张到全身僵硬的我这么说,试图让我安心。
——没错。
站在我身边的是我的辩护人,也就是我的小队成员们。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至此呢?
坐在检察官座位上的,是以冰冷的视线看着难掩紧张的我的瑟娜。
「没问题,请包在我身上。红魔族的智力非常高,我会把那个检察官辩到哭出来。」
在我右边做出如此可靠的发言的,是我的辩护人,惠惠。
「放心吧,要是事态真的演变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关于这次的事情,你一点错也没有。」
站在我左边的达克妮丝也跟着这么说。
好可靠,听起来真是太可靠了……但是——
「总之,就交给本小姐吧!身为神职人员的我,说出来的话都非常具有说服力!全都交给我就对啦!」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个家伙身上。我把阿克娅叫过来,贴到她耳边说:
「听好了,阿克娅。算我拜托你了,这次你千万别说话。只要在审判结束之前你都乖乖保持安静,我就买霜降红蟹给你吃。」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要是和真被判坐牢或是死刑,就连买螃蟹给我吃也办不到啊。放心吧,我们之中最熟悉律师工作的就是我了。和真也很喜欢打电动对吧?你有没有听过在日本很多人玩的『你转裁判』和『枪馒辩驳』?我可都玩过喔。」
「这样啊,光是听你这个回答我就懂了。算我求你,千万别开口。」
对于我的强烈请求,阿克娅只是不爽地别过头。
这个混帐东西————————!
——一位看似法官的中年男子,拿起木槌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肃静!现在开始审判涉嫌犯下颠覆国家罪的被告,佐藤和真!原告为亚历克赛·巴聂斯·阿尔达普!」
随着法官如此呼唤,一名肥胖的男子站了起来。
男子颇为高大,顶上无毛又闪着油光,是个体型壮硕、体毛又多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就是告我的领主啊。
阿尔达普领主瞪着我,像是在端看价值一般打量了一番,然后以好色又黏腻的视线,接着看向了站在我身边的三人。
领主仔细看遍阿克娅和惠惠身上每一个地方之后,将视线转到达克妮丝身上……
然后,他不知为何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僵在那里。
「呐、呐,那个体型庞大的大叔盯着我们猛瞧是怎样,让我感觉到某种邪恶的气息耶。我好想过去戳瞎他喔。」
「算我拜托你,千万别这么做,别惹出更多麻烦来好吗……应该说,他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达克妮丝看啊?」
「他确实在看她呢,还看得超久。应该说,他的眼神就像和真看着穿得很清凉、在豪宅里晃来晃去的达克妮丝的时候一模一样。」
「呜、喂,别乱说啊。我我、我才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达克妮丝……」
正当我惊慌失措地试图辩解并且看向达克妮丝时,发现她也是一直盯着领主。
「……达克妮丝,你怎么了?很在意那个大叔的视线吗?」
「……嗯,没事,不是这样……总之,晚点再告诉你们。」
达克妮丝的模样看起来不太对劲,不过我也没空理会她了,因为木槌再次落在桌子上。
「肃静!开庭时请勿闲聊。那么,检察官请上前!这里有这个魔道具,所以在法庭上说谎也会立刻被揭穿,发言前请将此点铭记在心。」
法官在宣言的同时再次挥落木槌,瑟娜便跟着站了起来。
「那么,我要宣读起诉书……被告,佐藤和真,在机动要塞毁灭者袭击此处时,和其他冒险者一同将其讨伐。行动时做出指示,以瞬间移动魔法传送即将爆炸的日冕矿石。传送出去的日冕矿石移动到被害人的宅邸之后爆炸。被害人,阿尔达普大人的宅邸就此消失,现在,阿尔达普大人被迫在这个城镇的旅店订房度日。」
在瑟娜宣读的时候,受害的领主本人还是紧紧盯着达克妮丝。
「要以瞬间移动魔法传送怪物、毒品、危险药物、爆裂物之类的东西时,不得使用随机瞬间移动。这点在法律当中有明文规定禁止,故被告所指示之行为抵触相关法令;另外,威胁到居于领主地位者的性命,乃是足以撼动国家的事件。因此,检方请求,被告应适用颠覆国家罪!」
「我反对!」
事情就发生在瑟娜宣读完毕的同时。
我身旁的阿克娅站上前去,举起一只手,放声如此大叫。
「现在还不是辩护人的陈述时间。发言时必须先请求许可才能发言……不过你应该是第一次出庭,这次本席就先不计较了……辩护人,请发言。」
在法官的催促之下,阿克娅一脸满足地摇摇头说:
「我只是想说『我反对』而已,没关系。」
「辩护人只准在辩护的时候开口!」
这个白痴,我真的很想一巴掌打下去。
开始没多久就挨法官骂的阿克娅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满足,并乖乖退回到我身边来
。
气势被削弱的瑟娜显得还有点慌乱。
「……呃,我要说的只有这些。总之就是要请求以颠覆国家罪适用被告佐藤和真……」瑟娜说完之后,坐回位子上,而法官见状便说:
「接下来,本席允许被告及辩护人发言。那么,请陈述!」
「——就像这样,能够打倒魔王军的干部贝尔迪亚,还有讨伐毁灭者,都是因为我的活跃。我对这个城镇如此贡献良多,却说我企图颠覆国家,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不如说,我觉得大家应该要更赞扬我才对!」
在法官的催促之下,我在法庭中央畅所欲言。
阐述自己在对付贝尔迪亚的时候有多帅气。
强调自己在对付机动要塞毁灭者时的运筹帷幄有多么完善。
途中,法官盯着测谎的魔道具铃看了好几次,不过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只是多少有点夸大其词,应该没有任何虚伪之言才对。
「够、够了,被告的主张本席已经非常了解。那么,检察官。为何被告应适用颠覆国家罪,请提出证据。」
法官一脸厌倦地催促瑟娜提出证据,她便对一旁的一名骑士比了个手势。
见状,骑士便走向法院的等待室,同时瑟娜拿起一张纸,开始宣读。
「那么,接下来检方将开始提出证据,证明被告是企图颠覆国家的恐怖分子,或者是魔王军的关系人。证人请上前!」
在瑟娜的号令之下,骑士带着证人们来到法庭上。他们几乎都是冒险者。
应该说——
「啊哈哈哈……我被叫来了耶……」
第一个就是看着我,并一脸困扰地抓了抓脸上刀疤的克莉丝。
以盗贼克莉丝为首,被叫来当证人的,几乎都是些熟面孔。
7
这个状况非常不妙。
「也就是说,被告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克莉丝小姐使用『Steal』,脱下了你的内裤。是这样子没有错吧?」
「呃——是、是没有错啦!可是,那应该算是意外!」
「只需要确认此事属实就够了,谢谢证人。」
「咦咦!不,等一下!我都已经不在意那件事情了……!」
瑟娜迅速结束诘问,将克莉丝赶出法庭。
其他证人也都相当麻烦啊……
以前魔剑被我抢走,还被我拿去卖掉,和我一样是来自日本的剑术大师御剑,带着两名跟班一起走上前来。
「御剑先生。听说,你的魔剑遭到被告抢夺及变卖。然后,那两位小姐在找被告要取回魔剑时,被告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要脱下两位的内裤,是吗?」
「是、是啦,你说的没错。不过,那件事的起因是我主动挑衅……」
「没错没错,他威胁我们!说『我可是真正的男女平等主义者,即使是对付女生也敢用飞弹踢』什么的!」
「就是说啊!还说『既然是要对付女生,小心我就用「Steal」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们好看』之类的!」
御剑的两个跟班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趁着这个机会报复之前威胁她们的我。
那两个跟班大概是真的非常恨我吧,视线只要一和我对上就吐出舌头来。
呜呜……法官和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刺得我好痛啊……
御剑他们退庭之后,不知为何,被叫来当证人的竟然是达斯特。
我不记得有对这个家伙做过什么坏事啊。
我没记错的话,交换队伍也是达斯特提出来的吧。
在达斯特和善地对我打招呼时,瑟娜说:
「这个男人是下一场审判的被告。我想庭上应该也对他相当熟悉,他是个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动不动就被起诉的小混混。」
「喂、混帐,是你在我等着出庭的时候突然叫我,我才过来的耶,现在倒是损起我来啦!是不是想要我揉你那对大奶子啊喂!」
瑟娜那番话让容易被激怒的达斯特立刻发飙。
正当法官因为达斯特低俗的发言而皱起眉头时,瑟娜指着我说:
「达斯特先生,我听说你和那位佐藤和真的关系相当密切。请问有没有错?」
「怎么可能有错。咱们是拜把的、是挚友呢,也是经常一起喝酒的好伙伴啊。」
瑟娜听了,转身面向我说:
「佐藤和真先生,你和这个素行不良的小混混是挚友对吧?」
「只是彼此认识而已。」
「喂——!和真!」
达斯特如此大叫,但在法官和瑟娜的看顾之下,铃并没有响。
「原、原来如此,请恕我失礼。我原本是想要提出,和你来往的友人都是些素行不良的人物,这样的主张……」
「没关系啦,反正我和他彼此认识也的确是事实。」
「和真——!我们的关系就只有这么浅薄吗——!」
在骑士拖着那个大呼小叫的小混混退庭的同时,瑟娜转身面向法官。
「虽然最后一位是不胜任的证人,不过刚才出庭的证人们的证词应该足以显示出被告的人品才对。而且,被告对被害人也是怀恨在心。根据以上事项,被告很有可能不是用随机瞬间移动,而是以普通的瞬间移动将日冕矿石传送到被害人的宅邸,并伪装成意外——」
瑟娜以这种欲加之罪刁难我。
「那些根本算不上是证据啊!我承认和真的个性很扭曲,但话虽如此,被冠上这种欲加之罪谁能接受啊!请拿出更具体的根据来!再说,这场审判也太奇怪了!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牵强,你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辩护人请节制发言,发言前必须先得到许可!」
「证据是吧?很好,那我就拿出更确切的根据来好了!这些根据足以显示,那个男人是企图破坏城镇的恐怖分子,或是魔王军的手下!」
见惠惠激动了起来,瑟娜便拿起一张纸开始宣读。
「第一!冒险者佐藤和真所率领的队伍一行人,在对抗魔王军的干部,贝尔迪亚一战之中,结果论来说虽然是打倒了魔王的手下,却在城镇当中召唤了大量的水,造成洪水在镇上泛滥成灾,酿成严重损害——」
阿克娅使劲地抖了一下。
「第二!在公共墓地张设巨大结界,使墓地的恶灵流离失所,在镇上引发骚动——」
我抓着捂起耳朵转向后方的阿克娅的双手,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拉开,让她好好听清楚检察官的陈述,结果……
「成天在城镇附近施放爆裂魔法,改变了城镇附近的地形和生态,这几天甚至还在深夜时分,在距离城镇不远之处施放,使得镇民在半夜被惊醒——」
接着就连惠惠也捂起耳朵,转过头去。
这些辩护人也太没用了!
「喂,慢着,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啊!刚才列举出来的,都是一些和我无关的事情啊!不,那些确实是我的小队的成员闯出来的祸!但应该拿些和我有关的根据出来才对吧!」
就像是在回应我的呐喊一般。
「然后,目击情报指出,被告会使用只有不死族能够使用的技能『Drain Touch』。如果你不是魔王军的关系人,请说明自己为何能够使用『Drain Touch』——即使你捂起耳朵也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瑟娜指着和阿克娅还有惠惠一起捂住耳朵的我如此大喊。
保持缄默!我要行使缄默权!
「然后,最大的根据就是……在警局内进行侦讯时,我问过你有没有和魔王军成员来往。当时,你说了没有来往,然而魔道具却检测到了谎言。这正是最好的证据吧!」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我终于无计可施、无言以对,而就在这个时候。
「——才不是那样呢。」
充满自信的这道声音,出乎意料的,是出自于阿克娅。
没想到这个家伙会是这种关键时刻的王牌……!
「阿克娅,快告诉他们!快提出你决定性的证据,证明我是无辜的!」
「啥?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啊,我只是单纯也想说说看这句台词而已。」
「请那位辩护人退庭!」
「不好意思!我的辩护人真的很对不起各位!」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会痛啦!」
我一把抓住阿克娅的太阳穴用力捏紧,同时拚命道歉。
混帐,这个该死的白痴————————!
这时,有人似乎是不想再陪我们继续闹下去了。
「够了吧!那个家伙肯定和魔王军有关!是他们的爪牙!他可是将爆裂物传送到老夫的宅邸去了啊!杀了他!判他死刑!」
至今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被害人,阿尔达普领主,突然间站了起来,指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我怒声叱喝。
干的好啊大叔,这是个好机会!
「不是,我和魔王军无关!也不是恐怖分子!害我背债确实是让我很火大,也让我怀恨在心,但尽管如此,我并不是故意将日冕矿石送过去的!听好了,你们仔细
看着魔道具!我要说了!我并不是魔王军的爪牙,我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这番话并没有让铃响起来,领主见状也为之语塞。
瑟娜看见这一幕,也皱起眉头,并咬住了下唇。
如果说以魔道具为辅进行侦讯的结果能够当成证据的话,像现在这样,我的话语没有让魔道具产生反应,自然也是一种证据。
身为被害人的领主的一句话,反而帮我脱离了困境。
法官缓缓摇了摇头。
「以魔道具测谎的结果,总会像是这样,相当暧昧不清。检察官的主张是以魔道具的反应为理由,照这样看来,本席无法承认该证据的效力,无论如何,凭据都实在是太过薄弱了。因此,被告,佐藤和真。本席认定你的犯罪嫌疑不足——」
就在法官即将做出判决的那一刻。
「老夫再说一次。那家伙和魔王军有关,是魔王军的爪牙。快判处那个男人死刑。」
依然站着的领主,又说了一次这样的话。
对此,这次轮到瑟娜说:
「不,这次的事件当中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再怎么说也没有严重到要求处死刑……」
她一对领主这么说,领主便盯着她一直看。
「…………不,没错。确实是求处死刑最为恰当……吧?」
——咦!
「喂、喂,等一下!太奇怪了,这样太奇怪了吧!」
「没错,刚才那是怎样!检察官的发言一直变来变去的是怎么回事!」
我和惠惠如此抗议,而瑟娜本人的反应也很奇怪,明明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但不知为何,她自己也是一脸困惑地歪着头。
就在这个时候,阿克娅突然指着法官、瑟娜、领主说:
「我感觉到一股邪佞之力!看来在这些人当中,有谁试图想用邪恶的力量扭曲事实!」
阿克娅这番匪夷所思的发言,让法庭陷入一片寂静。
然而,或许是因为她之前说过的话都太过白痴了吧,众人看着阿克娅的视线,都带着几分狐疑就是了。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魔道具,但发现铃并没有响起时,现场的气氛瞬间转变。
阿克娅的职业是大祭司,属于神职人员。
或许是认为这样的她所说的话具有公信力吧,法官的脸色骤变。
「邪恶的力量……你是说,有人试图以不正当的手段,影响神圣的审判?」
「是啊,没错。本小姐的眼睛,可是比那种魔道具还要精准多了!实不相瞒,我正是在这个世界拥有一千万名信众的水之女神!阿克娅女神!」
——叮铃。
阿克娅的这番宣言,让清脆铃声响彻一片寂静的法庭。
「为什么啦——!等一下,我又没说谎——!」
「被告请慎选辩护人。」
「不好意思,我会超级认真反省。」
不受信任的阿克娅还在嚷嚷,惠惠则是正在安抚她;这时,不知为何,领主紧咬嘴唇,一脸苍白地一直盯着阿克娅看。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有点太虚荣了。魔道具之所以认为我的发言是谎言,一定是因为信徒的人数!说有一千万名信众确实太夸张了些,早知道说个九百八十万左右就好了。」
听阿克娅在后面这么碎碎念,我原本很想吐嘈说你的信众八成连一千名也不到吧。但现在实在不是可以这么做的时候,因为法官随时会下判决。
法官清了清喉咙。
「……被告,佐藤和真。有鉴于你一直以来反覆做出非人道的不当行为,以及明显破坏镇上治安的反社会行为……」
他开始说起和刚才对我说到一半的判决文完全不同的内容。
「本席认定检察官之求刑恰当。被告有罪,因此——」
咦!
「————判处,死刑。」
8
「太奇怪了吧————————!不,等等,给我等一下!这么草率的审判是怎样!给我拿出更证据确凿一点的东西出来啊!用这么乱七八糟的方式随便判人死刑,我看你们是脑袋有问题吧!」
「被告!请被告谨言慎行!」
「和真说的没错,太奇怪了,这样绝对很奇怪。没错,和真确实是对于因洪水受损的修缮而背债耿耿于怀,有事没事就会出来抱怨,也对领主怀恨在心,我也认为这个人总有一天可能会捅出什么娄子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将日冕矿石送过去啦!」
你这个人真的是,到底是想为我辩护还是妨碍我,说清楚好吗!
正当我想办法让阿克娅闭嘴的时候,惠惠拿下眼罩说:
「很好,你们这么想把和真当作恐怖分子的话,就由我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恐怖分子……啊,你们要干嘛!放开我!」
见惠惠的红色眼睛开始发光,警卫们连忙压制住她。
「呐——!这样果然很奇怪吧!太奇怪了!我这双清澄至极的眼睛,能够看见法院里弥漫着邪恶的空气,看得一清二楚!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净化这阵空气……啊!我又不是要用什么奇怪的魔法,不要妨碍我啦!」
「法院内禁止使用任何魔法!否则会干扰到测谎用的魔道具!」
「够了,将她们两个人带到别的地方去!」
瑟娜也站了起来,指示警卫将惠惠和阿克娅带出去。
「肃静!肃静!…………就叫你们肃静了!」
法官的理智线终于断裂,一面怒吼一面将木槌丢了出来。
警卫将惠惠和阿克娅拖出了法庭,就在这个时候。
「——法官大人,请看这个。」
至今一直都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达克妮丝,好像从胸口拿出了个什么来。
那是一条材质看起来很高贵,还带着某种徽纹的坠炼。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对法庭里的人来说,好像是大家都知道的东西。
「那、那是……你、你是……」
法官惊讶得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坠炼。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达克妮丝轻声开了口。
「不好意思,看在我的面子上,这场审判能不能暂缓一段时间呢?我不是要检方当作这个案子不存在。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证明这个男人不是魔王军的爪牙,是清白的。同时,我也会叫他赔偿领主的宅邸。」
瑟娜和法官凝视着达克妮丝拿出来的徽纹,两人都僵直了身体。
在这样的状况下,只有领主一个人,尽管有些退缩仍出声抗议。
「这……可、可是,就算是你的请求……!」
「阿尔达普。你身为被害人,这可以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了吧。只要在我办得到的范围内,我可以答应你做任何一件事情。我不是要你撤销告诉,只是希望你可以等一段时间。」
听达克妮丝这么说,站在原地的领主吞了吞口水。
「任何事情……!任任、任何事情……!」
「没错,任何事情。」
听了达克妮丝这番话,领主的眼睛一亮,并色眯眯地看着达克妮丝的身体。
然后,他坐回椅子上说:
「好吧,既然是你的请求,我就给那个男人一段时间好了。」
——获释离开法院的我,问了跟在身后的达克妮丝:
「刚才是怎样?应该说,你认识那个名叫阿尔达普的大叔吗?」
「……算是吧。他从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对我有种非常偏执的执着。自从他的夫人过世之后,好几次对我提出结婚的请求。不过,家父每次都以年龄差距为由而拒绝。」
太恐怖了吧,非常偏执的执着是怎样。
「你、你要不要紧啊,答应那种人做任何事情不会被怎样吗?那个大叔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非常不妙喔,他搞不好会要求什么很过分的事情耶。」
「…………很、很过分的事情……」
「你、你这个家伙……把我的担心还来……」
在因为某个脸颊泛红、呼吸急促的变态而觉得反感之余,我带着达克妮丝前去迎接遭到拘留的阿克娅和惠惠。
9
——经过达克妮丝的交涉,法院命令了我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要证明我并非魔王军的爪牙。
然后第二件事情,就是要赔偿领主的宅邸。
为了设法攒钱,我带着阿克娅,来到维兹的店。
其实我原本说要自己一个人来,但阿克娅一直缠着我不放。
「我很明白和真的想法!这次会碰上这种麻烦,追根究柢都是因为那个不死怪物凸锤,事情才会闹成这样。你是打算去抢走她的店来抵债对吧!」
完全不明白任何事情的阿克娅,在店门前气势汹汹地说:
「给我出来吧,你这个不死怪物!本小姐来送你升天了!」
她一面喊着这种蠢话,一面踹开维兹的店门。
「怎、怎么了?强匪?黑道?……噫——!是、是阿克娅大人!」
不知为何,阿克娅比强匪和黑道还更令维兹害怕。
晚一
步走进店里的我,找上因阿克娅的突袭而畏惧不已的维兹,先向她说了审判结果。
「这样啊……首先还是恭喜你平安获释!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啊,和真先生。追根究柢,事情明明就是因为我以瞬间移动魔法传送了那颗矿石所引起……」
「没错没错,你明白就好,明白的话就呜咕……!」
「不用放在心上啦。当时要是没有维兹的话,我们全都不可能没事。虽然炸毁了领主的宅邸,但好像也没有人受伤的样子。再来就只要向瑟娜证明我不是魔王军的手下,就可以洗刷我的嫌疑了。不过,剩下的问题就是要筹到足以重建领主的宅邸的钱啊。」
阿克娅不知道想胡扯些什么,才说到一半我就堵住了她的嘴,并且对维兹这么说;而维兹听了,也放心地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至少先争取到一些时间了呢。可是,钱的问题啊……我也很想设法帮你的忙,无奈我的店也是赔本生意,手边没什么钱……我还在魔王军的时候有个朋友,他非常会赚钱,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呢……」
维兹一脸伤脑筋地这么说,在柜台后面苦思了起来。
「不,其实我来就是因为有事情想拜托你。」
「没错,我们想拜托你的事情没有别的,就是要你立地成佛!」
我没有理会胡言乱语的阿克娅,找维兹商量了起来。
说穿了,原本就已经背了债,手上并没有本钱的我,根本不可能轻易筹到足以重建领主宅邸的钱。
既然如此,或许我应该就要将之前稍微想过的计划付诸行动才对……
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准比地球还落后,无法使用「Tinder」的人所使用的依然是打火石。
要是在这种世界卖起打火机的话,应该会狂销大热卖才对。
再说了,关于制造这种精细的东西所需要的技能我也心里有数。
不过,即使我随手做了什么东西出来,也不可能有哪间店突然就愿意让我摆在里头卖。
所以我想找维兹商量,看能不能在她的店面找个一小块闲置的空间,让我摆放做好的商品,卖一阵子看看。
——我向维兹说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说,我会制造某种方便的道具,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摆在她的店里。
要是卖出去的话,当然也会将部分利润支付给维兹的店。
我还说,可以先看过我做出来的东西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让我寄卖。
「靠冒险者的工作无法轻松赚钱,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清楚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做点生意来赚……而我能够突然拜托这种事的人,也只有维兹了。」
「换句话说,和真想说的是,今后这家店就由我们来经营,所以快点把店面的权状给……痛死我了!」
我以匕首的柄头往吵个不停的阿克娅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让她闭嘴,然后对维兹低下头,诚心请求。
尽管害怕着在店里的地上抱头打滚的阿克娅,维兹仍然带着温柔的微笑说:
「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当然没问题。商品变多反而是如我所愿呢。毕竟我的店原本就也不是什么生意兴隆的地方……而且,既然是要给领主先生的宅邸的赔偿,那和我也不能说是没有关系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想卖什么,不过我很期待喔,和真先生。」
见维兹嫣然一笑,爽快地答应,我也不禁笑了开来。
要是没有那个在店里的地板上滚来滚去的东西,气氛应该会更好才对。
……这时,维兹的表情蒙上了些许阴霾。
她的脸上写满犹豫,像是有什么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似地。
「……?怎么了?有什么让你介意的事情就要跟我说喔,我并没有要强求你的意思,所以要是有什么让你挂心的事……」
听我这么说,维兹连忙挥手否认。
「不、不是那样!那个,和真先生说要制作商品摆在我的店里,对我而言也是件很值得感激的事情!是跟这个无关,而是……关于阿克娅大人……」
说着,维兹一脸伤脑筋地支吾其词了起来。
「……?这个家伙怎么了吗?喔喔,要是以后我在这里摆了商品,阿克娅就会不时跑过来,这点让你很困扰吗?如果你害怕这个家伙的话,我会叫她尽量别来这里。」
别看阿克娅这样,她姑且也算是个女神。
维兹身为不死者,这应该让她相当坐立不安吧。
「……不、不是,也不是这样……阿克娅大人要来是无所谓,只是她每次来这里,都会找上店里的客人,说这里的商品全都是那个女老板透过一些让人说不出口的制造方式做出来的,还是别买比较好……」
「喂,这是怎么回事。」
听我压低声音逼问,阿克娅抱着头在地板上抖了一下。
「没、没关系!这件事也不需要追究了!不知道为什么,很神奇的是在那之后,在我的店里圣水之类的商品意外引起男性冒险者大肆抢购,所以这件事也就……」
现在该说能够热卖真是太好了吗……
但话说回来,巫妖卖圣水没问题吗?
而且,再说了,各种层面的意义来讲,这个镇上的冒险者真的没问题吗?
「更重要的是……阿克娅大人会在我的店里到处摸商品,所以咒术用的药品和用在死灵法术的秘药全都遭到净化,必须就此报废的商品相当多……」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个混帐女神!」
看来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事没事就会来维兹的店捣蛋。
我把阿克娅拖了起来,按着她的头向维兹道歉。
「维兹,抱歉!那些报废的商品,我会负起责任抢走这个家伙的钱来赔偿!混、混帐,不准反抗,你也给我好好道歉!」
「等等啊,和真!我不要!为什么女神得向巫妖低头啊!再说,水碰到我的身体就会遭到净化,是因为自然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圣气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跟植物碰到日光就会进行光合作用一样,我只要碰到水就会自动进行净化!这个我真的无法控制嘛!」
不,说穿了你就不该乱碰商品啊。
阿克娅在脖子上使劲,死也不肯低头,所以我代替她行了深深一鞠躬。
总觉得,我最近好像因为她一直被迫向很多人低头。
「请、请抬起头来!没关系啦,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希望,她今后可以尽量别再净化商品了……!我已经麻烦了阿克娅大人很多事情,像是去墓地让迷途的亡灵升天,还有净化那间豪宅之类……!」
说着,维兹也连忙低下头来。
听维兹直率地这么说,不久之前才因为净化墓地时偷懒,而引发豪宅的恶灵骚动的罪魁祸首,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你干脆跟维兹交换职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