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蕾蒂从和以往不同的干燥空气中回想起了现状。这里是伊尔斯托国,而并非索鲁威尔国。
“早上好,公主殿下。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侍女们似乎在担心昨天浑身湿透回来的蕾蒂会不会感冒。蕾蒂一边对她们说着“没事的”,一边开始了早晨的准备。
被侍女和女仆们包围着,蕾蒂对她们做出礼服穿这件、配饰用这个、这样那样的指示。在侍女小心仔细的打理着她的头发,涂上香油进行护理的时候,蕾蒂忽然想到了什么,透过镜子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还有……”
向身后看去,然后一瞬间沉默了。
“公主殿下?”
在打理她的头发的侍女停下了手。蕾蒂说着没什么,转过身去。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杜克明明才离开了两天而已)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养成了在这种时候回头和他说话的习惯。
对明明是自己让他离开的,却忘记了这件事而感到懊恼。不……感到懊悔是因为产生了这种、把他的存在当作是太过于理所应当的事的这种感觉。
“您决定好今天的行程了吗?”
外面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晴天。蕾蒂把各种不得不做的事在脑内过了一遍,清除了已经做完的事。
这样的话优先度比较低的游览城下街的计划也可以完成了。
“机会难得,我打算去伊尔斯托的城下街看看呢。去把库雷格叫来。”
微服出行去进行参观的计划,从午后开始实施。
在伊尔斯托阳光最为强烈的时间段里,大部分人都有午睡的习惯。而此时正是告知午睡应当结束的钟声响起的时间。
带着库雷格,蕾蒂披着面纱在城下街闲逛。
“真是充满了活力呢。无论什么时候来这个国家的居民都这么开朗又乐观啊。”
蕾蒂一边向前走,一边集中注意力对擦肩而过的人进行观察。王都这种地方,就是各种传闻的宝库。对于那些经常能听到的词语,稍后一定要加以确认才行。
“殿下,目的地是……”
“‘殿下’这个称呼太惹人注意了,从现在开始叫我小姐。没有什么目的地。因为只是来确认物价,以及收集传闻而已。”
难得能亲自来伊尔斯托一趟。为了以防万一应当亲眼确认一下有没有发起战争的征兆,以及由诺兹尔斯的关税带来的影响。
做出了逛周边摊位的样子,蕾蒂慎重地用双眼确认着商品的价值。虽然比起以前来的时候物价貌似稍微上涨了一些,但这应该在允许范围之内。如果开始进行战争的准备的话价格就会轻易飞涨的主食——小麦的价格也都在不同的店里确认过了,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之后就是——这样想着蕾蒂站到了出售一些贵金属的摊位前面。
“……真是漂亮的琥珀呢。用来装饰的工艺品样式也不错。”
在被摆放出来的商品当中,看起来最贵的胸针吸引住了蕾蒂的视线。
如果有看起来有很高地位的年轻女性对高价位的商品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态度的话,无论是谁都会为了让她掏钱买下而开始对自己的商品进行介绍吧。然而摊主却露出了迟疑的态度。
“这是出产于诺兹尔斯的……不过要说的话确实是好东西没错。”
“这样啊。那旁边的呢?”
“这边的商品是由伊尔斯托王都的工坊制作出来的。拿起来仔细看看吧。这装饰品的细节……啊,那边的小哥也请来看看吧。我这里各种好东西可是应有尽有啊!”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披着面纱,个子很高的男性。并且和蕾蒂一样、他首先将手伸向了诺兹尔斯出产的琥珀胸针……
“哦,诺兹尔斯出产的啊。”
听到了这个声音,蕾蒂不假思索的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男性。
“诺兹尔……”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眼前的男性慌忙掩盖住。
“这不是我好兄弟的妹妹吗!在这个地方遇见真是巧……啊,不如说是命运才对!店主,给我一个能与我好兄弟的妹妹相称的东西!”
站在旁边的高个男性是奥古斯都•卡鲁泽恩•诺兹尔斯。这个被称作银狼公的男人,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竭尽全力做出了相当有损威严的行为。
将挑选的工作交给他人,即使是高昂的价格也不试图讲价,只为将宝石买来送给身旁的美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怎么看都会误以为蕾蒂是他的意中人吧。
“请收好,这位小哥!祝你早日和她两情相悦。”
“来,拿着。我们走吧!”
诺兹尔斯公在蕾蒂说多余的话之前,抓住她的手带她离开了。
库雷格用眼神询问蕾蒂该怎么办,然而蕾蒂只是摇了摇头。现在就照着对方说的去做吧。
稍微走了一段路,当到了有阴凉处的小胡同里的时候,诺兹尔斯公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我只是在参观城下街。却被你说是什么‘好兄弟的妹妹’妨碍了。啊,弗莱德海姆殿下和你是好兄弟什么的从来都没听说过呢。如果告诉他的话,他大概会高兴得笑出眼泪来吧。”
“好兄弟只是我随便乱说的!用真实姓名互相称呼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啊!我只是为了避开这种情况……”
“伊尔斯托国和索鲁威尔国之间是友好的关系哦。和因为关税的纠纷连民众都抱有负面情绪的你不同。我就算被直呼姓名也无所谓呢。”
诺兹尔斯所制造的贵金属加工品品质很好。不,不仅限于贵金属,对其他的各种物品也进行加工,将其变为高价的外贸商品销往他国。在这正一点一点威胁着伊尔斯托的市场的情况下关税被下调的话——伊尔斯托的国民对此抱有危机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那个场合下如果被知道他是“诺兹尔斯公”的话,大概氛围就会变得紧张起来,最坏的情况甚至会演变为暴力事件吧。当然会想要隐藏姓名。
“事已至此,先去某家店里休息一下再继续吧。因为你完全不顾虑女性的步伐自顾自的向前走,我有些累了。”
蕾蒂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带着库雷格,和诺兹尔斯公一起走进附近的一家店。
在伊尔斯托国,这段被用来午睡的时间大多店铺都关着门。但是这里不愧是王都。靠着主街道附近的商店似乎都为来观光的游客而开着。店员微笑着对进店的顾客说着“欢迎光临”。
“两位是恋人吗?需要为您的随从准备其他的席位吗?”
摘下面纱的蕾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站在她旁边的是五官散发出野性气息的面容端正的青年。这两个明显就是出身于上流阶层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偷偷约会的样子。
诺兹尔斯公对打算做出一副识趣的样子的店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蕾蒂却微笑着对对方说“谢谢你的关心”。
“奥古斯都是我兄长的挚友。三个人坐在同一处席位就可以了。”
蕾蒂毫不在意的直接说出了诺兹尔斯公的名字。被这样亲密的称呼、诺兹尔斯公一瞬间僵住了。
“之前做出这个设定的是你对吧?这就已经忘了吗?”
“……确实是这样啊。公主因为顾虑自己的骑士而没有选择恋人这一设定,我对此表示十分的感谢。”
自己和库雷格是情人的关系。说起来自己也做了这种设定呢,蕾蒂忽然这样想道。在诺兹尔斯公面前这种时候,姑且做出类似的行为吧。
“况且,我也想谢谢您。——关于昨天的事真亏你能那样随便添枝加叶,变成那种能在参加结婚仪式的宾客中流传的话题啊,这件事。”
用似乎马上就会说出“我要撕碎你的喉咙”这种话的眼神,诺兹尔斯公低吼着。
蕾蒂说着“你是指什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在诺兹尔斯公即将火冒三丈的时候,“你是说那件事啊”,她一边这样说一边故意做出一副刚刚才意识到的样子。
“那件事不是我传出去的哦。我只是告诉了伊尔斯托的侍女‘我不小心跌倒在喷泉的水池里,那个场合诺兹尔斯公也在’而已。”
“怎么可能只是这样!公主擅自摔倒在喷泉里这件事已经变成了:‘诺兹尔斯公被蔷薇里的虫子吓到,不仅将蕾蒂丝雅公主推落到喷泉水池里,还没有拉她起来’这样的话题了!”
昨天,侍女们十分心疼浑身湿透着回去的蕾蒂。并且将怒火指向了当时在场却没有伸手援助(准确的来说是想要帮忙却被蕾蒂甩开了)的诺兹尔斯公。
毕竟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对象。大概是在进行传闻游戏的时候,在这件事原本的基础上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到了最后变成了诺兹尔斯公所说的‘被虫子吓到而将蕾蒂推倒’这样的内容了吧。
这个传言转眼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伊尔斯托王城,一大早就有人在诺兹尔斯公身后指指点点,甚至能听到没能掩饰住的偷笑声。
“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嘛
?也许大家在知道了‘银狼公’也有可爱的地方之后,会对你产生亲近感也说不定哦。”
“一点也不好!我并不讨厌虫子!”
听到这句话,蕾蒂眯起了眼。如果被杜克看到,大概会指出说蕾蒂这样的眼神才像是发现猎物的狼吧。
“是吗?你小时候的很多事我都知道呢。——比如说,在八岁的时候,被虫子吓到掉到河里被水流冲走了。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患上了水恐惧症。每当弗莱德海姆殿下做出要将你推下水的动作的时候你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仅讨厌虫子还讨厌水也真是不容易呢。”
“什……!?”
和诺兹尔斯公的动摇形成了对比,蕾蒂轻描淡写地将诺兹尔斯公不想去触碰的过去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九岁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参加了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幽灵搜寻活动,真的见到了幽灵却大喊‘母亲大人——!’。”
“才、才没喊过!”
“十一岁的时候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飞到了半空中。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我一直想问你一次呢,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好吗?还有在十三岁的时候,在刚刚进入社交界的时候邀请同样踏足社交界不久的一位千金小姐共同跳一曲华尔兹时却被「我觉得古多殿下更好」这样的理由拒绝了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对吧。”
微笑着用温和的语调继续诉说,蕾蒂完全是乐在其中的状态。
“……公主殿下,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吗?就算是我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不知道有几分是玩笑几分是认真的,库雷格向诺兹尔斯公伸出了援手。然而这样说着的库雷格却倾斜着嘴角。
“弗莱德!那个混蛋!对着妹妹把别人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为了维护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名誉,我要说一句情报源不只是他一个人哦。”
也有来自另一位兄长,古多的情报。
在说到飞到空中这一事件的时候还伴随着“真是厉害啊”这样的感想。真是十分想看看那个场景啊。
“关于你过去的事就说到这里吧。——在这个国家你还是不要自己单独出门比较好哦。不仅是人身安全的问题,你还没有适应这么高的气温对吧?这里已经热到让人想去索鲁威尔王都避暑的程度了。”
“您的忠告让我不胜惶恐。……但是,这也是我的工作。虽然看起来你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啊。”
如果是平常的话大概会用“这只是公主殿下的任性哦,并不是那么夸张的事”这样的话来回答吧。但是那样的话,她已经不会再说了。
从今往后为了让他人的认同自己拥有成为女王的资质,必须要做出与此相符的行动才行。这是理所当然的,蕾蒂作出了这样的表情。
“那么你听说过和伊尔斯托的名产‘热浪’有关的事吗?貌似今年也很严重呢。”
“毕竟如果跨过了山脉的话就会造成严重的灾害。虽说如此,如果热浪真的袭击过来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啊。”
“除了预先预测受灾地区,制定援助策略之外做不了其他的事呢。”
伊尔斯托国和索鲁威尔国之间有一道山脉。那道山脉阻隔了两国的往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想要发起战争也很难,因此得以一直维持友好国的关系。
这道山脉十分险峻,直接翻越要花费相当大的力气。要想从索鲁威尔国到达伊尔斯托国,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从南方绕过。但是冬天先姑且不论,从春季到秋季,始终有名为热浪这一干燥热风的持续袭击。这对于生活在冬季会飘雪的索鲁威尔国的人来说,无疑显著地削减体力。
另一种是经由北方。这条路线首先要路过北边的诺兹尔斯公国,之后再南下。这一次蕾蒂选择的就是这条路。
索鲁威尔国和诺兹尔斯公国多亏了共有的山脉才没有遭到热浪的侵袭。但是每隔十年左右就会有那么一次,热浪会跨越山脉蔓延到这两个国家。
“那么你的本来目的,物价调查的成果如何?”
顺带一提,蕾蒂这样说着,试着探听与关税有关的情报。
“很不错。当时在场的公主殿下也看到了对吧?”
高品质的诺兹尔斯国产品被以一个马马虎虎的价格出售。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情况,也就证明了对此有着相应的需求。
领土狭小资源贫乏的诺兹尔斯公国,并不是光靠农业的发展就能使国家繁荣起来。将目光投向“技术”,提高商品的附加价值使其流入他国市场,这种做法简直是索鲁威尔国也想要去学习的。
“时代会发生变化,如果维持和以前相同的制度,无论何时都只会是‘缓冲国诺兹尔斯’而已。”
正如弗莱德海姆所说,这个人是个野心家。诺兹尔斯公大概不会满足于只是以一个公国的统治者的身份度过一生。早晚有一天会在某处挑起战争,通过战胜他国来扩张领土吧。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没有变过呢。”
在蕾蒂的那句话中,说不定夹杂着少许的羡慕。
“……你从弗莱德海姆那里都听说了什么!?”
“你小时候的梦想之类的。”
“那家伙……!明明对我说的全都是谎话!”
他的那句“全都是谎话”让蕾蒂产生了兴趣。喜欢用谎话骗人的弗莱德海姆,看来从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摧残诺兹尔斯公了。
“他说了什么谎话啊?”
“王妹蕾蒂丝雅只是刚刚会摆弄人偶的可爱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之类的。”
“……哦,这样啊。”
“哪里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明明就是个有着不得了的年上喜好的女王陛下。”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在你揍那个笨蛋王子的时候请务必叫上我。”
看来那个人似乎对诺兹尔斯公传播了不得了的谎言呢。向他国的人灌输了索鲁威尔公主的负面评价什么的,那个笨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回去之后要让他哭出来。蕾蒂将怒火的矛头指向了不在场的王兄。
“诺兹尔斯公,你听弗莱德海姆殿下说过他小时候的梦想吗?”
诺兹尔斯公对弗莱德海姆说过他小时候的梦想的话,对方也应该告诉过他才对。
“啊,听过。索鲁威尔的男性一般似乎都会憧憬那个,但是我无法理解啊。你想知道吗?”
“没什么兴趣呢。”
就在这时,几乎只是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的库雷格,轻轻用手指碰了碰蕾蒂放在桌下的手。之后在她的手背上写了几个字。
“在入口附近有诺兹尔斯公的属下”
蕾蒂并没有为了确认而回头。而是用和他同样的方式用手指在库雷格的手上写了“知道了”作为回答。
诺兹尔斯公用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看着蕾蒂和库雷格的隐秘对话。
“……姑且还是让我说一句,这种事请你们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再做吧。”
“哎呀”,蕾蒂这样说着露出了微笑。
蕾蒂与库雷格所做的仅仅是为了注意周围的情况而进行的对话。但是在诺兹尔斯公看来,似乎是一对恋人在桌子下十指相扣嬉戏着的场景。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允许我们先行离开。”
作为索鲁威尔国未来的女王想要进行的交谈已经结束了。蕾蒂站起身来,带着库雷格走出了店门。
离开室内后,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强烈的阳光。如果选择继续闲逛而不直接回城的话,自己恐怕就要倒在路中央变成睡美人了。
“库雷格,请你记住。从今往后很可能会成为索鲁威尔的威胁的诺兹尔斯公的梦想据说是‘我不会仅仅是一个诺兹尔斯公’。……真是的,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呢。”
蕾蒂对王立骑士团副团长说着应当引起警戒的话。诺兹尔斯公的问题在于,他并不是一个仅仅用有野心就能描述完的男人。那个人有着与此相应的才能。
(不,“真是的”针对的是自己才对。偏好野心家这种类型的男性什么的……真是恶趣味呢)
渴求着猎物的野心家的双眼,会让她想起狮子王亚历山大。所以就会情不自禁的放宽对他的评价。
“对诺兹尔斯公的野心感到无语了吗?”
蕾蒂将视线移向了默不作声的库雷格。
库雷格说着“不是的”摇了摇头,双眼看向远方的某处。
“作为国公拥有这样的野心是可以让人接受的。比起这个我对弗莱德海姆殿下小时候的梦想感到有些意外……不,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大人居然也和自己同样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啊……”
诺兹尔斯公所说的“索鲁威尔的男性一般都会有那样的梦想”。蕾蒂以自己的兄长作为标准,考虑着究竟是怎样的梦想。
“是想要成为国王陛下吗?”
“如果索鲁威尔的少年全都梦想着成为国王陛下的话,大概会源源不断的发生内乱吧。”
库雷格一副很有趣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
“是这样吗?我想明明所
有的女孩子的梦想都是能成为公主呢。”
看样子不是想要成为国王啊。那么究竟是什么呢。那个王兄拥有成为国王以外的梦想什么的完全想象不到。
“我过去也曾拥有过同样的梦想。但那已经无法被实现了。……至少,要去为能够实现梦想的年轻人加油,现在终于能够这样去想了。”
在这句话中,蕾蒂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就像父王试着向库雷格走近一步那样,库雷格大概也向前踏出了一步。在此之上两个人是否会继续前进,现在还并不清楚。
“接下来,诺兹尔斯公的属下们要怎么处理掉呢?在某处甩掉他们吗?”
从刚才与诺兹尔斯公一起进入的店到这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男性。对方没有打算出手的气息,这边在今天的出行过程中也没有被发现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做出会使诺兹尔斯公大意的报告吧。总而言之我们先试着做一些看起来像是情侣会做出的事如何。有什么提议吗?”
蕾蒂向完全如同侍从一般在斜后方与她保持半步距离行走着的库雷格出声询问。
“……我已经与恋爱这种事无缘了很久了……只能想到牵手而已。”
“真是说出了相当可爱的提案呢。和印象中的库雷格•巴德有些不太一样。”
蕾蒂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之后将自己洁白纤细的手抬了起来,催促他握住自己的手。
“有什么感觉?”
“如果那时候和妻子生了孩子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已经经过了连孩子都可以长到这么大年龄的时光啊,终于产生了这样的实感。”
已经经过了绝对说不上短的时光,库雷格有了这样的自觉。
——这样的话,就有可能。
当蕾蒂回到城里想让疲惫的身体休息一下的时候,有几位客人前来访问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昨天落入喷泉水池的事,蕾蒂一边回想起和诺兹尔斯公之间不愉快的记忆,一边微笑着应对访客。
“果然要亲切的与他人进行接触才是正确的……”
从周围人对诺兹尔斯公有错这件事感到坚信不疑的态度上来看,就能感觉到平日里言行举止的重要性。四面树敌的诺兹尔斯公似乎遭到了“明明只是一个小领土的国公而已”的待遇。
但是这让蕾蒂感到有些羡慕。因为这也正是他抱有与此相应的危机感,推行改革政策的证据所在。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有维克托殿下给您的口信。内容是‘方便在蔷薇园见面吗’。”
平常的话此时应该是回复“殿下应该很忙所以请允许我谢绝”的情况。但考虑到按照现在的状况这应该是想要进行作战会议的借口,蕾蒂决定前往夜晚的蔷薇园。
“把您叫出来真是十分抱歉。本来应当是我去见您才对。”
“没什么,毕竟在躲避人目的地方两人独处这样的事,简直就是类似于去对诺兹尔斯公说请怀疑我吧这样的行为啊。”
蔷薇园向蕾蒂展示出了和昨天黄昏时完全不同的色彩。
由于明朗的月光,以及从王宫的窗户内侧映照出的光,蔷薇花得以朦胧的浮现出来。在白天黄昏以及夜晚,蔷薇园展现出了各自不同的气氛。“这还真是让我看到了不错的东西呢”,这样说着,蕾蒂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那么让我们开始作战会议吧,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抱歉,我只是有些想和公主殿下见面了而已。”
虽然用的是有些轻浮的语气,但维克托肯定是听说了传言后在担心蕾蒂。他的这种地方,会让周围自然而然的对他产生好感。像这样在细微之处的顾虑是值得去学习的地方。
“虽然似乎有奇怪的流言被传出来了的样子,但请不要担心。只是交涉失败了而已。”
“可以告诉我具体的内容吗?”
“不行哦,并不是可以对他国的下一任国王陛下说起的内容呢。”
尽管伊尔斯托国与索鲁威尔国之间互为友好国关系,但毕竟是其他的国家。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会以本国的利益为优先。两国之间也并非没有变为敌对国关系的可能性。
“……你是一位出色的王位继承者,我也应该早日变得像你那样才行。是类似于这样的话题哦。”
流言的真相是以迂回的政治方面的话题为起因,蕾蒂这样对他说。这样一来维克托就不会深入的追究了吧。对这方面两个人都已经默认了。
“那么”,维克托这样开口转变了话题。
“您在哪里买了这个蓝宝石胸针?看这工艺应该是产自伊尔斯托对吧。”
佩戴着的蓝宝石胸针即使是社交辞令也无法说是与礼服很相称。对于一直十分重视搭配的蕾蒂来说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这个是从诺兹尔斯公那里作为封口费收下的。因为白天在城下街散步的时候遇到他后,我差点用诺兹尔斯公来称呼他。”
维克托很快理解了蕾蒂简略的说明。
“哈哈,您如果真的公开称呼他为诺兹尔斯公就好了。因为这样的东西就放过他,公主真是心地善良。我要不要也找一些需要您封口的事呢。要向公主奉上一枚能够装饰您无名指的戒指才行。”
“你应该给予戒指的对象错了哟。”
对于进行着恋爱游戏的维克托,蕾蒂的态度与以往别无二致。
“你和应当被送出戒指的基尔夫帝国的公主之间怎么样了?”
维克托已经有了一位未婚妻。并且已经进行到了等待时机成熟就可以结婚的程度,但这个时机却一直没有到来。多亏因此维克托才能游移不定地享受着作为王子的生活。
“谁知道,还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呢。因为基尔夫政治动荡不安,从那以后这件事就一直没有进展。就因为这样我的弟弟萨维里奥才会在我之前结婚。”
维克托的声音当中,并没有遗憾、惋惜或是其他类似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身为王,要为了国家而结婚。无论是蕾蒂还是维克托都有着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王的身份。对普通人来说的结婚就是对于王来说的“工作”,对此两人已经有了充分的理解。
“如果和基尔夫之间的婚约完全被取消了的话,和您许下婚约这件事就可以有所进展了对吧。之前虽然放弃了一次,但这次一定不会的。”
“这次也会让你放弃的。索鲁威尔和伊尔斯托都是大国。共同统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样的事啊。”
双方都是一国之王。这样的两个人如果结婚了的话,就会被麻烦的现实纠缠不休。
无论坠入情网到了什么程度,在这个被国家束缚的状态下结婚都是不可能的。
“……那么,和诺兹尔斯公结婚呢?”
蕾蒂对试探着她的维克托露出了苦笑。下一任索鲁威尔国国王会和谁结婚,确实是个值得让人在意的问题吧。
“我不会和诺兹尔斯公结婚啊。毕竟曾经被他拒绝了一次了。”
“他拒绝了?明明是和大国索鲁威尔的第一公主的联姻?”
“对我来说被他拒绝了是一件让人感激不尽的事啊。”
那是发生在蕾蒂刚进入社交界后不久的事。当时基尔夫帝国的内政动荡使索鲁威尔国产生了危机感,出于想要与缓冲国诺兹尔斯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这一意图,定下婚姻的话题被提了出来。
在那段时间蕾蒂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然而作为未来的婚约对象的诺兹尔斯公把那个并不坏的提案毫不犹豫的踢飞了。
(现在的话,倒是能明白他在考虑些什么了……)
当时的她对此感到有些烦恼。虽然觉得作为公主是不是应该有一些犹豫不决的地方,但那种踌躇不安的部分向来是与蕾蒂无缘的。
“……唉呀,两位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突然插进两人对话中的声音,令蕾蒂和维克托都立刻警戒了起来。
“诺兹尔斯公……”
蔷薇园的构造错综复杂。如果不发出脚步声的话,隐藏住身形在不被库雷格和维克托的侍从发现的情况下接近两人也是可能的。
不知道诺兹尔斯公此次的目的,是为了搜寻维克托,还是因为怀疑蕾蒂。蕾蒂立刻回想起刚刚的对话,确认了并没有把一些危险的事说出口。如果是那些内容,就算是从最开始就被偷听了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如果是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会话的话那还真是抱歉了。”
诺兹尔斯公顶着一副完全没有这样想的表情,口中却说着谦逊有礼的话。
“是在说很重要的事。听说昨天公主被喷泉的水淋湿了,正在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据说是她身旁的男性被虫子惊吓到将公主推倒了。那样无情的男性居然真的存在啊。”
维克托笑眯眯地讽刺着眼前的人。
诺兹尔斯公用似乎想要说“快点订正!”的表情看着蕾蒂,然而蕾蒂选择了无视。
“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两位请好好休息。”
维克托果断地选择了退场。
但他背对着诺兹尔斯公,不出声地用唇语对蕾蒂说了些什么。
“拖延时间就拜托您了”
对在维克托回到担任替身新娘角色的妮可拉身边之前,稍微争取一点时间的这一请求,蕾蒂用微笑的表情代替语言告诉他知道了。
“在那之后,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对这种炎热的气温感到吃不消了,不过你看起来没什么事呢。”
如果真的担心的话尽早在黄昏之前派遣侍女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就行了。从蕾蒂并没有那么做这一点上,就知道那只是口头上的担心而已。
“能被心地善良的您关心是我的荣幸。”
心地善良,这四个字被微妙的加上了重音。她和维克托的对话果然在中途就被偷听到了。真是个让人不能大意的男人。
“你们似乎在谈论结婚对象方面的事啊。”
“毕竟这对于背负着一个国家的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你是不是也差不多该迎娶自己的第一王妃了?”
诺兹尔斯公的四位妻子中,并没有人得到正妻的待遇。她们各自按照第二王妃到第五王妃的顺序向下排列。而第一王妃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为了诞下继承人的真正意义上的正妃,诺兹尔斯公还并没有迎娶。
(……反正,这个人大概也只是在考虑一些让人觉得烦人的奢望而已)
他绝对是在寻找有王位继承权的王室公主没错,蕾蒂对此感到十分确信。正在脑海中考虑着哪个王室符合条件并将附近的王族一览罗列出来的时候,诺兹尔斯公接近了蕾蒂。
“我对妻子的要求是很多的,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啊。”
将“果然吧”这样的话咽了下去,蕾蒂一边说着“还真是不容易呢”,一边微笑起来。
“公主,我所偏好的是聪明的女性。毕竟是要能够与我比肩的人。”
“看到你的四位妻子后,我想大概也是这样。”
只有美丽外表的妻子大概无法让诺兹尔斯公感到满意吧。他想要的是能够理解政治以及经济方面的问题、从而称赞自己的改革的正妻。如果要寻找有能满足自己野心,具有这样的价值的女性的话……
“您意外的很迟钝呢。”
看到眼前的人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蕾蒂眨了两次眼,莫非刚才自己漏听了什么吗,这样想着慌忙地回忆起刚才的对话。
与其同时诺兹尔斯公将手伸向了身侧的蔷薇。
“在公主面前,这朵蔷薇的美丽也变得黯淡起来。”
在没有剪刀的情况下徒手折断蔷薇茎是一件很难的事。但诺兹尔斯公仅仅用拇指和食指就轻而易举地摘下了一朵花,将它递给蕾蒂。
“不过似乎可以成为您的陪衬。”
诺兹尔斯公将手中的蔷薇花插进她耳上的发间处。近在咫尺的蔷薇香气与花瓣轻拂耳畔的感触令蕾蒂混乱了起来。为了在脑中整理眼下的状况,她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刚刚拉开的距离,立刻就因诺兹尔斯公前进了一步而被再度缩减。
“……不仅只是美丽,聪慧,并且处于背负着一个国家的立场。理想中的妻子竟然距离我如此之近,在看到和维克托殿下交谈时的公主才意识到……就我来说还真是太慢了。”
蕾蒂终于意识到了他递出蔷薇的意义。
尽管被说了迟钝,但她才是想要喊出“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的那个人。
(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已经拒绝了一次、一听说我被任命为下一任女王之后就纠缠了过来!虽然毅力值得敬佩但还是最差劲了!)
他是个野心家。弗莱德海姆这样评价诺兹尔斯公。
他不打算仅仅止步于一个“缓冲国的诺兹尔斯公”的身份。所以拒绝了与索鲁维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的联姻。如果与“第一公主”结婚的话可以强化与索鲁维尔国之间的联系。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如果婚约的对象是“下一任女王”呢?如果成为她的丈夫,就有可能掌握大国索鲁维尔的实权。不,他确实打算将实权握在手中。
“基尔夫帝国第四皇子,伊尔斯托国第四王子,东大陆皇国的第八王子,国内的话有古莱恩舒密特侯爵的嫡子。因为您似乎很在意的样子,就算让我把未婚夫候补的名字全都列举出来也是可以的哦。只不过在结束之前花费的时间会长到令人厌烦的程度罢了。”
你也是其中的一个人,而且这件事已经是过去式了。蕾蒂说着,将这样的意思清楚地表露了出来。但为了防止变成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脸上挂着笑容。
“公主殿下,您难道不觉得有一个可以再度将名字罗列在那些候补者当中的对象吗?”
蕾蒂为了同诺兹尔斯公保持距离而后退了一步后,从背部传来了痒痒的感觉。
糟了,在这样想的那一瞬就已经太迟了。太在意诺兹尔斯公的行动,却被紧逼着退到了蔷薇围成的墙壁前。再继续后退下去蕾蒂就会被蔷薇刺伤。
(……那么,接下来。是用骑士之剑敲击他的后颈部呢,还是击中他的脖子让他昏倒呢,再或是自己动手给他的侧腹一击呢——哪种方法更好一些)
自己忍耐的限度已经到此为止了。
在正考虑着最有效果的能让那个人吃些苦头的方法时——和“他”的眼神对上了。
(帮我一把,可以这样对他说吗?……这样说来,昨天他看起来也不太愉快的样子呢)
看样子和自己一样,他也到了忍耐的极限。
那样的话这样想着,她立刻眯了眯眼,将视线从诺兹尔斯公身上移开。仅仅通过这些动作做出了“动手吧”的许可。
——瞬间,强烈的杀气袭来。
“……!?”
由于从背后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诺兹尔斯公在推开了蕾蒂的同时躲闪到一旁。
被推开的蕾蒂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轻巧地踏着舞步,避免了摔倒的情况。正是因为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才会这样做。
“诺兹尔斯公,开玩笑也请适可而止。”
暗中接近诺兹尔斯公的背后,令杀气外露的是王立骑士团副团长库雷格•巴德。他向诺兹尔斯公表露出了强烈的不愉快感。如果有獠牙的话大概也会露出来吧。
“你这家伙……!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无礼吗!?”
(插图页)
“制止对吾之公主的野蛮之举对骑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行为。我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虽然被诺兹尔斯公说是无礼的举动,但库雷格并没有拔剑。只是露出了杀气。仅仅如此就足以让诺兹尔斯公从蕾蒂身边离开了。
“库雷格。”
蕾蒂摘下了装饰在耳边的蔷薇,将它扔向库雷格。库雷格无声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让被扔出的蔷薇以双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弹开。
在那朵蔷薇打中了诺兹尔斯公的胸口后,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库雷格的剑也被放回到剑鞘中。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令诺兹尔斯公一下子回过神来。
“与吾之公主相称的并非是蔷薇,而是王冠吧。……那么请恕我先行告退。”
蕾蒂挽住了库雷格的手臂,向前走去。在和诺兹尔斯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愉快地进行了临别的问候,脸上挂着胜利后志得意满的笑容。
离开了诺兹尔斯公的视野范围后,蕾蒂抽出了挽着库雷格的手臂。
“身手不错,我很满意。”
听到蕾蒂似乎很满足的声音,库雷格在说着“您过誉了”的同时,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我做的有些过火了。”
“对那个男人来说做到过火的程度刚刚好哦。面对我的时候,稍微奉承他几句就立刻信以为真、言行轻浮起来了。”
明明白天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到了那种剑拔弩张的程度,在意识到可以让蕾蒂成为他的妻子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让人甚至想感叹他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啊。
(不做到这种程度的话,也无法成为改革家……也许是这样吧)
还是再一次考虑从今往后该怎样做吧。和诺兹尔斯公结婚,确实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正是因此曾经才一度被提出来过。
“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避开和诺兹尔斯公两人独处的状况。你尽可能待在我的身边……不如说,在诺兹尔斯公看来那样才是正常的吧。”
与库雷格之间被诺兹尔斯公误会的情人关系还在持续中。虽然是和自己有关的事,但还是会在无意中忘掉。
“对于诺兹尔斯公那样的人,我想是不是不要让他抱有期待,直截了当的拒绝比较好呢。”
“从今往后我会这样做的。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把自己扮演成楚楚可怜的公主殿下了。”
蕾蒂稍微加大了步幅,与库雷格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已经到了应当让来自外界类似的评价发生转变的时候。我将会让周围的人认同我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索鲁维尔的未来君主。你在了解我之后评价发生改变了吗?我本来是打算做到能够让你对‘遗落的公主’重新认识的程度之后被加分呢。”
回过头去看他的
蕾蒂露出了几乎要将“已经看透一切了”的话脱口而出的眼神。
就算是库雷格也没有了将装傻充愣贯彻到底的打算,一边说着“我投降”一边举起了双手。
“——为什么您在王都会被称为‘遗落的公主’,对此我感到难以理解。”
“因为我一直以来做出了相应的行为哟。只是美丽和温柔,作为公主是很出色的。……但是,已经不能再继续做‘遗落的公主’了。因为我将会成为王。”
蕴藏着强烈决心的双眼。看上去与那时的主君别无二致。
这位大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王。库雷格对此十分确信。
“……测试先暂停吧。眼下为了索鲁维尔国,必须将注意力集中于应对诺兹尔斯公上。”
“如果得到了你的协助的话,就有一种什么事都能做到的感觉。”
蕾蒂这样说的同时微笑着。
“我应该早点提出来的。只注意眼前的事,却没有顾及大局是我的一个坏习惯。……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足够成熟的人了。”
“是吗?在我看来你已经十分成熟了哦。”
“不,我指的不是我的年龄……”
“我啊,对你没有拒绝担任试验官这件事感到很震惊呢。陛下肯定也在想着相同的事哦。即使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选择了对你开口。”
但不知是不是也有沃哈尼斯劝说他的原因,库雷格接受了曾有过过节的对象的请求。
“——那并非是因为成熟,肯定是由于时间的流逝吧。……自从来了伊尔斯托,就产生了一种那时候的事变得越来越遥远的感觉。”
由于库雷格的顽固而没有踏出第一步。但一旦开始迈出了步伐,之后再继续前进就变得容易了起来。无意中回首过去,就会在事到如今的这个时候产生“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啊”的想法。
“也许是被殿下来回折腾之后,心情变得放松了也说不定。”
“哎呀,居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呢。”
蕾蒂与库雷格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步。就可以互相开玩笑这一点看来隔阂似乎已经消失了。
“——顺便在你协助我的同时,我有一个请求。在骑士团中有一位骑士,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圆桌骑士中的一员。在这次的结婚仪式结束之后可以将他带走吗?”
“这难道不是不应该对我,而应该对骑士团长的请求吗?”
“已经和沃哈尼斯打过招呼了。但同时也要得到你的许可才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首先要和骑士团长与副骑士团长打好招呼。对蕾蒂这一遵循规矩的行为,库雷格点了点头。
“能被公主殿下选为圆桌骑士的一员,是一件光荣的事。我会饱含喜悦的将人送到您的手中。”
“真的无论是谁都可以?”
“我说到做到。请您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吧。”
被库雷格送到房间门口,蕾蒂对他道了晚安。进入卧室变成独处的状态之后,一直忍耐住的笑声终于溢了出来。
“你真不该做出许下承诺这样的行为啊,库雷格•巴德。”
“之后你就算哭出来也和我无关哦”,她就这样将反派的台词彻底的说了出来。
◆ ◆ ◆
蕾蒂来到了王的会议室。在有与“男性”有关的问题的情况下,一般会向杜克寻求意见,然而现在杜克不在身边。没办法只能试着问问其他的男性——也就是历代骑士王的转生者们了。
“男人会对内心的伤痛无法忘怀到什么程度呢。”
蕾蒂的脑中所考虑的是库雷格的事。
同主君割袍断义,但由于经过了长久的岁月,当时的怒火似乎也变得稀薄了起来。那么现在当事人对过去的事能够在意到什么程度呢。
虽然觉得还有几步的距离,但如果看错的话,好不容易准备的“夸张的演出计划”就会浪费了。
“内心的,伤痛……”
蕾蒂的话,让在场的两位王的眼神飘向了远方。被问起内心的伤痛,有时男性想起的不一定是主从关系方面的事。
“……应该,是一生吧。特别是对于互相宣誓要共度余生的对象来说。”
“……是一生吧。特别是对已经进行到结婚仪式这一步的人来说。”
今晚,出现在王的会议室中的是内政王卡尔海因兹和失恋王路德格。是在与女性有关的问题上同样有过不好的回忆的两位王。
面对一下子变得沉重的空气,蕾蒂想着“糟糕了”,自我反省起来。
在主从方面的心结本应该问因此导致了自身死亡的狮子王亚历山大,或是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为主从关系,自己还特意选择了被原本效忠于自己的王太子背叛的单臂王奥斯瓦尔德不在的时候。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指的并不是女性关系,而是与男性关系有关的事哦。”
虽然措辞有些微妙,但似乎成功的让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图。
“啊,是那边吗?是指朋友和主从的事?”
“是的。像是被主君背叛的时候受到的伤害这样的事。”
“但是我们可是王啊——。理解臣下的心情什么的很难呢。”
路德格发出了“嗯——”的声音。
“想要去理解臣下的心情是可以的,但不能对此太过拘泥哦。因为我们是王,不能成为臣下。”
“……名君说的话好难理解啊。”
卡尔海因兹沉稳的说着“是这样吗?”。
“虽然蕾蒂丝雅女王在我看来也是明君呢——。”
将蕾蒂治世时的事作为历史来了解的路德格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信的。但由于这个男人并不是索鲁维尔出身,所以也只是在某种程度上而已。
“姑且还是谢谢了。虽然现在的我还只是喜好比自己年上的男性并在白天就让情人陪侍在身侧的公主而已。”
“欸?欸!?什么情况!请让我也陪侍在你身边吧!”
“都说了是喜欢年上的男性了吧。如果你再早出生几百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欸——不要说那种不可能做到的事啊。切,我要回去了。得找到一段新的恋爱才行。”
他似乎还是只有在被甩之后失落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的样子。
说着“再见啦”消失了身影的失恋王路德格,比起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追逐着恋爱的普通的青年。
“完全想象不到他是会是改变世界的王啊。有一种在听童话故事的感觉。”
大概和蕾蒂有着同样的感觉吧。卡尔海因兹从书中抬起头,苦笑着。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过问未来的那种人。”
“仅限于自己,以及与蕾蒂丝雅女王有关的事啊。曾孙这样的关系到底还是能够伸手触碰到的‘某一天’。但如果到路德格王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是童话故事了”
“……也是呢。”
就像自己会在意单臂王的事一样,不远的未来并不是未来。而是能够伸手触及到的某一天。
“你在听什么?”
“更加久远的后世的王背诵的诗。因为很有趣,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记住了。”
卡尔海因兹合上书,将它放在桌子上。
“那位王,同雨相伴疾驰于战场——……”
那首诗只要听过一次就能被记住,是一首会留下印象的奇特的诗。
◆ ◆ ◆
“……那位王,同雨相伴疾驰于战场。”
夜半时分,一种似乎听到了雨声的感觉令蕾蒂醒来了。然而听起来像是雨声的声音,实际上却是庭院里被风摇动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静下心来去仔细倾听那与雨声相似的声音后,在不经意间就将在王的会议室中听到的那句诗念了出来。而后她“不行呢”这样自言自语起来。
“在这么干燥的地方念那首诗,没什么感觉啊。”
应该选择一个下雨的,安静的日子。那首诗中是那样的氛围。发现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之后心情变好的蕾蒂再次闭上了双眼。
在蕾蒂与让人感到棘手的诺兹尔斯公周旋的同时,杜克顺利的追查到了夏洛蒂的行踪。已经差不多要追上夏洛蒂一行人了。
“你当时随便乱说的那件事,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啊。”
对同事中一人似乎想要说出“还真是这样啊”的叹息,杜克点了点头。
越是继续追查与年轻的私奔夫妇有关的情报,杜克一行人的表情就越发阴沉。
在以前,杜克为了得到与夏洛蒂有关的情报而说的谎言“丈夫是结婚欺诈师”,在实际上似乎已经变成了很有可能是事实的状况。因为已经出现了据说是在年轻妻子将高价的随身物品送进当铺的时候,听到过他们讨论关于金钱分配一事的人。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那样的话就不是仅仅将夏洛蒂公主带回去就万事大吉了。很可能会变成将伊尔斯托和索鲁维尔都牵扯进来的大规模搜查。”
对杜克来说优先度最高的,是将夏洛蒂带回这件事。其次是让结婚仪式
平安无事的结束。再次就是……让蕾蒂做完她“想要做的事”。
而这个突然插进来的“逮捕结婚欺诈师团体”事件应该被放到哪个位置上呢。
“没想到萨维里奥殿下所说的‘公主只是被欺骗了!’居然会是事情的真相啊。杜克,接下来该往那边走?”
被同事询问,杜克想着“如果往这边走的话……”这样来考虑夏洛蒂可能会选择的路线。
“在前面大街的当铺打听一下吧。说不定夏洛蒂公主还会去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卖掉。而且也该写信向副团长和公主殿下报告眼下的状况了。使用暗号文的话,即使经过外人的手中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与杜克一起的索鲁维尔一行人将步伐向热闹的大街方向迈进。在那里,他们两次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首先是诺兹尔斯一行人。
“喂,是诺兹尔斯他们。”
走进街道后一位同事用低声警告周围的人。杜克与其他两个索鲁维尔王立骑士慌忙走进一个小胡同,暗中观察对方的状况。
诺兹尔斯一行人和杜克他们同样,也在沿路寻找是否有与私奔的夫妻有关的情报。到目前为止貌似还是没有收获的样子,而后为了决定接下来去哪条街,几个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诺兹尔斯的人也在‘找她’吗?夏洛蒂公主难道不是因为被诺兹尔斯公藏起来才会跑去诺兹尔斯的?”
看到这个状况的杜克,在诺兹尔斯一方的动向当中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按照蕾蒂的推测来说,是因为与夏洛蒂公主私奔的对象是与诺兹尔斯公有关的人,所以诺兹尔斯公才会知道实情。
既然如此,知道实情的诺兹尔斯侧的人去搜寻夏洛蒂公主就有些异常了。明明只要待在本国,夏洛蒂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段时间心中所抱有的疑问,已经不再是疑问,而变成了确信。
“如果诺兹尔斯公和夏洛蒂公主真的只是‘错过了’却不知道‘欺诈团伙欺骗了夏洛蒂公主并将她带走了’的话呢?”
也就是说,依然可以赶在诺兹尔斯公之前将夏洛蒂公主保护起来。
在决定为了抢占先机而加快速度之后,杜克一行人从小胡同走到了大街上。就在这时,个高的杜克撞上了一位青年。
“您没事吧……啊!”
杜克向被他撞到的对象搭话后,发现那个人长着与维克托同样的脸。
震惊的杜克思考着“为什么维克托殿下会……”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他们的容貌有些许不相同的地方。眼前的这个青年并不是维克托殿下而是……
“萨维里奥殿下!?”
“……你们,是索鲁维尔的王立骑士吗?是在寻找夏洛蒂公主吗!?找到她了吗!?”
让兴奋过头的萨维里奥平静下来之后,杜克将他们还在搜查的过程中这一现状告诉了他。并且因为估计在不久之后就能找到夏洛蒂了,因此请他先回到伊尔斯托王城。
“我也要去找夏洛蒂公主!在没找到公主之前我是不会回王城的!”
结果,杜克他们向萨维里奥的热情屈服了。王立骑士中的一个人为了向蕾蒂传达他们现在已经掌握的情报和已经找到了萨维里奥的现状而快马加鞭的赶回伊尔斯托王城。
而后杜克和萨维里奥,以及另一个王立骑士共三个人再一次开始了对夏洛蒂的搜寻。按照马的脚程,再过一天说不定就能捉到夏洛蒂了。他们已经赶了这么远的路。
(这里离诺兹尔斯已经相当近了。对方现在同时占据了地利和人数的优势。即使顺利地将夏洛蒂公主保护起来了……之后也可能被强行夺走)
这边还有一个萨维里奥。一边保护王子一边夺回公主之后同样要保护她,对现有的这个人数来说太过艰难。
“只要是金发紫色双眸的年轻女性,无论是谁都好去找一个人过来。”
杜克决定演一出戏,向同事发出了指示。
结婚仪式四天前,黄昏时蕾蒂收到了来自伊尔斯托第一王子维克托的传令。
蕾蒂带着库雷格来到了赴约的地点大教堂,夕阳的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描绘出了幻想般的图样。
教堂中有穿着着婚纱的妮可拉、侍女与女仆。以及维克托。
“劳烦您过来一趟真是十分抱歉。现在我们正在确认仪式的流程。”
“当天,不是应该由妮可拉来做新娘的替身才对吗?”
在之前的商讨过程中已经决定让蕾蒂以索鲁维尔国第一公主的身份出席。然而为什么,还必须让她参与结婚仪式的中新娘的预演呢。
“那是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在红色的地毯上,妮可拉被侍女们支撑着。看着在自己面前走路跌跌撞撞的妮可拉,由于不了解情况而处于旁观状态的蕾蒂一瞬险些大喊出来。
“呃……,看样子,我大概已经知道您要说什么了。”
“您能很快理解这个状况真是帮大忙了。对了,今晚一起喝杯茶如何?”
“对您不愿意放弃这一点,我甚至已经有点佩服了。”
眼前穿着新娘服饰的妮可拉,由于长长的下摆和层层叠叠的裙摆而行走困难,正处于每走三步就会摔倒的状态。
“啊——……”蕾蒂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叹息。以外表和会说索鲁维尔语作为先决条件选择了妮可拉作为新娘的替身角色,然而身为商人的女儿的这一出身也是个大问题。她的身体完全不习惯穿着礼服的行走方式。
“经过练习之后,总算能达到现在这样摇晃着向前行走三步的状态了。”
“这还真是难办了啊。如果是夏洛蒂的话就理所当然地可以正常行走。无论是谁看到,都会发现是替身的。”
“是的。因此我在想如果您对此有什么心得的话,请务必告诉我们……”
“我会尽可能教她的。……但是距离结婚仪式还有三天,如果不进行大量的练习的话,就会在宾客面前颜面尽失哦。”
蕾蒂走到妮可拉的身边,打量着她身穿的婚纱。
“妮可拉,虽然穿着这样的礼服走路十分困难,但你可以反过来想想。”
无论穿着多么重的礼服,蕾蒂都能保持优雅的步伐。这虽然也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就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动作,但确确实实有一件事是可以有意识地去做的。
“裙摆当中的动作,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蕾蒂能够挺直脊背,跟上杜克的行走速度,是因为她的双腿在裙摆中的迈步速度已经到了雄赳赳的程度。无论双腿的摆动幅度多大动作多块,在外面都看不到。能在面上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以这样的动作行走的,就是名为淑女的存在。
“穿着这种样子的礼服正常走路的话,裙子前面的部分很容易把双腿缠住。所以在行走的时候要在里面将裙摆踢开。之后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做到能够忍受这种状态了。”
“将裙摆踢开……是么。”
“没错。用这种感觉再试着走走看。”
妮可拉发出了“诶”的一声试图用踢腿的动作踏出了一步。然而由几块布料叠加起来做成的婚纱内部的衬裙,仅仅被轻踢一下是连动都不会动一下的。
“怎么样?”
“啊,没有那么容易被缠住了。”
之后就是怎样才能一边踢开裙摆一边优雅的行走了。在这方面除了练习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
(判断“看上去是否优雅”这种事即使是侍女也能够做到。要在没有引起诺兹尔斯公的注意之前,快点离开这个大教堂才行……)
那个男人的眼睛十分敏锐。如果嗅到了这里在进行预演的信息一定会窃喜着赶过来。
如果在让他知道了蕾蒂也在这个场合的话,她也参与了夏洛蒂的替身新娘这件事就会被挑明。无论如何都要避开这种情况。
正打算对库雷格说“我们回去吧”的时候,蕾蒂注意到大教堂的门外似乎有些吵闹。在嘈杂的喧嚣声中似乎混杂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打扰了!”
“果然来了”,这样想着蕾蒂和库雷格一同向大教堂的柱子后面走去。
“诺兹尔斯公!现在这里应该是禁止入内的才对!”
维克托立刻走上前去,挡住妮可拉尽可能的避免她的身影出现在诺兹尔斯公的视线当中。在这期间侍女们慌忙为妮可拉披上面纱,将她的脸遮挡了起来。
“我才想要对您抱怨呢。明明说了很多次我来这里是因为红衣主教冕下的委托,站在大教堂门前的卫兵却一直只是重复着‘不能放行’这一句话。莫非您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那还真是失礼了。请问红衣主教冕下有什么要事呢?”
“是想问公主殿下是否已经准备好了那四件物品。”
准备特定的四件物品是婚礼的习俗之一。
一件旧的东西,一件新的东西,一件借来的东西,一件蓝色的东西。相传如果身上携带这四种物品的话就能够得到幸福。
一般来说,旧的东西会选用母亲或是祖母的指
环。
新的东西会选用白色的手套或面纱。
借来的东西会选用过着幸福婚姻生活的朋友的白色手帕。
再加上系在某处的蓝色缎带。大多数情况下固定捧花的时候会使用蓝色的缎带。
“应该不会事到如今还没把所有的物品备齐吧。”
“……没有,当然已经备齐了。”
“都准备了什么样的东西呢?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旧的东西,听说大多使用的是母亲的指环。冕下说想用圣水将指环洗净因此委派我过来。”
就在这时,蕾蒂发现侍女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困扰到了极点的表情。仅因为此,蕾蒂忽然想着“不会是这样吧”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夏洛蒂,在私奔的时候把指环随身带走了……!?)
新的手帕和蓝色的东西,以及白色的东西应该可以想办法弄到。然而旧的东西——一般会使用‘刻着母亲或祖母名字的指环’在这个伊尔斯托没办法立刻就准备好。
(不对,应该可以准备一个差不多的东西才对。但是现在在这个场合的话……!!)
蕾蒂拼命考虑着怎样才能解决眼前的状况。对方并不会因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被打发走。
“怎么?莫非,母亲的指环被放在了索鲁维尔没有带来吗?”
“那,倒没有……”
随侍夏洛蒂的侍女被诺兹尔斯公逼问。将不假思索就要现身的蕾蒂拉住的,是库雷格的手。
库雷格的食指移向唇边,用噤声的动作请她在一旁静静看着。之后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诺兹尔斯公。
“诺兹尔斯公,指环被交给我保管了。因为公主殿下说在试戴手套时,如果在摘下又戴上的过程中,指环被弄丢就麻烦了。”
库雷格的手上握着白色的手帕。虽然看上去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的样子,但也有可能只是做做样子,诺兹尔斯公对此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是库雷格•巴德么。那么可以让我看一下那枚指环吗?”
库雷格沉默着颌首后将手帕展开,向面前的人展示着里面确实有一枚颜色有些黯淡的女式银色指环。
“上面应该刻有夏洛蒂公主母亲的名字。请问您知道吗?”
诺兹尔斯公将指环拿起来,确认了上面刻着的名字。“做的还真不错啊”,他这样说着,用一副愤恨的表情瞪着库雷格。
“请问阁下那里的公主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我只是在私人方面和夏洛蒂公主的双亲是好友关系而已。”
“我并没有愚蠢到会直率的相信这种话的程度。……替我向公主殿下转达一句话,让她重新考虑一下要站在哪一边。”
诺兹尔斯公留下一句“指环我就暂时借走了”,就这样原路返回离开了大教堂。
隐藏在柱子后面的蕾蒂眺望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
(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的让她蒙混过关了吧……)
作为蕾蒂的骑士行动的库雷格,现在身处于这个场合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理所应当的就会想到是受到蕾蒂的指使才来的吧。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躲过一劫了。……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办法了。做好相应的准备和诺兹尔斯公进行全面对决吧)
让自己集中精神,确认诺兹尔斯公彻底离开了大教堂之后,蕾蒂从藏身的柱子后面现身了。
“库雷格,这次你真的帮大忙了。我完全没想到夏洛蒂居然带着指环离开了啊。”
“没什么,只是巧合而已。……但让公主殿下参与了夏洛蒂公主的替身一事被他发现了。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那件事没关系的。比起这个,指环的事真的很抱歉。让它戴在和你非亲非故的夏洛蒂的手指,又或者是妮可拉的手指上什么的。”
蕾蒂立刻觉察到了库雷格拿出的略有些陈旧的指环是属于谁的东西。
和夏洛蒂的母亲有着同样的名字。那个人是——……
“非常抱歉,但在婚礼结束之前可以暂时借用你已经过世的妻子的指环吗?既然已经被诺兹尔斯公看到了,它就不得不成为那件‘旧的东西’了。”
“能帮上您的忙是我的荣幸。……多亏了殿下,我才能立刻想到这个方法。”
“多亏了我?”
“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指环随身携带着这件事。之所以当时能把它拿出来,还要多亏了殿下让我想起了妻子的事。”
“……这样啊。虽然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
取得了库雷格的许可后,蕾蒂向维克托传达了这件事。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维克托礼数周到的对他说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蕾蒂带着库雷格在开始逐渐被染上红色的王宫内缓步行走着。因为想要在回到自己的寝室之前看看庭院中盛开的花,因而蕾蒂选择了绕路。
“您知道我妻子的名字啊。”
一边欣赏盛开的花一边悠闲的向前走着,身后的库雷格平静的向她搭了话。
“对于贵族的家族构成我差不多已经完美的记住了。你兄长的名字以及他妻子的名字,甚至连你外甥和侄女的名字我都可以说得出来哦。”
身为王族被灌输这样的知识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库雷格露出了透过蕾蒂想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神。
“……曾经陛下也是这样的。只要看过或是听过一次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忘记。”
国王和库雷格•巴德曾经一度诀别了。从那之后库雷格就再也未曾踏入过王都一步,而是一直留在了最前线。无论是谁,哪怕只是听到了这件事,也能够想象到他是一个相当固执己见的人。
而那个库雷格,自己说出陛下这两个字,也真的是经过了数十年之后的事了。
“……对于王族这样的存在,觉得难以理解吗?”
“也难怪啊”蕾蒂很自然的这样说。把父亲有三位妻子这样的状况,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来接受的自己才是异常的那个。
“不,已经变得能够理解了。我已经不再年轻到能够说出不想去理解这种话的程度了。”
库雷格的声音中包含着忏悔的回响。
“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后悔吗?”
“谁知道呢。……如果那个时候能够重来的话,我一定会选择重新来过。但那个年轻的我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一定会作出同样的事吧。对那种对他人见死不救的判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原谅。”
对于在那场战争中,国王所选择的策略。冷静的库雷格说着那样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从情感上出发的那一部分却认为那是错误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处于上位者的立场之后,我终于意识到对此自己也只能做出相同的决断而已。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能去批判陛下的人了。”
他失去了只会向前看的朝气。拓宽了视野这样的话听上去像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隐含着失去了心中的率直之处的意思。
“年轻的未来之王啊,请告诉我您的答案。如果是您的话,会在那时做出怎样的判断呢?”
面临着即将与大国爆发决战,十万火急的战况。是为了救助村民和那个小队,抽出些许的战力呢。还是为了顾及大局,舍弃村民和一个小队呢。
库雷格在向蕾蒂寻求答案。
“这是与测试分数有关的问题吗?”
“不是的,这个……真的仅仅是我个人提出的问题而已。我只是,在寻找能够通往自己曾想到达之处的道路而已。”
得到了可以再考虑一次的机会。这是正因为是「现在」才能做到的事。
“您应该会觉得事到如今才提出这个问题有些太迟了吧。……我绝对不是什么高洁的人。因为如果不浪费这么久的岁月,大概连这个事到如今的问题都提不出来啊。”
他对于回首过去就可能会后悔自己当时所做的行为这件事,一直感到恐惧。
“如果我真的是高洁的骑士的话,就不会把对无法给予援助这件事的怒火,指向那位大人了。那样的我大概只会一味地责备自己的无力吧。”
库雷格在告诉蕾蒂自己是最为自私丑恶的那个人。
“只有我和几个部下的话,即使去援助也只会白白送死。所以想要获得少许增援。——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一定会明白我的这种心情,会对我说我会给予你相应的支援这样的话,我这样自以为并相信着他会这样做。之后对于自以为被背叛这件事而感到愤怒了。”
带着怒火甩开了那个人向他伸出的手,而后再也没有同他见过面。
现在的库雷格对于自己当时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不经世事已经有了惨痛的了解。
“那么您又是为什么没有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呢?”
蕾蒂平静的提问,令库雷格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
“您对父王的行为感到愤怒的话,就算是说着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之后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选择在自己的领地平静的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然而您却为什么选择
了常年检查守护在最前线呢?……难道不是因为在您的心中,有着想要偿还些什么,或是避免悲剧再度发生的愿望吗?”
多少会有些讽刺的意味吧。但蕾蒂认为库雷格比谁都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正因为这样的愿望才使得他留在了骑士团中。
“呐库雷格,父王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进行即位的准备了。内心应该已经变成了‘王’。之所以在被您责备的时候没有拿出任何借口,是因为他觉得被责备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理所当然?”
“是的,身为王就要背负起一切。他是不会将「我会背负起你的重担」这样的话说出口的。因为这是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对那样的话完全没有考虑过。”
如果当时父王说出了那样的话,大概也就不会与库雷格诀别了吧。
蕾蒂无法说出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所能说出的只有一句……
“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王。”
——那才是自己应有的姿态。
已经做出了要背负起国家的蕾蒂的身姿,吸引住了库雷格。自己也必须要面对未来才行,他终于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多亏了殿下让我想起了妻子的指环,使我可以去面对很多事了。”
那是妻子的遗物,所以要随身携带。仅此而已。内心被愤怒所占据,一次都没有回想起过妻子的面容。经常会想到的,是曾经主君的双眼。
“在把殿下平安无事的送回王都之后,我打算先去为妻子扫墓。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想要慢慢的试着去面对她的死亡。”
“……打算离开王立骑士团吗?”
“我已经失去了那时的愤怒。……现在还残留着的,只是梦想被破坏的这个现实而已。”
黄昏是的夕阳,将库雷格的身影染上了红色。但那既不是血色也不是愤怒之色,而是非常温柔的颜色。
“公主殿下,索鲁维尔少年们共同的梦想只有一个。”
无论是弗莱德海姆还是古多,幼年时都曾有过的梦想。那是……
“——我曾想成为一名圆桌骑士。”
那句话中,并没有留恋。对于亲手舍弃了触手可及的未来这件事,库雷格并没有感到后悔。但那时抱有的心情,依然在自己的内心中存在着。那已经是可以被称为“值得怀念”的东西了。
两个人无言的对视着。打破了这幅安静的画面的是一个王立骑士的喊声。
“公主殿下!副团长!”
听到了明显是因匆忙赶来而发出的呼喊声,两人一下子回过神来。
寻找过了很久都没回去的库雷格和蕾蒂的王立骑士,在发现了两人之后,将保管着的信交给了她们。
信封上的收信人填写的是蕾蒂和库雷格的联名。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但凭借着信上的笔迹蕾蒂可以断定是杜克。
“那边说不定已经有什么进展了。”
打开信封后,纸上排列着意义不明的文字。这是骑士团使用的暗号文。哪怕是万一这封信被他国——诺兹尔斯国得到,也无法解读出信的内容。
“……哦,是这样啊。”
然而不用经过库雷格之手,蕾蒂已经将内容解读了出来。蕾蒂说着“请看吧”将信递给了震惊的库雷格。
“我拜托了关系很好的棋友一定要将每年都会改变的暗号文教给我。这种程度的信自己也能读的懂哦。”
“看来不得不重新制定骑士团的情报管理制度了啊。”
库雷格露出了一副彻底无奈了的表情这样说。在他看来蕾蒂的情报源大概是杜克,或者那个长了一张美丽的脸但摇摇晃晃的年轻骑士,这两者中的一个。然而情报源却是来自于他们的上级——不如说是身处于最上层的那位,骑士团长沃哈尼斯。
“从信上来看,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开始啊。……我这边也不能输给他呢。”
一瞬间想到了诺兹尔斯公的那张脸,一定要让他的表情因屈辱而变得扭曲蕾蒂这样想着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纯银的指环,而且刻着名字。……也就是说这是库雷格•巴德妻子的遗物么。”
在蕾蒂一行人正在看杜克的信的同时,另一边的诺兹尔斯公拿起指环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
“真是可怕的巧合啊。本以为这会成为最终手段……”
为什么会知道夏洛蒂的「旧的物品」是指环,而且现在不在此处呢。那是因为诺兹尔斯公亲眼看到了。
他们一行人在前往伊尔斯托的路途中,曾与一个又脏又破,几乎快要散架的马车擦肩而过。
在车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戴着有些陈旧的银戒指的妻子明显就是身处于上流阶层的女性。而那位丈夫虽然脸长得还不错,但从他一举一动的行为上来看最多也就只是出身于中流阶层。从开始那位丈夫称自己的妻子为「公主」,而后又改口为「夏洛蒂」这一点上来看,诺兹尔斯公意识到这大概是两个地位不同的人私奔的场景。
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多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很辛苦吧”,而感到有些同情而已。而后什么都没做的到达了伊尔斯托国。
“……因为你们试图隐藏的行为太可疑,才会被我发现啊。”
在姑且作为索鲁维尔的友好国代表前来的情况下,就不得不去问候身为新娘的夏洛蒂。每次特意前去请求会面的时候,就会以“夏洛蒂现在很忙”为理由遭到拒绝。就算是对此纠缠不休,对方也只会一味强调“她很忙”这一件事。
在这时候他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夏洛蒂公主」。诺兹尔斯公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对部下下达了去找出证据的指示,并且为了隐藏他们的行动而尽心尽力的开始了找茬的行为。
“奥古斯都大人!收到了急报!”
诺兹尔斯公打开了侍从呈上来的被红色封蜡封住的信。
上面写着「发现夏洛蒂公主,已将她保护起来」。以及在结婚仪式之前勉强能将她带回来这样的内容。
“看他们就连去哪里找都没有头绪的样子,比我还要先找到人是不可能的。”
伊尔斯托国在连夏洛蒂和怎样的男人私奔,私奔去了那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着搜寻。而他这边则是在通往诺兹尔斯公国的道路上发现了她。对方会选择那种路线,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推测出来。
“蕾蒂丝雅公主,你会怎么做呢?”
美丽,并且隐藏着聪明的头脑的未来索鲁维尔女王。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夺走你的王座,这样想着诺兹尔斯公的脸上浮现出了反派角色满怀恶意的嘲笑。
蕾蒂带着库雷格在开始逐渐被染上红色的王宫内缓步行走着。因为想要在回到自己的寝室之前看看庭院中盛开的花,蕾蒂选择了绕些路。
“您知道我妻子的名字啊。”
一边欣赏盛开的花一边悠闲的向前走着,身后的库雷格平静的向她搭了话。
“对于贵族的家族构成我差不多已经完美的记住了。你兄长的名字以及他妻子的名字,甚至连你外甥和侄女的名字我都可以说得出来哦。”
身为王族被灌输这样的知识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库雷格露出了,透过蕾蒂想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神。
“……曾经陛下也是这样的。只要看过或是听过一次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忘记。”
国王和库雷格•巴德曾经一度诀别了。从那之后库雷格就再也未曾踏入过王都一步,而是一直留在了最前线。无论是谁,哪怕只是听到了这件事,也能够想象到他是一个相当固执己见的人。
而那个库雷格,自己说出陛下这两个字,也真的是经过了数十年之后的事了。
“……对于王族这样的存在,觉得难以理解吗?”
“也难怪啊”蕾蒂很自然的这样说。把父亲有三位妻子这样的状况,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来接受的自己才是异常的那个。
“不,已经变得能够理解了。我已经不再年轻到能够说出不想去理解这种话的程度了。”
库雷格的声音中包含着忏悔的回响。
“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后悔吗?”
“谁知道呢。……如果那个时候能够重来的话,我一定会选择重新来过。但那个年轻的我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事吧。对那种对他人见死不救的判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原谅。”
对于在那场战争中,国王所选择的策略。冷静的库雷格说着那样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从情感上出发的那一部分却认为那是错误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处于上位者的立场之后,我终于意识自己对此也只能做出相同的决断而已。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能去批判陛下的人了。”
他失去了只会向前看的年轻气魄。拓宽了视野这样的话听上去像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隐含着失去了心中的率直之处的意思。
“年轻的未来之王啊,请告诉我您的答案。如果是您的话,会在那时做出怎样的判断呢?”
面临着即将与大国爆发决战,战况
十万火急。是为了救助村民和那个小队,抽出些许的战力呢。还是为了顾及大局,舍弃村民和一个小队呢。
库雷格在向蕾蒂寻求答案。
“这是与测试分数有关的问题吗?”
“不是的,这个……真的仅仅是我个人提出的问题而已。我只是,在寻找能够通往自己曾想到达之处的道路而已。”
得到了可以再考虑一次的机会。这是正因为是“现在”才能做到的事。
“您应该会觉得事到如今才提出这个问题有些太迟了吧。……我绝对不是什么高洁的人。如果不浪费这么久的岁月,大概连这个事到如今的问题都提不出来啊。”
对于一旦回首过去,就可能会对自己当时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这一点,他一直感到恐惧。
“如果我真的是高洁的骑士的话,就不会把对无法给予援助这件事的怒火,指向那位大人了。那样的我大概只会一味地责备自己的无力吧。”
库雷格在告诉蕾蒂,自己是最为自私丑恶的那个人。
“只有我和几个部下的话,即使去援助也只会白白送死。所以想要获得少许增援。——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一定会明白我的这种心情,会对我说给予我相应的支援这样的话,我这样自以为并相信着他会这样做。之后对于自以为被背叛这件事而感到愤怒了。”
带着怒火甩开了那个人向他伸出的手,而后再也没有同他见过面。
现在的库雷格对于自己当时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不经世事,已经有了惨痛的了解。
“那么您又是为什么没有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呢?”
蕾蒂平静的提问,令库雷格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
“您对父王的行为感到愤怒的话,就算是说着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之后辞去王立骑士团的职务,选择在自己的领地平静的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然而您却为什么选择了常年守护在最前线呢?……难道不是因为在您的心中,有着想要偿还些什么,或是避免悲剧再度发生的愿望吗?”
多少会有些讽刺的意味吧。但蕾蒂认为库雷格比谁都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正因为这样的愿望才使得他留在了骑士团中。
“呐库雷格,父王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进行即位的准备了。内心应该已经变成了‘王’。之所以在被您责备的时候没有拿出任何借口,是因为他觉得被责备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理所当然?”
“嗯,身为王就要背负起一切。他是不会将‘我会背负起你的重担’这样的话说出口的。因为这是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对那样的话完全没有考虑过。”
如果当时父王说出了那样的话,大概也就不会与库雷格诀别了吧。
蕾蒂无法说出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所能说出的只有一句……
“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王。”
——那才是自己应有的姿态。
已经做出了要背负起国家的蕾蒂的身姿,吸引住了库雷格。自己也必须要面对未来才行,他终于能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
“……多亏了殿下让我想起了妻子的指环,使我可以去面对很多事了。”
那是妻子的遗物,所以要随身携带。仅此而已。内心被愤怒所占据,一次都没有回想起过妻子的面容。经常会想到的,是曾经主君的双眼。
“在把殿下平安无事送回王都之后,我打算先去为妻子扫墓。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想要慢慢的试着去面对她的死亡。”
“……打算离开王立骑士团吗?”
“我已经失去了那时的愤怒。……现在还残留着的,只是梦想被破坏的这个现实而已。”
黄昏色的夕阳,在库雷格的身影染上了红色。但那既不是血色也不是愤怒之色,而是非常温柔的颜色。
“公主殿下,索鲁维尔少年们共同的梦想只有一个。”
无论是弗莱德海姆还是古多,幼年时都曾有过的梦想。那是……
“——我曾想成为一名圆桌骑士。”
那句话中,并没有留恋。对于亲手舍弃了触手可及的未来这件事,库雷格并没有感到后悔。但那时抱有的心情,依然在自己的内心中存在着。那已经是可以被称为“值得怀念”的东西了。
两个人无言的对视着。打破了这幅安静的画面的是一个王立骑士的喊声。
“公主殿下!副团长!”
听到了明显是因匆忙赶来而发出的呼喊声,两人一下子回过神来。
寻找过了很久都没回去的库雷格和蕾蒂的王立骑士,在发现了两人之后,将保管着的信交给了她们。
信封上的收信人填写的是蕾蒂和库雷格的联名。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但凭借着信上的笔迹,蕾蒂可以断定是杜克。
“那边说不定已经有什么进展了。”
打开信封后,纸上排列着意义不明的文字。这是骑士团使用的暗号文。哪怕是万一这封信被他国——诺兹尔斯国得到,也无法解读出信的内容。
“……哦,是这样啊。”
然而不用经过库雷格之手,蕾蒂已经将内容解读了出来。蕾蒂说着“请看吧”将信递给了震惊的库雷格。
“我拜托了关系很好的棋友一定要将每年都会改变的暗号文教给我。这种程度的信自己也能读的懂哦。”
“看来不得不重新制定骑士团的情报管理制度了啊。”
库雷格露出了一副彻底无奈了的表情这样说。在他看来蕾蒂的情报源大概是杜克,或者那个长了一张美丽的脸但摇摇晃晃的年轻骑士,这两者中的一个。然而情报源却是他们的上级——不如说是身处于最上层的那位,骑士团长沃哈尼斯。
“从信上来看,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开始啊。……我这边也不能输给他呢。”
一瞬间想到了诺兹尔斯公的那张脸,一定要让他的表情因屈辱而变得扭曲,蕾蒂这样想着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纯银的指环,而且刻着名字。……也就是说这是库雷格•巴德妻子的遗物么。”
在蕾蒂一行人正在看杜克的信的同时,另一边的诺兹尔斯公拿起指环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
“真是可怕的巧合啊。本以为这会成为最终手段……”
为什么会知道夏洛蒂的“旧的物品”是指环,而且现在不在此处呢。那是因为诺兹尔斯公亲眼看到了。
在前往伊尔斯托的路途中,曾与一个又脏又破,几乎快要散架的马车擦肩而过。
在车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戴着有些陈旧的银戒指的妻子明显就是身处于上流阶层的女性。而那位丈夫虽然脸长得还不错,但从他一举一动的行为上来看最多也就只是出身于中流阶层。从开始那位丈夫称自己的妻子为“公主”,而后又改口为“夏洛蒂”这一点上来看,诺兹尔斯公意识到这大概是两个地位不同的人私奔的场景。
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多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很辛苦吧”,而稍稍感到有些同情而已。而后什么都没做地到达了伊尔斯托国。
“……因为你们试图隐藏的行为太可疑,才会被我发现啊。”
姑且作为索鲁维尔的友好国代表前来的情况下,不得不去问候身为新娘的夏洛蒂。每次特意前去请求会面的时候,就会以“夏洛蒂现在很忙”为理由遭到拒绝。就算是对此纠缠不休,对方也只会一味强调“她很忙”这一件事。
在这时候他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夏洛蒂公主”。诺兹尔斯公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对部下下达了去找出证据的指示,并且为了隐藏他们的行动而尽心尽力的开始了找茬的行为。
“奥古斯都大人!收到了急报!”
诺兹尔斯公打开了侍从呈上来的被红色封蜡封住的信。
上面写着“发现夏洛蒂公主,已将她保护起来”。以及在结婚仪式之前勉强能将她带回来这样的内容。
“看他们就连去哪里找都没有头绪的样子,比我还要先找到人是不可能的。”
伊尔斯托国在连夏洛蒂和怎样的男人私奔,私奔去了那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着搜寻。而他这边则是在通往诺兹尔斯公国的道路上发现了她。对方会选择那种路线,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推测出来。
“蕾蒂丝雅公主,你会怎么做呢?”
美丽,并且隐藏着聪明头脑的未来索鲁维尔女王。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夺走你的王座,这样想着,诺兹尔斯公的脸上浮现出了简直就是反派角色那种满怀恶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