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索鲁威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参加了伊尔斯托国第三王子萨维里奥和索鲁威尔国国王千金夏洛蒂的婚礼。
本来应该是摆张笑脸就可以的简单外交活动,但是婚礼之前新娘夏洛蒂和情人私奔,蕾蒂又是去假扮新娘,又是和想要揭穿假新娘的真正身份的诺兹尔斯公国君主发生一系列纠纷,被所谓的“简单外交活动”狠狠折腾了一次。
不过总算是平安无事完成了参加婚礼的外交活动,蕾蒂本来打算就这样回到索鲁威尔国的国都。但是,从诺兹尔斯公那里听到“格兰山着火了”这个消息,她改变了目的地。
——不是索鲁威尔王都,而是格兰山。
就算变更目的地,蕾蒂他们前进的道路也没有改变。格兰山就在朝向王都的大道的北侧。
这个时期,伊尔斯托国内吹拂的热浪会被山脉挡住,不会影响到索鲁威尔国和诺兹尔斯公国。但是几十年间会有一年,强大的热浪会跨越山脉。那个时候一定会受到严重的灾害。
“明明是晴天,天空却灰蒙蒙的……”
在马车中仰视天空的蕾蒂,注意到山火的灰尘飞扬到了很高的地方。能把灰尘吹飞到那个地方,如果说要召唤这样的风的话……
“殿下,有从王都来的传令。……唉,猜到大概会是这样。”
正在考虑事情,不知什么时候蕾蒂的第一骑士杜克·巴尔黑德正敲着马车的门。杜克建议下令就地休息顺便听传令,蕾蒂便停下了马车,让大家去休息了。从马车上一下来“王都来的传令人”就出现在视线中。
“阿斯翠德……!”
“公主大人!好久不见!”
精神抖擞地低头鞠躬的是王立骑士团的新人骑士阿斯翠德·加尔。
“传令。王立骑士团为了搜索夏洛蒂公主派出了王立骑士。……虽然我是为了说这个而过来的,但是公主大人现在在这里,也就是说伊尔斯托的婚礼已经结束……了吧?”
“嗯,顺利地找到了夏洛蒂,婚礼结束了。虽然托福成为了幸福的结局,但看来消息传到王都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蕾蒂只能苦笑。
在伊尔斯托国,蕾蒂的表姐夏洛蒂公主和情人私奔的传闻,倒是已经快速地传播到了索鲁威尔国。当然,在暗地里索鲁威尔也开展了对于夏洛蒂的搜索,但是情报传达到蕾蒂的“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考虑到伊尔斯托国与索鲁威尔国之间的距离,变成这样的情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就这样回去王都吧。夏洛蒂的事情,还有……”
本想让阿斯翠德帮她传话,但蕾蒂立刻改变了主意。不管怎样,要回去王都的阿斯翠德都要经过格兰山。那么不如让他一起看过格兰山的现状再回去,这样效率更高。
“阿斯翠德。你是经过格兰山附近过来的吧?山火的状况怎么样?”
“确实感觉到了热浪。是不是格兰山燃烧了起来,只是路过的话无法明显了解。但是山火的传闻已经成为了沿路人家的话题了。”
反过来说,火势也只是在不明显的程度上燃烧着吗。
如果是这样……蕾蒂松了口气。或许在明天到达格兰山的时候,山火就已经平息也不一定。
“明天,你和我一起同行到格兰山,之后立刻返回王都。我想让你详细地、毫无遗漏地报告伊尔斯托的婚礼和格兰山山火的情况。”
“知道了。”
“或许会很累,但还是拜托你了。”
剩下的就是个人的事情了。想先和莫名其妙有缘分的阿斯翠德打声招呼,蕾蒂瞥了一眼就在前几天成为自己骑士的库雷格。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拜托你向骑士团团长沃哈尼斯传言。我已经顺利的把王立骑士团副骑士团长库雷格·巴德收为了我的第二骑士。替我说这多亏了他的建议。”
“……诶诶诶诶!?”
阿斯翠德没听蕾蒂话的后半段。总之他被前半部分所震惊,能喊出声已经很不容易了。
蕾蒂想了一下才想通了他的这个反应。
“库雷格一直没有接近过王都,作为新人骑士的你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他也是当然的呢。之后就让杜克介绍给你吧。”
蕾蒂把杜克叫了过来,交给了他。
在稍远处听着两人对话的杜克,明确地理解了让阿斯翠德感到惊讶的真正原因。
阿斯翠德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副骑士团长!?”而惊讶,也不是因为“那个副骑士团长成为了王族骑士!?”而惊讶,而只是想说:“我成为骑士就不行么!?”。不明白这一点的就只有“蕾蒂本人”而已。
“很吃惊?唉,加油吧。”
是同情还是安慰呢——或者只是单纯的闲心?杜克轻轻地把手放在阿斯翠德的肩上。
“真的吃了一惊……”
“对吧。我从公主那里听到第二骑士名字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这可是那个库雷格·巴德。杜克觉得只有他是绝对不可能宣誓的,但是蕾蒂却轻松地收服了如此难对付的骑士。看来索鲁威尔王族是有着吸引骑士的魅力的一族。
“还有,我是第一次见副团长。”
“我想也是。我给你介绍,走吧。”
“哇啊,好紧张。这可是那个副团长哦?前辈们都说,他严肃又高洁,总是穿着制服、那个……”
“……虽然我一开始也那么想,那位大人意外地……算了,不说了。那都是怎么算都和你毫无关系的烦恼了。”
杜克一开始也对库雷格抱有阿斯翠德所说的“严肃又高洁”的印象。从蕾蒂那里听到想把库雷格收为第二骑士的时候,他就想到,这样我和副团长的地位不是相反了么?
现在库雷格和杜克的关系是骑士团的上司与部下。可是数年之后就变成了圆桌骑士的部下与上司。第一坐席的杜克,在第二座席的库雷格之上。
(无论怎么说,“现在开始适应吧?”是办不到的啊!)
因为这个理由,最近库雷格总是挑衅一般地刻意使用敬语,也总是把事情的决策推给他,被困扰的生活一直在持续。要是库雷格真的是意识到未来的事情而这样做的话,杜克也就忍下去了。但是那绝对只是在逗他玩。证据就是,平时沉默的库雷格仅在那个时候眼睛是笑着的。
(那个混账老头……!)
不论是沃哈尼斯还是库雷格,好像骑士团的高层人物都有着耍弄年轻人的兴趣。我可不会成为那种可恨的老头!杜克默默下了决心,带着阿斯翠德向库雷格搭话。
“副团长,这是骑士团今年的新人。”
“我是第十骑士的阿斯翠德·加尔,请多指教。”
面对深深低头行礼的阿斯翠德,库雷格以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盯着他。
“哦……我说,你啊,”
库雷格听过阿斯翠德这个名字。传闻中阿斯翠德是十年不遇的奇才,从骑士学校时代起就远近闻名,所以就算知道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奇怪。
“你知道基尔夫帝国的少年英雄瓦雷利·基利雅克夫将军么?”
“瓦雷利·基利雅克夫将军……么。那个,我对于其他国家的事情还学习的不多……”
“是这样啊。因为平时说习惯了,不小心张口就说出来了。”
库雷格把这个话题自顾自的圆了过去,然后说了些“为了索鲁威尔今后也要加倍努力”之类的鼓励阿斯翠德的话语。
但是本来应该被激励了的阿斯翠德的表情却很是阴暗。
“……阿斯翠德?”
看着和平时不一样的阿斯翠德,杜克警戒起来。
这时应该是打招呼顺利结束,感到放心的时候才对吧。
“怎么了?”
“……这是第三个人了。果然,明白的人在哪里都是有的呢。”
(插图页)
最先注意到阿斯翠德不是索鲁威尔人的是骑士学校的一个老师。只和阿斯翠德说了一会儿话,那人就准确地猜中:你难道是来自北方的么?
再来就是公主大人,“发音过于优雅的你不是索鲁威尔出身。”,她这样断言。
然后第三个人就是副骑士团长了。恐怕他是注意到了阿斯翠德说出的基尔夫语名字的发音异于以索鲁威尔语为母语的人的发音吧。
“到底怎么了?”
“那是怎么算都和前辈毫无关系的烦恼……”
虽然这仅仅是阿斯翠德在想着“作为纯正的索鲁威尔人真好啊”时脱口而出的话语,杜克却并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我说你小子,最近很是傲慢啊。”
“诶?我有那样么?”
以前的话,大概会觉得一直很上进的阿斯翠德是可爱的后辈吧。但是现在可不会再上当了。
“因为你的错,我都开始认为公主殿下很可爱了。看来我也是快不行了呢。”
“公主殿下当然可爱了!”
“啊——嗯,可爱呀,可爱,没错没错。”
非常可爱啊!对于热切主张这一点的阿斯翠德,杜克适当地打发过去。
第二天的上午,一行
人到达了面向诺兹尔斯公国的格兰山北面山脚下。
已经成了避难地的山脚下人山人海。当然没有什么好的意思,是很坏的情况。
“没有逃跑,来到这里还真是有胆量啊。”
先一步到达格兰山的年轻诺兹尔斯公阿乌古斯托·卡鲁泽恩·诺兹尔斯向蕾蒂一行人致以欢迎。
在伊尔斯托国,诺兹尔斯公和蕾蒂相互视为“敌人”对抗过,但是在这次的山火事件里两人成为了“同伴”。
出来迎接的蕾蒂,对他“还真是有胆量”,“感恩戴德吧”之类的措辞感到十分无奈。她再心中默念:既然是“同伴”应该有更好的措辞吧。
“你这话简直就是反派的台词,反而让我无言以对。……时间不多了,让我们忘掉前嫌,你来说明现在的状况吧。”
从马车上下来,蕾蒂快速走到了诺兹尔斯公的旁边。
“格兰山的山火停息了一次。但是昨晚又再次燃烧起来。今后,就算火焰一时间熄灭了,也不能大意。”
“这样啊。热浪呢?”
“热浪……”
诺兹尔斯公在说话的途中改变了所站的位置。在那瞬间,强烈的热风扑到蕾蒂的身体上。美丽的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飘舞。
(哎呀……还是,挺为我着想的呢。)
看来是为了从还没有减弱的热浪下庇护蕾蒂,特地挡在了前面。
“也就是说热浪就是像这样的呢。多谢了。”
“……嗯。”
诺兹尔斯公带领蕾蒂一行人到达的是山脚下小山村中比较大的一间房子。没有向里面打招呼,他就擅自开门进去了。
“家里的人呢?让我先打个招呼。”
“跟他说了‘这里也有着火的可能’,房主就立刻跑了。不用在意随便使用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以一副反客为主的神色进来的地方,恐怕是以前的人家为休闲而使用的房间。巨大的桌子和长椅摆在一起。桌子上铺着一张地图,上面有好几个地方都做了标记。
蕾蒂仔细看了看,指向标记。
“标记的地方就是起火处么?旁边的数字是日期?伊尔斯托来的热浪是这样吹过来的所以……”
加进对山势起伏的考虑,整洁的指甲描绘着风的路线。
“你会看地图啊?”
“海图也会看哦。昨晚的起火处,位置不是很好呢。”
山火的形成有三个关键因素:起火处,可燃物,风。
起火处说的是火最初燃烧起来的地方。山火发生的主要原因是落雷、干燥或者是由于摩擦产生的自然着火。
可燃物是山上的草木。要是由于下雨潮湿的话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干燥的话就成为了绝好的燃料。
最后一点就是风。强烈的风卷起火焰,加速了火焰的蔓延。
“杜克,试着考虑一下之后三天内的状况。你有应对山火的经验吧。”
听了蕾蒂的话,杜克看了看地图。他没有问蕾蒂:“你怎么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君主把大量的情报都印刻在脑中了。
“起火处在东侧。再这样下去,被热浪影响,火势会渐渐扩大,顺着山向上蔓延。要是一旦到顶峰就会扑向下面。火焰会一口气加速,延伸到山脚下。”
“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是?”
“祈祷会下雨——或者建造缓冲带。要是事先砍倒会成为火材的树木,火焰就会暂时被控制在那里。但是还要考虑到热浪会造成流火,所以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吧。”
山火中最需要警戒的事情之一,就是流火。就像文字一样,是因风火星四处流窜,到处散播火种的现象。从伊尔斯托吹来的热浪——既干燥又炎热的强风为流火准备了充足的条件。
“要是建造缓冲带,最有效果的地方在哪里?”
“这附近……北侧岩石露出的地方。沿着山道施工容易进行,而且由于岩表裸露出来,缓冲带不用做的太长。”
杜克用手指在地图上描画。
一直看着地图的诺兹尔斯公点着头,心中感叹道果然是强将无弱兵。跟随蕾蒂的年轻骑士,和君主一样不只是有一张漂亮的脸,状况判断也是极为优秀。
“……无论怎么考虑,我都没想到你会更中意这一位。”
说着,诺兹尔斯公看了一眼库雷格,又看了一眼杜克,最后看了看蕾蒂。
虽然蕾蒂没能立刻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但等到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便摆出了非常讨厌的脸色。
“不是,那件事是因为……,……算了,没关系。不要随便评论他人的爱好。”
杜克没能明白两人之间对话的含义,偷偷看了一眼库雷格的表情。看起来,库雷格对这个场面感到十分有趣。
“副团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要回顾到以前,我代理过的光荣任务呢。”
“啊?……”
杜克不解其意地歪头,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百忙之中打扰,深感抱歉。阿乌古斯托大人,基尔夫帝国的人求见。”
听到基尔夫帝国这个词,诺兹尔斯公紧张地踱起了步。
“让他们过来。——这样三个国家就到齐了呢。”
总是与战争相关才会聚集在一起的三个国家, 索鲁威尔国,诺兹尔斯公国,基尔夫帝国这一次罕见地为了共同的目的聚在一起。
基尔夫帝国和索鲁威尔国之间,有着过去发生过无数次战争的复杂关系。诺兹尔斯公国就夹在它们之间。
现在,因为内政十分混乱,基尔夫帝国没有与索鲁威尔国进行领土战争的闲暇。因此,这三个国家之间暂时维持着平衡,不过这份和平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就完全取决于基尔夫帝国了。
“失礼了。”
穿着基尔夫帝国的军服,有着灰色头发与灰色眼睛的青年进来了。蕾蒂从他肩章与袖子上的线,判断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将军”了。
(……好像,已经死了一样的眼神呢。)
只在一瞬间交错的视线里,完全感觉不到感情的存在。
“基尔夫帝国的军人阁下,感谢你远道而来。那么,我就先自我介绍。我是阿乌古斯托·卡鲁泽恩·诺兹尔斯。如果称呼我为诺兹尔斯公很麻烦的话,可以称呼我为银狼公。”
蕾蒂心想,那个称呼才叫不出口吧。但她没有说出来。
“我是索鲁威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L·克鲁赛尔。因为正式的名字太长,估计您还没听完就会感到无聊,请容许我简单介绍了。”
“……您是,殿下的……”
听到蕾蒂名字的时候,基尔夫的军人第一次显露了自己的“感情”。他直直地盯着蕾蒂的脸,嘟囔着:“原来是您啊。”
“我是基尔夫帝国的将军,名叫瓦雷利·基利雅克夫。”
这次换成是听到“瓦雷利·基利雅克夫”这个名字的蕾蒂“震惊”了。
“您就是……那个基利雅克夫将军……。我听说您年纪轻轻便被授予了圣安德瑞勋章。……还有,第四王子贵安?”
基尔夫帝国第四王子的左膀右臂般的人,瓦雷利·基利雅克夫将军。蕾蒂知道他的是有原因的。因为以前有一次,蕾蒂和他侍奉的王子之间婚约的传闻盛极一时。
“熟人?”
“和基尔夫帝国的第四王子,是知道名字与画像上的长相这种程度的熟人。”
“是这样啊,相亲对象么。没有缔结婚约是因为基尔夫的内政不安定吧。就算成为了王妃,或许三天后就进了监狱。”
虽然诺兹尔斯公毫不留情地指出基尔夫帝国离内乱已经不远,但是瓦雷利完全没有反应。唯一一次能看见他感情,就只在他听到蕾蒂名字的时候。
“既然自我介绍已经结束,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可以吧?”
“难得不是为了战争而是‘山火’聚在一起。就算是为了迅速得出结论,进行只有三人的密谈如何?”
“还是说你们没有部下在场就无法进行会谈?”,诺兹尔斯公煽动着。
留下三个国家的代表,全部人都离开了房间。最后一人轻轻关上门,这是会谈开始的信号。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有放弃发生山火的格兰山的打算么?”
对于诺兹尔斯公的问题,蕾蒂和瓦雷利都回答“不”。
“到底还是主张是自己的领土呢。首先先来确认现在的受害状况吧。这次的热浪灾害中,诺兹尔斯公国受灾最重。不仅是格兰山,周边地区也发生了山火。现在正在进行把受灾人民迁移到这里的工作。索鲁威尔呢?”
“现在发生大规模山火的报告还没有听到。但是今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要说程度弱到什么样,大概就是虽然我现在在这里,但是明天或许就回国了这种程度吧。”
剩下的就是基尔夫帝国了,但是热浪的危害波及不到基尔夫帝国吧。危害的只有主张是本国领土的格兰山而已。
“基尔夫帝国和索鲁威
尔国是一样的,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山火或者热浪的灾情报告。”
对于预料中的回答,诺兹尔斯公叹息道就知道是这样。
“那我们说下一个问题。关于格兰山的山火,我们应对的措施是:建造缓冲带,医治受伤者,还有避难人员再次避难的准备。打算帮到哪个地步?”
格兰山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自己的领土。要帮助应对在那里发生的山火,大家应该都没有异议。
“对于基尔夫帝国来说,这终究只是应对‘我国的格兰山’的山火而已。聚集在山脚下的诺兹尔斯的避难者,应该诺兹尔斯公国自己处理吧。”
这也在蕾蒂和诺兹尔斯公的意料之中。基尔夫帝国只是想主张这是自国的领土,并没有积极帮助诺兹尔斯的念头。
“那么,你的意思是参加缓冲带建造?”
“因为是自国的领土内发生的事情,当然会。但是一旦我国军人判断是危险状况的话,就会终止缓冲带建造,立刻撤退。这次的山火,就算再怎么扩大,也是无法到达基尔夫帝国本土的。”
“能明确说出‘不想帮助不值钱的人’这天性,算得上是杰出呢。”
就算眼前有着受苦的人,如果不是自国的人民,就不会伸手救援。国家利益优先这句话,明确地表示了基尔夫帝国的立场。
“索鲁威尔呢?”
“……索鲁威尔会积极地参与缓冲带的建设。当然,是因为自国领土的原因。另外,受伤者的治疗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帮助。”
在协商中,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地不退让。
诺兹尔斯公国想要索鲁威尔国与基尔夫帝国的协助。自国的军人不仅要处理山火,还要治疗受伤人员,搜索失踪人员,然后就是要以防万一事先做好向其他避难地的迁移准备,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
基尔夫帝国为了领土主张只参加缓冲带的建设。而且也很不情不愿,只是想留下“帮助过”这个事实而已。毕竟,这次的山火再怎么蔓延对基尔夫帝国本土也造成不了什么损失。
索鲁威尔国的话,再这样下去山火就会波及到索鲁威尔国内,会造成很大的灾害。为了不让局势发展成那样,就要积极地参与缓冲带的建设,而且帮助治疗关系很深的诺兹尔斯公国的受伤民众,也包括了施舍恩情的内在含义。
“……变成这样,也是意料之中呢。”
结论很明白。
三个国家尽可能聚集同样的人数,合作进行缓冲带的建设。
索鲁威尔不仅要建设缓冲带,也要帮忙治疗受伤者与搜索活动。
诺兹尔斯则是,万一事态发展到山火席卷到山脚下的话,就引导附近的索鲁威尔人民一起避难。
大家,都明白。但是最终定下结论则还要好长时间。
“我有一个好主意。”
“……哦?是什么?”
蕾蒂走向门口。她打开门,向着走廊里等待的人们宣告。
“商谈已经大致得出了结果!现在立刻着手进行缓冲带的建设!总指挥官是库雷格·巴德。除了三国的代表之外,你的阶级是最高的。”
“遵命。——那么,在外面集合!各国指挥官,报告能参加缓冲带建设的人员!”
话音未落,在走廊等待的三国的人们一起跑了出去。
蕾蒂目送着他们离开,然后回到房间内。
“喂!”
“只是调换了一下顺序而已。而且总是催促的人,诺兹尔斯公,是你吧?”
拉过椅子,蕾蒂优雅地坐下。
反正蕾蒂宣告的“结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不如先实施这个结论,然后再随意争执。
诺兹尔斯公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吧。那张脸上不是“你任性地做了什么”,而是“让你抢先了”的表情。只有在这个地方,总觉得很是合得来。
“作为代表的我们,为了做出指示要留在这个房间里,不会移动。之后三方会谈的时间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问题么?”
“和那个没关系!我可不记得有同意过将总指挥官一职让给索鲁威尔!”
“请理解为是论资排辈。而且虽说是指挥官,也只是为了汇集消息与工作效率而设置的。不是为了让库雷格对其他国家的人发号施令才让他去的。说到底在现场做出指示的,只能是各国的指挥官对自己的部下而已。”
他们在山上工作,身上沾满泥土的时候,自己这些人就算议论到声音嘶哑,在得出结论之前这个耗时的会谈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那么,让我们继续吧?”
看起来时间会很长,坐下来会更好噢?蕾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到了傍晚三方会谈有了一段休息时间。用上这段时间,蕾蒂带着杜克前往视察难民的状况。
诺兹尔斯公国沿山地区经常发生山火。对于请求援助的人民,诺兹尔斯公伸出了援手。当初判断格兰山北部山脚下是安全的,就把难民迁移到了那里,没想到格兰山现在也变得十分危险。
于是这次的避难也不过是一时避难而已。由于热浪的影响,大家在夜间在外面露营也不用担心下雨。但是只有这一点的话还好。
(……热浪把山火的灰尘卷到了半空中。)
蕾蒂看到了很多的人因为飞散的尘埃刺激了喉咙,咳嗽不止。不仅是灰尘,被卷起的砂石弄伤眼睛的也大有人在。诺兹尔斯公国是小国,可以立刻投入的药品储备远不及索鲁威尔。
“能做点什么的,只有我了……么。”
蕾蒂在这里,能做的也就是在三方会谈中不轻易做出口头承诺,慎重发言。这件事交给库雷格去做也是一样的。还有,作为传令而来的阿斯翠德作为护卫是超一流的。——已经,下了决心。
应该做的事情有两件。
山火的应对,以及对受害者的援助。这些要同时进行。
“杜克,我要和阿斯翠德一起返回王都。你留在这里。”
“……和阿斯翠德?”
杜克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蕾蒂正在考虑的事情。
回到王都的含义是,为了做出在这里办不到的重要事情。
两人回去的含义是,尽可能把人员留在这里以备山火加剧。
但是只有对“阿斯翠德”这部分不太明白。
“……一般不是反过来的么?应该留下阿斯翠德,让我一起回去吧?”
“有体力的你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阿斯翠德,需要力气活的这里能派上用场的是哪一个呢?……我就不再开玩笑了。我是有认真考虑过的。”
蕾蒂的表情很认真。
“你和我都过于年轻,经验不足。在伊尔斯托我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现在应该为了不久即将到来的即位做好准备,事先去经历各式各样的事情才对。”
“让我去做山火处理的指挥么?”
“嗯,就是这样。我把库雷格收为了第二骑士。你的工作也差不多应该由‘守护我的骑士’,变为能更偏重于‘圆桌骑士第一席’这个地位的事情了。虽然山火处理用不到圆桌骑士去指挥,但是任命知道这些事的人为王立骑士团成员,比起任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差别太大了。”
事先知道的话,只听报告,也可以想象出现场的状况。
“而且经验丰富才能位居人上哦。你虽然在骑士团有了地位,但是还没有占有这个地位的资本。”
“就是说我很不可靠?”
“正好相反。如果你只是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我就让你和我一起回去了。”
不仅有作为骑士的强劲,还有着与圆桌骑士第一席相应的指挥能力。
所以蕾蒂命令杜克留下来。
“……殿下有您的,我也有我积累经验的地方。”
“对。你也清楚阿斯翠德的本事吧?就算两个人也没问题的。”
要是问杜克“谁是骑士团里面最强的人?”,他的心中就会浮现出阿斯翠德的脸。如果是强劲如他的骑士,就算把蕾蒂的护卫工作交给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能够放下心来的。
“杜克,我回到王都,会促成支援诺兹尔斯公国的决议。就算敌对势力会反对,身为第一公主的我也要让他们知道,这种程度的‘助人’,我还是能够强硬通过的。”
以前关于格兰山领土问题蕾蒂说过的话,被诺兹尔斯公激烈地讽刺不过是“鸟叫”,但这次有关支援的话可是包含着力量的。
医生的派遣,药品的无偿赠送,格兰山周边难民再避难的援助——这种程度的事情,一次通过也是可能的。
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心地善良,一直持续着对教育与医疗事业的援助。不论什么时候发生灾害,王家派出救援队的时候,必定有着作为索鲁威尔王族负责人的蕾蒂在指挥资源调动,这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当时的经验现在就要发挥作用。
“喂!新人!给我用点力!”
阿斯翠德一边被骑士前辈斥责着,一边拼命地搬运砍到的树木。还是少年的阿斯翠德,就像蕾蒂说的那样,在干力气活时派不上什么用
处。
杜克叫住了浑身是泥的后辈,一起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公主殿下明天早上向着王都出发。副团长作为殿下的代理,我作为指挥官一起留在这里。你来代替我们守护殿下。”
“……是!”
虽说是交接,但杜克和阿斯翠德没有什么可做的。阿斯翠德是原佣兵——最近杜克微微意识到可能是连佣兵都算不上,甚至是有些危险的职业。比起温室里长大的杜克,他应带更加熟悉“安全行走的方法”吧。
没有必要摆出前辈的样子,指指点点地说注意这个、警戒那个。
“确认一件事。你一个人,能保护殿下到最后么?哪怕有再小的不安全因素,也要再增加一名王立骑士。”
就算不能在一旁,至少送她离开的准备想要做得妥当。
对于杜克的想法,阿斯翠德全力地回复。
“没有任何问题。我拼上这条命也会保护公主大人到最后。”
阿斯翠德的眼神直视着杜克,十分认真。
那就行了。杜克认为可以把蕾蒂托付给阿斯翠德。阿斯翠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个男人的能力值得这份信赖。
“拼上性命么……你到底迷恋殿下到什么地步啊?”
“因为公主殿下十分美丽啊。”
“不是作为女人,而是作为主人。”
“对我来说,不是很明白其中有什么分别呢……”
阿斯翠德是因为喜欢才想守护蕾蒂,思考回路真是单纯直接。杜克这种把蕾蒂作为女人和主人分开考虑的想法,阿斯翠德现在还无法理解。
“那个——,公主大人对我来说就像是北极星一样的存在。”
“北极星?”
“屹立在北天不动的星星。作为所有迷路之人的路标,为了指引人们而持续闪耀。公主大人就像是北极星一样的人。……而且,距离并不遥远,是在伸手可及之处,善良的人。”
阿斯翠德曾经抱持着疑问。问什么蕾蒂不惜把骑士王之力的一部分,约定之剑其中一把分给他,也要救下他的性命呢?那一定是因为,她自然而然持有作为人来说非常重要的品质,是十分温柔的人。所以,喜欢上了她。
“你想说的话大致理解了。……你的恋爱看起来还真是麻烦呢。”
“是么?”
“要我说的话,感觉这是比起喜欢,更接近崇拜一样的感情。”
某种意义上非常单纯也说不定。杜克嘟囔道。
时至深夜,三方会谈暂告完结。
大房子二楼内侧的房间归蕾蒂使用。虽然是只有桌椅和一张床的房间,但比起挤成一团睡的王立骑士们已经是无比幸福的待遇了。
“……山火,缓冲带……但是,只要下雨的话……”
蕾蒂把窗户轻轻打开了一点。她把手指插入缝隙,想象着灰尘飞舞的阴暗天空的更上方。
——在天空的,高处,吹起冰冷的北风……
使用疾风之剑,试着吹起风。但是,随着喀当一声巨响,窗户摇晃了一下。
“不行呢……就像路德格王说的一样,真的是不练习的话就不行呢。”
从窗户吹入的风很是温暖。本来是必须在高空吹起冰冷的风,却在地面附近吹起了毫无寒意的风。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在这里没法练习。本来就有着熏人的热浪,我要是失败了,向山的方向吹起暖风,山火会更加严重的。)
结果,自己能做的也不比他人多了多少。但那或许才是对的。蕾蒂不是神,而是人。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一直开着窗户的话,灰尘会进入。不开的话会因为酷热难以入睡吧。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蕾蒂只能放弃,关上窗户。她为了明天能够有些储备,早早地关掉了油灯。
——被敲门的声音吵醒。
蕾蒂立刻起身,右手聚集力量,呼唤出骑士之剑。
“……哪位?”
“瓦雷利·基利雅克夫。……能抽出时间听我几句话么?”
蕾蒂想不到有什么瓦雷利必须和自己两人私下商谈的话题。虽然有一瞬的迟疑,蕾蒂还是选择了听瓦雷利的话,打开了门。
“我现在就点灯……”
“不需要点灯。请就这样听我说。”
如果对方不是瓦雷利的话,蕾蒂就会拒绝这种黑暗中的对话了。她知道因为自己是女性,加上是美人,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
但是从双眼无神的瓦雷利身上感觉不到那种气氛。她只感到他是个肩负重任的人,有着非比寻常的觉悟。而且,也没有要夺取蕾蒂性命的感觉。
应该危及不到生命,蕾蒂这样判断,让瓦雷利进入了房间。
“打扰了。……这个房间里没有护卫么?”
“在这个急需人员的时候,没必要安排护卫在我身边。而且只要把房间锁上老老实实地坐着就没事了。”
瓦雷利期待着两人独处。
他连和蕾蒂说过话的这件事也不想让他人知道。
应该是想在别人注意到前尽快离开,瓦雷利说索鲁威尔语的速度很快。
“蕾蒂丝雅公主,您知道我的主人第四王子在哪里吧?”
瓦雷利的问题含着“您的话应该知道吧”的意思。
“……在帝都。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她从派到基尔夫帝国的间谍那里听闻了第四王子的事。不知道有几成可信,传闻中说……
“王子他,现在被软禁在帝都。当下还没有什么问题。不会发生危害王子的事。但是……今后会怎么样就不敢保证了。正如诺兹尔斯公所说,我国过于不稳。”
黑暗的房间中,蕾蒂面对着瓦雷利。
夜视能力很强的蕾蒂,能准确的读取瓦雷利的表情。
焦急,还有……恳求。
“我视您为,索鲁威尔国的第一公主……不,是下任女王,请听我的一个请求。”
瓦雷利走近一步,嘶声地倾述着请求。
(不,不会吧,难道……!?)
蕾蒂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终于明白他选择自己,而且掩人耳目地来到这个地方的意图了。
“请务必,让我主基尔夫帝国第四王子流亡到索鲁威尔国!”
他的声音述说着除此别无他法,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向着沉默不语的蕾蒂,瓦雷利进一步追问。他抓住不由自主向后退去的蕾蒂的肩膀,有些用力。
“这次的格兰山事件解决的话,我就会以报告为名返回帝都。那时候我必定会夺回王子,把他带到国境上。请一定……!请一定要帮帮王子!”
灰色,无神的眼睛,这时变得有了一些生气。
雷迪也见过其他同样的,认为未来只有绝望,放弃一切的眼神。
“……您,如果愿意把王子藏匿在索鲁威尔的话……”
瓦雷利把腰上悬挂的剑强行推到蕾蒂手上。然后,在她脚边跪下。
“我以基尔夫帝国授予圣安德瑞勋章的瓦雷利·基利雅克夫的名字起誓,会成为您忠诚的骑士。”
在基尔夫帝国里,索鲁威尔的骑士传说——守护王的专属骑士的故事也在流传着。听过这个故事的瓦雷利,向蕾蒂展示了成为她骑士的“利益”。
“您还很年轻。要是为了排挤掉两个王子成为王,我作为‘基尔夫帝国授予圣安德瑞勋章的瓦雷利将军’的利用价值应该很高吧。”
被从下方传来的直率目光紧盯着,蕾蒂暗暗对自己说道:别退缩!
“你有着如此忠诚的主人,还会转向为我效忠?”
“如果是为了王子,我就算下地狱也在所不辞。”
“……是么。”
第四王子的流亡。蕾蒂被迫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接受还是不接受的慎重判断。一个不小心,瓦雷利·基利雅克夫的效忠或许会招致两国之间的战争。
就算这边有着保护第四王子的打算,也有被基尔夫帝国以绑架王子的正当理由发动战争的可能性。
而且,她很在意一件事。究竟这件事是否是“第四王子本人”的意愿呢?
“你说的我确实明白了。……但是,我不能当场回答你。等到山火平息,事情告一段落,再谈这件事吧。”
蕾蒂没有拔出被推来的剑,原样退回了瓦雷利的剑。
“这样就可以了么?”
“……是的。”
瓦雷利接下剑,鞠了一躬。正要打开门的他停下了动作,回头看向蕾蒂。
“蕾蒂丝雅公主,您相信神,相信奇迹么?”
被问到麻烦的宗教问题,蕾蒂选择了回避明确回复的语言。
“据说我国初代骑士王是神之子。所以我们王族是神的子孙。就是这种说法。关于奇迹的话,怎么才算是发生了奇迹,我认为每个人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打个比方,这种情况下开始下雨的话就是“奇迹”。平时的话只会没什么特别感受地知道下雨了,在这种状况下却会成为奇迹。
因人而异,蕾蒂如此回答。听到她的答案,瓦
雷利微微一笑。
“您是不信神的呢……”
“谁知道。”
“那样很对。您是正确的。神并不存在,也不能引发奇迹。如果有神,我就应该在被授予圣安德瑞勋章之前而死了的。”
只说了那一句后,瓦雷利才终于走出了房间。
蕾蒂锁上门,静静地松出一口气。关于神的那些话就当做是杂谈抛开吧。重要的是之前的事情。关于他的主人第四王子的流亡。
(……这就是,身负国家的意思么。)
瓦雷利请求的是将成为下一任国王的人。
今后也会要抛弃善良公主的身份,作为王而不得不一直做出各种决断吧。
“——明明光是山火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又要考虑第四王子的流亡……头都快痛起来了。”
不是花时间考虑的时候了。最先要处理的是格兰山的山火。为了尽早救助那些受苦的人们,要抓紧一切时间让决定早点通过。
为了那个现在必须入睡……蕾蒂躺在了床上。
但是,蕾蒂失眠了。为了转换心情,蕾蒂决定出去外面吹吹风。
要是被谁发现的话,一定会说她“带上护卫!”或者“晚上不要外出!”,所以蕾蒂放轻脚步偷偷地走到外面。
没被任何人发现成功从屋子里走出的蕾蒂,全身上下受到炎热的强风吹拂。
“……公主?”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蕾蒂,对来自背后突然出现的打招呼的声音吃了一惊,急忙回头。
“诺兹尔斯公……都这么晚了,你是怎么了?”
“那是我的台词。要是深夜外出漫步的话带上护卫。”
果然被提醒了。有着骑士王之力的蕾蒂,万一被袭击也可以轻易地对付。可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大家都只认为她是个柔弱的公主大人,当然会担心。
蕾蒂乖乖地点头说道:“下次会的。”
“我明白你难以入睡的心情,但不要被风吹太久了。四处散落的灰尘会使你眼睛和肺部作痛的。”
“……也是呢。避难而来的大家,都是受着这样的苦……”
伤害不仅仅来自于灰尘。因为状况的变化,本来应该是安全的这里也有着被火焰逼近,成为危险地点的可能性。为防那样的事态发生,诺兹尔斯公加紧准备着二次避难的地点。
“白天我就这么想了,难民的数量未免太多了。……究竟烧到什么程度了?”
对于诺兹尔斯公国的受害状况,蕾蒂向诺兹尔斯公询问过格兰山周边的事态。但是还没有问及公国全体的状况。
“——贝尔登被烧毁了。”
诺兹尔斯极力压抑感情所说出的话,让蕾蒂倒吸一口冷气。
“贝尔登……被……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早些说……!?”
贝尔登地区有着从山上留下的清泉和肥沃的土地,是诺兹尔斯公国的“粮仓”。如果那里被烧毁,诺兹尔斯公国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季?
“现在最重要的是格兰山。不,正因为贝尔登被烧毁了这里才更显得重要。”
如果不能保证自国的粮食自给自足的话,就只能向其他国家买入。
买来的粮食要通过街道运送。
诺兹尔斯公国与伊尔斯托接壤的南部街道,还有诺兹尔斯公国与基尔夫帝国接壤的北部街道。这两条街道都面向着格兰山。
要是格兰山的火焰蔓延到山下,这两条街道无法使用的话……等同于断绝了诺兹尔斯的生命线。
“今年的冬季,有什么打算?”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完成这件事是我这个‘国公’的工作。”
诺兹尔斯公国投入至今为止凭借贸易得来的收入的话,粮食还是有办法解决的。但是,这只是在其他国家没有出现粮食不足时的情况。这次的热浪很严重。不仅是诺兹尔斯公国,其他很多地区也出现了作物受灾的情况吧。
到底能走到哪里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前途严峻。
“……我在明天早上,回索鲁威尔。派遣王立骑士和医生,提供药品与简易帐篷这种程度的援助是可能的哦。稍微期待一下也没有问题。”
但也仅仅是那样了。也只是能稍稍帮助这些难民的轻微的援助。不是能够帮诺兹尔斯公国度过这个冬季的大规模援助。
“即使是这种程度我也心怀感激地接受了。”
“嗯……”
热浪波及不到索鲁威尔本土。索鲁威尔有着支援诺兹尔斯的国力。但是,如果是为了本国还好说,大规模支援他国是不可能的事情。
诺兹尔斯公读出了蕾蒂的迷茫,说了一句:“别介意。”
“一切以自己的国家为优先,是肩负国家重任之人的正确判断。我也是理解的。……差不多该睡觉了,我送你回房吧。”
蕾蒂总觉得什么都说不上的自己,实在是很没用。
◆ ◆ ◆
不知何时,蕾蒂来到了骑士王的房间。先到一步的客人只有内政王卡尔海因兹一个人。
“晚上好,蕾蒂丝雅女王。”
“贵安……”
诺兹尔斯公的话还在蕾蒂的耳边回响。对于要怎么做她实在是困惑不已。不,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但是那个答案未免过于愚蠢。
——究竟是否对诺兹尔斯公国实行大规模的援助。
狮子王亚历山大恐怕会说,趁机一口气攻下诺兹尔斯吧。
单臂王奥斯瓦尔德大概会说,哪有那样的闲心,做不到的。
枪声王路德格应该会说,别去干涉和自国利益无关的事情。
那么,被人称作明君的内政王卡尔海因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呢?
“……请让我问一件事。附近的国家有困难,而自己有着帮助的力量,要是您的话作为王会如何判断?”
“还真是既随便又粗略的说明。”
面对苦笑着说这样无法回答的内政王,蕾蒂低头细语也是。
“那么就由我来缩小问题的范围吧。蕾蒂丝雅女王究竟在为什么迷茫呢?”
迷茫的是对于诺兹尔斯公国的援助。对原来就是索鲁威尔的一部分的诺兹尔斯公国,一定程度的援助还是能做到的。但是现在贝尔登被烧毁,“一定程度的援助”是远远不够的。
“……邻国有着很多受苦的人,或许会有无法度过冬天而死去的人。我想帮助他们。现在的索鲁威尔国有着帮助他们的余力。……但是,这样做究竟符不符合国家利益……我很疑惑。”
诺兹尔斯公国,是夹在索鲁威尔国与基尔夫帝国之间的缓冲国。为了让这个缓冲国的倾向于索鲁威尔,援助是没有坏处的。
而且和伊尔斯托与基尔夫帝国相连的街道很是重要。要是街道烧毁了对索鲁威尔也有着巨大影响。以防万一,帮助诺兹尔斯更快复兴,也是为了索鲁威尔自己。
(——可是,这全都不过是借口。)
自己想把“适当的援助”扩大为“大规模的援助”。蕾蒂的困惑就在这里。
“我觉得我只是因为想帮助,而预备了要去帮助的理由。……作为王,明明就不应该让个人情感影响到政治……”
已经不能再做那个心地善良的公主了。要作为王,为了国家做出正确的判断。蕾蒂暗骂自己,究竟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原来如此。但是我不明白你区分‘目的’与‘理由’的意义呢。”
注视着蕾蒂,卡尔海因兹的声音十分平稳。
“目的与理由?”
“是的。两个都是目的就不行么?”
目的是仅仅想帮助别人。理由是为了索鲁威尔的国家利益。
对于蕾蒂的区分法,卡尔海因兹提出了异议。
“因为有受苦的人们,所以想帮助他们。这是好事,去帮助他们。援助可以成为自国的利益。那就更是好事了,去帮助他们吧。”
卡尔海因兹,告诉蕾蒂不要区分目的与理由,两个都是目的。
“蕾蒂丝雅女王,你有两个目的。那与只有一个目的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分量。那么,身为王就应该迷惘才是。”
“……还真是,听起来很是动听的话呢。大臣们不可能会同意的。”
“大臣不同意?……蕾蒂丝雅,你可不能忘了。我们是王。”
蕾蒂之前也听过同样的话。她回溯着记忆,应该是……
“理解大臣的心情是好事。但是,不能被大臣牵着走。和他们一样只看着眼前,总是说‘这无助于我国利益’的话,你就不是王了。”
以前听到的时候,蕾蒂认为这位明君说的话很难理解。但是现在不一样,卡尔海因兹话语的含义,深深刻在她的脑海。
“王居于万人之上。所以王可以看得比谁都长远。就算对自己所在的时代没有意义,也一定对后世的王有意义。王不来做,又有谁能做?”
——格兰山的热浪,是数十年必有一次的。为了预防灾害应当事先准备预算。
内政王的时代没有发生热浪灾害。但是下任王的时代里灾害发生了。多亏卡尔海因兹,索鲁威尔国能够有
条不紊地度过了热浪的灾害。
卡尔海因兹这种继任也考虑到的政治,一直被后世的人们所称赞。
“一旦做出决定,就保持坚信自己是正确的样子。那是身为王的职责。”
“……曾祖父大人……!”
蕾蒂深深地受到了鼓舞。
就是这样。蕾蒂握紧拳头。胸膛暖暖的,眼睛也湿润了。
“挺胸抬头做到最后吧。因为我们是王。”
“嗯,不会再迷茫了。我要作为王,援助到底。”
为了两个目的,蕾蒂决意赢得人们对诺兹尔斯公国大规模援助这个决定的支持。
◆ ◆ ◆
次日清晨,蕾蒂向诺兹尔斯公致以出发前的道别。
站在诺兹尔斯公面前的蕾蒂,已经没有了昨夜迷茫的神色,诺兹尔斯公看到的是她意志坚定的眼神。
“你啊,在伊尔斯托说过我的说的话‘只是索鲁威尔国的鸟叫’吧?”
“什么啊,还记仇呢?”
“我要让你改变那个看法。关于援助的事情,我的发言有着重大的影响力。所以,做出我们两个人的‘决议’吧。”
蕾蒂在被诺兹尔斯公追问做出关于格兰山领土问题的‘决议’的时候,很是踌躇。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关于援助的话,蕾蒂有着把决议推行到底的能力。
“哦?是怎么样的决议?”
“——是索鲁威尔国,对于诺兹尔斯公国实施大规模支援的决议。”
大规模。蕾蒂说出这个词的瞬间,诺兹尔斯公的表情改变了。
“为了帮助贵国顺利度过冬季,我国将会无偿地提供粮食。而且,我们也会暂时接纳失去住处的诺兹尔斯公国的人民,也会帮忙复兴的建设。”
这些都是诺兹尔斯公极度需要的东西。
“奇迹”。除了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他对来自索鲁威尔的援助的震惊,他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给我好好地记下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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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微笑的蕾蒂,诺兹尔斯公缓缓开口。
“……公主你,那个决议有可能实现么?”
“嗯,我保证。我一定会通过决议,然后回到这里。”
他同样是身负国家的人。只通过眼神就能知道她是认真的。
蕾蒂的眼神,向诺兹尔斯公宣誓了“绝对不会背叛”。
情不自禁地,诺兹尔斯公向蕾蒂伸出了手。
“等、……诺兹尔斯公?”
“很感谢你。……想必国内的政敌会有很多吧,你要当心。”
“没那么夸张,我明白你的忠告……喂,我说你……赶快停下这让人误解的行动!”
被紧紧抱住的蕾蒂十分慌张。虽然明白诺兹尔斯公只是想表达感谢的心情,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让她无法平静。
另一方面诺兹尔斯公听到蕾蒂说让他离开,歪了一下头。
“……哦哦,说起来,你是女性呢。”
他好像现在才发现似得点了点头。
那是连性别都没有意识到,单纯把蕾蒂作为一个人来看待的证明。诺兹尔斯公别无他意。是的,蕾蒂明白,别无他意,但是……
蕾蒂握紧右手。浮现在脑中的是从弗莱德海姆学来的护身术。向着腹部狠击一拳,在对方痛苦地弯腰之际,再用上全身的力气打一巴掌。
——然后,就像蕾蒂预料的一样,诺兹尔斯公在痛苦与冲击之下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