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臣子的职责 第一章 猎狐的弓箭

在索鲁威尔国,每当春天播种的时候,就会为祈愿丰收而举行庆典。由于那正是金合欢盛开的时节,因此不知什么时候起,祈愿丰收的庆典就被称为了「金合欢节」了。

近邻各国每年都会有很多观光客来参加这个旨在宣告春天到来,祈祷秋天丰收的盛典。王都的住宅和店铺的窗户上处处装点著金合欢和其他春天盛开的花朵,城里的居民穿上在冬天准备好的新衣服,在展示著索鲁威尔国王都的繁华的同时,也招待著观光客。

在金合欢节这天,每家每户都会做金合欢蛋糕吃。所谓金合欢蛋糕,是指在纸杯蛋糕的表面涂上蜂蜜,将烤好的海绵蛋糕做成金合欢形状的一种朴素的点心。除此之外还会出售金合欢花形状的饼乾之类的食物,同时由于和金合欢的颜色相同,蜂蜜酒也卖得很好。

这也正是赚钱的好时机,因此庆典期间会有很多旅行艺人聚集于此,舞者在各处特设舞台上伴随著华丽的音乐一同跳舞,扮成小丑模样的街头艺人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的技艺。

庆典的兴奋劲逐日高涨,在最后一天上午达到顶峰,终于,庆典的重头戏——花车游行开始了。扮成春之女神的年轻少女们会戴著金合欢的花冠,乘在游行的马车上向观众们挥手散花。

花车一行在环绕王都一周之后,先头的少女作为代表到王宫内拜谒国王,献上金合欢的花冠。之后就可以开怀畅饮,一直热闹到深夜。

索鲁威尔国的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幼时也曾无比期待金合欢节的到来。那时的她会偷跑去城下街凑热闹,在王族专用的席位观赏华丽的游行,到了夜晚就会对在王宫召开的舞会心驰神往。

但是到了能参加舞会的年龄……切身知道了准备工作有多么辛苦后,只会想著「又到了那个时节啊……」而感到烦闷。

「公主殿下,收到了两封邀请函的回信。」

「拿给我看。出席?还是缺席?」

「伊莱特王妃殿下出席,切尔贝卡王子殿下缺席。」

「席位、餐点和房间全部都追加一人份。记得在傍晚前准备好。」

事物官回了声「是」,小跑著退下了。女官代替了他的位置,走到蕾蒂的旁边。

「公主大人,今年的金合欢花冠的试作品做好了。请您确认。」

「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我马上去。」

继女官之后,对面跑来了一个侍从。

「殿下,关于用来招待宾客的酒,有一部分酒商可能会延期交货……」

「去问到日期为止能提供的数量。立刻。然后把确切的数字报给我。」

蕾蒂只是稍微在王宫的走廊走了几步,就有三件待确认事项从天而降了。在她将这些事全部处理完毕后,又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这回又是什么,在她等待回复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同样繁忙的古多。

「蕾蒂丝雅,这样下去负责接待客人主办方侧的人手会不足。别让雷恩哈路德做翻译,作让他为王子接待客人吧。我想把爱丽切·切尔尼借来代替他做翻译。」

「虽然我想让爱丽切跟著我积累做侍女的经验……不过这是特殊情况,就这样吧。但是在舞会期间要把她还给我哦。」

蕾蒂和古多的声音都略显疲惫。然而就算互相慰劳也不会让事态好转,因此他们都省略了用来安慰对方的话。

「所以,导致这个事态的原因,弗莱德海姆殿下的消息呢了?还没收到联络吗?」

「是啊。尽管这种程度的延迟是在预料之中的,但还是希望他能赶上金合欢节。」

「毕竟是长途旅行,没法按照计划进行也是正常的。道理我都懂……」

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现在正在南方的国家进行外交活动。本应该赶在金合欢节前回来的,但是看起来赶不上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托他的福,进行准备工作的王子少了一个人,蕾蒂和古多,再加上雷恩哈路德,在填补他的空缺。

「对了,邀请函的回信来迟了。要增加一位客人。」

就在蕾蒂正准备把刚才新追加的宾客名字告诉他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女仆过来向她搭话了。

「公主殿下,王子殿下,非常抱歉打断二位的交谈。公主大人,粗缝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晚了不少,以防万一,希望您再确认一下。」

平常的话,身份低的人会闭口等著谈话结束,但是这几天却不能这样。蕾蒂和古多都没有责备他们的无礼。反而更需要他们及时且确切的报告。

「今晚,我会腾出确认的时间。那个时候爱丽切也会来帮忙,在跟她商量之后把鞋子和饰品的候补也准备好。」

「明白了。」

蕾蒂叹了口气,本以为至少晚上可以松一口气,看来今晚是不行了。

「古多殿下,关于刚才的后续,新的客人是伊莱特王妃。」

「知道了,祈祷不会再有更多的变更吧。……不过,礼服居然刚刚才送到,准备未免有些太迟了。」

「这是匆忙追加的新礼服啊。因为招待了三个相亲候选人。」

每年,在索鲁威尔国庆祝金合欢节的时候,都会招待各个国家的王族和贵族。虽说如此,大部分的国家都只会送些礼物或者派使者来进行问候而已,共同参加庆典的也只有近邻诸多友好国而已。

但是这次的参加者却与以往不同,平常不怎么参加的国家也回信表示接受邀请。由于邀请函的文面透露出蕾蒂在寻找夫婿的气息,年纪相当又没有婚约者的王子们纷纷聚集了过来。

——其中,有力的候补有三人。

对照三位夫婿候补王子的情报,蕾蒂久违地再次温习了贵妇人的知识。为擅长小提琴的琉几亚国的贝利萨利昂王子练习钢琴,为阿巴西亚国的泽特萨塔王子温习诗集,为喜欢狩猎的贝叶迪亚国的拉蒂修拉夫王子恶补了像是应当如何选择适合的手套这类从过去到现在的流行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知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纳帕尼亚的王子见面的时候真是轻松啊。)

蕾蒂决定开始寻找夫婿的时候,最先看上的是纳帕尼亚的苏莱斯·德·拉·伊格莱希亚王子。作为生活在海上的军人,他的感兴趣的事物就是「海」,蕾蒂只要会游泳就好了。不需要做其他准备,和他会面真的很轻松。

——但是这回不行。

就算是为了杜克也要努力才行,蕾蒂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因为其他工作不在这里的第一骑士。

「梅尔迪在做什么?」

正在蕾蒂想著杜克的时候,古多提起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起梅尔迪?在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古多加上了说明。

「看起来你没让梅尔迪帮忙工作。不是因为要让他成为骑士才介绍给我的吗?」

古多所说的「骑士」,不是为王和国民工作的王立骑士,而是指未来女王的专属骑士。

蕾蒂「啊……」了一声,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不是。我真的只当他是前途有望的年轻人而已。」

「只看能力他应该足以胜任圆桌骑士一职。」

「是呢,不过我现在没打算让梅尔迪成为我的骑士哦。他还欠缺对圆桌骑士来说重要的东西。」

当然,对梅尔迪的观察还在继续,但如果他就这样保持现状没有任何改变的话,就会打消让他成为圆桌骑士的念头。对此蕾蒂毫无惋惜之意。

「——除了才能之外必须的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对于古多的询问,蕾蒂说著「是呢」看向窗外。

「是‘想成为’圆桌骑士的欲望啊。缺少这个的话,当他成为圆桌骑士,必须要直面苦难的时候,就会轻易的选择逃避。」

「稍后见」,蕾蒂说完就先行离开了。

在金合欢节开始的前一天,各国的客人会陆续到达王宫。为了给路上的时间留些余量,有很多人会比预定的时间早到。

其中,离索鲁威尔国最近的国家——诺兹尔斯公国一行正好按预定的时间到达,在收到了报告后,蕾蒂为了打招呼而振作了起来。

今天的蕾蒂被让人联想到春天的萌芽般柔和的嫩草色礼服包裹著。由裙角向腰间延伸的浅亚麻色的缎带让裙襬呈现出丰满的褶皱,以此凸显出柔和的曲线。胸口的部分则为了不显得过于沈重而没有做成皱边,给人以清爽的印象,同时为了强调脖子的纤细,还佩戴了紧贴脖颈的项链。

考虑到如果镶嵌在项链的宝石是钻石的话,色调就会显得寒冷,因此选用了有著薄红色光泽的珍珠为主角。再加上金合欢花形状的金饰,给人以春天的感觉。

即使不经过任何处理依然有著艳丽光泽的金发在涂了带有甜美花香的香油后越发耀眼。配戴上珍珠的饰品,再用金色的缎带编起,经过装饰后美丽更胜寻常。

「欢迎您的到来。」

精心打扮后的蕾蒂带著温柔的的微笑,站在毫不隐藏自己内心不情愿的奥古斯都·卡鲁泽恩·诺兹尔斯——诺兹尔斯公国的国君面前。

诺兹尔斯公

和蕾蒂在设定上是私交甚密的关系。说实话,蕾蒂从来没在要在除工作需要以外的时候想和他碰面,但尽管这样她也没做出把接待工作交给别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

「请您尽情欣赏我国早一步到来的金合欢之春吧。」

诺兹尔斯公面对著她那教科书式的笑容,给出了只在措辞层面很有礼貌的回答。

「……感谢贵国的盛情邀请。愿我国之友索鲁威尔国今年也能迎来硕果累累的秋天。」

「非常感谢。我也祈祷诺兹尔斯公国能重回安稳的一年。……想必您经过了漫长的旅途已经感到疲惫了,请好好休息吧。在此期间如果有任何需求请尽管提出来。」

形式上必要的问候都已经结束了,蕾蒂决定就到此为止。在场的客人只有诺兹尔斯公,他本应带来的妻子们似乎被置于臣下的位置所以没有露面。

「招待不周请您海涵,请好好享受吧。」

「不用管我。之后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行动的。」

「那真是帮大忙了。虽然要等到晚些时候,但是我还是打算跟你的妻子们去打个招呼。请替我转达一声。」

往年的诺兹尔斯公只会让一名贵族代替自己去索鲁威尔国,送上春天的花,再传达自己的问候,仅此而已。今年少见地接受了邀请,恐怕是因为冬天从索鲁威尔国接受了援助,想直接表示谢意吧。而且或许也包含了想要慰劳去年忙于处理大量公务的四位妻子这一意愿。

「需要为夫人们安排参观王都的向导吗?」

「这里治安很好,即使迷路也语言相通。不需要。要是想派人监视的话就随意吧。」

既然诺兹尔斯公明确表示不用管他,那就毫不顾虑地这么办了。蕾蒂对在走廊里待机的女官说「给他带路吧」。

「明天有猎狐。让你的夫人们作为‘妻子’享受吧。」

「我会这么做的。」

「我从现在就开始期待听到她们说你的坏话了。」

诺兹尔斯公麾下冠有他「妻子」之名且能力出众的四人,打算明天开始以诺兹尔斯公妻子这一身份,充分享受猎狐,茶会和舞会。

肯定会被热闹的妻子们折腾到不耐烦的诺兹尔斯公,负责接待他的这一工作,由蕾蒂的第四骑士,凌皇国的皇子轩岚接手了。虽然诺兹尔斯公也是蕾蒂的第五骑士,但是只是现在利害关系一致才保持著这种关系而已。一旦形势发生变化,也可能会出现彼此敌对的状况。因此对他只能相信,不能信赖。

不能就这样放任诺兹尔斯公自由行动,所以当轩岚主动提出要做的时候真是帮大忙了。

「那么,……这样诺兹尔斯公国就结束了……」

蕾蒂思索著下一个会来的是谁,在恢复安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走廊和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那些四处传来的优雅的笑声使她产生了自己被包围住的感觉,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蕾蒂的注意力变得散漫,恍惚了一下。

(——振作点。庆典还没有开始呢)

今天要迎接和问候宾客,到了晚上,要去布置了季节限定公开的国宝绘画的展览室,「偶然」与相亲对象的王子交谈。在第二天猎狐的时候,因双方以绘画为契机而变得亲近这一理由创造交流的机会,之后邀请他「外面很冷,后续要不要在温暖的房间里慢慢聊」。

尽管内心认为这样的顺序实在很无聊,但毕竟都是背负著国家的人,相应的形式还是必需的。就在她无奈接受了的时候,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欢迎您远道而来。途中一切都还顺利吗?」

从隔壁传来的雷恩哈路德的声音一反往日,变得乾净利落,蕾蒂在心中说了声「辛苦了」。

今天的雷恩哈路德脱掉了皱巴巴的白上衣,换上正式的礼服,将头发理顺束起,怎么看都是出色的王子殿下。热衷语言学的雷恩哈尔特不需要通过翻译也能进行对话,所以不断应对来自到达的宾客的问候。

「欢迎您的到来。」

在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蕾蒂的见习侍女爱丽切的声音。今天的爱丽切不是作为蕾蒂的见习侍女,而是作为王立骑士团的见习骑士,穿著学校的制服,担任索鲁威尔国翻译的工作。

(爱丽切成为我的侍女的话,也会出现需要代替我和来客交谈的情况。对还没有适应社交界的爱丽切来说,这次在翻译的过程中和各国的要人的会面和问候也能成为不错的经验)

对头脑灵活又能随机应变的爱丽切来说,只要蕾蒂能为她提供积累经验的场合,就能自己学习。这回的翻译工作,她认为要是留有乡下口音会失礼,自己去拜托雷恩哈路德彻底的学习了漂亮的发音。

「好了,我也得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蕾蒂走出房间,对新到的访客露出笑容。像这样忙碌起来,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件令人挂心的往事了。

梅尔迪在远处看著不断迎接来宾的蕾蒂。

尽管他很想要找个时间和蕾蒂说说话,但是和自己这个净是空闲不务正业的贵族不同,蕾蒂大概连那一点点说话时间都腾不出来。

「……王子公主的工作真辛苦啊。」

如果梅尔迪有著需要继承爵位的命运,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吧。但是根本想像不出自己圆滑地接待贵宾的样子。「当个王立骑士团的骑士就是我的极限了吧」他这样小声自言自语道。

就在决定下次再来的梅尔迪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有人从背后跟他搭话,被吓了一跳。

「就是啊。最近公主大人房间的灯亮到很晚,真是担心啊。」

声音的主人是不知何时来到梅尔迪背后的阿斯翠德。强忍住想跟他抱怨「至少发出脚步声预告一下再登场」的冲动。在各国来宾聚集于此的现在,要尽可能避免在走廊里喧闹。

「……你倒是看上去挺闲的。」

在大家都很忙的时候,还是只有他自己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在梅尔迪这样挖苦阿斯翠德之后,却遭到了否定。

「没这回事哦。不过骑士团长说金合欢节期间不用做他们那边的工作,所以没有公主大人那么忙。而且他还说‘就算以这副半吊子的状态被加入骑士团的护卫计划里,每次离开又回去的时候都要让人从头开始说明现状也未免太麻烦了’。」

「啊……的确,是这样啊。」

要是阿斯翠德从王立骑士团的工作途中离开再回来的话,就必须每次都要对他说明工作进度和发生的变化之类的,太麻烦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这回就不让他参加比较好。

「那你不需要去做公主殿下的警卫吗?」

「警卫计划是杜克前辈、库雷格先生和骑士团长商量之后决定的,我正在听他们的话在不远不近距离盯梢呢。梅尔迪大人好像很闲啊。」

「你还是稍微考虑一下再开口吧。就算是事实,以后也要先说‘梅尔迪大人很忙吗?’。这样一来,我就会自嘲说‘怎么会呢’。」

虽然被别人这样会受伤,但是由自己说出来就无所谓了。「我可是很纤细的」梅尔迪主张道。

正如阿斯翠德所说,梅尔迪很闲。只有日常带狗散步,偷偷练习却完全看不见成果的剑术……还有必需和蕾蒂商量的,关于之前那件事的调查结果,除此之外,没什么事干。

「找公主大人有事吗?要在公主大人有空的时候叫您吗?」

「不,看来还是去抓杜克或者库雷格更快。有事要拜托他们去向王立骑士团传达。」

「……梅尔迪大人,你故意的?」

不是有我在吗?这回轮到阿斯翠德瞪圆眼睛了。

杜克和库雷格是原王立骑士,阿斯翠德是现役王立骑士。要是想要跟王立骑士团的传话的话,阿斯翠德本来是最合适的。

但是梅尔迪冷静地对他说「但是啊」。

「你是底层的吧。」

「库雷格大人告诉我这种时候说是‘杜克前辈拜托我来的’就十有八九能蒙混过关了。没问题!」

在视线紧跟著蕾蒂的情况下,阿斯翠德朝梅尔迪紧紧握起拳头。

梅尔迪一脸无语的表示「没问题吗」。

「不要教他这种歪门邪道啊库雷格……话说回来,杜克在骑士团的信赖度真高啊。不过要是我要拜托骑士团里的谁的话,首先也会想到杜克就是了。」

杜克那种让人觉得可以信赖的气质也是一种才能啊,梅尔迪一边这样想著一边连连点头。不愧曾是骑士团长的候补。

「阿斯翠德,你站岗什么时候换班?我想看保存在王立骑士团那里的失踪人员名单和详细资料。你去说是‘杜克前辈拜托的’替我把它们拿来。」

底层就要个底层的样子,让他去做这种杂务吧。尽管梅尔迪想让学会了动歪脑筋的阿斯翠德去替他跑腿,但是刚才还充满干劲信誓旦旦地说做得到的阿斯翠德,不知为什么「嗯~」地歪著头。

「失踪人员的文件吗……我觉得如果只是失踪人员名单的话,倒是能拿走,但详细资料就不行了。拿走保管库中的资料需要骑士团长的签名。这种时候只能进去在里面看。」

「这样啊。但我这样的

外人能进得去保管库吗……?」

梅尔迪虽是贵族,却并非持有爵位。凭他这种程度的身份,想凭著家世强行对循规蹈矩的王立骑士团提出要求是非常困难的。

「要穿我的王立骑士团制服试试看吗?装作是王立骑士偷偷溜进去之类的。」

「我比较高所以不行吧。制服穿在身上会紧巴巴的。」

「骑士团的制服是以会长高为前提设计出来的,所以梅尔迪大人也能穿上。而且现在不也只是差一点吗?」

「差挺多的吧!?」

「你看!」就在梅尔迪这样说著用手比出和阿斯翠德的身高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冰冷的声音。

「梅尔迪大人,阿斯翠德前辈,在走廊请轻声说话。」

被年纪更小的爱丽切责备,阿斯翠德和梅尔迪都只能老实地点头说「好的」。

今天的爱丽切穿著骑士学校的制服。阿斯翠德由于被杜克彻头彻尾的灌输了「遇到了女性总之先称赞对方」这一观念,于是说出了「你头上的缎带很可爱呢」这种令人怀疑他丝毫没经过大脑的话。

「感谢您的称赞。所以,两位是有什么烦恼吗?」

爱丽切以冷静得同样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态度回答,交替地看向阿斯翠德和梅尔迪。

「梅尔迪大人好像想进入王立骑士团的资料保管库,但我又没有给予准许的权限,只能拜托公主大人了吧。」

爱丽切听了阿斯翠德的回答后稍微思考一下便表示理解了。

「王立骑士团的资料保管库我也曾进去过一次。的确是被严加看守著,不要说外人了,好像就连骑士如果没要办的事的话,也很难进去的。」

正如爱丽切所说,保管库是连王立骑士也不能随便进入的地方。

如果要拜托蕾蒂,就要等到晚上了。别说今晚,搞不好要等到后天左右才能约到她,但没办法了。

「爱丽切进保管库,是在之前协助骑士团的的时候吗?」

「不,是在王立骑士团的入团说明会。虽只是参加者,不过会有关于在哪里有什么建筑物的参观和介绍。阿斯翠德前辈那时候应该也有的……」

「咦?有这种东西吗?不记得了。」

听见王立骑士团的前后辈之间的对话,梅尔迪灵光一闪,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啊。虽然读了骑士学校,但梅尔迪并不是志愿要入团的学生,所以没有参加那个说明会。他笑著想这个似乎能用作藉口啊,决定等到阿斯翠德的休息时间。

到了傍晚,梅尔迪和阿斯翠德一起前往骑士团的营地。

虽然为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而紧张,但梅尔迪也确实好奇这是怎样的地方,所以他的视线不停地朝四周打转。

眼前的王立骑士们的动作全都乾净利落,对体力没自信的自己能跟得上吗……这样想著他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前辈,这是志愿入团的人!本来是要由杜克前辈来带路说明和参观本部的,但他很忙所以拜托我替他来了。

阿斯翠德进了骑士团中管理事务的房间,介绍梅尔迪说他是希望入团的人。

梅尔迪说了「请多指教」并报上名字后,对方似乎是知道这个古莱恩舒密特家末席的末席的名字。几个骑士以「真的吗?」的眼神看著他,但他心想著我是真的打算接受测试的,光明正大地挺起胸膛。

但接待他们的骑士不知为何看著阿斯翠德而不是梅尔迪「唔」了一声。

「你能做好说明和带路吗?像是成立骑士团的经过、作为王立骑士应当坚守的精神、具体任务内容,还有之后的答疑等等,有很多一定要做的事……但之前负责说明的侏德偏偏这时候出去了。」

看来对阿斯翠德的评价不管在哪里都差不多。梅尔迪也想点头认同,如果真要找人带路参观的话,他也是不会拜托阿斯翠德的。

「我虽然没法全都做好,但带路参观建筑物是能办到的。」

对一脸平静地这样放话出来的阿斯翠德,前辈骑士叹气「就算只有一半,能做到也算好吧」,说「剩下的要交给杜克啊」,立刻写好了通行许可的文件。

「这是建筑物内的钥匙。这是许可证。结束之后要把这两个还回来。在回来之前先写好申请书。」

「好的。梅尔迪大人,请走这边。」

虽然说了像是那么回事的话,但阿斯翠德没有打算带路介绍建筑物说那里有什么,梅尔迪也没打算听。

两人出了房间便急忙走向资料保管库,开锁进去了。

在阿斯翠德还歪头想著「失踪人员名单在哪里呢」的时候,梅尔迪大致环顾房间一周,确定了大致范围后,就迅速地将正确的文件找了出来。

「这是十年前的话……再右一点吗?啊,是了。是八年前的。」

五年前是……梅尔迪一边说著,一边接近目的地。

在挤满了整个架子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打开,合上再放回去。重复了三次之后,就拿到了他想找的那段时间的文件。

「以防万一,需要前后一年间的文件。内容……这数量还挺多的。」

其实他想把数年份量的文件拿出去认真浏览,但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记下来了。梅尔迪把失踪人员名单交给阿斯翠德,拜托他现在立刻抄下来,自己则匆忙翻查个别的资料。

阿斯翠德听从梅尔迪的吩咐,一个劲儿地动著手,但完全不明白梅尔迪打算做什么。

「梅尔迪大人只看就好了吗?不抄下来也没问题吗?」

「只要粗略地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大概内容吧,正常来说。」

啊这是脑袋好的人的常识啊,阿斯翠德差点说了出来。在这种时候,就算跟他指出「正常来说不是这样的」也没用。就像杜克一边说他这种贫困男爵家不算是贵族,却时常满不在乎地做出大少爷才会做的事。他们两个给人的那种感觉很相似。

「阿斯翠德,为以防万一你把1258记住。」

「这个数字是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只是记著就好。你的报告中不会加入主观想法,所以正好作为记录。如果只有我的记忆和文字留下来的话,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公主殿下便会失去线索。」

「哦……」

阿斯翠德仍不明白梅尔迪所说的话,所以就听他的话,只把数字记下来。之后便什么都不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动手上了。

当阿斯翠德抄完了一年份失踪人员的名字时,梅尔迪也读熟了一半资料。梅尔迪用余光著看像是很闲的阿斯翠德,尽可能地迅速地把剩下的资料全记进脑海中。要是待在这里太久会很可疑,所以记下来后便决定离开房间。

之后做做样子简单的在王立骑士团本部绕了一圈,之后就去事务室交还钥匙。梅尔迪在那里拿到了申请书,在听了需要王立骑士推荐书的说明之后,便先点头说是。

对梅尔迪而言,因为得到了本就打算哪天去拿的申请书,所以要是说有没有意义的话,应该算是有意义的调查。

一脸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本部后,阿斯翠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梅尔迪大人,不调查五年前的离奇死亡事件也没关系吗?」

「那边的资料我正在让杜克偷偷拿过来了。今天我想调查的是失踪人员。绝对有在事件前后不见了的家伙。已经只能从这里著手了。」

梅尔迪正在再次调查有关五年前发生的事件——马迪亚斯·古莱恩舒密特之死。

五年前的某一个清晨,在王宫东边的亭子屋顶上,发现了即将和第一公主订下婚约的古莱恩舒密特嫡子马迪亚斯的尸体。

从尸体的状态来看,推测应当是摔死,但周围并没有高的建筑物,到底是怎样摔死的,受此谜团所阻,到现在仍是连是意外还是谋杀也搞不清楚的事件。

可是到了现在,梅尔迪给蕾蒂吹来了新风。

——马迪亚斯是怎样离奇死亡的,只有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听了这番话的蕾蒂为了得知真相,决定再次行动。

梅尔迪立刻拜托蕾蒂的骑士协助,请当时不在王宫的杜克和库雷格再次确认事件的调查记录,玛莉安妮和威拉德则是去向事件相关人员打听。

在大家各自做著自己能办到的事时,只有阿斯翠德没有被拜托做任何事,不知道该如何帮忙,便退一步只是旁观。

「我也帮忙做些什么事吧?」

「没关系。因为必须有一个从真正无关的地方、仅是观望我们的人,所以你什么也不做也没关系。不同的视点是必要的。」

既然梅尔迪这么说那应该是那样吧,阿斯翠德接受了他的说法。被说「今天谢了」,他便充满活力的应了一声,一边心想著要是能找到犯人就好了呀,一边回到了王宫。

翌日,梅尔迪在完成和多芬散步的日常任务后,被蕾蒂传唤了。他满头大汗,头发也乱糟糟得已经不止是睡乱了的程度,所以他匆忙回到宅邸换了衣服之后,才再次前往王宫。

自从与蕾蒂一同前往视察后,他行走王宫的机会增加了,最初自己一个人去的时候

还会心慌。但凡事都是会习惯的,他现在已能够轻松且不迷路地走到目的地。在想著这阵子要不要邀请阿斯翠德一起王宫探险时,就已经到了蕾蒂的执务室。

在门外待机的女仆一看见梅尔迪来了便立刻敲门,向在里面的蕾蒂说「梅尔迪大人到访」。并在蕾蒂回了「请进」后,为他打开了门。

梅尔迪简单的对女仆道了谢便走进了房间。室内有一名他不认识的银发青年。「这是谁」,这样想著他因惊讶而不由停下脚步。

(这个人是……?如果有客人在我是不是下次再来比较好……?)

但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当梅尔迪搜寻记忆时,和青年的视线对上了。

看到那锐利且、透出强烈红色的紫色双瞳,他差点脱口喊出声。眼前那犹如银狼般的人物,好像是……

「诺兹尔斯公,为你介绍一下。他是梅尔迪·古莱恩舒密特。古莱恩舒密特侯爵有两位弟弟,梅尔迪是他末弟的独子。」

「初、初次见面……!」

突然与被称为银狼公的一国之君打了照面,梅尔迪连忙低下头。

尽管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有关银狼公的情报,但他紧张得除了打招呼外说不出别的。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对,邻国的话来参加金合欢节也不奇怪……!问题是只有我很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吧!但现在说失陪了离开是不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社交界中的经验值完全为零的梅尔迪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在他烦恼时,蕾蒂忽然露出了微笑。

「我想让你和银狼公打个照面。有金合欢节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

蕾蒂明明介绍说梅尔迪是‘现任古莱恩舒密特侯爵的侄子’就行了,却故意绕圈子选择了‘有两位弟弟,当中年龄小的那个’这种说明方式。

如果是诺兹尔斯公就能明白她想说什么吧。正如蕾蒂所想的那样,诺兹尔斯公那鲜艳的紫红色双瞳中亮起了名为兴趣的光芒。

「哦?那个古莱恩舒密特侯爵家的人吗。」

原本,索鲁威尔国和诺兹尔斯公国是同一个国家。既然民族相同语言共通,那即使国家不同,同伴意识仍是很深。也精通有关彼此国家的状况。

诺兹尔斯公马上察觉到,作为没落贵族的梅尔迪拥有才能却无用武之地,蕾蒂正为此感到忧虑。

当然,蕾蒂的想法并没有天真到会让有能力的人材流出本国,这一点诺兹尔斯公也很清楚。大概是打算想先让梅尔迪留学,当她作为女王即位时再给他席位,迎接他回来吧,诺兹尔斯公是如此解读的。

(插图页)

如果梅尔迪是有能力的人材,诺兹尔斯公在他留学中也能够邀请他不要回去而是留下来,所以这提议也不坏。——不过,也只是如果他有能力的话。

「……梅尔迪,吗。你现在想学的是什么?」

被诺兹尔斯公问及,梅尔迪也察觉了到蕾蒂的意图。他以前也被建议过去诺兹尔斯公国留学,看来她是认真的。

虽然他打算去接受王立骑士团的测试,但感觉现在也不好在这里直接对蕾蒂和诺兹尔斯公说自己没打算留学,所以他选择附和他们。

如果,要在诺兹尔斯公国学习的话……

「我想学习从诺兹尔斯公国的角度所看见的索鲁威尔国。」

梅尔迪一直以来都在学习从索鲁威尔国的角度看见的索鲁威尔国。虽然对军师来说从多方面观察事物来思考是很重要的,但很难办到。如果能够留学,他想把自己看作是别国的人,从外界的视角来学习索鲁威尔国的事,获取新的知识。

对著毫不犹豫马上回答的梅尔迪,诺兹尔斯公很满意,觉得他的确是有趣的人材。为了自国的贪婪求知欲,看来想让他转而投诚是很有难度的,诺兹尔斯公开始产生了兴趣。

「梅尔迪,现在起和我来决一场胜负吧。如果你赢了就给你奖励。」

——他有意欲。那么接下来就要确认他有没有能力。

你要怎么办?诺兹尔斯公向梅尔迪露出了挑衅般的笑容。

发现到自己在被评估价值,梅尔迪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从现在起,他的表情、话语、回应前的思考时间、结果,一切都会关系到梅尔迪的评价吧。

——如果是之前的我,估计已经逃了。毕竟比了又能怎么样呢。但是,现在……

大声说出来,在他这样命令自己的同时,自然而然的这样回答了。

「……我接受。」

当然,梅尔迪并没打算在诺兹尔斯公国留学。可是,不会再有像这样由一国之君来检验自己能力的机会了吧。他想确认一下现在的自己能获得什么程度的评价。

「回的好。」

诺兹尔斯公看起来很满意地点头,拿起放在蕾蒂桌上的空玻璃杯及水瓶。

把水倒进玻璃杯,摘下在袖子上的贵重镶金钮扣丢进水中。他手扶著玻璃杯,把它移向梅尔迪的方向。

「试试看把这个钮扣拿出来。有三个条件。」

梅尔迪的视线,被在水中沈沈浮浮的袖扣吸引住。

「手不能碰水。不能用道具。不能移动玻璃杯。」

由诺兹尔斯公提出三个条件后,游戏便开始了。

一直在梅尔迪和诺兹尔斯公旁边沈默观望著的蕾蒂也开始试著思考拿出袖子钮扣的方法。

手不能碰水,不能用道具,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把玻璃杯倒过来就行了。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水和袖扣一口气倒出来。

不能用道具,不能移动玻璃杯的话,可以用手指拿出来。手不能碰水,不能移动玻璃杯的话,也可以用汤匙舀出来就行了。

这三个条件,是为了让人无法‘直接拿出袖扣’而设计出来的。也就是说,反过来想,必定有能够满足条件的情况下拿出袖扣的方法。诺兹尔斯公只有在愚弄讨厌的人的时候,才会故意提出无法解开的问题从而欣赏对方苦恼的样子,在这种认真决胜负的情况下他不会中掺入私情。

「明白了。我能办到。」

理解了三个条件的梅尔迪、马上断言能办到。

蕾蒂和诺兹尔斯公因他过于快速的回答而吃惊。那只是虚荣心作祟,还是认真的,只要让他实际上试试看就能马上知道。

「做来看看。」

梅尔迪会说什么,会怎样做呢。诺兹尔斯公用几乎会让人发疼的凌厉视线注视著梅尔迪。

梅尔迪的视线从袖扣移向了诺兹尔斯公。茶色的双眸中既没有有勇无谋的竞争心,也没有紧张感。只是用平稳的声音在阐述事实。

「就这样放著它。」

他的回答,如果只听字面意思几乎会让人误会他放弃了。

但蕾蒂马上理解了是怎一回事。因梅尔迪的一句话,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正确答案。

(仅用了一瞬间,梅尔迪就得到正确答案了。这并‘思考后得出答案’而是‘他早已知道了’吧)

拥有著如此程度的头脑,梅尔迪至今却一直将它白白浪费了。他开始积极地考虑自己的将来真是太好了,蕾蒂再次为此事而感到宽心。

她看向梅尔迪时,不知他是不是注意到了蕾蒂的视线,对她眨了眨眼。蕾蒂用口形无声的称赞他「做得好」。

「放著,之后如何?」

诺兹尔斯公也知道梅尔迪给出了正确答案。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求他具体地回答,于是梅尔迪便慎重地选择了表达的方式。

「把玻璃杯放几天,水就会被蒸发。之后再用手拿出袖扣的话,就能满足手不碰水、不用道具、不移动玻璃杯的条件。」

这道问题,如果只用语言来提示问题和条件,难度就会下降很多。可是诺兹尔斯公暗示用来解题的时间也包含在判断中,在眼前实际上把水倒进玻璃杯再把袖扣丢进去,对梅尔迪说「现在做来看看」来催促他。试图诱导梅尔迪陷入「不做点什么不行」这样的思维定式。

即使如此,梅尔迪仍是轻易地得出了正确答案。就像他期望用外侧角度来看索鲁威尔国那样,他同样不是从正面,而是不同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像是古多殿下呢。脑海中彷佛理所当然地拥有不同的思考方式。)

以前,蕾蒂的胞弟雷恩哈路德曾评价古多‘有三个拥有不同思考方式的人格在采用合议制’。古多就是像那样能够从不同角度捕捉事物并制定出天衣无缝的计划的人。现在看来梅尔迪也拥有相似的头脑。

最近梅尔迪在把自己曾经隐藏起来没打算使用的才能,打磨的渐渐出彩了起来。想必他越是钻研,这份才能就越会绽放光芒吧。

「原来如此。曾经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也有人在我等到无聊前给出了答案。但立即回答的人,你是第一个啊,梅尔迪。」

我很中意你,诺兹尔斯公抓著梅尔迪的肩头说。

终于有自己赢了比赛的实感,梅尔迪松了一口气,双腿差点脱力了。但他叱责差点偷笑的自己,再次打起精神。

(……刚刚的并不是很困难的问题。不过,能立即答出来真是太好了)

梅尔

迪在与译诺的对决中已经用到不想再用的大脑开始变得灵光起来。这样一想,尽管想著「这是不是拜芝诺所赐」而有些郁闷。但他又马上改变想法,觉得在出事时这会成为好的契机还是坏的契机,都取决于自己。

「奖励的话……就这样吧。之后让人拿给你。交给蕾蒂丝雅公主就可以吗?」

「嗯,我会交给梅尔迪的,就这么办吧。」

蕾蒂和诺兹尔斯公无视了梅尔迪擅自结束了对话。仅是他被认可的这个事实作为奖励已经就足够了,但在这样他说出口之前,诺兹尔斯公就说「猎狐时见」,乾脆地离开了房间。

梅尔迪还不敢追上忙碌的一国之君,告诉他自己不需要其他奖励。因此就只能拜托蕾蒂了。

「殿下,那个,能不能和诺兹尔斯公说我不需要奖励……」

「收著吧。那个国家可没困苦到给一个奖励就会衰落。」

诺兹尔斯公国有著足以发动战争的金钱,缺的只是物资。正是因此,当去年夏天发生热浪造成的大规模火灾时,农田被烧毁而陷入粮食以及药物不足的状况之中,落得了要向索鲁威尔国求助的下场。

「但我觉得我没有……做出足以得到奖励的事。」

「给予你奖赏,是因为他想炫耀自己看清了你的才能而认同你这件事哦。所以你不要把从诺兹尔斯公那里得到的东西收藏起来,而是要好好地卖弄给其他人看。他就是为此而给你奖励的。」

「这样么……」,梅尔迪终于让步,蕾蒂微笑说,这就对了。

蕾蒂并没有和梅尔迪讨论过他今后打算怎么办这件事。但现在只要梅尔迪有意留学,诺兹尔斯公便会马上著手准备。这样就能省下了蕾蒂和诺兹尔斯公循规蹈矩地为他的留学进行书面交流的时间。

「你今天下午打算去猎狐吗?」

「啊,是的。被朋友邀请了,加上又只是骑马,我就心想不如去吧。」

「不错的想法。那时也要好好地和诺兹尔斯公打招呼啊。」

只要梅尔迪在猎狐场上向诺兹尔斯公搭话,诺兹尔斯公便会用引人注目地方式和他交谈,向周围的人主张自己和他关系很好吧。这样一来,大家看梅尔迪的目光也会一下子转变。这一点梅尔迪也会感受到,会有助于他建立自信。

「我听阿斯翠德说你看完王立骑士团的资料过来的,调查有进展吗?没怎么帮忙真是抱歉呢。」

「呃……现在是,唔,怎么说,只是看了资料而已。」

梅尔迪吞吞吐吐地回答。

蕾蒂将他的举动理解为,那是因为调查还没什么成果。

梅尔迪说过,马迪亚斯的离奇死亡可以是他杀。但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以那个方法被杀害。谁是犯人、是否如梅尔迪的推理般被杀,这些事必须要好好地再次调查。但他们就算调查了,也没办法保证犯人一定会出现。

「不要著急慢慢来吧。从那时起已经过了五年了。所以就算从现在起直到解决为止再过个一年,证据和犯人也大概不会再有变化或行动了。」

事到如今,视野变窄或是被钻牛角尖才是更可怕的。

可是梅尔迪仍是一脸闷闷不乐。

「不,现在起那位……啊,请等等,再过一阵子……」

是想起什么来了吗,梅尔迪忽然沈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是因为梅尔迪所站的地方正好是阴影处呢,还是因为他的表情很沈重呢,这时的蕾蒂并不知晓。

「再过一阵子,我想,大概就能和您说点什么了。」

对梅尔迪等同在说「希望您能等一下」的话语,蕾蒂点头了。

为了让招待而来的各国王族和贵族,金合欢节中会举办各种活动,其中一个便是「猎狐」。

但猎到的狐狸不会用于食用,就算是毛皮价值也不高。所谓的猎狐单纯只是一个游戏。即使如此仍是特意去猎狐,是为了炫耀自己有足够高的身份可以去做些费时又不赚钱的事,从而感到满足。

猎狐的过程并不是策马奔走于森林中,自己射箭解决狐狸,而是让狗凭嗅觉追踪并袭击猎物,当其一动不动时再用剑给它致命一击。刺中的箭仅是为了识别是谁解决掉的,所以不管是在多么近的距离下放箭也没关系,而且大多数都是善于箭术的随从代为拉弓。

梅尔迪至今都不曾参加过猎狐。不过因为最近和骑士学校时代的朋友联络再次频繁起来,被其中一个朋友马克西姆·贝克特所邀请了,便决定跟著去。

「梅尔迪!好久不见啊。喂喂,我说你好歹先把那头乱毛理顺再来吧。」

「噢,来了吗!你还会拉弓吗?」

对著已经做好准备的朋友,梅尔迪打招呼说,很久没见了。

「拉弓好像是不行了。感觉就连三步开外的距离都射不中。」

「还真亏你这样子能毕业啊。」

被朋友取笑,梅尔迪笑著说,我也这么想。

「梅尔迪,那件外套是不是有点大啊?最起码去拜托女仆调整一下袖子之类的比较好吧。看上去料子还不错……」

梅尔迪的炭灰色外套使用的是高级布料,虽不是现在的流行款式,但设计很有品位,让人看到就不禁想称赞。但看上去尺寸却不符合梅尔迪的身型。梅尔迪不嗜猎狐,朋友担心他是不是借用了父亲的外套,因此表示可以借他别的外套。可是梅尔迪拒绝了。

——这件外套是刚刚,被蕾蒂丝雅公主殿下叫出去的时候……

「没关系,就这样吧。因为是从诺兹尔斯公那里得到的。」

作为奖品收到的,据说是诺兹尔斯公在猎狐时必定会穿著的,他很中意的外套。这就犹如在说让他穿著这件外套在人前露面一样,所以虽然他有点尴尬却仍是卷起袖子,马上试著穿上了。

然后如他所想,首先是朋友抓住这一点开始刨根问底了。

「诺兹尔斯公!?梅尔迪,你和那位大人认识吗!?」

「是通过了蕾蒂丝雅公主的介绍。那时小小的比试了一场,因为我赢了所以就说是作为奖励把这个给我了。」

「比了什么?下棋?」

厉害啊真厉害,大家都激动地凝视著战利品。既然如此,没来得及修改外套也就可以理解了,大家这样想著并开始热烈地讨论起那位大人是怎样的人。

「被称为银狼公所以我还以为他会很可怕,但其实是个直爽的人。」

「是吗……他有来猎狐来著。不知我有没有机会也和他搭上话。」

「有机会的话我就来介绍吧。」

「真的!?」

周围再次传来佩服的声音。尽管身为贵族,会有和本国王族对话的机会,但和别国王族交谈的机会却不见得会有。

「……啊,特奥德尔!我今天可不会输的。」

在他们兴高采烈地交谈时,马克西姆忽然轻举起手,大声说道。

被他所引导,大家的视线都投向同一个方向,古莱恩舒密特下期当家的特奥德尔便拉马停下。

「我也没打算输啊,马克西姆。互相努力吧。」

对爽朗笑著的特奥德尔,梅尔迪连忙张口。

「啊……特奥德尔,那个,之后……」

但特奥德尔乾脆地转身走开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不可能听不见梅尔迪叫他。是故意无视的。

大家都以「咦?」的眼神看向梅尔迪。对此,梅尔迪只能尴尬的地笑了一下。

「你做了什么吗?吵架?」

「……就有点事。」

「难道原因是那个流言?说你是蕾蒂丝雅公主殿下的恋人。」

梅尔迪曾跟随蕾蒂一起去视察。从回到王都起就开始负责带库雷格那里的狗散步,也和古多成为棋友,还被伯爵儿子威拉德带著突然在社交界中崭露头角。

大家在暗地里偷偷议论「莫非他……」的内容,就是梅尔迪成为了公主的恋人这一传闻。已经和已经和他聊完这个并被亲口否定的马克西姆先姑且不谈,其他朋友纷纷偷笑著看向梅尔迪。

「那么,实际上是什么情况?难道你盯上了王婿的位置?」

被两个朋友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低声询问,梅尔迪叹了一口气。最近这个模式他已经经历好多回了。

「怎么可能啊……只不过因为我是骑士学校的毕业生,和杜克还有阿斯翠德谈得过来,和那边关系还不错而已。」

然后,答案也总是一样。只要梅尔迪以无奈的语气说「不要当真了」,就会马上被说「果然是这样啊」然后被释放。他的朋友最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也是啊,如果不是梅尔迪而是特奥德尔阁下的话搞不好我还会相信。」

「那位特奥德尔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单相思啊。不过如果公主殿下的未婚夫人选定下来的话,误会也会解开啦。」

特奥德尔倾慕蕾蒂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相信了梅尔迪的流言,才变成了这种冷淡的态度吧,大家马上就能理解了。

「如果我们不猎狐就这么回来的话,特奥德尔的态度大概也会软化吧,但我们是不会这么做的。虽然对不起梅尔迪,但今天还是鼓起干劲,让

他的态度变得更加冷硬吧!」

「好耶!」

当大家都擅自燃起来时,梅尔迪以没多干劲的声音说「噢……」,无力地举拳。就在这时,他的视野中闪过眼熟的红发。

(阿斯翠德?工作吗?旁边没有公主殿下……那么)

蕾蒂在别的地方谈笑风生,因此阿斯翠德保持著一定距离的位置做她的警卫吧。只是说几句话应该没问题,这样想著梅尔迪快步接近阿斯翠德。

「阿斯翠德,视线不离开公主殿下,只把注意转向我这边就行。」

梅尔迪站到阿斯翠德身旁,同样看著蕾蒂。在蕾蒂左边的是玛莉安妮。然后在右边身后一步的是爱丽切。玛莉安妮和爱丽切都是抱著如果出什么事时就成为蕾蒂的盾牌的觉悟,才选了那个位置。

「再加一个,我想你再记一个数字。」

「我明白了。」

「是225。拜托了啊。」

梅尔迪仅说了这些话,就马上离开阿斯翠德身边。他在心中祈祷,希望自己做的这件事不要派上用场。

蕾蒂可不能只是因为觉得猎狐是爱凑热闹的男人的游戏,就冷眼旁观。有必要让人代替自己参加,以便之后和大家热烈讨论这个话题。选了杜克和库雷格做代理人,虽然大概没需要但还是让善于弓箭的随从跟著他们,一同奔向森林。

在此期间,蕾蒂让阿斯翠德作为护卫跟在自己身边,与玛莉安妮一起在贵妇人聚集的地方一起谈笑风生,收集女性视点的情报。

像是对平时在照料她们的女仆及女官有没有不满,有没有烦恼之类的,她在把这些事全打探一遍之后,确定没什么问题而放下心来,再看向森林。

那里已经没有参加者,也没有其马匹的踪影。看来是在蕾蒂她们说话期间出发了。猎狐中,库雷格成了负责人,一如既往地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所以蕾蒂能放心交给他而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蕾蒂,有得到什么中意的男性的情报吗?」

「如果有作为王婿让我中意的对象,早就结婚了。现在的我只有三个在茶会时一定要交谈的对象而已。」

对玛莉安妮问及她有没有个人抱有好感的对象的这一问题,蕾蒂故意曲解为有没有在政治上能满足她的意思,并给出回答。这是为了表明她在决定要不要结婚时,完全不会渗进个人感情的想法。

「就先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呵呵,昨晚国王陛下向我打探了你的事呢。看上去是觉得你最近的方向性很好,感到满意呢。」

明明正值婚龄,蕾蒂却迟迟不决定未婚夫,这对国王来说是一个烦恼的源头。确实正如蕾蒂所说,结婚是一种武器。不过既然她已经被定成为下一任国王,就必须尽快得到可以成为她继任者的子嗣。

正当国王在烦恼这该如何是好时,蕾蒂忽然对结婚一事开始产生兴趣。虽然中途就告吹,但她有打算和纳帕尼亚国的王子相亲。之后她和古莱恩舒密特家的儿子关系亲密起来,在这次的金合欢节上还特地指定年轻王子招待他们……

「今年的金合欢节结束时她终于会……」,国王也期待了起来。

「这看来会是能够享受恋爱的最后一年呢。看你的样子,工作再加上恋爱绝对会忙得眼冒金星不是么?」

「说到忙碌,你也是啊,玛莉。索鲁威尔国就算了,对不习惯这个国家的骑士制度的外国人来说,不管怎么解释,他们也会认为杜克他们是情人候补。如果经常有你在我身边,那么对‘骑士’的印象大概也会有很大的改观,所以才带著你到处走啊。」

通常玛莉安妮都会负责在政治领域上代替蕾蒂表示问候或是进行交涉等等,她不可能会像杜克一样总是在主人身边。不如说不在的时候更多。但这次却像是骑士般总是跟在身边。

「我也想被误会为公主殿下的情人试试看啊。」

「我的谥号会出大问题的你住手吧。」

当蕾蒂和玛莉在聊相当无聊的话题时,听见了从森林的深处传来的马蹄声。是第一批出发的人回来了。但他们手中并没有拿著狐狸,而是耷拉肩膊唉声叹气。之后马上就打开地图说「下次从这里开始」,商量起来。

谁会率先猎到狐狸呢,当蕾蒂和周围的妇人地平和地说话时,响起了响亮的狗吠声。那是找到狐狸的信号,使大家的视线都投向森林。

看来是某个队伍找到了狐狸。在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著那是谁的队伍时,喊著「抓到啦」带著狐狸回来的是索鲁威尔国的现任圆桌骑士们。这是无可非议的结果呢,蕾蒂心想著,和大家一起赠上掌声。

真可惜是小狐狸,在圆桌骑士们豪爽地笑著时,再次传来狗吠声。看来其他队伍也发现了狐狸。瞬间现场充满了期待的欢呼声,猎狐更加火热起来。

之后又传来了第三次狗吠声,当大家心想著「这是怎么了」等待时,听见一匹马的马蹄声以不像是猎狐的速度奔来。

与踏踏的声音一起,马匹势头十足地从森林冲了出来,这时大家看见了其在马背上的人。

蕾蒂定睛一看,便察觉到是古多派的贵族马克西姆·贝克特。他一下马便让已准备好正在一旁待机的随从看管马匹,连忙跑去古多身边。

「大事不好了!梅尔迪他……!!」

对梅尔迪这个名字,蕾蒂有所反应。虽然她预想过应该会有人受轻伤,但看来第一个伤者偏偏就是梅尔迪。

猎狐的主角是狗。让狗追踪狐狸、削弱它的体力、使它无法动弹。要用上弓箭的,只有在给予最后一击的时候。还是在极近距离下由擅长的人放箭,所以不太会发生不幸的意外。在森林中策马,当然会有坠马的危险性。也有以为已经给予致命一击,去抓狐狸时却被咬手的情况。

对了对应不幸的意外,会让医生在现场待机。古多作为猎狐的负责人,马上让人去唤正在待机的医生。就在大家担心的希望他不要受重伤才好时,疲累地担著梅尔迪的青年骑著马回来了。古多的骑士立即引导他说「请往这边走」。

从蕾蒂的角度来看,梅尔迪的手腕被布缠了好几层。脸色也异常的差。说不定是坠马折断了手腕。

「玛莉,去看看梅尔迪的状况。要是有什么事马上报告。」

「我知道了。

蕾蒂决定,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要采取行动,再次看向森林。那时正好其他队伍喊著「抓到大家伙了」带著狐狸回来,周围响起了欢呼声。

由于狗吠声紧接而至,所以大家的注意力从受了伤的梅尔迪身上转移开来。为分辨哪队的狐狸更大而正在比较狐狸的重量时,女官跑到蕾蒂身边。

「公主殿下,巴塞尔女爵传话,希望您能赶快前去。」

「……玛莉吗?我知道了。」

蕾蒂用眼神命令爱丽切跟上来,然后快步走向有医生待机的简便帐蓬。玛莉安妮已经特意让她过去了。事态大概相当紧急吧。

(是伤势比预料中更重吗。还是和梅尔迪没关系的事……?)

她胸中一阵不安加快了脚步,走到帐蓬前。爱丽切为她掀起帐蓬的布帘,走进帐篷后,被安置在床上的梅尔迪便在第一时间映入眼帘。是贫血了吗,脸色非常差,呼吸也异常微弱。

「病情怎么样了?是坠马吗?」

蕾蒂询问站在梅尔迪身旁的医生。

医生摇头,「其实是……」这样说著语调显得有些困惑。

「是毒。」

「……毒?」

「左腕受了箭伤。那伤口并不致命……但看来恐怕,那箭上淬了毒……因此他正处于昏迷状态。」

——有人用毒箭射梅尔迪。

蕾蒂听了他的话,疑惑地想著是因为什么。「就是它」,随著医生的话,蕾蒂将视线移向放在桌上的一支箭上,那上面还沾著鲜血。

蕾蒂明白了玛莉安妮叫她过来的理由。

「说明一下森林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梅尔迪的同伴马克西姆这样说后,他一脸不安地点头说是。

「我和梅尔迪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一起进了森林。直到中途为止,猎狐还是顺利的。四个人策马追著狗……我是跑在前头的,但朋友忽然开始大喊梅尔迪的名字。梅尔迪是落后了呢,还是快要坠马了呢,我这样心想著让马匹放慢速度的时候,就发现梅尔迪就从马上跌下来了,所以当时我也连忙停了下来。」

马克西姆连忙靠近梅尔迪,僵硬在原地只知道问他有没有事。他左腕上有一处箭伤。

幸好马克西姆在王立骑士学校中有学习箭伤的急救方法,因此他首先用披风止血。虽然没伤及性命,但还是先回来让人涂药,用绷带包扎会比较好。其中一名朋友问梅尔迪能不能站起来。

「那时梅尔迪还有意识。说了句没事之后,可能是贫血了,他闭上了眼睛……之后完全没回应了。我们就连忙把梅尔迪搬回来了……」

「是谁射的箭吗,有人看到了吗?」

「大家都没看见。」

「是吗……」

医生诊治之后,便得知了梅尔迪受的并不是单纯的箭伤,

因箭上淬了毒,使他陷入昏迷。那时玛莉安妮走了进来,听说了毒箭的事,当即派人去叫蕾蒂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古多也来到帐蓬中。玛莉安妮不仅是通知了蕾蒂,派人报告给猎狐负责人古多了吧。

这是紧急事态。有必要让古多判断是否应该中止猎狐。

「梅尔迪·古莱恩舒密特在森林中被不知何人放出的毒箭射中,现在昏迷中。如果只是箭擦伤了那也许是意外。但是,是毒箭,而且箭的羽毛……」

蕾蒂看向放在桌上的箭。

那是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特徵的箭。太没特徵了,反而奇怪起来。

「这是……」

「没错。箭没有任何特徵。今天的猎狐,明明预先把羽毛染色作为标记,以便分辨是谁抓到的狐狸。」

梅尔迪被不知何人以毒箭攻击了。那支毒箭被故意做成了无法辨明出处的模样。一切都表明这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

「是只瞄准梅尔迪吗……这一点查明了吗?」

「马克西姆,怎样?你们当中还有其他被攻击的人吗?」

(插图页)

「……不清楚。可是除梅尔迪以外,没有人受伤。」

根据现在的情况还分不清楚是仅是瞄准梅尔迪、还是瞄准马克西姆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却射偏了而把梅尔迪卷进来,亦或是不论是谁都可以。

蕾蒂对古多说「跟我来」,表示她想和他单独对话。

医生和马克西姆和爱丽切留在帐蓬里,玛莉安妮和古多的骑士站在帐篷的入口,两人在大家听不见声音但能看见他们身影的位置开始了密谈。

「古多殿下,你对梅尔迪穿著的外套有印象吗?」

「外套……吗。以前诺兹尔斯公穿过相似的……」

和蕾蒂一样,记忆力强的古多也记住了那件外套的拥有者。

蕾蒂叹气说:「正是如此。」因那件外套,问题变得更麻烦了。

「那件外套是中午的时候,诺兹尔斯公送给梅尔迪的。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有限。」

「原来如此。如果是在视野不好的森林中,以那件外套为标记放箭……」

又出现了一个可能性。那支毒箭,说不定是瞄准了那件外套的原拥有者。

「虽然有些早了,但猎狐就在此完结吧。我会让护卫跟著诺兹尔斯公。并让人盯住伊尔斯托国的维克托王子。」

「也是呢。如果是瞄上诺兹尔斯公,那犯人不仅限于我国,也出现了是其他国家的可能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

蕾蒂想起正在昏迷的梅尔迪的脸色。他的状况非常糟,只有这点连蕾蒂也能明白。

「我去和梅尔迪的父母说明情况。让他们对最差的事态做好心理准备。」

「把麻烦的工作交给你了啊……拜托了,你比我更合适吧。」

确实呢,蕾蒂这么说著,回到帐蓬。蕾蒂这样告诉爱丽切「我们聊完了」后,便垂眼看向昏迷中的梅尔迪。

(……加油……!不要放弃……!!)

你可不是该在这种地方死掉的人,蕾蒂像是在鼓励梅尔迪般紧紧握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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