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力量刃击】!」
王立学园的地下深处,学园迷宫的最深部,发动技能的宣言引起回音。
下一刻,双刃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翻转。因魔力而闪耀的长剑留下几缕轨迹,逼向敌人。
然而──
「【力量刃击】。」
与高亢声音响起的同时,自豪为必杀技的剑技遭受阻挡。
偏偏还是遭受同样的技能阻挡。完全相同的剑法,装模作样地、彷佛故意配合她般地弹了开来。
「呵呵呵……已经结束了吗?」
石造房间里响彻著笑声。
起死回生的一击轻而易举地被击回,法兰莎不禁向后退。
(没想到、没想到学园迷宫最后的魔物,竟然是这种东西……!)
不单单是【力量刃击】。
所有的攻击都对眼前的魔物起不了作用。
简直就像是被读心了一样。打从最一开始就被看穿,令她产生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心情。
不,就某方面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
要说为何,对手──在学园迷宫深处等待她的魔物──
「差不多该由我进攻了吧?」
是一名优雅挥舞细身长剑,一面摇动著卷曲的金发,徐徐拉近距离的少女。
她赢不过。她的底牌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对手有著和自己相同的容貌──
─2─
「贵大先生,终于到这一刻了呢。」
「是啊。」
中级区的酒吧里,贵大与艾利克充满兴致地饮酒闲聊。
他们对谈的话题自然和学园有关。为了纪念某事,明明是星期一的夜晚,他们却来到了繁华街。
「没想到一年S班的学生们,能够这么快就抵达最下层。」
「虽然发生了各种事,总之很顺利嘛。」
「大家都在说喔,说是贵大老师的功劳。」
「没有啦,都是因为那些家伙非常努力嘛。」
「又来了又来了~谦虚是坏习惯喔,贵大先生。」
说著,艾利克笑著撞撞贵大的肩膀。
啤酒还喝不到一半,这名娃娃脸青年不知为何心情出奇的好。他很容易醉也是个原因,只是,理由不单单如此。
(真的太好了。)
明年春天,他将负责带领别的班级。
S班的学生们会改由更具备高度知识、更有经验的教师教导。
赶在这之前留下美好成果,并且能够成为学生们的力量,艾利克真心感到满意。
像自己这样年轻一辈的小伙子,真的能够和优秀的教师阵容们并列吗──
他始终烦恼的事情总算能告一段落了。
加上饮入酒精,心情松弛下来也是无法避免之事。
「不过,班上的大家确实也很厉害。学生们说要在一年级时就称霸学园迷宫,这不是很有雄心壮志嘛。」
「那个迷宫,你们其实是打算拿来当作毕业考试的对吧?」
「是的。原本是打算藉由观察学园迷宫的攻略进度以及实战方式后,再来决定学生最后的成绩……但法兰莎小姐也夸口说『今天就能攻略完成』了喔。」
「啊啊~完全像是那家伙会说的话呢。」
「对吧?呵呵。」
「哈哈哈!」
多半是想起大公爵家千金那张高傲的脸,贵大与艾利克一齐发出笑声。他们啪啪地拍拍膝盖或是遮住嘴边,心想著这名太过优秀的学生。
不过那也只有转瞬间,艾利克马上又变成复杂的表情。
面向对此疑惑的贵大,艾利克犹豫地开口:
「法兰莎小姐虽然那么说……但我们学园的教师们认为,一年S班的学生们要称霸学园迷宫很困难。」
「咦?为什么?」
「当然,只要花些时间是有可能攻破,但在这学年内应该有困难。当然,我也认为这几天不可能攻略完成。」
「咦咦?」
贵大不明所以。
如他们所见,学生们目前为止不是都持续飞快的进击吗?
尽管碰壁过,但每次都能克服困难。
那样的资优班学生们却会在最后的最后遭遇困境?
听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贵大先生,你不知道那个迷宫的主人是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
「是这样啊。」
「对啊。因为我只是配合学生一起潜入迷宫。」
这是场面话,其实他只是觉得下迷宫很麻烦而已。
不知情的艾利克瞭然地点点头。
「那么,你还没见过迷宫之主呢。」
他说道,稍微颤抖起来。
那泛青的脸,紧绷的身体,连坐在身旁的贵大都跟著紧张了。
「怎、怎么啦?别这样一直卖我关子,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是的,非常强悍。里头潜伏著传说级的魔物喔。」
「传说级的?」
不会吧,人造迷宫哪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但艾利克的表情无比正经,看来这番话是真的──
「我说,其实那个迷宫啊……」
「嗯嗯。」
「最深处的房间里,有传闻中的那个……」
「咦咦……!」
「当然就是那个,连英雄谭里面也有出现过的……」
「真的假的啊……!」
两人用悄悄话谈论传说级的魔物。
渐渐知晓魔物的真面目后,贵大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与瞭然的神情。
暂且继续听闻下去后,贵大呼地吐出一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那个啊……如果是那个,说不定有点困难。」
「对吧……由于目前为止都很顺利攻略迷宫的缘故,这次受到的挫折相对而言一定更大吧……我怎样都很担心……」
之后,两人都默不作声。
对手偏偏是那个,学生们所订下的目标终究无法实现了吧。
一想到这件事,心情无论如何都变得阴沉起来──
「总之,相信那些家伙们吧。」
「…………」
「他们再怎么样也是菁英,这次也一定会有办法啦。」
「……说得……也是。」
艾利克将握住的啤酒杯放到桌上,缓缓点头同意。
他也同样相信著,相信一年S班学生们的潜力。
同一时刻,学园迷宫最深处。
前述迷宫里的BOSS房间,如今,一场战役即将告终。
「最一开始的威风到哪里去了呢?」
「唔……!」
「你看起来格外狼狈呢,呵呵呵……」
「别再用我的脸喋喋不休了!」
法兰莎从实习用制服的皮带里抽出小刀,锐利地投掷出去。
同时间她冲刺上前,提起手中的魔杖开始咏唱。
然而,却没有效果。没有任何招数能对那个魔物奏效。
魔物笑著走上前,狠狠踹向法兰莎的腹部。
「嘎啊……!」
长靴的前端深深陷入,少女忍不住缩紧身体。
但是她并没有就此停下动作。
咬紧牙根,横摔到一旁的她,利用气势重新站立起来。
还没。还没结束。她可不能尽是挨招。
此刻正是反击逆转的时候。取起长剑,放射魔法,展现贵族的荣耀──
「【火焰领域】。」
「………………唔!」
法兰莎抬起脸,她所目睹的是赤红闪耀的灼热火球。
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发动了。而且还是她打算使用的技能,拥有必杀威力的强悍魔法!
「啊啊啊啊啊啊!」
法兰莎发出吼声,打算展开防御魔法。
但是,赶不上。果然迟了一步。直到最后都没放弃的少女,被火球吞噬而消失。
「呵呵呵……」
留下来的只有虚假的法兰莎。
她停留在真正法兰莎所待的位置,仰望回归地表的传送门方向,露出玩味的微笑。
「想说好久没有挑战者出现了,结果只是徒有气势。」
端正的五官,凛冽的身段。
拥有彷佛体现出贵族荣耀般金发的少女。
法兰莎•德•费尔迪南──与学年首席的学生有著同样姿态的学园迷宫之主,继续独自发出无人听闻的低喃。
「真是的,最近的年轻人啊……哎呀,不妥,这样会被人嘲笑我上了年纪。」
迷宫之主咯咯笑道。
她待在四方宽长各十公尺,无装饰的房间中央,缓缓停下动作。
「好了,下一个对手是谁呀?尽可能好好取悦我吧。」
语毕,魔物阖上嘴巴。
不久,她的身体开始朦胧,像是起了杂音般变得混乱──
最后终于消失,原地再也没有留下任何踪影。
─3─
「你们也刻骨铭心地体验到了吧。
那叫做另我(Alter ego),是连曾经的勇者安杰洛也深受其苦的恐怖魔物。」
接续法兰莎,挑战的学生们全员战败的隔天。
一年S班的教室里,艾利克正在进行有关迷宫之主的讲义。
学生们多半是依然惦记著败北,光是听闻迷宫之主的名字就绷起身体。艾利克一面感到担心,仍继续说道:
「虽然有许多复制能力的魔物,但另我是最为棘手的种类。知道为什么吗,瓦雷利同学?」
受到艾利克提问的红发少年站起来。
虽出身于骑士家世,今天却多少缺乏精神的瓦雷利,用暗沉的声音开始说明。
「是的……不单单是能力,另我也能够完全复制当事人的所有记忆、思考模式,甚至是习惯。就结果而言,攻击、防御、回避,所有行动都会被抢先一步解读。」
叙述到此,瓦雷利无力地坐下。
他失去生气的模样,和其他学生们没有太大差异。
「没错,另我最大的特徵,就是连当事人的记忆与人格都可以拷贝。既能够复制装备品的数值,也能使用你们辛辛苦苦学会的技能与魔法。」
没错,学生们当中有人持有特别的装备。
有人握有家族传授的魔法,也有人学会一子相传的技能。
他们抱持这些优势,势如破竹地攻略迷宫──
最后的最后,对他们张开血盆大口的却是他们一路以来仰赖的剑与魔法。
(那样根本太犯规了……)
瓦雷利也是因此战败的其中一人。
传家之宝的长枪被拷贝,锻炼出来的枪术遭到模仿,尝到了十足的攻击。
(要怎样才有办法胜利啊?)
做什么都会被模仿。任何动作都会被采取对策。
魔物事典上虽然写著「必须具备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但只要自己变强,对手也会变得相对强悍。战胜自己这番话常常听闻,但从没想过实践起来是如此艰难。
「老师,我们赢得了吗?」
「什么?」
「我们真的有办法打赢那个魔物吗……?」
其中一名男学生流露出哭声般的话语。
然而,这的确是一年S班的全体意见。说来,就理论而言,真的有办法胜过另我吗?那个比自己还更像自己的魔物──
「是的,能够打赢。」
「咦……?」
「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能办到。」
果断坚决的话语。
就内敛保守的艾利克而言相当稀奇的强韧肯定。
学生们感受到当中有著对自己的信赖感,昂起垂下的脸。
「这个世界上没有打不倒的魔物。另我也一样。你们认为无敌的迷宫之主,是可以攻破的对象。」
「可、可是,老师!我们实际上已经……!」
「教师阵容当中,有称霸迷宫的人。」
「什么!」
「而且前阵子,我也打倒了另我。」
「咦咦?」
艾利克看起来就是个室内派的青年。
纤细的身体不适合实战,稚气的面容也看似纤弱。
那样的艾利克竟然打倒了那个魔物?打倒了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另我!
「我可以,你们没道理办不到。请不要因为一次的战败就气馁,不断尝试挑战吧。」
艾利克更加向学生们诉说。
不过学生们因为过于惊讶,只能怔忡茫然。
(艾利克老师与我的差异……是什么?)
当天下课后,学生们潜入学园迷宫。
穿越联系各楼层与地上的传送门,造访地下三十层。
石制的长廊,以及嵌于墙壁里的魔石灯火。越过简洁的通路后,前方就是另我本人。
「午安。请问是挑战者吗?」
「是的,没错。」
「我明白了。那么开始吧。」
鸢色的马尾。穿在实习服装之下的紧身裤。
两手戴上半指手套,紧紧闭上嘴巴。
她的名字是薇尔贝特•莱茵•朗裘。接续首席的法兰莎、第二名的瓦雷利后,一年S班里拥有实力之人。
「那么,我要进攻了!」
「好的!」
薇尔贝特是武斗家风格的少女。
耿直且厌恶矫作,没打算做些浪费时间的举动。
另我忠实地拷贝了这点,立刻展开突击。凛然的少女赤手空拳使出迎击,姿势毫无破绽。
薇尔贝特并没有空隙。
她总是以不会动摇的心灵,锻炼于身的技术击败敌人。
但是另我也相同。使出同样架式、同样表情的魔物作为对手,薇尔贝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艰难。
「喝啊啊!」
「唔咕!」
「呀啊!喝!」
「这个连击是……!」
以正拳突击为首,接著交错手刀、踢击的攻击。
这是她最近才刚学会运用的动作。透过早晨与夜晚的自主练习,毫无松懈地锻炼才掌握到的连携技。魔物甚至能够重现此招数。薇尔贝特在内心咂嘴,不过她没丧失平常心,施展足技作为回敬。
「喝啊啊啊啊!」
她像是横扫般朝下方使出回旋踢。
乘胜追击,接著宛如从下方跳跃而上般从后方突进踢击。
会击中另我的。会击中才对。即使闪开下方的攻击,也无法躲过第二道攻击──!
「唔!」
击中了。踢技命中了。
如薇尔贝特所料,第二次的踢击命中了。
尽管对方用摆成十字的手臂抵挡,但自己的攻击确实击中了。
那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果然。)
这个魔物是她自己。
自己无法闪避的攻击,这个魔物也无法躲过。
可能和不可能之事都与自己相同。另我完全复写了薇尔贝特•莱茵•朗裘。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两者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若是完全如出一辙应该还有胜算,但是另我却比她自己更为强悍。
当中到底有何差异?为什么学生们无法战胜?
「呼!」
「喝啊啊!」
「这里!」
「太天真了!」
赤手空拳挑战对手,运用灵活的身体动作潜入对方怀中。
这是薇尔贝特的战斗方式。在极近距离连续施展体术,那是她最基本的战法。不过,如果这无法奏效的话──
(那就!)
「【新月轨迹】!」
从腰间拔起剑,描绘出弦月般挥舞长剑,横向挥扫。
这是「剑斗士」职种的真本事。融合体术与剑术,是薇尔贝特最大的武器。
拔起剑以后才是她的重头戏。薇尔贝特施放的杀手锏,逼近无防备的另我──
「【新月轨迹】!」
「什……!」
又出现了新的惊愕。
像是后空翻般上升,翻筋斗的魔物在空中使出了【新月轨迹】。
这种技巧,薇尔贝特并不知情。
她甚至想也没想过自己可以施展出那种动作。
(这真的是我吗……?)
惊讶导致身体僵硬。银色剑刃逼迫而来。
即使她急忙纽过身体,试图闪躲攻击──
「咕唔唔!」
反应却慢了一瞬间。
仅仅一瞬,来不及回避。
身体因而承受魔物的剑刃,薇尔贝特被传送的光芒包围──
(我太不成熟了。)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人造迷宫具备了救命技能,即使如此肩膀仍留下来不及抵挡的伤势。
薇尔贝特一面轻抚过隔著绷带的伤,回想今天的遭遇。
(没想到会被趁虚而入。)
她真是太不成熟了。
对方可是拷贝了自己,拷贝了自己的能力的魔物。
因此应该不会做出自己不明晓的行为才对──她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就某方面而言得到了收获。
她自己原来也能施展出那种动作。她可以达到那种程度。
能够理解这点,反倒是种幸运也不一定。一板一眼的薇尔贝特如此思考。
「但是,我总不能一直落败。」
薇尔贝特在绷带上披了件上衣,走出自家庭园。
位于王贵区的侯爵家宅邸。朗裘家在王都的住处,按照薇尔贝特的需求设置了稻草捆。
「呼唔唔唔~~………」
她在稻草捆正面摆好架式,集中精神。
彷佛连空气也冻结的一月夜晚,薇尔贝特吐出长长的白色气息,接著开始心无旁骛地攻击稻草捆。
「嘿!喝啊!嘿!喝啊!」
右、左、右、左──拳头交互打入稻草捆。
好几次好几次反覆挥舞出正拳,不断地不断地挥舞著。
这是她的每日锻炼。薇尔贝特早晚都不缺席地练习。
「嘿呀!喝啊!嘿!喝啊!」
冬天相当严寒,挥舞拳头时都会感到疼痛。
即使如此她仍继续,是因为越是锻炼,越能消除杂念。
(第二次的落败。不成熟的自己。阻挡在前的墙壁。)
她渐渐地感到这些都是枝微末节的小事。
只要不断地挑战就好了,变得更强悍就好了──心灵深处涌现出这种想法。
不过,实际上该做些什么呢?该怎么行动才好?一旦如此思考,挥拳就会开始变得迟钝下来──
「呼、呼……呼……」
挥打一百次、两百次时,逐渐显露出疲劳。
思维也变回了杂念。全身冒出汗水。薇尔贝特用毛巾擦拭,抬头仰望浮现在夜空的满月。
「老师他们是怎么克服的呢……」
不只是艾利克,也包含称霸学园迷宫的教师们。
以及负责实习课程的佐山老师。一副飘忽懒散的模样,却拥有深不可测实力的他,究竟是如何攻略另我的呢?
莫非是像对待微笑小丑那样,一击就打败那个魔物吗?
或是使用别的手段,无惊无险地取得胜利呢──
「不行。先专注自己的事吧。」
思考途中,身体彻底变冷了。
无关他人。这次是她自己的战斗。
即使会被拷贝,首先也得提高自己的能力。
这是耿直的自己可以办到的事──薇尔贝特心想。
─4─
「什么?还没有出现打倒另我的学生?」
隔周,王立学园一年S班的教室里,埃尔发出愕然的声音。
「这一星期,你们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接著,埃尔无法置信地询问。
学生们抵达迷宫最深处也经过了一段时间。
尽管也有排队挑战的必要,但全员应该都得到两三次的战斗机会了才对。
那为什么还无法打倒?没人办到?一个人也没有?
「哎呀哎呀,真是服了你们。」
埃尔本来打算在今天进行有关另我的话题。
与学生们交换意见,加深那个特异魔物的知识。为此她准备了资料,特地过来一趟。
明明如此,学生们却说什么还没击倒,还不知道击倒魔物的方法──
这根本不在话下,埃尔感到头痛而蹙起脸。
「为什么打不赢?那个魔物也记载在事典里。你们有上过魔物学的课程吧,那么,为什么?」
学生们用著复杂的心境凝视著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的埃尔。
这名黑发精灵是天才。是受到王国追求与礼遇,连贵族也折服且恳求其知识的贤人。
那种人当然能够击败另我。她一定会使用他们意想不到的方法,乾脆地打倒魔物。
但是,他们却办不到。
无法比拟真正的天才这点,又让学生们感到心有不甘。
「读过K•J•欧尔提特的《魔物大全》了吗?布罗姆卿的《有关复写、模仿能力的考察》呢?该不会还有人没读过《勇者安杰洛的冒险谭》吧。里头应该有写著击败另我的方法才对。法兰莎同学?」
埃尔推起眼镜,列举出数种书籍与论文的名称。
接著她所呼唤的法兰莎站立起来,张开小巧的嘴巴。
「是的,老师。书籍里头一致写著必须具备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
「没错。」
埃尔终于满足地颔首。
她喀喀地走到黑板前,彷佛背诵论文般诉说:
「法兰莎同学,就和你说的一样。令人恐惧的拷贝怪兽,做什么都会被模仿的怪物,必须运用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来对抗。」
「请等一下,老师,我认为那样有著根本性的错误。」
「唔,你那是什么意思?」
她愉悦道出的话被法兰莎给打断。
不过埃尔反而被勾起深深兴趣,她抬起下巴,允许对方继续说。
「即使拥有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也会被对手给复写。我们再怎么提升自己的能力,也只是让对方一起变强而已。」
「所以这么做没有意义吗?你是指书籍和论文是错的?」
「我是如此认为的。」
「你真是不懂呢。」
埃尔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法兰莎。
然后环顾教室,像是要让学生们听清楚般开始说话。
「与对手处于相同条件,那为什么你们还会落败呢?当中有著什么样的差异?一旦定下胜败,当中必定会存在著优劣。那么,其中的因素是什么?对方有,你们却没有的东西是什么?」
「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真是什么也不懂!那是只有你们才需要的东西!是你们获胜的必须条件!」
埃尔甩乱长长黑发,焦躁地扭著身子。
接著她双手拍击讲桌,正眼瞪视学生们。
「另我就是你们自己。那个魔物正是完美的你们。然后,要击败对方的话……首先,你们必须充分理解自己。」
留下这句话,埃尔气愤地离开教室。
钟声还没响。上课时间还有剩。她果然很我行我素,学生们一面露出傻眼的表情──
(充分理解自己……?)
一面思忖著这句话的意思。
(我?我是什么?我是个怎么样的家伙?)
一边思考一边走在通路上。
迷宫响彻著脚步声,少年持续思考有关自己的事。
(我是骑士。是丹特里克家的儿子。并且是骑士职种,职业是「圣骑士」。)
这些情报连提都不用提。
他是名叫瓦雷利•丹特里克的红发骑士。
拥有身为骑士团团长的父亲,是不屈不挠的「圣骑士」。
(为了胜过这样的我,什么是必要的……?)
应该不是指单纯的腕力吧。
肯定也不是特别的技能。
对手是自己──他自己本人。要胜过另我,他不认为会需要上述那些东西。
(那么,是什么?)
并非腕力,也非技能,当然更不是高价的装备。
为了战胜自己,现在的瓦雷利所需要的东西。
那是──
(是勇气!)
学园迷宫最下层的BOSS房间。
在潜伏于此的迷宫之主面前,瓦雷利拋开了剑与盾牌。
「哦?」
取而代之拿出的,是几乎超越身高的巨大长枪。
瓦雷利将特地背过来的长枪,用两手紧紧握住。
「要来这招吗?好吧。」
面对弯下腰,握枪摆出架式的少年,魔物也使用完全相同的架式。
简直就像是镜中映照的自己。这个宛如镜子的魔物,即使对方更换所持物品也无妨。
魔物会取出同样的武器,采用同样的架式。
这就是另我,瓦雷利再清楚不过──
不过,没有问题。无论对方怎样行动,他即将做出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我的身体流著骑士的血脉。)
代代相传,接受脉脉继承的骑士之血。
寄宿在其中的则是勇气的力量。守护民众,驱逐外敌的骑士的勇气!
「【骑士的誓言】!」
使身体能力上升的技能。
身体被赤红光芒包裹,他看见敌人身上也散发出同样的光芒。
瓦雷利的分身用著精悍的表情看过来。充斥著打算击败眼前敌人的气魄,架式毫无动摇。
那副模样相当理想,是瓦雷利所思考的完美型态。
(要超越那个的话……!)
勇气。他必须抱持勇气接受现实。
如今的自己劣于对手。无法到达完美的自己。
他必须承认此事,怀抱重新对抗的勇气。
面对那毫无破绽的姿态,他反倒得感到骄傲才行。
(因为对方,也是我。)
瓦雷利如此思考。
「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呼吸后,瓦雷利向对方展开突击。
不使用小伎俩。一直线奔跑,以长枪突刺。
即使对方使用相同的招数也没关系。他只需要思考用两手集中出力,冲撞敌人的身体。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防御了。就算被弹开也不畏惧。
拖曳著红色气场,两次、三次,反覆突击。
「怎么啦,我!这挺不像平常的我啊!」
「都多亏你啊!」
另我笑了。
拥有同样面孔的自己说不定也在笑。
这种战斗方式简直就像场闹剧。「圣骑士」的工作是防御,使用盾牌与铠甲守护自己与同伴。本该如此,他却拿著骑兵的长枪,像个笨蛋一样在迷宫内奔驰──
然而,却有股不可思议的舒畅。
他确实感受到某种
东西改变了,就是那样的心情。
「这说不定就是所谓的成长啊!」
「是吗?你搞不好只是被热血冲昏头而已!」
「那就试试看吧!」
双方再次握紧长枪。
骑士的宣誓,【骑士的誓言】的效果仍然持续。
赤色气场彷佛火焰般,包裹住红发少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伴随撕裂绢布般的气势,两个瓦雷利一起强劲地踢击地面。
而后在房间中央,以同样的时机,同样的动作使用长枪突刺──
拥有一击必杀的威力,贯穿彼此的身体。
「…………」
「…………」
「……是我……赢了。」
「……不对。是平手。」
「也……对……是啊……」
瓦雷利崩溃倒下。
身负重伤的他,立即被回复魔法的光芒包围,不久后传送回地面上。
留在原地的则是虚像的瓦雷利。不过,他的腹部也同样被长枪深深刺入。
「……厉害。」
深负致命伤,另我仍保持微笑。
他满足般地阖上眼睛,当场淡化消失。
尽管这次的结果并非瓦雷利的胜利,而是平手──
但同时,却也确实具有向前进的意义。
─5─
那天也是从早上起就很寒冷。
一月下旬,气温越来越低,距离春天到来还很遥远。
冷到前阵子下雪,积雪以后还被赶去进行除雪作业的程度。
这种日子最适合在暖炉桌里打滚了。如此心想的贵大,尽管今天一整天都打算怠惰地生活──
「…………」
「…………」
「……………………」
「……………………」
(好沉闷……!)
难以忍受沉默,贵大偷偷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啊?)
位于他家的起居室,法兰莎坐在桌子对面。
一副钻牛角尖的神情,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优米尔泡的茶也一口都没喝,与平时游刃有余的她简直天差地远。见这非比寻常的模样,贵大也难以开口搭话。
「老师。」
「呃,喔。」
「老师,我们是不是太不成熟了呢?」
「什么啊?突然这么问。」
想说她总算开口了,却是这种问题。
发问突如其来,不过,贵大心里也有底。
「喔──那个啊,你们还没打倒另我。」
「是的。还没打倒。」
法兰莎咬紧嘴唇。
她以悲痛的表情,诉说起最近的烦恼。
「老师,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另我什么的充其量不过是假货,是只会有样学样的下等魔物,只要有我们在,是轻松就能击败的对手。」
「然后有了『但是』,对吧。」
「是的。结果就是连战连败。唯一一次,只有瓦雷利撑到了平手……但是只有那样而已。」
说到这里,法兰莎停下话语,难受地低下脸。
她甚至连平手都无法取得。一般而言,她夸下海口却无法带来响亮的战果,如果这是仅限一次的对决还情有可原,她却是两次、三次、四次,甚至接连到第五次都战败,趴倒在地。
「我已经……真的……真的是觉得自己很丢脸……」
「不,别那么在意啦。那毕竟是特别的魔物。」
「但是,我……明明夸下海口会立刻击败对方……」
「唔……」
话说回来,艾利克有提到。
法兰莎曾自信满满地表示「今天就能攻略完成」。
她那时想必露出夸张的得意神情吧,应该一丁点也没料到会失败。那也理所当然,目前为止她都持续展开飞快进击,以惊异的气势攻略学园迷宫。
与其说是自信,更不如说是确信。学习到攻略迷宫的技术与知识,也能熟练使用新技能的自己无人能敌。即使这只限定在学园迷宫里而已,她却是真的如此深信著。
然而却引来预料之外的惨败,真可谓骄兵必败。
「前阵子,我的父亲挑战一次就成功了。」
「唔。」
「学园的毕业生们,也有几个人击败了另我。」
「唔唔。」
「但是我们之中却没人能打倒。呵呵,很滑稽吧?」
「唔唔唔……!」
法兰莎像是开玩笑般地诉说,她的眼神却如泥沼般混浊。
大概是身心都已疲累不堪,丧失自信与荣耀了吧。仔细一瞧,她眼下还有黑眼圈,即使用化妆遮盖住,还是令人痛心。
「我尽是背叛了周遭的期待,实在没脸面对照顾我的人们。就连锻炼我们的老师,我也感到满心愧疚……」
至此,法兰莎闭上嘴。
她想必是真的感到歉疚吧。再怎样迟钝都察觉得到。
贯彻言出必行理念的自己,竟然会讲出这种豪言壮语来。妄自尊大就是指这种行为,一想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她几乎感到脸颊要冒出火来了。
尽管如此,贵大却认为那无可奈何。
法兰莎等人至今为止都一帆风顺。行进的过程并非谎言,他们的努力与实绩也毫无虚假。
只是最后的对手太过特殊罢了。
贵大如此心想。
「我说,总有办法吧?」
「咦……?」
「再怎么说,你们都一路努力过来了。就算会花点时间,这次一定也会成功。」
这是贵大的真心话。
并非鼓励或送假人情,他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要打倒那家伙很难,但是你一定能够办到。」
「老师……」
「如果还是觉得办不到的话,就想起这句话。」
「是、是什么话呢?」
该不会有必胜的秘诀吧?
好想打听。不,不能打听。她身为资优班的首席,不能做这种窥视考试答案般的行为。
不过,可是,但是,她确实穷途末路了,但是不可以作弊──
「知道吗?仔细听好喔。」
「是的。」
迷惘途中,已经来到时限。
只能先这样了,法兰莎倾听贵大的话语。
对于怎样也无法击败另我的她,贵大给予的建议是──
「打败那家伙的必要条件,那就是──」
「那就是……?」
「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
法兰莎以坐在椅子上的状态,很灵巧地摔倒了。
「我、我说,老师。那个条件我已经知道了。」
「咦?什么啊,你知道啦?」
她听埃尔说过,也听艾利克说过了。
父亲也有告诉她,毕业的学长姊们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番话,这两星期内听到耳朵都要长茧了,却是贵大的秘密策略,她越期待,失落也就越大。
「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对吧?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也是,毕竟书上也有记载嘛。」
「是的。事典与论文都有注记。」
「啊啊,果然。」
贵大说道,他感到有点尴尬。
真是意外啊,原来他也有脱线的时候。法兰莎对此抱持些许好感,小声地咯咯笑著──
「不过,那又为什么?」
「咦?」
「你都已经知道那点却还赢不了,不是很奇怪吗?」
突如其来的疑问,拋出来的问句。面对一改方才态度,感到不可思议的贵大,法兰莎反而慌张起来。
「不、不是的,老师。我们虽然也有在努力,只是成效有点……」
「努力?你们做了哪些努力?」
「那、那当然是著重在让自己更强、做出更洗炼的动作……」
不这么做,就无法胜过完美的镜中倒影。
以近乎理想状态行动的另一个自己。为了击败对方,法兰莎以更加完美的型态为目标,与另我刀刃相向──
「啊,啊~……喔,这样,原来如此。」
「…………?」
「是喔,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啊。」
不知怎的,贵大把法兰莎晾在一旁,自顾自地接受起现况。
他频频点头与佩服,佩服了以后又屡次点头。对于贵大的奇妙举动,法兰莎战战兢兢地搭话。
「那、那个,老师?请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钦佩啦。觉得做得真好。」
「钦佩?钦佩什么事情?」
「钦佩另我……不,应该是学园迷宫本身。」
「钦佩学园迷宫本身?」
「没错。真了不起,做得真好啊。」
即使他这么说道,法兰莎仍旧一脸莫名。
是哪方面做得好呢?和另我有关系吗?她不明所以而僵硬,察觉到此异状的贵大开始说明。
「怎么说呢。迷宫啊
,会展现出创造者的意图。」
「创造者的意图?」
「对。像是展现出创作者想做出怎样的迷宫,那会彰显在某一处喔。」
譬如说,有一座为了守护宝藏的迷宫。
迷宫途中会出现大量陷阱与魔物,让冒险者难以前往深处。
「还有让魔物们当作栖息地建成的迷宫。那里是迷宫兼住宅,因此会尽可能形成方便居住的构造。」
「住、住得很舒适的迷宫吗?」
法兰莎知道那类型迷宫的存在。
只是,她并没有思考过当中蕴藏著什么样的意图。
(意图──迷宫是有意图的。)
换句话说,学园迷宫同样如此。
作为学园的设施,想必是以教育为目。
为了锻炼学生、引导学生,使学生成长而准备的设施。
(如此思考的话,学园迷宫的意图是……)
直到最后的最后,教导他们顺应的战斗技巧?
地下三十层,使用全部阶层,只为教导他们在迷宫的战斗技巧?
不,不可能。最后的战斗对象竟然是自己本身,这场战斗肯定显示出迷宫该有的必要性。
因此,藏匿在那个场所的意图究竟是──
「该不会……!」
「看来你察觉到啦。」
贵大咧嘴微笑。
法兰莎露出愕然的表情。
贵大又笑了,诉说著她察觉到的真相,也就是学园迷宫的意图。
「和你想的一样。直到最后的最后,迷宫准备了另我的理由。」
「是为了让自己否定自己,对吧?」
「你果然很聪明。」
贵大颔首。
「没错,那个学园迷宫是为了让你们在最后否定自己所准备的。」
「在上层部学习基础,在中层部养成应用技巧,在下层部面对强敌。」
「突破所有试炼的人,再告诉你们『你这家伙还差得远呢』。让你们明白自己还不成气候,还只是只雏鸟。」
「……是的。」
这两星期内,他们刻骨铭心地理解了。
另我就是为此而准备的魔物。并非只是单纯的强敌,而是以教育目的为意图所准备的魔物。法兰莎没有察觉这点,只一味认为对方相当棘手。
「另我就是我们自己本身对吧。」
「没错。」
「或好或坏,都是自己。绝对不只是单纯的理想姿态。」
「看来你明白了嘛。」
「那么,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则是……」
陷入深思的法兰莎忽然站立起来,离开座位。
接著她展露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明亮神情,直接走出起居室。
「谢谢您,老师!我之后一定会带给您好消息!」
以上是法兰莎留下的话语。
是恰到好处褪去紧张感的话语。不再有过剩的自信。
「看她那样,应该能顺利吧。」
贵大自言自语,即使喝乾的是冷掉的茶,他仍感到松口气。
─6─
「那么,开始吧。」
刀剑出鞘,从左方挥舞至右方,而后摆起架式。
(果然。)
「怎么了呢?你不过来的话,就由我先展开攻势喽!」
动身时,会有稍微弯曲手臂的习惯。
(这点也一样。)
「喝啊啊!」
避开突击而来的另我,法兰莎拉开宽敞的距离。
但是,她不反击。现在是必须集中精神观察的时候。要攻击的话,之后再进行──
「哎呀,真是胆小呢。一点也不像我喔。」
「…………」
「不回答我吗?那么,我就让你吟唱个防御魔法吧。」
另我从皮带中抽出短杖,创造出火球。
那副稍微装模作样的动作,如出一辙到惹人生厌。可说是完美复写了她本身──名为法兰莎•德•费尔迪南的人。
(没错,完美地复写了。)
那正是另我足以称为缺点的要素。
「接招吧!【火焰领域】!」
冒牌货法兰莎施放了巨大火球。
金色的头发,毫无污点的实习制服,全被火焰美丽地映照著。
然而真正的法兰莎并不需要这种姿态。即使沐浴在火焰当中,此刻,她需要的是紧咬敌人不放的气概。
「什么……!」
法兰莎不防御、不躲避逼近的巨大火球,以一线之隔的间隔飞越过去。
如此极近的距离无法防御【火焰领域】的热度。头发烧焦、肌肤烧烫,即使如此法兰莎仍向前进。
「唔!」
「太慢了!」
另我无法跟上这出乎预料的举动。
那反应无疑是她本身,是法兰莎本人。
(首先是第一刀。)
「得手了!」
「唔唔……!」
法兰莎的剑撕裂了另我。
不过,太浅了。顶多稍微砍到手臂,无法促成致命伤。
(看来我的觉悟还不够呢。)
法兰莎一面自省,不敢疏忽地拉远距离。
另我以憎恨的神情瞪视著她。
「哎呀,好可怕的脸。」
「唔……竟然做出那种有违淑女的举动……!」
「被自己给贬低的感觉,很奇怪对吧?」
「住口!给我住口!」
再也无法游刃有余的镜中倒影大吼。
然而那副模样也是法兰莎的一部分。
既高傲、优雅且美丽,同时也脆弱、娇柔的法兰莎。
那也是法兰莎的其中一面,复制此特徵的另我,果然是「完美的复制魔物」。
「我还不够成熟。即使说出这种话,我自己的缺点,还有弱小,仍难以获得认同。」
「没错,无法获得认同。理由就在于我是……」
「法兰莎•德•费尔迪南。」
「因为我是拥有光荣骄傲的,大公爵家的女儿……!」
因此非得保持优秀不可,不容许失败。
另我是法兰莎理想中强悍的自己,同时,却也令人悲哀的是她自己本身。
这个魔物甚至忠实重现了法兰莎的缺点。不,应该说是太过正确地重现,导致缺点反倒被缺点本身限制住了。
(如此一来,我没有输的道理。)
对手是不肯承认弱小的法兰莎。
而她自己则是承认了弱小,打算克服难题的法兰莎。
两边都是货真价实,毫无虚假的真心。然而,此时此地,打算做出改变的只有真正的法兰莎。法兰莎将藉由胜过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击溃另我。
「我要上了。」
「来吧,放马过来!」
方才的攻守已经对调,这次由法兰莎施展攻击。
另我以理想的举动进行迎击。不过法兰莎却巧妙突入对方的疏漏,并尝试减少自己同样的缺失。
「【魔法防护罩】。」
「【火焰连射】!」
「【反射火焰】。」
「【爆风喷射】!」
即使转移到魔法对决也是如此。
喜好气派魔法的这项缺点,另我也忠实地重现了。
一面苦笑著这样的自己──法兰莎迅速挥舞短杖,悄悄发动之前设下的魔法。
「【束缚陷阱】。」
「什么……!」
战局一旦拖延,就会朝对手的右方进攻。
这也是法兰莎的坏习惯。她刚才凑巧察觉了。
另我果然是她的镜中倒影。长处与短处都清楚展现出来了。接下来只剩下是否愿意承认缺点而已。
「接招吧!」
「等……!」
「【盾牌猛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无法妥善活动身体的对手,以盾牌重击。
另我的脚边遭受生长而出的荆棘束缚,甚至无法被撞飞,浑身承受了【盾牌猛击】的全部冲击。
法兰莎认为这是卑鄙的攻击。骨头碎裂的触感甚至让她感到嫌恶。
「你、你这样也算是贵族吗?」
「什么?」
「像这种野蛮的手段,这是贵族该……!」
瞬间,凝聚著魔力的刀刃闪烁。
【力量刃击】的连击,切断了另我的咒骂声。
接著法兰莎独自站立在迷宫最深处,以优雅的动作将长剑纳入剑鞘。
「没错,这样也是贵族。」
她如此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