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在深深沉眠的水底 一卷全

人物介绍与剧情提要

如果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爱恋,那么至少就在这梦中

在能够遇见自己希望遇见的人的这个特别夜晚,秀丽所做的梦是

在阅读这故事之前的登场人物与内容简介

曾一度成为冗官的秀丽,为了再度作为官吏参与政事,拼命地努力度过每一天。

而下达将秀丽判为冗余官吏这一处分的刘辉,却除了只能在暗处支持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独自努力的秀丽之外别无他法,暗自咬紧牙关度日。

在另一方面,影月他们则为了重建茶州的工作竭尽全力。

而这是、在这样的日常之中,突然造访的不可思议又不可思议的某一天的故事

红秀丽

彩云国第一位女性官吏。为了承担茶州事件的责任,而沦为冗官(闲职官员)。

杜影月

秀丽的同期。虽然性格十分温和,但是内心强韧。以前在饮酒之后,阳月就会现身。

茶朔洵

茶家次男。知道自己对秀丽的思慕永远无法实现,所以决定散却此身.

浪燕青

曾经的茶州州牧,因为其天真烂漫的性格,所以拥有在任何时候都能笑颜以对的强大本领。

紫刘辉

一心一意爱慕着秀丽,忍耐着王与官吏这种令人不耐烦的关系。

璃樱

在奇怪的病症骚动的时候,第一次与秀丽相遇的少年。聪明得不像个小孩子。

王庆张(三太)

秀丽的青梅竹马。是有钱商人家的儿子,好象小孩子一样的莽撞冒失。很认真地喜欢着秀丽。

凌晏树

贵族的根据地门下省内拥有强大实力的人。不知为何非常中意秀丽,因而出手试探。

序前

这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非常厌倦。

这一切,看起来都仿若虚幻且稍纵即逝的泡沫一般。就算是那些人拼了命去守护的东西,在我看来,也不过就如同那细微的毛鳞,就被我这样轻而易举地一点点弹落了去。人啦,人生啦,只有当我看到别人最最重视的东西被破坏的那一瞬间的反应时,才会让我觉得我自己的无聊有稍许散却。

所以,我才会去这么做。

但是若是能够被破坏掉的话,那么无聊就会再度造访。而我,也会再次过回那悠缓且怠惰的日子去。

就在这如同会延续到永远的、重复着无聊和无聊的狭隘空间里。我向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人类不会厌倦生存这回事儿呢?于是,我就想,大概生与死之间也许会有那么些些不一样的地方吧?就好像将球投出一般,我将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地抛弃了。

好,点着了。这样就好了。因为从今天开始就是御魂灯日了呢。

在为朱鸾准备的房间里,虎林郡的丙太守亲手挂起了小小的灯笼。

来吧,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去吧!

回应丙太守的催促,朱鸾十分有精神地答道:好,合上了书本。

做好就寝的准备后,她靠近了那盏小小的灯笼。虽说在石荣村那儿也有相同的风俗,但是她可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灯笼,因此让她觉得非常高兴。抬头望向这晕黄模糊的光芒,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秀丽姐姐现在还好吧?

当她回过神来,朱鸾发现自己口中不知不觉地哼起的是秀丽教给她的歌。这是秀丽为她所演奏的二胡曲中,朱鸾最喜欢、常常央求着她拉的曲子。发现朱鸾如此喜欢,秀丽最终把歌词也教给了她。

这个曲子哪,名字叫做《苍遥姬》哦。

口中边哼着歌,朱鸾开始逐渐陷入迷迷糊糊中。所以当她揉揉忪醒睡眼后,见到那不知何时进入她房间的人的时候,朱鸾认为,那一定是在梦境之中。

身材颀长,柔顺卷曲的长长卷发,是个她从不认识的男人。

你是谁?

这个啊我是被你的歌声所吸引,这才来到这里的呢。

那男人自己好象也有些吃惊。但是旋即就像猫儿一样眯起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非常怀念地笑了起来。

因为那是我喜欢的人曾经为我拉奏过的曲子。你能不能再唱一遍呢?

我知道了。你是被人甩了?

朱鸾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刚刚铺好的床铺。虽说明天要早起,但是因为这是在梦里,那么就算夜色深沉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如果只一遍的话,我就唱给你听好了。

你可真是好心哪。

但是,就这一遍哦。我才不像秀丽姐姐或者影月哥哥,才没有那么宽阔的心胸。

男人稍稍有些吃惊,然后扑嗤笑了起来,点头应允。

在府库中如往常一般读着书的璃樱,唐突地注意到了日历上的日子。

是吗,从今天开始就是御魂灯之日了吗?

完全没有到处悬挂着大大的灯笼的景象,甚至连注意到这日子迫近的情形都不曾有。在没有妖怪居住的贵阳,这传承之事在人们的观念里已经变得非常的淡薄了,这让璃樱很是吃惊。

(看这情况,大概大家都忘记了贵阳的由来就是因为妖魔鬼怪的这一传说了吧)

彼岸与此岸之间的门扉大开,梦境与现实、过去与现在交错混杂,这边境之界变得模糊的五天间。这时候,人们常常会做各式各样似幻还真的梦,甚而有一些感觉敏锐的人会灵魂出窍。

(唔?今年是算了,怎么可能啊?)

璃樱的思绪从日历上转回,不禁蹙起了眉头。一度曾想着不管如何都好而要打消这个念头,但是秀丽的容颜却浮现在他脑海,犹豫了半天的结果是,无奈地站了起来。

(。以防万一,还是去调查一下吧!)

璃樱走了出去,这时候,抬起头来,他漆黑的瞳眸中倒映的是渐渐蚀向新月的残月。

第五天的那最终之日就是暗夜。

如果璃樱的预想是正确的话,今年的御魂灯日可能会有些许麻烦发生也没准.

影月,还有蜡烛吗?

正在换蜡烛的影月闻言,朝着突然探出脑袋的燕青转过身来。

哎,有哦!请拿去用吧。

哦,多谢了!

而顺便,你的答卷我也正好还给你呢。

影月含笑,与簇新的蜡烛一起递过来的是被批改过的诗文答案。提心吊胆地打开来,一看果然是满江红。

明天之前请订正好哦!

燕青骤然垂头丧气去确认答案的样子让影月小声地笑了起来,不禁偷眼看他。接着,他的眼光落在了刚刚换完蜡烛的灯笼上。

今天是新月御魂灯的最终日。

传说,在这一天,能够在梦里遇到已故的人、或者是那想要见面却不得的人。

燕青,你想遇到谁呢?

燕青抬起头,带着紧绷的脸色嘎吱嘎吱地挠着脑袋。

唔,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在这段时间内就老是在做噩梦啊。梦里出现的尽是些我不想见的人。算了,虽说这该算是自作自受吧。啊,但是,我想今年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呃?

唔啊。影月果然还是相见堂主大人吧?

影月虽说对燕青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存疑,但是还是报着微笑面对他的询问。

今年的御魂灯的确是为了堂主和阳月而点的。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

哎。说起来,克洵他先前曾经说过,就算是做梦也好,想见见朔洵呢。

听见这个名字,影月吃惊地抬起了头。

但是看起来,燕青说出朔洵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你今天晚上也早点就寝好了。你不是想见堂主大人嘛?我允许你哦。

燕青粗鲁地揉乱了影月的头发,影月难为情地笑了。

是啊就这么办吧。

喂,就这么干!否则,你若是睡眠不足的话,我可是会被香铃小姐唠叨的,快去睡吧。那么再见了,晚安!

燕青手里拿着蜡烛还有那尽是朱墨的答卷,从影月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之后,影月还是注视着灯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茶朔洵。

虽然说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但是,如果那不是梦境的话,在荣山的坑道里,影月曾经与他相遇过。为什么他不是去秀丽那里,而是来自己这边呢

从那时候起,影月就一直在思考。

(那个人,莫非是)

他特意来到杜影月身边,拔去了那桩子,将自己从那圆阵中带了出来。

因此,阳月才能来到外面。仿佛就好像是他知道阳月的存在,为了救他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在查出足以致死的量的毒的同时,却忽然消失了的朔洵的尸体。

影月看向自己双手的手掌。

明明该死去的,却仍然存在着而自己,也是一样。

影月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思考着,一边踱向了通往寝室的那扇门扉。

说起来,那时候的我坚信自己肯定会死去

,于是就认为那是在梦境中,总觉得最后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多余话

影月的眉头皱起,却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在门板上。突然,他觉得那手感有些不协调。虽说不知道究竟有哪里不对,但是他还是就这样推开了门扉。

当看到在屋子中的那人的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更想马上找钉子来把门板钉起来。

呵呵,影月勉强地笑了起来。

我一定是太累了呢,这才会看到奇怪的幻象啊。不如就请香铃小姐给我泡杯美味的茶,然后今天晚上就在别处睡了算了

仿佛念咒一般念叨着幻觉幻觉,影月推推门板想确认门是否有被好好地关上,但这时候

哇?!

门扉却被更大地力气迅捷地从内侧被拉了开来,影月一个踩空,立马就朝着房里跌了进去。

就在他即将亲吻上地板的时候,那个从房内打开门扉的人敞开胸膛接住了影月。

哦呀你长高了一点了嘛!

从近在咫尺处,影月所看到的是生前除了那张面皮之外一无可取的废柴男人(影月的说法),正眯着猫儿一般的眼睛优雅且艳丽地微笑着。

(幻、幻觉)

影月仍然想要逃避现实。

这时候,外面传来香铃的声音:

影月大人?!刚刚那声惨叫是

切是香铃啊

果然不出所料,香铃的脸色骤变。但是,这之后的她所做出的反应却出乎影月的预想。而且的确,她是有叫喊出来,但是叫喊出来的却是

继龙莲大人之后又是个男人?!

呃呃?!

好像是哪里搞错了,被误解了!影月脸色刷白。她所谓的又是到底是指什么啊!

就算看到影月被男人紧紧拥抱,也没有见香铃有任何垂头丧气。这是面对龙莲时被训练出来的。斗志熊熊燃烧,她斜睨着那个男人。

那边的!半夜三更来此做什么?还不快速速报上尊姓大名!

许是因为夜色昏暗的缘故,香铃看来无法辨别出来人的样子影月决定,无论如何得先从这个长着跟朔洵一样的脸的男人(继续在逃避现实中)的怀抱中脱身。

但是,在呵呵窃笑的同时,那男人却将影月搂得更近。

我是被他邀来喝茶的。

在这种三更半夜中?!

闻言影月有些焦急地看着受到打击不禁踉跄了一下的香铃。貌似状况往错误的方向越扯越远了。

才、才不才不是!香铃小姐!

我跟他是在工作里认识的,对吧?

确实是在工作中认识的,但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形下这话听起来如此诡异?这让经验不多的影月非常疑惑。

香铃睁大了眼睛。工作!这向来就是将男女之间的关系划开一道鸿沟的第一位要素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影月大人?

你误、误会了,香铃小姐!

在喊出这句台词的那一瞬间,影月自己已经察觉:不成。在这样拖延下去的话总觉等待着自己的肯定是万劫不复的泥沼了。

(现在是逃避现实的时候吗?!)

影月拼死掰开了那手臂逃了出来。

香铃小姐,快去取盐来!

盐?

你好好看看他的脸!脸啊!

香铃斜眼看向对方,在觉察到了的那一瞬间,怒发冲天。

什么嘛?!原来是你这个背后灵!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用盐还是浪费了哪。用芝麻盐就足够对付你了啊!

这样说着,香铃真的飞奔跑去取芝麻盐了。

(香、香铃小姐好厉害)

居然说芝麻盐。

影月调整了姿势转过身来,直面的是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的正面。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呃,燕青喜欢但是你很讨厌的东西是?一、静兰,二、没用的毛,三、顽强的人生?

全部。

影月不自禁地呻吟了起来。

真的是本人吗?

你啊,不要再长大了哦。就好像眼睛大大身体小小的小动物一般才可爱的说。

影月非常地光火。他可不想给这个拥有自己朝思暮想的颀长身材的男人这般说。

开什么玩笑啊?我可要长得高高的。快,赶紧回去吧。否则可不要怪我要忍不住朝你身上撒豆撒盐撒胡椒了!

明明是你说要跟我一起喝茶的。

那是我年幼无知,你就忘记了吧!

你对你的救命恩人可真是狠心薄情啊!

影月焦躁地揉乱了自己长长的刘海,同时叹息。的确,在这个人面前自己的态度就会变得很恶劣。就算是面对那长着堂主的那张脸的千夜也是如此,自己也会生起气来。修行的确不够,这才不禁变得冷淡不客气。

对不起啊。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谢谢。但是,我可是有说过我很讨厌你。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那么生气。

听到这话,他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初体验了哪?

哎,也可以这么说。

影月没有深思就这么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从后面传来了陶器碎掉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香铃浑身颤抖,手里的盐罐也掉在了地上。

香铃小姐?是不是被碎片割伤了?

你这人最最最差劲了!

香铃抓起掉在地上的芝麻盐,不知道为何却撒了影月满身满脸,然后飞奔而去。??为、为什么是我?!

被撒得浑身都是芝麻盐的影月非常震惊。影月回头毫不客气地睨视着身后那吃吃笑着的男人。

每次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真是的,你赶紧给我回去吧!

是你自己跑到我这边来的哦。

呃?

你去打开那边的那扇门看看。

影月好不容易环视着,看清楚那周围的景色不禁哑然。虽然因为夜色的缘故,周围非常昏暗,但是,不对。他明明记得寝室里的窗户肯定是开着的。

漆黑的空间。但是却可以感觉那是夜晚的皇宫,蜿蜒曲折的回廊,还有那无数的门扉。

这到底是哪里啊!?

手忙脚乱地回头看向那本应大开着的门扉,却发现那边是关着的,门扉正在消失中。

呃呃?!等、等一下

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那门扉毫不留情地就如同被溶化了一般消失无踪了。

香铃小姐呢?!

她从那扇门来,又从那扇门里回去了哦!

朔洵所指的是那扇有着可爱雏菊花纹的门扉,但是不管如何推如何拉如何敲,它也绝对打不开。

影月为了寻求说明抬头看向朔洵,但是他只是带着风吹不动的冷冷表情。

影月已经停止去思考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

大概,对于影月而言,自己的不幸都是由朔洵这个名字带来的。这就好像丢石块丢中了偶尔路过的猴子一般低的概率,今天的运气真是不好。

从这里应该能回去吧?

我不知道。因为我可是偶然地能够从别的地方出去的,如果你的运气不差的话,大概就能出去吧?

那个、除我们之外再也没有旁人了吗?

看来只有我们两个而已呢。

影月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罄的一声钟声二

(今年的御魂灯)

连日来都待在仙洞省中,终于解读完历法的璃樱立刻就去了秀丽那里。正想着若是没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就直接回去了,但是在休息室中见到的却是那摇曳的灯笼与昏睡不醒的秀丽,不禁大吃一惊。将她抱起来,使劲摇晃她,秀丽也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样子,完全陷入昏睡状态中。

(麻烦了,游魂了。)

今年是数十年一次的群星异动,彼岸与此岸的距离非常接近。加上今天又是与新月交叠的最终之日,感觉敏锐的人的精神特别容易受到影响。

若是缥家的术能者的话,在这一天是绝佳的群星异动,使得他们能够驱使起比平日更为强力的咒术。

这女子魂游天外究竟是偶然还是

(缥家暗中做了什么吗?)

若仅仅只是出于游魂状态,只要让魂魄回来就好了,但是若是魂魄之绪(换言之就是生命)被切断了的话,就只能一直陷入这种状态了。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义务要做什么。)

关于今天的事,谁都没有对他说起过。

将秀丽的身子放回床上,璃樱转身欲走。但是

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咂嘴,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回秀丽所处的方向。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

璃樱情不自禁出声喃喃,但是若是深思熟虑的话,所得出的结论大概也会不怎么有趣,所以还不如先采取行动吧。

这里也打不开。

影月推拉了无数扇门扉都没有结果,怒火中烧地转过身来。

朔洵!你不要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不好,帮忙出出主意吧!难道你没发现些什么嘛?

朔洵撩起了长长的前发。

发现啊?若是我告诉你的话你给我什么好处呢?

我给你两个字无偿!

那么不如你请我喝个茶,好吧?

你、你好好地听人讲话啊

一,你来了之后,门扉越来越多了。

朔洵吃吃地笑了起来。

二,那些门扉打开的时候多可看见微微的光。

就好像现在你脚底下这样的。

那一瞬间壁板好像被踩穿了一般,影月的一只脚就这么噗地一下陷了进去。

哇啊!?

掉下去了影月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朔洵的袖子。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掉向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影月反射性地伸手撑在地上,却感觉到湿润的土的触觉。

呃?

抬起头所看到的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地方。是茶本家。

如同薄雾一般的雨无声无息地下着。

朔洵拉着影月的手臂带他站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在看着别处。影月随着朔洵的视线看去,那里站着的是被雾雨淋湿却仍然悄立雨中的一位青年。那个人是

克洵。

克洵正注视着那崭新的坟墓。

那是他一夕之间全部丧失的家人的坟墓。

在祖父母以及双亲的坟墓上,摆放着甫摘下的一轮鲜花花环。但是克洵低头所凝视的那座空无一物的次兄的坟墓上却没有花环。

流过脸颊的雨看起来仿若泪水一般,但是那倔强咬紧的唇,却在在说明克洵并没有在哭泣。

不知何时,春姬从克洵身后紧抱住他。

我真是白痴哪,春姬。

不。让我们一起去找吧,克洵表哥。

嗯。

克洵紧闭起双眼。

真是奇怪哪。就算朔洵二哥他总是对我说我不喜欢你,但是我还是喜欢很喜欢他们。不管是草洵大哥,还是朔洵二哥。我落在他们后面,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他们讨厌我,所以我益加地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够喜欢我。我啊一直如此梦想着。不知到什么时候,破碎的东西也能因为努力而被修复,若是成为了大人的话,那儿时无法抓住的东西大概也能握在手中了吧

比起其他人,他的家庭更为支离破碎。

就算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总有一天。

克洵抬头望天。

若是成为大人的话,曾经以为到了那时候,等待自己的,是那如同梦境一般的奇迹,但是大家都已经不在了。

被如同薄雾一般的细雨濡湿,克洵一再一再地后悔着。一再一再地回顾着。

已经,再也不做梦了。

最后那位兄长,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

我去找他吧。待我将茶家重建之后,就让出当主之位,那时候我就自由了。只能在这里献上花环是无济于事的。

我也跟您一起。

嗯,若是没有你的话,我无法生存下去。

微微笑了起来,克洵撩起前发。这动作,与朔洵一模一样。

上面有标注着记号呢。绝对的,他肯定是恋恋不舍地留在那个人的身边。真是很轻松呀。因为那人是我的兄长,所以一定也是个不干脆的人哪。我祖父大人也是这样的。整理遗物的时候,给英姬奶奶那本不成熟的日记亦如是。果然血缘这东西是不争的事实啊。

在知道这事的一瞬间,他觉得很是同情。不管从哪方面看来,英姬也不是那种会输在仲障手上的女子。

若是哪一天能够找到朔洵二哥

克洵突然想到很现实的东西,低下了头来。他口中喃喃的是他心里所想的:

工作,他会不会帮我做呢?

这一瞬间,不知道从何处掉下来的如山的书简毫不客气地直击他的脑袋。看到这状况的影月不自禁地将身子向后仰去。不知何时,周遭的景色已经转变成了茶本家某一间房间的内室。

(帮、帮帮他会比较好吧?)

看着被埋在书堆中的克洵,影月正在犹豫是否要出手相助,这时候,朔洵却已经行动了起来。只见他稍稍蹙眉,看来是觉得很麻烦,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拔了一下,与此同时,书简之山崩溃了,铿的一声狠狠地砸在朔洵头上。

朔洵放开了手,克洵一屁股坐倒在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克洵双眼含泪茫然地转头四下顾盼终于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兄长。

朔洵二哥?

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看来满是不痛快,但是绝对不会错那就是二哥了!

二哥朔洵二哥

克洵哭得稀里哗啦涕泪横流,抱住了朔洵的一条腿,哭喊道:

我工作做不完了,无论如何请帮帮我啊啊啊啊!就一次,一次就好了,拜托你了啦!就算是梦也好幽灵也好,什么都好!细节什么的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影月感到很是突兀。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朔洵原以为冷酷无情能够赶走那哭得一塌糊涂的幼弟,于是不理会他只是用优美的纤指拾起了几本书册。只是草草地浏览了一下,就让他很吃惊地跳起了一边的眉毛。

你完全抓不到要领哪!为什么这个和这个会被混在一起?处理事情的顺序乱七八糟!

哇啊!我做梦都没有想过你会这样正经地给我建议!

是吗?你都是一个人在努力哪。

不好意思,我道歉。请帮帮我!我真的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真的!

好像誓死都不会放手一般,克洵紧紧拽着朔洵的衣摆。

为何会如此?朔洵瞥了影月一眼之后,叹着气迎着那如山一般的书简走去。

你一开始就没有将裁决的顺序整理好,这才会到后来手忙脚乱了。

就这样蹲着,两人继续挖起了山一般的书简,开始进行整理。虽说影月也有靠近他们帮忙,但是克洵对其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他看来只看得见朔洵呢?

朔洵看着兄长很有技巧地将事情分选出来的那种手段,不禁有些牢骚:

啊啊,为什么我是这样的哪?说起我跟二哥你相像的地方,大概只有发质而已吧?还有就是讨厌胡萝卜这事儿了。

你怎么会知道?

当年我碗里不是总堆着像小山一般高的胡萝卜吗?就是因为这个,祖父他每次都只骂我,如果我说了不止是我,还有朔洵二哥的,接下来就会连着十天,我只有吃胡萝卜的份儿。那是朔洵二哥你的阴谋吧?那时候我才五岁,二哥你都十六了,真是太过分了,你这是欺负人呢!以大欺小!虽说我本来并不怎么讨厌胡萝卜的,但是因为经过了那魔鬼十日,我现在可是非常非常讨厌胡萝卜啊!

真是最最最最差劲的哥哥了!朔洵无视影月投来的那冷冷的视线,他断言道:

那只是你的被害妄想。

啊,你总是这样若无其事地对我做这种事!用这种非常优雅的语调把大家都给骗了!基本上,二哥你啊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非常地厚颜无耻哪。

于是克洵开始不停地碎碎念抱怨,当他抱怨完毕的时候,那些随时会发生雪崩一般的如山书简已经被按照处理的顺序好好地被整理完毕了。

之后的处理就由你自己来了哦。怎么了?

克洵呵呵地笑着。

我知道的,这是在梦境中。但是,这真是个非常美好的梦啊。我

笑颜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变形,眼泪就这般掉了下来。

我、我要是在以前就能够这样跟二哥你聊天就好了哪。在练武的时候、在你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你赶我、就算你讨厌我,怎样都好,我也要紧紧地跟在你身后,就像现在这样,更深入地

克洵拭去泪水,竭尽全力露出笑靥。

二哥不见了,我却松了口气。肯定还没有到只剩下我自己一个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就这样放弃了我自己的梦想

为了在某一天,还能有这样的时候。

克洵抬头直视向自己的二哥。

这里是你的家,你是我的兄长。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就算你不回来,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微微地,克洵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喜欢无聊,那么我会把这里改造成妖怪屋或者是让人大吃一惊的机关屋

对我而言,你才让我大吃一惊。你真的是我弟弟吗?不,我想起来了,其实啊,那天从河里被冲了来一个巨大的桃子,草洵大哥本想要吃了它的,剖开来一看你却蹦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会将从桃子中生出来的奇怪婴孩捡回来抚养的那种好性格的人,在我们家里可是从来不曾有的吧?

也是,就大概只有你会这样的了。

朔洵冷淡地转过身去。但是他的唇角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你不像我,真是太好了。

克洵就这样伏在案上,睁开了眼睛。几痕泪水淌过脸庞。

(我工作到睡过去了。)

泪水中,眼里渗入了灯笼的光。克洵使劲拭去泪水,几乎是反射一般,他伸手探向那些书简。在发现那些书简正按照处理的顺序被排列着的那一瞬间。

克洵表哥?您醒了?

克洵带着泫然欲泣的笑脸,朝着拿了毛

毯前来的春姬笑道:

我梦到他了哦,春姬。那是个非常非常幸福的梦啊。朔洵二哥他自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我笑了。

与梦中一样,克洵仰起了头。

但是,终有一天,我会抓住这个梦境的!

原来脚下也会有门扉呢

嘶地,影月脚下的门扉在渐渐消失。适才从那里掉下来的那扇门扉,看来似乎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踩中的而已。

难道说还是出不去吗?是我猜错了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克洵一直是那种性格的吗?

是啊,我所知道的克洵就是那样的性格。

朔洵露出了有些诡异的表情,但是再也没有说什么。影月也没有打算再进行第二次的说教,所以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话。

话说回来,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是如此惊慌失措呢?

是啊,因为很多原因。^

那完全是不能作为回答的答非所问。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同时影月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建议:

朔洵,我觉得你应该多进行一些作为人的修行比较好哪

听见影月如此说,朔洵笑了起来。

哦呀,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可要多谢你了。

我、我才不可能关心你

正当这时候,一扇门扉噗地发出了亮光。

凝目所及,影月辨别出那光的源头是由门扉上的灯笼之火所发出的。

影月靠近那扇变成红褐色的、看来很结实的门扉,轻轻地推了上去。

呼哇,干燥而炽热的风吹上脸颊。是夏天的空气。而与此同时,冲入鼻腔的则是、鲜血与死亡的气息。

呼、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回响在周围。_

n面对面对峙着的是一个如同山岩一般高大的粗野男人,其身高与体型都是那对面的所少年远远不及的。正在放肆大笑的是那个男人。随着那笑声,高大男人的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来。大概是哪里的内脏被伤到了。但是那男人完全不顾这一点,依旧发自心底一般愉悦地不停笑着。

不错的本事啊!你的本事真的变得很高明了哪,小子!这十年来,你每天每天都只是在思考如何杀掉我吧?

少年唰地一声抽出剑来。看到他的表情,影月毛骨悚然。那仿若深渊中的冥暗一般的瞳眸。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表情。

再给他一击就能收拾他了。那男人的心里也好像也很明白这一点,继续说道:

你这家伙与我是一样的啊!变得如此强,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了哦!你也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了。在你被别人杀死以前,你只会不停地杀戮别人。

少年沉下腰来。那表情丝毫未变。

你终于也走到我这样的命运来了。就如同你来杀了我一般,直到你被其他怪物杀死为止。那就是你的人生了!

男人的首级,嗤地一声,飞舞上天际。

少年抬眼望向一望无垠的高远夏空。慢慢闭起眼,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吞下一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少年的身高开始抽长。他的外形也从少年变为了青年,变成了影月熟识的男人。

左颊上的十字伤那人是

(燕青?!)

景色,变了。

燕青的右手持着鲜血淋漓的剑,而他的左手,则是刚刚摘下的花朵。他将那花,供在了某个废墟之前。

师父,我,终于要离开茶州了哦。

燕青转过身来,看向影月。不他是越过了影月,看向别的某处的谁。

我,已经发现了。晁盖的话没有错。我跟那家伙是一样的。

他低头看向右手的剑。自从杀死那个男人的那一天起,从来不曾离身过的凭依之剑。

我也知道,也有不必杀戮就能生存下去的路。但是我啊,却假装不曾发现过那条路。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因为我,杀了那家伙。

侵犯了他那温柔的家人们,还有将他的那些回忆与幸福的远景破坏殆尽的那个如恶鬼一般的男人。

磨练自己的本领,伺机而动。紧追着,紧追着,紧追着。

等到自己注意到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变成了那种能够轻易且毫不留情地杀人的恶鬼了。

若是拿着刀的话,绝对会杀人。就如同坏了的车轮一般,不能受到控制,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右手的狂剑,正是恶鬼的证明。燕青变得太过强大,那是作为人类所不必要的强大。

但是我啊,从来不曾想要变成跟那家伙一样。只想作为人活下去。

所以他决定再也不要提起剑来。所以他决定要守护茶州。

他觉得,自己跟晁盖是不一样的。

但那也许是晁盖最后加诸于他身上的诅咒。燕青被困囿于晁盖的话语之中,无法离开茶州无法离开他师父的身边。

就算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了师父这唯一的约束,但是他对于自己仍然没有信心。

只要再拔一次剑,这一切就都完了,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那是最后的一线。如果杀了晁盖以外的人,那么他就再也不是浪燕青了。

那时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拔剑的。我有自信不拔剑也能够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就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没有拔剑的必要。扁他一顿就能了事的。

但是,燕青却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剑来。

那是心的选择。

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吗?

燕青笑了。那是影月非常熟悉的表情。师父,我已经不要紧了哦。如果待在小姐身边的话,我肯定能够作为我自己生存下去的。在小姐面前,怎么可能会变成杀人鬼呢?

因为他想要回应那份信赖。

自己跟秀丽约定了,若是陷入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将秀丽杀了。为了不至于陷入这种状况,燕青大概是会尽力去实现秀丽的愿望的吧?那个再也不希望任何人死去的愿望。若是这样的话,燕青再也不必杀任何人了。

人生这玩意儿,也不错嘛!

那把被鲜血染成赤色的剑自紧握的右手间锵啷落地。燕青的唇边镌刻着笑意。

那诅咒,终于被解开了。

所以,我要离开茶州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櫂州牧的话语声:

你若是与秀丽小姐一起的话,就不要想能够出人头地了。即便如此,你也愿意留在秀丽小姐身边吗?

出人头地什么的,怎样都好啦!

燕青凝视着那废墟。那里是他曾经的家。曾经的幸福与绝望的地方。将这一切搅乱的杀刃贼,还有那之后,百无聊赖中将他们玩弄以消磨时光的茶朔洵。

在自己的游戏中,究竟弄坏了什么东西,他大概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曾考虑过吧。

这也是、不论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情。

比起过去,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于未来。

朔,我将会成为小姐的命运。

就好像候鸟目标明确地朝着归去的地方飞行一般,那种毫无迟疑的声音。燕青的视线确实地注视着朔洵。

我在将来的某一天里,绝对会再去见小姐的。就好像小姐是我的命运那样,我也会成为小姐的命运。你一定很羡慕吧?

微微地仰起半边脸笑了起来,那手里握的并非是剑,而是那根常见的棍子。

我会待在小姐身边,以我自己决定的命运生存下去。我已经再也没有空闲来管你了。现在的我还得忙着作诗呢!

与此同时,朔洵把他当作小傻瓜一般,从鼻子里发出了嗤笑。燕青火冒三丈。

说你这家伙,不许笑!你来得正好,来教我些作诗的窍门!

你开什么玩笑吧?比起教你这废毛主义者,还不如教猴子比较快。

不要说这种白痴话!我肯定比猴子来得强一点吧!这大致上是跟废毛没什么关系吧?!

闻言影月觉得非常悲哀。燕青是真心这么说的,于是让他觉得更为悲哀。

好歹猴子还会整理整理毛发,换而言之,你连猴子都不如。不如给我从猴子开始重新做起吧!

朔洵轻巧地挥了挥手,转身欲行。

喂,朔。

朔洵只是俯转过半身,回头过来。燕青粗鲁地揉乱了自己的刘海。

你,知道吗?为什么你无法把握你自己的人生?

朔洵只是看看燕青。

你对小姐做的事情恶劣至极,不用说,我觉得你对小姐而言是这辈子她所遇到的最差劲的男人了。但是这对你而言却正相反对吧?我说你啊,好好想想吧!就算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想过,死了以后也该想想了。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真的只是一个傻瓜而已了。也枉费你与小姐相遇一场了。好歹你也该带着小姐给你的东西去到那黄泉之地吧!

朔洵这时候是何种表情,燕青并没有看到。他只是仰头看向那如同画具画出来一般的青青昊天。

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二胡的音调。

我也和你一样,绝对不会放开我的手啊,朔。帮助了小姐,她感谢说很喜欢我,这是只有活着的家伙才能享有的特

权啊!

在那音色的边上,有着燕青的命运。

燕青睁开了眼睛,嘟哝了起来:该死的。我明明说了没空管他的,却不曾料到还是开始说教了啊

撑起上半身,只见那闪闪发亮的饰灯光芒在暗夜之中闪耀着。

每年都会做到的晁盖的梦。但是,今年不一样。大概,今后再也不会做到这种梦了。

遇到了秀丽与静兰的燕青,已经再也不会步上晁盖的后尘了。

这前方是秀丽必然会走上的、长长的人生。

突然,他想起了适才梦中所见到的朔洵。

你真是笨蛋哪朔。比你好的男人,从今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啊!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事就去赴死了?

那家伙直到最后也没注意到这点吧?

的确,小姐很难把你忘怀,但是这也并非是因为你比较特别的缘故,而是因为,小姐对谁都很温柔啊。

王都,朝廷。

总算那些书简方面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清雅为了让房内空气流通而打开了窗子。作为监察御史,他的工作堆积如山。虽说白天他是作了个冗官,但是到了晚上,就不得不废寝忘食地将原本的工作给处理完,这是最近他每天都必须作的事情。不经意地看向窗边,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十分在意,原来那里有盏小小的灯笼。

清雅很讽刺地扬起了唇角。

真是白痴啊。难道说,那些死了的家伙们还有什么价值呢?

就在这时候,突然门扉毫不客气地被打开了。

呀啊,清雅。你要不要代替皇毅来陪我喝酒呢?一杯就好了,好不好?

原来是晏树大人。欢迎欢迎。

清雅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全部收进了抽屉。虽然眼前这人的官服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爱娇的笑容,但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进入满是机密的监察御史办公室的,只有那些拥有相应的实力与官位的人才可以。那么代替自己的上司皇毅陪他喝上几杯,也是有充分的价值。他不会抱怨。

下面的小官慌慌张张地准备了好酒奉上。

好像自己就是这边的主人一般,晏树坐上了席位。

清雅,你觉得作为冗官,跟秀丽小姐一起度过的那一天天如何?还满意么?

是啊,我都快吐出来了。

清雅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也是绝对不会让秀丽看见的那种笑脸。

但是你却看起来比之前过得更生动活泼了哦!

是这样的吗?也许吧!那是因为,只要我一想到将那女孩子打倒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心痒难耐啊。

他的唇角勾起。清雅的一举一动、就连他撩起那不经意落下的前发的动作,都是纯粹的贵族样子,而这种伟岸的微笑,也最称和他这样的男人。

这里啊,一直、从早到晚,我的脑袋里尽是想着那家伙的事情哦!

你就好像爱上了她一样呢。

算是如此吧。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将她打倒,整天都只考虑这事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这与恋爱难道不相似吗?若没有这样的乐趣,就无法让我这么做了呢。每天每天与那些白痴冗官们打交道的话可就让人觉得厌恶了。

哎呀哎呀,秀丽小姐居然也被你这种意想不到的男人给盯上了呢。但是,要说她是那种会照顾人的好女孩吧,她却又格外容易上那种废物的当哪。没办法舍弃那种无用的男人,犹豫不决地留在他身边那样的。茶家的二少爷就是这其中的典型哪。

请不要把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清雅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我看了茗才写的报告书,那种男人不管是死是活都一样。反倒是死了更有价值。那男人白白活了二十九年,期间所浪费的金钱,少说也够数年的国家预算了。将他杰出的祖父母与双亲送到那个世界里去,只留下最正经的小弟,选择了在那女孩面前很潇洒地赴死的方法呢。若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勾引人家的话,我还好评价他几句,但是那也不过是偶而不是吗?

你可是把你想说的话全斗说出来了呢。

对于我而言,我才不会过那种人生哦。为了个女人去死,你不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选择那种愚蠢的生存方式。我会借茶家之力向高位爬去。

取过酒杯,轻轻地摇晃着。倒映在那其间的双眸,却是伶俐却冷酷凉薄的冷淡。

我可是要出人头地的哦。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就算要将别人踩在脚底,我也要向上爬去。

就连我和皇毅也一样?

清雅对于回答有些许踌躇。

如果你们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我踹下去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是吧?我可是很期待的哎。

那是十分灿烂的微笑。皇毅也好晏树也好,他们都是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才得到今天这地位的男人。这是现在的清雅所无法企及的。

若是那女子向你奉承拍马屁的话,倒是麻烦了哪你想要去见她对吧?莫非你很中意她?

呵呵呵,我的确是有些在意她。算了,反正现在那家伙还不到那种花言巧语的地步

那要是被你打击得溃不成军一次之后,大概就会变得伶牙俐齿了吗?

啊啊大概也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吧?

仿若骤然拨云见日一般,清雅露出了与其年纪相符的茫然若失的表情。

呃我一心只想着要她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却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万一她被我打倒了,却是那种不哭闹也不屈服的女人的可能性。

清雅的瞳眸里闪耀着非常可怕的光芒。就仿佛是找到了命定的女子那般的愉悦。

若是这样的话,不论多少次,我都要将她的身心打击得粉粉碎啊!

你这表情好像是爱她爱到想要杀死她一样呢。

在清雅露出厌恶表情加以反驳之前,晏树晃动着酒杯,继续说道:

事实上,你居然说那个女孩子是个让人不由得厌恶的对手呢,这可是真罕见哪她也让你针锋相对地想要击溃她呢。即便如此,你却从来不曾说过她无能之类的话。

清雅噤声。好像是有了自觉。

就连李绛攸那样的人都不曾将之当做对手的你啊。

的确,比起李绛攸,我对她更为认真。

她肯定能够成为你特别的对手的哦。你难道能够否认,你就连现在也整日价地满脑子里都是小姐的事情?

是啊,我心跳不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哦。

他那适当地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却不曾让晏树退缩。

如果她选择与你开战的话,那可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哦。不如你们相互都只考虑下比恋人更进一步的事情吧,不妨从长计议。你们肯定会成为彼此在生命尽头的时候唯一一个会想起的对手的。看吧,比起那些情啊爱啊的,她更像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

清雅无精打采地叹息。一口将酒饮干,不经意地瞥了晏树一眼。

你对于妄下定论这事,倒是非常乐在其中呢!

算是吧

同样喝尽了杯中酒的晏树在这时候站了起来。从窗口吹拂过来的夜风吹得他那柔软的头发随风舞动。

但是,我也是非常地期待哦。小姐从今以后会接受你的锻炼,算起来,就是因为她被茶家二少爷所诳骗,因此倒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使得她变成了让我兴味十足的女孩了呢。而我也并非是那种废物,所以我想,她肯定会来照顾我的。

比起我,你才是最恶劣的那一个不是么?晏树大人。

呵呵,我说清雅啊,你觉得人生有趣么?

是啊,非常有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哦。

晏树发现了窗边挂着的小小灯笼,走近前去,用指尖轻轻弹弄着。

茶朔洵是叫这个名字吧?虽说他年纪比我小,然而他却至死都认为人生是很无聊的,真是可怜哪。大概他已经被人给彻底遗忘了吧?因为小姐也不是那么空闲的。现在的她四下奔走着,这之后还会被清雅给狠狠欺负呢

怎么只有我欺负她丑话说在前头,要我说啊,晏树大人你不论是脸还是给人的感觉,都跟茶朔洵像了个十足十!

我吗?怎么可能?

晏树吃吃笑了起来。

我啊,到死的那天都会过着一心只想着我喜欢的、讨厌的那些对手的事情的那种日子哦。就算有再多的时间也不够用。只要想着接下来做什么好呢就足以让我兴奋不已了。我从来不会觉得我的人生很无聊。

温雅的微笑浮上唇角,晏树转身欲行。他不再看向那只灯笼。

人生怎么可能会索然无味呢?说什么自己是无趣的男人之类的蠢话的人,那是因为他自己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事情呢。

在晏树离去之后,清雅走近了窗边。抬头仰望那星子闪耀的夜之昊天。这时他脑海中所浮现的是那个小他两岁的少女。

没有任何怀疑地仰赖着清雅,相信着一切都是美好的。天真到很愚蠢的女子。

从进士那时候起,他就一直看着她。

他曾经说过,终究会有一天,

他要将她那太过天真的理想击碎成细小一片片,他要将之狠狠地践踏,他要让其变成再也无法回复的残破不堪。

(但,如果真的无法击溃哪?)

那样也不错,很有趣哪!

呵。清雅不禁笑了起来。以那种在不久后的将来被秀丽认为是魅力十足的微笑。

就仿佛窃窃私语一般,清雅对着暗夜喃喃: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红秀丽。

我十分期待着你向我屈服的那一刻。

然后,清雅将灯笼的烛火熄灭了。

那青年熄灭了灯笼,那夜空中如同水镜一般倒映的光景也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最终与之前那些门扉一般,终至消失不见。

锲而不舍地到处调查着的影月,总算注意到了朔洵的异状。

朔洵?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就算影月顺着朔洵的视线看去,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里有什么吗?

虽然有过,但是已经消失了哪。

呃?有过什么?

朔洵低头俯视影月。就如同先前燕青那时候一般,但

你这次倒没对我说教呢。

啊?你说什么?这么突然。

为什么?

为什么啊只要一次不就十分足够了吗?我才不会连着数次就为了同一件事情生气说教哦。而且我也觉得你并非是那种什么都不思考的人来的,而且刚刚那是我垂死挣扎时候的迁怒,那样已经足够了

朔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带着反省的样子,在一边喋喋不休的影月。旋即如猫一般地笑了起来。

果然你真的很像小动物呢。我希望你不要再长大了。

我绝对会长的高高大大的!

就你的骨骼来看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了但是我可希望你绝对不要变成像燕青那种长满废毛的男人才好呢。

关于这事情我现在依旧在检讨中呃,不对!话题扯远了

在这绝妙的当口,门扉上的灯笼里的火被点燃了。

影月呜呜呜地被捂住了嘴,被朔洵拉扯着,朝着那扇大开的五

门扉被打开之后,那景色让影月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的景色。

是贵阳啊?

听到朔洵的话,让影月吃了一惊。

的确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但是,眼前的贵阳与影月所熟知的那个贵阳完全不同。到处都是一片荒芜。残垣断壁的房屋。完全没有精神的人的表情。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远处的天际,弥漫着黑黑的烟雾。

一个十岁左右,穿着干净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他那小小身影如同幽灵一般,亦步亦趋地走在寂然的大路上。影月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男孩的,凝目望去,突然想了起来。

那是曾经在青巾党事件中见过面的人。

(庆张?)

时隔数年回到贵阳的庆张,不禁对眼前的光景瞠目结舌。

这里是哪里啊?!

自己离开这因为王位争夺而变得腐臭的贵阳,只是数年之前的事而已。

完全没有与记忆之中相同的东西了。

那些每天与自己一起玩耍的家伙们上哪去了?就算是到处搜寻,就算是呼喊他们的名字,不知为何,却谁都不在了。没有回答。

(为什么)

虽然他对那答案心知肚明。

只是他不想知道。

就在那时候。

三太!!

令人怀念的少女的嗓音传了过来。

他只是想着但是,怎么会而已。他认为这家伙也应该死掉了,因为她自幼体弱多病。就算想要精神十足地一起出来玩耍,也会因为发烧而卧床不起。以前她是那种风吹来就会被吹跑的少女。

三太你居然还活着呢!!

是秀丽。就好像是为了确认眼前的人是真是幻一般,庆张跌跌撞撞地跑近前去。

其他其他人呢?!

秀丽使劲紧咬住唇,摇着头。

有几个人逃走了,却下落不明而、其他人都由我亲手在叶医生的诊所里照料火葬了他们埋了他们

远处那细细的黑烟袅袅上升。

永不止息的火葬之烟。

庆张蹲下身来,他知道,在那里,那些以前曾经与自己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马们都已经死去了。

只有被父母带着,靠着钱这才逃离贵阳的自己活了下来。

自己一个人背叛了大家。

只有我逃走了

三太!笨蛋!

秀丽拼命摇晃着庆张。

就是因为你活着,所以我的朋友才没有全部死去啊!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你逃走了也好,我很高兴啊!我已经受够了,有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

秀丽为了庆张而哭泣。对着他说你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他们二人就这样抱成一团,在大路正当中哇哇地大声哭泣。

这是庆张唯一仅有的特别回忆。

看到这,影月终于能够理解了。

他以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若是秀丽的话,亲密好友肯定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但是,除了庆张这么一个彼此称呼自己名字的人以外,从来没听她这么叫过别人。那是因为。

因为、大家都死了

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两个孩子,终于手牵手,一起走上大路。

景色,变了。长大了的秀丽如往常一样在某处工作着、或者在寺院中教孩子们念书。而她身边,则一直有静兰在。庆张只是在一边游手好闲,除了打扰到秀丽之外,无所事事。

庆张原以为这一辈子大概就该这样度过了吧。虽然他是远远及不上静兰的,但是万一他遇到并爱上了其他的女子,没准就会结婚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有机会了他只是挥霍这父母的财产到处游玩,并一直沉湎于这样的梦境中。

但是,秀丽却轻而易举地就这样越过了庆张这肤浅的打算。

她居然、当上了官吏了哪

目送了身着官服的秀丽前去上朝之后,庆张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掌。

当年曾经与自己抱成一团哭泣,而后一起手牵着手一起回家的那青梅竹马的少女,曾几何时已经走在遥遥领先了。

庆张仰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他去拜托父亲,让自己从最底层开始工作。

一年之后,传来报告说,虎林郡爆发了奇怪的疫病。得知了秀丽请求内容的庆张,作为酒类贩售商,首当其冲为她准备了大量的酒以确保供给。

弱者是首先被牺牲的。仿佛之前的事情都菲曾发生过一般,这世界又转回了十年前。

已经不想再看到别人在自己眼前逝去了,她的想法庆张感同身受,他只是对秀丽的决断有些讶异。

庆张转身看向影月。

谢谢你啊,影月。要你这样配合那家伙的乱来,也正是托了你的福,那家伙才能顺利完成工作,带着非常爽朗的表情回来了啊!

比起青巾党那时候的他,他的表情更为精干,庆张笑了起来。

我啊,虽然是个笨蛋,但是还是终究搞懂了哦。我从来不曾为她做过什么事情,而那家伙会选择我的可能性,大概也是基本上没有的吧?

庆张苦笑。这不仅是因为静兰常常跟随在秀丽身边的原因。

成为官吏吗?我觉得糟糕透顶了呢。如果国王是我的对手的话,我的情况就更不妙了。因为他是她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很憧憬的男人啊!

呃?你说国王

庆张似乎并不想多说刘辉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会将秀丽想要守护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守护起来,只有他一人才是如此特别的男人哪。

想成为国王的官吏,她曾经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过。

从幼年起,对于秀丽就是特别的存在的王,到现在还有流言说他这是在更加得寸进尺地利用着秀丽。

但是啊,我这里有国王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事情呢。

在青梅竹马一起度过的记忆之中。

秀丽她啊,不管是母亲还是一起玩耍的同伴们,那些她最喜欢的人们都在她眼前逝去了。所以要是再有谁在那家伙眼前死去,她真的已经快受不了了啊。很痛苦很伤心,但是别无他法。

忽然,庆张看向了朔洵。

所以啊,只有在那家伙的面前死去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就算我无法为她做其他什么事,但是就这样的约定我还是做得到的。因为那家伙肯定会哭得欲生欲死的。就算她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她可是非常爱哭鼻子的啊。

不管自己身处何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才不会想让她哭泣,对吧?

庆张旋过脚跟转身。不知不觉间,四周景象变幻为了通往茶州的街道。

虽然我是个不中用的男人哪,但是正是因为遇到了她,才会不想到最后都那么不中用。

就算是只能这般单相思也好。到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会为能够遇见秀丽而感到骄傲。

这就连静兰也不知道的、仅此唯一的重要记忆,将会被他珍而重之地保

存在心间。

庆张现在正走在通往学舍的路上。

带着灿烂明亮的笑脸,他挥着手:

再见了,影月。我们琥琏见!

就如同溶化了一般,庆张的那扇门消失了。

影月刷刷地挠着自己的脑袋。随后放弃了,转身看向朔洵。

你难道不觉得总算是做完了?

嗯。

是吗。那么,我们走吧。

影月只说了这么一句,向朔洵伸出了手。

朔洵仿佛是被吓到了,直盯着那只手。

你不走吗?不走我可要把你丢这里了哦。

朝着生硬着收不回手的影月,朔洵隐约地笑了。

走吧。我觉得,我也快醒了。

影月只能回以一句呃?,与此同时,朔洵忽然看向了别处。

我听见了二胡的声音。

呃?是二胡吗?我

朔洵毫不在意地牵起了影月的手,走了过去。

随后他在某一扇门前止步。那上面悬挂着的是漂亮的樱花灯笼。

等等啊,莫非你想进去这里?

听见这话,与朔洵一同回转身来的影月大吃一惊。是他有印象的漆黑瞳眸。在石荣村里,跟朱鸾一起的。

璃樱君?!

啊啊,原来是你啊。还有

璃樱看见朔洵,不禁蹙眉。

(我还以为是谁呢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这家伙现在确实应该是)

璃樱的目光逡巡在门扉与朔洵之间。他为了找秀丽,所以才随着二胡的声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

你不会是被谁指使了来这里的吧?

你说呢。算了,随便你。

说实话,现在完全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有的没有的。

璃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门扉。

在门的那一边,华樱旋舞。

刘辉正独身悠然地在空无一人的宫中漫步。

他一个一个地拜访着那些自己曾经与秀丽一起生活过的场所。今夜,他就如同往常一般,又走向那些他已多次探访的地方。

华樱之下。府库。一同品茶的回廊庭院。伪装成昏君听她讲授教学的房间。

还有,后宫。

无论是哪边,都有樱花飞舞其间。

只可惜,曾经那个每晚都会为了刘辉演奏二胡的少女,已是芳踪无可寻了。

秀丽的眠榻上只余了二胡冷落其上。刘辉弯腰坐在边上。曲起单膝,支颊不语。

他就如同在寻思回味秀丽的余香一般,阖上双眼。

清风夹带着樱花的香气闯入室中。

有人进来了。只是刘辉依旧是瞑目静坐。他知道,来者不是秀丽。

你,不去找她么?

艳丽却不失优雅的男声。这是刘辉所不识的声音。

这个梦似乎不同于以往呢。

不去找了。秀丽已经不在这里了。是孤放了手的。

这又是为何?如果是她的话,只要你出言挽留,定然会留在你身边的。

是啊。曾经她每晚都随侍左右。

与那二胡的音色以及温柔的故事一起。

秀丽是那么温柔,只要撒着娇缠着她好言相留,渐渐的她也就留在了身边。而且也屡次地宽容着孤的任性。

即便是动了怒,秀丽还是温柔如斯。

她给了我那些漫溢不尽的爱的回忆。

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很愉快。只是单单这样不行。虽然无论是秀丽的二胡、饭菜还是茶孤都只最喜欢的,但却不是说孤希望被照顾。虽然希望她可以温柔地对待我,但是却讨厌和某人一样。我想成为特別的。我希望自己可以驻留在她的脑海中。我希望她能明白我爱她。

所以,孤放手让秀丽离开。

如果挽留的话,那便只能是一成不变。

虽然那样的生活很是惬意,却无法成为对自己所爱的人而言最特别的那个人

还不如被甩掉来得痛快一点。如果说的话,秀丽也会好好地给予考虑。不会逃,却也不给我适当的答复。她可是无情地拒绝了孤好多次了。不过就算是那种时候孤的心情也不会被遗弃。她会珍视地将它拢在手掌之中,说着我无法回答你,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架子上,偶尔也会去打扫一下。

这是秀丽最真诚的诚意。现在的秀丽,会清楚地明白刘辉的心情,也会接受一点。单只这点,比起以往来说已经是好多了。

虽然掠夺一切是很简单,但是不想这么做。孤不想这么做。秀丽所珍视的东西,孤也会当做宝物一般。孤不想破坏它们。可是,经常却会觉得几乎处在破坏的边缘

过去度过的那些春日、是如此地这般紧紧攥住刘辉的心。

只有一个人活着会很寂寞。所以我就这样慢慢回忆。这样,我也能独自度过这漫漫长夜。我可以忍耐。我可以等待时机的到来。我能够想起来为了不放弃我所必须做的事情。

即使不能想见也无妨。即使不能长守身边也不怕。不过现在、我还是无法说自己只要拥有回忆就已足够。只是我不能去破坏。不能被困其中。我不能只考虑自己。

只因为,我还不想放弃。

孤,爱着秀丽。

就如同在叹息一般,王吐了口气。

朔洵俯视着年轻的王

原来如此啊。

在茶州的那些日子、她时而会透过朔洵回忆起某个人。虽然那时候自己并没有去想她究竟在思念谁、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就是这个男人了。

朔洵想要强留、王却给了她自由。

当朔洵又一次准备开口时、却不经意地听见了二胡之音。

刘辉与朔洵同时抬起了脸。

不知何处传来卫士们的怒吼之声。

外边已是夜深了。

刘辉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这是——

(秀丽被绑去仙洞宮的那一夜——)

刘辉立刻从寝宫中飞奔而去。

让时间稍稍回溯。

影月穿过挂有樱灯笼的门扉、独自在后宫中徘徊。璃樱(小)只留下一句总之是有谁在,快找便不知去了哪里。

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朔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寻找了同伴人影的影月打开了一扇扇大门、突然感觉到外边似乎起了骚动。想着总要把这最后一扇门打开看看的影月随意地推开了门,却胸中一窒。

哎?香、香铃?!

在那边的,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女官姿的香铃,现在正软软地倒在地上。

(糟了。御魂灯马上就要灭了)

璃樱一边寻找着秀丽一边咂嘴。

如果不快点把正在彷徨游离的秀丽的魂魄带回去的话,那她就再也不会醒来的。

不知何时、浓雾弥散开来。

并且再次听见了二胡的声音。

璃樱寻音而去,在雾中疾走。浓雾之中可见度不满一寸,好歹还是终于看见了仙洞宮和王的身影。

刘辉和璃樱在看见彼此的身影之后都吃惊不小。

哎?璃樱?!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比起这个,倒是你

原本没理由开启着的仙洞宮的大门、此时却如同在召唤谁一般细细地开了条缝。

二胡的声音从中细缓流溢出来。

这很像秀丽的二胡声。苍遙姬——是你祖先的曲子吧,璃樱。

她正是初代缥家宗主,苍玄王的妹妹。

刘辉推开大门。

继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在拉奏二胡的,是一个双手双足被铁索禁锢,他所不曾见过的黑发美人。

感觉到自己被刘辉他们如此注视着,那美女停下了正拉奏着的二胡。用她那混杂着好奇心的充满魅力的盈盈瞳眸逡巡打量着两人。

刘辉在这时候,才发现美女的膝上有人正在沉睡。是一个三岁左右、长着一张丰满圆润脸颊的可爱幼女。

刘辉忍不住地扬起了声音:

笨蛋!不要出声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扇子从美女的手上扬出,狠狠地直击刘辉的眉间。

难得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你要是把她吵醒的话,妾身可是会不客气地揍你一顿然后把你用盐腌起来丢到河里去的哦!

不、不好意思。

刘辉道歉。真是迫力十足的美女哪。就算是什么坏事都没做,大概也会情不自禁地向她道歉的。

她大概是累得紧了。所以才刚奏了一会儿摇篮曲,她就马上睡着了。

那美女满脸爱怜地凝视着枕在她膝盖上的那圆圆小小的秀丽,轻柔地梳着她的发。和着拍子,鏹啷枷锁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刘辉没有问她为什么?或者你是谁?之类的问题。也知道自己并不会去问她。

突然那女子抬头看向璃樱,笑了起来。

哼嗯。原来是您哪。您将魂魄的端绪处理成无法被切断的状态,还留下了回去的记号的说。真是有些手段呢!不过,也托您的福,妾身才得以悠闲地与秀丽相处一阵。

她轻抚着秀丽那睡得纯真无邪的脸颊。

来吧御魂灯也该燃到尽头了。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你们可以把秀丽带回去了。

远处传来不知道是谁的脚步声。

那女子抬起头,取过二胡。

快走!好歹有妾身在这里保护着。回去的时候可不要笨手笨脚地被那些来追你们的家伙给抓到啊,因为我家夫君可是会哭的哪。

璃樱默不作声地将好像小小年糕一样沉睡的秀丽抱起来,交给刘辉。

哇、哇哇

刘辉手忙脚乱。因为他自己是兄弟中最小的,所以这可是他第一次抱这样的小孩子。睡得正酣呼呼打着小鼾的小小秀丽沉甸甸的,体温也很温暖真是惹人怜爱。

(果然是让严谨的红尚书都崩溃的可爱啊)

回去吧。回去的路标都已经留好了。

呃不,可是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看着依然身负枷锁的女子,刘辉踌躇了。

见状女子疾声催促刘辉:

不用担心。能够解开妾身的枷锁的并非是您。那个不管跟他说多少次放弃吧也不会听的那个笨男人,不管多少次都会来的

璃樱忽然回转身来。

你讨厌、璃樱大人吗?

您问的问题真让妾身觉得难以作答哪。璃樱他自从孩提时代起,数十年来锲而不舍地送蔷薇花给妾身。拉奏着二胡,连妾身都熟记下了那二胡曲调。在这将一切都禁闭起来的桎梏之中,与妾身一同共度春秋冬夏。虽说将妾身幽禁起来的是那家伙的父母,但是璃樱也一次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樊篱。

我爱你,那就如同每个季节的问候一般。

不过,对于她而言,并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将自己禁闭起来,利用着,并施与屈辱。就连现在她还是认为,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别种含义在里面呢?

在那长长的岁月中,与自己一起共度四季更迭的少年。

那是将自己关起来的男人,出于自傲,她是绝对不会爱上他的。但是。

妾身并不讨厌那个人的二胡。

蔷薇姬开始弹奏起二胡。那是比秀丽更进一步丰丽的音色。

来,快走吧。否则回不去了哦!

于是,只留下蔷薇姬一个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是不让蔷薇姬逃离的少年。

请让我留在你身边。所以我是不会解开你身上的枷锁的。我爱你。我的公主。至少请让我爱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就算他从少年变成男子,也不曾有所改变。

蔷薇姬苦笑着。她真的无法理解人心这种东西。

真不可思议啊邵可。虽然你也说过与璃樱相同的话,但是我却觉得你所做的事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事哪。

我爱你,我想与你在一起,请跟我结婚,若是你成为我妻子的话我带你去四处旅行与只希望自己留在他身边的璃樱截然不同的是,邵可所期望的事多得令人目瞪口呆。就算狠狠地叱骂他不要开玩笑啊,白痴!,他也不曾打退堂鼓过,却让她卷入了激烈的争吵中。

就是因为这样,璃樱是将自己困了起来,而邵可,则将她身上的枷锁给解开,给了她自由。她所重视的东西,被璃樱所掠夺,却从邵可那里再次得到。

世界、荣誉、力量、心、感情、自由。

(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哦!)

门扉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青年,带着与小璃樱十分相像的漆黑双眸与如冰一般的微笑,双手支颐,浑身全然放松听着她演奏着二胡。

因为憎恶别人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对别人,她只应以呆滞。在现下这种非常随意放松的氛围里,璃樱的二胡是啊,并不是那么讨厌。

不过,邵可则不同。

(邵可来了。)

无视被赋予的暗杀命令,解开了枷锁,抓走了自己。杀了很多缥家的族人,让她得以从璃樱身边逃离,还在旅途中数次大打出手。

然后,就是那些与邵可和秀丽还有静兰一起度过的那些稍纵即逝却又幸福的一天天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与璃樱共同度过了数十年,而与邵可在一起的时间,却只如白驹过隙。

但是那时,她是那样的出离愤怒,有时又会不禁哑然,还会叱骂他是白痴傻瓜笨蛋,她没有一时半刻是快乐的、也不曾感到自己是被爱的。

终于,一个青年出现了。

黑色的装束,白银之刃。理应是来暗杀蔷薇姬的男人,却在见到了她之后止步不前。

蔷薇姬稍稍苦笑。在她那永无止境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人类男人,将自己改变了。

她从来未曾有过若是没有遇见这个男人会比较好的想法。但是。

对不起,邵可。

没有后悔。但是,却后悔了。

迫不得已而留下邵可一个人去面对的岁月,就算换算成为人类的时间,也太过久长了。

一定要幸福啊秀丽,静兰。邵可。

想起了年幼秀丽的睡脸,她微笑起来。

大概秀丽在某个时间也会遇见像邵可那样的男人吧?若是能够遇到的话也不错。

今年我做了个好梦。

御魂灯熄灭了。而梦境,也完结了。

来吧,再次陷入深深的沉眠吧!

不管经过多少岁月,我也会发自内心地爱着你。

刘辉离开了那个黑发女子的房间,却发现外面不知为何除了一片冥暗之外别无他物。这里就如同当年为了带秀丽回来而独自一人踏入的仙洞宫一样好像深渊似的黑暗。

随后,与那时候一样,一片白刃闪过。

刘辉将臂弯的小秀丽交给璃樱,拔出了剑。

闪开,璃樱!秀丽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璃樱抱紧秀丽,快步跑开。

目送他们离去,刘辉转回面对黑暗,发现那黑暗中似乎还有一个人正在一同战斗。

璃樱再度置身于浓雾之中。在这雾中,远处只有唯一的一盏灯闪耀着。那是璃樱临睡前点亮的路标。但是,这灯光也正渐渐黯淡下去。

(御魂灯日结束了)

璃樱走到门扉前却回转身来,将从雾中飞来的数把短刀打落。

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了低低的声响。

你想要违逆瑠花大人么,璃樱?

关于今天的事,你们可什么都没跟我说起呢。随便你们了。就空手给我回去吧!

最早的鸡鸣声在远处响起。

长夜即将拂晓。

然后璃樱抱住秀丽,在那扇如同溶解一般消逝中的门消失之前的那一瞬间,跳了进去。

璃樱醒了过来。看见那盏特意调长了燃烧时间的灯笼火光摇曳。

秀丽的呼吸趋向规则,回归了正常的睡眠状态。大概是因为在梦境中深深睡着的缘故,那沉郁的疲劳也尽数消却了。她的脸色变得很是健康。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

璃樱深深叹息,就这样离开了休息室。

在年幼的秀丽与那黑色瞳眸的少年消失之后,那个年轻的国王的气息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不见了。

朔洵的手上的剑也消失了。

这片暗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幻成了那之前到处都是门扉的地方。

但是,那些门扉却在一扇扇地消失中。

朔洵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景象,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居然在这种地方!!

是影月。他背上背着的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昏厥了的香铃,正在他肩膀上沉睡着。

你这个人,干嘛在这里发呆啊!?我们回去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你果然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不出所料你就是在发呆!

朔洵饶有兴味地看着火冒三丈的影月。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是来接我的么?

是啊,真是的,回去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哦!

影月拉住了朔洵的手,跑向灯笼光芒依旧摇曳的那扇门扉。那是上面有着可爱雏菊花纹的香铃之扉。

可能是因为一不留神把香铃带来的缘故,这扇门还没有消失。

好像你喜欢上我了呢。

不要说这种白痴话。我讨厌你!

那么为什么你来接我呢?

虽然说讨厌归讨厌,但是比起之前,我没那么讨厌你了。大概。

影月觉得自己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话虽如此,却觉得并没有说错。他觉得朔洵就好像需要人费神照顾的小孩子一样,就是这种感觉。

是嘛?我可是比以前更喜欢你了呢。看来我们两情相悦指日可待。

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谁知道呢。我觉得我们共饮清茶的那一天也日益临近了呢。

你居然这么顽固哪。

影月呻吟。

然后他有些不耐烦地揉乱了前发,沉默了一会之后,回身看向朔洵:

我明白了,输给你了。可以,若是只喝个茶什么的话我奉陪。但是如果在现在这种地方我可敬谢不敏!

正当这个时候

,影月的脑袋突然被砰地揍一下。虽说并没怎么痛。

呃啊,香铃!

穿着女官服饰的香铃从影月的背上跳了下来,眼神凌厉地睨视着影月与朔洵。

为什么你们的感情看起来越来越好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一定要我用芝麻盐来退散你才可以?!

呃不,我们什么都没做。

但是我才不会输给你的!

斗志的火焰熊熊燃烧,香铃断然绝然地回到了那扇带着雏菊花纹的小门里。

突然,朔洵按住了影月的肩膀。

那么,我与你也在这里告别吧。

没关系的。属于我的门并非只有这里一扇。再说我还有别的地方得去。虽说你爱我爱到来接我,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呢。托你的福,我觉得我想要醒过来了呢。

朔洵带着优雅端丽的笑容微笑着。

再见了,我很高兴啊。

在影月身后,好像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

转过身来他瞠目结舌。

如猫儿一般上扬的眼睛。带着非常不愉快的表情。他是

阳月?!

你这个笨蛋!我就知道你在到处晃荡,这才来找你的谁知道你又做这种令人讨厌的事情了。快点给我回去啊傻瓜!

当头棒喝他完了之后,就好像被丢出去的小猫一般,影月撞开了正在渐渐消失的门扉。

就着晨曦,影月睁开了眼。

骗人的!我说了想要见阳月的,难道就这样而已?!就这样没了?!

既没有感想,又没有什么价值。

而且还惹得他非常生气。

算了,到时候总归会遇到的。

影月苦笑着起身。一眼望去,那灯笼中的烛火早就已经灭了。

虽说有些诡异地无法心平气和,但是总有种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然后一大早,看到那带着十分恐怖的表情说着我会锻炼自己成为更出色的女人的!的香铃,影月考虑是否应该常备咸盐以用来驱赶那背后灵。

刘辉醒来以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梦,心情非常愉快。

(呵呵,我发现我好像遇到了小小的秀丽了呢。)

他觉得她非常非常可爱。刘辉甚是喜悦地向府库走去,发现邵可比平日来得更早。

邵可,你好早啊!

哦呀,早上好,主上。

邵可很少见地叹息。?发生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只是因为没有做到自己非常想要做的梦哪。

在梦中也不来与自己相会,虽说这是自己妻子的作风,但是作为个妻子,好歹。

(就算只给我来一次也好!)

邵可想这么说。

尊夫人莫非是到秀丽那里去了?

一不小心刘辉脱口而出。邵可瞪大了眼,非常赞同。如果在邵可与秀丽之间选择,她绝对是选择秀丽的吧。

大概是这样吧。

自从失去她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非常漫长的岁月了。即便如此,这之后要度过的时间却更为漫长。

这之后,数十年的岁月,他得活在没有她的生命里。

那令人目眩的漫长岁月。

对不起啊,邵可

他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没关系。)

因为他们已经约定好了没关系的。

他还有需要去做的事情。

忽然他看向刘辉。曾几何时,他在意的东西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

不久,传来了与刘辉截然不同的吧嗒吧嗒的脚步声,那是他熟悉的女儿的脚步声。

那个,父亲大人您听我说我昨天哪,梦到了许久未曾梦见过的母亲大人了呢!

然后,女儿推开了府库的大门。

在一无所有的暗沉之中,他之所以能够找到那扇门扉,是因为这歌声的缘故。随着这记忆深处那令人怀念的旋律走去,那里有一扇门,打开来一看,不知为何,他又如之前一般,来到了这个少女的身边。

作为教她学习的交换,少女与他约定为他唱这首歌。

呃呃,你问我每天每天为什么都不无聊?

这个神采奕奕看起来很像秀丽的小姑娘非常吃惊地瞪着朔洵:

我说啊,哥哥你是不是没有做什么辛苦的事吧?其实你是懒惰鬼对吧?

这个名叫朱鸾的少女伸出食指指向朔洵:

如果辛勤劳动的话,绝对没有这种空闲的;要是你在拼命生存的话,才不会去考虑这种事情。你说你觉得好无聊,我觉得那大概是因为你并没有竭尽全力的缘故哦!

朔洵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

所谓的学习哪,虽然那些自己不懂的东西很枯燥,但是为了弄懂它,就会很沉迷地去了解它对吧?若是这样的话就会变得很有趣了。哥哥,你肯定没有跨越过难关对吧?你不会是觉得它很没趣很麻烦,然后就放弃了?虽说喜欢学习的人这么做是没啥问题啦,但是若是就连人生都偷工减料的话,我觉得可就不行了呢。即使努力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不过因为那是只有一次的人生啊!若是过得很有趣不是很好么?

的确如此。朱鸾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数次颔首。

我决定我也要努力成为秀丽姐姐那样的人,帮助大家,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话说阿姨常常这样说,但是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什么意思?

你真很会教人学习呢,她又这么说道,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项特技。

然后朔洵最后再一次地打开了朱鸾房间的那扇门扉。

啊,你今天也来了呢,啊啦。

朱鸾目不转睛地盯着朔洵看。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好事情了啊?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你真是了解我。

那么,是到了告别的时间了呢,你会醒过来的对吧?

大概。

真是件好事啊。若是你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的话,对人生而言可是一大损失哦。以后啊,我要是能够见到清醒着的你就好了呢。

是啊。

人生也许是非常有趣的也没准,听他这么一说,朱鸾回他以你现在发现这一点也不算太迟,所以没关系的,随后笑了起来。

朔洵优雅地笑了,你真是温柔呢,说完,他的身影也自朱鸾的梦境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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