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毅叫出来的时候,秀丽正准备再次去后宫,向十三姬询问前日说过的独眼凶手的事。
由于有可能得到蓝州之行的出发许可,她慌忙改变了预定计划,奔向御史大夫室。如果稍微迟到片刻而惹他不高兴的话就不得了了。
实际上,皇毅的召唤正是为了这件事,也给了出行的许可。
可是当听皇毅说这件事的时候,秀丽却认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机密事项不要让我说那么多遍。王微服出巡蓝州。和十三姬一起。并且未带正规护卫的一兵一卒。我准许你的蓝州之行你去,并且要把王平安带回。
秀丽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这不是假的吧?
是吗。那么就把这件事交给清雅去办好了。
哇!!请请请等等!!
秀丽急忙扯住拿起笔准备把文书上的名字消去的皇毅的衣袖。
的确,皇毅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皇毅突然改变了心意,批准了蓝州之行,并说得到许可之前等着准备出发。
难道是知道会这样,您才说等着的吗?
虽然追派新御史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难道说,王上不会是没和任何人说就去了的吧?
在宰相会议上虽然宣布过蓝州之行,但包括我及我以下的官员都没得到任何通知。而且最后也没有说明以什么目的而去。
秀丽紧紧闭上了双眼。
明白了,我去。
去蓝州的时候,顺便给我对这个男子进行调查。
皇毅指着书卷。接受了命令的秀丽偏着头,不经意地浏览着书面她突然对独眼这个词紧张起来。
皇毅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书卷的内容。
司马迅。曾是蓝门第一家司马家总领之子。十一岁时不知是何原因,突然变成独眼。武艺精湛,与蓝楸瑛交情甚笃,同被寄予厚望,可是在五年前司马迅二十一岁的时候,他将亲生父亲杀害。
秀丽脸色变得苍白弑父。
这在十大罪中位列于前。即使是名门司马家的御曹司,也免不掉极刑。是啊即使是十三姬的未婚夫也一样。当然,他被送往蓝州州府,判处极刑。
秀丽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这个男子是蓝楸瑛的友人,十三姬的未婚夫。
蓝楸瑛与十三姬请求过秀丽,千万不要再提独眼男子的事。
这、这个人怎么了?在五年前不是早就处以极刑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调查过监狱幽灵的,不就是你吗?
秀丽摒住呼吸。而皇毅继续着尖刻的言辞。
你说过的吧。判处死刑之后,从死囚中选拔出身手好的人,并让某人成为凶手,不是吗。你怎么看。不觉得该凶手与这个司马迅完全吻合吗。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都是独眼。
这要调查之后才知道。
对,所以我叫你去调查。万一他有活着的可能性的话,是谁放他逃走的。与蓝家是否有关联,以及,与独眼的凶手是否有关联。听说蓝楸瑛离开京城回去了。你不认为这种行动十分可疑吗。如果是完全无关者的话,大名鼎鼎的蓝楸瑛应该不在乎因为证词而吃几天牢饭的。
他嘴角上翘,是故意做给秀丽看的。作证说过是完全无关者的秀丽全身发抖,这样确信着。这种坏心眼,果然只有清雅的上司才具有。
如果有关联的话怎么办?
皇毅用浅色的双眸打量着秀丽,抱着手说道。
那就能把蓝家揪出来。如果是与企图暗杀即将成为王妃的十三姬的凶手有关的话,就把直接相关者处以极刑。
秀丽倒吸了一口气。
我希望借此对红蓝两家有所限制。七家受到各种优待,而那两家以权利和财产为武器,时常无视法规,有为所欲为之嫌。这样纵容下去的话关系到王的权威和政事。特别是现在的王与年轻臣子混在一起,毫无威严。自当今的王登基以来,朝廷受到红蓝两家极大的藐视。蓝龙莲不参加进士就任典礼,蓝楸瑛把花还给王,红家停止了城下的职能。连形式上都没表现出对王的服从。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家族完全就是危险分子。
皇毅明知秀丽是红姓,仍然这样说。
而秀丽却无法反驳皇毅所说的话。这是正确的。凌晏树对楸瑛以及绛攸的尖刻评价也是这样说的。秀丽逐渐不清楚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了。各自的立场,所背负的家名的沉重、责任、职务,以及对刘辉的好感。
以前曾认为正确的事,曾认为可以做而作的事。这使她感到迷茫
楸瑛把花还给王而回到蓝州的理由,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楸瑛说过,喜欢与宣誓效忠是不同的。
从许多选项中作出一个选择,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项是不同的。
在见过苏芳、清雅,回到皇毅身边之后。秀丽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想法。其中有许多无法接受的想法,也有很多认为正确的想法。
皇毅并不和蔼。稍微忤逆了他,他就把免除官职挂在嘴边,实际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吧。他把许多事瞒起来,不留口实。若无其事地把许多事情装作没看到。铁面无情,但也不是什么正义凛然的人。从表情上看,多半坏事也做了不少(给人的感觉是这样)。即使这样,秀丽也并不讨厌在皇毅手下做事。
皇毅把秀丽不愿看到的那一半彻底地推到她面前。把秀丽那种只看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的傲慢击碎了。因此秀丽会想要逃跑,认为击碎的话就完了而想放弃吧。只做想做的事,只相信愿意相信的事,讨厌的事根本不愿意去理解这样的人没必要留下,他这样说过。
明白了是非黑白,皇毅才选择了自己吧。恐怕清雅也是这样。正因为如此,秀丽才无法否定两人。被指责为天真,也没办法反驳。
秀丽还做不到那一步。
这本来就是你调查过的案件。这也是收拾蓝家的绝好借口。在王出巡的期间给我好好干。
皇毅似乎早就知道秀丽在蓝州会看到什么。
明白了,我去。
皇毅就像对秀丽这样回答而感到意外似的,轻轻把眉毛向上挑起。
就算你不回来我也无所谓。我反而希望你别回来。
我会回来的!!呵呵,我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不说也无妨。
前段时间,长官可是说了碍于面子而不会做的事
皇毅眉梢紧锁。秀丽看到他这种表情,轻声笑了。
你想说少给我得意是吧。总有一天请把长官的信念告诉我。在那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辞官的。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也就是说我不会辞官。
我明白了,那就特别告诉你好了。为了爱与和平。你随时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辞官了。
皇毅立刻就以毫无起伏的音调随口回答了。和平时一样,真是个过分的长官。
不过秀丽毫不示弱。她尽力挺起小小的胸膛。
蓝州的土特产,我一定会买回来的!!买什么好呢!
皇毅呆呆地看着秀丽她这种不管说了什么都绝不气馁的劲头,以及面对自己也毫不退缩的胆量和毅力,确实是自清雅以来再也没有第二人能做到了。承受能力让人倍感佩服。
皇毅哑口无言了一阵,突然翘起嘴角笑道。
那么就带蓝州名产,蓝鸭蛋回来吧。
秀丽眨了眨眼睛鸭子?
蓝鸭蛋?和普通鸭蛋有什么不同吗?再说蛋在路上就会坏了
蓝鸭蛋最神奇的地方,就是一个蛋里必定会有两个蛋黄。那可是称为双黄鸭蛋的,蓝州八珍之一。用富含盐分的泥腌渍过的蛋很适合下酒。你给我到那里搞到鸭蛋,连腌渍用的瓮一起带回来。
秀丽浑身发抖,那是什么啊
那个,长官,我是因公务而去的根本没时间做腌制品啊。
这我不管。还有,同为八珍之一的另一样,象猴子头一样的蘑菇。叫猴头菇的,给我到山上采去。找不到不准回来。
说要带土特产回来真是大失败秀丽被连土特产方面都毫无情面的专横上司弄得狼狈不堪,可是,因为是自己提出来的,所以无话可说。
还有最后一件事,关于这件事我必须慎重地向你下命令。
皇毅用手指咚咚地叩击着台案。秀丽条件反射性地站直了。
要是王进入了九彩江,就不用追了。
九彩江吗?
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自己到当地调查去。听好了,别追,这是命令,违反的话就免除官职。
秀丽感到很奇怪,她鞠了一躬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皇毅用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用手抚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之后平静地开始了工作。
秀丽走出御史大夫室的同时,突然发足狂奔。
为了在得到许可之后能够立刻出发,苏芳、燕青等人早已做好出行准备。
之前也对邵可与静兰说过要去蓝州,本以为可以好好向他们说声我走了,结果却只能给两人留下书信
刘辉不再城中了。
他到蓝州去,一定是为了追楸瑛吧。可是,秀丽的感
觉告诉她,有异变发生。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竟然会一声不吭,连护卫也不带就出走。
而且,居然连静兰也不带,这更说明事情不对劲。
清雅从前方缓步走来。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清雅笑了笑。秀丽很久以后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本在御史室的苏芳,被暂时派回家去拿行李。
秀丽也急忙前往邵可府,看到父亲留下了因为工作的关系,暂时离开家一段时间的字条。秀丽认为这次也是平时府库的工作,于是在旁边写上了自己前往蓝州的事。然后,她把事情向燕青说明,换上旅行装束,然后登上了运货马车,在中途接了苏芳之后就直奔城门。
突然,燕青觉察到秀丽肩头上的毛球。
小姐,这是什么啊?
啊?这是,小黑!!什么时候跟来的!
宋太傅饲养的(大概是)小黑与小白中的小黑,不知什么时候粘在身上。
它很乖地粘着,所以看起来像个很漂亮的饰物。
啊,没时间还回去了!小黑,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在接近贵阳城门的时候,没精打采的望着窗子的苏芳猛然站起来。
哇,糟糕,快加快速度!!快啊,快啊
秀丽回过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我来送你们~,看到苏芳那比从前更瘦的父亲楼渊西拼命迈动短小的双脚奔跑着。
于是秀丽让马车停下。
苏芳,我做了很多饭团。喝马车里的各位一起吃吧。旅途一定会很疲劳,所以加了有点咸的梅干还有你母亲做的出汁卷哦。
苏芳遮住额头。
楼渊西看了看秀丽和燕青,深深低下头,把一个大包裹递过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苏芳就拜托了。
啊!知道啦,我知道啦,老爸!你快点回去吧!
燕青在车夫座上噗嗤笑了。
渊西眼眶有些湿润。
你终于成长了,能去蓝州做事了父亲我很高兴。要注意身体啊。不可以喝生水哦,你不在的期间,父亲我会好好干活,努力偿还向秀丽小姐借的赔偿金。你母亲大概也在那里偷偷看着的吧,她出去以后就没回家。
苏芳真想在马车中找个缝钻进去。
秀丽紧紧握住渊西的手,深深低下了头。
谢谢您,那我们走了。
苏芳的父亲一直拼命挥着手,即使他的身影变得如豆粒般大小也没停下。
真是个好父亲啊。燕青这样说道,秀丽点了点头。
苏芳一时间面红耳赤,他转过头去。
就这样,秀丽一行人紧随刘辉之后,向蓝州出发。
读了静兰写的秀丽与燕青离开贵阳的报告,悠舜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他用手撑在桌子上。
也许是因为过度操劳。脚上也传来阵痛。在茶州的时候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总是会被燕青提前觉察到而被强行带离台案,所以不知道身体状况如何。
他从怀中掏出妻子凛给的药包,几乎是无意识地将药粉就水服下去。
冰冷的水使他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在药包上,他看到了妻子那熟悉的字迹。
致正在服药的亲爱的夫君。请立刻卧床休息,就算别人不批准,我以身为妻子的权限批准了。
他笑了。即使冷汗直流,阵痛难忍,也感到安心。
柴凛现在也正在工部忙碌着,为了碧歌梨她们精心制作的新货币进行着防伪以及各种开发工作,应该也没有休息。而凛在悠舜回家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打扫房间,做饭,为他熨烫官服,检查手杖的情况,绝不会先于悠舜而休息。在深夜为悠舜调剂药,悄悄在药包中写上那样的字,笑着送他出门。
时常在想,为什么女人能够自然地展现出如此的温柔体贴呢。
我能够将那种温柔回报给凛一些吗。几乎不回家,回家也很少说话,醒来时已经是昏迷般沉睡过后的清晨了。总是像傻瓜一般,连谢谢这句话都无法说出口。即使这样,凛依然对我笑着。
最吃惊的是,明白会变成这样自己还向凛求婚,以及她至今无悔。尽管不常相见,悠舜仍为自己有这样的妻子而深感幸福。
即使有人说,这是自我满足。
头又开始晕了,也许是药的作用,比刚才好多了。脚上的疼痛也减轻了。
悠舜遮住额头,要做的事堆积成山。
之前是前哨战,工作现在才刚开始,自己怎么能是这种状态。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用力抓住了。
悠舜抬起头,一脸茫然。刚才一直把工作放在一边
黎深,你在干什么,来这种地方。
黎深不知为何,满脸怒容。悠舜也几乎没见过他怒发冲冠成这个样子。
悠舜,我再说一遍,辞掉宰相一职。
不。
辞了。
我不。
干嘛脸色像小孩橘子一样!
小孩橘子?悠舜想了一会,意识到他说的是成熟之前的青橘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黎深更加生气了。
这是笑的时候吗!!你自己看看,短短数月就变成这副样子。别不说话。那个昏君根本没有资格作你的主上,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你的状况
当然就是刻意不让他注意到。
即使这样也应该觉察到!!什么蓝州之行!?为什么会准许这种白痴一样的事情!!
因为我认为对当今的王很必要,重要的是安静的时光。
王正在一点一点地,如同在没有出口的迷宫中彷徨悠舜也知道这个,哪怕片刻也好,希望他离开朝廷。蓝将军的事正是个不错的借口。
所以准许了。
那个王只考虑自己,你是明白的吧!!所以他什么也看不到,一切都保持这种半吊子的状态,他把一切都推给你以后逃跑了。
是啊,和以前的我一样。
黎深依然没有放开抓着的手腕。悠舜那冰一样寒冷,就要折断了一样的细小手腕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的怒火。那个白痴王究竟打算依赖、折磨悠舜到什么时候
他和你不同!!
是一样的。黎深我花了十年才回来,即使无法给王上那么长的时间,一点点时间的话也
悠舜越替王说话,黎深就越生气。根本没有必要让悠舜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应该有这个必要。本来那小子
你以前不是把必须作的工作全部扔到一边的人!
你还敢说这个啊?吏部尚书。
悠舜打量着正对面的黎深。黎深不屑地大笑起来。
你想叫我工作吗?
黎深神情自若。他并不是想逃避什么的。只是因为没有兴致才不做的。亦不以为耻。吏部的工作对黎深而言,并不是应该做的工作。王和国家都无关紧要,优先顺序低得不能再低。
参加国试只不过是为了找个不被邵可赶回红州的理由。
明知这样还让红黎深这个男子坐上吏部尚书的交椅,这就是先王和霄太师的责任。
只执著于兄长的黎深既非忠臣也非奸佞。他并不会滥用吏部尚书的大权操纵人事。意识到这一点对现在很重要的霄太师,任用了黎深。
即便这样,现在的黎深就算工作也是随性而为。见了悠舜就更变本加厉了。然而
你辞去宰相之位我就立刻工作,这就是条件。
悠舜闭上了眼睛。谈话陷入无尽的循环之中。
黎深掷出了最后的牌。
就算那个毛头小子回不来也一样吗?
就算回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状态。九彩江就是那样的地方。
也许是这样。
流传着各种传说的神域九彩江,是缥家与蓝家的直辖领地,不容任何人侵入。
在那里无论发生什么事,缥家与蓝家都没有任何责任,即使王不慎死在那里,朝廷也无法追究。事实上,至今为止已有多名王公到哪里,要么死亡,要么精神状况变得异常。
现在这个时期,要去蓝州的话,那里是必经之地。本来王的精神就不稳定。
王的精神会产生动摇的原因,悠舜了如指掌。但他什么也不打算说。即使回不来也没有办法。悠舜的工作只有一件。
不管是否会回来,这都是王上自己的决定。我唯有在此等候。黎深,我是不会受你指使的。说多少遍都一样,我是不会辞掉宰相之职的。
黎深粗暴地拍打着桌子。水瓶被震得弹起来,摔在地板上破碎了。黎深根本不看一眼,他气得两眼通红。每次每次都这样。
又不是兄长,他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话的。悠舜丝毫不为所动。
我说叫你辞掉宰相之职!听好了,我说过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绝对不会改变,丝毫不会改变,完全不会改变。
我知道,我也没说过要你改变。
为、为什么不说。要是你说我非改变不可的话
悠舜吃了一惊。
你肯改变吗。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悠舜被他感动了。没想到会听他说出那样的话。可是
那是不行的。
黎深,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我说过的。我没想要你改变。我知道你讨厌王家和王,更何况你是红家的当家。你的立场远比绛攸阁下困难,即使万不得已要掌管红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请不要为我的事费心,我也不会为你的事操心。与绛攸阁下不同,我心意已决是不会辞掉宰相一职的。
黎深大怒,目光逐渐冷淡下来。
无可奈何你说无可奈何?对你而言只是这样而已吗?
是的。
是吗,我明白了我很清楚了。
黎深用看别人一般的目光扫了悠舜一眼,走了出去。
悠舜扶着手杖,开始捡地上的水瓶残片。捡了几片之后,他的手指被碎片划破,渗出血珠。悠舜苦笑起来,叹自己竟然也会产生动摇。
悠舜看了看被黎深捏过的手腕,上面还留着血红的指痕。
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与对国家政事毫不关心的黎深对立的。
黎深也明白,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绝不会选择王。
而悠舜也不可能为黎深做出改变。
即使会与黎深断交。
迎接走出尚书令室的黎深的,是一阵适时的拍手声。
真是包含爱意的打情骂俏啊。我还以为是谁和谁搞不伦之恋了呢。
凌晏树你这家伙总是不知打什么地方冒出来。我现在心情差到极点。是不是要强制让你从世上消失啊。
没问题啊,为难的是悠舜哦。我说红尚书,我经常觉得奇怪,你不会是不知道悠舜的出身吧?
从他身边走过的黎深停住了脚步。
不许直呼悠舜的名讳。
你不知道吧,所以才能用那种厚颜无耻的态度。
黎深慢慢走向凌晏树你说什么?
关于悠舜出身的一切都被抹消了,为什么你这家伙会知道。
因为我与皇毅都是在你入朝之前很早就为官了。
未等黎深开口,晏树就走了过来。
我很早以前就觉得,你能那么恬不知耻地讨悠舜的欢心,真是厉害啊。现在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是不知道啊。应该佩服什么也不说就把你当朋友看的悠舜胸怀宽广才对。
你什么意思?
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呢~?难得悠舜为了你而隐藏起来,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知道了的话就算是你,也没脸再见悠舜了。何况被那么坚决彻底地拒绝了,事到如今就更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黎深的目光更加冰冷。
说不知道为好这样含有深意的话的人凌晏树,用大话骗人的本事可谓天下一绝。光有嘴上功夫的男人只能算作下三滥,但能够担任贵族派领袖旺季的副官,还能保持中立的,非这名男子莫属。
我也不会为了你的事而操心。
黎深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身离开了尚书令室。
正如你这家伙所说的,已经无所谓了。
是啊。因为你一直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刚才我听到你把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现在悠舜正拖着病腿一个人收拾呢,这也无所谓是吧~
晏树轻快地挥了挥手。
那么,再会了,红尚书。
黎深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度返回尚书令室。拥有冰之长官这一别称的他,没有改变冷酷的神情。
黎深的心意没有改变,他一辈子也不会侍奉一直在利用兄长的王家。他会很干脆地弃之不顾。
既然悠舜不选择自己,黎深也没有那个必要。**********************
进入蓝州境地的男子,感受着故乡那令人怀念的风拂过面颊,微微闭起双眼。
蓝州啊,真是久违了呢。
他从怀中拿出漆黑的眼罩。那是一条黑色布料镶了金丝边的眼罩。隼端详着这条一直视为重要之物的眼罩,然后缓缓把它帮到失去的右眼上。与在贵阳监狱的时候不同,散乱的头发束在后脑,他的样子总算和二十六岁的年纪相符了。只是额头上死囚的刺青还保持原样,他也不想隐藏。
隼回头看看唯一的同行者。
你还好吧?珠翠。
还好。
虽然珠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保持着珠翠的样子。
隼内心十分佩服。尽管以相当快的速度赶往蓝州,她仍然紧紧跟着。
不愧是风之狼的前成员。可是
虽然不知道为何,暗示因为红秀丽的话而解开了,自那之后她能够保持身为珠翠的意识,但珠翠的睡眠时间却一天天地,逐渐而确实地变长了,隼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那简直就像珠翠这一存在被睡眠一点一点地侵蚀一样。
那个暗示,真的没有解除方法吗?
珠翠偏过头来不可能有的。缥瑠花是当代最强的术者。
珠翠笑了笑。现在的珠翠把头发盘了起来,一身轻便的装束。当然,没有化妆,也没有插任何头饰。即使这样也依然美丽动人。
你的话可真奇怪啊。对你来说,不解除暗示不正好可以随意使唤吗?
说什么傻话。我可不想有无视命令而到处惹事的手下。而且我又不是缥家的下人,竟对我颐指气使的。说什么送你到九彩江。
珠翠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
九彩江
和你们的先祖有很深的渊源吧。
从前,苍玄王与妹妹苍遥姬在此地击败了一百零八只妖怪,并将他们封入宝镜中。可是,宝镜却无法承受而裂开了。因此苍遥姬拉起二胡,四散的宝镜碎片依次化为湖泊,将欲逃出来的一百零八只妖怪各自封在湖底
苍玄王的妹妹苍遥姬,正是初代缥家的当家。
九彩江有一百零八个湖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真的吧。
这里被认定为缥家的神域,在九彩江还流传着其他各种传说。笼罩在迷雾中。亦是不具备坚强意志者便无法走出的迷失溪谷。
隼本来打算去蓝州。以楸瑛的性格来看是一定会回去的。也为了看看在那之后蓝家的态度。顺便说一下,在缥家把工作推给隼的时候,他是想趁旅行的时候把珠翠放走的,但珠翠本人却粘着他。你为什么要乖乖地跟着我啊?只要暗示还存在,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瑠花大人希望我去九彩江的话,无论如何我也要去。那么,与其被强行带去,不如以我自己的意志去。
珠翠远比以前开朗了。远离贵阳而放下心来也是事实。即使珠翠被洗脑了,她也不会对重要的人拔刀相向。就算珠翠大闹起来也不会给这个叫隼的男子制造太大的麻烦。实际上,即使在身为风之狼成员的那段短暂时期里,也很难看到有如此身手的人。
中途换乘小舟,隼很熟练地划着船。
珠翠闭上眼睛。打开很长很长时间一直没使用过的异能千里眼。
在贵阳如果没有相当的实力,是无法使用术的。据说胡乱使用的话非死即狂。实际上,珠翠也豁出性命试着使用过,真的是差一点就死了。设置了仙洞宫,根本不容妖邪存在的贵阳都城本身就是神域。至今为止未迁过一次都的真正原因就在于此。不过在贵阳城外就可以使用术了。
之所以乖乖地来九彩江,是因为听了瑠花的直接指示。那么也许和秀丽大人有关。珠翠很希望得到一点情报。
就在珠翠想看看谁在九彩江的时候。
反而与目撞个正着,那冷酷如冰的目
使珠翠冷汗直冒,浑身颤抖。
(怎么会)
这时,隼意识到了珠翠的异常状况。
珠翠一把按住想把船停下的隼的手,指痕如嵌入肉一般鲜明。
我说过的吧,不管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请继续前进不过,拜托你
珠翠的脸扭曲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大人要来了!!)
被发现了。暗示的约束力非璃樱的双瞳可比。
珠翠如同被缠住一般,被拉进深处。
拜托你如果,我的时候
请杀了我。
在使出全部力气低语的那一瞬间,珠翠脸上的珠翠的表情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