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幽灵?”
悠舜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反问道。
“对啊。这回终于出现死人了啊!悠舜你也听说了吧?关于在预备宿舍出没的幽灵的种种传闻。”
的确,和预备宿舍或会试有关的灵异之说简直是堆积如山,因落榜而上吊自杀的考生都已经成为代表性象征物了,在怨念与迷恋充斥之下,要是‘没有’幽灵出没反倒让人觉得奇怪。说起来,这里原本就是贵阳屈指可数的灵异胜地。“听说有某个考生在考场中突然发疯,大家把他的答案卷拿来一看,竟然发现上面画着以前因为被人强暴而自杀的侍女的鞋子!”
同样做着针线活的凤珠张大眼睛听得入神,似乎是初次听见这一类的谣传。
“还有,在考试当中会有年轻的僧尼突然现身,然后飕地一下消失在隔壁的房间;接着,从隔壁的房间会传来哭泣和道歉的声音,等隔天一看,就发现某某人冻死在隔壁的尸体。”“变成僧侣的样子跑出来到底想做什么啊?那个某某人!真是太可恶了,死掉也是应该的!”
凤珠勃然大怒,但是气愤的焦点却有些微的偏差,没想到他也是个想法特异的人。
而子美奋力着想把线穿过针孔,但还是彻底地失败了,于是悠舜把手上已经穿好线的针递给他。
“虽然早就听说每年离奇死亡或自杀、发狂的人层出不穷,但今年真的出现受害者了啊!是男人的话,可以视而不见吗!谤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九号宿舍北边的角落非常可疑。你知道吗?竟然有传言说,在某个打不开的房间里,放着一具棺材……”
既然是打不开的房间,怎么会知道里面放了棺材呢?
“——飞翔。比起幽灵的事,请你先正视眼前的现实。你的兜裆布连一件都还没有缝好喔。”“呜啊!”
大家一针一线努力缝着的东西正是兜裆布。
因为前几天黎深误以为马粪是竹炭肥皂而用来洗衣服,结果害得所有人的兜裆布都全军覆没。预备宿舍的原则是自给自足,所以如果想要有可以替换的兜裆布,非得自己动手缝不可。
全是臭男人的兜裆布缝制作业。
飞翔把视线从眼前这可悲的现实当中瞟了开去,将手中缝到一半的兜裆布重重地摔在地上。
“吵死了!这种用花花绿绿的布拼凑出来的不正经兜裆布能穿吗!要是穿上了这种软弱的兜裆布,本来可以考上的也会落榜啦!我可不会承认纯白以外的颜色哪!”“就算穿上了式样强硬的兜裆布,该落榜的时候还是会落榜的。我们除了从城里要些人家不要的布来拼凑缝补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其实,就算是悠舜也不想穿拿原本是铺巾、车篷、抹布之类的材料拼凑出来的东西,而是希望能穿正常的兜裆布,但是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来帮忙的子美撇了撇嘴唇。
“飞翔,你可千万别做出一直穿着同一件兜裆布不洗这类的事情喔!千万不能相信这样可以带来好运之类的愚蠢迷信喔!而你要是不穿的话,不但感觉冷飕飕,如果被御史台以寡廉鲜耻的罪名给逮捕,可就回不了家了喔。”“谁会出那种洋相啊!喂、凤珠!你这家伙缝得那么认真干嘛!你是有钱人吧?不过是一百条全新的兜裆布嘛!家里联络一下,马上就可以送过来了不是吗!”“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那样做的。既然住进预备宿舍,原则就是要自给自足啊。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不应该总是依赖父母或家里。”
走到哪里都很认真的凤珠如此断然说道。当然这是他的真心话,但实际上凤珠也并不讨厌像这样和大家在一起做针线活。因为他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和谁一起做过什么事情的经验,所以还觉得挺高兴的。
飞翔搔了搔头。
“啊~~~~~~~~~~!可恶!黎深你这混蛋!追根究柢元凶就是你!傍我负起责任来!去向那个带来美味饭团的女孩子低头,慎重地拜托她替大家带换洗的兜裆布过来啊!”
凤珠手中的针突然刺进手指里,然后就维持着这个状态,面无表情地继续用力缝着,看来是受到相当程度的动摇。照这样下去,大概会缝出染血花样的超强硬风格兜裆布吧。
而身为元凶的黎深则是一边闲晃,一边傲慢地哼着鼻子,摆出了一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态度。
“你是笨蛋啊?哪可能去拜托她?”“你摆什么傲慢的架子啊!就连黑道都比你懂得什么叫做自责!你给我带头开始缝!”
飞翔说的一点也没错。
悠舜将目光停留在子美得意洋洋,使出浑身解数缝制而成的力作之上。
“唉呀、子美,这件缝得真不错呢。”“就是说啊,很不错吧?我想既然难得用拼布的方式来缝,那就缝一件可爱点的,所以试着缝了星星啊,小熊啊,小兔兔啊之类的上去。看起来超可爱的对吧!”
的确是件在兜裆布上热闹地缝满了森林动物的杰作。
“是啊。那这件干脆就送给黎深吧。”
黎深一听,立刻跳了起来。
“因为黎深的兜裆布也全毁了,所以应该会觉得很困扰吧?既然你没有意思要自己动手做,在没得换的情况下,也只好拿去穿了呀。”
子美一边猛敲桌子,一边哈哈大笑。
“讨厌——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好有趣喔。好,那就送给黎深吧。”
凤珠死命地忍耐着不笑出来。而飞翔想象那副景象之后也恢复心情,决定继续缝制兜裆布。只是,一旦惹火悠舜,等在后面的报复是相当可怕的——“悠、悠舜……你……”
黎深虽然怒目瞪着悠舜,但悠舜连一点要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来,针和线给你。因为不是在你自己家里,就算坐在一边等,也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喔。”
子美笑容满面地看着黎深。就算坐在一边等,也得不到任何东西——说的一点也没错。
“就是说啊,黎深。想要的东西不自己去努力的话,是得不到手的喔。”
黎深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你真是个小子呢。那好吧,人家就来做个会让人充满干劲的饭菜给你吃好了,心情快点好起来吧。”
除了子美之外,所有人都僵住了。
“等等!知道了,我做就是了!”
黎深把针和线抢了过来。
子美做的菜,在场所有人都已经亲身尝试过了。
当知道悠舜一直都在吃着那种东西的时候,黎深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反省,‘是待在牢里还吃着美味便当的自己不好’,悠舜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黎深初次萌生所谓罪恶感这种感情的瞬间。
于是这一回,所有人都开始认真做起针线活。
对沉默和琐碎的工作感到很棘手的飞翔,开始半嘟哝地讲起话来。
“可是啊——悠舜,就是刚才的那个幽灵话题啦,真实性很高喔!听说多了一个人呢。”“多了一个人?”“听说名簿上记载的和实际的考生人数不合——在你们去洗衣服的时候,有官吏来过了。”
悠舜突然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这算什么啊!你是说有来历不明的家伙假扮成考生混进来了吗?”“可是听说所有人都有正式的应考牌,所以谁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完全分辨不出来。”“对照一下名簿不就知道了吗?”“那个啊,在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不是发生过一场大乱斗吗?
听说名簿在混乱中不知道飞去了哪里,重做一本新的以后,就发现多了一个人。话说回来,这件事和我们也有点关系,好像因为住宿的考生流动太过频繁,结果变得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
凤珠感到了些许的罪恶感。
“……总、总觉得我们有某种程度的责任……”“啥?你是笨蛋啊?像悠舜这样柔弱又没有抵抗能力的人都要暗中欺负的卑鄙家伙,就算当上了官吏,也只会是欺压平民百姓的混蛋官吏而已啦。比起来黎深还比较象样一点,这家伙表面看起来好像不分对象,但直到现在还是只瞄准爱欺负人的阴险家伙下手哪。”
悠舜和凤珠都张大了眼睛。他们觉得黎深的行为事实上就是不分对象的。就连黎深也没想到飞翔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呃…不过,因为牵连的范围非比寻常,所以到头来好像都变成不分对象就是了。”“你说得没错,这个人光是走路就会给旁边的人添麻烦了。”
悠舜按住了额头。
……虽然本人似乎都没有自觉,但说到会将牵连的范围扩展到无限大,凤珠和飞翔其实也是一样的。
子美用手支着下颚,露出了微笑。
“那个,是‘第九十八人的幽灵’喔。”“‘第九十八人的幽灵’?”“是谣传啦。据说会在不知不觉间混进来,但在正式考试结束时就会消失,人数又会变得和原来一样。另外还附加了一旦看见那个幽灵,就一定会在会试当中丧命的传闻。”飞翔和凤珠都一起睁大了眼睛。
“现在不就是这种状况吗!”“不除灵一下好吗?这么说来听说在考生里有个之前在寺庙里打过杂的——”“……你打算让那个在寺庙里打过杂的做什么呢……”
“当然是请他来诵经啊。”“以在寺庙里打杂的那点程度,就算把他叫来诵经也……你们完全不用担心,不会有那种想在这栋第十三号宿舍变身出没的充满干劲的幽灵的。因为这里不正是比幽灵更恶质的家伙们的巢穴吗?”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真是干脆地说出了很过分的话。
“唷——果然,我们还是去试个胆吧,悠舜。就选在明天啦。九号宿舍那个打不开的房间绝对很可疑!”飞翔似乎突然间变得很想去试胆。
“不要把悠舜也卷进去!你一个人去就够了,飞翔!”“一个人试胆有什么好玩的嘛!一大票人一起去才是试胆的精髓啊!说回来,你还没参加过试胆吧?凤珠?”“就是说啊。以试胆为契机,让感情变好可是常有的事喔,可以急速拉近和自己中意的人的距离。平常总是很冷淡的人会变得温柔,然后两人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亲密。”
虽然悠舜认为飞翔和子美所说的‘精髓’存在很大的错误,但不知为何,因为这两人的话,原本对试胆丝毫不感兴趣的凤珠和黎深,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是、是这样吗?大家一起来的活动就是试胆啊?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去看看也无妨,对吧?悠舜。”凤珠和黎深似乎都不明所以地突然想去参加试胆了。真是个谜啊。
“不,我在这里留守就好,明天你们大家就一起去——”
察觉到眼前不寻常的气氛,悠舜突然闭上了嘴。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悠舜。非常用力地看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眼睛也能像嘴巴一样道尽千言万语的。
——结果悠舜无法说出‘不要’两个字。
到了丑时三刻,除了悠舜和子美以外的人,全部都被睡魔打败,陷入沈睡之中。
“子美,你今天晚上要住下来吗?”
“不了,我要回去了。我换了枕头会不习惯呢。”
子美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和以往不同,令人费解的微笑。
“哪,悠舜,你不好好注意一点是不行的喔。飞翔说的那些离奇死亡的传言都是真的喔。‘第九十八人的幽灵’,我如果是那个幽灵的话,一定会第一个瞄准悠舜的。”
子美带着微笑,将指尖贴上了悠舜的脖子,那是颈动脉的位置。
悠舜一动也不动。
他的体温一点一滴缓慢地传向子美冰冷的指尖。
就在两者变成相同温度的时候,子美移开了手指,小声地低喃着。
“……悠舜,人家我,其实——”
悠舜静静地等着,但却一直没听见这句低喃的后续内容。
子美微微地笑了。
“没什么,晚安啰。”子美离开不久,悠舜就在深夜中独自走出了第十三栋宿舍。
彷佛要结冰似的寒冷让他缩了缩脖子。
很安全地,悠舜在雪光中什么也没碰撞到,就这样顺利地走动着。他的良好夜视力,是他那梨花盛开的故乡所残留下来的少数遗产。
在第十三号宿舍旁,有座茂密的森林。
悠舜并未进入森林深处,而是将背部靠在距离宿舍最近的一棵大树上,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宿舍的大门。
接着,他几乎没有移动嘴唇,发出比风的低吟更细微的声音。
“……你在那里吗?皇毅。”“嗯。怎么了?”
从正后方传来了声音。
“有个人想请你去调查一下。”“名字呢?”
“刘子美。”
“知道了。尽可能小心点,你是众所周知的全州试第一名,只要杀了你,毫无疑问会有一个位子空出来的。”
悠舜呼出白色的气息,露出了微笑。
“……说的也是。也有那样的死法呢。
面对那种就算要杀死某人也一定要把想要的事物弄到手的人,会输哪。”
“……我纯粹是基于好奇心才问的,”
悠舜感觉到了皇毅背部离开大树的气息。
“这一个月来的你是‘谎言’吗?”如果悠舜回答‘是’,相反的皇毅就能看穿他内心的真伪也不一定。
然而悠舜的回答却是‘否’。
“是真的喔?”
此刻的悠舜肯定正露出温和的笑容没错,就好像他那副表情确实是真心的一样。
……有时皇毅会这么想,就算是悠舜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是说谎抑或是真心的吧?
即使分不清,对人生也没有任何妨碍。
自己究竟是不是在说谎,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是在必要的时刻反应出必要的话罢了,就像在朗读剧本上的台词一样。
没错,悠舜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在扮演著名为‘郑悠舜’的人生,他自己的人生。
正因为如此,谁都看不穿悠舜的谎言,或许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悠舜就像处在一段漫长的休眠之中,既不为了自己去选择人生,也不继续向前迈进,只是单纯地停留在原地而已。’
皇毅想起了旺季的低语。
‘……但是我希望悠舜能“活下去”,活出他自己的人生……’黎深看着走回宿舍的悠舜,就像平常那样看着。
(脚明明在痛……他到底在做什么?)反正跟他说‘不要出去’他也不会听,所以黎深在悠舜一开始外出的时候就保持着沉默。
悠舜绝对不会听从黎深所说的话。
像百合或凤珠,虽然总是发怒,但最后还是会听黎深的,可悠舜偏偏就不。
不论谁都说黎深太自我、太任性,但从黎深的角度来看,悠舜才是真正任性的。
当悠舜生气地叫他听话的时候他明明就听从了,但当他生气的时候,悠舜还是一点都不予回应,连他说的话也不听。这根本不公平。
——真让人心烦。如果是大哥他会忍耐,但悠舜只不过是个无关的人,为何他也非得忍耐不可?
黎深对于自己总是一个人在生闷气的事,悠舜把他丢在一边不予理会的事,悠舜总是把他摆在最后一位的事,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生气。
悠舜对子美的事情明明就那么关心的!
天空又下起了小雪。
可是悠舜却在这个应该加快脚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回过头,一直盯着某个角落。……真是心烦。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烦。
终于,黎深愤然地走向悠舜呆立着的户外。
听见开门的声音,悠舜的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
朝着黎深回头的时候,悠舜像是从梦中清醒一般稍微眨了眨眼,但也只是如此而已,下一瞬间,他又将视线转回原来的那片黑暗,对着彷佛永恒之夜的天空仰起了脸,闭上了双眼,就像是将黎深从这个世界给排除了一样。冰冷的夜风,和细雪一起揪起了悠舜的长发,遮掩住了他的脸。
悠舜完全无视于黎深。
明明待在一起,但黎深完全是在独自一人的世界。
此时的悠舜给人一种就算当头泼他一盆热水,他也不会有丝毫动静的感觉。
明明是两个人,黎深却只有自己一人而已,悠舜则远在另一个世界,就像黎深至今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一样。
——就是这一点,让人非常地生气。
“悠舜!”是什么时候靠到身边来的?
悠舜察觉的时候,黎深已经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腕。
悠舜吃惊似地眨了眨眼。
“……黎深?咦?是本人吗?”
“那当然!你!到底在干嘛!”
“咦?什么在干嘛?”
“在这种寒冷的夜晚,别蛮不在乎地跑到外面去!”
“啊……说的也是。”
“还有,别无视我!”
悠舜楞了一下。“……我没有啊?”
能够无视所作所为都冒冒失失、鲁莽放肆的黎深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吗?
黎深试着认真地回想。
……确实是不曾被无视过。唉呀?
“我、我说的话你完全都不听!”
“我只是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而已啊,就像你一样。”
如同黎深总是随心所欲,悠舜也只是照自己的喜欢的意思去做而已。事情就只是如此,没什么好或不好的。
“……黎深,我应该没有踏入你的世界才对啊?”
黎深终于察觉到了。
没错,像凤珠或是飞翔,都试着要改变黎深,所以才会发生争吵。
然而,悠舜却完全不去干涉黎深。
如果黎深主动跑过来他会接受,可是自己却绝对不踏入黎深的世界之中。虽然不像黎深那样固执地封闭自我,但也不过是开启着门扉,从那里远眺着别的世界——远眺着黎深,带着旁观者的表情,只是如此而已。正如我所愿。
和冒冒失失,硬要从另一边闯进来,总是啰里啰唆的百合或凤珠不同,不管再怎么等,悠舜都不会主动跨过来。
哼,不麻烦也好。
可是为什么实际上却总会觉得很焦躁呢?
只要黎深没有跨入悠舜的世界,悠舜也不会去注
意他。
虽然没有理由,但真的很让人焦躁。
悠舜就像是柚子茶一样,虽然闻起来味道香甜,但实际去喝却也没有太多的甜味。
对了,想到一个唯一的理由了。“因为不进入你的世界,就喝不到我中意的柚子茶!”
“啊……?”
悠舜睁大了眼睛,这句话根本就没头没脑。
算了,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会和黎深来往,也只有在国试这段时间了。
性格反复无常的黎深总是在悠舜的世界来来回回地徘徊,等到过足了瘾就会离开。
随他高兴别去多管,才是上上之策。
突然间,悠舜视野的一角捕捉到了某个东西,不禁吓了一跳。
黎深像是也注意到了,转头看着同一个方向。
他不但夜视力极佳,就连眼力也非常之好。
在微微发白的雪光中,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子美?”隔天早上,那座森林中又发现吊死的尸体,一旁还放着鲜红的南天竹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