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恐怕是因为那实在是年代久远了吧。
而我短短十多年的人生,也就是这种无可回忆的,乏善可陈的东西吧。
下一次从这个村子出去又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恍然,我开始想象起与朝比奈日和一起乘上电车,一起思考目的地,一起欢笑的未来了。
胸口附近叮地发出了警告。“不可能的”,即使在无意识中,这也是我早已了然于心的事实。
“所以说啊,能这么简单就放弃吗……”
浅浅地叹了口气,沿着剩余不多的归路加快了脚步。
虚张声势的我,似乎听见从某处传来“你着急了啊”的嘲笑声。
“还、还差一点点……”
慎重地,像是要将灵魂倾注一般,一针一针地将我的思念缝入。
“会缝的很可爱的……”
时间差不多二十二点。
多亏了妈妈每天仔细打扫,我的这个房间,今天也充分地流露着清洁感。
一回到家,就在窗边的书桌前坐下,缝几针就远远打量一下,再缝几针又被治愈,就这样持续了四个小时直到现在。
没错,实不相瞒总制作周期足足有超过三个月的大作“日和语音玩偶”终于,还差一点点就要完成了。
“这个可是要改变朝比奈厨历史的哦……!”
那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惊叹的外观,连我自己都不禁起了鸟肌。
既可爱,又散发出超凡脱俗氛围的长相。可爱地整理好的黑发,加上连衣式的裙子虽然我早已网罗了她所有的私服,但这次却选择了在那之中她最为中意的,这套服装。
而决定性的,就是想要购入手机的时候在电器店找到的这个录音机。
这里面,装进了好多个星期以来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录下的她的声音的磁带,再把它从玩偶背后的拉链放进去的话,就能取得像是在和朝比奈本人对话一样的效果了。
以开始制作时提出的“竭尽全力装扮她,然后去城里!”为目标,一点失误都没有的这一作品,一定会将朝比奈厨们迄今为止的常识全部变成过去的东西吧。
而这超级大作还差一针……只差最后一针就能完成了。
暂时停下手来,我闭上了眼睛。
回想过去的这三个月,对于我的人生来说或许是最为盛大的旅行也说不定。
不不,当然只是我脑内的妄想罢了,但在制作中想象力高涨的时候,我会妄想着和朝比奈日和一起到全国各种各样的地方旅行,大概已经环游日本三周左右了。
“……好嘞”
沉浸在那样的回忆中也只有一瞬,终于到了缝上最后一针的时候了,我再一次将意识集中。
“这下子……终于……!”
“响也~!电话!!快下来!!”
被突然响起的妈妈的大喊惊得手一抖,落下的针残酷地向“日和语音玩偶”的身体刺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这过于突然的变故我不禁大叫起来。精神高度集中的,神经绷紧的脑内,突然出现了朝比奈日和的身体被巨大的铁柱刺穿的画面。
“我、我居然……做了……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手哆嗦着,盖上了脸。
在我的脑内,我所发出的呼唤也变得空洞,朝比奈日和在临终前说了些什么话,但老实说因为我没有什么跟她对话的经历,所以无法想象出具体的台词,只能感受到那种氛围而已。
“响也~!!叫你快点下来!!”
在母亲残虐的呼声中,我终于回过神来,于是决定将这边的工作先告一段落,快点下楼去。
“啊~真是的,知道了啦!马上下去!”
小心仔细地将“语音日和”放在桌上,再将椅子旋转成背对着门的状态之后,我从椅子上跳下。
打开房门,跑下执拗地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的楼梯,抵达了放置在一楼走廊的电话那里,拨号盘式的陈旧电话的听筒,被粗暴地扔在台面上。
“搞什么啊这种时间打电话来……说起来到底是谁啊!?老妈为什么不好好说清楚啊……”
虽然还抱着疑问,我却还是将听筒拿了起来,开始说话。对方是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的家伙,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应对得粗暴一点反而正合适吧。
“啊~,喂,我是响也你谁……”
“慢死了”
虽然我本想毫不留情地粗暴应对,但面对这种超出预计的职业级的蛮横回礼,还是不自觉地动摇了。
同时,对方发出的那短短一句话的“声音”,就让我受到了能让态度什么的都变得无所谓的,那种压倒性的巨大冲击。
“诶?什……”
“说你慢死了。我现在可是在站着给你打电话哦。所以超累的。”
这个态度、声音,不会有错。绝对不会搞错。
和往常别无二致的朝比奈日和,以和往常一般别无二致的旁若无人的态度存在于听筒的另一端。
“有在听吗?喂~。还有人吗”
“啊,朝比奈小姐!?在、在听哦!!嗯!听得超认真的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我的脑袋停止了运转。
“这、这么激动干嘛真恶心……。啊~,随便了。稍微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商、商量……?”
“嗯,商量。倒不如说是交易?怎么说都行了”
有谁会预料到这样的展开啊。就是公交车上的我啊,说了“想做……”的我啊。
实现了哦,喂。
不过,在这样的深夜里到底是要商量什么呢。
“如果找我没问题的话完全大欢迎……啊,没事,没问题,话说商量是指什么?”
“你把月票弄丢了吧?今天在学校的走廊捡到了,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这可真是十分简单易懂的理由。大概是因为我太过沉迷于“语音日和”的制作,早就已经把月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没想到它的下落居然会以这种形式明了。
不对,仔细想想也有那个司机的责任。
正是因为太想要忘掉那个无敌猥琐的司机,我才会把丢失的月票跟他一起其抹消在记忆彼端的。
不过,这样就找到衔接点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捡到了失物才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啊。这是何等的温柔啊。果然朝比奈日和是天使……
……不对,等等。
有种忘掉了某些重要的事情的感觉。某些不得了的……
——临上学前,再从严选的“朝比奈日和写真照”中挑选出最为中意的一枚,仔细地收进月票夹之后,才带着笑容去上学。——
“……呐,你有在好好听吗?从刚才起就一直有莫名其妙的停顿让人不爽啊。然后,那个月票里面……”
“才不是我的啊!”
“哈?”
已经到了可以积聚成水洼的程度,怒涛般的汗水喷薄而出。
脑内也不断滚动着“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开始了热闹的“糟糕了祭”,而祭典中心的塔楼上,被钉在柱子上的雨宫响也的脖子正架在断头台上。
糟糕了。
总之就是糟糕了。
好巧不巧今天放进月票夹里的写真照,是裙子被春风稍稍撩起,略微有些下流的,究极糟糕的一张。
虽然把那种照片放进月票夹我也还是能坦然地生活着,但却被本人发现了。一切都完了。悄无声息的。
什么“语音日和”啊白痴,自掘坟墓过头了吧。
不做点什么的话……该做点什么……。
“怎么会,这个上面可是写着你的名字。说起来难道你还没发现月票丢了么……那是怎么下车的啊?”
“大、大概是重名的人吧~?你看!叫雨宫响也的人随便哪里都有的吧”
“除了你就不会有其他人了啊这种奇怪的名字。比起这个啊。在这个月票夹里面放着的东西……”
回天无力了。脑内的“糟糕了祭”迎来了激情四射的最高潮。
塔楼之上,蒙着脸、围着兜裆布的健壮男人们开始将大刀朝断头台的绳子挥去,被拉紧的绳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而祭坛上的雨宫响也像是顿悟了一般,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已经不行了。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法蒙混过去了。那么至少,干净地做个了断吧。
“这个是……”
“啊,啊啊没错啊!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实现,但是因为喜欢而做做
白日梦总可以吧!?”
本想老老实实地传达心情,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种别扭的说法。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觉悟,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采取自保行动啊。
“诶,你激动什么啊……?真恶心”
然后这份思念也一如既往地被轻易粉碎殆尽。
朝比奈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