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哼、哼、哼……
结果,她决定等明天那个男子出现时,再确认一次关于久远寿命的事情,现在就暂时抛到脑后。
驹子想的是有关今晚的事。她知道自己光是想像,嘴角就自然而然地浮现笑意。
平常的夜鸟子,总是能抓住别人的弱点,极尽挖苦嘲讽之能事。但每当遇到自己不想提及的事情就支吾其词,甚至干脆装睡。
但是,今天的夜鸟子明显跟以往不同。
语气依旧粗鲁,态度看来更是高傲至极。
不过,那只是表面而已。
什么“在别人面前,别叫我小夜鸟”啊。
那根本就在宣言“其实真正的吾很傲娇的~!”一样。
夜鸟子本人似乎没有自觉,但她越是想隐藏就越醒目。
在那个和尚面前,是那样一副纯情、可爱的少女面貌。
——哼、哼、哼,今天赢定了!复仇的大好机会!
今天一定要让夜鸟子彻底认输投降!
三桥的鲍伯叔叔一定也能大显身手!
追根究底地问出令夜鸟子感到脸红心跳的往事,好好地捉弄她一番。
下了如此决心,驹子握紧拳头……想是这么想,但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肚子好饿喔。
驹子饿到有点头晕目眩。
其实式神这种东西的损耗量相当惊人,使用过后会感到异常饥饿。
再加上夜鸟子那家伙,今天连续召唤了舞、八咫、百爷等三只式神。
对于带着玉与虎四处奔走的三桥而言,情形应该也差不多吧!
“呐、三桥,你应该也饿了吧……?”
“完全同意。现在我们虽然遭遇了种种难题,但这是就算牺牲一切,也必须及时解决的最优先事项……嗯,总之我也好饿好饿喔。”
“别这样啦~这种兜圈子的说话方式,好像只会让肚子更饿……”
“嗯,我说到一半也发现‘这笑话比想像中还不好笑,连我自己也说得好累,早知道就不说了’,老实说还蛮后悔的。”
唉唉……驹子与三桥面面相觑,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幼稚园跟恐怖的天使们作战之后,他们回到学校去拿书包跟外套。
想必是贵人顺利骗过众人了,事情并没有闹大。
现场还留着几名消防队员,大部份的学生都已经离开学校了。
现在,驹子等人正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下学校到车站的长长坡道。跟刚才三桥和久远骑着玉与虎往前奔驰的是同一条路。
咦~?
说到这儿,玉跟虎不知从什么时候便消失了踪影。在体育馆时也是,快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三桥的制服有什么能一秒换穿的机关吗?
啊,说起制服……
唉~上衣的后背都烧焦了,还全是破洞……
幸好穿了外套来学校,要是在更早的一个月之前,可就得露背搭电车了。
然后,背上一大片人面蜘蛛的刺青(鸟子的式神当中最大只的,名为阿修罗)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呼,光是想像就叫人直冒冷汗。
唉~~~肚子真的好饿啊!
驹子真想吃个便宜的汉堡或御饭团填饱肚子,早一刻从这绝望的空虚感中解放出来。
“诶,Q,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大概剩……明天的份。你呢?”
“一千多圆……银行那边是还有滑雪的交通费和餐费啦……”
久远所谓“明天的份”,是指要花在秘密计划上的钱。
他似乎已经预约了Stammibene的圣诞晚餐。Stammibene是以海鲜意大利面的美味闻名的意大利餐厅,也是驹子从之前就想去的一家店。
跟那之后要用的钱加起来,久远那边大概有四万圆左右吧。
这场骚动要是无法平息,也就表示明天的秘密约会、后天的滑雪之旅都跟着泡汤了,所以就算动用那笔钱也没关系。
只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在明天晚上之前解决这次的事件……
怎么办呢……驹子动着因空腹而几乎停止思考的脑袋,深感烦恼。就在此时……
“嗯~就这样吧。我宣布‘朝受饥饿所苦的日本女高中生伸出援手,但绝不是觊觎年轻肉体而援助交际的三桥初美财团’今天在此创立!”
三桥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什么啊,那个?”
“总之,就是由我来出餐费。其实啊,我有很多钱的说~有个公司愿意出资买我写的暑假·自由研究报告,那时候也正好为玉和虎的饲料费烦恼不已,所以顺势就……结果,收到好大一笔钱呢!”
三桥这么说道,之后更说出一个连看报纸只注意运动美食和节目表的驹子,都听说过的生化相关企业名称。
这么说来,三桥曾说过从修学旅行回来之后,每天晚上都跟玉和虎一起玩。召唤那两只式神出来的话,每天至少都得花上一万圆的餐费。两个月,少说也要六十万……
“那个到底卖了多少钱?”
“记得是十二万……”
那要当玉跟虎的饲料费,应该早就花光了啊!正当驹子想这么说时,三桥又附注了一声:“美金”。
“哇呜!一千两百万!”望向瞪大了双眼的久远,三桥微微一笑。
“我看了存折之后,也数了三次存款是几位数。不过,缴完税金后还留在户头里的,好像也只剩下八百万圆了。”
“三桥……你刚才就像暴发户一样说漏嘴,好像也‘只’‘剩下’八百万圆?”
“是啊,人家说漏嘴了。因为光靠那些钱,也只够我跟小玉和小虎度不到一年蜜月呢!无论理想再怎么远大,这世界上最有份量的还是钱啊~”
“咦!啊,是、是这样吗?啊啊……不过,嗯,应该是吧!”
“不过,没问题的!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而且,我还有事情想拜托桂木同学帮忙呢~”
“咦?我……?当然,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是什么事啊?”
三桥没有回答驹子的问题。只是用食指推了推眼镜中间,像是仰望着天空般抬起头来。
“对了,那就先在那里吃饭可以吗?”
她脸所面向的地方,只见一间家庭餐厅的橘色招牌缓缓转动着。驹子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
进了店内,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带到这家店里最大的位子上。那是个可容纳约八人的角落座位。脸上堆满笑容的店长,抱着三人份的菜单奔了过来。
看来,三桥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因此她们看的是午餐菜单。
汉堡排、咖哩、意大利面、蛋包饭、炸虾,都是些常见并且接受度高的固定菜色,包括十几种套餐、每天菜色不同的A、B套餐,以及数种甜点,全搭配着图片并排在菜单上。三桥问久远想吃些什么,一阵犹豫之后,久远决定点B套餐——可乐饼套餐。驹子原本以为三桥也会问她想点些什么的。不过,她连叫一声“咦!?”的机会都没有,三桥就把三人份的菜单都还给了店长,接着开口点菜。
“那,先给他一份可乐饼套餐,我们就点可乐饼套餐之外的全部。”
“这菜单上的全部吗?”
“那不要好了,我们还是一个蛋包饭,跟蛋包饭以外的原平先生吧!”
“好的,我知道了。”
从店长表情丝毫未变这点看来,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过,原平先生是谁啊?
十分钟之后,大大的桌面上就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料理。
驹子依序解决掉牛排丼、炸虾、牛肉咖哩、奶油培根意大利面、炸猪排之后,现在正着手享用多明格拉斯酱汉堡排。
三桥则是同时吃完了肉酱意大利面、和风汉堡排、炸牡蛎、蛋包饭之后,开始转战到甜点上。
久远已经吃完他的可乐饼套餐了,但他的面前却不知为何,逐渐叠起一座空盘山。
“然后啊,有关刚才所说的事情……”
三桥一边把巧克力圣代送入口中,一边主动开口说道。
她说话的步调十分缓慢,再加上谈到有关玉跟虎的事情,内容更是变得十分冗长,所以在此只举出几个要点:
据三桥表示,她深夜都会跟玉和虎在学校后方的森林中玩耍。
那时,她一不留神,就发现玉不小心走丢了。
当找到平安无事的玉时,它竟然正狼吞虎咽地啃食着违法弃置的废弃轮胎。
在三桥把玉跟虎变回刺青,准备回家的
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激烈的腹痛。
“冲进厕所之后,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这么说着,三桥边搅动着半融化的巧克力圣代。
她推测腹痛的原因,是出自玉吃下去的那个废弃轮胎。
所以,当她再度召唤出玉,过了一阵子之后,腹泻跟疼痛的症状果然就解除了。
——难道,玉跟虎能分解、消化废弃轮胎吗?
在这样的假设之下,她马上把那些近似于巧克力圣代的物体带进学校,用显微镜观察,结果……出现了、出现了!就算只用普通的显微镜,也发现约二十种未知的微生物。之后,她也让玉与虎吃下废弃建材、水泥和柏油之类的物体。据说新发现的几个微生物,她已经委托熟识的大学进行培养了。说到那些微生物。驹子虽然毫无头绪,但三桥已估计那将具有惊人的价值,即使多养几只虎的孩子都绰绰有余。
这些就花上了他们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三桥才终于言归正传。
“然后呢,桂木同学,关于想请你帮忙的那件事……”
“啊,对了,要我帮什么忙啊?”
驹子解决掉起司蛋糕之后,现在正吃着奶油布丁。
三桥不知在想什么,用食指沾了一下驹子面前汉堡排盘子上的多明格拉斯酱。将深咖啡色的指尖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味道,最后舔了一口。
“我可以也观察一下桂木同学的吗?”
一直专心听三桥说话的久远,这时猛然把喝的第三杯咖啡给喷了出来。
吃得饱饱地出了店门后,三桥先回到家里拿换洗用的衣物。
当三个人抵达驹子家,已经接近黄昏时刻了。两人在家门前向久远道别。
“要上来坐坐吗?”驹子开口约他,但——
“抱歉,今天我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好了。总觉得全身都在痛,肩膀重得像上面背了个人一样……明天上午我会先过来看看情况的。”
久远只说了这些,就离开了。
从幼稚园回来之后,久远几乎没说什么话。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不舒服了……
“这种状态对久远而言,负担也太大了”,驹子想起那男子曾说过这句话。虽然他说“没问题”,还是很令人担心……
这么说来,夜鸟子从走出幼稚园之后也完全没说过话。
不过,这点小事根本不用操心,反正~一定又是在睡觉。
等一下再叫醒她,要她全盘供出有关那男子的一切。
夜鸟子跟那男人之间的关系,这八卦当然令人相当好奇。
但更重要的是,那男人究竟是什么人,真的能够相信他吗?驹子深深觉得,这也关系到久远的生命安全。
——哼、哼、哼,今晚你就认命吧,傲娇小夜鸟!
—2—
最近,三桥似乎沉迷于以前那种益智问答节目。只要在卫星频道或网络上找到那方面的节目录影,便会大笑着把它看完。
那位鲍伯叔叔,也是1870年代,美国益智问答节目主持人的昵称(不过,也只有三桥这么叫而已)。至于原平先生呢,则是同时期在日本颇受欢迎的益智问答节目的知名解题者……据说如此。
在时事题中,几乎所有跟演艺、运动有关的问题都看不懂(这当然啦,毕竟是我们出生之前的时事问题)这点真的相当有趣。三桥如此强调,但完全看不懂的益智问答节目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驹子对这点才真的想不透。
话说回来……好像又被三桥所饰演的鲍伯叔叔看穿了一件事。
就是明天晚上跟久远计划好的秘密约会。
其实,三桥企划的滑雪合宿活动是从后天早上出发的,驹子却跟父母谎称是明天下午出发。
这个谎言在他们吃晚餐时,因为妈妈的几句话便被戳破了。
“咦咦?哎呀呀?”跟平常一样,三桥又开始追根究底了。
所幸,由于三桥的机警,这件事没被父母发现,不过她也吓到心跳差点跟着停止。
回到驹子的房间之后,三桥明明自己怀了连父亲都不知是谁的祸星之神子,却还一脸正经地建议她“记得要避孕喔~”……
驹子脸红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总之,得先冷静下来。
“那,我先去洗个澡好了。”这么说着,她边逃边进了浴室。不过,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那个……我可以一起洗吗?”
当驹子的身体泡进浴缸的瞬间,从盥洗处传来了说话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我已经脱掉啰~”全裸的三桥打开了浴室门,探出头来。
桂木家的浴室因父母的偏好设计得十分宽敞。就算两个大人一起泡澡,就物理空间来说是不会感觉到拥挤的。不过,就算跟三桥再怎么好,看见他人裸体的感觉还是令人忐忑不已。总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不过,对于每天跟比她小的两个弟弟们一起泡澡、帮他们洗澡的三桥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三桥的裸体,驹子更是早就被三桥看光了好几次。修学旅行时,驹子在三桥要求之下让她看遍了全身的刺青。在与鬼战斗之后,三桥也曾经帮忙她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当夜鸟子把玉跟虎移到三桥的胸部时,更是互相抱着贴近赤裸的乳房。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什么好害臊的了。
“……请进吧。”
当驹子认命地出声回话时,三桥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走进浴室的三桥摘下了眼镜。
双眼视力都是二点零的三桥,眼镜对她来说本来就是装饰品。
记得是从修学旅行时开始吧,不知是心境上有什么变化,她突然开始戴起眼镜。
明明是短短两个月前的事,但戴着眼镜的她实在太自然,自然到让人想不起三桥原本的模样。
许久未见好友的这张笑脸,看起来年纪比平常还要小。
浮现在三桥腹部上如雪花结晶般的印记,比昨天来得更为明显。颜色变深的图案就像个烙印一样,看在眼中令她感到有些不忍。
修学旅行的时候,三桥曾被夜鸟子取笑身材太过松弛。
搞不好,她就是因此振作,开始锻炼身体也说不定。
重新仔细观察一番,三桥的体态比驹子想像的还要结实。
不过,跟驹子的身体不同,全身仍包裹着适量的皮下脂肪,简直就像个水上芭蕾的选手。
这样的身体,想长时间将玉跟虎实体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也就是说,三桥为了玉与虎,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一个燃料筒。
假如夜鸟子与三桥某天要以式神交战,而且演变为持久战的话,三桥光靠这点就赢定了哎,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话说回来……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瘦成这样啊?只有上围依旧傲人。
三桥像从下面支撑着那丰满的巨物般以双手遮掩着。
不过,仔细一看,蓝色的线条似乎若隐若现。
眯起眼,面露微笑的两只猫咪刺青覆于她手掌之下,那是平面状态的玉与虎。
“桂木同学,我送你个惊喜吧?”
“不用了啦,三桥从昨天开始就让我们惊讶连连了……”
“那,这次这个保证会让师父惊讶得叫出来。”
三桥这么说着,边走向浴缸的另一侧,在半身浴用的台阶上缓缓坐下。
“好了吗?这是个小魔术喔。请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One………………Two………………Three!”
随着雀跃的倒数声,三桥双手放开了胸部,握紧双拳置于两侧。
一对硕大的物体自豪不已地摇晃着。
驹子的目光就紧盯在那上面。
三桥的乳房不只是大,形状更是浑圆漂亮。小巧的乳头微微朝上点缀在上的模样,就像水果般可爱。
就算是同性的她也看傻了眼。不过,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接着,正如三桥刚才向她预告的。
夜鸟子突然发出大叫声,驹子也紧跟其后。
“喂,三桥!玉跟虎上哪儿去了!?”
“啊,真的!不见了……”
真的就像变魔术一样,在三桥乳房上的玉和虎的刺青竟然消失了。
“那~么在场的各位,我失踪的可爱宝贝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
三桥这么说着,边将握住的拳头伸向驹子与夜鸟子的面前。
“咦咦?哎呀呀?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在她摊开的左右手掌上,两只猫咪
正得意洋洋地微笑着。
“唔哇!”
驹子十分惊讶,但夜鸟子的反应却意外冷淡。
“喔~手脚还真利落啊!”
“嗯,就是说啊,趁桂木同学把注意力放在我胸部上的时候,就觉得可以把它们移到手心里,稍微一摸就真的办到了。不过,师父……”
三桥脸上浮现淘气的微笑,在驹子与夜鸟子的面前再度握紧了拳头。
“其实,魔术从现在才要开始呢!准备好了吗?请看仔细了唷。One………………Two………………Three!”
三桥张开双手,比出把什么东西往上抛掷的动作,并随着那动作故意抬起头仰望天花板。
在她演完戏之后,便把手掌心朝驹子挥了挥。
玉跟虎的刺青又从她的手中消失了。
这次,三桥并没有碰触到身上的任何部位。
但是,驹子看到了,夜鸟子大概也注意到了。不过,夜鸟子却像无言以对般保持沉默。
“三桥,刚才那个不小心露馅了啦。”
“咦咦?被发现了吗?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当魔术师呢!亏我还特地想了个‘唐狮子·驯兽师·HATSUMI’来当艺名呢!”三桥觉得可惜般地回答。就在那一刹那,从三桥的手中到手臂上,接着是肩膀,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滑而过。
“在脖子后面,背后或者腰部吧?一定是停在背上……对吧?”
“没错,正确答案。不愧是三选一问答题的女王!”
三桥站起身来,向后一转。背后的上半部有两只猫儿躲在那儿。
看到刺青那一瞬间,驹子也了解三桥在体育馆时,能瞬间召唤出玉和虎的方法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要怎么脱衣服,或是会不会扯破衣服的问题了。
“……刚才那是什么?你怎么办到的!?”
夜鸟子终于开了口。从语气上听来,似乎十分激动。
“看到师父召唤虚跟潮丸的时候我就在想了~式神出现的地方跟刺青的位置,不一定要在同样的地方……也就是说,式神是能够在身体上移动的。”
“啊,对对,就是说啊,虚在我的腿里蠕动着往下爬、舞从上臂移到掌心的时候,还会发出嘶嘶声呢。”
“对吧!所以,我就跟小玉和小虎说“可以在我身体上尽情地玩喔”。哎呀,可是,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却发现刺青竟然跑到脸的正中央了,那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三桥这么说道,并再度像捧起壮观的乳房般,把手托在胸部下方。
“好~了,小玉、小虎,回家啰~”
三桥如此下令,玉跟虎的刺青便从双臂上迅速一滑而过,回到了胸部正面。
说时迟那时快,丰满的乳房突然开始激烈跃动了起来。大概是还没玩够吧,玉跟虎正用头磨蹭着三桥的手。
三桥用手抚弄着自己的乳房,安抚嬉闹不已的两只唐狮子。
“现在它们也知道躲猫猫跟捉迷藏该怎么玩了,偶尔会举办‘三桥初美杯、半熟女体环绕竞速比赛’。不过,那玩起来真的很痒呢!”
三桥抱着胸部,再度弯着身子泡进了浴缸里。
这时,夜鸟子探上前去,朝三桥的胸部伸出双手。三桥似乎也察觉到夜鸟子的意图,放开手袒露乳房。
夜鸟子怜爱地抚摸着绘在那对乳房上的两只猫咪头。
“不过,真不可思议啊,玉和虎跟了吾较你更多倍的时间,可从来没见过它们移动到胸部以外的地方去呢~?”
“关于这一点,三桥有几个假设。可以请您听听看吗?只不过,完全没有什么根据就是了……”
“喔~?你说说看。”夜鸟子这么说道,仍继续抚摸着三桥的胸部。“在我看过桂木同学的身体之后就这么想了,真是漂亮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想是因为刺青的分布位置十分巧妙的关系。不是有所谓三方牵制的说法吗?式神之间的相关位置分配得好,是不是就能够互相牵制呢?所以,在师父那边的时候,玉跟虎就算想动也动不了……啊嗯!”
夜鸟子想必对三桥所说的话相当感兴趣吧,不知不觉加重了抚摸她胸部的力道,要说是抚摸,应该说已经比较接近搓揉了。
“嗯~这想法虽然古怪,倒也合情合理。真有趣,继续说下去。”
“是、是。可是下一个假设更奇怪……可能会被您取笑也说不定……啊嗯!”
“没关系。”
揉着三桥乳房的夜鸟子,双手的力道更重了。三桥的呼吸渐显急促。
“刺、刺、刺青的分布位置,几乎都是左右对称的嘛……像鸟居跟山门的仁王像,教会也一样……啊嗯!是一种咒术的配置吗……啊嗯!”
“什么意思?”
“就是,好像在供奉什么……啊啊,啊嗯!人家不行了~!”
三桥跳出浴缸,逃也似地奔出浴室。
—3—
当驹子回到房间的时候,三桥已经换上了睡衣,一件纯白的宽松睡袍。而驹子则是换上最近都穿来当睡衣的橘色条纹深缯色运动服。三桥在驹子的书桌上打开了她最爱的笔记本电脑。眼睛直盯着电脑屏幕,但键盘上的手指却像不同的生物一样,忙碌地动作着。
“书桌跟电源借我用一下唷。”
“啊,嗯,你随便用吧。”驹子坐在床上用浴巾擦拭着头发,一边从旁凝望三桥的身影。虽然没穿内衣,三桥的胸部线条仍然没什么改变。刚才夜鸟子胡乱揉捏那对颇具弹性的乳房,触感仍残留在驹子的掌心之中。——Q一定也喜欢大一点的吧?望向自己的胸部,驹子不禁感到有些难过。三桥似乎在收发电子邮件的样子。“阳学姐好像会搭明天上午的飞机回来。跟KOKUBO先生一起!”
她这么说道,并从椅子上转了一圈面向驹子。
桂木阳是驹子的堂姐,也是同一所高中高她们两届的学姐。
高中时代的她,是女子手球社的王牌选手。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体重六十公斤。体型虽属高壮,垂直跳跃却可以超过一米高度。不输给男生的坚毅体力,以及令人惊异的跳跃力,让她英勇率领社员不到十个人的弱小团队出战全国大会。
现在正就读于京都某所教育大学的体育系,但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读了半年的大学就休学了。现在正为了成为歌舞伎而进行修业,真是个有点奇妙的家伙。
而从后天开始,阳也将以监护人的名义参加三桥所计划的滑雪合宿活动。
“那位姑娘可别来无恙?”
“嗯嗯,在那之后,她大概虚弱了一整个月,听说连歌舞伎的修业也中止了……不过,KOKUBO先生说应该不要紧了。”
平常不会对他人表示关心的夜鸟子,特地像这样询问阳的消息是有原因的。
其实,在京都修学旅行时发生的事件,阳也有一份。
不过,要说明来龙去脉,可得花上不少时间,既然阳已经不要紧了,就表示“那起事件”已经落幕。可以的话,她们还真不想重提旧事。
所以,这件事先搁一边,现在更重要的是……!
“诶诶,他叫求道是吗?我想知道有关他的事情,也很担心Q,我应该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吧~”
总之,先用软性攻势,不过驹子实在不觉得夜鸟子会老实说出来。
她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伸手拿起矮桌上放的银色大罐子。
这是三桥带来的伴手礼,大概是把家里的零食随便装了些在里面吧?
心想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期待着打开盖子之后……
映人眼中的,是一片鲜明的红色。
“唔哇!”
里面竟然全都是“柿种米菓”。
虽然并不打算抱怨这伴手礼,但由于过度的打击,驹子不禁转头望向三桥。这时候绝对应该直接吐槽的,不过——
“……也是,你说的有道理。”
先说出口的却是夜鸟子。十分意外地,她似乎打算说出有关求道的事情。
岂止如此,嘴角还浮现了谜样的冷笑。
“呵,机会难得,今夜就仔细说给你们听听吧!”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听见这十足不像夜鸟子的言行,三桥会有什么反应呢?驹子转头一看,只见她从带来的大型背包里,拖出了一个白色大塑料袋来。
首先,从那塑料袋里拿出来的,又是个大型的花生米零食袋。
“能想到把这两种食物合并着吃的人,真是百年……十年……一年……嗯、一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三桥说着这等傻里傻气的话,边把花生米倒进刚才的柿种米菓中…
接下来,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的是,白葡萄、柠檬、桃子、凤梨、橙子,有着各
式各样新鲜水果包装的……罐装水果酒!
三桥若无其事地把酒排列在驹子的面前。
看来这些是为了让夜鸟子吐露秘密,而特地准备的秘密武器。
——可是啊,三桥,喝酒的人是驹子,恐怕醉到神志不清的也是驹子……我啊!
“要从哪种开始呢?”
不是问要不要喝?三桥这家伙竟然问说要从哪种开始。
——啊啊~受不了,既然都这样了,我就奉陪到底啦!
“那就Peach!”
驹子下定决心要大声取笑极S傲娇小夜鸟的恋爱故事,让她闷死。
夜鸟子诞生的时代是在平安末期,距今大约八百年前。
正当在京都击溃源氏的平氏,歌颂着世间春季的到来,这东北地方也正是奥州藤原三代极为隆盛之地。
当时,位于京都的葛城家,因为某些因素被逐出京城,而散居全国各地。其中一族奔逃到东北地方,改变姓氏,成为现今桂木家的祖先……据说如此。
作为押队留在京都的夜鸟子,受到东北桂木家之托,直到最后才逃离京都。
当时,她从唯一加入平氏阵营的源氏——源赖政那儿,盗走了他们的传家之宝。
髭切与膝丸。别名鬼切与蜘蛛切的两把名刀,据夜鸟子所说,推本溯源,原本是属于葛城家的物品。
话虽如此,但那对夜鸟子来说,也只是想献给对她有恩的桂木家的一点伴手礼。
……到此为止,其实在修学旅行时夜鸟子都已经讲过了。
而且,老实说,现在的驹子根本不在乎那些事情。
焦躁的驹子大把抓起了柿种米菓丢进嘴里。
“蓝后,求道蛤没出场吗?里跟哈在哪里认识嗒?”
“桂木同学,你一次吃这么多,师父会说不出话来啦。”
“唔耶?这摸说倒耶对。”三桥打开了第二瓶水果酒,递给驹子。驹子慌慌张张地嚼着柿种米菓,并配着水果酒咽了下去。
“第一次见到求道是在藏王雪地里。吾被那男人救了一命,为了还他人情,只好陪他实践铲除妖鬼的使命。”
“藏王雪地啊,好浪漫喔~以现在来说,就像是在滑雪场邂逅的恋情呢。啊,我们后天也要去……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不过,现在好像没办法成行了。”
“喔~?去藏王吗?那是个好地方,吾倒也挺想回去瞧瞧。”
仔细一看,夜鸟子正从一堆柿种米菓当中拣出花生米。可能因为怕吃辣的吧,但驹子却毫不客气地,把鲜红的柿种米菓塞进嘴巴里。
“然后咧,就因为这样在一起了吗?”
“哼,吾才没那么轻浮。而且,那男人可是鞍马寺的和尚啊,又怎会对一名全身布满恐怖刺青的女子感兴趣……”
“不过,他好像完全不介意刺青的事耶?还突然大叫‘小夜鸟,俺好想你啊啊啊!’不是吗?”
“啊,也、也是……不过,吾当时也觉得,真没想到世上竟有那么蠢的男人……”
“那时候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嘛。命中注定的邂逅,可能一开始就是这样吧。然后呢、然后呢?师父,请继续说下去!”
三桥一边这么叫道,一边一口气喝光了今天第三瓶水果酒。夜鸟子与求道分别之后,依照原定计划拜访了当时位于江刺的桂木家。
但是,她却被拒绝了。
原因出在夜鸟子恣意偷来的两把刀,髭切与膝丸。
为了夺回双刀,武士们受赖政之命讨伐夜鸟子。
一旦跟夜鸟子扯上关系,全族就会遭遇危险。这是桂木家家主的判断。
而夜鸟子也因此被舍弃。
“师父,那该怎么办?他们突然这样说,您也很伤脑筋吧?毕竟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
“求道那家伙…………一直在等我。”
“喔喔!来了、来了!所以就一时昏了头,跟他在一起了吗?”
“吵死了,闭嘴!才刚说过,吾可没那么轻浮!”
夜鸟子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水果酒,但不巧已经喝光了。
“三桥,酒没了。凭这点酒就想把吾灌醉!?”
“啊,不好意思没注意到。那,之后您跟求道怎么样了?”三桥这么说着,然后打开新一罐水果酒的拉环,递给夜鸟子。夜鸟子稍微喝了几口,润润喉咙。“那男人奉鞍马寺之命,必须歼灭十二只在东北地方出没的鬼。吾便跟求道在这东北地方展开旅行,四处斩妖除魔。那段日子真是愉快……能帮他人,不、能够帮上求道的忙,光想到这点吾也就……”
“很幸福吗?”
驹子有些吞吐地询问,而同一张嘴则更为支吾其词地回答:
“啊……嗯,哎,算是吧。那个时候,也多少得知了求道并不畏惧吾身上的式神。”
“反过来说,就是师父察觉了求道先生的心意;再换个角度来看,师父本身也开始对求道先生有所意识了,是这样吧??”
“三桥……你一定要说得那么明白吗!?识趣点!”
“啊……小女子这厢失礼了~嗯,那,这就作为赔罪的赠礼吧!”
三桥这么说道,将第四瓶水果酒推向夜鸟子面前。
夜鸟子拿起罐子,惊讶地看着包装上画的凤梨。
看来她从没见过凤梨这种水果。
“只不过,也不全然是愉快的事啦。与那家伙一同旅行,吾也发现了其他的事……”
“怎么说?啊~真是,交给我啦!”
夜鸟子企图自己打开水果酒的拉环,但她费了不少工夫仍无可奈何。驹子看不下去地帮她拉开了。这更煽动夜鸟子如豁出去般地说道:
“求道是鞍马寺的和尚,而牛若丸正巧就在当时的鞍马寺出家修行。也就是说,那男人是受了另一个源氏——义经的密令,来向我讨回鬼切与蜘蛛切的。”
“呜哇!简直就像知道对方是潜入调查的警官,还是坠入情网的女强盗嘎!”
“好像,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耶!”
夜鸟子、驹子和三桥,还没发现到自己的音调已经开始变得有点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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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求道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啊?源氏不是敌人吗?口是,你们为什摸还会在一起?说到这儿~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在一起的啊?而且,辣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喝醉了的驹子,根本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不过,驹子跟夜鸟子本来就共属一个身体。同样已经喝醉的夜鸟子,听到的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啥?你说求道值得不值得信任?可笑至极。你看看相信那男人的吾,落得什么田地就知道啦,这八百年间都无法成佛哪。”
驹子感到自己的嘴角往上一抿“你刚才还问了什么来着?啊啊,那蠢蛋是个什么样的蠢蛋?是嘛,那家伙总是会想些奇怪的小伎俩。不过,哈,全都是半吊子,老是派不上啥用场。”提到有关求道的事,夜鸟子就说得很起劲,就连喝水果酒的速度都变快了。
“首先,是日轮之阵。其实,那个在光会分散的水中,对鬼是无效地。然后呢,花了几天准备的日轮之阵,竟瞬间被鬼所掀起的大浪给破坏啦。那时候求道脸上的窝囊表情,可真是前所未见哪。”
或许是想起了那窝囊的神情,夜鸟子出声笑了出来。
“接下来,你们应该也知道才是。无法斩杀活人的钝刀,右一文字与左一文字。记得他曾说过‘就算是被鬼所依附的人类,俺也不想再看到小夜鸟杀人了,绝不会再让你的手沾染鲜血!’之类的。呵,那个蠢蛋对着以斩鬼为职的吾一脸正经地说这种话哪,真是滑稽可笑,蠢也该有个限度嘛。”
虽然蠢蛋、蠢蛋地骂个不停,但夜鸟子的口气听来却像是在吹嘘往事一样。
或许是对话中的不协调之处感到有些在意,三桥歪了歪头。
“咦咦?哎呀呀?口是,师父在京都所使用的,不就是那对右一文字跟左一文字吗——!为什么呢?鲍伯叔叔也猜不透~”
“是啊,吾是被求道给骗了~竟把那两把钝刀与鬼切、蜘蛛切交换。吾一定是被那家伙骗成‘习惯’啦。”
“……骗成习惯?”
夜鸟子的笑声大到几乎掩盖过驹子的声音,听来几乎是哈哈大笑了。
“最后是重冢。这也糟透了。上头的鬼的力量可以封印住下方的鬼,也就是说,只要最上面的盖子稳固,就能一次封印许多只鬼。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那个蠢蛋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啦,竟然完全没想过最重要的盖子该怎么办才好。”
对着几乎笑翻到快哭出来的夜鸟子,三桥再次询问道:
“那个叫重冢的,就是在新校舍
工程时遭到破坏的荒冢对不对。好歹也撑了八百年,小求应该有把盖子盖好才对?”
“那当然啦~!重冢的盖子就是吾本人啊。那个蠢货,那样还敢自称是吾的丈夫!为他擦屁股也是为妻的工作。那家伙可真是麻烦透顶了!哇哈哈哈哈!”
“丈——!丈夫!?”
“师父……您,刚才说妻子吗!?”
驹子和三桥同声大叫。瞬间酒意全醒了,但酒的后劲也分外令人难受……
“咦?吾没跟你们提过吗~?啊啊,也是。吾跟求道是誓订终生的夫妻。你们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可是,因为……为什么啊?”
“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会喜欢全身布满奇怪刺青的女子,还说要娶她为妻的蠢蛋哪。呵呵,这有什么办法呢。”
这么说着,夜鸟子吐了吐舌头。但,驹子完全无法接受这种解释。
“等一下啦!我还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才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夫妻?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嗒?”
“啾是说啊,两位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请。好吧~下一段就请让我们听听详细经过八——!”
三桥逐一摇了摇排列在面前的水果酒罐子,全都已经喝光了。三桥只好无奈地把整袋花生米都递给了不爱吃柿种米菓的夜鸟子。
“是发生过不少事,不过最麻烦的倒也只有两回……”
嚼着花生米的夜鸟子,方才的笑意已从嘴角消失。
“在吾与某只妖鬼战斗时,那只鬼比想像中的还难对付。你们可记得吾背上的阿修罗,平常总是只出现四只脚,但在那时,大蜘蛛脚却出现了三对,不、或许是第四对也说不定。总之,吾那时已无法驾驭自己的式神,身体也开始遭到式神吞噬,连心也成了鬼……”
夜鸟子突然切入的严肃话题,使得驹子和三桥屏息静听。
“那时,能够阻止式神的就只有魔王之印,也就是求道左手上画的朱红色刺青。吾因此捡回一命,但代价是那蠢蛋竟舍弃了自己的寿命,大约有三十年之久吧。一晃眼间,求道那家伙竟成了落魄的五十岁男子……”
这么说着,夜鸟子有些自嘲地笑着轻声说道:
“总不能丢下那个来日不多的老头吧?别看吾这样,吾可是颇具同情心的。当真打算就这样照顾那个蠢蛋,直到老死。”
“然后,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怎么老觉得你要把吾跟求道送作堆啊!”
“哎呀,因为你都说你们是夫妻了~”
“呵,可惜得很,还没。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
“我先问一下,是最后一件了吗?”
“嗯,最后的最后了。”
夜鸟子像叹息般呼了一大口气之后,再度开口:
“赖政的追兵为了引吾现身,将江刺的桂木一族当作人质。他们威胁要是吾不去,每天就杀一人示威。这当然是陷阱……求道说要去当诱饵,但吾不想让那家伙白白送死。所以,趁他睡着的时候独自潜入敌阵……虽然,最后成功救出的只有一个小婴儿而已””
“桂木一族不是舍弃了你吗?别管他们不就好了。”
“哎,别这么说。吾舍命保护的或许只有那个小婴孩,但直到你这一代,桂木家也因此得以存续。吾没打算以这擅自的决定向谁邀功,但多少表达一下感谢之意倒是无妨吧?”
“是、是吗……抱歉……嗯,真的很抱歉。”
驹子忽然感觉自己道着歉的嘴巴微微往上扬起,她正对自己表达“别在意了”的微笑。
这时,三桥突然发出巨响,擤起鼻涕来。不知为何,她眼中噙着泪光。
“师父……是我听错了吗?您刚刚说‘吾舍命保护’……”
“嗯,吾最后死在那儿了。死前将婴儿托付给晚到一步的求道,并嘱咐他将吾作为重冢之盖。”
“死了!?你说死掉了!?那,刚才说的誓订终生呢?”
她不自觉地泪流不止。或许由于意外落泪的缘故,驹子感到喉咙十分干渴。
“喔,那个啊……那蠢蛋是在吾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说的。在吾下次醒来,也就是重冢损坏之前,要想出能让吾复生的方法。”
“复生……你相信他说的吗?”
驹子又感到自己的嘴角微绽笑意。
“呵~所以吾方才也说了,吾是被那家伙骗成‘习惯’啦。习惯,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掉的啊!哇哈哈哈哈!”
又一阵大笑声之后,夜鸟子的故事结束了。
驹子走下一楼厨房,拿出冰箱里的牛奶倒进两个杯子里。拿着牛奶回到房间时,才发现三桥已经占领了她的床,戴着眼镜睡死了。
她毫不介意三桥霸占自己的床。虽然不介意,但手里还紧抱着驹子喜欢的青蛙布偶入睡,
可真是服了她。
像腊肠狗一样的身躯、一脸看不出是哭是笑的复杂表情,这青蛙布偶名叫“呱Q”,是久远在她小学六年级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从此,把呱Q夹在两腿之间睡觉就成了驹子的习惯,虽然她也觉得这习惯真丢人。自己当然跟夜鸟子不一样,但习惯真的很难改……
驹子无奈地在床旁铺了棉被,关上灯躺了下来。
可是,她迟迟无法入眠。
不只因为被三桥拿走呱Q的缘故,也因为夜鸟子和求道之间的羁绊,实在深刻到令她十分震撼。跟生长在二十一世纪,过着一般生活的她完全不同,根本无法单纯拿来做比较。
知道是知道……
“总觉得输给你跟求道两个人呢。”
驹子小小声向夜鸟子说道。她在心中平静地回应:
——呵,什么赢跟输的,不是那个问题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驹子忽然想探问夜鸟子一件事。可能由于自己有些醉了,也或许是因为共有一个身体,女孩之间的亲密感促使她这么问。
“诶,那个啊……第一次……是什么感觉?真的很痛吗?”
夜鸟子并没有马上回应,似乎正慎重评估要怎么回答她。
——你要先有心理准备。就像被枪刺入体内那种感觉一样,会让人想大叫“干脆杀了我算了”!
“骗、骗人的吧!?”
——傻瓜,当然是骗你的。
脑海中响起了夜鸟子的嘻嘻窃笑声。
——不会怎么样的,顺其自然就好,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这么回事?”
——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啦。
“这倒也没错,可是……”
——久远也一直很珍惜你不是吗?刚开始可能多少有些笨拙,但他毕竟是最为重视你的男人,马上就会察觉自己哪里错了。相信他吧!
夜鸟子这么一说,驹子的脑海中立即浮现久远的脸庞。她所想起的久远,脸上总是挂着伤脑筋似的傻笑。
“诶,那Q的身体最后应该会还给他吧?”
——这个你明天去问求道吧!哎,他不会这么胡来的,再怎么说可也是吾的丈夫呢。别担心了,快睡吧!
“啊,嗯,也是喔。晚安……”
闭起双眼之后,驹子立刻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