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话 既是沉默 又是尾随

雪音不喜欢夏天。

在寒冷的十二月的一个下着雪的早晨出生,还被起名为“雪音”,这是理所当然的。雪音是如此认为的。

七月。

在二次鸣响的闹钟声中睁开眼睛的雪音从床上爬起打开窗户。已经过了七点了。外面的季节虽然已经是夏天了,房间里暑意却是缓和几分。

雪音抬头望了望天空,确认了没有下雨之后关上了窗户。这是自从开始骑自行车去高中之后每天必做的事情。

跟往常一样的早晨。

雪音穿着睡衣——罩在内衣外的,别人当作土特产带回送给自己的一件宽松的T恤——便径直走向客厅,拉开了窗帘。

打开电视后,原本静悄悄的客厅里响起了轻松的广告曲。雪音为了不吵醒昨天很晚回来依旧还没起床的妈妈慌忙把声音调小了。

把一块面包放入烤面包机后,雪音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预先调好的咖啡。

“啊,不好。”

牛奶快喝完了,昨天明明想着必须要买的。

雪音用油性笔在手心写上“牛奶”。

发着呆的雪音一边看着正在快速说着什么的电视节目,一边咬着烤好的吐司面包。因为比平常更加苦的咖啡皱眉后,啪塔啪塔的声音响起。雪音的妈妈多花子快步走进了客厅。

“早安,不妙了。”

多花子一边慌慌张张地将咖啡倒入马克杯,一边说着,

“明明打算再早点起床的。”

然后咕咚咕咚地喝起咖啡来。

这是雪音看惯了的早上的光景。

雪音坐着只把脸转了过去。

“早餐,吃吗?”

“唔~……对不起,没时间了。去公司的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吧。”

多花子抱歉似地说完后把咖啡喝光,随后啪塔啪塔地走出了客厅。过了一会儿冲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上了高中之后,早餐的准备就由雪音负责了。话虽如此,也就是买买牛奶和面包,然后把咖啡预先调好这些事。料理很少做,多花子也经常会因为太忙而不吃。

雪音把剩下的吐司面包一起塞进嘴巴里,然后把吃完留下的餐具和妈妈留下的马克杯一起清洗了。

刷完牙,把穿着的T恤扔进洗衣机后,雪音换上校服,微微地梳理可一下头发后戴上发卡。这样就准备完成了。

雪音在玄关一边穿着鞋,一边朝响着吹风机声音的洗手间的方向说道,

“我出发了。”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

“好——的,路上小心。”

朝外探头的多花子稍微挑选了下用词后,

“不要勉强自己。”

这样附加了一句。

“我知道的。没事的。”

雪音爽朗地回答,关上了大门。

“呼——……”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的雪音再一次低语“没事的……”后走了出去。

我是机器人。只踩自行车的单纯的机器人。

雪音一边幻想着,一边平淡地朝着学校踩自行车。这样的话,就不用去想到了学校之后事了。

将精力只集中在踩踏板的脚上,在脑海中附上效果音。

嘎吱、嘎吱、嘎吱……

到学校需要二十五分钟。

已经走习惯了的路。

穿过住宅区细小的道路,越过江之电的道口,上坡、下坡、然后又是上坡。

雪音上学的缘谷高中位于一条长长的斜坡之上。

越接近学校,斜坡就越渐陡峭。

雪音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缓缓地往上攀登。汗珠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

刚入学的时候雪音喜欢鲁莽地骑着自行车踩着踏板,能踩多远踩多远,以踩到学校为目标。比昨天骑的更高——怀着如此的心情攀登这个斜坡的话,也就不会觉得幸苦了。

雪音之外,也有同样默默地推着自行车攀登的学生。由于快要上课了,所以学生并不是很多。校规禁止骑电动车上学,所以骑着车一路攀登到学校的学生很少见。

雪音穿过校门,避人耳目地把自行车停放在停车场的角落之后便朝教室走去。

学校门前从巴士上下来的一群学生们为了不迟到而跑了起来。雪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快速地背过身子,从包里拿出妈妈的用剩下的日式折叠手机装着在看什么的样子等他们过去。随手打开收件箱,里面都是妈妈发过来的何时回家的通知。

两名女学生哇哇叫着跑了过去。雪音再等了一会,确认已经没有谁会来之后就继续朝前走去。

缘古高中的教学楼建有4层,分为主教学楼和特别教学楼。雪音所在的二年四班在主教学楼三楼,从离鞋柜最近的楼梯上去之后马上就能看到。

雪音换上室内鞋,跟往常一样,朝楼梯的反方向走去。

静悄悄的走廊里,响起了早晨的班会将要开始的预备铃。

走到一层最里面的教室的门前的雪音轻轻地打开了门。

那里是现在雪音代替教室每天所待的地方,保健室。

“因为我不在教室里会更好。”

那个事件之后两个月的今年二月份,还是一年级学生的雪音拿着如此写着的笔记本的一页来到了保健室。

“请让我待在这里 一年一班 加加宫雪音”

保健教师——也就是所谓的保健室的老师——曾曾木青子虽然不清楚那个事件的详细情况,但是听说过从那以来“有个女学生在学校一句话也不说”的事情。“怎么了?”,面对如此询问的曾曾木,雪音沉默着再次把那笔记本的一页拿了出来。

这就是那个孩子吗——

虽然能看到其脸上不安的表情和疲劳的神色,但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曾曾木。

“……只是今天,还是,一段时间?”

雪音在笔记本上写上了“一直”。

曾曾木老师就任才第二年,只有二十四岁,在缘谷高中里是最年轻的女性教师。

不止是雪音,对来到保健室的全部学生都使用敬语说话。给人的印象是说话少、性格稳重。

最开始的时候,雪音在保健室正中间的长桌上自习,但是曾曾木老师看到每当有其他的学生来的时候,雪音就移动到旁边的谈话室躲藏起来,于是就在窗边放置了雪音用的桌子。这里的话由于隔板的缘故,雪音就不用那么介意来到保健室的学生了。

从职员晨会回来的曾曾木老师看到雪音坐在往常的位置上,

“早上好。”

便打了声招呼。

曾曾木今天穿着露踝的短格裤和带着缎带领结的白色罩衫,齐颈短发今天在后面绑了个小辫子。

雪音无声地点头回应。

曾曾木老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日志。

“加加宫同学,缺勤。”

明明看了就知道了。“不出声也可以,不过要……”。如同被这样说了一样,雪音无言地——不情不愿地轻轻地举起了手。

“好的。加加宫同学,出席。”

那样写进了日志里。

“身体状况怎么样?”曾曾木老师看着雪音问道。

雪音依旧沉默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身体没问题……期末考试结束,马上就是暑假了,不过请不要放松学习。那么晨间班会就到这里。请开始自习吧。”

曾曾木老师“啪”的一声合上日志,转向电脑说着“好,开工。”就开始了日常的事务工作。

这个只有两人的“晨间班会过家家”是雪音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学年主任的押上老师的指示。

押上老师认为雪音来保健室上学是不好的。

当曾曾木老师告知已经取得校长的同意,雪音来保健室上学也可以当作出席处理的时候, “这样宠她的话,不管到什么时候加加宫同学都不会回教室的”,雪音听到押上老师曾在保健室如此斥责曾曾木老师。

“曾曾木老师,就请你负起责任来给她上班会吧。”

被押上老师如此说的曾曾木老师,

“好的,了解。”,如此温文尔雅地回应。

押上老师回去之后,曾曾木老师很开心似地对雪音说,“班会之类的,一直很向往呢。”,雪音不知道那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只是照顾自己的感受才如此说的。

班会结束,宣告上课开始的预备铃便响了起来。

雪音首先看了一遍桌子上的复印笔记。每节课的小测试啊作业、学校活动的通知等等,每天下发到班上的东西都会由负责分发的学生在放学后整理送过来。

(啊,又出现了——)

各个科目的小测试试卷右上角写着小小的“五分”、“十分”的时间标示。好像是那个小测试要在多少分钟内完成的时间。最初雪音以为是各个科目的老师写的,不过后来发现全部都是用相同的笔、相同的笔迹写的。

(……是谁呢?)

雪音用手机计着时间来进行小测试,然后自己对答案。

完成之后,便打开英语书从昨天的地方继续阅读。

声不知道响了多少次,每次响的时候雪音配合课程表,将自学的科目改变为现代国语、数学等等。

如果成绩下降了的话,也不知道会被押上老师说什么。

虽然不怎么管用,但是对于现在的雪音来说,不让成绩下降是保护自身为数不多的方法。(反正学习时间很充足……)

雪音也退出了曾经无比投入的戏剧部。虽然已经放弃了,但是每次想起来心头都揪的难受。

这件事,雪音尽量地让自己不去想。

午休时间。

进出保健室的人变得多了起来之后,雪音就静不下心来。

在天晴的日子里,雪音总是在应急楼梯的最上层度过。

第四节课结束的铃声一响起,雪音就马上拿着家里带来的6个小面包和装着甜甜的红茶的水壶走出了保健室。

想要在其他学生们到来之前转移。

雪音快速地从走廊穿过中庭朝特别教学楼走去,踩着嘎吱、嘎吱、嘎吱的节拍攀登教学楼侧面的钢筋制应急楼梯。

从4楼通往楼顶的楼梯前挂着一条为了不让人通过而设置的刚好比膝盖高点的铁链。

(但是,没有挂着写着“禁止进入”的牌子之类的……)

在脑海里这样给自己找着借口的雪音跨过铁链,向上走去。对校规严苛的学校的微小反抗,让雪音的心微微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楼顶的出口有到胸口高度的、带有门的栅栏。门用荷包锁紧紧地锁住了。在这扇门的那头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楼顶,不过雪音却没有那个胆量越过这个栅栏。雪音在栅栏前面的应急楼梯最上面的一个台阶坐下歇了一会儿之后,便喝了点水壶里的红茶。

学生们享受午休时间的欢闹声回响在校园里。直到去年十二月那个事件发生之前,雪音的声音也混在其中。

但是,现在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

雪音这样告诉自己,看着应急楼梯栅栏对面的景色,将意识转移了过去。

从立于山丘之上的学校的楼顶上,周围的街景可以尽收眼底。晴天的时候还可以远远地看到富士山。

如果能看到海就更好了——

海比富士山要近得多。但是,海所在的那个方位却被山丘给占了,而且山丘上面还长长地排列着一大堆形状相同的公寓楼。

雪音呆呆地眺望着远方的景色,将小面包撕开往嘴里送。

几只眼熟的鸽子聚集了过来。

一边分着面包给鸽子吃,一边吃完第一个面包。正在雪音不紧不慢地吃着第二个面包的时候,

嘎吱、嘎吱、嘎吱……

“!……”

有人在爬着楼梯!

雪音慌忙地把吃到一半的小面包放回袋子里,屏住气息。

特别教学楼有两个内部楼梯。基本没什么人会特意去走不方便的外部楼梯。尽管如此,至今为止雪音也还是有遇到过几次,但是没有一个人会一直爬到屋顶的。

悠悠的脚步声在到达四楼的时候停了下来。

雪音从楼梯的缝隙中偷偷地望了望。脚步声的主人在正下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穿着的是白色衬衫和亮藏青色的裤子。这不是学生的制服。

(是老师!)

那个教师跟雪音一样跨过锁链,朝着楼顶开始爬楼梯。

(诶、为什么!?)

雪音很焦急。

“因为没有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辩解可不会轻易地被接受。

没有时间去考虑了。雪音用手拿着面包和水壶穿过栅栏的缝隙,将之放到栅栏对面的屋顶上,然后两只手抓着栅栏,一下子就跳了过去。

接近校规限制极限的长度的裙子轻轻地飘动,越过栅栏的雪音在屋顶落地。

捡起面包和水壶,雪音尽量不弄出脚步声朝着附近的供水槽跑了过去。刚好能看到爬完楼梯的那个教师的身影的时候,雪音也同时躲藏好了。

“哈……哈……哈……呼——……”

雪音注意着不发出过大的声音,调整自己的气息。

从水槽的阴影处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情况。

那个年轻的男教师正在鼓弄那个带锁的门。

大概没被发现。

注意到那个教师的长相,雪音又吓了一跳。

(是副班主任!)

雪音的天敌班主任押上老师的部下。

今年才开始在缘谷高中就任的年轻老师,雪音由于一直都是去保健室上学,所以没上过那个老师的课,自然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押上老师每次来到保健室的时候,有好几次那个老师都是站在他后面好像仆从一样沉默着不怎么说话,所以脸还是记得的。

名字……就想不起来了。

如果被发现了,肯定会跟班主任报告的。

正在鼓弄那个锁的老师,也跟雪音一样两只手抓住栅栏,

“哦呀!”

轻轻地跳了起来越过了栅栏。

(诶!?)

好像没有钥匙。

副班主任直接朝着雪音躲藏的供水槽走了过来。雪音慌忙躲了起来。

来到水箱边的副班主任轻轻地朝混凝土基座上坐了下去,从塑料袋里拿出三明治和罐装咖啡,边吃边翻阅着带来的书。

(太好了,没被发现……)

在松了一口气从水箱背后探头查看情况的雪音的脚边,

“咯 咯 咯 咯。”

那些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起来,开口讨要面包。

(等下,现在不行!)

虽然拼命地挥着手想要赶走它们,可是鸽子们却以为是在扔面包,越来越多地集中过来了。

“嘿——,有鸽子啊。”

听到鸽子叫声的老师撕了一点三明治站了起来,嘴里念着“嘙 嘙 嘙 嘙”绕着水箱转了起来。

(真是的,怎么回事嘛!?)

雪音为了不让自己被发现也半蹲着朝水箱的反方向绕过去。

老师把三明治的碎屑一扔下去,鸽子们就全部朝老师的脚下聚集过去了。

就那个瞬间!

从天上飞下来的黑鸢猛地把放在地上的老师的三明治整个抓走了。

“啊!”

黑鸢抓着三明治就这样飞走了,而受到惊吓的鸽子们也一起飞走了。

“怎么会这样……”

老师沮丧地望着黑鸢飞走之后的天空,

“哈……”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老师啪哒啪哒地走到屋顶的边缘,两手搭上栅栏呆呆地开始眺望远处的景色。

“……如果能看到海就更好了。”

老师静静地自言自语道。

(啊……说了跟我一样的话……)

雪音看着有点可怜、似乎有点寂寞的老师的背影。

(三明治被抢走了让他这么受打击吗?……)

雪音想起来曾曾木老师曾经说过副班主任“不会看气氛,在老师们中间也是有点轻浮呢”。也说过“但是个有趣的老师哟”。

说起来,副班主任第一次来到保健室的时候,无视押上老师的吩咐靠近雪音说,

“请多指教呢!我是副班主任……”

——是了,想起他的名字了——

“前田敦博。不管你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学生——”

“前田老师!我会说的,你闭嘴看着就好了!我不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被押上老师狠狠地训斥了,当时好像非常地沮丧。

他教的科目是现代国语。比曾曾木老师稍微年长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们喜欢用昵称“维也纳老师”来称呼他。好像非常受欢迎。

“不可以软弱!”

维也纳老师突然大声喊了一下,雪音还以为是说自己,吓了一跳。不过维也纳老师依旧背着雪音看着远方。

什么啊,自言自语啊。

雪音这样想着刚松一口气,维也纳老师就静静地的开始唱起歌来了。

“一片蓝天下~”

(诶?……歌!?)

“张开双手拥抱~迷惘和痛苦见证着心愿~”

维也纳老师将朝着天空大大地张开的双手缓缓地合于胸前,

“用自己的步伐慢慢实现吧~”

(没听过的歌……但是……)

“不论何时我们都相信~一场阵雨~很快就会停下~”

配合着节奏身体左右摇摆起来,摇摆的幅度也渐渐地变得大了起来,维也纳老师的高昂情绪也朝雪音这边传达了过来。

“怀抱梦想的心灵将会永远自由~”

(……好像音乐剧一样。)

雪音想起了自己初中时代在文化祭上演出的戏剧部的音乐剧。

大家每天都忘我地练习到天黑。

欢快地在舞台上飞舞、歌唱。

虽然也有许多的不顺利,但是现在却也还会回想起来的那多彩、充实的每一天。

想着即使上了高中,这样的每一天也会继续。

(……可是现在…………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在脑海里奔腾,心头又一次揪起来一般的难受。身体不由得脱力,水壶从手里掉了下去,

咔啦!咳咯!

伴着响声在地上滚动。

“——!!”

维亚纳老师吃惊地停下了自己的歌声,回过头,跟追着跑去捡翻滚着的水壶的雪音对上了视线,

“额……诶,加加宫同学?”

(糟了……)

为了隐藏心中的动摇,雪音躲开视线。

“你在这里做什么?”

雪音缩起身子。

要怎么回答才好……?

午休的时候在保健室待不下去……不行的,这成不了擅自进入楼顶的理由,大概又会被说什么太娇气之类的……被人叫到楼顶,或者想看鸽子之类的……怎么办啊,要想出个偶尔出现在屋顶的理由——

“啊,午饭!那我们一起吃吧。”

(诶……?)

注意到了雪音手上的面包的维也纳老师露出笑容,捡起倒下的水壶交到了雪音手上。

“……虽然我的午饭被黑鸢叼走了”

维也纳老师在刚才的地方无精打采地坐了下来开始嘶嘶嘶地喝起了罐装咖啡。

雪音因为预料之外的展开不知所措地盯着老师。

“加加宫同学,你不吃吗?不用客气哦。”

无可奈何的雪音坐到了维也纳老师边上一点的地方,拿出自己的面包吃了起来。旁边的维也纳老师望着远方心不在焉地继续喝着咖啡。

好囧……

两人中间放着维也纳老师之前在读的书。

“在一周内成为富有领袖魅力的老师的方法2”。

注意到了雪音的视线的维也纳老师拿起书本。

“啊,这个很不错吧。押上老师要我‘更有点老师的样子’于是我就买了。老师要有威严,我却没有。”

喝完最后一口的维也纳老师扭扭捏捏地说着。雪音拿出了另一个小面包给了他。

“啊,谢谢。所以啊,我买了副眼镜试试。然后被说才不是这样。”

维也纳老师从口袋里拿出眼睛后用笨拙地手势戴了起来。

“有没有威严?”

没有。

在雪音露出这种表情看着他的时候。

“啊,加加宫同学不怎么爱讲话来着。”

被触及到了这个不想提起的话题,雪音假装吃起面包躲开了视线。

“为什么?”

被直接询问后,雪音有些生气起来。这一次,雪音露出了简单易懂的表情。

“是吗,不爱讲话所以这件事也不想说呢……押上老师也没有能充分做到。我还太早了呢……要指导心里抱着问题的学生。”

喝完了咖啡的维也纳老师抬头望向天空。

“……明明我也想为寻求帮助的学生做些什么的。”

我才没有寻求帮助。明明没有寻求帮助还做多余的事所以我…………雪音握紧拳头。

不知何时,一只鸽子回到了雪音脚边。撕开拿着的面包扔了一块出去后,鸽子开始啄食起来。

“做做手势也行啊。”

被突然这么一说,雪音不禁想要“哈?”地反问。

你在说什么啊?

会有通过手势商谈大事的人吗!?

雪音大大叹了口气。

“是吗……”

在雪音叹气后,维也纳老师再次无精打采,寂寞似地吃起了面包。

真是的,搞什么啊……

雪音生气地站了起来,但是却没法就这么离开,于是便取出了口袋里装着的平时用的小笔记本和圆珠笔,然后坐了下来,用腿垫着开始写了起来。

“啊,你带着笔记本啊!准备的很不错呢。”

维也纳老师看着雪音的手头,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我……不……想……”

雪音把写好的内容展示给维也纳老师。

“我不想说话。”

“那个……你不爱讲话的理由是‘你不想说话’?”

雪音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

“我不想说话,所以不说话。”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呢。”

说完,维也纳老师垂头丧气起来。

没办法了?

还是第一次碰到会说这种话的老师。基本上老师们都会要么呆住要么生气起来发起质问。

“……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没有,我要回去了”,雪音写完后站了起来。

“啊,加加宫同学每天都会来?”

雪音又一次打开笔记本,

“这里不是禁止进入的吗”,写下了这句话。

“诶,是吗!?倒是没写禁止进入来着……”

“我不会再来了。”

读完这句话的维也纳老师,

“也是呢……”

露出了寂寞似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又露出笑容,

“那么,下次我会带着面包去保健室找你哦。当作今天的回礼……如果押上老师允许的话呢。”

凝视着他带着笑容的脸,雪音沉默着转过身走了出去。“不会看气氛,在老师们中间也是有点轻浮呢”,雪音感觉他是这样的人。

回到保健室之后,雪音想到要是问问老师他唱的那首歌的事情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来了保健室就问问吧。

不过,自那之后过了一周,直到暑假开始,维也纳老师也没有来到保健室。

八月。

雪音乘着单轨电车,在湘南江之岛站下了车。

现在是暑假期间,天气炎热,雪音悠然走在满是孩子和游客的站台上。才刚离开开着空调的电车,额头上已经有汗水要滴下来了。

扇着带着的帽子的雪音走向就在附近的换乘车站。开始西斜的阳光把雪音身上穿着的凉爽的雪白色迷你连衣裙照的闪闪发亮。

购完物的雪音手上的大手提包里只装着晚饭用的家常菜。本来想买的并没有买到。中午的时候,在家里一个人吹空调觉得浪费的雪音经常会去购物或者去图书馆。反正妈妈直到深夜才会回家。

雪音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后停下了脚步。

电线杆的阴影下,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坐着一只虎纹猫。离开雪音约两米远。

是野生的吗,它的脖子上没有戴项圈,又细又瘦,这只猫正紧紧盯着突然停下脚步的雪音。

好想摸!

雪音这么想的瞬间,猫忽地站起。

“啊!”

它露出警戒的态势随时一副要掉头就跑的样子。

不要走!

雪音赶紧翻找手提包里有什么能吸引住猫的注意力的东西。

土豆可乐饼和萝卜沙拉。

不行。

没了招的雪音摆出手上放了什么的姿势伸出手去。

“来,过来。”

猫紧紧盯着雪音。

雪音微微踏出半步想要低下身子的瞬间,猫转身跑走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楼群间。

“啊……”

每次雪音看到猫都想去摸,但每次猫都会逃走。

还在被猫讨厌啊……

沮丧的雪音放下了空空如也的手。

江之电的车站里挤满了游客和泡完海水浴的人。

穿过道口向检票口走去的雪音在人流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后停了下来。

(维也纳老师!)

雪音慌忙躲到了旁边的观光引导牌后,探出头观察情况。

维也纳老师站在检票口旁,似乎是在看从车站里出来的人的情况。

(在等谁呢?)

他一副要去旅行的样子,被这个大登山包。

(话说……这套全身上下满江红的衣服是什么情况?)

葡萄红的牛仔裤搭配鲜红色的T恤和红色的棒球帽,相当的引人注目。

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拿着手机多次确认着时间。

(难道是,约会?……不,穿那套衣服约会没可能的吧……)

这么下去,要是不从维也纳老师面前经过就进不了站。

(怎么办啊……)

雪音犹豫着的时候,电车到站,大量人流下了车。

在人流里寻找着的维也纳老师忽然露出笑容用力挥起了手,

“大智!”

他叫着跑向检票口。

从检票口里出来的年轻男性看到维也纳老师之后也露出了笑容,

“呀,好久不见。”

他轻轻抬起手回道。

“是啊!”

他们互相打着招呼,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一角,站到了雪音躲着的引导牌前。

(不好,要被发现了!)

运气很好,维也纳老师背对着雪音。雪音拉下帽子低下头。

被称呼为大智的男性身高和维也纳老师差不多,但是身材魁梧,肩膀很宽,手上肌肉健硕,像个运动员一样。他穿着可可色T恤和绀色运动短裤,带着一个大旅行箱,其它还带着两个包。肩上背着的包是里面似乎装着

球拍的运动款。

“维也纳……你真的穿一身红啊?”

“当然了!不是说好大家要穿Shoutenger的颜色吗?”(译注:Shoutenger,动画中出现的五色战队。)

维也纳老师不满似地说道。

“我没白色的裤子。”

“太天真了!太天真了大智!没有就必须去买!全员凑齐的时候,只有大智颜色不对大家都会失望的。”

“……不,我觉得会这么穿的只有你来着。”

“诶——,是吗?”

“给我”,韦特那老师伸出手结果了一个包之后两人并排走了出去。

“其他人呢?”

“恩,和奏和来夏会在途中会合过来。纱羽似乎要晚一些。说是志保阿姨在家里等着,大智来了的话就先去。”

“是吗。”

雪音藏在帽子下目送开心似地说这话的两人从眼前经过。

(穿着那套衣服要去哪里!?之后要做什么!?)

虽然雪音超级在意,但是劝说这和自己无关之后转过身。就在这时。

“用自己的步伐慢慢实现吧~”

“用自己的步伐慢慢实现吧~”(译注:原声请看B站版TARITARI动画第十三话13:13处。)

完美和声的两人的歌声让雪音不禁回过身去。

是那个时候老师在屋顶唱的歌……

“完美!”

“是啊。”

这是那首想着在老师来保健室的时候要问一问的歌。

雪音没能就这么离开,而是望着笑着唱着歌开心地走着的两人的背影。

两人穿过道口,消失在了建筑物的另一头。

(……对了,就只问问这首歌的事情吧。)

如此对自己解释的雪音小跑着追向两人。

雪音来到十字路口后,两人正好穿过马路,走在大路的另一侧。

赶紧冲过绿灯已经开始闪起的路口的雪音为了不被发现躲到了电线杆的后面。

(……只问问这首歌的事情而已。)

雪音再一次在心中如此解释后悄悄跟在了两人身后。

两人从大路转到了小路上,穿行在住宅区中。

雪音稍微隔开了一段距离。

穿过住宅区后到了一片树木茂密的地方。这里有个小水池,前方有着一长段石阶。

两人开始爬起石阶。

入口处有一扇古老的门,两侧种着紫阳花。

(这里是……寺院?)

躲在门后等着两人爬石阶爬到看不见的地方后,雪音也开始爬起了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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