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涡巻く伽蓝(悠)
“……今天还会被传唤吗。”
“……哎不就是那样么,大概。”
“……哈啊……”
“……停,大清早的,饭会变难吃的。”
“……抱歉。”
塾生们匆匆往来的早晨食堂。在也加入新生们,充满崭新活力的气氛之中,名门土御门家之人,土御门春虎与土御门夏目忧郁地吃着早餐。
两人缺乏生气的理由,是自今年春天进入阴阳塾的后辈,大连寺铃鹿。春虎他们被她知道了夏目的秘密——因本家“家规”而隐瞒性别“男装”生活这一事实。自那以来,以不揭穿秘密为条件,受尽“欺负”。
“……今天会怎样啊,一年级时候的neta已经早就用完了……”
“……怎样呢,话说,还真不厌倦……”
“……仅是想让人跑腿吧?”
“……大概很闲,看起来也没有朋友……”
边低声窃语,边继续动嘴用餐。这里要是有同班同学阿刀冬儿在的话,也许会话会更加积极向前,但不巧的是他今天因没有食欲而先独自离开了宿舍。因此,只有两人的缺乏生气的早餐,闷闷地持续着。
“……夏目,取下茶。”
“……嗯。”
春虎低语,夏目将手伸向茶壶。
不过,她似乎没仔细看,随意伸出的指尖碰到了处于桌子一角的筷子筒。
“啊。”
筷子筒倾倒,顺势从桌上掉落——这么想的瞬间。
“——哦。”
恰巧从旁边通过的住宿生,反射性地用手拿住掉落一半的筷子筒,并以捞取般的动作,将即将飞散的筷子回至容器。而且,另一单手仍托着盘子。了不起的反射神经。
“呜哇,抱歉!没事吧?”
“是、是,我自身……”
那住宿生边如此回答,边一副惊慌的样子轻轻将筷子筒重摆到桌上。夏目再次道歉后,他反而显得恐惶。
春虎总算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啊,晓兔。帮大忙了。”
那塾生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以一年级来说个子很高。比绝非个矮的春虎还要高半个头。
不过,那住宿生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并非身长高度,而是有特性的头发。
是银发。
新生八云晓兔。来自德国的归国子女,拥有德国人祖母,四分之一的混血儿。
“你现在也早饭?那偶尔一起吃吧。”
“诶?可以吗?”
“啊啊,今天冬儿不在——”
说着,春虎将视线瞄向晓兔的腰部。
“即便带着‘那个’也没事吧。”
春虎所指的,是晓兔挂在腰间的一把剑。
并非日本刀,是刀身笔直的“剑”。而且,并非单纯的剑。即便处在被收纳于匆忙打造的刀鞘中的状态,也能“探视”理解其秘含着非同一般的咒力。
神剑“歌咏”。
是被某神社代代供奉的物品,阴阳厅甲种认定的登记咒具——而且是极其强力的咒具。
只不过,“歌咏”似为“祓鬼”之剑,与生成的冬儿相性非常之差。在晓兔住进宿舍的时候,“歌咏”也对冬儿产生反应而引起过骚动。晓兔立马推辞,即是这缘故。
“那么……打扰了。”
礼仪端正地说完,晓兔就座到和春虎他们同一张桌上。
之所以略显紧张,是因为平常没有如这般和前辈交谈过吧。春虎他们也一样。在阴阳塾没有社团与同好会,因此基本上一年级和高年级学生少有交流。
不过,他即便紧张就座,后背也绷紧挺直。据说晓兔是剑道的有段者,来日本原本也是为了学习剑道。姿势良好,必是受其影响。
向这般僵硬模样的后辈,夏目以完全体贴的神色搭话道:
“怎样?已经稍习惯阴阳塾了?”
“怎、怎样呢。说实话,还没……”
“我懂我懂。你和我一样,都是直到最近为止过着和咒术无缘的生活。”
“啊,对哦,说来这么提到过呢。因为那把剑的缘故,进入阴阳塾……”
说着,夏目也将视线朝向他腰间的剑上。晓兔一脸苦涩,“对。”仅回了这么一句。
“而且你的情况,还有从德国归来一事,很难立即习惯吧。”
“咦?不是说从中学起就在这里了?到底习惯日本了吧?日语也很流利。”
“确实如此……只不过,阴阳塾的课程多数采用古日本的文献。这难对付。”
“哈哈,那没办法。连我这种日本出生日本成长,一次海外旅行都没去过的纯粹日本人,也完全不懂古文。”
“……春虎,这种事情不要得意地说给后辈听。”
对进行错误安慰的春虎,夏目斜眼责备道。不过,托此一举,后辈的紧张似乎得以解开,晓兔总算现出了笑容。
“老实说,阴阳术此物本身,我还依旧不怎么了解。不过,即便有‘歌咏’一事,决定进入阴阳塾的也是我自身。不言不习惯这种借口,我会尽可能地努力。”
用认真的表情与口吻,晓兔说道。两位前辈“哦哦”表赞扬。
“听到了,春虎?就算同为原普通人,这意识的差异。”
“真有你的,晓兔。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不如说,不努力的话似乎会死……(Ehrilich gesagt,wenn ich nichthart trainiere,sterbe ich)”
“诶?”
“啊啊,没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
对慌张微笑的后辈,两位前辈侧头疑惑。
这时,“咦?真少见。”另有两位塾生边搭话边接近过来。
“土御门前辈,早。”
“竟和晓兔一起,这家伙干了什么吗?”
轻佻氛围的茶发少年,以及架有逆台形眼镜的诙谐少年。是与晓兔同为新生的吉野阳太与中原星哉。
对开玩笑的阳太与星哉,“什么都没干。”晓兔一脸不满地返答。这三人在阴阳塾中似乎同班。在宿舍的时候,也常目击到他们在一起。
“早上好,你们现在也早饭?”
“对,土御门前辈今天很早呢。”
“阿刀前辈不在吗?”
“啊,那家伙先走了,所以和晓兔吃饭。……啊,你们也坐吗?”
春虎邀请后,两人毫不胆怯地高兴就座。
“啊呀~感觉好久没和前辈们交谈了呢?要是没有晓兔,就能更多说些话。”
“什么啊,无可奈何吧!‘歌咏’与阿刀前辈相性不好。”
“反正那把剑除了晓兔以外谁都触碰不了,平常放置在房间里不就好了。”
“这、这可不行。‘歌咏’是重要的寄存物……如果没了,我会被怎样啊……”
后辈们以一如既往的样子吵吵闹闹地喧嚣。
硬要说的话,晓兔是顺从的性格,阳太与星哉则开朗活泼。因此,三人在新住宿生中也特别显眼。正因为仅“土御门”这名就常被周遭敬而远之,这般熟不拘礼的后辈才显新鲜。不过,在不怎么亲昵的三位男生面前,夏目稍显拘谨。
许是注意到这样的夏目,晓兔道歉:
“不好意思,前辈,这么吵闹。”
“啊,什么啊,晓兔,一个人装好孩子——”
“不,真的很吵万分抱歉。阳太是笨蛋,请原谅他。”
“星哉少说!你这家伙也十分吵闹吧!狡猾!?”
“我说,两人不要讲话吃饭啦。”
对三人的争论,春虎扑哧一笑。
“好了好了,晓兔。不挺好嘛,吵吵闹闹的。我们直到刚才都有些忧郁,因此心情反而畅快了哦。对吧,夏目?”
“确、确实呢。和刚才比的话。”
“前辈们好和善!听到没,晓兔?”
“啊呀,前辈,纵容阳太他就会蹬鼻子上脸哦?”
“所以说才不想被星哉你这家伙说!”
一如往常喧嚣的一年级们,但能让人感受到其对待高年级学生的率直亲爱感。春虎不禁心头一热。
“……就是这样,原本‘后辈’就该是这样的啊。”
“……哎,因为最邻近的‘后辈’相当特殊呢。”
对春虎发自内心的声音,夏目也同意苦笑道。
“唔,那啥,难得住在同一宿舍里,有什么事的话就来请教哦。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噢,前辈帅气!不过,可以吗?这样轻易许诺?”
“我们被这么告诉的话,会很厚脸皮的哦?”
“喂、喂!你们有分寸——”
“哈哈,那样没关系,摆前辈架子也有相应的乐趣。”
春虎笑着回应立即开玩笑的的阳太与星哉。因铃鹿的缘故,作为“前辈”的威严一直被损伤。至少在宿舍,举止想要有前辈的模样。
“总之,若有想打听的事
情,就随意来问。特别是晓兔。不习惯的事情应该有很多,还有那把剑。就算是冬儿,也并非讨厌你。”
“非、非常感谢。”
晓兔吃惊地致谢。夏目也瞧了春虎一眼后,再次绽开嘴角。
随后——
“啊,对了,那么就趁热打铁,我之前就有在意的事情……”
“什么啊晓兔,你不是最厚脸皮的吗。”
“没关系,没关系啦。——那么,是什么?”
“是。土御门前辈——夏目前辈,为什么会在宿舍里?”
晓兔的疑问朝向夏目而非春虎。被突然问及的夏目,“咦?”眨眼道。
“为、为什么是指?”
“因为,这里不是男性用宿舍吗?”
晓兔用不含深意的口吻说:
“夏目前辈明明是女性,为什么刻意到男生宿舍?”
这一瞬间,两位前辈的心肺功能同等地放弃了职责。
咔嘡一声,两人掉落了筷子,同时表情从脸上滑落。有如死者面容,完全停止动作。
在同伴之中,对此种类型的意外事件最拿手的冬儿不在一事,对夏目而言,搞不好会导致致命的事态。
不过,于此之际,余下的两位后辈不经意地成为了春虎他们的救世主。
“……噗。”
“……库。”
不短的沉默过后,阳太与星哉几乎同一时刻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啊,晓兔!你在这时候犯什么傻!”
“就、就、就因为这样天然君才……!说这说那的,你不是最失礼吗!”
“……诶?诶?那个……?”
将狼狈的晓兔放置一边,阳太与星哉捧腹大笑。甚至连其他桌子的住宿生,都“什么事情”将视线朝过来。
“哎呀,好笑!晓兔,你当真认为夏目前辈是女的?”
“不、不对吗?”
“当然!因此不是在男生宿舍吗!咿,肚子好痛!”
“诶?那么——男性?夏目前辈?真的?”
晓兔一副仍旧难以置信的样子,交替看着笑得打滚的同班同学。不过,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严重误解,脸颊逐渐变红。
然后,被他人做前期工作到这般地步,两位前辈总算能开始作出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
以如同坏喇叭般音程错乱的声音,春虎唐突地笑了。
“无无无、无可奈何啊,对、对吧?夏目?你被误解为女人,是常、常有的事?对吧?”
春虎边制御即将失控的脸部筋肉,边以油尽机械装置般的动作,将头朝向身旁的夏目。
夏目也全身哆嗦,像是玩笑般抽搐地说:
“就就就、就是这样呢,春虎。我(watashi)——不对!我我我、‘我’(boku),经常,被误认成,女孩子……!”
自体内不断喷出粘稠的汗水。
春虎与夏目的态度,不自然不稳当且令人害怕到若是幼儿便似会“妈妈”出声逃跑的地步,但爆笑中的阳太与星哉,以及惊慌失措的晓兔并未注意到这异常。在某种意义上极其幸运。
“啊啊,受不了。”
阳太眼中再次浮泪地说:
“哎呀,在本人面前说也很那什么,但夏目前辈真的是明星级别的美少年。况且小个线条纤细,头发也超级长。”
“……这、这样吗……是这样啊……唔唔……”
“因此,实际上我们新生——特别是住宿生之间,‘可爱’啊‘像是女孩子’啊,偶尔会以前辈为此话题。——啊,请不要动怒哦?真的完全没有恶意!”
“……这、这……这样啊……诶嘿嘿……”
因阳太与星哉爽快揭露的冲击事实,春虎与夏目——在心中——进一步遭受震撼。表面虽然勉强掩饰,但实际上与恐慌近在咫尺。
“不过,面对面向本人说吗!晓兔,你这家伙真危险!”
“虽然平常完全感受不到,但这种地方就是外国生养呐~该说日本人不熟悉么。”
后辈们咯咯而笑,前辈们哈哈而笑。
晓兔以面部喷火的气势低头致歉。
“对不起!失、失礼了!”
夏目哈哈而笑,落落大方地回应。
“所以说,没关系!不、不要在意!”
随后快乐的早饭时间得以继续,但春虎他们自是没有记住味道。
“原来如此,这不妙呢。”
听完的冬儿,以并不怎么深刻的口吻,极其冷淡地叙述感想。
阴阳塾大楼。午休也不用中餐,在避开人眼聚集的疏散楼梯上,春虎、夏目,以及冬儿展开三人紧急对策会议。
“今天早晨实在是运气好。我头脑变得一片空白。”
“……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现在回想,也毛骨悚然……”
就像证明此话,夏目面无血色。如今于现场的仅为知道其真身之人,所以遣词也回到了“原本”。
“这种时候,为了消除疑惑,要试试使用数个简易式吗?用于洗澡的。”
“啊啊,夏目的‘男版’家伙?”
所谓男版的简易式,是刚住进男生宿舍时夏目制作的简易式。是以“成为男人的夏目”为形象生成之物,实际多亏这简易式——虽为与当初想法大幅相错的形式——夏目真身曝光的可能性颇为减少。
虽然春虎对夏目的提案点了头,但冬儿却冷静地指出:
“——不,住手较好。”
“结果夏目自住进宿舍以来,一直都只使用沐浴室。事到如今突然进入澡堂展现裸体,反而不自然。”
男生宿舍的沐浴室被设置成个别隔间。夏目时常边行使隐形术,边利用这沐浴室。如冬儿所言,事到如今——而且刚被人怀疑女性后就利用澡堂,可能稍显刻意。
“总之,晓兔的误解——虽非如此,但关于夏目的真身,有蒙混过去吧?”
“今天早上呐。不过,那家伙是否真的接受则微妙。”
“……确实。姑且有道歉……但最后不管早餐,一直看着我这边。”
夏目苦涩着脸说道。
原本,夏目的男装有难为之处一事,春虎从最初就感觉到了。尽管如此,直到现在谁也没对夏目的真身抱有怀疑,这有着数个理由。
首先一个是,夏目的灵气被咒性伪装着。
通常女性身带阴气,但夏目发散着阳气。这是土御门家的秘术,通过将夏目的使役式龙之北斗——此龙发散的阴气与夏目自身的阴气相乘,生出阳气。
持有见鬼之才的阴阳师,特别是优秀的阴阳师,染有比起肉眼更凭借“探视”灵气判断对象的习性。因这缘故,只要灵气是阳气,就算外表多少有些女性化,也不会认为对方是女子。此为隐瞒夏目真身——特别是骗过优秀的阴阳师,阴阳塾讲师阵眼睛的一大要因。
然后,至今为止夏目必要以上地不接近他人,则是另一个重大的理由。
当初进入阴阳塾就读,夏目几乎独自度过。名门土御门的下任当家,且身持某“不祥”传闻,没人试图自主积极接近这样的夏目。而且,夏目原本即是怕生的性格,不擅长与人交往。孤立并非痛苦,不如说是种轻松。然后,夏目这般不管他人的态度,则更进一步让他人远离。
若是与周围接触的机会极端稀少,就算是夏目的男装也十分通用。即便外表多少有些女性化,与夏目持有的特异身份相比的话,那种事情不成大问题。夏目的孤独立场,在让她的男装成立一事上——就结果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但是,自从半年前春虎转入塾内以来,这立场便大幅崩坏。
如今夏目的周围,不单春虎与冬儿,还存在仓桥京子与百枝天马这些同班同学。尽管如此,对抱持“入塾时夏目”的印象之人,伪装依旧有效。面对一直认为其是“男生”的夏目,根本没有一旦亲密起来就抱怀“该不会实际是女的?”这一疑问的人。
然而,新生只知道“现在的夏目”。并未有着“难以靠近,土御门家的后继者”这一过去的印象。特别是原本为普通人的晓兔,即便面对“土御门”之一名号,大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正因如此——与春虎一样——以纯粹、没有任何先入之见的状态,“看”到了夏目这一人物。随之,便出现原本杜撰的男装不管用的场面。
这绝非可轻视的事态。
“但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让夏目生出胡子吗?”
“……胡、胡子吗?怎么做?”
“这……用某咒术……那个……”
夏目一副如同被命令倒立的陆龟般的表情,春虎因此含糊其辞。
夏目蹙眉:
“若说事到如今澡堂不自然,那现在将我的男装正式化一事,才更不自然。”
“确实,不要突然改动外表特征较好。”
“那怎么办?”
“基本上,毫无对策……不过说到能打的牌,是内在吧。”
“内在?”
“简而言之,只要表现‘男子
气概’就行。在自然的范围内。”
因冬儿平凡却建设性的意见,春虎与夏目不由敲手。
“原、原来如此!”
“并非外表,而是内在的男子气概呢。我明白了!虽、虽然明白了……但具体该怎么……?”
虽然道理是懂了,但夏目是女孩子。想象很难抵达男孩子理解的男子气概之处。
春虎双手抱臂,“唔唔”低吟。
“虽说为常见桥段……譬如,被混混缠上的时候出来解围等……”
“比起显示‘男子气概’,这更像让女孩子喜欢上的时机吧?而且,还是昭和漫画的风格。”
“但是男子气概吧?”
“这样的话,譬如帮忙提沉重的行李、以女士优先为理由让出顺序……”
“就算这,不也是比起男子气概更绅士度嘛。首先,夏目拿不动重的东西。”
“那就吃大量饭……或、或是外八字走路……”
“微妙啊。索性易怒如何?故意采取粗暴的态度与遣词。”
“怎么这样……混混便有男子气概,我并不这么认为。比起这,我觉得不着痕迹的温柔、豁达宽容更有男子气概哦。”
“这不是女性角度嘛。本回的对手是晓兔、男生宿舍的后辈喔?必须更直接、易于理解的表现。”
“就算对我这么说……”
夏目一脸柔弱。虽说平素男装打扮,但夏目原本即为非常女性化的性格。
“冬儿你没浮现出什么吗?”
春虎回头询问。
随后,“呼”冬儿手抵下颚。
接着突然将嘴靠近春虎耳边,悄悄耳语。
在夏目发愣前,春虎铁青脸说道。
“蠢、蠢货!?那种事情能做的到吗!”
“若是那种程度,还是被铃鹿欺负更好!”
“是吗?是逆转的点子。我倒觉得实为直接的绝妙主意。”
“饶了我吧。”
“……怎么回事,嘀嘀咕咕的?”
“什么都没有!”
对怀疑询问的夏目,春虎高声岔开话题。
“哎,我想想……”
冬儿哼笑一声再度沉思。一段时间过后,他恶作剧地咧嘴而笑。
“嗯,终究是要体现‘男人’的话,最有效率且可靠的是……”
“喔、喔,晓兔君!现在回来?”
“啊,夏目前辈。”
结束一天课程回到宿舍的晓兔,在玄关看到突然出现的夏目后,表情旋即发窘。
“前辈,今天早上实在对不起。我严重误解……”
“啊、啊哈哈!还在说那事?没关系。不是值得介意的事情。”
“不,虽这么说,但果然失礼了。万分抱歉。”
至始至终真挚地说完,晓兔低头致歉。
夏目再度哈哈而笑,反复说“没关系!”。
接着,在闪过一瞬紧张后道:
“——啊,晓兔君真耿直啊,但是,过于耿直的话,会交不到女、女朋友的喔?”
说完,她刻意似地将手上的纸袋举至眼前。
“……女朋友吗?哈啊……”
说实话,没料到会从夏目口中冒出这种话。晓兔略微困惑地附和。
“说、说来晓兔君,没有女、女朋友吗?”
“是、是。”
“真的?可是搬家的时候,不都特意过来帮忙了吗?”
“那、那不是的!我不说过了吗,是供奉‘歌咏’的神社的巫女……”
“不过,那些女孩也进入阴阳塾了吧?那之后怎样了?没变亲密?”
“就、就算问我怎样……关系虽变好了,但并非女朋友……”
“搞什么~明明是男、男人,真没用。那般可爱的女孩子,真浪、浪费!要更加积极地接近哦~”
“…………”
高个的晓兔向下注视个矮的夏目。被看着的夏目一侧,也边浮现满面笑容,边额头满满冒汗。
“……那个,前辈?到底怎么了?”
“诶?什么?”
“因为突然女朋友啊,明明是男人啊……”
“蠢、蠢货!男人对女孩子有兴趣,是极其自然、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我也是‘男人’,所以在意!”
夏目彻底故作笑脸——或者说大概为男生宿舍的可靠前辈模样——断言道。还更进一步将提着的纸袋刻意敲打后辈的胸口。被人笑脸推荐首次看到的纳豆,晓兔一副这般德国人的表情。
无可奈何。
“……顺便一提,前辈,这袋子是……”
“嗯?啊啊,这个?”
夏目显出“总算发问了!”的模样很有气势地回答,并同时微微泛红脸颊,缓慢取出其中的物品显摆。
“这是我刚买来的写、写真杂志!本回为关注的女孩子的特集,我非常期待!”
晓兔露出听从推荐,初次将纳豆放入口中后的德国人的表情,并无言地注视夏目与夏目拿着的写真杂志。
因后辈的这种反应,夏目似没感到太大效果,她不悦地抿起嘴角后,急速翻开随便的一页。
“快瞧,怎怎、怎样这胸部!这、这腰姿!厉害吧?是男、男人的话,便会大为感动呢!”
她满脸通红地全力主张。不过,比起全力,可能更接近自暴自弃。
“……哈啊。”
“‘哈啊’是怎样!晓兔君讨厌这?不行啊,将别人错认成女孩子,你自己这不完全不像男人吗!不如说,我更‘男子气概’得多!”
“…………哈啊……”
“我、我看起来这样,但相当——好女女、女色,喔?虽然平、平常不作声!”
“………………是这样吗……”
被夏目的拼命劲压倒,晓兔也不禁点头回应。察觉时,小个纤细的前辈正紧握写真杂志,几近噙泪。不懂,晓兔在内心摇头不解。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这时——
“什、什么啊,夏目!回来了吗~”
春虎突然从里边出现。而且还以奇妙兴冲冲的样子,靠近晓兔他们旁边。就仿佛看到被打得摇摇晃晃的拳击手,慌忙投掷毛巾的助手一样。
他更数度瞟看写真杂志,明显揣摩时机地说:
“噢,这个今天发售啊。是夏目期待之物呢~知道吗,晓兔?这家伙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写真偶像的海报喔?厉、厉害吧?”
“……厉害……吗?这?”
“喂、喂,春虎,这种事情不要太过宣扬啦~”
“啊、啊啊,抱歉抱歉,平常是保密的呢~”
“…………”
伤脑筋。不单单夏目,连春虎的样子也很奇怪。
平常保密的事情,为何要刻意说出口?来日本已三年,自己却不能理解。是因为还未完全熟悉日本?还是说,因为没有习惯阴阳塾的作风?
晓兔这般烦恼,站着一动不动,这时——
“咦?晓兔,还有前辈们。”
“在这地方干什么?”
在玄关只顾交谈的期间,阳太与星哉也回到了宿舍。
“唔”,春虎一脸发窘,夏目则惊得全身僵硬。然而,眼尖的两人这时已将视线转往夏目手中的物品。
“哎呀,前辈,很意外呢。”
“夏目前辈也看这吗?”
阳太与星哉均兴致勃勃地发问道。
一瞬,夏目有如进退维谷般咬紧牙关。
不过,像是做好了觉悟,她深吸一口气后说:
“啊、啊哈!啊哈哈!怎么了怎么了,大伙,至今为止都是用什么眼光看待我的?我理所当然持有一、两本写真杂志啊。不如说,非常喜欢!这不是必然吗——!”
对大声宣言的夏目,春虎发出“噢噢……”的声音。说得好、你努力了,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似是在赞赏夏目,但真意自是不明。
与他相对,阳太与星哉不觉可疑,并接上夏目的话。
“真的吗!不过,是这样吧?我懂!虽然表面难以言齿,但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这样吧!”
“哎呀,被堂堂正正这么一说,反而心情畅快!况且万没想到会出自夏目前辈之口!感觉前辈的形象改变了,向着好方向!”
因两人的反应,夏目不知为何脸上泛光。至于春虎,则似乎松了口气。
然而。
“对了前辈!机会难得,现在不来我的房间吗!只让前辈一人展现男人一面的话,作为后辈是不行的!”
“啊,不错呢。反正难得,开男生宿舍漫谈吧!会展现我们的收集的!如何,晓兔?”
“诶,我、我没有这种东西……”
“喂喂,别说扫兴的话!”
“来,前辈们,这家伙的房间虽脏,但请,请——”
“诶、诶?诶?”
“不,那个……!”
好了好了,阳太与星哉笑着硬拉哑然的夏目与慌张的春虎而去。两人虽均明显推辞,但看来因话题的走向而拒绝不了。
晓兔深深皱起眉头喃道:
“……不懂。(keine A
hnung)”
“……于是就中途逃了出来吗。”
“……情色书与情色漫画还能忍耐……但大家一起开成人影像视听会就实在……”
春虎神色苦涩,轻轻呻吟道。
男生宿舍的食堂因用晚餐的住宿生而热闹非凡。春虎与冬儿占据角落的座位,小声交谈。
结果,那之后被带到阳太房间的春虎与夏目,落得阅览品评后辈们的“收藏”的下场。当然,夏目不可能受得住这样的荒行。在玄关处的满满气势消失无踪,始终满脸赤红尽发出“呜”、“啊”之类的呻吟声,看上去即将晕厥。于是,判断再下去不成的春虎,以对自己的式神影响不好为借口——春虎的护法式空,还仍是年幼的少女式神——自那场所逃离。
不过,春虎的判断或许有些迟了。虽然夏目乘乱一起离开了房间,但避难至春虎的房间后,便倚墙坐下,让脸埋进抱着的双膝内,长时间嘀嘀咕咕。不时能听到“耻辱”、“死”、“屈辱”之类的单词,也许她负上了相当深刻的精神打击。现在也因没食欲而未来食堂。
“真是的,那些家伙给我胡来。”
“那么,他们消除疑惑了吗?”
“阳太与星哉呢。话虽如此,他们原本就没有怀疑……不如说,到最后都灵魂同伴的感觉了。单方面地。”
当事人没有恶意,而且由春虎来看,觉得他们为他们方式的个性不错的后辈。不过,这之后夏目与两人正常交谈的一天是否能到来是个疑问。没当场咒杀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晓兔可能反而逆效果。他又颇为怀疑。”
“……这样的话,终于只能使用最终手段了啊。”
“哈?难不成是中午说的那个?”
“总比真身曝光好吧?”
对事不关己微笑的损友,春虎表情苦涩。
不过,今天稀奇地没有来自铃鹿的传唤,因此有放学后演戏的余裕,但最后却白白浪费了。这样的话,就如冬儿所言,得趁早采取下一手段。
这时——
“啊,春虎前辈。”
进入食堂的晓兔,看见春虎后小跑到餐桌。许是预料到和冬儿在一起,他并未带着“歌咏”。
“刚才对不起。感觉事情变奇怪了。”
晓兔如此说完后,低头致歉。
看到在阳太房间里两位前辈的样子——不如说,夏目的样子,他似乎感到了责任。
对过意不去的晓兔,“你不需要道歉。”春虎样子劳累地回道。果然内在耿直。然后,正因为耿直,对夏目持有的怀疑才颇不能消散吧。
冬儿以若无其事的语气问:
“哟,晓兔。我听说了喔,貌似你认为夏目是女的?”
“已、已经不用再提了吧,这话题。”
“怎么。那疑惑去除了吗?”
“这、这当然……”
虽然晓兔立刻回答,但他的话含糊不清。春虎与冬儿交换眼神。果然,内心仍旧没有完全接受。
“咦?说来夏目前辈怎么了?明明一直在一起。”
“啊啊,那家伙……”
在春虎想着什么情况准备回答的时候。
夏目本人在食堂中现出了身影。
还未换衣服的缘故,仍旧为制服装。脚步虽不稳,但脸色较之刚才好了很多。
夏目看到晓兔的身影后,再次现出紧张的样子。但是,并不试图逃开,勇敢地笔直朝这边而来。
竭尽虚张声势地说:
“……喔、喔,晓兔君。”
“啊,夏目前辈!刚才实在——”
注意到夏目的晓兔,急忙回头。
但是,就在此时。
“啊,在这!夏目前辈!”
“刚才多谢了!超级享受!”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阳太与星哉,从后面同时砰地拍打夏目的肩膀。两人均已完全亲昵上了夏目。
然而,对目前仍旧无法忘却打击的夏目来说,这突然一出似乎过于强烈。
“呀!”
夏目扬起悲鸣跳开。
完全为“原本”的声音。
阳太与星哉张口呆滞,春虎则全身僵硬。
另一方面,晓兔吃了一惊,随后睁大眼凝视夏目。
夏目回过神,以手掩口。但是,在目前的状况下,这种举止显得过于女性化。脸色逐渐苍白,白皙的肌肤甚至都似向浮雕变化。
“……喂喂,夏目,干嘛发出女人般的声音啊。”
冬儿佯装不知地解围道。但是,晓兔并未将视线从夏目那里岔开。因刚才的悲鸣,疑惑似乎完全复活了。
冬儿继续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晓兔,难不成你还在怀疑夏目是女的?”
“……不,这种事……”
即便嘴上否定,晓兔的声音与表情之中,却浓厚渗透着“该不会”这种想法。夏目则如同被逼至绝境的兔子一样蜷缩着身子,连好好的辩驳都做不到。
冬儿唉呀唉呀地摇了摇头后,“春虎。”一语发出了指示。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春虎做好了觉悟。
“……真是的,适可而止哦,晓兔?确实夏目挺女性化,但被怀疑到这种程度,到底可怜。”
“我没那、那种打算——但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听好了,晓兔。你们也一样。”
春虎装模作样地从椅子上起身,缓缓绕到夏目的“背后”,并刻意不去看不由自主将求助视线投来的青梅竹马的眼睛。
他以极轻微的细语声说:
“——夏目。”
“春、春虎君。”
“别动。”
“诶?”
接着春虎站到夏目的背后,从后侧将双手放到她的双肩上,并推往晓兔的方向。无视不明所以紧张的夏目,“我说?”他谆谆而言。
随后,手往下抓住夏目制服的下摆——
哗地一口气翻到头部。
夏目成了半喊万岁的姿势,穿在里边的薄衬衫则露了出来——
“瞧,仔细看清楚!没有胸部吧!有这样全平的女人吗?真的饶过我吧。啊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春虎放开手,制服再度隐住夏目的胸口。足够的两拍子过后,夏目的手臂慢吞吞地落下。
一阵沉默。
然后,晓兔又一次低头致歉。
“对、对不起!我严重误解了!”
“哈哈,哈哈哈哈,明白就好,哈哈哈哈。”
春虎抓住时机地笑道。实际上为短短的一瞬。虽然应该未有仔细观察的时间,但夏目的胸口——亦包含春虎的优秀演出——看起来十分具有“说服力”。
“晓兔实在固执已见呢,而且还顽固。”
“无、无可奈何吧!误解任谁都有……”
“哎不过,因刚才那不已很明白了吗。夏目前辈为确确实实的男性。”
“对、对呢。前辈,我失礼了。”
对揶揄的同班同学,晓兔害羞地搔头。冬儿拼命忍住笑意,春虎则刻意持续发笑。
“哎呀,不错不错,误会解开真不错,实在是不——”
“春虎。”
夏目说道。
因仍为后背朝向,所以从春虎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对本应已做好觉悟的春虎来说,这一句话也秘含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十足迫力。
夏目不管眼前其乐融融的三位后辈,缓缓地——缓缓地越肩回看春虎。
那表情,有若寒冰般坚硬。
“……稍微……稍微占用点时间可以吧……?”
她用平坦的声音宣告,并扬起下巴指示食堂外侧。春虎以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将脸转向冬儿,但损友只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
他表情沉痛闭上眼,然后在看开的同时放松力量。
“……我说,夏目?至少先吃饭也好——”
“现在立刻。”
“……也是呢……”
比起这种事,被铃鹿欺负反而,完全,更好。对离开桌子的春虎与夏目,“咦?前辈?”晓兔投来询问。春虎仅向后辈回以无声且虚幻的笑容后,被夏目带离了食堂。
这之后的惨剧,长久地烙印在春虎的记忆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