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旅伴阿诺鲁德及缪儿一同踏上前往边陲城市【萨久】之路,途中,三人决定先在一个叫【翁德】的村子里留宿一夜。
然而,村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村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噪动不安,建筑物更像遭台风肆虐般被破坏。
阿诺鲁德问村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兽人来这里大闹了一场。」
听到这句话,阿诺鲁德倏地一惊。
「……是……是喔。可是,怎么知道是兽人呢?」
强装镇定,希望打探更多情报,
「听说那个兽人是个冒险者,好像也常行经【翁德】村。今天那个兽人一如往常来到村里时,突然有三辆大马车跟了进来。」
听到「马车」,阿诺鲁德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从、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是些什么人?」
「喔,这么说来确实是些奇装异服的人。」
阿诺鲁德听了村人描述那几个人后,更是面无血色。但是,站在稍远处的日色和缪儿没有察觉。
「这、这样啊……」
好不容易才挤出回答。
「那群人突然对那个兽人说,你就乖乖就擒吧。当然,兽人拒绝了,可是似乎就因为这样,双方引爆了战斗。」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和兽人打了起来。那个身为冒险者的兽人拥有优越体能,实力也很强,于是战况愈来愈激烈。
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从村子现在的惨况即可一目了然。有的房子屋顶被掀翻,有的水井被破坏,田地也被搞得乱七八糟。真的就像台风过境。
「真是给人找麻烦啊。不,不只是说那个兽人。当然,那个在村里与人战斗的兽人也有不对,不过最不应该的还是不由分说就强迫他战斗的那群人了。」
村人似乎一想起这件事就有气。从他的话中可知,那群人做的事一定非常不讲理。
「那么……那个兽人怎么样了呢?」
「喔……唉,是啊,虽然我不想说……」
不知道有多难以启齿,村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最后还是被带走了吗?」
没想到,答案和阿诺鲁德想的正好相反。
「…………不,他还在这里喔。」
「真、真的吗!那、那真是太好了!」
他真的这么认为。毕竟,同样是兽人,知道他被带走可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无论过程如何,那个兽人没被带走,还在这个村子里,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实。
「可、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阿诺鲁德无论如何都想和那个兽人交换情报。然而,村人的脸色更沉重了。
「……思,见是可以见啦。」
那吞吞吐吐的语气,令阿诺鲁德狐疑地皱起眉。
「既、既然如此请让我见见他。」
「…………跟我来。」
村人虽然不是很情愿,还是为阿诺鲁德带路了。
「喂,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回旅店等我!」
被阿诺鲁德这么一说,日色轻轻耸肩,当场离开。缪儿却蹦蹦跳跳地跑向阿诺鲁德。
「喂,缪儿,你也和日色一起……」
「不,我也要一起去。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阿诺鲁德摸摸她的头说,缪儿真敏感啊。
「这样啊,那你就来吧。」
「嗯!」
两人赶紧追上村人的脚步。
看到眼前的光景,阿诺鲁德错愕地当场僵立。
「这就是……他。」
村人带他们去看的,是那个兽人的坟墓。
「这、这……」
「他受的伤太重,回天乏术。」
虽然之前的对话缪儿并未听见,一时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从阿诺鲁德散发的氛围也能感受到,一定是一件悲伤的事。
「……大叔?」
「……缪儿。」
阿诺鲁德悲痛地望着她的眼睛。
被阿诺鲁德那双几乎要落泪的眼睛看着,瞬间,缪儿像是找不到立足之处的人,脸上满是不安。
「没有痛苦太久就走了,或许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村人这句话,听起来就像置身事外的人般不痛不痒。呃,他确实是局外人,只是不知为何,阿诺鲁德现在就是不想听到人类这么说。
(可恶……令人火大!这种事过去不也曾发生过吗!)
村人并没有错,错的是谁,他也很清楚。即使如此,阿诺鲁德认为只有同为兽人的自己和缪儿,才能明白长眠于此的兽人的心情。
凝望着那个草草做成的坟墓。用木棒交错成的十字架插在地面上。
(为什么能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我那时候也是……这孩子也是……)
把手放在缪儿头上,咬紧牙根忍耐。缪儿似乎从微微颤抖的手上感觉到什么,悄悄抓住阿诺鲁德的衣服,往他身边靠。
「缪儿……」
感受到她的心意,阿诺鲁德挤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
说着,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缪儿就一副很舒服似的闭上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下起雨来了。阿诺鲁德抬头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天空,又看了一眼坟墓。
(没天理啊……你一定很不甘心吧……这场雨,或许就是天空在为你哭泣。)
缓缓抚摸插在地上的十字木架,像在抚摸易碎物品般轻柔。
(我不会说要为你报仇的话,但至少希望你能在此安息。)
看到阿诺鲁德双手合十,缪儿也照着做。
默哀结束后,阿诺鲁德慢慢转身面向村人。
「哪,可以请教一件事吗?」
「什么呢?」
「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有没有报上名号?」
「有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听到预料之中的名称,阿诺鲁德早有心理准备,缪儿却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们自称《兽槛》。」
※
丘村日色放松地躺在旅店床上,好不容易才等到阿诺鲁德他们回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但既然对方不打算说,日色也就决定不问。
好像下雨了,心想大概暂时无法外出,正好可以在旅店里读借来的书。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默支配着漫长的时间。这时,忽然——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诺鲁德发出毁灭般的叫声,别说缪儿,连日色都不禁吓得把手中的书给掉在地上。
「啊啊,可恶!又开始郁闷了!是说,这样太不像我了!缪儿,日色!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他似乎有什么烦恼。大概是不想像软体动物一样忸怩不干脆,所以才试图用大喊大叫的方式振作吧。
「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要突然大叫好吗。还以为你疯了,差点叫医生呢。」
「你那种可恨的语气,现在听起来还挺教人痛快的啊!」
「……你是被虐狂吗?」
「罗唆!总之,先去吃点东西吧!快,缪儿也是!」
「咦,喔,嗯!」
其实缪儿也一样消沉,但是看到阿诺鲁德努力振作的样子,惊觉自己不能再一直沮丧下去,强打起精神回应。
「好是好,可是这个村子里有食堂吗?」
「那种东西,找就有了吧。就算没有,请旅店煮点什么东西吃就好啦!」
「还没到吃饭时间耶?」
「只要付钱,他们就会做了吧!」
「……那这钱,是大叔你要付吗?」
「不不不,自己的份自己付啊!啊,呃,邀约吃饭的人是我,没办法,今天我请客!」
「那就走吧。」
快速阖上书,站起来。
「你、你这家伙果然很现实。」
「有得拿当然要拿,有益无害的事我为什么要拒绝。」
「哈哈,真像你这家伙会讲的歪理。」
三人问过旅店的人,看来村里似乎还有一间食堂,便动身往那里去。
那虽只是一间小小的料理店,味道却不错。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份量又多,是间好食堂。
缪儿也开心地张大小嘴,塞了一大口食物。仔细想想,这孩子个儿虽小,食量还挺大。
当然,阿诺鲁德也吃得很多,或许在兽人族,人人都是大胃王吧,这个新发现让日色觉得今天总算有些收获。
※
满足口腹之欲的三人回到旅店,确认接下来的目的地。
「总之,接下来就先朝国境前进吧?」
「嗯,日色也打算这么做吧?所以才会跟我们一起走。」
缪儿默默听着两人交谈。
「立刻就要去吗?」
「嗯~这趟旅行并不急着赶路,不过,好像发生了些令人担心的麻烦事。」
「麻烦事」这三个字虽然说得很小声,缪儿还是听见了。明知日色也有听见,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阿诺鲁德也就刻意不提起这个话题。
(大叔是不是不信任日色哥呢……?)
缪儿虽然这么想,但也认为有必要时阿诺鲁德一定会说,于是继续保持沉默。
「那么,就维持现在的步调前进吧。万一有什么事,到时候再思考应变就是了。」
「你还真乐观。」
「这是我的信条,我从不勉强自己。」
「如果是跟这小不点有关的事呢?」
「再勉强也要坚持到底!」
「大叔……你真是的。」
缪儿用无奈的语气这么一说,阿诺鲁德反而露出莫名欣喜的表情。
「……傻爸爸变态鬼畜萝莉控?」
「太长了!至少拿掉傻爸爸吧!还有我绝对不是萝莉控!」
「日、日色哥好过分!人家才不是女童!」
缪儿鼓着腮帮子这么说,日色却完全不吃这套。
「可是你看起来真的不满十二岁啊。」
「呜呜……」
缪儿自己也对身体的成长速度感到自卑,又无法反驳日色,只能抱着枕头嘟哝。
「喔呵!你这样真的好可爱啊,缪儿!」
「咦,啊,是……是吗?」
被阿诺鲁德这么一说,缪儿害羞了起来,朝日色投以一瞥。
「呼啊~」
看到正在打呵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日色,不由得沮丧地垂下肩。
(嗯~真是不甘心。)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在意日色的态度,只是看到日色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确实有点不开心。
隔天是个晴朗得近乎不真实的大晴天,三人再次踏上旅程。
※
离开村子前,想前往公会拿打怪得到的材料换取现金,却是遍寻不着。这个村子里似乎没有公会的存在。
带着满满一袋材料上路是件令人困扰的事。可是,基本上只有公会才能换取现金,一般商店大多无法兑换。
「反正也不缺钱,不如丢了吧?」
「我说日色啊,这么浪费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这些材料能换到的钱可比你所想的还多呢。不过里面几乎都是《蛙蜂针》就是了……」
说着,阿诺鲁德举起袋子让日色看。日色并不执著于金钱,绝对不赚取超乎必要的收入。
可是,阿诺鲁德的下一句话却令他改变主意。
「真是的,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宝贵的食材和你最喜欢的书啦。」
听了他的话,日色突然东张西望起来。
「……你怎么了日色?」
「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不是应该快点找到可以换钱的人吗?」
「…………我有没有听错?」
他的善变令阿诺鲁德傻眼。但日色仍视若无睹,走进某间店内。
「……总之先走吧,大叔。」
「喔,好。」
在缪儿的催促下不情愿地点点头,跟着走进店内时,一个块头高大的男人正在和店主争论。
「什么嘛!这里没有卖吗?」
「不管您怎么说,没卖的东西就是没卖啊,这位客人。」
「可是这里不是杂货店吗?怎么会连《蛙蜂针》都没有呢?」
似乎是专程为了某样物品上门的,知道店里没卖之后,男人失望地垂下头。听见两人对话的缪儿低声说:
「啊,大叔,《蛙蜂针》我们应该……有吧?」
男人仿佛千里耳般听到声音动了动耳朵,快速走向缪儿身前。
「这位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呃,啊,那、那个……啊……」
男人一脸横肉,还剃了个大光头,也难怪缪儿看了会退缩。阿诺鲁德往她前面一站,瞪着男人看。
「喔喔?啊,呃,真是抱歉。不小心太激动了。」
看到缪儿胆怯的模样,男人老老实实地道歉。见他这样,阿诺鲁德也就不再恶狠狠地瞪他了。
「算了,没关系啦。你想要《蛙蜂针》是吗?」
这对男人来说实在太幸运了,日色他们正好持有这种材料。男人说,自己无论如何都需要这种材料。
原来似乎是他的女儿被毒虫晈了,只要有这种针就能治愈。听他这么一说,阿诺鲁德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当然不可能不答应。
男人大喜,将手上的金钱交给阿诺鲁德。最令人高兴的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男人决定连其他材料都一并收购。
「谢谢你们!这么一来太太和女儿都会很高兴!」
「喔,那真是太好了。」
「对了!我叫拉普,下次有缘再见的话,一起喝杯酒吧!」
说完,男人一阵风似地离开了。望着男人跑远的背影,日色心想:
(那个光头佬,真是个像台风一样的男人啊……)
对日色他们而言,能丢掉累赘又换来收入,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和阿诺鲁德他们冒险了几天,食粮已经差不多快见底了,三人便决定绕到附近的城市【帕雷斯托司】储备一些。
一进城里,阿诺鲁德立刻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不在这里吧……」
一边这么小声嘀咕,阿诺鲁德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嘛?」
「啊,呃,没什么。」
阿诺鲁德脸颊抽搐,做出一个打马虎眼的笑,身边的缪儿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看来是只有他俩知道的事。
日色并不是特别想知道,也就不继续追问了。
这时,身旁通过了几辆马车。走到一处类似广场的开阔地方时,刚才那几辆马车就停在那。
身穿白长袍的人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城里的居民都用讶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日色也怀着相同心思,却不经意发现阿诺鲁德和缪儿脸色铁青。正想询问时,就听见阿诺鲁德喃喃自语:
「……为什么连这种地方都……」
咬牙切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甘心。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一样,和缪儿一起瑟缩着身体。幸亏附近围观的人很多,阿诺鲁德他们才能顺利躲藏。
「喂,日色,现在马上从这里……」
「不准动!」
正当阿诺鲁德对日色暗中低语的瞬间,一名穿白长袍的人忽然如此大喊。
看来那并非针对特定人物,而是对聚集在广场的所有人所说。
「你们最好搞清楚,现在乱动的人,我们将优先调查你的身家背景!」
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令日色不愉快地皱起眉头。这样下去不知道日色会做出什么事,阿诺鲁德轻轻拉扯他的衣服。
「日色,绝对不许动。」
「……?」
尽管心想「凭甚么非得这样被你命令不可」,一看到他铁青的脸,日色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阿诺鲁德简直就像畏惧着什么。不只他,缪儿也是。
只有自己一头雾水,日色感到不甚愉快。心想至少把理由问清楚,正想开口质问阿诺鲁德时——
「这个城里有『兽人族』混了进来!我们是为了捕捉他们而来!」
听到这句话,日色大致心知肚明了。从周遭弥漫的气氛,可知来者不善,也感觉得出来,这群人应该相当厌恶『兽人族』。
正因如此,他们两个才会想隐藏自己的存在。然而,对方似乎确信这里有『兽人』。
(大叔他们的存在曝光了吗……?)
若是如此,与其瑟缩在这里,更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当场离开。可是,他们却不打算采取行动。
先将畏怯的他们放在一旁,日色再次打量起那群身穿白长袍的家伙。
他们穿的白长袍背上画着狼形的图案,旁边则印着一个大×。
(狼和×?不……我知道了,不是狼,是代表『兽人族』和×吧。)
狼形图案表示『兽人族』,再加上×的烙印,代表的是否定兽人的存在吧?日色如此擅自解释。
穿白长袍的人们开始四处张望,找寻他们的目标物。
往身边瞄一眼,只见阿诺鲁德额上冷汗直流,缪儿则紧闭双眼,紧靠在阿诺鲁德身上。
不经意地朝马车一瞥,叠在货架一角的东西吸引了日色注意。
(那是……书?)
有字典一样厚重的书,也有页数不多的薄书,加起来约莫有五六本。
只不过,每一本看来都是颇有历史的旧书。对日色来说,只要是书都好,都想读过一次。
『视』。
在这种地方使用魔法,对常人而言想必是难以置信的事。然而,只要能满足欲望,日色并不觉得可惜。
这个『视』字的魔法效果,能够对所见之物进行简单的调查。只要使用这个,即使没有望远镜,也能确认远处的书籍封面。
看到映入眼底的书名时,日色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美食纪行~遍游大陆的方法~①》
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无论如何都想一读这本书,增进其中的知识。既然这本是①,想必还有后续。日色再看了其他几本,果然如此。
其中还有一本叫作《
魔法体系》的书,真是令人垂涎。
视线继续望向尚未确认的书,正想调查书名时,穿白长袍的人正好站过来,挡在书的前方。
(……啧,这下就无法确认了……真想知道。)
现在又不能随便乱动,该怎么做才能确认呢……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得不出答案。
穿白长袍那些人,依序调查四周的人群。尤其是戴帽子的人和身穿宽松服装的人,更是他们调查的重点。
他们判断的依据应该是兽耳和尾巴吧。所以才会净挑戴帽子和穿宽松服装的人仔细确认。
虽然名为『兽人族』,其实外表就像是人类在身上装上兽耳或尾巴而已。因此,只要妥善掩饰,乍看之下两者难以分辨。
此外,虽然非常罕见,但兽人之中似乎也有兼具人类耳朵与兽耳的《四耳》存在。
终于,其中一个穿白色长袍的人视线转向这边,一步一步接近。
阿诺鲁德和缪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上表情紧张得像是听得见心跳的声音。
因为和自己无关,日色一派神态自若,阿诺鲁德他们却没有办法。然而,对方却不断朝这边前进。
阿诺鲁德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听见他咬紧牙根的声音,正打算将手慢慢放在剑上——
该不会要在这种地方打起来吧。正当日色这么心想,忽然注意到视野里有两个可疑人物。
外表看来应该是一对母子,两人都和阿诺鲁德他们一样坐立不安,而且都戴着帽子。
(该不会是……)
才刚这么一想。
躂躂躂躂躂躂!
有人跑了起来。那个人身手矫健地从穿白长袍的人中间跑过。
「喂!有人逃走了!」
是刚才那个戴着帽子,看起来像小学生的小孩,正要逃离广场。
「就是那家伙,抓起来!」
孩子拼命地逃,无奈对手众多,很快就被包围,无路可逃。
「你跑不掉了!」
「放、放开我!」
被抓住臂膀的孩子拳打脚踢地挣扎,剧烈的动作使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他不是『人族』的证据。在他头上,有着象征,兽人族。的兽耳。
「这家伙是『兽人族』!」
「喂!别让他跑了!」
穿白长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喊叫。
「讨厌!放开我!」
「给我安分点!」
「小鬼,不要闹了!喂!喝!」
「嗳,要是麻烦的话就打晕他吧。」
听到这句话时,那群人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人。
「求求你们!放过那孩子吧!」
突然跪下低头求情的,是同样戴着帽子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
穿白长袍的人用犀利的目光发出质问。
「妈、妈妈!我不是叫你快逃吗!」
孩子大喊。从声音听来,原来是个小女孩。想必这个女孩是为了让母亲逃脱,故意跑出来引开敌人视线。
然而,她失败了。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牺牲孩子换取自己的自由。这个人也是刚才日色看见的那个人。她们果然是一对母女。
「她的母亲?喂,把那女人的帽子拿掉!」
母亲的帽子被脱去,露出和女孩一样明显的兽耳。
「接获的报告说有两人,就是她们了吧。好,带走!」
那对母女被强制带上马车,在看热闹的人全都惊愕得不知所措时,两名『兽人族』就此被捕。
母女脸上浮现绝望,背影看来就像正走向死刑台的死囚。或许觉得她们太可怜了,人群中有一个人大喊:
「喂!那对母女做了什么?那孩子还这么小啊!」
于是,一个穿白长袍的人停下脚步,再走到大喊的路人面前。
「唔唔?」
单手揪起路人的衣领,穿白长袍的人皱着眉,用很不高兴的语气威胁:
「你最好别再多嘴。虽然不会杀了你,但也会让你好看的,知道吗?」
「唔……啊……知、知道了……」
被勒住脖子的路人,一脸痛苦的挤出回答。
接着,穿白长袍的人将路人往地上一丢,投以冷酷的一瞥后,才回到马车上。
他们的行动实在太过蛮横粗暴,所有人都忍不住想抗议,却又怕遭到和刚才那名路人一样的下场,什么都不敢说了。
然而就结果而言,阿诺鲁德和缪儿两人的事总算没有被发现,正当他们松了一口气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咦~这个姐姐有尾巴~好奇怪喔~!」
因为声音距离太近,引起日色注意。转头一看,一个孩子正用手指着缪儿。
视线朝缪儿望去,呃,正确来说应该是朝缪儿的屁股望去,那里正露出一条直挺挺的尾巴。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尾巴不自觉得用力,才会从衣服里跑出来了吧。运气不好的是,被附近的孩子看见,还被指了出来。
阿诺鲁德的脸瞬间刷白,迅速朝广场中央看了一眼。正要离去的马车上,穿白长袍的人们也凝视着这边。
「喂,那边的人!不要动!」
仓促之间,阿诺鲁德抱起缪儿就要离开,却被围观的人挡住去向。
接下来,仿佛围着围观者等待的白色长袍一行,以夹击的姿态朝这边走来。
缪儿急忙将尾巴收进衣服里,一切却已太迟。对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对、对不起,大叔……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总之现在得先逃离这里!」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不断接近的敌人,无可奈何之余,阿诺鲁德拔出背上的大剑。
「缪儿,别离开我身边!」
「嗯,嗯!」
「我们要调查你们的身家背景……呃,既然你已经拔剑,应该就是那么回事了吧?」
对方得意地笑着,拔出挂在腰间的剑。他身边其他人也一样。
日色在脑中思考对策。和这两人虽然有缘一起旅行,交情却不是那么深厚。
可是,不想在这里失去难得的情报来源,这也是事实。
(不过,看这人数……)
转动眼珠,计算白长袍的人数。到今天为止,日色虽然已经习惯和怪物战斗,自己的等级确然还不够高。
再说,《文字魔法》有个风险,就是需要时间书写,在面对如今这种人多势众的敌人时,总觉得要获胜也很困难。
敌人之中,有一个人散发明显不同的气质,从刚才开始一直由他发号施令。现在,这号人物正在朝这边逼近。
他的年纪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下巴留着胡子,长相有些凶恶。目光犀利得可怕,是个英俊的绅士型人物。就像电影里常见的敌方阵营首领那种长相。
此人的特征是右眼戴着眼罩,头上梳着日本武士般的发髻。日色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叫他眼罩男还是发髻男。最后还是觉得发髻男比较有感觉,就决定这么称呼了。
应该可以说是本能吧,从站着的姿势就感觉得出他并非等闲之辈。
若是一对一单挑,说不定使用魔法还可能有办法应付,在目前这种被大敌围住的状况下,想和他们作对简直是自杀行为。
因此,日色啧了一声,并不采取行动。阿诺鲁德应该也有一样的想法,只是紧盯着那个男人,保持警戒。
「咕呜……」
「呵。在这里干一场是无妨,但我们要的只是那个兽人而已。看起来,你们并非兽人吧?」
阿诺鲁德因为没有兽耳,兽人的身分似乎并未曝光。
「包庇兽人可没有好下场喔?」
「哼!说什么小家子气的话啊!」
「……什么?」
「什么人类,什么兽人,这和生存下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什……!」
「至少,在人族生活的这块大陆上,『兽人族』和『魔人族』一样,都是可恨的种族。」
「……」
「光是存在就很肮脏。」
「你……你这……」
「浑身野兽臭味的家伙,只是待在这里就让人想吐。」
「你再说啊啊啊啊啊!」
阿诺鲁德已完全抓狂,挥着大剑笔直朝男人砍去。
锵————!
然而,男人从容不迫地拔剑承受了阿诺鲁德这一击。
「唔……唔唔唔!」
「喔!力气真大!」
阿诺鲁德的攻击似乎比对方想像的强,令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呀啊啊啊啊啊!」
此时,忽然听见缪儿的叫声。阿诺鲁德心头一惊,立刻回头,看到的是缪儿被敌人抓住的身影。
帽子被摘掉,露出头上明显的兽耳。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发髻男望着缪儿低喃:「果然是兽人」。
「缪儿啊啊啊!」
咚!
「唔……?」
阿诺鲁德的颈部承受来自后方的冲击,全身失去力量,剑也从手中滑落,就这样面朝前方仆倒。
男人收起剑,低头看着阿诺鲁德说:
「劝你爱惜自己的生命,毕竟你是个人类。」
「咕呜……」
「带走!」
「不……不要!大叔!大——叔!」
缪儿哭叫着被带走,日色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在阿诺鲁德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最后看见的是被硬塞进马车的心爱女儿。
「缪儿……可恶……可……恶……」
「……唔……唔唔……」
「你醒了吗?」
看到阿诺鲁德终于清醒,日色叹着气说。
「……这里是……?」
似乎还未完全清醒,阿诺鲁德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在那之后,穿白长袍的人离开广场,不忍让昏厥的阿诺鲁德躺在那里,日色便将他搬回旅店。
「旅店啊。话说回来,睡了两小时,你也睡太久了吧。」
「两小时……两小时……两小时?」
猛地拾起上半身,正想下床时。
「呜!」
后颈传来一阵触电般的痛楚,虽然很快伸手压住,身体却也因疼痛而僵硬,才一起身又弓着身子坐回床上。
「对方下手真狠啊,都瘀青了。」
他的后颈呈现青紫色的瘀青,大概是被剑柄殴打。
「可恶……那个混蛋……」
阿诺鲁德晈紧牙根,听得出他的懊悔。一边摩挲后颈,仍一边拼命站起来,四住张望,一找到自己的剑就拿在手上。
「你想上哪去?」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救缪儿!」
伤势还未完全痊愈,连路都走不好。日色对这样的他叹了口气:
「要救是可以,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日色这句话,令他瞬间停下脚步。从背影就能感觉出他有多心急,因为缪儿对他而言就是这么重要。
然而,手中的情报实在太少,阿诺鲁德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两小时吗……应该还没走远才是,展开地毯式搜索吧!」
「真是没效率的做法。」
「难道你这家伙有更好的建议吗!」
阿诺鲁德突然冲上来抓住日色的领子,看他绷着一张脸,恐怕连自己正在做什么都无法正确判断。
「总之……」
咚!
「啊……?」
「先放开你的手。」
阿诺鲁德按着肚子当场跪地,一看就知道是日色朝他腹部给了一拳。
「咕呜……你,你……」
从「你这家伙」变成「你」。想必是疼痛让他脑袋也清楚些了吧。日色拉好衣领,坐在床上。
「把气出在我身上也不是办法。」
「这、这我知道!可是,我们再磨蹭下去,缪儿她……会被那群人……唔!」
他又开始坐立不安了。照这样看来,阿诺鲁德和敌人之间应该有某种关系,而且可以判断那是相当深入的关系。
在人类大陆住了这么久,就算曾和那种人起过冲突也不奇怪。
「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日色,难道你愿意帮忙?」
「倒是没这个道理。」
阿诺鲁德似乎早已猜到日色会这么回答,啧了一声作为回应。
「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没有意义!」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快点告诉我。」
「我拒绝!」
「……大叔,你忘了吗?」
「……忘了啥?」
「你刚才被打晕的糗事啊。」
「唔!」
「我是不是应该把像只死青蛙的你丢在那比较好呢?」
「唔唔!」
「你以为是谁把你搬回来的啊?」
「唔唔唔………………唉,好吧。可是现在没有时间慢慢说了,得尽快追上那些家伙才行!」
阿诺鲁德说的当然没错,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的,是缪儿这个女孩。
从相遇之初,这就是很清楚的事。刚才他在广场的表现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为了让他放心,也为了让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有必要将自己手头的情报先与他分享。
「……放心吧,那些家伙还在这个城里。」
「真的吗?」
那张热血得令人厌烦的脸凑得太近,日色只好拉开距离以便瞪他一眼。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日色!缪儿还在这里?」
如果只是双眼充满期待光辉的话还能接受,阿诺鲁德却是一双充血的眼睛和粗鲁的呼气,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日色真想骂他一声「你是变态吗」。
「对啊,我听到风声,说他们在这里等着和谁会合。对方应该还未抵达,所以那群家伙驻扎在城东。」
「那现在立刻就去啊!」
「等一下。」
「为什么啦!」
「我情报也告诉你了,还把你搬回这里,你也该好好付出代价吧,大叔。」
「唔…………可是缪儿她……」
「不是那么长的故事吧?大叔愈是不说,时间拖得愈久,不是吗?」
「唔;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给我听仔细了!」
他终于半是自暴自弃地,开始说起关于白长袍那群人的事。
他们的组织名称是《兽槛》,以在这块人类居住的大陆上消灭或管理兽人为宗旨。
隶属这个组织的,当然全都是厌恶甚至憎恨『兽人族』的人,组成了一个排斥兽人存在的集团。
他们在大陆四处巡逻,只要感觉到兽人的存在,就会根据组织理念采取行动。这次一定也是从某处获得那对母女的情报,才会来这里追捕她们吧。
阿诺鲁德过去也曾被他们捕捉过,也因此而成为奴隶。果然如日色所料,阿诺鲁德过去和他们有过节。
正因阿诺鲁德比谁都理解他们的危险性,才会迫不及待地想去救出缪儿。
兽槛不乏擅长战斗的人,他们的可怕和强大,阿诺鲁德亲身体验过。
这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想抓住体能比人类优秀的兽人,当然需要相当程度的实力等级。
强者自然而然聚集,其中有不少人曾是厉害的冒险者,打倒阿诺鲁德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在整个大陆上巡逻啊……哼。」
「…………喂,你不是对别人的事没兴趣吗?为什么这次想知道这么多?」
也难怪阿诺鲁德会这么问。和日色相遇时,他就曾扬言自己对别人的事没有兴趣。
在对种族的看法上,就算知道阿诺鲁德和缪儿是兽人,他也没有多想什么,阿诺鲁德向来认为日色是无法用这个世界的常识去规范的人物。
既然如此,对于和他扯不上关系,又才刚见过没多久的《兽槛》,日色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实在令人想不通。阿诺鲁德提出疑问,日色这么回答:
「嗯?我对那群家伙本身是没有兴趣啊。」
「啥?那你刚才为何问东问西的!」
「我有兴趣的,是他们拥有的古书。」
「……胡椒?」(注:日文中「古书」音同「胡椒」)
「古书,就是古老的书!谁在跟你说调味料的事啊。开什么玩笑?」
「哇,抱歉抱歉。可是那个叫古书的是书吧?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那些家伙放在马车上啊。其中几本我已经确定书名了,其中有本叫《美食纪行》的,我实在很想一睹为快。」
「喔,喔……」
「不过,只有一本书的书名没有完全确认完。记得是《谁是世界第一!大胸……》只看到这里而已,原本是想,听了大叔说的话或许可以猜到后面是什么。」
出发点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日色果然是日色,阿诺鲁德不知该放心还是该无奈。
「大……大胸……然后呢?你猜到后面是什么了吗?」
「反正,我猜那应该是他们在整个大陆上巡逻时获得的书吧,内容是什么就很难说了。还是得实际读过才……」
见日色一脸认真地唠叨起来,阿诺鲁德大概是跟不上话题觉得尴尬,开口想取回发言权。
「喂!日色,总之我能说的都说了,可以走了吧!」
为了搭救缪儿,一刻都无法再等。然而日色只是沉吟着凝视阿诺鲁德。
「怎……怎样啦?」
日色思考了好一阵子。就这样和他们两人分手,自己单独旅行也是选择之一。可是,那么一来,在踏上兽人大陆前,就会先失去与兽人相关的情报来源了。
还有另一个考量。要是再也吃不到阿诺鲁德的绝活料理,那可是很大的损失。他对食物的知识丰富,知道很多好吃的东西。
只要今后仍和他们一起旅行,美食方面的需求或许能够获得满足。一个人旅行固然轻松自在,要在两者之间做出决定还是非常困难。
再说,刚才提到的古书也令人难以割舍。那么厚的书,一定记载着所有与这片大陆相关的情报吧。
就算不是这样,既然是本古书,或许能读到这个世界的历史传记等等有趣的内容,日色感觉到一股非读不可的冲动。
帮助阿诺鲁德不但是件麻烦事,必须和那个打倒阿诺鲁德,地位看似与其他人不同的男人交手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过,或许可以趁乱夺取那些书……)
反正那群家伙干的是猎杀兽人的勾当,从这种人身上不管夺取什么也不会觉得愧对良心吧。
想到这里,日色点点头,从床上起身。
「喂,喂,日色……?」
见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日色突然起身,阿诺鲁德不知所措地叫着他的名字。于是,日色一脸正经地回应:
「好,我们去夺书吧,大叔!」
「不对,主要目的应该是拯救缪儿吧!」
阿诺鲁德犀利的吐槽在旅店房间内回响。
※
这时,缪儿正在马车中,被系上连接铁球的脚镍,无法动弹地流着泪。
(呜呜……呜呜……大叔……)
自己真的太没用了。为什么自己会给大叔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呢。缪儿流下懊悔的眼泪。
过去,阿诺鲁德不但救了自己这条命,还救了自己的心。
原本该是轮到自己报恩的时候,不但什么都做不到,还害阿诺鲁德受伤。
(是不是……没有我会比较好……那样……对大叔……也比较好吧……)
眼瞳深处渐渐失去光彩。如果自己就这么被杀死,说不定对阿诺鲁德而言才是一种解脱,可以不必再被自己拖累。
那样的话,他就能活得更自由自在了。这么一想,或许自己真的没必要存在这个世界上。
(大叔……抱歉……对不起……)
低下头,绝望的感觉包围全身。
正当她就这样变得愈来愈空洞虚脱时——
「妈妈,乌琉和妈妈会死掉吗?」
这句话将缪儿拉回现实,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人。缪儿慢慢抬起头,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正被母亲抱在怀里哭。
虽然母亲摩挲孩子的头,对她温柔微笑,却也看得出她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身为兽人真的是那么坏的事吗?可是,只有外表和大家不大一样而已啊?」
母亲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对孩子苦笑,抚慰她的手仍没有停下。
「对不起,乌琉,都是妈妈说要绕到那个城里看看……」
「才不是呢,那是因为爸爸他……」
「乌琉……」
看到她们轻便的服装,缪儿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她们也是旅人。
大概只是在旅途中行经那个城市,却运气不好,被《兽槛》的人发现。
「对你也真的很抱歉,都是被我们害的。」
「咦……啊,不。」
突然被搭话,缪儿紧张地回应。
「对不起。」
那个叫乌琉的女孩,也满怀歉意地跟着道歉。
看到如此不安,哭得双眼红肿的小女孩,不知为何,缪儿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哭了。
想起自己刚才的念头,不由得在心中斥责自己。
绝对不是死了就好,那样只会让阿诺鲁德更难过。这种事,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要是死在这种地方——
(会被爸爸和妈妈骂的!)
爸爸妈妈曾说,缪儿要连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而且一定要获得幸福。
绝对不能背叛那样温柔的双亲。再说,马车还在城内,自己也拥有一定会前来搭救的伙伴。
想好好看着他的眼睛向他道歉。如此心念一转,力量自然涌现。于是,缪儿微笑对乌琉说:
「你一定很害怕吧……嗯,我也很害怕。不过,一定会没事。」
「……咦?」
「因为这个城里,有英雄喔。」
「英雄……?」
缪儿没说出口的是,「对我而言他就是英雄」。总是拯救自己的阿诺鲁德,对缪儿而言正是英雄般的存在。
所以,一定要相信他。这是缪儿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嗯,所以我们要有信心,在这里等吧?只要有信心就会得救,英雄一定会来拯救我们。」
缪儿说着,对乌琉微微一笑。乌琉困惑地望向母亲,看到母亲轻轻点头,才一脸开朗地笑了。
「嗯!乌琉要有信心!英雄一定会来!」
「嗯!」
「死兽人,吵死了!」
马车外的男人探头进来叱喝。「噫!」乌琉吓得缩起身子,缪儿低声对她说:
「别担心,一定马上就来了……没事的。」
温柔轻抚她的头,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这么一来,乌琉似乎也放心多了,表情不再那么僵硬。
其实缪儿自己一样惊恐颤抖,但是为了替乌琉打气,更重要的是为了给自己信心,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一定会来的……大叔……还有……虽然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来……)
对日色这个人还不是非常了解,但也不认为他会做对己身毫无益处的事。即使如此,总觉得只要他也一起来,顺利获救的可能性就会提高许多。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希望那个人来……日色哥……)
希望这里最好有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可是,自己也只能祈祷了。没错,接下来只能相信,然后等待。
※
「霍尔斯大人,阿布罗来了。」
这个叫霍尔斯的男人,就是指挥《兽槛》,打倒阿诺鲁德的人。
「知道了。」
视线望向手下带来的人,轻轻点头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阿布罗阁下。」
阿布罗的外表完全就是个中年发福的大叔,梳着三七分发型,油光满面的皮肤,令人看了就觉得热。
「不不不,经常承蒙您关照呢。请不要这么客气,话说回来,这里还真是热。」
四周的人一定都在心中吐槽「只有你觉得热吧」,阿布罗对此浑然未觉,径自用手帕擦汗。
「那么,能请你尽快确认一下吗?」
「好的,请带路。」
霍尔斯领着阿布罗前往一辆马车。
「喔,喔喔!喔喔喔~!」
看过马车里的人之后,阿布罗难掩兴奋的态度。在他眼前的『兽人族』,当然就是缪儿她们三人。
阿布罗的态度令三人感到异常厌恶。
这也难怪,因为阿布罗正用龌龊的眼光打量三人,像在估量她们的价值。最恶心的是,他还一边舔着舌头。
「这真是太惊人了,很少看过这么上等的好货啊!哎呀,和霍尔斯大人做事总是这么令人满意!」
「您高兴就是我的荣幸。」
阿布罗在看到缪儿的银发后,更发出赞叹的声音:
「哎呀呀~看看这孩子,这是什么?银发?真罕见哪~这是……『银狼』妈?哎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是买到珍宝了!再说,仔细一看那边的两人是『猫人』吧?嘻嘻嘻嘻!」
阿布罗油腻腻的视线令人如坐针毡,乌琉小声说了句「好恶心」,母亲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话。
「那我就全买下了……可以吧?」
「那当然好!」
见阿布罗露出乐不可支的笑,周围的《兽槛》成员中,有不少人对缪儿她们投以同情的眼光。
或许是因为他们光是想像被阿布罗买下后会发生的事,而不得不为她们感到哀伤。
「只不过,正如我常说的,若是用随便的态度管理,那我可不原谅。」
「嘻嘻嘻嘻!我的管理从来没有随便过,这你应该最明白才是吧?嘻嘻嘻!」
「是啊,那就请在合约上签名吧。」
「好的好的!」
霍尔斯从看似部下的人手中接过写有合约的纸,出示给阿布罗看。
「那么请在纸上注入魔力,完成合约吧。」
「感谢您每次的照顾啦!嘻嘻嘻!」
「别客气,肮脏的兽人最适合这种处置了吧?」
「嘻嘻嘻!你也真够坏了啊!」
就在阿布罗的手碰上合约书的瞬间——
劈哩……轰!
有个东西贴上合约书,接着是一阵劈哩啪啦的火花,合约书突然被火苗吞噬。
霍尔斯不假思索地抽手,燃烧的纸张就这么落在阿布罗的头发上,火苗也跟着转移燃烧。
「嘻嘻!咦,什么?好烫啊啊啊啊!」
粗短的手拼命伸向头顶,试图将火拍熄。
不用说,不只阿布罗,周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忘了采取行动。没有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忽然有人从建筑物的屋顶上降落。
「……你这混帐!」
霍尔斯用几乎要将人射穿的眼光瞪着对方。
「我是来要回缪儿的!」
用大剑的剑尖直指霍尔斯,一头蓝发竖立,表情愤怒的,正是阿诺鲁德。
※
「大叔!」
听
见声音,得知阿诺鲁德到来的缪儿,从马车中发出欢喜的声音。
「喔喔缪儿!你没事吗。呼,太好了~!」
听到她平安无事的声音,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然而,放松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阿诺鲁德立刻又板起脸。毕竟,他现在可是独自被一群敌人包围。
面对在这样的状况下仍不知死活,只身前来的阿诺鲁德,霍尔斯用嘲笑的表情说:
「呵呵呵,你来做什么……我当然不会这么问。反正,一定是来带走那个兽人的吧?」
「当然!」
「……我应该说过,要你好好爱惜生命。」
「是啊,所以我会在这里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平安无事地离开这个城市!」
「你是白痴吗?」
「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你们才是白痴吧!」
霍尔斯愕然叹气。
「你既然是个人类,就不能做点聪明事吗?」
「我!」
「……?」
突然,阿诺鲁德转身用屁股对着霍尔斯,接着……扭动。
「我是兽人啦,大笨蛋!」
「唔?」
不只霍尔斯,在场所有其他人都难掩惊讶。没想到阿诺鲁德竟然是兽人,因为他——
「为什么……明明没有兽耳……」
听见霍尔斯的低喃,阿诺鲁德咧嘴一笑:
「呵呵,只不过是被你们人类撕裂罢了!再告诉你,这副人耳是假的啦!」
一脸「如何?怕了吧?」的表情,阿诺鲁德抬头挺胸。那绝非值得自夸的事,他却能将这么糟的境遇说得如此开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日色!)
※
「进行得很顺利啊。」
日色躲在建筑物遮蔽处,对合约书起火的事心满意足地点头。没错,合约书之所以起火燃烧,是因为他送出『火』字魔法的关系。只要不碰到其他物品就没问题了。
若是霍尔斯和阿布罗附近突然起火,无论是谁一定会大吃一惊,手中的合约书一个没拿好,掉进火里燃烧的可能性很高。因此,日色才对往两人附近送出『火』字。
虽然这本来就是当初的目的,『火』字能阳好贴在合约书上,也算是运气好。
观察了一阵眼前的情形后,阿诺鲁德一如计划,在那群家伙面前现身。按照日色的指示,超乎必要地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阿诺鲁德做得很好。
突然暴露自己兽人的身分,引起的惊吓效果非常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诺鲁德身上了。
「好,上吧。」
在手背写上『隐』字,发动魔法。这个字能无限消除自身的气息,让别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不过,效果只能维持一分钟,所以动作要快。
接着,日色迅速移动,首先朝三辆马车中,装有那堆书的马车前进,并快速往《兽槛》那些人的背后移动。
不愧是《文字魔法》,效果绝佳,完全没被发现。当然,有这样的效果肯定也得归功于阿诺鲁德的吸睛效果。
而后,日色快速搭上马车,从怀中取出一块类似包袱巾的布。
(很好~就是这个。)
将一本确实有一公斤以上的书包进包袱巾,这时,终于看到那本未能确认的书名。
《谁是世界第一!大胸部的女·孩·子!》
脸颊抽搐,想也不想地把书丢回货架深处。心想当作没看见吧,总共包起五本书时,『隐』的一分钟时效正好过了。
事实上,《文字魔法》还有一项限制,同样文字无法连续使用。因此,想再次使用『隐』,就得先使用另一个字。
在包袱巾上写下『送』,发动魔法。
这么一来,包袱巾当场消失。然而,日色却不显慌张,因为他已经实地测试过这个字的效果了。
将包袱巾送到某户人家的花坛角落,根据他的判断,只要放在那里就不会被发现。
再次在身上写下『隐』字,这次为的是前去达成阿诺鲁德的委托。
在旅店那番谈话后,阿诺鲁德姑且答应下次会让日色吃到堪称绝品的美味食材,并以此为委托费,正式委托他救出缪儿。
这样的做法,确实符合日色的行动理念。他立刻动身朝缪儿所乘的马车靠近。
※
至于阿诺鲁德,现在正在大众面前,呃,应该说在敌人包围之中扭动着尾巴……
(日色那家伙,不晓得进行得顺不顺利……)
因为没听到动静,阿诺鲁德不安到了极点。
然而,从刚才就没听见缪儿的声音,这似乎可证明日色的行动顺利。接下来只要再多吸引一点敌人的注意就行了。
「既然你是兽人,那事情就简单了。阿布罗阁下,男兽人你有需要吗?」
「不需要!不需要那种粗鄙的男人!而且他竟敢对我做出这种事……哼!霍尔斯阁下,好好教训他吧!」
「就是这么回事。看来,今天确定是你的死期了。的确,在这个时代,没什么人会想买男兽人。别怪我,要恨就恨自己身为兽人的命运吧!」
霍尔斯冷笑拔剑。
「哼!我也不是被打大的好吗?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阿诺鲁德同样举起剑,瞪着霍尔斯不放。然而这时,霍尔斯却嘲弄地嗤之以鼻。
「……连魔法都不会用的种族。」
唰地举起右手,身边的人立刻将掌心对准阿诺鲁德。
「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他的手一放下,周遭的人们立刻发动手中的魔法。
「什么?」
虽然只是火球和斩风刀等初阶魔法,但攻击却不间断地朝阿诺鲁德飞来。
「《风阵爆爪》!」
仓促之间,阿诺鲁德将剑由下往上高举,带出一股剧烈上升的气流。利用这股气流,将朝自己飞来的魔法攻击往上引开。
「喔,是《变装术》吗?算是挺高明的,不过你能持续多久呢?」
霍尔斯露出满不在乎的微笑,彻底袖手旁观。
「那就把你也给卷进来!」
阿诺鲁德接近霍尔斯,试图将他卷入招式中,他却大步后退。看到这个,阿布罗也急急忙忙跟着后退。
「来啊,有本事就把我卷进去看看,兽人。」
阿诺鲁德不由得停下脚步。
「把我们卷进去啊?」
原来,他们现在站的地方附近,停放着缪儿她们被囚的马车。
如果使出全力攻击,威力的规模固然能将霍尔斯卷入,却毫无疑问地也会波及马车。
「你、你太卑鄙了!」
「呵呵,希望你可以称之为战略。」
「哇哈哈!不愧是霍尔斯阁下!区区兽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您呢!」
阿布罗傲慢地笑着,那张脸加速了阿诺鲁德的不悦。
「可……可恶……!」
接下来,阿诺鲁德只是不断将对手施放的魔法引上天空。
「让我看看,你这招想用到什么时候才停手呢?」
「呼呼呼呼……」
《风阵爆爪》会消耗大量体力,没有办法持续施展太多次。
相对地,周遭的敌人使用的只是初阶魔法,消耗的只是微量程度的MP。时间一拉长,战况对谁不利是一目了然。
「差不多了吧。」
「嘻嘻嘻,是啊。」
一看就知道,阿诺鲁德全身已被疲倦袭击。看着霍尔斯的脸,阿诺鲁德判断同样的技能差不多只能再施展一次了。
「那么,只要再防御一次你的攻击,那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吧?心服口服了吗?反正,我看你的程度最多就是这样。不过,别担心,这位阿布罗阁下会好好疼爱你带来的那个孩子。」
「嘻嘻嘻,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兽人呢。哎呀呀,我迫不及待要享受了~真想早点看到那张纯真无暇的脸扭曲悲痛的样子啊!嘻嘻嘻嘻嘻嘻!」
阿诺鲁德喘着气,用充满杀气的目光瞪着那两人。对他们而言,这或许只像昆虫呼气,别说吓阻了,恐怕只能换来对方的嘲笑。
「呼呼呼呼呼呼呼……咦?……嘿嘿嘿!」
这时,阿诺鲁德确实笑了。看到他的笑容,霍尔斯露出讶异的表情盯着他。
「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混帐,以为我会就这样乖乖就范吗?」
「……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啦!」
躂躂躂躂,阿诺鲁德朝霍尔斯飞奔。同时掀起了《风阵爆爪》。
「太、太愚蠢了!你打算连马车一起卷入吗?」
「嘻嘻嘻嘻噫噫噫噫!」
「接招吧!这就是《风阵爆爪》火力全开时的威力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暴风宛如激流,以霍尔斯为中心往上卷。
在场所有《兽槛》成员也全都一起被推上天空。马车也卷入了,一切都成为风之刃的猎物。
周围产生的,正是当时对巴巴剌斯
熊做出的同样的攻击效果。
接着,在上空被风之刀撕裂的男人们纷纷如雨降落。马车碎片也四处飞散。
「呼呼呼呼……啧!你果然非等闲之辈……」
阿诺鲁德死命撑住即将累倒的身躯,心有不甘地望着眼前的人。
「……没想到你会不顾一切,小看你了。」
是霍尔斯。他在那个瞬间立刻用剑刺入大地,屈膝跪地,坚持不让身体被爆风卷走。
当然,在风之刃的肆虐下,身上还是有多处负伤,只是远远不到无法战斗的程度。
(竟然能如此冷静应对……果然身为指挥官就是不一样吗。)
这次,轮到阿诺鲁德屈膝跪地了。体力已到极限。虽然发动了名符其实的全力攻击,却还差那么一步。
低头俯瞰阿诺鲁德,霍尔斯低声说:
「呵呵,不过,真不愧是兽人,连将伙伴卷入也无所谓,真是可怕的种族。」
「……你在说什么梦话啊?」
「啥?」
「我可没有卷入任何一个兽人!」
「……你说什么?」
「确认一下被吹跑的马车吧,混帐东西!」
霍尔斯大惊失色,转头望向被掀翻的马车,惊愕地说不出话。因为,车里什么人也没有。本该在里面的缪儿她们消失了。
「大叔!」
这声音令霍尔斯心头一惊,难以置信地将视线缓缓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不可能……怎、怎么办到的……?」
站在那里的是缪儿与那对母女,还有日色。
※
确定第一目标的书本已到手后,再次使用『隐』字,日色朝缪儿被囚禁的马车前进。看到突然现身的日色,缪儿和那对母女都大吃一惊。
「日、日色哥?」
「……咦?他就是英雄?」
「小声点。」
「啊,是,好的。」
视线望向缪儿脚上的脚镶,脚镖上了锁,拘束了她的行动。
确定『隐』的魔法效果已消失后,在锁上写下『开』,将锁解开。
不用说,不需钥匙就能开锁的日色的行动,令缪儿难掩惊讶之色。接着,她提出请求。
「日、日色哥,请你也帮她们解开枷锁!」
快速朝那对母女瞥了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在广场被捕的那对亲子。
见日色只是凝视着母女,缪儿或许因此感到不安。为了帮助那对母女,又开口请求:
「日色哥……我知道日色哥不愿意在没有回报的状况下帮助别人。可、可是拜托你!请、请你一定要救救她们!」
看着缪儿死命低头的模样,心想反正只是顺便,也不怎么麻烦,就帮帮她们也无所谓。
然而,就在日色采取行动前,那位母亲开口了:
「我、我也求求您,我愿意报答您任何事,只要让这孩子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不行!如果妈妈不能得救,乌琉也要留在这里!」
目睹如此美好的亲子之爱,日色不由得耸了耸肩。只不过,既然她们主动提起报酬,日色也就兴起有得拿就拿的念头。
「既然如此,作为帮助你们的代价,之后你们要请我吃饭。」
日色突然提出的要求,令三人哑然无语。很快地,母亲脸上绽放笑容:
「呵呵,好的,我会努力做出最好吃的食物。」
「乌琉也会帮忙!」
「……那我们就快点离开吧!」
因为无法连续使用相同文字,这次在母亲的枷锁上写下『坏』字,发动魔法。啪叽一声,枷锁一如想像地遭到破坏,母亲也获得解放。
「大哥哥……你是英雄?」(注:「日色」日文音近「英雄」,但重音不同)
乌琉盯着日色观察。重音的位置虽然令人在意,想必是缪儿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了吧,于是便点头回应。
「是啊。」
只淡淡地这么回答了之后,再次使用『开』字打开乌琉脚上的枷锁。
「我就知道是这样!耶嘿嘿!」
不明白乌琉脸上开心表情的理由,日色皱起眉头。缪儿则是不知为何露出尴尬的表情。
「……虽然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先出去吧。」
日色再度写下『隐』字。
啪!
「咦……咦?」
突然被日色抓住手臂,缪儿情不自禁惊呼失声。日色赶紧提醒她「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对、对不起……可是这……日色哥……!」
「喂,你们也像这样牵住这孩子的手。」
无视于缪儿的困惑,交待母女俩也同样抓住缪儿的手。
「没时间了,动作快!」
在日色催促下,一头雾水的三人赶紧将手牵起来。保持这样的状态,日色步下马车。
这么多人走在一起,难道不会被发现吗?三人虽然这么担心,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事实上,『隐』字的效果,连像这样和日色牵系在一起的人都能受惠。
于是,日色漂亮地完成了这出救人的戏码。
※
不知不觉逃出马车,来到阿诺鲁德的攻击范围外。当阿诺鲁德察觉这点后,就能发动全力攻击了。
「……嗯?那家伙是什么人?」
霍尔斯对第一次看见的日色皱起眉头。
「嘿嘿……」
听见阿诺鲁德的笑声,霍尔斯咬紧牙根,怒目相向。
「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什么人!呃,追根究柢,她们是怎么离开马车的!」
「……嘿嘿,这种事我哪知道啊?不过,只要那家伙说这么做,我就相信他。如此而已!」
「你说什么……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也想知道呢……如何,先别管他了。现在你身边已经没半个人,这下情势逆转了喔?」
霍尔斯露出心有不甘的表情……才怪,反之,他只是浮现一个饶富兴味的微笑。
「呵呵呵,你拖着这副没用的身体,竟然敢说这种话!像你这种对手,我一个人对付就绰绰有余了!」
全身散发凌厉的杀气。那连空气都为之振动的感觉,阿诺鲁德如今满目疮痍的身体无法承受。
霍尔斯拔剑,为了送上致命一击而握紧剑柄。
「大叔!」
突然,缪儿不知为何冲向阿诺鲁德,站在他身前张开双臂,摆出试图保护他的姿势。
「……兽人小鬼,你想做什么?」
「这次轮到缪儿保护大叔了!」
缪儿坚定的眼神望向前方,霍尔斯转而散发出理智断线般的氛围。
「……哼,看到你们我就火大。既然买主也被轰走了……就把你们都杀了吧。」
愤怒与杀意使他面目狰狞,瞪着缪儿,交错双手大喊:
「火弹!」
从霍尔斯掌心射出如枪弹般的火块,笔直朝缪儿飞去。
「缪儿危险!」
「大叔!」
千钧一发之际,阿诺鲁德抱起缪儿往旁一跳,避开了攻击。
火弹就这样飞向附近民宅,受到火弹的冲击,火苗朝四面八方迸散。
※
(那男人的魔法很强,要是被击中,恐怕连大叔也撑不住。)
日色双手盘在胸前,观察阿诺鲁德和霍尔斯的对战。
(其他人在大叔的绝招下都昏厥了,剩下的只有发髻男了啊。)
霍尔斯的确梳着日本武士般的发髻,不过,日色毫无创意的命名也真教人替他的品味感到遗憾。
(不过,这个发髻男真的特别强啊。)
说着,忽然想到尚未确认霍尔斯的《状态》,日色便用了『窥』字魔法暗中调查。
霍尔斯·华格纳
LV58
HP888/925
MP470/576
EXP172089
NEXT11001
ATK417(453)
DEF382(415)
AGI245(255)
HIT205(229)
INT219(223)
《魔法属性》火
《魔法》深红长矛(火·攻击)
炽燃火雾(火·效果支援)
火弹(火·攻击)
火焰攻击(火·攻击)
《称号》原冒险者、厌恶兽人者、隶属兽槛、斩人者、兽人狩猎者、执著偏激、蛇属性、复眼兽人杀手
确认过霍尔斯的《状态》后,日色思考着阿诺鲁德与他的等级差距。
(没记错的话,大叔的等级是31,发髻男却是58啊……难怪大叔会败给他。)
在这个世界,等级的确不是一切,但却是相当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等级也代表经验丰富的程度。
再加上霍尔斯原本是冒险者,在战斗经验上,日色判断阿诺鲁德难以与之为敌。
原订计划虽是在救出人质后,阿诺鲁德就要找机会逃离现
场,在现在这连站着都很困难的状况下或许太强求他了。
阿诺鲁德虽然说过之后的事他自己会想办法,看来事态并不乐观。
然而,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日色也打算彻底扮演守护在旁的角色。正当他这么想时,突然感觉额头热得出汗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周围燃烧起来会这么热啊……唔?)
日色突然察觉某事,全身僵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下响起凄厉悲痛的叫声,令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呐喊的人身上。
映入所有人眼中的,是错愕地张大了嘴,僵立着一动也不动的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