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完全没睡觉,看书看到天亮导致睡眠不足──所以,丘村日色下定决心要好好睡上一整天,还郑重警告身为弟子的妮奇「不准叫醒他」。
来到【魔国.哈欧斯】已有十天,日色在这段时间──跟弟子妮奇在旅店歇息,致力于锻炼与观光,其他伙伴则是十天前分头行动之后,完全没了消息。
日色认为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于是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来,好好享受【哈欧斯】这个国家。
他心想今天大概也没有那些人的消息,决定在被窝好好睡一觉,然而外面突然变得吵闹不已,不仅如此,旅店里面也天翻地覆,人们慌忙踏步的脚步声彷佛要逃离什么。
不如说,这已经不能用吵闹来形容了。轰鸣跟爆炸声、建筑物的倒塌声以及刀刃的碰撞声等断断续续的声响,他在听那些声音的同时,心里的火渐渐烧得越来越旺。
(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色躺在床上,令人舒服的睡意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他对这件事愈来愈不高兴,日色心想平常明明那么安静,可是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千万千万千~万不可以做那种事情喔喔喔喔喔喔!」
────噗叽一声……日色听见耳熟的声音之后,额头上浮起了青筋。
他慢慢睁开眼,静静地从床上起身,披上挂在墙壁的红长袍,右手抓著放在床边的枕头,用力地踩踏地板,满是怒意地走向窗边,拉开了窗户。
「你这么做不就吵醒师父了嘛────!」
日色拿著枕头朝著那个完全把他吵醒的笨蛋(妮奇)扔了过去,枕头不偏不倚地正中红心,而那个笨蛋倒地不起,甚至撞到了头,正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接著,他对妮奇道出心情恶劣至极的一句话:
「────你就是最吵的那一个!」
他心想这下一定要惩罚妮奇,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过令日色吃惊的是,外面的情况比他想像得还要吵闹,周遭尽是嘈杂声。
日色从旅店二楼环视周围,各式各样的画面映入了他的眼帘。
许许多多的『兽人族』,以及应是『人族』的士兵,也有拚命抵抗这些种族的『魔人族』的身影,而且四处升起了火焰与硝烟。
日色起初还楞了一下,但他冷静地把握现况,绞尽脑汁思考,微微点了好几次头。
(…………原来如此,记得今天好像是……)
他慢慢将视线移到下面,有两个人在;一个是刚才被枕头砸中而痛到不行的妮奇,另一个是站在妮奇面前并与其对峙的兽人,那人有著一副像是野狼的外表,所以日色才会判断他是兽人,他心想应该错不了。
接著,四个坐在地上的人映入日色眼帘,看上去应该是『人族』,但脸色惨白,他们分明是吓坏了。
(咦?那些人好像在哪……好像在哪看过?)
他心想好像有见过那些人,但再怎么努力回想也找不出答案,觉得回首从前实在很麻烦,便决定不予理会。
(比起这些人,还有更重要的事……)
日色懒得慢慢下楼梯,于是带著靠在床边且新买的爱用刀直接跳下窗户。
──他轻巧地降落地面,走到还抱著头、蹲在地上的妮奇身边,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呜哇!师、师、师父!」
妮奇终于发现日色的存在,赶紧站起来。
「喂,笨徒弟!今天是──」
「啊啊啊啊啊啊,这、这这这是有原因的,师父!不,我有努力阻止他们!有请他们不要再吵了喔!看、看在我努力的份上还请您稍微称赞几句──」
──咚。
「呜哇!好、好痛啊,师父!」
妮奇泪眼汪汪地抬头看著日色,然而日色仍摆著一张扑克脸。
「听我说话!」
「啊、遵、遵命!」
妮奇立正站好,嘴巴闭成一条线等著日色开口。
「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今天是古威力斯的第十天!」
古威力斯在这个世界代表四月之意,简单的说,今天是四月十号。
「果然……看来我忘了啊。」日色低声说道,整张脸皱成一团。
「师、师父?」
看见师父这副模样,妮奇忍不住问道。
「嗯?啊啊,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可能会有战争吧?」
「啊,是的。之前师父还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搭话了呢!」
日色也把那位叫作伊贝雅姆的女性告诉他的话说给妮奇听了。
「原来是那回事……啊、难、难不成……!」
「就是那个难不成……今天是战争的日子。」
「您说什么──────────────!」
「吵死了。」
「呜哇!」
日色又往妮奇头上一敲,让她闭上嘴巴,但妮奇也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
「可、可是啊,师父!一般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
「闭嘴,你才是,刚教不久你就忘了,不是吗?」
「呜……那、那是因为……」
由于被日色说中,妮奇完全无法反驳,这时,原本注视他们两人一段时间的兽人开口说道:
「──是否能请教两位一些事?」
日色跟妮奇将目光移到兽人身上,而日色露出了不太友善的态度,问道:「什么事?」
「两位是什么人?」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自己先报上名号可是常识喔!」
妮奇的话语让兽人愣了一下,但之后他不禁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是我失礼了,那么就由我先报上名号吧。本人是保护魔王陛下的《魔王直属护卫队(残虐).序列四位》,名为──欧诺伍斯。」
日色目不转睛地观察欧诺伍斯,他在调查前几天上门的委托人伊贝雅姆时,也得知了《魔王直属护卫队》的相关情报。
(喔?《魔王直属护卫队》……意思是,这家伙是隶属保护那女孩的六人部队的其中一人……原来如此,他身上确实有那种气质。)
欧诺伍斯绝非泛泛之辈──从他的站姿就感觉得出来,日色从一路至今的战斗经验中磨练出的感觉明白了这点。
「姆~师父,残~虐是什么东西呀?」
妮奇歪著头向日色问道。
「你是笨蛋吗!啊,不过你的确是笨徒弟。」
「姆~!一直骂笨蛋、笨蛋的,师父太过分了!」
「闭嘴。他不是也说过了?残虐是保护魔王的部队。」
「姆姆姆?是指师父之前讲过的那位女孩吗?」
「应该是。」
妮奇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接著面向欧诺伍斯。
「既然对方报上名号,那我们也要比照办理才符合常识!对不对,师父!」
「那种常识,我可不晓得。」
「什么!怎、怎么这样,师父!」
「唉!不要黏我,烦死人了!」
妮奇突然像在撒娇一样抱著日色不放,而日色硬是推开妮奇。
「总、总之你要报上名号的话就说吧,笨徒弟!」
「姆姆姆,说得也是!呃~咳咳!哼哈哈哈哈哈!听好了!吾名为呜喔!」
「你是打哪来的魔王吗!」
妮奇的头又被日色敲了一记。
「呜呜~之前莉莉音大人给了建议,说这样报上名号会比较帅气嘛……」
那个王八蛋……不,莉莉音是女性,不能用王八蛋,但日色还是在心里抱怨身为旅伴的莉莉音居然教些不三不四的事。
看著日色跟妮奇的互动,欧诺伍斯则是搔了搔脸颊,保持沉默。
(受不了,教过的东西会乖乖记起来,但不会怀疑别人的性格就不能有点长进吗?)
由于站在身为师父的立场,日色无法袖手旁观,他感到相当难为情。
「那么重头再来!我是这位师父门下最可爱的徒弟!名为妮奇!我允许你可以亲昵地叫我小妮奇也没关系喔!」
妮奇用鼻子哼了一声,骄傲地抬头挺胸。
「是、是吗?我会记下来的。」
总算听到对方自我介绍,欧诺伍斯不禁松了口气。
「那么,那位是?」
「我有必要跟你说吗?再说了,就算你报上名号……」
「他是日色.丘村师父!」
………………………………………………………………
现场陷入一片僵硬,日色好不容易维持的作风毁得一乾二净,而做出这等蠢事的人,就是这位待在自己身旁,志得意满到极点的笨徒弟。
──铿咚!
「喵呜!」
日色这次的拳头力道稍微加重了些。
「好、好痛!刚刚响起铿咚一声了耶,师父!」
「你这笨徒弟,不要随便帮别人报上名号!」
「呜呜~非常抱歉~可、可是身为弟子,我想隆重介绍师父的名字嘛……」
「总、总之,如此一来我们就打
过招呼了,不是很好吗?」
欧诺伍斯不知为何当起了和事佬,开口说道,可能是妮奇三番两次地遭到挨打,让他有些于心不忍的缘故。
日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并且双手抱胸。这时……
「………………丘、丘村……?」
后方传来像是在确认般的低语。
「啊?」
日色听见后方传来的话语,于是转过头去,刚才看见的四个人都在那里。
「日色.丘村……?丘村……日色……?不,怎么可能……那家伙是人类……可是他有戴眼镜,长相也……」
日色盯著坐在地上的少年,以及少年身后的三位少女好一会……
(四个人……人类…………啊,对了!)
他终于从记忆的角落找出答案。
「你们是…………现充四人组?」
「现、现充?那、那你真的是丘村……是丘村吗!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青山大志、铃宫千佳、赤森稔、皆本朱里。
日色认出他们是牵连自己并被召唤到异世界的四位勇者,而四位勇者得知日色的身分后也纷纷睁大眼睛。
(话说回来,的确有这么一伙人在。)
日色眯起眼睛,回忆著那段遥远的时光。
「咦……丘、丘村?这、这家伙是丘村?」
千佳一脸难以置信,用可疑的眼光打量日色。
「气、气质跟说话方式的确很像,可是外表完全……」
朱里也有相同的看法。目前的日色因为有用魔法把自己从人类变成魔人,也难怪对方会感到困惑不已。
「可、可是这的确是丘村的声音,还戴著眼镜,而且日色.丘村这个名字,在这一带应该不是什么常见的名字……」
忍说道。包含她在内的四人仍在观察日色,并陷入了沉默。
日色则是冷冷地凝视这四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四人的盔甲依旧一尘不染,表情染上了绝望的色彩,身体也还抖个不停。
「…………原来如此,你们作为国家的魁儡来到哈欧斯是无所谓,知道现实之后就吓得趴在地上了是吧?」
日色以带著嘲笑的口吻说道,让大志忍不住发火大喊:「你、你说什么!」但他的声音一点气势也没有,跟懦弱无比的胆小鬼对著不良少年喊话的音调没什么分别,就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算了,你们怎样都不关我的事。」
「什……!」
日色对他们失去兴趣便转过身去,视线对上了欧诺伍斯,四位勇者则是僵在原地动也不动,日色过于冷淡的态度令他们感到一阵错愕。
「喂,你是……兽人吧?『魔人族』里头居然有兽人担任高层,让我有点吃惊呢。」
「的确。我是兽人,但也是魔人。」
「……唔!……原来如此,跟冒失鬼女仆一样啊……」
「冒死……女铺?听起来是个奇怪的地方,那里也有人跟我一样吗?」
……日色心想,这家伙在说什么?
欧诺伍斯完全误解他的意思了。
「……算了,比起这个,那女孩目前还在会谈里面吗?」
「那女孩?」
「魔王啦,魔王。那个有点懦弱的金发女孩。」
「唔!…………你竟然如此无礼地称呼陛下,是何居心?」
欧诺伍斯的言语听似冷静,但他瞪视日色的目光明显地夹带著质疑。
「就算问我是何居心……我只是跟她签了契约。」
「契、契约?」
「可是……我可没听说兽人也会攻打过来啊,那女孩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日色不禁咋舌,手指按著眉头烦恼。
「等、等等!你从刚才开始在说什么──」
这时在欧诺伍斯讲完之前,几位袭击者从天而降。
「「「喔啊啊啊啊!」」」
就外表来看,他们是兽人士兵。
「你们这些魔人───去死吧──────!」
他们很明显是冲著披著魔人外表的日色而来。
日色看见这些人闯入自己的视野,不慌不忙地双手抱胸。
「……动手吧,笨徒弟。」
「遵命!」
妮奇很有精神地答覆日色,她微微弯下腰,双脚强而有力地踩踏大地,接著跳向空中。
「啊唷唷唷唷唷!」
「滚开,臭小鬼───!」
兽人士兵拿著剑朝从下方飞上来的妮奇向下挥去,但妮奇一点也不害怕,还将魔力集中在右手的拳头上,接著拳头开始发出蓝白色的光芒。
「什、什么!」
「接招吧!────一击必杀,《爆拳》!」
妮奇伸出的拳头与男人挥下的刀剑冲突,正常来说拳头应该会变成两半,不过结果却是────铿!
反而是剑撞断……不,剑被打碎了。
「什──!」
妮奇的拳头被吸进男人的肚子之后,马上引起了小规模的爆炸。
「咕啊啊啊啊!」
身体直接承受爆炸的兽人被弹飞,沿著拋物线飞了出去。
由于爆炸产生气浪,在他周围的兽人受到冲击的影响而遭到吹飞,身体的架势也乱了。
平安著地的妮奇则是一副「我做到了!」的模样,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脸上露出了想要得到称赞的表情。
「……还有其他敌人在吧?」
这句话狠狠捅了妮奇一刀,令她沮丧不已。
日色也觉得妮奇大概是希望能得到自己的称赞,不过除了直接承受爆炸的兽人以外,其他兽人仍旧活得好好的,现在不是赞美她的时候。
「……真是威力强大的一击,应该是将魔力聚气于拳头之上并藉此引起爆炸,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这种招式……而且那一击还没有使出全力。」
「喔?真亏你一眼就看得出来,该说不愧是《魔王直属护卫队》的一分子吗?」
日色相当佩服欧诺伍斯极为冷静的分析。
身为敌方的兽人似乎也认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伏兵而停下突击,站在日色前面,打探著日色等人的动静并加以警戒。
那群兽人没对乍看之下是同伴的欧诺伍斯说任何一句话,就代表──他们认为欧诺伍斯是敌人。
目前现场有三位兽人士兵,不过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两位士兵,这代表日色得留意还没现身的敌人。
(……糟糕,我想问问那女孩的事,可是周围这么吵根本谈不下去……真没办法。)
交给妮奇处理也不是不行,只是会很花时间。
日色走过在前方摆出架式的妮奇身旁。
「师、师父?」
不光是妮奇,欧诺伍斯和四位勇者也很讶异日色做出的举动。
「退下,笨徒弟。扫地要一口气扫完才行。」
日色如此说道,并将魔力集中于指尖,但不只有一只手──双手的食指都有魔力,他开始慢慢同时动著两根手指。
『吸引』与『兽人』。
蓝白色魔力所撰写的文字清晰地浮现于空中,兽人们也对日色的举动提高了警戒,当场试图跟他保持距离,但是──
「──逃了也没用。发动吧──《文字魔法》!」
文字引起了极为惊人的放电现象之后──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在日色眼前的那群兽人放声大叫起来,同时也一点一点地接近日色,他们拚了命地想要站稳脚步,建筑物底下也有几个人被吸过来,像是被吸尘器给吸了进去似的,吸引的力量逐渐愈来愈强,兽人士兵接二连三地乱了手脚,一个接著一个飞往日色身边。
日色缓缓低下身子拔刀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兽人砍去,那行动有如电光石火一般──
「「「「嘎啊──!」」」」
有七位兽人飞过来,如今他们翻了白眼、倒地不起,但没有一个人身上有斩击留下的伤痕,也没有人失去性命。
「呜喔喔喔喔喔!不愧是师父!在下妮奇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妮奇手舞足蹈地欢呼不已,然而欧诺伍斯跟勇者则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尤其勇者们的反应相当大。
「那……那是丘村做的……!」
「不、不会吧……!」
「好、好厉害……!」
「我、我什么都看不到……!」
四人纷纷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嗯姆……这位『印普族』的少年,光看刚才那一刀,就能明白其实力能与我等并驾齐驱……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是欧诺伍斯对日色下的评语,他瞥见日色有著不单单只是一名战士的强大实力,感到讶异不已。
日色判断周遭已经没有敌人的气息便收刀入鞘,接著又看了欧诺伍斯。
「喂,大野狼,继续刚才的话题,魔王去了会谈对吧?」
「啊、啊啊,为什么你会问关于陛下的事?」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跟她签了契约。」
「所以说,我在问你是什么契约?」
日色觉得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事情没有进展让他开始大为光火。
「唉,为什么我非得被你问问题不可?比起这个,赶快告诉我她到底是去了会谈,还是没去!」
「姆……我不会乖乖告诉可疑人物的。」
两个人互相瞪著对方,这时妮奇不知为何插进两人之间。
「好啦!师父说他想问你问题,快点告诉──呜哇!为、为什么师父您又打我了!」
「你讲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给我闭嘴!」
「呜呜~可是,师父!」
妮奇揉著遭到殴打的头,愤愤不平地抬起头看著日色,但日色还是继续无视她的存在。
「你不打算跟我讲就对了?」
「除非你回答自己是谁。」
「………………唉,没办法。虽然很麻烦,我直接去问她好了。」
「……啊?」
欧诺伍斯露出一副「你说什么傻话」的表情,不过日色丝毫不在意,再度将魔力集中于指尖,接著将目光移到妮奇身上。
「你赶快回旅店,觉得大事不妙的话就逃走。」
「您、您是要去某个地方吧?」
「啊啊,我马上回来。」
日色的双手指尖浮出『转移』跟『魔王』的文字,随即发动之后──他的身影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睹日色消失的背影,所有人几乎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有大志不甘心地握紧拳头颤抖,说出了「混帐……」两字。
※
「──你说……战争?」
在日色被卷入【魔国.哈欧斯】战争的三十分钟前──
伊贝雅姆咀嚼著方才维克多亚里斯国王,鲁道夫的话语并回问道,她真心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战争。」
然而,伊贝雅姆的愿望只是徒劳。
看来鲁道夫根本没有缔结同盟的打算。
「为、为什么!为什么您想要引起只要彼此联手合作,就能避免的纷争!」
鲁道夫表情险恶地凝视伊贝雅姆。
「朕为了消灭你们……消灭『魔人族』牺牲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士兵、百姓,还有朕的女儿……」
「女儿」这个字令朱顿挑了一下眉毛。
「站在那里的人是我的挚友,朱顿。他曾经说过为了沦为牺牲品的女儿,更应该要渴望和平,那才是身在九泉之下的她们觉得最欣慰的事。」
一滴眼泪从鲁道夫的眼角悄悄滑落,那副模样令伊贝雅姆不禁屏息以对。
「但那是错的。朕的第一个女儿名为蜜蒂,蜜蒂尽管年纪还小却有主见,是个聪明的孩子;朕的第二个女儿名为雅瑟莉亚,是个内心坚强的孩子。再来是第三个女儿……名为法菈,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尽管她还活著,却已经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活尸了。她们在死前是这么对我说的:『请务必要取得和平。』」
鲁道夫的身体微微颤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充满憎恨与愤怒的眼光看向伊贝雅姆……不,是看向『魔人族』。
「朕的女儿!不,那些被你们杀掉的人根本不希望缔结同盟!而是要将存在于【伊蒂亚】的火种统统排除,成就和平!要将你们『魔人族』统统消灭殆尽,一个也不留!」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宣战发言。
牵系著『人族』与『魔人族』之间通往和平的那条线,同时清楚地……明确地响起了断掉的声音。
此时圆桌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遭到毁坏。
伊贝雅姆也快速地从座位上站起,阿克维纳斯等人纷纷跳出来保护伊贝雅姆,人族方的士兵也为了保护鲁道夫站在前面。
接著所有人将视线移到那位弄坏圆桌的始作俑者身上。
「别开玩笑了,鲁道夫────!」
──朱顿.兰卡斯,他的拳头深深刺进了圆桌,粗壮如巨木的手臂因愤怒而发抖。
「朱顿,不论你说什么……事情都已经决定好了。」
「给我闭嘴,鲁道夫!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你这家伙!区区一个公会管理者,你那什么口气──」
「你这个小跟班给我滚一边去!」
慑人的霸气扑向身为大臣的丹尼斯以及在他周围的队长级士兵。
「咿!」
丹尼斯不禁吓软了腰,一屁股坐在地上,其他士兵也都震慑于朱顿的气势,全身冷汗直流。
「好、好强!退居二线的人,怎会有如此的压迫感……!」
感受到朱顿已经自现役冒险者退休,却还是散发出如此惊人的霸气,令伊贝雅姆感到佩服不已。
阿克维纳斯跟马利欧涅查觉到朱顿非比寻常的存在感,大大提高了警戒,基莉亚则是站在伊贝雅姆前面注视朱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鲁道夫!你真的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吗?」
「……在你眼里,你觉得我疯了,是吗?」
「啊啊,没错。至少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
「这代表朕成长了呢。」
「别笑死人了!那不是成长,是堕落!」
「你、你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
「连扶持国王都办不到的臣子给我闭上鸟嘴!」
「咿!」
朱顿狠狠瞪了原本想要插嘴的丹尼斯一眼,吓得他不敢造次。
「你们这些家伙也一样!所谓的臣子不是只会替王卖命,真正的臣子是会引导王走上正确的道路!」
伊贝雅姆听见朱顿的话语,不禁大为感动。
「如果王误入歧途,就算做好必死的决心也要谏言──那才是真正的臣子!王绝对不是至高无上!当然国家也不是!」
此时,阿克维纳斯在伊贝雅姆耳边悄悄说道。
「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那就是拥有王者资质之人的姿态。」
伊贝雅姆微微点头,心无旁鹜地注视朱顿。
「所谓的『绝对』根本就不存在!正因为如此,周围的人必须扶持王,让王尽可能地做出最好的选择!为了更接近『绝对』,必须尽可能地减少错误,这样的型态才是通往打造幸福国家的一小步!」
每个人都默默盯著朱顿,只有鲁道夫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王也是人,也会犯错,但王最不该做的就是在攸关人命的议题上做出错误的选择!为什么你不明白这一点,鲁道夫!众多的同胞可是会因为你做出的抉择而丧命啊!」
判断朱顿已经把话说完,于是鲁道夫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朕是王,也是丈夫,也身为人父。女儿的命……你以为朕是心甘情愿拋弃她们的性命吗,朱顿?」
鲁道夫再度流下泪来,接著说道:
「原来如此,你的话就能扼杀自我,并且为了国家背叛家人吧。」
「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鲁道夫!」
「可是,朕是她们的父亲。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天下父母,尽管程度有所差异,他们的家人受到伤害,甚至有人失去了孩子,假如跟那些夺走子女性命的『魔人族』一同生活,就是所谓的和平的话……这种事,朕接受不了,对那些家人遭到杀害的人而言也是如此!」
「那是人之常情!但要是没有人忍耐的话,世界就会变得更糟!」
「太迟了,朱顿,选择早已不复存在。这是────朕的复仇。」
对于鲁道夫坚定不二的信念,朱顿悔恨地咬著牙挤出话语说道:
「你这混帐………………没有资格当王。」
「大概吧。只是等事情结束之后,你就会明白灭掉『魔人族』是对的……这是为了所有人好。」
朱顿的怒意已经达到最高点,怒不可遏地走近鲁道夫,士兵当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给我闪开,你们这群软脚虾!」
朱顿倏地挥出右手的瞬间产生了一股风压,把戒备的士兵吹得东倒西歪,位在不远处的伊贝雅姆等人现在也为了避免被风吹跑,正奋力地站稳脚步。
鲁道夫被吹到墙壁附近,但表情跟刚才一样一成不变,甚至确认不到他脸上有所焦急。
「……呼,真不愧是──《冲击王》,就连我国的精锐士兵也挡不住……」
「给我咬紧牙关,鲁道夫────!」
「嘎噗!」
鲁道夫的脸被朱顿以类似钩拳的方式揍了一拳,整个身子撞上墙壁之后倒地不起,嘴巴流出血来,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害怕。
「……就、就算你再怎么做……事情木已成舟,没有人阻止得了。」
鲁道夫擦掉嘴角的血迹并说道,丹尼斯跟士兵们则是赶紧保护鲁道夫,守在他身边。朱顿看著他们的一举一动,接著开口:
「……喂,波特妮丝。」
「怎么了?朱顿。」
朱顿对直到刚才仍在一旁观看事态发展的波特妮丝说道。
「我记得你说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离开这房间吧?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本来只要有波特妮丝手上镶嵌著宝玉的神杖──也就是《勇者的遗物》,就能自由进出房间,但由于士兵弄坏了神杖,下次能离开房间的时间,就只有二十四小时之后结界变弱的这段期间而已。
「这个嘛……有其他《勇者的遗物》就能离开,只要有遗物就能令勇者的力量产生共鸣,也能撬开结界……」
「……可惜现在没有……有其他方法吗?」
「我想想…………由于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资讯,我现在无法掌握现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样地外面的人也没办法发现里面发生的异常。」
「可恶……」
「不过……」
「怎么,有法子吗?」
「是的,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人注意到这个异常,并从外面用《勇者的遗物》打开结界或许就……」
「……难如登天啊,要是对里面情况一无所知,那谁都帮不了我们。」
看著朱顿思考的模样,鲁道夫开口说话了。
「朕说过了,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白费工夫。这《圣域之间》朕查得一清二楚,并判断如果是这个房间,就能完美制造这种异常的状况,所以才选了这个地方当会谈场地。准备万无一失。」
「呜…………回答我,鲁道夫。你这家伙,那群勇者现在人在哪里?」
「…………你应该猜到了,不是吗?」
鲁道夫问道,这时他脸上头一次扬起了微笑。
「不是在国境吗?」
伊贝雅姆说道,实际上她也在【穆迪希之桥】看过勇者一行人的样子,但鲁道夫不屑地笑了笑。
「哼哼哼哼哼……魔王啊,你实在是错得离谱。」
「啊?」
「朕大发慈悲告诉你,目前我国的最强战力(勇者)……都在【魔国.哈欧斯】。」
「什么!」
这句话让所有魔王方的成员表情为之一变。
「哼哼哼,朕再告诉你一件令人震惊的事。除了勇者,现在【哈欧斯】也有许多『兽人族』在里面──【兽王国.帕西翁】的国军啊。」
「你说什么!」
「怎么会!不可能有那种事!桥已经毁了,应该过不了才对啊!」
在伊贝雅姆说完话之后尖叫出声的人是马利欧涅。正如马利欧涅所言,原本是『魔人族』与『兽人族』唯一的联系管道已经遭到伊贝雅姆和阿克维纳斯破坏,兽人族不可能会带著军队过桥前往魔界。
(没错……虽然还有方法让军队过桥前往魔界,可是也只剩【穆迪希之桥】这个方法可行,但兽人应该过不了这座联系著人界与魔界的桥……呃!)
此时,伊贝雅姆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怎、怎么会……难、难道……!」
「您怎么了,陛下?」
伊贝雅姆的动摇显而易见,马利欧涅对此不禁困惑地问道……不过,此时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是……
「……哼哼哼哼哼,你猜到了吧,魔王?」
「……鲁、鲁道夫,难不成你……」
朱顿也发现到了,声音中夹带著错愕。
「啊啊,没错。我们『人族』──跟『兽人族』缔结了同盟。」
这句话有如铁锤般当头棒喝,给了魔王方成员一大打击。
「那、那么……」
伊贝雅姆语带颤抖,小声地说道。
「对。照计画来看,战争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在这一瞬间,伊贝雅姆原先希望不会成真的预感,如今却实现了。
※
在【魔国.哈欧斯】战争早已开打,为了保护国家,欧伍诺斯从国境返回哈欧斯国内。
「转移……了?孩子,那位先生是去哪里?」
日色突然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无踪,于是他询问站在旁边的妮奇。
「对、对啊!丘村去哪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大志似乎也很在意日色的动向,不过他脸色还是很差。
为了得到答案,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妮奇身上,妮奇便抬头挺胸,发表宣言似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喔!」
「……………………这样啊。」
欧诺伍斯感到无可奈何只好闭上嘴巴,尽管他很在意日色,但他也很在意那些勇者。
他记得去参加会谈的时候有在【穆迪希之桥】确认勇者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会在哈欧斯……欧诺伍斯心想得先解开这个谜团,便走到勇者一行人身边。
至于身为勇者的大志一行人,大概是震慑于欧诺伍斯身上散发的气场,便开始往后退;而欧诺伍斯心想绝不能让勇者逃走,便以他们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行动,绕到他们身后。
「呜哇!」
大志惊叫出声,跌了一跤。
「……首先,我有件事想问你们。」
「干、干、干嘛啦!」
大志半是自暴自弃地大叫,但可能是条件反射,他一站起来就拔出挂在腰上的剑,摆出了架势。
「我只是有事想请教。当然,我听完各位以后的打算,要是发现你们会成为我国的祸害……届时我会毫不留情地宰了你们。」
欧诺伍斯以饱含杀气的目光睥睨四人,使得大志等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浑身发抖。
「你、你要问什么?」
「首先我想问,你们真的是勇者?」
「没、没没没没没错!我们是被召唤到【维克多亚里斯】的勇者!」
「真令人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说起勇者,既是『人族』的王牌同时也是救世主,他们身在敌阵的正中央,怎么可能会像你们一样怕得浑身发抖?」
救世主,即为希望之光。所谓勇者,是将『人族』从水深火热当中拯救出来,受到众人推崇并且景仰的存在,有时甚至是从异世界被召唤到【伊蒂亚】的一群豪杰。
向前迈进的勇气、坚毅的斗志以及慈爱之心──将这些特质化为武器与邪恶奋战的人,就是勇者。然而,现任勇者身上完全看不到上述任何一项特质。
大志等人也垂下眼来,显得意志消沉。
「也罢。不管你们是不是勇者,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咦?」
「要说原因的话……你们是为了攻陷【哈欧斯】来到此地的吧?」
「那、那是……」
「既然如此,站在保护【哈欧斯】立场的我就得消灭你们。」
「啊……!」
「而且假如你们真是勇者,为了『魔人族』的安危,在这里确实杀了你们才是上策。」
欧诺伍斯对大志等人迸发出更为强烈的杀气,慢慢走向他们。
看见欧诺伍斯那副模样,大志内心不禁为之一震。
「呜、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没想到大志居然拿著剑挥舞,并且向前冲刺。
「大、大志,不可以!」
千佳叫道。然而她的声音似乎传不进大志耳里,大志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愚蠢至极。」
欧诺伍斯看著大志朝著自己冲过来,不禁愣在原地。
他轻易闪过大志的剑,直接朝他心窝揍上一拳。
「嘎啊!」
「大志!可恶!」
千佳举起右手对准欧诺伍斯,接著右手随即发出了光芒。
(姆?这感觉──莫非是光魔法!)
欧诺伍斯赶紧在千佳施放攻击之前,当场拉开了距离。
「呜……咕……!」
「大志,你振作一点!」
千佳也停下攻击,赶紧跑向大志身边,他现在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欧诺伍斯静静地对著他们两人说道:
「就企图使用光魔法这一点来看,你们的确是勇者,但很明显地经验还不够,真亏国王敢把你们送来战场。拥有一定战斗经验的人只消看你们一眼,谁都看得出来你们要上战场还嫌太早了……为什么你们不阻止国王?难不成士兵没有向国王进言,说你们经历尚浅?」
千佳听见这番话不禁「咦?」了一声,于是看向欧诺伍斯。
「等级似乎还算可以……但这里是战场,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只有这丁点的觉悟,难不成你们真的以为可以平安回家?就我所见,你们似乎没有亲眼看过人怎么死的?」
任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僵在当场,欧诺伍斯完全说中了大志一行人的处境。
「抑或是把你们送来这里的国王,只是把你们当作用完即丢的棋子?」
「怎、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千佳拚了命地大叫,想要否定欧诺伍斯。
「那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用脑袋想一下,就能知道把你们派到前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国王在打什么算盘,才会把觉悟层面不及一般士兵的你们送到战场上来?」
这对欧诺伍斯而言是非常单纯的问题,但千佳却答不上来,只是一脸苦涩。
「…………千……佳……」
「
大、大志!你还好吗?」
「啊、啊啊,肚子很痛就是了……不过,对方有手下留情。」
「咦?」
大志抱著肚子,看向欧诺伍斯。
「那家伙根本没有用全力打我,我想……对方的等级比我们还要高出许多。」
这时欧诺伍斯第一次对大志感到佩服,只接下一击就能测出对方实力有多少斤两,尽管资历尚浅,不过勇者的称号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这样你就明白并非只有魔法才是武器了吧?」
经过千锤百炼的肉体,这也是武器之一。
「如果各位乖乖投降,我就饶你们一命。但要是再反抗的话,我会赌上《魔王直属护卫队》的名义,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地狱的模样。」
欧诺伍斯这次可是夹带著毫无虚假的杀意威胁大志等人,令原本在一旁悠哉观赏的妮奇也不禁摆出架势,更别说是正面承受杀气的大志等人了,他们的身心现在背负著沉重无比的负担。
「大、大志……」
千佳不安地凝视大志。
而大志回看千佳一眼之后,像是放弃似的垂下了肩膀,接著用充满觉悟的眼神注视欧诺伍斯之际──
「────找到你啦,残────虐────────!」
有人从建筑物上面跳了下来,他有著红褐色的头发,身上还有兽耳跟尾巴,很明显的是一位兽人,而他手中拿著大剑。
(这家伙──!我记得是【兽王国.帕西翁】的第二王子──雷尼翁!)
雷尼翁摆出了攻击架势,巨大的龙卷风已经集结于剑的尖端。
「虽然不晓得为什么去了人界的家伙会在这里,不过正合我意!本王子就在此打倒【哈欧斯】的最强战力,藉此离最强的巅峰更进一步吧!」
雷尼翁双手高举大剑对著欧诺伍斯挥下,大志等人也在欧诺伍斯附近,然而雷尼翁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挥下的剑刃放出龙卷风,接著龙卷风以夹带席卷一切的气势袭向欧诺伍斯。
欧诺伍斯马上离开原地,但龙卷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具实体的风之刀刃夹带著凶猛的威力袭向大志等人。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面接下龙卷风攻击的大志跟千佳被卷入其中,被吹往上空之后已经不在原地,之后不知去向。
所幸朱里跟忍没有卷入风暴当中,但还是遭到风压吹飞。
「姆姆姆!」
这时忍被风压吹到离妮奇较近的地方,妮奇则是用她小小的身躯接住了忍,不过朱里似乎因为撞到房屋的关系,昏死了过去。
至于欧诺伍斯则是……
(唔!这个没节操的王子!居然不把勇者当作伙伴!)
欧诺伍斯闪过雷尼翁接二连三使出的攻击,考量到在此地战斗可能会波及到妮奇,决定前往其他地方。
「喂,给我站住!」
丝毫不觉得牵连周遭有何不妥的麻烦人物著实令人头疼──欧诺伍斯一面想道,一面前往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
※
「喝啊啊啊啊啊!」
──回到《圣域之间》。伊贝雅姆企图将门连同包著房间的结界也一起打破,赤手空拳地又揍又打,施加了好几次的攻击,然而守护门的结界仍然不为所动。
「傻瓜,寄宿了勇者生命的结界,怎么可能空手就会打破?」
伊贝雅姆无视鲁道夫从容不迫道出的言语,继续挥出拳头。
「哈啊、哈啊、哈啊……阿克维纳斯,怎么样,知道什么了吗?」
「……这结界除了封印魔法力量的《封魔结界》,还有吸收打击的效果,这房间原本就禁止携带武器入室,理论上来说就算用尽全力,逃得出去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阿克维纳斯一脸凝重地摸著门说明,他不随便施加攻击,替伊贝雅姆进行了一番分析。
「──闪开,阿克维纳斯。」
至今保持沉默的朱顿闭上眼睛,将所有神经集中在右拳之上,接著──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顿强而有力地踏出脚步,用足以破坏门的力道挥出了拳头。
可是结界似乎吸收了拳头所带来的冲击,门上只出现波纹状的涟漪,并没有遭到破坏。
「可恶!」
「就连朱顿阁下也打破不了……」
伊贝雅姆沉痛地注视著结界。朱顿饱含全力的拳头,可是蕴含著伊贝雅姆完全无法比拟的强大威力,却仍是徒劳无功;这意味著就如阿克维纳斯所言,就算用尽全力也逃不了。
「再这样下去,人民就会……」
伊贝雅姆一颗心完全放在【魔国.哈欧斯】的安危上面,一听到战争已经开打,就几乎快要待不下去。
「不可原谅!陛下,请您下令杀了这些家伙!」
马利欧涅以饱含杀意的目光注视鲁道夫等人,但伊贝雅姆却摇头表示否定。
「……不行。」
「这是为什么,陛下!事情会演变至此,都是这些垃圾害的!」
「……马利欧涅,现在几乎所有使用暴力的行为威力都会减弱,你在没有魔法、也没有武器的状态下跟那五个士兵正面交锋,还能毫发无伤吗?」
「…………!」
「而且,就连朱顿阁下也遇到瓶颈……而我们逃出这里之后必须马上回国,届时要是你受了伤而动弹不得,到时该怎么办?」
「可、可是……」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先逃出这个房间,别浪费体力。」
「……遵命。」
马利欧涅看似无奈,但他也判断伊贝雅姆的确言之有理,因此服从了她的命令。
而在一旁观看两人互动的朱顿,则是暗暗佩服伊贝雅姆拥有冷静的判断能力。
(喔?年纪还小,却分得清什么东西重要不重要,看来这孩子会成为一位不错的国王。)
伊贝雅姆在思虑方面显得太过天真,采取的行动也有不妥之处,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清楚在不能迷失目标的情况下要以哪些事情为优先,想必未来会有一番作为。
「不过……」朱顿又看了门一眼,用力握紧拳头。
(我的攻击也起不了作用吗……)
从房间里面撬开结界逃出去的可能性恐怕几近于零,那么就只能指望「来自外界的力量」──至少朱顿是这么想的。
「呜……就算攻击再多次还是没用吗?」
伊贝雅姆不甘心地咬牙同时摸著结界说道,她所挥出无数次的拳头已经肿得通红。
「呃!陛下,还是先将这些可恨的『人族』统统宰掉吧!」
「不行!」
伊贝雅姆彻底否决了马利欧涅的提案。
「他们可是背叛我们了啊!」
「我刚才不是说过,要考虑逃出房间之后的事吗?」
「姆……可是!」
「现在要想办法处理这个结界,赶快回到【哈欧斯】阻止战争!我不准你随便浪费任何一丝体力!」
「呜……」听见伊贝雅姆的命令,马利欧涅也只能咬著牙,不甘愿地做出让步。
「你看看,朱顿阁下为了节省宝贵的体力正在进行冥想;马利欧涅,为了今后大局,你也要好好保存体力才行,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结界的!」
这时,身为神官长的波特妮丝缓缓将目光移到鲁道夫身上。
「维克多亚里斯王,你不但欺骗身为同胞的我们,甚至若无其事地做出污蔑【欧鲁迪涅】圣地的举动,难道就没有半点惭愧之心吗?」
的确,波特妮丝也是遭到鲁道夫背叛的其中一位受害者。「为了世界和平而举办的会谈,希望能在说是和平象徵也不为过的圣地举行」──鲁道夫向波特妮丝提出了这般请求,而她也乐意地答应了。
然而,鲁道夫却利用圣地做出引起战争的举动,这对波特妮丝而言是难以忍受的背叛。
「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对和平的亵渎!真是不知廉耻!」
对于愤愤不平的波特妮丝,鲁道夫则是淡淡地做出了答覆。
「神官长,你之后会明白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就会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和平。」
「你不惜消灭『人族』以外的种族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那才是最快通往和平的捷径,你的家人跟朋友也曾被其他种族伤害过吧?首先要消灭『魔人族』,再来是──『兽人族』。」
「…………方才朱顿讲过这句话了,但你果然没有担任王的资格!」
鲁道夫听到这句话则是有些无奈,鼻子不禁哼了一声,接著说了一句「魔王啊」向伊贝雅姆搭话。
「……干嘛?」
伊贝雅姆下了判断,认为鲁道夫已经不是值得尊敬的对象,便不再用敬语跟他说话。
「我刚才问你『阁下是否失去过重要之人』这个问题,如今贵国将会死伤惨重,也就是阁下刚才提到的重要家人会接连不断死去喔。」
「呜!」
「阁
下也说过复仇根本毫无意义,但过了二十四小时之后,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吗?家人遭到人类跟兽人屠杀殆尽,纵然如此,你还能说出像『复仇不会诞生任何事物』这种有如圣人君子般的话语吗?」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追求和平!」
「真是狡辩,逞强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那么等你目睹现实之际,我会再重新问你一次,好好考虑清楚吧。毕竟时间还多得是,多到用不完呢。」
鲁道夫语毕,接著悠闲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伊贝雅姆也理解到跟鲁道夫对话也只是浪费唇舌,便将视线转到阿克维纳斯身上。
「国内的守军能撑多久?」
「这个嘛,我就想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之前有请欧诺伍斯先回去国内。」
「是、是这样吗!」
「是,毕竟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尽管对您有些过意不去,但我还是基于独断让那家伙回国了,他现在正为了保护国家努力奋斗。前提是,那家伙说的话毫无半点虚假……」
「是、是吗!不愧是你,阿克维纳斯!」
「但即使如此,光靠欧诺伍斯一个人要对付四位勇者、『人族』与『兽人族』的国军,跟两大国的最强战力为敌,应该还是有些棘手……」
「欧诺伍斯不是一个人。」
「嗯?您是说?」
「我国有许多值得依靠的众多同胞,大家都很优秀。」
「……您说的是。」
「……而且,还有另一个人……」
「嗯?」
「我跟一位强者做了交易──」
伊贝雅姆话讲到一半,包覆房间的结界突然产生一阵摇晃。
「怎、怎么了!」
伊贝雅姆不禁摆出架式,环视四周。
「会不会……是地震?」
身为心腹的基莉亚皱著眉头说道。
鲁道夫等人似乎也搞不清楚状况,看样子所有人都一样惊讶,也就是说地震这件事并不在鲁道夫的意料之中。
不过此时只有直至刚才仍在冥想的朱顿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坐落在【欧鲁迪涅圣地】的《欧鲁迪涅大神殿》,而位于大神殿之中的《圣域之间》是残留下来的勇者之力最为强大的地方。
能进去《圣域之间》的人数规定总共是十三人,进入房间的人则无法轻易离开。
只要有人手上有被称为《勇者的遗物》──即是张开这道结界的勇者的持有物,就能暂时让结界变弱,可以自由进出。
另外最先进入房间的人自入室的那一刻起,过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能离开房间,二十四小时之后──结界会稍微松动,可以乘机跑到外面。
如今这《圣域》的结界不等时间经过却产生了如此剧烈的摇晃,也难怪所有人会感到震惊不已。
「这、这到底是……?」
伊贝雅姆扫视房间内部,困惑地说道。
「哈哈哈,放心吧,魔王小姐。」
朱顿像是要令伊贝雅姆安心似的,用带著沉稳的嗓音向她说道。
※
「朱、朱顿阁下?」
朱顿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惊讶或焦虑的色彩,不仅如此,还露出了一丝像是等候多时的微笑,盯著房间的一隅。
「朱顿,难不成你──」
波特妮丝美丽的脸孔也不禁浮现困惑之色。
「没错,我心想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事前可是买好了保险呢。」
听见这句话无法保持沉默的人,是维克多亚里斯王──也就是鲁道夫。
「这是怎么回事,朱顿?这地震到底是什么?」
「鲁道夫,这意味著事情的发展不会像你想得如此一帆风顺。」
「你说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在会谈当天之前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乖乖等著?」
这时原本房间仅此一扇的双开式大门,开始响起了一阵「叽……」的开门声。
「────朱顿大人!」
一群冒险者打扮的人从门的对面现身。
朱顿看到他们高兴地说声:「好极了!」开心地笑了,接著他催促伊贝雅姆并向她说道:「魔王小姐,就是现在!快走!」
「咦、啊……好的!你们也快跟上!」
伊贝雅姆对在身旁待命的阿克维纳斯等人说道,每个成员用点头以表示回覆,拋下因震惊而目瞪口呆的鲁道夫等人赶紧跑向门边,陆陆续续离开了房间。
「很好!波特妮丝,你也赶快离开。」
在朱顿的催促下波特妮丝回答「我知道了」,接著捡起地上的神杖之后,便去了门的那一边。朱顿目视她离开房间之后,便将视线移到仍错愕的鲁道夫等人身上。
「你居然给我玩这招,朱顿。」
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鲁道夫,他的双眼充满了愤怒,表情也相当僵硬。
「哼,我也很想相信你,不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吗?在情报收集方面,我好歹还是有点本事的。打从知道你选这里当作会谈场所的那一刻起,我就先派部下去找《勇者的遗物》了。」
「……可是,为什么房间里的情况会传给外部人员知道?」
「……这问题的答案出去之后再告诉你。还是说,你们想为了留住自己的小命而待在这里?毕竟房间里面很安全嘛。」
朱顿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房间。
「……国、国王!您打算怎么办?」
不只丹尼斯在问这个问题,很明显地连那五位队长也感到动摇不已,而鲁道夫仍是一脸凝重。
「……既然事情演变至此,就代表剧本有所更动。」
「那、那么……」
「啊啊,『那个人』目前也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总之我们先到外面去吧。」
「可、可是……」
丹尼斯的担忧合情合理,只要待在这个房间就能保证性命安全无虞,然而只要走出外面……可想而知,一定会遭受来自『魔人族』的攻击。
「你不想离开的话,就待在这。你们也一样。」
鲁道夫的目光也瞥向那五位队长。
「不向外部人员透露计画……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出了纰漏。」
在这次的会谈将魔王等人关在房间里面──为了避免情报外泄,这个计画鲁道夫只有跟现场的丹尼斯和五位队长提起过,如果鲁道夫在告知计画给他们之后,再严加戒备一点的话,朱顿派来的冒险者应该到不了这里才对。
鲁道夫因此感到悔不当初,但事情木已成舟,待在房间里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没错,而且我们手上还有王牌。)
鲁道夫脸上不禁扬起一丝邪笑,但他赶紧抹去那道微笑。
「朕要走了,为了观赏这次剧本的结局……还有之后的结果。」
丹尼斯等人看著鲁道夫抬著缓慢的脚步出去外面。
「请、请您别丢下我!」
丹尼斯等人赶紧追随鲁道夫。
现场空无一人──
※
「────那么,你会解释清楚吧,朱顿?」
鲁道夫等人出去外面之后,可想而知,伊贝雅姆等人的敌意已经等候他们多时;尤其是马利欧涅,他身上散发著一股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的氛围。
即使周围有不少人类士兵,但要是马利欧涅真心想要大开杀戒,这些士兵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丹尼斯怕得要死全身抖个不停,逃到士兵的后面避难。
只有鲁道夫装作冷静,对朱顿提出了质疑。
「你是问……为什么《圣域之间》的情况会透露给外界知道吗?」
「没错。那个房间已经形成一个与外界隔离的空间,情报不论或里或外都传不出去,人应该也进不来,明明应该是如此……原因出在哪里?」
鲁道夫的疑问情有可原,事实上他们待在房间时,外界资讯是完全传不进内部的,不论是守门戒备的士兵,或是任何人讲话的声音都传不进房间。
于是鲁道夫反其道而行,不让房间内部的状况透露给外界知道。然而实际上朱顿的部下却发现了异常并于恰好时机现身,这点实在令鲁道夫感到不可思议。
伊贝雅姆等人也跟鲁道夫持有同样的疑问,侧耳注目著朱顿的说明。
「其实啊,房间内部的情况并没有传给外界知道。」
「唔?什么意思?」
「……喂。」
朱顿向奋不顾身赶来的其中一位部下喊道,接著那位部下将手中拿著的一把小短剑交给朱顿。
「喔,谢啦。你们快让非战斗人员避难去吧。」
部下答一声「是!」之后就离开了现场。
「波特妮丝,这给你。」朱顿说道,将短剑交给波特妮丝。
波特妮丝下意识地接下短剑,接著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这把短剑!不、不就是《勇者的遗物》──《菱镜短剑》吗!」
波特妮丝的这番话令鲁道夫不禁险恶地皱起眉头。
「我一知道这里是会谈场地,就派部下去
找了这把剑,毕竟凡事要以防万一……就是这样。波特妮丝,那把短剑就交给你了。」
「没、没关系吗?」
「是啊,你的话值得信赖。还有快带其他神官离开这里,我的部下会引导你们离开,事前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幸亏波特妮丝与朱顿相识已久,她凭这些只字片语就掌握了情况。
「……我明白了,你要小心点。」
波特妮丝语毕,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抱著短剑,并带著其他神官离开这里。
「………………到底是。」
「嗯?」
「到底是怎么搞的?快给我解释清楚,朱顿!」
「用不著这么大发雷霆嘛,我会解释清楚的。刚才也说过,里面的情况并没有泄漏给外面知道,我也没办法跟部下取得联络。」
「……的确,朕也没看过那种迹象。」
「是啊。不过,我事前已经有做好一些对策。」
「……?你说,对策?」
「没错。我对部下是这么说的:『如果事情演变到【哈欧斯】或【维克特里亚斯】』遭到袭击的地步,就用《勇者的遗物》强制把我从《圣域之间》解救出来。』」
鲁道夫和丹尼斯明显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两个人都说不出话,脸色也相当苍白。
「最近你看起来就很不正常,我判断不了你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期望举行会谈,就事先买了保险。」
「朱顿……」
鲁道夫咬著牙咬得牙齿嘎吱作响,恨恨地瞪著朱顿。
「老实说我根本不想买这种保险,要是会谈能平安落幕该有多好,可是……你这家伙背叛了我。」
朱顿失望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怎样无所谓!就结论而言我们被放出来了!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
马利欧涅怒火中烧,看起来已经忍无可忍了,睥睨著四周的『人族』,一股彷佛现在就会爆炸的怒火正从他身上满溢而出。
「的确。公主……不,陛下,尽快取得【哈欧斯】的情报较为妥当,若如朱顿所言,那么【哈欧斯】遭受袭击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说、说得也是!」阿克维纳斯这句话点醒了伊贝雅姆,于是开口说话,但是──
「不!现在正是让这些人有所体悟的时候!体认到背叛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马利欧涅带著露骨的杀意,开始将魔力集中于双手,周围的士兵也跟著紧张起来,丹尼斯甚至吓到不禁叫出「咿!」的一声,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住手,马利欧涅!」
「为什么您要阻止我,陛下!现在我们在外面,不到几分钟就能将这些不堪一击的垃圾给!」
「我叫你住手!」
伊贝雅姆狠狠瞪了一眼,马利欧涅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
「……您是否能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目前整件事疑问重重,已经让人忙不过来了。维克特里亚斯王说过勇者跟『兽人族』已经过桥攻入魔界,但【穆迪希之桥】有伊拉欧拉守著,而且现在休普拉兹跟葛雷艾尔多也在,不是吗?如果勇者跟兽人族在我们过桥之前企图过桥,应该会从伊拉欧拉那边收到消息才对。对吧,基莉亚?」
「正如陛下所言,提凯鲁大人收集的情报会传到我这边,倘若发生异常,消息应该也会传到陛下耳里才是。」
在抵达此地之前,桥上没有任何纷争的迹象,更何况勇者也在桥上,伊贝雅姆相信倘若人族跟兽人族真的引起争端,休普拉兹等人也会想办法处理。
「原来是这么回事。」马利欧涅脸上扬起带有优越感的微笑,接著说道:
「哼,我看穿你们的计谋了。再怎么说,人族跟兽人族缔结同盟不过是无稽之谈,如今回想起来,那应该只是动摇我们的幌子吧?虽然还不清楚你们把陛下关进结界里面,这期间又在打什么算盘,纵使你们袭击我国,你们这些既脆弱又愚蠢的人类根本不可能攻下【哈欧斯】。实在是太小看我们了,该死的人类。」
己方占了优势──马利欧涅诉说著如此的话语,相对于马利欧涅,鲁道夫不知为何突然「……哈哈哈」地乾笑了几声。
「计画落空似乎让你开始发疯了是吧?」
看样子鲁道夫是认为计划失败,只能以笑面对──马利欧涅也因此露出了无畏的微笑。
但鲁道夫不再乾笑,仍以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注视马利欧涅。
「唉呀,朕不好意思笑出声了。嗯,现在的情况的确跟当初预定的剧本有些不同……不过,事情还是照我方的意思在走。」
「哼,还在逞强吗?」
「……魔王啊。」
鲁道夫不理会马利欧涅的话语,直接向伊贝雅姆说道。
「……什么事?」
「阁下曾说过……相信『魔人族』。」
「是啊,我相信我的家人。」
「嗯,倘若你的家人觉得你很碍眼,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魔人族』也是有感情的,有自己的意愿,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还是说,你以为所有『魔人族』都效忠于你?你不觉得那只是自以为是吗?」
鲁道夫突然开始道出莫名其妙的发言,所有人不禁狐疑地盯著他看。
「你想想看,就算有我方跟『兽人族』的最强战力,硬碰硬横渡集结战力的桥梁──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会做这种蠢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桥可能会遭到破坏吧?」
这……的确如此。【穆迪希之桥】并不那么坚固,要是两边战力正面冲突,桥很有可能容易遭到破坏。
「朕告诉你一件好消息。魔王啊,不管你信不信,我方战力是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横渡魔界,当然……兽人也是。」
「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
「的确,假如硬碰硬,那么能过桥的可能性就不是零,但根本不可能会毫发无伤!我来这里的路上有看到勇者,也就是说你们当时还没过桥,就算之后过了桥,我方也有值得信赖的伙伴守桥,桥上可是有三位最强战力在把守啊!」
伊贝雅姆认可伊拉欧拉拥有足以入列最强战力的实力。
「因此,要是事态演变成纷争,就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就算你们突破防守,我国的国军也能赶走疲惫不堪的战力才对!」
结果鲁道夫说了一句出人意表的发言。
「…………朕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情报。」
「……你说……有趣的消息?」
「兽人跟勇者是在────『各位过桥之前』横渡魔界的。」
「──!」
伊贝雅姆所在的魔人方一时无法理解鲁道夫道出的话语,愣在当场。
「那、那更不可能!桥上总是由伊拉欧拉把守,如果演变成纷争,消息早就传到我们这里来了!对吧,基莉亚!」
「……是的,我们没有收到提凯鲁大人有传类似的情报过来。」
「看吧!你果然在说谎!」
伊贝雅姆拚命地大声说道,鲁道夫则是对她轻轻笑了笑。
「朕说过了吧?我方是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过桥的。」
「所以我说那种事──」
这时,阿克维纳斯将手放在伊贝雅姆的肩膀上,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阿克维纳斯?」
阿克维纳斯眯起双眼看向鲁道夫。
「原来如此,假如直接采信你的说法,那么伊拉欧拉已经……」
「……对,他是────我们这一边的魔人。」
鲁道夫再次吐露令伊贝雅姆愕然的话语。
伊贝雅姆不禁嘴巴一张一合,想开口说话却不成声,毕竟鲁道夫的话给了她不少打击。
「正因为他跟随了我们,这次的作战才得以顺利进行。」
「你说……伊拉欧拉背叛我们?」
马利欧涅轻声说道,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鲁道夫的话。
「等等,不过若真是如此,如此一来这些家伙的发言为何会如此强势就说得通了,而且也的确能让战力毫发无伤过桥,而伊拉欧拉被赋予把守魔界各地的转移魔法阵的重责大任,只要,就能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的士兵送往【哈欧斯】……!」
听著马利欧涅的解析,这次鲁道夫则是嘴角扬起一抹带有优越感的微笑。
「哈哈哈,看来名为『魔人族』的存在跟似乎跟背叛有著切不断的缘分呢,你觉得难以置信吗?想不到同胞居然会背叛同胞。」
「…………骗人。」
「唔?」
「你说的事情根本毫无根据!只是为了引起我方动摇的鬼话!」
伊贝雅姆拚了命地否定鲁道夫的话语。
「……唉,朕现在动摇你又有什么好处?算了,你如果不想相信,那不信也无所谓,不过──」
这时鲁道夫瞥了「某处」一眼。
「──只要亲眼目睹一次,总会相信了吧?」
「……你说什………………咦?」
伊贝雅姆发现身体有
种异样感,她察觉到异样感是从胸口传遍全身,缓缓将视线移往下方。
好奇怪,不对劲,太奇怪了。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用手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还有,为什么那只手看起来如此熟悉?
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但她必须确认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比起刺穿胸口的痛,伊贝雅姆更害怕去确认,脸上的表情因恐惧产生扭曲。
伊贝雅姆转过头去,注视自己身后的人。
当她看到映入眼帘的身影,一股超越震惊的想法贯穿了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那里────
「为什么你在我背后────────────基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