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星期一)。转移至异世界后第十一天。
于顶楼出入口室附近设置帐棚、确立以捕鱼取得粮食的手段,在这些工作进行的同时,学生会执行部组织了拥有战斗能力的学生,开始搜索第一天袭击学生的怪物。
不过重点只在于搜索,是否猎杀仍未下定论。
根据羽田野的纪录,学生会执行部的真正目的在于,他们认为全校学生总有一天必须离开校舍,届时为了集团移动时的安全必须事先做确认。超过一星期也没发现回到日本的线索,使得学生们渐渐心生不满,但学生会执行部将搜索队超过一星期以上没遭遇危险视作好消息。
「学生会长她啊,将卡卡所说的一个月后能回家当作大前提,以维持校内生活作为第一。然后啊,万一经过了一个月也没发生任何转机,到时候必须的准备也同时在进行。嗯,因为地底下出现史莱姆和地鼠之类的怪物,驱除这些怪物的过程中,渐渐明白学校中有那些人变得跟漫画角色一样厉害,就派出这些人骑自行车调查学校附近,慢慢制作地图,感觉类似是这样。」
因梦想而成为「主厨」的三岛洋平留下了许许多多植物的纪录。遗憾的是学校附近没有找到红薯般稍微加工就能食用的植物。草虽然无毒而似乎可以食用,但既然有营养午餐和鱼能吃,也就没有必要食用臭气逼人的草。
「我负责处理鱼,调查看看有没有毒。虽然是从未见过的种类,但不知道为何就是分得出来。哎,毕竟我的大厨梦可没随便到端出毒给客人尝。关于用餐方面,因为有个一年级的梦想是营养午餐,我和他一起合作实验便当的加工和出现范围。」
根据三岛所说,便当出现的地点只限于校内。待在校外的学生的营养午餐会出现在教室内。便当本身可以带到外头,虽然离多远都无所谓,但是在午餐时间结束的同时便当盒也会消失。
至于事先自便当盒取出的食物,只要经过加工就不会消失。
「对,所以说我们把饭做成饭团,或是把剩菜加工成方便保存的形式。经过我或一年级的佐和田这些厨师加工后,好像就变成另一种料理,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如果单纯装进另一个容器就会消失。但只要花一点工夫做成饭团,就不会消失。那时候就提供给前去学校附近调查的各位同学当便当。」
不只是羽田野或三岛,二年三班所有人都在笔记本上留下文字纪录。这也是他们之所以团结一致,精神维持稳定的一个重要原因。笔记本就像交换日记般在教室内传阅,可能避免了在班级中产生对立或猜疑,同时给予定期的功课也是维持高昂士气的理由之一吧。
起因在于转移后第三天早晨,夜木的一句话。
「大家来写日记吧。」
就在六点。班长的手机闹钟响起的同时,这句话响彻教室。
那不知是梦话或是睡昏了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醒来的学生们感到好奇。
「如果写了日记,就能像弘桥高中的莎夏小姐的日记或芝田小姐的素描簿一样上电视喔。回去之后我们都是名人了。每天都有媒体采访,就像明星。还能见到憧憬的艺人。我想要蹦蹦狂兔(京都府的非官方吉祥物)的签名。」
池田牧雄回忆起这件事:「起初我还在想她到底在讲什么东西。这时松下说『日记能卖给电视台吧?』,于是大家就渐渐起了兴趣。」语毕,他将五册笔记本摆在桌上。
「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笔记本上写了这么多字。不少报社开价想买。五千、三万……甚至还有十万的。好像有其他人听过百万的价码喔。」
他腼腆地笑着,飞快翻动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与图画。笔记本似乎在同学间传阅,夹杂着与池田笔迹不同的文字。
在笔记中留下大量资料的人,第一就属樱川凛。
「哼哼。转移到异世界之后,很多班的人冲到购买部抢着买吃的,但只有二年三班抢着买笔记本喔。虽然我觉得扫货不太好,但存货大概有一半以上都是我们班买的喔!」
樱川神情骄傲。樱川的笔记本无论哪一页都用彩色原子笔缤纷点缀。
「除了日记之外……啊,这本不是用来给人看的。」吉冈猛有一本笔记只让我看了其中几页,内容是相声的题材和桥段。
「我的梦想『搞笑艺人』是成为像DOWANTOWAN的艺人,参加年底的『笑了就处决二十四小时』。就那个啦,忍不住笑出来就要被打屁股的节目。优……啊,不是。应该是秋说的吧。」
他改变语调模仿夜木的语气说:
「阿吉~为了在我们上电视之后讲话够风趣,教大家一点搞笑的基础嘛。」
据说吉冈平常就会模仿别人说话搏君一笑,不过究竟像不像呢?
「然后啊,原本以为阿吉班和小岛小宇班的表演教室只是开玩笑,但她好像是玩真的。于是我和小岛和小宇开始讨论上电视之后要怎么应对。而且还找来英文的西田老师,说是『为了要应付全世界的采访』。她从以前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行动力。大概完全没想过可能回不来吧。」
被指定为偶像教育负责人的宇喜多堇与岛本真朱,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笑道:
「突然就指定我们,其实有点害臊。我们也都高二了啊,还讲什么偶像。对吧?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该说已经正视现实了吧。升上高中后,裙子改短一些,偷偷上点妆……」
「嗯。变身愿望已经满足了。」
「是啊。不是在电视上活跃,唱歌跳舞的那种偶像,不知不觉间在开玩笑时讲的也变成『想要像服装杂志的读者模特儿那样,走在街上被编辑相中』。该说是变身愿望的种类变了吧?不过见了小秋那样,我也觉得自己该更努力一些。」
「那时候小宇拿出干劲了。所以我也想说,就来试试看吧。」
「一开始我们首先决定了,不要用小宇&小岛这个团体名称。然后说也要加上小秋组成三人团体。因为有能代替表演服装的女仆装,也有裁缝道具。阳光偶像、性感偶像,还有萝莉偶像,全部都凑齐了。」
「不准说我萝莉。我是冷艳型的。眼神会杀人。」
的确,岛本瞪人时的表情,对独钟孩子气的客群应该有特别效果。
「小秋起初说『太难为情了,我不行』,但被我们硬是拖去换衣服。那段时间最开心了啊。无论是我们或其他班。」
同学们无论是谁都接纳了夜木的提议,事件后也大为赞赏。
「夜木同学,真是敬意满分喔。对吧,伊须香。那个啊,准备上电视只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给一个写日记的作业,让大家一天有一次坐在桌子前面用功啊。而且大家比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更认真自习。表演练习也是一种娱乐。让心情不要消沉。」
「对啊。每天都有些事能做,该说是活得有目标吧?大家集合起来聊天啊,交换日记啊,真的~~好开心~~的说~~」
馆突然模仿搞笑艺人说话,让樱川噗哧一笑。她似乎参加了阿吉的搞笑课程。
「真的喔,小夜,超敬意满分的说~~」
「噗,呵呵……」
班长羽田野的看法更加深入。
「嗯,是说写日记那回事对吧?意义在于引导大家去想『回到日本之后的事』。夜木同学借此向大家展现深信绝对能回家的态度啊。于是渐渐地大家也会从『能回家』产生『要努力』的想法。二年三班之所以能充满活力,就是因为夜木同学提议的搞笑课程和偶像课程。是的,我很确定。因为我们班上没有人因为害怕回不去而在夜里偷偷哭泣喔~」
虽然所有人都推测夜木肯定别有用意,但相田的意见还是与大家不同。
「没想到大家是这样想的啊……不过,也许秋的魅力就在这种地方吧。明明只是顺从自己的想法为所欲为,但最后总是会对旁人带来好的影响。日记真的就是因为想说可以卖给电视台,如果能出书就有一笔零用钱……上电视的训练也真的是想见蹦蹦狂兔讨签名。精神上就还是小孩子,改变的只有外观而已……啊,这不是批评的意思喔。」
※
如二年三班在异世界长期生活也维持高水准的活力,并且持续团结一致的班级恐怕是少数吧。大多数的班级在经过两星期之后,内部的不协调越来越激烈。
遵照学生会执行部的指示每天参加汲水、捕鱼与校内打扫等劳动的学生,以及另一群忽视指示的学生,学生逐渐分裂为这两个阵营。
「反正卡卡说一个月后就能回家了,随便打发时间就好了吧?」
由于粮食来源已经稳定,不参加活动游手好闲的人口逐渐增加。
也有学生无法融入教室内的小团体而失去置身之处,流落至走廊或楼梯间。
在转移至异世界后三个星期,校内的秩序似乎已经紊乱得大不如前。
不过,那仅限于五楼与六楼。
学生会执行部以保护这些不工作的学生为理由,将他们与参加劳动的学生隔离。不强迫出现忧郁倾向的学生参与工作,给予行动上的自由。在
小聚会厅或视听教室从早到晚看电影,或是沉浸于游戏也都不制止。
不工作者与参与工作者,就如同童话《蚂蚁与螽斯》般日渐泾渭分明。就如同心理学者所指出的,明确区分为试图抵抗艰难状况与随波逐流的双方。
羽田野以正经的口吻留下这样的证词:
「在每天的学生总会上,各班班长会对学生会执行部报告状况,完全团结起来一起行动的,只有学生会长的班级二年一班和我们班……还有动漫画学程跟多媒体创作吧?一年级与三年级的普通科被分类为螽斯。对,是副会长没错。是他最先使用蚂蚁和螽斯这些名词。」
此外,学生会执行部似乎有刻意区别螽斯的倾向。藤堂也在构思当卡卡告知的「一个月后能回日本」没有实现时,启程离开学校的方案。
在哈梅尔的吹笛人事件中,幸存者们为了造访魔法师塔塔而跋山涉水,最终回到日本。既然如此,自己等人是不是也该踏上旅程?
「我先声明,这之中也许掺杂了我的想象和误会……不过学生会长,大概没有打算带所有人上路……所以在挑选能承受旅途的学生……不是啦,真的,那真的只是我的想象而已。学生会确实在准备旅行,这一点不会错。不过啊,感觉起来,不像是所有人一起去的规模。」
羽田野左顾右盼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
「只负责吃分配下来的食物,不但不工作还要求『吃不饱,还要更多』的那些人,学生会用方便他们上地面透气的理由,给了他们在上面楼层生活的权利。虽然听起来像优待,但我觉得那就是拣选。没有啦,真的,只是我的想象而已。学生会长也说『对那些衰弱的人要温柔一些』。」
副会长石桥哲哉也许怀有歧视心态,成为政治家的会计田端茂雄也许奉行选民主义,诸如此类的证词也存在。升学学程的他们似乎将普通学程或其他科的学生视作累赘,一找到机会就想予以差别待遇——有数名学生对他们留有这般的印象。
「学生会长好像反倒压抑了副会长或会计的作风。不过喔,她也有可能只是让手下扮黑脸,其实自己也抱持同样想法……啊,没有啦。真相是怎样,我也不晓得。」
※
二○一八年四月三十日(星期一)十二点二十分。转移后第十八天。距离校舍崩塌倒数十八天。
依照指示迁移至南馆六楼的螽斯一如平常,漫无目的消磨时间。有的用手机玩游戏、阅读自图书馆取来的书籍或只是成天睡眠度日。
由于今天是星期一,他们原以为只要待在教室里自然会有便当出现。然而便当并未出现。
四月三十日是昭和日(注:日本的节庆假日)的补假,因此是假日。「想吃温热的营养午餐」梦想的效果仅限于平日。于例假日不发挥效力。
也许是因为螽斯过着怠惰的生活使得对日期的认知失准,也可能明明知道是假日却认为有便当供应。
羽田野的笔记上明确记载了,学生会执行部事先通知「四月三十日是例假日,很可能没有供应便当,请预先做好准备」。二年三班没有食用过去分配的营养口粮而是保存起来,同时也有将便当加工保存的饭团,除此之外也准备了干鱼。
蚂蚁已经做好了准备。
学生会执行部刻意区隔蚂蚁与螽斯的其中一个根据就是,「学生会执行部可能故意不告知螽斯要预备例假日的午餐」。
虽然证据仅限于羽田野参加的学生总会,但会中确实没有指示要告知螽斯。由于螽斯的代表未出席学生总会,因此学生会执行部的联络可能没有传达至螽斯。
自学生会执行部的纪录影片(大概从这时期开始,因为电池剩余量的问题,影片越来越少)中,同样找不到学生会确实告知螽斯的纪录。
虽然事实如何无从得知,但结论是四月三十日螽斯手上没有食物。
螽斯对蚂蚁诉之以情。
「忘了要储备粮食,可以分一些给我们吗?」
虽然粮食十分宝贵,但蚂蚁分出了粮食。蚂蚁们每天参与捕鱼与开垦,或是探索周遭环境,虽然疲劳但不觉得无聊,维持着健康的精神状态。因为收到指派的工作,为此而付出努力就能持续怀抱总有一天能得救的想法。
地面上天天都召开运动大会或集体创作等等的活动,他们过着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充实的生活。有许多成为「棒球选手」或「足球选手」的学生,在此大放光采。职业运动选手的一流技巧也带给观赛或参赛的学生们感动与挑战的动力。
成为偶像的岛本与宇喜多的演唱会人气鼎盛,屡次举办公演。吉冈的搞笑相声也广受好评,甚至曾经一天举办数场公演。他们的梦想是成为令任何人都目不转睛、充满魅力的偶像或艺人。在异世界想必不只提供学生们娱乐,也是莫大的激励吧。
只透过报导得知事件的人们所想象的阴暗潮湿的地底生活,其实仅限于螽斯。蚂蚁过着比想象中更高品质的生活。
蚂蚁们同心协力热衷于各式各样的活动,实现快乐的学园生活也是学生会长的梦想。加上其他众多学生的梦想,应该为他们带来了充实的生活吧。
五月一日(星期二)平日。
蚂蚁们辛勤劳动。对他们而言幸运的是,附近河川的鱼群密集到仿佛地球上鲑鱼溯溪的情景般(鱼被命名为鲑鱼)。因为据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许这是其中某个学生梦想的影响。也有可能单纯因为自然资源十分丰富。据说山脉坐落于北方,上游可能有着鲑鱼喜好的营养来源。
五月二日(星期三)平日。
栗田自由动物园的一员叼着一只鸟回到了校舍上方的帐棚。一瞬间被误会是变身为老鹰的鸟巢遭到攻击,但并非如此。似乎有鸟为了猎食鲑鱼而降落在河川上游,因此遭猛兽捕捉。
狩猎的专家——栗田自由动物园的成员开始接二连三捕捉鸟儿,甚至能抓到兔子般的小动物。小动物们似乎因为寻求水源聚集在上游,形成了绝佳的猎场。
佐和田与三岛等厨师料理鸟儿与小动物,满足学生们的味蕾。
原本被视作吃得特别多却毫无建树的栗田自由动物园的猛兽们,也渐渐开始为异世界生活有所贡献。
五月三日(星期四)宪法纪念日。
蚂蚁与螽斯间的对立开始了。
由于螽斯没有储备粮食,再度向蚂蚁要求提供食物。同样是学校里的同伴,伸出援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蚂蚁感到踌躇。隔天的五月四日(星期五)是绿化日,也是例假日。黄金周后半的四天连假要开始了。真要分出四天份的食物给游手好闲的人?
螽斯主张拥有索取食物的权利。不给我们吃的,难道是要让我们饿死吗?我们只是因为生病或受伤而无法工作,绝不是游手好闲。是被带到异世界的不幸的牺牲者。我们难道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吗?不是伙伴吗?你们当然会出手帮助吧?
学生会执行部的答案,是提供给螽斯(人数估测约四百名左右)每人一天一颗营养口粮。粮食问题并非多么紧迫。蚂蚁们除了便当之外,还将鱼和小动物的肉加工储藏。除此之外蚂蚁还动员所有人开垦河川附近一带,将园艺社持有的种子全数播种。迷你白萝卜与芽菜都逐渐开始收成,迷你白萝卜只需二十天左右就能收成,名为芽菜的菜叶类植物的叶片在播种之后两星期左右就可食用。
学生会执行部会长藤堂琉奈究竟选择何种方针依旧成谜。但副会长石桥哲哉向众人告知,不会将更多食物分配给未事先储备食物者。
由于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学生会执行部遭到怀疑为准备之后在异世界旅行,正进行蚂蚁与螽斯的筛选。
在事件解决后,许多政治家与评论家和人权团体等成年人,口径一致批评学生会执行部。认为由学生来区分学生优劣并支配统治,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自以为是什么身份?到底有何种权力,能如此歧视自己的伙伴?
大众媒体的报导中对学生会执行部的评价清一色是责难。
然而,在网路上的匿名讨论区或社群网站中,对学生会执行部的政策却是以大表赞同居多。
「有必要去养不工作的人吗?」
「食物只要分给真的生病的人就够了。」
「既然有便当吃就不至于饿死吧?少抱怨了。」
置身异世界的蚂蚁们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从五月三日到五月六日的黄金周后半的四天连假,蚂蚁们也没有充分的食物。自己一天也只有相当于一个饭团的分量,为什么还要把食物分给游手好闲的家伙们?
蚂蚁没有将食物分给螽斯。
于是,在五月五日(星期六)。转移后第二十三天。
使折口高中走向毁灭的导火线点燃了。
三年十班美术科,久川信俊。
将来的梦想「想射弓术」。
弓术是竞技的名称。「想射弓术」这句话显然语意不通。他原本写的是「想射十字弓」。担任毕业纪念册的编辑委员的学生并没有特别在意,但没有通过审核原稿的教师那一关。
十字弓本身
不只是用来当作武器,也使用在箭术般的射击竞技上。但因为不时传出将十字弓使用于犯罪目的的新闻,视之为杀伤用武器的人也不少吧。
在教师介入指导后,久川重写未来的梦想,改为「想射弓术」。
无法得知为何久川写下这样的梦想。他原本怀着恶作剧的目的想攻击人或小动物?是否怀抱着某些郁闷或愤慨?
八点四十五分。
大群螽斯挤在学生会室前方,久川藏身其中。按照平常的时程,学生会成员将会出席晨间的学生总会,自学生会室出发。
他在群众中等候目标现身……
击中了藤堂琉奈。
长三十公分直径七公厘的箭矢刺穿了藤堂的左侧腹。
在这骚声四起的场面中,藤堂没有显露一丝痛苦的神情,直瞪向久川。
「为什么你不用这份才能尝试狩猎!将你的梦想用在求生上啊!」
藤堂的斥喝让所有人一瞬间暂停动作。
寂静只持续短暂一瞬间,「学姐!你没事吗!」书记的室伏立刻跑到藤堂身旁。
「帮忙我!制伏他!」
副会长石桥哲哉等人制伏了久川。藤堂被护送至保健室,经过「医生」诊断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痊愈需要三星期。然而校舍内环境湿度相当高,容易引发感染,藤堂为了静养,之后鲜少于众人面前露脸。
插图p182
藤堂凭借着梦想「学生会长」的力量统领全校至今,她突如其来的退场带给学生们莫大的影响。她当时已经是学生们的精神支柱。有关每天生活的业务虽然能由副会长代为执行,但她的领导魅力无人可取代。藤堂的退场毋庸置疑是通往毁灭的转折点。
不幸的是,将一千名学生统整为一个团体的藤堂自舞台上消失的同时,异世界的人们也察觉了折口高中的存在。
折口高中之前是调查河川下游。为了确保稳定的水源,同时预期能遭遇异世界文明,调查河川附近的状况。栗田自由动物园则在河川上游狩猎。
因此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河川经过的东方,确认西方没有怪物栖息后便放松了戒备。
异世界的居民就来自西方。
※
与前作相同,异世界的魔法师涅涅于写作本书时同样提供了许多资讯。同时她也和弘桥高中的消失事件时相同,于折口高中消失事件中暗地里保护学生们。
涅涅事先察觉了有集团正靠近折口高中。但如果她有任何醒目的反应,卡卡想必会立刻察觉。如果对卡卡造成不必要的刺激令她情绪不快,学生们恐怕有死无生。涅涅的行动不能逼迫卡卡修改她既定的剧本。
只要经过一定的期间,学生们就能回到日本。既然这一点已经确定,涅涅的方针就是在不惹恼卡卡的程度内,尽可能减少牺牲。
涅涅与学生们不同,知道卡卡所说的是事实。
过去塔塔掌握弘桥高中的学生们的命运,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若她想杀随时都能杀,但为了品尝学生们痛苦时的情感而故意不下杀手。对每个学生告知必须放弃梦想,享受他们内心挣扎苦恼的反应。这是因为塔塔在本质上个性就喜好观看他人痛苦的模样。
塔塔对他人的痛苦怀抱着特别的情感,但卡卡并非如此。她只是模仿塔塔的行为,才将学生们带到异世界。对学生们在异世界痛苦的过程没有分毫兴趣。
涅涅最害怕的事态发展就是卡卡直接对学生下杀手。面对只要心念一转就可能杀害所有学生的卡卡,涅涅认为不要刺激她最能减少最终的牺牲人数。因此涅涅虽然察觉了异世界的粗野集团正逼近折口高中,却没有告知任何人。因为那样的预告超脱了她的假身份所具备的能力。
为了不让卡卡察觉,涅涅只能用她的假身份拥有的能力去保护学生。
※
二○一八年五月六日(星期天)。转移后第二十四天。
折口高中西方数十公里处的荒地上矗立着无数的巨岩。巨岩的隙缝间搭着许多以怪物的皮革制成的简陋帐棚。
异世界的人们以帐棚为据点,于周遭一带狩猎。他们自怪物身上取得角或爪,制成贩卖给富庶阶级的装饰品,以此维持生计。他们在寻找的正是当初袭击折口高中的那种大象般的怪物。
他们在寻找怪物的过程中,发现了折口高中的学生。
少数人躲藏在草丛中靠近高中,为了不让学生们发现,静静地暗中观察。
那是与自己不同的人种。身穿从未见过的服装。虽然以年轻人为中心,但数量不少。虽然在地底下生活,但是与喜好阴暗洞窟的矮人又不同。
一到了白天,至少会有五百人左右来到地面上。地底下至少有个包含十到二十间起居室的大洞窟吧。究竟藏有何种财宝呢?不过照这样来看,还真是不可思议。原以为他们以狩猎维生,但有时却只是怠惰度日。
大多数的人看起来都没有武装,凭我们二十个人也能征服他们吧。虽然找人来分赃是有些不愉快,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叫支援吧。
不过情报实在不够充分。难道没办法从那集团中抓来几个人?
大概是为了提防怪物吧,他们大多以数十人为单位行动,有人站在瞭望台上警戒四周,有武装的人轮替在待命处休息。
他们会为了汲水之外的目的而靠近河川,消失在怪异的箱子中。似乎是为了排泄。他们连排泄时都会集体行动。特别是看起来容易俘虏的女性更是人数众多。而且在进入箱中之前,女性大概是提防四周也许有怪物出没,对周遭的检查相当彻底。要不知不觉间掳走其中一人大概很困难吧。
他们持续观察到最后,发现了有个人总是单独行动。
之前由于折口高中化作怪物横行的鬼屋,遭到众人追究责任而孤立无援的库里欧·埃利斯。同时在褐色肌肤的瓦尔古族的战士眼中,他或许就像是遭到异国人俘虏的同胞。
在太阳即将西沉的黄昏时分,瓦尔古族的战士在草丛中匍匐前进般移动,靠近折口高中与厕所间的中间处。屏息静候,成功带走了独自来此的库里欧。
夜里,三年七班的男女分别在不同教室就寝。七班的男生虽然察觉库里欧不在教室,但也没有特别去找。认为他一定是觉得尴尬难耐,自己逃到其他教室或教职员办公室了吧,并未特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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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里欧前往厕所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两个身影,虽然身穿皮甲手持长枪,但乍看之下像是非洲血统的民族。那绝非会立刻引发恐惧的外观。
此外,瓦尔古族的战士除了捕捉俘虏,自卡维亚尔民族(相当于地球上的白人)手中救出同胞也是目的之一。因此,虽然语言不通,但他们首先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来救你了,跟我们来」,对他招手。那动作中没有敌意。
库里欧深感混乱。虽然感觉不到应该呐喊逃命的威胁,但也不认为对方是能互相握手的友好对象。
「会讲斯瓦希里话吗?还是英文?或日文?」
他尝试寻找能相通的语言,但陌生的两人纳闷地彼此对看,以陌生的语言交谈。
『真凄惨。看来是在学会我们的语言前就被掳走了吧。』
『照这样子大概连父母的长相都不记得吧。要帮他找到家人大概很艰难吧。』
库里欧平常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到就寝前,为了学习日文兼娱乐也会看漫画或动画,但因为他主要接触运动题材的作品,对异世界这概念其实一知半解。因此他并没有站在眼前的两个男人是异世界居民的实感。因为有数名学生来到异世界之后容貌跟着改变了,瓦尔古族的外观也不足以让库里欧联想到他们是异世界人。
就连男人们握住他手腕牵着他离开时,因为对方的动作不算粗暴,他也没有多做抵抗就跟了过去。
也许是瓦尔古族的柔和表情解除了库里欧的警觉心吧。毕竟库里欧自从来到异世界之后,从他人脸上见到的尽是充满恶意的表情。
※
二○一八年五月七日(星期一)十二点二十分。
到了供应便当的时间,比古美若音从早上就没见到库里欧,到了午餐时间还不见人影实在太不自然了,虽然她如此告知同学们,并提议众人一起去找他,但同学们显然不愿意。比古找不出办法,只好独自一人找寻库里欧。
「我想并非所有人都真心厌恶库里欧。只是害怕如果挺身为库里欧讲话,连自己都会被大家讨厌。芦原同学和江藤同学也劝我,不要表现出担心库里欧的样子。懦弱的我……就照她们两个说的,一直冷漠对待库里欧。」
自库里欧的处境,可窥见学生与教师之间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根据西田萌生所说,她的姐姐英文教师西田舞衣,曾经邀请在教室内没有容身之处的库里欧「要不要来教师办公室」。西田舞衣将山田呗等没有容身之处的人们集中在教职员办公室,形成一个小团体。
「那只是不希望有人孤立而已啊。不是想建立派系什么的,但就是有些人在传一些有的没的。真的受不了,糟透了。」
教师派招集人手意图对抗学生
会派,这样的谣言开始流传。在娱乐稀少的异世界中,谣言也是宝贵的娱乐,因此流言蜚语一旦传开就无从停止。
「库里欧学长要不是不在意派系斗争的谣言,不然就是根本不知情吧。他在意的是『要是大家以为我被排挤才受老师保护,会给班上其他人带来麻烦』喔。」
同班同学也对老师说明「没有霸凌库里欧」,在表面上也将他当作同伴对待,白天时共同行动,晚上在同一教室就寝。自此可推知,学生们或多或少还是在意教师的目光。
虽然他们轻视在异世界没有任何权限与实力的教师,但还是顾忌着回到日本之后的问题吧。他们没有对教师表现粗暴无礼的态度,当教师叮咛「不可以排挤同学喔」,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态度,但也算是服从。
因为师生之间这样的复杂关系,受到比古美若音求助的西田舞衣向学生会执行部讨论后,对三年七班下达了搜索库里欧的许可。
不是指示而是许可,这恐怕是学生会执行部的顾虑。「我们并非受到命令逼不得已才去找库里欧,而是原本有去不了的理由,所以需要事先得到许可」——学生会替三年七班准备了这样的借口。
※
五月九日(星期三)十六时。久川袭击藤堂的四天之后。
夜木秋一如往常般推开了保健室的门。
「琉奈,还好吗?」
「……现在这状况我也不知道该说好还不好。算是稍微明白了秋的心情吧……不对,光是在保健室住个几天还远远不够吧。」
「到处都在传喔。说你被射中后,当场把箭拔出来,大喊『不要糟蹋梦想!好歹射只鸟猎取食物啊!』,然后就啪的一声把箭甩在地上。」
「哪门子的谣言啊。我怎么可能去拔刺在身上的箭。」
「对了,那个大概有多痛啊?」
「被射中的瞬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大概只有被针戳一下的感觉。之后才开始痛。现在,就好像有个相扑力士一直拧着我的侧腹。」
「感觉好可怕……那个,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只要能力所及我什么都愿意帮。」
「这个嘛……代替我当学生会长吧?现在的你应该办得到吧。」
「不可能啦……哎,你真的还好吗?这种丧气话可不能让飒太听见啊。他还是老样子开口闭口都是琉奈。现在整个人贴在外面的门板上。」
「优还不是满脑子都想着秋。开口闭口都是小秋,完全没有成长嘛。」
「才没这回事。算是成长很多了。」
「现在整个人都变成秋了,毫无说服力可言。」
「这有什么办法。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啊。」
「我才吓了一大跳。突然间莫名其妙来到异世界,问题多到处理不完的时候,心里想着如果这时秋也在就好了,就看见秋突然推门走进来。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心愿成真了。」
那并非藤堂的梦想化作现实,而是相田优因为梦想的力量变身为夜木秋。藤堂与同学们眼中看见的秋,全是外观举止如同夜木秋的相田优。
转移后相田的外观变成了夜木,在幽暗的教室中摸到自己的长头发,心想「该不会」而伸手摸向腰际,发现自己穿着裙子。他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下的梦想的确是「想变得像心目中憧憬的人」。但那是指对朋友体贴或温柔善良,不知不觉间站到众人中心等内在方面的憧憬。但没想到居然连外观都跟着改变了……
相田害怕同学们误会他怀有想变成女生的变态梦想,因此原本想先解释清楚。然而当他思考换作是秋会如何让混乱中的教室恢复平静,在这瞬间自然开了口。
「即刻起将开始放映电影『与君同归』。场内灯光转暗后非常危险,请注意避免起身走动。」
每当他想着换作是秋会怎么做,身体便自然而然动作,表现出无异于夜木秋的言行举止。无论是调解班上的争执时、抓着蚱蜢或泥巴嬉闹时,甚至与吸血鬼搏斗时,相田总是追逐着残留在记忆中的理想身影。
「刚转移到异世界时,还有同学不认识秋吧?班上同学没有被吓到?」
「其实不少人吓到喔。不过阿吉还有小宇小岛都在同班,而且国小时的秋就很醒目了,有很多人认识她。」
「是喔。顺利让大家接纳真是太好了。」
「太顺利也是问题啊。见到秋的模样,大家会『咦?谁啊?』稍微一阵骚动,可是谁也没发现我不见了。」
「因为优太没存在感了。」
「才不是。是秋太醒目了。因为秋就是那么厉害啊。」
「是喔。那眼前这位好厉害的秋,能不能实现我的愿望?行政工作比在日本还多啊。」
「我之前也讲了,如果是需要出力气或是要调解争执之类的,我可以帮忙。我的能力大概是实现了所有我心目中『秋一定能办到』的事。像学生会的工作这种用头脑的工作,我不可能做得和琉奈一样好。」
「哎,这样说也有道理。」
「除了代替你当学生会长之外,还有什么能帮上忙?」
「这个嘛……我流了一些汗,帮我擦擦背吧?」
「别这样。我之后会被飒太杀了。我等一下离开时帮你叫庶务来吧。」
「话说回来,你这段时期换衣服和冲澡都怎么解决的?」
「嗯,我闭着眼睛交给小岛和小宇处理。」
「是喔,那我就放心了。」
「你真的没什么精神耶。换作是平常的你,一定会直接赏我一巴掌说『你绝对有偷看吧』。」
「……我现在肚子开了一个洞。问题又堆积如山,哪来这种精神。」
「干脆交给老师吧?」
「不行啊。老师没办法抛弃学生吧?不舍弃其中某些人,没办法生存下去。」
「这种严格的想法,还是没变啊。」
「优的天真也一样啊。」
「对了。我想说可以让你解解闷,录了阿吉的相声和小岛&小宇的演唱会喔。他们三个现在都很有人气,还说回到日本后是不是该认真追逐梦想。」
两人并肩坐在床畔,观看手机中的影片。吉冈的相声让藤堂笑过头了说「好了……伤口,会裂开啊」,因此播放到一半就中断(藤堂笑意的沸点似乎很低),之后改为聆听小岛&小宇的歌声。
「差不多该走了。下次来探病我会带草莓来。」
「不会在这里待到收成的时候。」
「在那之前就能治好?」
「不是那个意思……当我没说。」
优不知藤堂原本想说什么。她是指不会一直待在保健室吗?或是不会一直停留在转移地点?
也许她已经得到了不久后就能回到日本的消息,又或者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折口高中展开旅程。
「欸,优,走之前告诉我。你真正的心愿是什么?」
「我啊……一直想变得和憧憬的小秋一样,变成无所不能的无敌英雄。大概是想感觉秋一直都在身边吧……琉奈真正的愿望呢?」
「根源的部分大概和你一样吧。我想和秋一起度过校园生活。『学生会长』是实现的手段。」
在保健室内两人独处时的对话,是在异世界扮演夜木秋的相田优能展露原本个性的少数场合。
※
二○一八年五月十七日(星期四)深夜。瓦尔古族的扎营地。
库里欧被捕捉的期间长达十一日。
「处境反倒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要好。」库里欧神色歉疚地搔着脸颊。
「虽然只是我的想象,刚被捉到的时候,他们好像想问我『你们是什么人』、『学校里有多少人』之类的。从手势和画在地面上的图,我猜他们想问我学生的人数和校舍的构造。」
瓦尔古族以复数的语言和两三种书写文字尝试与库里欧沟通。因为他们有过受卡维亚尔民族统治的历史,除了传统语言外也能使用统治者强加的语言。不过,当然库里欧无论哪种都无法理解。
「没有老实回答就会被杀掉或是遭到暴力对待之类的恐惧,我都没感觉过。对他们来说,我没有知识甚至不会说人话,只是个可怜的奴隶。所以说,他们救了我,解放了我,之后就放我自由,我想他们对待我就是出自这份温柔吧。完全没有对我动用暴力,也给了我食物。哎,因为不晓得是什么肉,心里是有点抗拒,不过我也知道那些人吃的是同样的东西……嗯,他们对我很亲切。虽然相遇和离别都很不幸,但请不要写伤害他们名誉的事。」
瓦尔古族给了库里欧一顶帐棚,甚至分配一名女性照顾他。
「喔……呃,是一个叫做露娜露夏,大概国中生年纪的女孩子。」
库里欧大概在意着访谈时陪同的人,开口时屡次迟疑。
「他们大概是男系社会吧,该说女人的地位有点类似奴隶之类的吗……总之就是在各方面提供照顾的感觉……女人穿得几乎像全裸一样,大白天也不介意其他人眼光,在外头就做那种事……」
他一次又一次辩解般说「我没有做喔」,之后小声坦承「我也是被迫……」,马上就遭到
同桌的人狠狠一瞪。
「露娜露夏好像没有那种经验,而且好像很害怕。该说是不情不愿,或者是被逼的吧。总之大概是周遭的大人命令她要照顾我。」
因为没有孩童的人权这种概念,也许真如同库里欧的想象般。露娜露夏恐怕被视作奴仆般,地位比一般身为配偶或准备食物的女性还要更低一阶。
「白天的时候大人们会教我狩猎的技巧和用餐礼仪,甚至还教我与怪物战斗用的魔术道具怎么使用。」
库里欧又说「晚上一直到入睡之前,露娜露夏教我他们的语言」,他说出可能招致误会的话,一旁就有锐利的目光射来,不过他没注意到继续说:
「大家都对我很亲切……他们真的是想帮助我。也许是想培育我成为战士的一员,也许是想教导我自食其力的手段。总之待在那边很舒服。」
与瓦尔古族生活后经历了十一天。
二○一八年五月十七日(星期四)。数小时后折口高中将崩塌,转移回到日本。
扎营地中聚集了将近百名的武装集团。增援兵力已经抵达,袭击折口高中的事前准备完成了。
「虽然无法理解他们的语言,但我知道那是为了袭击折口。况且附近也没有需要这么多人狩猎的生物。」
库里欧躲在帐棚中向外窥视。战士们在外头正进行武器与道具的最终检查。大概是为了沟通战术而繁忙奔走,显然在今晚就要展开袭击行动。
「我首先想到,要告诉大家有危险。但是立刻出发会被发现,所以只能等他们先出发才行。在大家都离开之后,营地里只剩下少数几个人。我想偷偷溜出帐棚的时候,露娜露夏抓住了我的手。我想她那时候是说『不要走』吧。我犹豫了。对折口的大家来说我是背叛者。瓦尔古族的人十分善待我。虽然我没想过要在异世界永远生活下去,但是露娜露夏总是跟在我后头……那天中午,我第一次用会喷火的吹箭,抓到一只小猎物。相当于营地领袖的多鲁达先生把拳头压在我胸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平常总是一脸肃杀的样子,那时却笑得很开心……那时候他们真的把我当作伙伴。」
泪水滑落。
库里欧回到折口高中,就结果而言造成了多鲁达等人的死亡。倘若库里欧没有告知折口高中突袭的消息,也许他们都不会死。
「会被杀、想要救人,这些事我都没想过。我什么也没思考。我也搞不懂未来会怎样。但是,我想要告诉大家,告诉伙伴们快点逃。我没有想救所有人,只是想告诉浮现脑海中的那些人,告诉他们有危险……双方没有打起来,请多鲁达先生帮助我们的未来,原本是不是也有可能发生?」
甩开了露娜露夏的手,库里欧拔腿奔跑。
笔直前进一定会追上战士们。在夜里只能依靠星光的幽暗草原上,他绕了很大一段远路后前进。虽然好几次跌倒,还是爬起来继续跑。
「距离不是问题。问题是太暗了。抓不到平衡感,没办法一直线地跑。在社团活动累计都跑了好几百公里几百小时了,就连这区区几公里都跑得跌跌撞撞,途中也一度差点气馁。再来就是位置。我只知道大略的位置,害怕也许会迷路……说不定会撞见怪物的不安一直在脑海里。」
运气不好绊倒时撞上石头,小腿肚被割开一道伤口。为了止血从口袋中取出一条手帕。想着赠送他这条手帕的伊人,忍受着疼痛再度拔腿奔跑。
不久后,他在天空中看见了有如极光般如梦似幻的光辉。虽然那是异世界的自然现象,但看在库里欧眼中就像是告知折口高中位置的标示,他绞尽剩余的力气。
抵达河川旁,校舍位在北方还是南方?
「那时差点就迷路了。不过在河边堆着很多石头。那是钓鱼时用来踩的。这时我知道学校就在河川下游。朝着下游跑着跑着,在草原中找到的小径,看起来好像在夜晚的深处发亮一样。」
库里欧找到的是连接汲水场与校舍间的小径。因为学生们这一个月来无数次往返,土壤已经被踩得硬实而不再长草,裸露的地表映入眼帘。
「我不晓得未来会怎样。但是我清楚看见了伙伴们的足迹。在我差点迷路的时候,大家还是指引我回到学校。我高兴得差点流泪。」
库里欧虽然受到疏远还是对伙伴们心怀感谢,朝着折口高中奋力做最后冲刺。
二○一八年五月十八日(星期五)零时十二分。离学校崩塌剩余一小时。
「危险啊!有武装的集团要打过来了!」
库里欧一面喊叫一面寻找学生会长。从南馆校舍东方的顶楼出入口进入校舍内,循着楼梯一路冲向一楼。经过他的班级三年七班所在的四楼时,更是拉高了音量喊:「大家醒醒啊!」
明明受到同班同学的排挤,为何他会有如《奔跑吧梅洛斯》的情节般飞奔至此?由于同学们追究库里欧使校舍化作怪物横行之处的责任而对他施暴,而且不正当地减少分配给他的食物。再者也没有保证能回到日本,与瓦尔古族一同生活下去不也是一个选项吗?
「这个问题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和瓦尔古族生活是不差啦,不过我还是想回到祖国啊。当然也想回日本。而且因为我喜欢美若音,我绝对不要一次也没抱过她就死掉。我不会说什么是为了大家这种帅气的台词。我只是为了抱美若音才跑的。」
他投出毫无犹疑的笔直眼神如此说完,随即挨了来自身旁的强烈肘击而喊痛。
「认真回答。」
「哪有,我明明很认真啊。」
库里欧按着侧腹只挪动视线瞪向一旁,视线捕捉到通红的脸颊时,表情转为满足的笑容。
日后我询问库里欧「抱」是指什么,他纳闷地回答:「不就是拥抱吗?你是日本人怎么会问我日文的意思?」我对比古提出同样的问题时,她满脸通红地说「不要问我」而拒绝回答。
「来到异世界之前,二年级的时候。美若音常常直白地说我『长得太高很恐怖』、『嚼口香糖的声音让人不舒服』。让我很受伤。」
肘击一次又一次轰向他。库里欧的身躯朝一旁弯折但还是继续说:
「『坐着的时候脚并拢』、『耳机的声音外泄很吵』、『椅子不要只坐一点点』、『背脊要挺直』、『上厕所之后,不要用裤子擦手』……真的有男性恐惧症吗?某一天突然就说『这个给你,拿去用』……这条手帕是击退痴汉后给我的谢礼。这条是生日礼物。这是在EON第一次约——」
「等等,你干嘛带来啊?」
「因为美若音老是对我指指点点,我又乖乖听话,结果我在班上女生之间的印象也渐渐变得平易近人了吧。芦原同学制止美若音说『不要欺负库里欧啦』的时候,我和美若音都笑了。芦原同学和江藤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时候,我真的成为了班上的一分子。在异世界的时候,大家一定是心灵被邪恶的魔术控制了。像是一片阴暗的雾气笼罩脑海那样。所以说,我不恨大家。」
学生会执行部接受了库里欧的警告。这时学生会长为了疗养而在特殊栋起居。因此在学生会室待命的副会长与库里欧一同前往特殊栋,耗费了若干时间。此外,得知消息后学生会长在抵达校舍本馆的广播室之前,也耗费了数分钟。
「我拿出瓦尔古族给我的喷火吹箭,学生会长马上就相信了。当然我没有在室内使用就是了,但管子上画着奇怪的纹路。因为是经过长期使用的道具,那种陈旧的感觉也提供了些说服力吧。」
通知学生会长后,库里欧在连接长廊上来回折返,在北馆与南馆大声呐喊。但没有人当真。
「回到校舍的时候,静到感觉很诡异。任何人都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自转移后已经过了一个月,无法承受长期间的异世界生活,夜里哭叫呐喊的人越来越多,因此大多数的学生听见库里欧的警告也只觉得「又来了啊」而选择忽视。精神失调者在「校园咨询师」或「精神科医师」处理前也只能置之不理。
此外有许多学生对卡卡告知的「一个月后就能回到日本」这句话满怀期待。然而在转移后第三十六天的五月十八日当下,众人依然置身异世界。越是期待的人自然也越是失望。
卡卡的那句话并非严谨地表示三十天整,而是大约一个月后能回日本的意思。事实上有数名学生在瓦尔古族的袭击下幸存,于一个小时之后回到日本。
不过许多学生已经绝望,认为「大概再也回不了家了」。
无论是「明天就能回日本」或「有怪物出现了!」,早已经听腻了。
在库里欧不知道的十天之间,螽斯已经完全丧失了活着的动力,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地面上。
「要是想法被卡卡看穿就会被杀。如果不想被杀,就只能用铝箔纸包住头。只要用铝箔纸包着头,思考就不会被偷看!」
也有人开始显露除了异常外无法形容的行为。头部包着铝箔,在教室出入口的毛玻璃贴上铝箔纸,想借此保护自身。
夜里听见走廊上有声音传来也不可以回答。发出声音的是在恐怖馆骚动中牺牲的亡魂。如果出
声回答,就会被带到比地底更深的深渊之处。因为也有这类谣言,大多数的人都对库里欧的警告听而不闻。
蚂蚁之中也有一半数量,虽然参与汲水等日常业务,但在自由时间回到校舍后只是单纯消磨时间。
相信肯定能回到日本、气力充足的学生大概只有整体的两成吧。而这也相当于存放于地下停车场的自行车数量。
瓦尔古族袭击的时间点,恰巧就是学生会执行部的筛选结束的时刻。
二年三班的班长羽田野美由纪更加提高对周遭的戒心,低声说明:
「副会长他喔,在一小段时间前,就开始制作参加汲水的人的名单,或是确认各班健康状态良好的人大概有几个……那时候我以为只是想确认各班的状况……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我的猜测,也许喔……弃守学校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干鱼之类的储粮也累积了不少,菠菜也开始收成了。调查好像也推进到河川更下游的地带了。」
当然这只是羽田野的想象。不过从其他学生的证词,可得知学生会持续储备可携带的粮食,并要求不会骑自行车的学生练习等等。
根据变为军人的米原与桐井所说,学生会确认了他们持有的夜视镜在其他学生手上也能使用,同时也向众人说明使用方法。
更决定性的证词是他们拆解了地底下的车辆,搬到地面上尝试重组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