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族的魔导船里布贝尔塔号,就像在月光洒下的浪涛间滑行一样,激起阵阵的浪花往南方大陆航行。
虽然里布贝尔塔号比人类的帆船打多了,可是碍于分割成了好几个区块的关系,内部船舱的空间并不怎么宽敞,为了有效活用空间,设置在狭窄船舱中的床架都是一次三个叠在一起。
不过,现在躺在被固定住的三层式床架上睡觉的人并不多。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间船舱分配给人数少之又少的女性乘客使用,除了千代女和艾莉安以外,只有几个精灵族和兽人族而已。躺在床架上的多半不是人,而是每个人的行李。
艾莉安已经上床就寝了。她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皱着眉头躺在狭小的床架上。偶尔她会嘟嚷着内容听起来像在抱怨旅伴亚克的梦话,还有翻身。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睡觉,淡淡的月光从墙上的圆窗洒入船舱室内。
头上长着三角形耳朵的少女挡住了那道月光,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凝望着风平浪静但一片黑黝黝的夜之海。
夜晚大海那放佛骚动不已般,时时改变形状,波浪翻滚的景色,让千代女想起了小时候在村庄修行的过去。她躲在夜晚的森林进行锻炼时,所看到的那一大片黑压压且沙沙作响的树木。
当时年纪仅仅五岁的她,尚未获得代表六忍的『千代女』之名,仍使用父母为她取的名字——弥亚。
她刚加入忍心一族不久的时候,还是个比其他人还要软弱的爱哭鬼。
族里的小孩为了训练,大多都会住在那个村庄。
那天,她躲在那个村庄附近的森林一晚,进行熟悉夜晚森林的训练,树木在风的吹拂下所发出的恸(tóng)哭声,以及在远方回荡的野兽嘶吼让她心声畏怯。所以她整晚在草丛里面不敢吭声,只是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夜晚的森林,一心祈祷时间赶紧过去。
这样的训练一般都有负责指导的大人坐镇监督,基本上安全无虑。即使如此,对年幼的千代女——弥亚来说,那种恐惧与痛苦依然挥之不去。
结果,弥亚那天因为整晚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天一亮就憔悴得昏迷失去了意识。
即使如此,成为忍者仍是她无法放手的目标。
某一天,弥亚和其他同龄的伙伴一起练习投掷手里剑。
练习的内容是用星形的金属手里剑射击立在远方地面的稻草人。
其他同伴年纪虽小,却依然能稳稳掷出对小孩子而言重量颇沉的手里剑,且成功射中目标。
弥亚也依样画葫芦,用手指夹着手里剑,举高用力掷出。
可是手里剑非但没有笔直飞出去,还顺着她往下挥摆的手臂砸向了地面。
见状,四周的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哈哈哈,弥亚技术真烂!”
“妳往哪里丢啊,仔细瞄准前面好吗?”
旁人那带有轻视意味的嘲笑声,让弥亚眼眶一红,掉在地上的手里剑变得模糊不清。
“呜﹑呜呜……!”
尽管不甘被嘲笑,不过弥亚同样痛恨自身的无能,不禁落下眼泪。
弥亚的父母是人类饲养的奴隶。
父亲不堪血汗的劳动压榨弄坏身体,最后病逝了。
母亲虽然在忍心一族的奴隶解放作战时和弥亚一起逃了出来,可是她为了挺身保护眼看就要被人族追兵抓走的弥亚,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个村庄里有许多只剩单亲,或跟她一样孑然一身,身世不幸的人。
她之所以会加入忍心一族,原因不单只是为了向人类报仇。
她想要尽自己所能,拯救和她类似际遇的人。她也希望能习得战斗的能力,让自己变强到足以保护自己。
当初挣脱锁链重获自由时,如果自己也有战斗能力的话,母亲或许就不会牺牲了——促使弥亚现在站在这个地方的,正是那股内心的遗憾,以及无法自我原谅的念头。
弥亚努力擦干泪水,捡起掉在地上的手里剑,再一次瞄准靶子射出。
这一次手里剑落在离靶子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在地上弹跳滚动——四周的小孩见状有捧腹大笑。
这时,忽然有三发手里剑咻一声向弥亚使用的靶子射去,而且三发皆正中红心。看到那高超的技术,小孩子们纷纷傻眼,笑声戈然而止。
一名大概比弥亚大两﹑三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拥有一头和弥亚一样漆黑的头发,是名猫人族少年。他接着从怀里掏出三发手里剑,以干净利落的动作射向靶子。
三发手里剑尽管飞行轨迹各不相同,可是却同样被吸往另一个靶子的中心。
“你们敢嘲笑别人,技术一定都比我厉害吧?”
笑着这么说、站在弥亚旁边的,是这个村庄名气响亮的少年,大家都叫他朗。
少年善于武术,年纪小小就拥有一身比大人还高强的本领,所有人都对他甘拜下风,不过这时的弥亚和他还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妳看好了。”
朗捡起弥亚掉在地上的手里剑,向她示范摆动手臂的动作。只见他射出的那发手里剑硬是挤掉了靶子上其他三发手里剑,成功射在红心上。
虽然弥亚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滚,仍是努力抬起有仔细观察他的动作。
“妳不能一心想着要射中靶子,而是要让自己的手向着靶子延伸出去一样。”
朗转过身向弥亚面露微笑。
闻言,弥亚擦干眼泪点头,从怀里掏出另一发手里剑。在脑海里回想一遍朗刚才的动作后,将它射了出去。
于是,原本完全擦不到边的手里剑,这回射中了让靶子立在地上用的木椿。弥亚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身望向朗。
“只要有心,妳也能做得到不是吗?接下来朝抓住那个感觉的方向努力吧。”
朗从怀里掏出更多的手里剑,放在弥亚的掌心上然后指着靶子。
弥亚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靶子,握好手里剑。
在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认真的眼神,开始研究手里剑的投掷技巧。
时间来到太阳下山的傍晚,经过反复的练习后,虽然状况还不是很稳定,不过弥亚终于成功用手里剑射中靶子了。
“今天就差不多先练到这把?”
弥亚起喘吁吁,手夋到已经抬不起来了,一旁的朗笑着向她喃喃说道。
弥亚苗露不敢相信的表情,抬头向他提出问题:
“为什么你愿意教咱?”
会有这样的疑问实属正常。
朗的实力连大人也甘拜下风,在小孩子里面更早已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甚至还被编入实际行动部队。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他,有什么里有要拉吊车尾的弥亚一把。
“因为妳和我一样都没有父母,所以才会想拉妳一把吧?”
朗偏着头想了一下子后这样回答,然后面露微笑,可是弥亚摇头否定那个答案。
这个村子里面多的是跟她一样失去双亲的人,所以她很清楚孤儿的身份绝不是真正的理由。
弥亚用大大的蔚蓝眼睛直视着朗,重新再问一次:
“为什么……?”
看到弥亚意外地表现出固执的一面——不,应该说她的反应如原先所预测才对,朗不禁微微苦笑。
“我听说妳跟我一样——都是自愿住进这村庄的…妳不是因为被族人拉拢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在获得自由那天,就自告奋勇要加入了对吧?”
他说的是事实。
在重获自由那天,失去了母亲这个仅剩亲人的那以天—
弥亚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和哭到红肿的双眼,用哽咽的声音,要求救出她的忍心一族收留她。
“拜托让咱加入。教咱……该如何保护大家!”
年幼的弥亚对自己的软弱无力感到怨恨和愤怒,身心都伤痕累累的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头仰望身穿忍装的大人们。
“在这个村庄接受训练的人,大家都算同门师兄弟。不过我可以保证,妳以后会是这里实力最强的人。只可惜妳——弥亚好像有点笨手笨脚的,所以我才会想指导妳。妳不愿意吗?”
朗如此说道后耸肩一笑,弥亚用力摇头否定。
从那天开始,弥亚和朗在村子里不管做什么,总是黏在一起。
虽然朗偶尔必须离开村子出任务,不过只要一回村他就会去找弥亚,然后帮她训练。
或许是因为由实力出众的朗亲自指导,弥亚的技术有了显著进步。
看到弥亚的进步,愈来愈多人被激起了斗志,大家开始跟着弥亚和朗一起练习。
几年后的某个早上。
朗完成任务回到聚落后,前去寻找独自辛勤练剑的弥亚。
“我回来了,弥亚。一阵子没见,妳剑术的劲道又变强了呢。”
弥亚被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朗吓到跳开,不过一认出他的身份,立刻眉开眼笑地冲到他的面前。
“欢迎回来,哥!”
不过,弥亚旋即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她神色紧张地原地跪
下,把头垂得低低的。
“不对,我太不知好歹了!由衷恭喜您继承了六忍之名,佐助大人。”
见弥亚一脸惶恐,朗——佐助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嘴角挂起贼头贼脑的笑容,动作粗鲁地摸了眼前弥亚的黑发一把。
“我回来啦、弥亚。”
“!咦!你、你做什么,哥?”
弥亚被那个举动吓了一跳,用不知所措的眼神,抬头看了她视为自己的哥哥,放在心里仰慕的对象。
看到弥亚一副困扰的样子,佐助浅浅一笑,转过头望向他处。
“继承六忍之名也不全然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啦……因为这表示有精灵体结晶的持有人去世了。”
闻言,弥亚又惶恐地低了头。
“对、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幸灾乐祸的——”
佐助把视线放回赶忙赔不是的师妹身上,这次他改用温柔的动作,笑着抚摸她低垂耳朵的脑袋。
想起了弥亚把自称从『咱』改成『我』的时候的事情,佐助微微眯起了眼睛。(译注:这里的『我』原文为『仆』,一般是男性使用的第一人称代名词)
自从教导她怎么使用手里剑后,她有好一阵子凡事都想模仿佐助。
不只用剑技巧、战斗走位方式和平常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学了起来,那时候佐助整个人都傻眼了。
“抱歉、抱歉。妳明明是在为我祝贺,我不该说那么扫兴的话。我只是想到,如果有这个力量的话,或许上一代的佐助就不会死了……”
成了新一代佐助的朗如此说道,露出落寞的笑容。
“对不起,我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很矛盾……”
弥亚绞尽脑汁想要安慰这样的佐助。
佐助看到弥亚的样子,搔搔头叹了一口大气,重新露出笑容改变话题:
“对了,弥亚。让妳见识一下我和精灵体定下契约后的力量吧。”
佐助向弥亚伸出掌心,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只见他的掌心中央产生了一阵绽放着光辉的旋风,从上方掉下来的树叶卷进风里,飞向了高空,而且被风带走的叶子被切成了两半。
那阵风仿佛带有颜色,弥亚被那一连串风的流动过程吸引了目光。
那时兽人族里面魔力最强的猫人族所创造出来的忍术基础,不过,忍术的性质分为两种。
一种是猫人族可以透过锻炼的方式习得,以魔法为基础的忍术;另一种则是少数一部分和精灵体亲和性较高的人,透过精灵体的力量行使的忍术。
继承六忍之名时,会获得名叫『契约的精灵体结晶』的宝物,使用者可以召唤出和自身契和性高的精灵体,与精灵体定下契约,使其融合到自己的身体后,就能使用比一般魔法师更为强大的力量。
现在佐助就是利用精灵体之力带给他的力量,召唤出这阵风来的。
不过一般人无法判断那是借由魔法还是精灵体之力产生。
如果能看见精灵体发挥力量时所产生的精灵体光,也代表自己和精灵体有很高的亲和性。
佐助从以前就擅长使用消耗魔力的风系忍术,弥亚也很清楚。所以佐助刻意秀了一手看在一般人眼中和一般忍术没两样的把戏,期待看到弥亚露出茫然呆滞的表情。
可是从她的反应看来,她明显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佐助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直直地注视着弥亚那清澈的蓝色眼眸。
“弥亚,难道妳能看得见风的形状吗?”
弥亚无法理解他说的意思,点点头后露出困惑不解的模样。
“太棒了,弥亚!妳看得到这个,表示妳和精灵体的亲和性很高耶!”
弥亚被激动的佐助吓着了,她抖动了几下头上的猫耳,不停眨眼。
佐助牵起吓呆了的弥亚的手,然后把手举到眼睛的高度。
“弥亚,妳有感受到精灵体的呼吸吗?”
绽放着淡淡光芒的风在她的掌心上变形扭动。有时候可以看见光芒里面有耀眼的粒子在跳动,渐渐地有一股暖流从她的掌心流入。
两人牵着手好一会儿后,佐助把手放开了,并且直视着她的眼睛。
在这湿气浓重,叶子上还看得到露珠的清晨空气中,弥亚循着刚才所感受到的那股温暖又柔和的力量,让注意力分散到四周,竖长了耳朵。
一如在配合那稳定而深长的吐息,弥漫在四周的细微物质呼应弥亚,开始在她的手掌心上聚集。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如泡泡般的小水滴悬浮在弥亚的掌心上,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并且像在跳舞一样变得愈来愈大。
一脸茫然地注视着这幅画面的佐助,微微睁大了眼睛。
“太棒了,弥亚!少了精灵体结晶妳还是能聚集精灵体呢!同龄里面妳应该是第一个能召唤精灵体的人吧!我们必须把这个消息告知聚落里的大人——不,直接向半藏大人报告吧。”
见佐助面露由衷祝福的笑容,弥亚也开心地面露微笑回应。
“有了这力量,我就能成为哥哥的得意左右手了吗?”
闻言,佐助的心里产生了困惑,不过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他脸上挂着笑容点头回答:
“当然,只要继续锻炼下去,妳一定能成为聚落的支柱。不过妳决不能勉强自己,因为要操控精灵体的力量可是很辛苦的。”
佐助意味深长地牵起弥亚的手。
虽然弥亚对佐助的行动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她还是活力充沛点头回答:
“知道了,哥哥!”
后来,弥亚也能行使精灵体力量的事情在聚落里瞬间形成话题,*延焼了好一阵子。(*:意思是蔓延)
管理忍心一族的半藏很清楚可以控制精灵体的人是不多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当佐助出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安排其他六忍亲自指导弥亚。
弥亚与生俱来的天分,让她抓住了操纵精灵体的诀窍之后,便以让大人们都惊愕的速度飞快成长,建立了她日后实力的雏形。
为了追上已经晋升为六忍的佐助,弥亚不顾一切卯足了全力,即使在没有接受指导的时候也照样埋头苦练,让自己熟悉如何运用精灵体之力。
然而,这样的行为也导致致命的情况发生。
那一天,六忍之一的壶音要求弥亚停止训练,让身体休息。
不过对弥亚而言,那是一道难以服从的命令。
弥亚在透过精灵体习得了水遁术之后,成了村内同年龄的人里面实力最顶尖的高手,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被编入累积实战经验用的实际行动部队,还是被命令继续留在聚落进行锻炼和提升熟练度。
甚至就连其他人到村外进行猎杀魔兽的训练时,弥亚依然只能留在村子里锻炼。
对半藏和聚落里的人来说,像弥亚这种无须魔道具就能和精灵体产生联结、进而将精灵体召唤出来的存在非常贵重,他们认为一旦弥亚使用精灵体结晶,势必能进一步增强战力——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深怕派弥亚到聚落外头会遭逢意外,他们会有这层顾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弥亚只想快点和佐助并驾齐驱,和他一起成为聚落的支柱,所以内心非常焦急。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半藏和其他大人的想法。
这种时候弥亚往往会溜出村子,一个人进行水遁的训练。
六忍透过精灵体结晶和精灵体定下契约,在体内和精灵体结合并炼制忍术,所以发动忍术所需的时间很短,而且还能使用威力强大的忍术,这也是他们远比其他人厉害的地方。
可是弥亚的体内没有精灵体,集中精神召唤精灵体相当耗时。一旦正面碰上敌人,敌人根本不会给她完成忍术的时间,这正是弥亚的致命缺点。
而后她碰上一头对着她低吼的大型魔兽,那个致命缺点果然浮现了。
和其他地方相较。这个聚落附近少有魔兽的威胁,顶多就是野兽数量多了点,不过对弥亚来说,那些野兽并不构成威胁。
实际上弥亚刚才也只撞见了几只哥林布而已,而且它们通通成为弥亚练习水遁术用的靶子,早就暴尸荒野了。
可是现在出现在弥亚面前,一边打量她一边发出低吼的魔兽,之前从来没在这座森林出现过。
那头魔兽体长约三公尺,上颚长着两根长度非比寻常的尖牙,头上有两根紫黑色的角,以及血红的眼睛,覆盖在身上的则是黑斑花纹的体毛。
魔兽之所以会被称作魔兽,是因为它们跟一般的野兽不同,体内拥有魔力,而且可以透过那个魔力,制造出和魔法十分类似的效果。弥亚眼前这头魔兽,身体四周缠附着看似黑雾的东西,显然是魔兽不会有错。
被斑驳毛色覆盖的躯体和弥漫在四周的黑雾融在一起,轮廓变得暧昧不清。
祸不单行的是,日落后森林的上空逐渐转变成暗红色,夜幕抢先一步渗透到了林子里。
那头黑色的魔兽慢慢和草丛以及树木阴影结合,隐藏自己的踪迹。
“吼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发出仿佛由低吼和咆哮混合而成的高
叫声后,黑色魔兽从树荫的黑影里面扑出来袭向弥亚。个头娇小的弥亚身子一扭闪了开来,两者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从怀里掏出手里剑朝魔兽的眼睛射去。
然而,手里剑射中的却是突然挡在前面,看似无比坚硬的紫黑色巨角,手里剑随着尖锐的金属声被反弹回去。
弥亚立刻拉开距离。拔出佩在腰上的短剑摆好架式。
与此同时她开始召唤水精灵体,为了争取忍术完成的时间,她试图用凶恶的眼神恐吓魔兽。不过魔兽似乎发现了她的企图,它身子一翻,二话不说又扑了过来。
如果加上尾巴的长度,这只魔兽的身长足足有四公尺之长,尽管身躯庞大,可是那敏锐灵活的动作却和猫人族有几分神似。但弥亚现在没时间悠哉地进行观察。
她因为太专心召唤精灵体,以至于来不及反应,没能完全躲开那一击。
随着四溅的血花,弥亚的右手臂多出了一道撕裂伤。
弥亚在地上猛烈翻滚闪避追击,直到身体撞上树木才终于停下来。
可是背后随即又传来杀气,她扑向一旁躲开后,转头往后看。
只见跟小孩身体一样粗的树木,被黑色魔兽一击劈倒。
弥亚从地上跳了起来,想要重新拿稳短剑备战,然而她皱起了眉头。握着短剑的惯用右手受伤,举不起来了。
见状,黑色魔兽那红红的眼睛仿佛流露出了喜悦。
下一瞬间,枝叶随着风的吹动更加剧烈地摇晃摆动着,黑色魔兽向四周散发出颜色更暗的黑雾,它弯下身子后腿用力一蹬,跳进了夜晚森林的树丛里。
面对这一连串的动作,弥亚完全措手不及,下一秒她突然发现,黑色魔兽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出现在自己身后,她目瞪口呆地转头一瞧——
只见利用枝叶摇晃摆动的声响当作掩护,在森林里奔窜的黑色魔兽,移动到她的身后张开了血盆大口,企图用长度跟她的头部差不多的牙齿将她撕碎。
“!”
『风遁.风手里剑!』
刹那,在沙沙作响的森林里突然响起一个喊叫声,一阵夹带着熟悉光芒的风吹向了弥亚眼前的黑色魔兽。
“嘎呜呜!”
眼看黑色魔兽就要咬碎弥亚的咽喉之际,风之手里剑射中了它左手边的脸颊。惨叫破相的魔兽的发出悲鸣在地上翻滚。
这时某个人影降落在弥亚面前。
“妳没事吧,弥亚!”
“佐助哥……!”
佐助疑似才刚结束任务回来,他身穿平时不会在聚落里穿着的黑色忍装,手上提着剑,站在弥亚面前保护她。
佐助看了弥亚一眼叹了口气后,不敢大意地瞪视着前方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色魔兽。
“暗影猛虎……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座森林里看到它。”
佐助如此喃喃自语的同时,黑色魔兽——凝聚在暗影猛虎四周的黑雾往四面八方扩散。此时森林已彻底笼罩在夜幕之中,魔兽仅存的一只红眼渐渐融进黑暗中消失了。
可是黑漆漆的森林里依然可以听见它的呼吸声,证实它仍把两人当作猎物,企图继续攻击。
佐助不敢大意地瞪着不再随风摇晃摆荡,只剩满满的虫鸣和黑暗的森林,向在身后东张西望的弥亚开口问道:
“妳能使用水遁吗?”
弥亚向简短询问的佐助轻轻点头。
“那就好,我刚出任务回来力量所剩无几。主动出击的话反而会让妳置身危险。妳的背后有我守着,魔兽下次发动攻击的时候和它一决胜负。”
弥亚点头同意后把手上的短剑插回了腰部,她背部靠在佐助身上,像是要看清楚笼罩着森林的黑暗般眯起了眼睛,把意识集中在左手上,开始召唤水之精灵体。
或许是因为佐助伤了魔兽让它抱有戒心的关系,它不敢再像前一次那样轻举妄动。它潜藏在森林的黑暗之中等待风势再起,意图藉树枝的摇曳声掩饰行踪。
弥亚停止呼吸,喉咙有股麻麻的感觉。
“!”“!”
下个瞬间,森林里刮起一阵大风,不只脚边的草叶,上头的树枝也被吹得飘摇摆动了起来,整片森林顿时陷入骚动。
瞬间,眼前的黑暗似乎稍微变淡了一些。与此同时,弥亚身后的佐助开口大喊:
『风遁.螺旋镰鼬!』
佐助的四周瞬间刮起了一阵风,带着淡淡颜色的风袭向从森林的黑暗飞冲出来的魔兽。
“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只见那阵风频频闪烁着光芒,被风缠住的魔兽身体也不断喷出鲜血。
不过那样的攻击并未对魔兽造成重创,这招忍术以牵制行动为主,未能顺利制伏眼前的魔兽。
不过,转身冲刺的弥亚紧接着向魔兽发动攻势。
弥亚把凝聚成形在左手掌上、前端尖锐的圆锥形水柱,连通掌底一同打向魔兽体表的无数伤口之一。
『水遁.水血针狱葬!』
魔兽的身体瞬间从内侧膨胀,无数的水针从体内侧喷出,模样变得像是刺猬一样的魔兽整只弹跳了起来。
只见魔兽像痉摩一样不停抖动身体后,水针被身体流出来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不久便倒地不起。
“……成功了,我办到了!哥,这是我第一次打败这么大的魔兽呢!”
或许是战斗结束后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的反作用力,弥亚露出平时所没有的激动表情,喜形于色地又叫又跳。佐助默默走到她的身旁,二话不说把手抬得高高的。
啪——森林里响起清脆的声音,弥亚捂着脸颊,整个人愣住了。
不久痛楚蔓延开来,红肿的脸颊开始发烫,弥亚放声大哭: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助也红着眼眶,像是要制住哭闹的弥亚一样,将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的她搂进怀里。
“妳知道妳差点就死了吗?半藏大人不是提醒妳,千万不能独自一人进入森林里面吗?妳想害我再尝到失去家人的滋味是不是!”
佐助的口气听起来就像在压抑、颤抖一样,弥亚忍不住回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挤呜呜……”
弥亚啜泣着道歉,佐助用有些粗鲁地动作摸了摸她的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肚子突然同时咕噜咕噜叫,把脸埋在佐助胸口的弥亚,忍不住发出了窃笑声。
佐助受到那个笑声的影响,也开始轻笑。
“今天我在市区买了小麦,回去请人做成面疙瘩来吃吧。”
“……嗯。”
弥亚头也不抬地向这么说的佐助轻轻点头。佐助见状把平贴在她脑袋上的耳朵拉起来,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可是在那之前,妳得先听半藏大人说教才行。”
“咿!”
耳朵和尾巴都竖得直直的弥亚扬起哭肿的眼睛看着佐助,发出了窝囊的悲鸣。
那副模样让佐助不禁发噱,轻轻抚摸弥亚的头。
没多久,疑似是村民所发出的声音正往这里接近,弥亚无奈地垂低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