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暗黑猎人·暗影之心

〜Black Hunter Black Heart 〜

「呜、呜哇啊啊啊!? 伊莉娜!你怎么了!?」

早上十点。亚良多的大叫声回荡于焚书课的资料室。呜啊、呜啊的回音仿佛抓搔着脑内的奇妙感受,令我不禁皱眉。

「……早啊。亚良多。」

「……早安。亚良多小姐。」

「阿、阿卧也在!?你们两个脸色超级差的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一直在调查生岛的事。回过神来就天亮了。」

「生岛?」

我将昨晚的骚动内容简要说明了一番。

「原、原来是那样啊……。辛苦你们俩了……」

「太阳看起来黄黄的。脚有点没力。话都不太会讲了。」

「总、总之你们赶快先休息再说!晚点我也会帮忙调查的!」

语毕,亚良多小姐迅速离去。我跟学姐傻傻望着门口。

「……果然很吃力啊。」

「从状况发生之后就完全没睡呢。」

正确来说是自酒吧那场搏斗之后。更严格说要从学姐的复职庆祝会算起。

眼见学姐正揉着眉头,目光十分空洞。眼睛下方甚至浮现黑眼圈。平时鲜艳亮丽的金发亦失去了光辉,如扫帚一般朝四面八方乱翘。我的样子是否比这更糟呢。

此时,听闻学姐「啊〜」的哀号。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怀里。

「从仓库带出来的证据……还没交上去……」

学姐取出一直收在怀里的模型。这么说来我身上也还放着一尊。

……这下不妙。事后才个别归还证据不太好啊。肯定会被骂。

「这部分就之后再处理吧。今天就先到此为止。」

「也好……连回家都懒了。我想先在课里沙发睡上一觉。」

「我想那样比较妥当。我还得去学校一趟就是了。」

「现在吗?已经十点了耶?现在过去能有差别吗?」

「稍微有点事。想先解决之后再去风雅小姐家。」

学姐的眼珠猛然转向我这头。

「怎、怎么了吗?学姐。」

「……我死也不愿意跟你解除搭档关系。」

「嗯,确实。我也觉得跟一起行动习惯的学姐组队比较轻松。」

「你、你这么觉得吗?——谢谢。那我就老实说了吧,我的心意。」

学姐的语调显得莫名紧张,继续诉说。

「……其实我一直在担心。害怕你会被那家伙抢走。」

「这样啊。听了还挺开心的。」

「但是思考了一个晚上,得出『其实也没差』的结论。」

「这样啊。听了还挺难过的。」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看风雅那个样子,做事挺侥幸的。从以前就常常用一些奇妙的策略设计陷害我,但是她的计划总以失败告终。却又摆着一副『我简直是个谋士』的自负态度,这点最难处理。」

「那还真是……各种意义上颇为拙劣的人呢。」

「所以我决定不去烦恼搭档的事。——我更担心别的。」

「生岛吗?」

学姐凝视着我点头。

「……从没遇过抬着那么夸张武器的对手。论危险程度恐怕胜过些些神。加上对方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从里到外都跟怪物没两样。……维刀,你有办法应付吗?」

「有思考几个对策。比较棘手的是『那家伙的目的』。」

「……就是说啊。眼下最麻烦的一点。」

学姐捂着嘴巴如是说。

——说到底。两人彻夜调查的成果实在称不上丰厚。

只得知「生岛醍醐与多起黑道事件有关联,并牵扯数条人命,至今在逃中」的事实。过往貌似待过几个不同的黑道组织。那家伙差不多就是个地道的流氓吧。本想从这点下手,向组织犯罪应对部门寻求情报……然而那些家伙的领地意识太强,不肯泄漏任何情报给我们。如此困顿的情况之下,那头的态度令人打从心底感到火大。

就结果来说,最关键的部分依然成谜。

那〈·〉家〈·〉伙〈·〉的〈·〉目〈·〉的〈·〉。包含为何对我们展开积极攻势。

在弄清楚这点之前,无法预测对方动向,更不可能提早做准备。倘若以下棋来比喻,我们连第一手都还没办法下。

「总之那个男人非常危险。没人晓得会在哪边遇到他,你在外调查时千万小心。虽然说连睡都没睡到,可能很难小心就是了。」

「不好意思。劳烦学姐操心。」

「不用在意。……——拿去。」

碰的一声,学姐亲手整理的资料夹被扔进我手里。

「注意点喔。」

「好的。」

可不能老是要这么娇小的女孩子替我担心。我重新振奋决心。

「——喔,对了,维刀。有事想问你的意见做个参考。方便吗?」

「学姐请说。」

「真、真的纯属参考喔……你比较喜欢『金色』还是『黑色』?」

「咦?怎么突然这样问?这问题我心里没个底耶。」

「就、就说是参考了!快点回答啦!」

「……应该是黑色吧。金色让人想到暴发户,不是很喜欢。男人还是应该要黑发吧。」

「这样喔〜。那『大』跟『小』呢?」

「人说多多益善嘛,我选大的。……请问这是某种问卷之类的吗?」

「……够了。很值得参考。谢谢。快走吧。再见。掰掰。」

「呃,学姐,这是……?」

「吵死了!我不管你了啦!快滚!大笨猪!」

这么大吼着,学姐俐落背过身子,直直前往课室内的大沙发。横躺上去之后,很快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这人的性格还真自由啊。还是单纯太累而已?

我打了一个哈欠,就此离开警察署。

——午休时间。我现在身处学校校舍二楼的图书馆。

优雅地落座于椅子上,来回眺望周遭的状况。

间隔排列的数张座椅间空无一人。连借书柜台亦不见人影。图书委员大概躲到里面办公室去了吧。

我强忍睡意留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就是「等人」。

为此特地从署里跑来这儿一趟。然而。

「……好慢啊。」

这下难办了。约定的时间已过,仍不见对方现身。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呃,我不是不愿意等候,只不过……实在是太闲了。

不如趁人来之前先睡一下好了……正这么想着,禁不住打哈欠的同时——

「哎呀!真不愧是大山田!在图书室就不怕曝光,可以尽情看漫画了!」

「少乱叫。还是会被听到的啦。」

熟悉的两道男人声。

不会错的,肯定是同班的野濑跟大山田。我的耳朵对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似乎特别敏锐。毕竟听闻身为御宅族的两名同学之对话,我每每莫名感到开心。

然而……眼下这个场合,实在很不愿他们俩出现。

「啥!?维、维刀!?」

「呜哇〜有够倒楣……」

两人冒冒失失地踏进图书馆才总算发现我的样子。四只眼睛同时骨碌转向这头。

「……两位来图书馆有事吗?」

强烈的睡意加上疲劳,我只能勉强问出这句。

「啊?啥、啥啊!跟你有关系吗!?没有吧!」

「喂,野濑。算了啦。」

「大山田!你少啰嗦!——喂,维刀。你说说看你在图书馆干嘛啊!?喂!」

「就跟你说住手。随便跟这家伙扯上关系,晚点又要被处罚了!」

「……啧。」

野濑表情扭曲,大山田一派苦恼,严厉拒绝我待在这里。

从两人刚进门时的对话来看,他们似乎盘算着能在冷清的图书馆里大方看漫画。然而计划却因我受到阻碍。眼下两人对我投以怨恨目光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无可奈何。纵然十分悲伤,但我受人嫌恶亦不外乎无可奈何之事。

野濑与大山田。两人没有离开此地,只是无奈地选择坐到离我远些的位置。

「……」

「……哼。」

冷战状态持续。我跟两位同学彼此视线相交,维持沉默不语。

啊啊……多希望我能跟他们畅谈御宅族话题,就能瞬间击破这等尴尬气氛。

「莫名其妙。维刀在这里,我们啥也不能做嘛!」

「今天运气不好,就放弃吧。」

「焚书课干的真没一件好事哩。药物滥用之类的比这严重太多了吧。昨天我家附近才有人持有迷幻药被逮捕耶。……还『文化的剧药』哩。那么有空,怎么不去取缔真正的剧药啊!」

「……嗯,不过迷幻药归厚生劳动省的管辖业务,跟焚书课没关系就是了。」

「啊〜啊。焚书课就不能去〜死&

#12316;吗〜」

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也认为焚书课不如消失的好。毕竟那组织完全没发现维刀卧人违背职业道德的身份,就这样录用了他呢。

两位同学终究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也依然闭口不言。

「……」

「…………」

只有寂静延续着。无为地。

没有一个人说话。

无止尽的沉默,直到门口响起清亮话声才将其击破。

「——哎呀?这不是野濑同学跟大山田同学吗?」

我久候多时之人的声音。然而对方并未向我搭话。

「喔啊!ㄗ、ㄗㄗㄗ……ㄗ、枣同学!?」

「呜……好、好强的气场啊!」

野濑·大山田二人组讶异得瞠目结舌。来者为他们挂上温婉的笑容,依旧一派无视我的态度,朝两人走近。

枣椰子同学。我从侧面观察她的模样。

步行动作精准且细腻,宛如走在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一般高中生不如的优越身材更为那等印象增添几分强度。尤其在款式统一之制服衬衫之下,那对散发强烈存在感的胸部。发丝亮丽流泄如瀑,与风雅小姐直顺丰厚的黑发各有风情。不难想象校内无数男学生对她怀抱憧憬。

纤细的手里提着装有书本的袋子。太好了,幸好她没忘记与我的约定。

「两位这么稀罕呀,来图书馆有事吗?」

「本来是有的啊〜只是计划遇上挫折。对吧,大山田?」

「……啊。嗯嗯。」

「哎呀,大山田同学怎么了吗?身体微恙?」

「喔〜枣同学,他是在紧张啦。因为这家伙啊,是枣同学的粉丝!」

「闭、闭嘴!野濑!」

「哎唷,是这样子呀。呵呵,谢谢。」

「是、好的!」

聊得颇开心的啊。「枣同学站在御宅族这边」乃为众所皆知的事实,他们俩也比较能轻松跟枣同学对话吧。

此时。野濑突然伸手指向坐在远处这头的我。

「枣同学!你看看那个,那东西!」

「那东西?」

「维刀啦!那家伙占领图书馆让人很不爽啊!你也说说他吧!」

「喔,嗯。这样子啊……」

事态发展至此,枣同学才总算察觉到我在的样子。方才为止的优雅从容瞬间转为貌似愧疚的态度。

她交互看向两位男同学与我,接着叹气。缓缓朝我这边靠近。

「维、维刀……不对,维刀卧人。」

「是。有何贵干?」

「图书馆这种场所跟你一点都不搭调。你在这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我在等你啊……。

「想在这里查办物品吗?目光如此惺惺作态。」

枣同学其实也不必使用那般惺惺作态的千金小姐用语才是。

「哎呀?怎么不回答?被我猜中了吗?」

要我把刚刚想的吐槽内容说出来也行喔?我个人是无所谓啦。

「还是跟谁约定在此碰面?话说让你空等也没必要道歉呢。」

迟到还是应该道歉吧。虽然知道你只是在作戏。你就只想表达这个?

「日子想必不太好过,你就好好加油吧。那么,告辞了。」

一个转身。枣同学撇头折回两位男同学所在之处。前方的野濑欢欣鼓舞地喊着「枣同学真了不起!」迎接她。大山田甚至感动得眼角含泪。

「呜喔喔喔喔喔喔!不愧是枣同学,竟然可以冷静教训维刀那种家伙!」

「未来的指标啊。枣同学就是我等的希望之光啊……!」

「这、这样呀。谢谢你们。」

该怎么说好呢。实在是很糟糕的回应。

「那,那个,两位同学。其实我想要整理报告……。本来认为,若能在安静的图书馆里进行是最为理想……」

「咦?真假?可以早点跟我们说嘛〜!——喂!大山田,我们别在这里碍事了。」

「嗯。也对。」

两个男学生向枣同学点头道别。朝着出入口,也是我所在方向前进,无言经过我身边之后离开图书馆。只是野濑对我举起中指,大山田则用鼻孔哼了一声。

随着一道沉重闷响,图书馆的大门阖上。

枣同学紧接着自远方发出仿佛能射穿我的尖锐视线,稍早的悠然氛围已不复见。

「抱歉。我迟到了。看在这情报肯定值得等的份上原谅我。」

枣同学快步朝我靠近。

「……刚才那两个人。感觉上是『野濑×大山田』呢。」

「配对吗?是那样吗?我个人认为『×』前后相反才对。」

「才不是呢。野濑同学怎么看都是胆小攻吧。」

「咦〜?我对BL不是很熟悉,但要说那家伙是攻也未免……」

「当真不懂BL呢。你这想法就错了,维刀。」

「呃,可是,正常看起来还是大山田比较强势吧?」

「维刀。」

「嗯?」

「麻〈·〉烦〈·〉你〈·〉闭〈·〉嘴〈·〉。听一个根本不懂的人谈论BL,让人莫名火大。」

「……呃,咦?」

咦咦咦。这人没事吧?需要这么生气吗?好可怕喔。

果断封印我言论的枣同学,开始将手边的资料一一甩上桌面。

「你在生气吗?」

「没有啊。……那张照片里面的男人就是生岛醍醐没错吧?」

望向桌上的照片。映照出来的那张脸确实是我昨晚遇到的男人无误。

「我直接从结论说起唷。生岛似乎跟某个阴谋有所牵连。」

枣同学如是告知。——回溯到昨晚,于课内开始熬夜调查之前,我便托枣同学「调查关于生岛醍醐这个男人的背景」。根据现下桌面上的资料,她所取得的情报量似乎超越焚书课掌握的范围。彻夜调查的努力等于白忙一场,不过幸好有事先请枣同学帮忙。

……接下来。生岛隐身于御宅族规范的阴影下,究竟有何目的呢?

「生岛这男人,除了日本,也在国外参与过不少活动。」

「国外?这么说来,我们昨晚查的案件资料都限定在日本国内哩。」

「好像不久前才刚回到日本。据推测……应该是有人雇用他。简单点来说,他的身份就像是『不受限于特定组织的自由杀手』。」

「……?自由杀手?」

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字词令我不住陷入疑惑。枣同学未多加理会,继续翻出下一份资料。纸上罗列着生岛至今的详细经历。牵扯的案件均发生于国外,同时包含了前夜我与学姐没能查到的更早时期的内容。

——六年前。美国佛罗里达州的黑道据点宅邸袭击事件。包含当家共有四名死者。

五年前。于美国纽约市中国城内杀害当地流氓。六人死亡。

四年前。美国洛杉矶市区,因药物交易纠纷而杀害卖家。死者计两名。

最令人惊讶的是,无论哪一条罪名,生岛均未〈·〉被〈·〉逮〈·〉捕〈·〉归〈·〉案〈·〉。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在美国警方内部有人脉?」

「似乎不是那原因。虽然各大组织都把他视为消耗品雇用,不过他每次都会回到组织内部。——一般来说,被黑道组织视为消耗品的人,在成功杀害目标后只有『向警方自首』或是『被其他人杀害』两种结果。然而生岛却成了例外。好像是因为他太厉害而且非常谨慎小心,谁都抓不到他。听说FBI拼了命在追踪生岛呢。基于他极其特殊的经历,业界给了他一个称号——」

枣同学的话语中断。她朝我伸出手指,随后又用食指指着她自己。

「『回头弹』。就算想当消耗品射出去,还是会躲过追缉跑回雇主手下。听说就是这样得来的。——这么说来,跟你的『弹雨舞者』恰恰成为两个极端呢?」

「原来是专业的杀手啊。……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你在生气耶?」

「没有哇。生岛就这样持续避开FBI的追缉,也为同样原因在三年前回到日本。——哎呀,跟你解放一个国家,荣誉归国的经历恰恰成为两个极端呢?」

「……非常抱歉反复跳针。但是你绝对有在生气吧?」

「就说没有了咩。……啊,题外话。据说生岛沉默寡言,几乎不说话。与爱说废话的你恰恰成为两个极端呢?」

「你这就叫做在生气啦!」

「我没有生气啦!」

明明就有。我还是放弃口头上的指摘为上。

「——接着在日本国内。由于近年组织犯罪应对法的规范逐渐完整,黑道组织之间的抗争频率一路下滑。但是依然偶有组织成员被杀害的案件发生。其中近三年的案件许多都与生岛有关。……特别是他的谋杀手法十分大胆。」

「好像确实如此……」

视线移向海外案件清册最右边标着「死因」的栏位。其下的描述无一不严重偏

离常识。

所有人均为颈〈·〉部〈·〉骨〈·〉折〈·〉而〈·〉死〈·〉。等于直接证明了生岛怀有超越常识的臂力。明明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取人性命。

生岛这个男人与些些神同样疯狂,只是使力方向不同。

「不过这次好像状况不太一样喔。」

「……?此话怎讲?」

「最新情报显示生岛取得一种新型武器。」

枣同学如是说着,一边从众多文件的最下方抽出一张照片。同一瞬间,我感觉疲劳一举袭来。因为它让我想起昨晚的激烈战事。

「名称『米〈·〉尔〈·〉特〈·〉蕾〈·〉德〈·〉』。就是昨天你跟你同事遇上的枪械。」

我不情愿地凝视枣同学祭出的照片。

对峙当下没能冷静观察,透过照片扎实感受到它有多诡异。枣同学交替看向我跟照片,继续说明。

「……结合七个能够收纳小型自动手枪的装配隔层,构成朝前方广范围连续攻击之效果。貌似扣一次扳机就能让七支枪一齐释放火力。」

「确实如此。而且乍看像专精于攻击,实际却不只。搭配同时朝上方及下方展开的盾牌构造,根本是攻防并具。」

「更可怕的是它的『规格』。收纳隔层能〈·〉够〈·〉装〈·〉配〈·〉九〈·〉成〈·〉九〈·〉的〈·〉既〈·〉存〈·〉小〈·〉型〈·〉手〈·〉枪〈·〉种〈·〉类〈·〉。弹匣空了之后还能迅速让小枪弹起排出,装入另一支小枪就简单完成补弹动作。」

那东西果然是「用枪组合成机关枪形式使用」的武器。经历昨晚,对它恐怖的程度早已刻骨铭心。

「根据资料显示,最初是以『能在战场上随时活用来自敌方的枪械』为旨而设计出来的。但是由于重量超乎寻常,没人有办法使用。」

「……我跟学姐拼命调查也找不到任何一条跟这座枪炮有关的情报。」

「我想也是。这把枪的源头受到严格保密。基于卖家的意思。」

「卖家是谁?」

「些些神·克劳斯。」

「……来不腻喔。」

在国外种下的因,不,是恶因,有必要追得这么紧吗?真的是非要我死才甘愿喔。竟然把那种鬼东西交给生岛。

——也罢。总而言之,大抵掌握了足够的情报。

与学姐一起查到生岛最近几年的动向,并从枣同学那儿得知更之前的经历。

应该优先思考的问题点在于今后与风雅小姐该如何行动。一度想过先以「生岛先前隶属或敌对的黑道组织」为重心依序巡查……但是牵扯到流氓,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再加上如今已知生岛为受雇之身份,于出租仓库里发现的那张「斗蛾山组」名片显得特别可疑。还是得尽快查明生岛真正的目的才行。

思索至此,发现枣同学正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怎么了吗?」

「……就想你为什么要这样绕远路。不必找我调查,直接去跟组织犯罪应对部要情报不就得了吗?你好歹是警方的人嘛。」

「就是没那么好办啊。那边对职权范围的保护意识太强了。」

这是事实。我等焚书课的上级机关为「文化保全部门」。等于与「组织犯罪应对部门」隶属彻底不同的编组,基本上彼此交情颇差。另一方面,像我跟学姐这样年纪轻轻就坐上搜查官之位的事实刺痛了「他们身为警察的自尊」。经常被那边的人怒骂「玩警察扮家家酒的死小鬼」。实际上昨晚前往要求协助调查的时候,对方也佯称无人可帮忙,不肯透漏一丝情报。

……就结论来说。除了自己亲自调查之外,也只剩请枣同学帮忙这个选择。

「再者枣同学收集情报的速度很快啊。……感谢你大力协助。我可以带走这些文件吗?」

「随你处置。本来就是替你调查的。……——喔。正巧结束。」

通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声于此时响起。时机恰恰好。

顺利获得情报,我与枣同学相视互道「改天见」。枣同学即刻转身面向图书馆入口的方向,举步离开原地。

我直直盯着她的背影。像是突然忆起似地开口。

「……啊,差点忘了。枣同学。」

「什么事?」

「你〈·〉在〈·〉盘〈·〉算〈·〉着〈·〉什〈·〉么〈·〉?」

咻。枣同学霎时停住步伐。

「我调查过了。上次东京国际展示场的事件,不是说『最终由俄罗斯的情报员回收核子武器』吗?……但是我怎么查都没找到类似的纪录耶。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枣同学背对着我,沉默不语。

「话说回来,那位情报员叫什么名字?事件发生后,东京国际展示场全面封锁。好像没有人见到像是俄罗斯方面的人员出入呢。」

她依旧保持沉默。无法辨识她现在的表情。

「世上真有这号人物存在吗?若有的话,可否让我跟那位情报员见上一面?」

「……嗯嗯,没问题。改天安排。」

总算等到枣同学如是回答,不过她随后便走出图书馆。独留在室内的我,仰望天花板长吁一口气。

这样就好——。我们俩本该维持这样的关系。这是一种「牵制」。

枣同学确实有所隐瞒,而且正怀着某种企图。倘使她在东京国际展示场事件收尾时设下某种诡计,便不得不留意她再次出手的可能性。果真如此的话……我跟她就成了敌对的立场。

让人心情好不起来的推测。可以的话,希望能够避免。

「算了……无论如何,现在必须执行的就只有一件事。」

去接风雅小姐出门。为此得先去拿焚书课的制服。

我走出图书馆。

接着小跑步前往教室。……「正要前往教室」的途中,停下了脚步。

原因是前方出现一位抱着大量物品的教师。怎么来了一个棘手的人物。我试图避免与他接触,不幸的是对方已经抢先注意到我并举手招呼。

「喔喔,这不是维刀嘛!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喔!」

灿烂的笑容。在这所学校里十分罕见,对我不带敌意的表情。

这个男人——奥村由太是专任公民课的老师。与其他老师同样被我于心底评为「这把年纪还在为国服务,十分伟大」之人。因此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差……然而情绪上其实觉得很烦。特别是这个人还兼任风纪指导,常常没收学生带进学校的御宅族周边商品。我可能没立场这么说,但是这人让我感觉貌似怀着享受没收特权的心态,老实说,看不太顺眼。

「奥村老师。下一堂要到我们班上公民课对吧?我有点事要早退。」

「哈哈哈,无所谓啊!要去工作对吧?只有维刀特别宽待喔!」

「不好意思。……——呃,您那个是?」

「喔喔。这个吗?」

奥村抱在手上的纸箱吸引我的目光。因为从上方摊开的箱口见到许多模型露脸。

「等下课堂上要用的。是跟你上班的警察署要来的喔!」

原来如此。可以理解。

近年来,焚书课开始将没收的证据物品分用于各种途径。毁损之后资源回收;当作二手品卖到国外增加税收;乃至像眼前的例子,免费转让给教育机构。索取动机仅限供〈·〉作〈·〉教〈·〉材〈·〉。诸如在公民课堂之类的场合,透过实品说明「法律规定不能收集这种东西」,抑或当场损坏以期抵损学生们的意志。

插图p109

……太庆幸能够翘掉这堂课。这个人的做法是后者,我可不想亲眼目睹。

「那我就失陪了。」

「喔!工作加油喔〜!」

大嗓门的这等激励只会使人更加烦燥。我小跑步越过奥村,继续前往教室。

阳光十分刺眼。

室外空气沐浴于超越「天赐恩惠」程度的过剩热度之下。

而我正在此般灼热天幕之下行走。

在学校与红之美少女·枣椰子分别之后,为了迎接另一名美少女,我的步伐踏进了住宅区。——无须多作说明,对象自然是迅早下风雅小姐。

她跟我一样都是未成年搜查官。一般来说,值勤中可以任意搭乘计程车移动。但是为了遵照学姐所言「那点距离坐电车就好」之训诫,所以我现在才需要步行前往。那个人总是在很奇怪的点上特别计较呢。不过正好利用搭车时间小睡了一下,也算是不赖。

目标的公寓终于出现于目光可及之处。

视野捕捉到其全貌,我不禁瞠目结舌。

「……超、超大间!」

我就直接表述自己的率直感想吧。——二十层楼以上的超高建筑物。根本无心从下往上一一计算有几排窗户。纯白的外墙承受阳光照射而闪闪发光,让人感觉像在拒绝我这等普通百姓靠近。一楼入口大厅之气派仿佛正张口讪笑道「你还是请回吧」。嗯,我很明白这纯为被害妄想症发作。然而那高度确实让人怎么看都难免惊讶之情。由于当事人之前表明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大厦」,

我也确实很快就发现它……但是我想不只是建筑物高度,恐怕连租金都是这一带当中最高的吧。

一直像个观光客似地呆呆站在这里也没用。我重新认识到自己不符此场所之等级的事实,一边踏进入口大厅。斜眼瞥视极度华丽优美的装饰品,朝着电梯直线前进。

搭进电梯,按下「17」的按键……没几秒就到达目标楼层。

最终目的地是1701号房。是紧邻电梯的边角房。房门与电梯门中间的墙角处有块不〈·〉甚〈·〉自〈·〉然〈·〉的〈·〉空〈·〉间〈·〉,特别引人注目。我暂且置之不理。站到风雅小姐的房门前。

按下门铃,立刻听见风雅小姐以澄澈声音回应。

「听见了♪ 这边是迅早下的家。」

「啊。你早。我是维刀。我遵照约定来迎接了。」

「请自便〜」

喀擦。对讲机立刻被关闭。

「……怎么『自便』来着。」

我依旧像个傻子似地张口呆立。试着将手放到门把上……啊,很顺畅地转开了。握着门把一拉,门板轻巧地往外侧滑开。竟然没上锁啊。极度不安全的作法令我深感困惑,同时招呼着「打扰了〜」,正式步入风雅小姐的住家。

「我进来啰〜」

脱好鞋子依然不见主人踪影。我只得遵照吩咐自行进入。

室内的样子莫名给人冷清的感觉。墙壁全部都是纯白色,连地板及其他家具也全数统一使用白色。不确定另有几间房,总之眼下没见到书架及床铺。除了蓝之外,没有进过其他女孩子独居的房间,不过这儿看来颇为单调且不活泼。

——果然很可疑。

正当我感到诧异之时。

「卧人,早安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有水瀑飞溅的声音,几近情色地持续传出。

「风、风雅小姐……!?你、你在〈·〉洗〈·〉澡〈·〉吗〈·〉!?」

「是的!呵呵!你要进来一起洗也是可以的唷?」

「……这样喔。那就打扰啰。」

「咦?」

「你刚才说了『可以进来一起洗』嘛。真的可以吗?我当真会进去喔。」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玩笑?所谓的玩笑,如果双方没有同时感觉到『笑点』,就只是造成他人不愉快的发言喔。明白这道理吗?我就因为风雅小姐方才的发言感到不愉快了。」

「呃,你听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就算你没那个意思,但我有那种感觉。人际关系是不能不考虑到对方的喔?」

「啊,嗯。」

「还是说风雅小姐习惯在开玩笑之后找借口呢?用『刚才只是开玩笑』的说词。」

「……呜。」

另一头停止回应。只剩下些微鼻腔抽吸以及水珠弹跳的声音。风雅小姐貌似在浴室里哭了。

稍早那番表现想必很引人愤恨吧。「没有预警突然发火的人」之典型。经过方才的交流,风雅小姐肯定有了「没想到卧人是这么难搞的人」的感想。

这样最好。这种情况下最适合趁虚而入。

「接下来呢。……该来办『正事』了。」

这么嗫嚅之后,我背对浴室的方向。为了执行我的计划。

不是要偷看女生洗澡。也没打算偷袭。更不可能偷拿内衣。

一直以来,我对风雅小姐怀抱着某种「怀疑」。现在就是证实这份疑惑的最佳时机。

暗自明白自己的失礼,一边环视房内。

稍早房内生活感低落的样子特别令人介怀,如今仔细端详,更加强了这股疑虑。右边墙面上除了一个壁挂式时钟之外空无一物,也没有架子或海报。

所以这儿最是可疑。电梯附近「不〈·〉自〈·〉然〈·〉的〈·〉空〈·〉间〈·〉」正好对照到这个位置。

我靠近墙壁。伸手轻轻一推……听见「叽咿」。随着这声摩擦音效,墙面如旋转门一般以中心为轴转开。跟〈·〉我〈·〉家〈·〉里〈·〉的〈·〉构〈·〉造〈·〉一〈·〉样〈·〉。

——果然不出所料。举步踏进出现的空间。

内部显见的是十分熟悉的光景。始自贴在正前方迎接的动画海报,两旁罗列几种架子。架上收藏着漫画、动画相关DVD与CD、轻小说。就只缺了游戏片。她大概对游戏没兴趣吧。

顺利证实。风雅小姐果然也是位隐〈·〉瞒〈·〉兴〈·〉趣〈·〉的〈·〉御〈·〉宅〈·〉族〈·〉。

怀着复杂心绪伫立原地,恍然听见背后旋转门板移动的声响。

「卧、卧人……!ㄋ、ㄋ、ㄋ、ㄋ、ㄋ、ㄋ、ㄋ、ㄋ、ㄋ、你!」

我偏头望去。风雅小姐就站在那儿。

像是刚从浴室出来的模样。纤细的肩头猛烈战栗。包覆身躯的大浴巾遮掩不住丰满胸部的强烈主张,修长的四肢因淋过热水而呈粉红。盘高的发丝传出洗发精香味,穿过鼻腔带来更进一步的刺激。

呵呵呵。我几近下意识地勾嘴而笑。

「了不起的要塞。我当真这么认为。真亏你能收集得这么齐。」

「啊,啊啊啊……」

「就一直觉得奇怪啊。因为风雅小姐话中挟带太多阿〈·〉宅〈·〉梗〈·〉了。」

我朝她踏了一步。

「……别、别过来!」

「风雅小姐,说话要留意呀。例如『脑袋有洞』、『要打随时奉陪』、『勾出两颗眼珠子』、『被强要』之类的——这些全是动画或漫画里的台词喔?」

「啊啊。啊啊啊啊。」

「倘使只有一次还能当作是凑巧。但是同样状况反复发生的话……难免会起疑窦。开始觉得『风雅小姐该不会是御宅族吧』。」

「不、不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一场误会!我、我、我、我才不是什么御宅族……!」

「我没误会呀。你就是御宅族。而且还隐瞒身份,不断法办自己的同类。请教你做何感想啊?假装不是御宅族,又连续逮捕御宅族是什么感觉!?」

「别、别说了……」

「我偏要说。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要——!」

「不准你逃避!」

「……啊。」

我下意识攫住她的手臂。

——结果。缠住她身体的大浴巾就着一道衣物摩擦声滑落到地垫上。纤细且煽情的躯体彻底外露。丰满的乳房就在我眼前——

「……」「……」

双方僵直。双方失语。双方静止。双方呆然。

风雅小姐忘了遮掩身体。我则忘了别开视线。——接着。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磅!

咚!

咻碰!

直拳、肘击、高脚踢。几个招式如行云流水一般打中我的身体。

「呜、咕!流、流鼻血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这混账!趁乱打什么坏主意啊!?」

「咦?呃,就……不小心兴奋了一点……」

「恶心死了……!小心我叫警察喔!?转到另一边去!」

你跟我不就都是警察吗?很想这么回话但似乎不合时宜。我听从风雅小姐吩咐,让身体面向另外一边。

「……呃,那个,风雅小姐打算几点出发呢?」

「摆明还不能出门嘛!头发都还没干哩……也没上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在约定时间前才在洗澡。

啪嗒啪嗒。听闻脚步声折回浴室的方向。我放弃窥视那头的动静,开始观望她所收集的各式御宅族周边商品。这档事有必要于后深入追究。

倘使进展顺利的话……她可能会成为「我等的伙伴」也说不定。

「……——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卧人恶心到了极点!」

「对不起。」

「随便乱闯女孩子的房间还不甘愿,竟然把人脱个精光……!」

「还是对不起。」

「你有搞懂吗!?正常来说,这种状况可以马上当现行犯抓起来喔!?你该庆幸我不是生活安全课的警员!」

「还是只能对不起……」

风雅小姐吹干头发,化妆亦告完成。我跟她总算走到大楼外。风雅小姐身穿已看惯的全套制服,单手扠于腰侧领头在前。经过方才那阵骚动,眼下她的每一个动作在我眼里均颇具魅惑感,这应该亦属无可厚非之事。

……话说回来。这人从不久前开始就是一连串的责骂,封杀我所有回应。仿佛想要避免我碰触某个话题的样子。

肯定是的。而且那个话题的内容早已十分明白。

「要是有心反省,就把在房里见到的全〈·〉部〈·〉忘记喔!刚才目睹的全〈·〉部〈·〉!」

「呃……我想是办不到的喔?」

「呜。」

「风雅小姐明明是御宅族却偏偏进了焚书课呢。」

风雅小姐霎时失语。这就是她不希望我提及的事。

风雅小姐所言「刚才目睹的」是指裸体……才怪。那部分我反而死也不愿忘记。无须多所解释,她指的自然是「收集御宅族周边商品的要塞」。

……焚书课简直摇摇欲坠嘛。加上我就收留了两个背叛者耶。而且风雅小姐还是都知事的远房亲戚哩。这件事要是曝光了,那个老头的支持率恐怕……不会下降吧。反正消息一定会被封杀。

「亏我深谋远虑,顺利扯开话题……看来还是白搭呢。」

到底是谋虑到哪儿去了哩。何时有顺利扯开话题了。

「……彻底失去获胜机会了。杀了我吧……」

「到、到这时候了还能祭出超级赛亚人1第三阶段状态的台词?你其实不很在乎吧?」

「怎么可能不在乎。没必要多问。就检举我吧。」

「检举?到哪儿检举?」

「焚书课。既然御宅族身份曝光,课上我也待不下去。我可受不了比这更严重的羞辱。」

「办不到。」

「!?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办不到。我会把这事压在心底。」

「那、那怎么成……你、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的,因为我也是御宅族啊。这等台词自然只能在心里偷偷说。见我沉默不语,风雅小姐的表情从求助迅速转化成惧怕的模样。

「……你想勒索我?」

「啥?」

「你、你你、你、你就是想勒索我对吧?有什么要求!?钱吗?焚书课的地位?难、难不成是肉体!?是肉体吧!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我才没那种鬼主意哩!只是因为跟自己境遇相同所以没办法检举啦〜!

风雅小姐不时窥探这头,眼底盈满仿佛见到罪犯的念头。真让人心寒。虽然我实际上真是个罪犯。

「……我越来越搞不懂风雅小姐的想法了。既然喜欢御宅族文化,何必加入焚书课?」

「呃。为了赢过伊莉娜?」

「咦?理由当真只有这个!?就为了赢过学姐!?」

「那还用说吗。败在她手下让我的人生都成了黑白的。到现在还是一样。为了取回丰富的人生色彩,唯一方法就是击败她。……不过理由还不只这一个就是了。」

「那……不也可以站在御宅族那边,跟学姐正面对决吗?」

「那样就没意义啦。必须透过同样的内容,获得比她更好的结果才算数。」

风雅小姐这么说,眼底没有一丝犹豫之情。

「再说,身为御宅族的一员还连续逮捕他们——。我很明白这做法有多矛盾。然而上任一个月,我对这个工作也有了新的想法。」

「怎样的想法?」

「开始觉得这是唯独我才办得到的事。」

我不甚明白风雅小姐话里的含意。她继续说道。

「同时站在两个极端立场,也同时与双方形成敌对——。正因为我处在如此不安定的立场,反而有能力让日本变得更好。我是这么觉得。或许我能改善风气,让御宅族以及设立规范的两方都能满意……」

「风雅小姐。你那不外乎是理想罢了。」

「会吗?」

「那是当然。你想想最近社会上的情况。可见范围之内,绝大多时候没有空间容纳『御宅族的主张亦有其道理』这等念头喔?」

「或许状况诚如你所言。但是至〈·〉今〈·〉有〈·〉谁〈·〉尝〈·〉试〈·〉过〈·〉吗〈·〉?」

「……?尝试什么?」

「以兼具御宅族及焚书课搜查官之身份担任双方的沟通桥梁——。至今没人做过如此疯狂的尝试吧?」

哼哼,风雅小姐朝我露出恶作剧似的表情。

我愕然无语。同时感受到自己仿佛遭受谴责之错觉。我认为风雅小姐的说词依然不出理想范围。程度甚至超越由树矢正。

然而……我有资格批评具备如此热忱的她吗?

她认为「同时具备两方身份的只有自己一个」。最基本的认知就与我不同。我知道另外还有身处同样境地之人。就〈·〉是〈·〉我〈·〉。根据风雅小姐的理论,我才是最为理解双方观念的人。摆明已然有资格担任风雅小姐诉诸之「沟通桥梁」,我〈·〉却〈·〉没〈·〉有〈·〉选〈·〉择〈·〉那〈·〉条〈·〉路〈·〉。——严格来说连想都没想过。

突如其来的自我厌恶心绪令我脸部肌肉纠结。风雅小姐没有察觉,径自说下去。

「嗯,我有自觉这样的想法不合逻辑。或许不过是一种借口。但是如果规章没有确实发挥作用,社会秩序便无法维持。」

「那么一来……风雅小姐就得欺压与自己同为御宅族的人。关于这部分,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呢。规矩就是规矩。是他们先违反规章的。」

「摆明违反规章的人有资格这样批判吗?」

「呵呵,你说的也对呢。那我换个说法。『毕竟是工作嘛』。放心吧。我不会私下侵占证据物品。」

言尽于此……风雅小姐话锋一转。「喔,对了。」

「刚才我就在想,卧人挺了解御宅族文化的呢?」

「咦?」

「你看嘛,焚书课人员一般没办法注意到动画或漫画的台词才对。至今跟课上的人说话,从没被怀疑过。」

「……我硬背的。方便盘问那些家伙。」

「这样啊。改天也请你务必接触看看。——反正都曝光了我就直说,我超爱看动画!」

「是、是喔〜你都看哪一类的作品?」

「大部分都是男性向的呢。BL那方面的不太熟。总之见到角色人物的战斗场面就觉得热血沸腾。你也知道,我超喜欢一决胜负的桥段!所以特别爱看战斗为主轴的作品!……啊,你听过《火影忍者》吗?」

那还用说。

「没听过耶。」

「是喔〜。那部动画有很多精彩画面喔。战斗场面流畅且刺激,眼睛几乎跟不上呢!我的私人收藏包含DVD全集,改天借给你。请务必欣赏!」

其实我自己也有全套啊。每一集的品质几乎超越一般剧场版动画的等级,非常不得了呢。

「原作漫画也很推荐,务必参考。……喔喔对了,你读过JUMP周刊吗?」

有的。

「没有。」

「没有吗!?啊啊啊这怎么成。不行啦,卧人。这样花上百年也当不成『熟悉御宅族文化的搜查官』唷!JUMP周刊可是不分男女老幼,御宅族必看的圣经。不,应该是适合全人类阅读,重要性堪比空气或水。」

这个人……讲得口沫横飞,十分愉快的样子呀。

风雅小姐接着突然泄出「呵呵」的笑声。

「……如此就有了共同的秘密呢。我跟卧人之间的专属秘密♪ 」

「咦?啊,咦?」

禁不住心跳加速,深感困惑。因为她那副天真的笑容。

御宅族特有的「谈论共通话题时的喜悦表现」。展露此等风情的她,看来仿佛与稍早大论理想的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立于眼前这一位——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

率直对喜爱的事物表达出「喜欢」而产生喜悦。

「要是卧人可以直接喊我『风雅』就更完美了……愿意喊的话,要做什么我都答应喔?欢迎像上次说的那样,下令『风雅,把脚抬高』试试看嘛♪ 快点!来吧!从丹田发声!」

这人到底是有多执着于腿部啊。……啊,好像是我先说的喔?

话说裸脚套着窄裙就别盘算把脚开成Y字啦。画面未免太煽情了。

「……呃,那个,风雅小姐。」

「是、是,怎么了?」

「只是假如喔。假如我〈·〉是〈·〉白〈·〉亚〈·〉圣〈·〉骑〈·〉士〈·〉艾〈·〉尔〈·〉迦〈·〉特〈·〉,你〈·〉会〈·〉怎〈·〉么〈·〉办〈·〉?」

「咦咦?」

我出乎意料的问题引得风雅小姐偏头不解。

这才是我最想问她的:「有没有可能拉拢她成为伙伴」。经过方才一番说明,已经很明白她的信念何在。但我有我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打破这个压迫御宅族的社会风气。

「真是没头没脑的问法耶……你是喔?」

「呃,都说了是『假如』。只是突然想到……假如我跟你遭遇相同,不晓得你会怎么想。」

风雅小姐跟我一样,隶属于警察组织之下却又是御宅族。对这样的社会势必有不满之处。再加上她身怀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普通警官肯定都不是她的对手。这等有能之士,若是能站到我跟枣同学这边的话——

「啊哈哈哈!那当然要马上逮捕呀!」

「……这样喔。」

残酷不留情面,毫无宽容或保留。风雅小姐

的宣言果敢斩断我的思绪。

「那个人专门趁夜袭击警方人士,就是个脑袋有毛病的人嘛。话说回来为何连夏天也穿着长大衣呀?从照片上看起来傻愣愣的,体温调节也会有问题吧?还是本人觉得那么穿很帅气哩?」

「很难看吗!?我、我想没那么糟糕吧?」

「你确定?……嗯,总之照他那种行为,性格肯定有哪里怪怪的我想。」

「我想没有到奇怪吧〜!很怪吗!?不奇怪吧!」

「就是奇怪啦!从名号就有毛病了!呃〜叫什么去了,『性欲骑士色老头』是吗?」

「你是故意乱讲的吗?还是存心找碴?」

「咦咦〜?……嗯,总之现在先专心调查为上。难得伊莉娜跟你帮忙收集了这么多情报。」

「也……也是呢。首先去哪儿呢?清单项目还不少。」

「首先前往与生岛立场敌对的黑道组织『丛云组』。——去那边探探关于他的情报。」

「意思是说没办法提供情报啰。」

如是询问的风雅小姐,语调怀着与跟我说话时的态度大相径庭的威吓感。

对方没有回答。眼下她对面座位上的男子绷着脸,称不上愉快或愤怒。

——此地为丛云组的事务所,接待客人用的空间。

环视四周见到的是……无法判读的书法字画,地板上不搭嘎的彩色地毯,价值不详的壶以及盆栽。聚集黑道电影里时常出现之「事务所」的各种要素。

不仅如此,还有一票组员并列,包围我俩。沐浴在这些人尖锐恫吓的目光之下,我跟风雅小姐正与组长丛云诚司面对面。

丛云组组长是个正值壮年的亲切大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身高在我之上,肉体锻炼得十分精实。脸部的轮廓以及大小伤痕诉说着本人经历无数纷争战乱。表情严峻冰冷,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气魄有如恶鬼。

……照那样子看来,没可能从这里获取情报了。抱着半放弃心态坐在凶脸人的包围之中,我正透过智慧型手机与蓝交换LINE讯息。

「喂,小鬼。要玩手机到别处玩儿去。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啊……抱歉。」

听闻组员的警告而退缩,我收起手机。

仿佛以此动作为暗号,丛云组组长总算有所回应。

「……小姐。这门生意最重信用。胆敢背叛一次,别说是流放,恐怕连小命都不保。不可能随便跟人乱谈同业者的事。明白吗?」

「漂亮话就免了。说的人不是流氓的话,我可能会更心服一点。」

「又不是只有这个业界才通用的法则。哪个行业都是一样的。你们警方也不例外。不是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流氓的问题。——总之就是不给情报就对了。」

「没错。」

「就算我这样?」

语尾刚落,风雅小姐俐落站起身,靠近一旁的组员——「啪滋」。该名组员无暇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你这死小鬼!」

「你不晓得你站在谁的地盘上吗!?」

其他几名组员迅速围住风雅小姐。溢泄的电力在脚下持续飞散,她摆出充满自信的挑衅笑容。歪斜的视线投在组长身上。

「如何呢?这样还是不愿意提供情报吗?」

「我的回答不会变。请你离开。」

「组员受到攻击也坐视不管?真没胆量啊。太失望了。」

「……哼!」

风雅小姐踏响鞋跟,停止电击功能。接着大步跨出事务所。

另一方面,还留在现场的我……依旧被组员狂瞪中。

「失……失陪了〜!」

境况窘迫的我赶忙追上风雅小姐的脚步。

离开门口,走下楼梯来到路上,立刻寻找风雅小姐的身影。

「风雅小姐,那样太过火了!」

回过头的脸上蕴着烦躁之情。

「……失败了呢。没想到对方那么难钓。」

「你想逼对方出手吗?」

「没错。但让对方彻底占了上风。要是他们出手攻击我,我就能仗着法律,硬把那些人都抓起来了……」

事事走煽动路线的型啊。跟这种人为敌肯定很麻烦。

「这里没结果。换下一个地方吧。」

我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时近正午的阳光之下。

……运势不妙啊。倘使在这儿顺利获得情报,说不定能一举判别生岛的真正目的哩。

风雅小姐已将目标转向下一个地方,遥望道路远端试图拦计程车。想是打算就着学姐给的资料,继续调查别的组织。

但是恐怕调查其他地方也是白搭。只会反复发生同样的状况。况且生岛随时可能采取行动。有必要尽快取得情报。抢在生岛利用那个怪物一般的重火力武器造成严重伤亡之前——。

终究还是只有一个方法。

我轻拍风雅小姐的肩膀,在她回头前便转身折返原路。

「风雅小姐,不好意思!我得绕去一个地方!」

「啥?咦,呃……——等、等一下啦。卧人!?」

「请你先回署里待命。掰啰!」

「怎、怎么如此突然!?慢着!」

我不顾她的制止,朝事务所座落的方向奔跑而去。

转了两次弯,终于回到大楼入口。回头确认风雅小姐貌似没有追来。这样最好。

「喂〜!卧人!」

宛如换班似地,另一个声音自背后呼唤。

我转过身子。来者不是风雅小姐。映入眼帘的是我最为熟悉的脸孔。

「……呜哇。你脸色好差喔。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没睡吧。」

「真是的,胆敢叫我跑腿。我不只去了你家,还丢下店里跑来的喔。你该感激我。」

「谢啦。蓝。」

冲田蓝。她一脸不悦似地递上圣骑士的长大衣。

在事务所里跟蓝聊LINE时,我便托她「帮忙拿那件大衣过来」,同时告知地点。

「待在流氓事务所里面还敢用LINE,胆子不小啊。……所以为什么突然需要这个了?」

「为了盘问情报啊。幸好有先请你帮忙。新的搭档乱搞一通,什么都没问到。」

「喔喔……那个电流丫头啊。那家伙,昨天离开店里之前留下了全额赔偿,还是现金喔。」

「当真嘛!挺好的啊!那以后想破坏那间店几次都行啰!」

「卧人。」

「啥事?」

「如果说现在,我揍凹你的脸,你会生气吗?」

「容我用问题回答。你怎么觉得我不会生气的?」

「哼。……记得回家好好睡一觉喔。掰啦。」

转过身子,蓝逐渐远离事务所大楼入口前。不久后便消失了身影。

——好了。动身吧。

攀登楼梯的途中脱掉外套,扔在楼梯下的角落。

接着套上刚刚到手的外套。放下头发,戴上眼镜,化身为另一个身份。

简单来说。我要以圣骑士的身份,再次尝试跟丛云组接触。

乍看之下或许没有太大意义。然而我有自信能借由这个方法达〈·〉成〈·〉满〈·〉意〈·〉的〈·〉效〈·〉果〈·〉。

换装动作结束,正好爬完楼梯。眼前已是事务所的大门。

「就上吧。」

于门板前低声嗫嚅,深呼吸。接着使劲开启大门。

组员们的视线霎时集中到我身上。

「谁、谁啊!?」

几分钟前才瞻仰过的屋子。不同的只有我现在的身份,以及身旁没有风雅小姐在。然而现场气氛却与方才大相径庭。投来的目光没有一丝伺机而动的态势,反倒是明摆着敌意。

「——初次见面,你们好。不受社会规范及法律规制的诸位无赖。」

喀咚。我敲响鞋跟踏进事务所。一名组员上前挡住去路。

没记错的话……这男人被任命为组内的年轻当家。

「喂,站住。什么叫初次见面?没空陪你闹着玩。」

「我第一次跟你说话啊。初次见面不是非常普通的寒暄语吗?」

「啥?喂。开什么玩笑。几分钟前的焚书课哩?我怎么看你都像是刚才的——」

「喔喔喔喔喔小哥!好久不见啊!」

组长粗厚洪亮的声音插入对话。视线直直对着我,与先前以搜查官身份来访时完全不同,散发友好亲近的氛围。

「一阵子没见了……丛云先生。一切可好?」

「嗯嗯。刚刚才有焚书课的傻子来过。捣乱了一番哩。」

「你怎么应付他们?」

「把他们请走啦。郑重其事地!」

「那就好。」

目睹我俩的交流,年轻当家一脸疑惑。

「大、大哥!?您跟那家伙是什么关系?」

「老朋友啦。可以说是拥有共通兴趣的同好吧。对吧?小哥。」

我点头。眼前语带保留的这

位丛云组长,实为重症御宅族。特别喜爱漫画。

以往在蓝的店里遇过他几次,针对漫画聊得好不开心。据闻组长还曾隐瞒流氓的身份,私下参加过多次Comiket活动。最近甚至画起漫画当兴趣。……先前有拜见过,实在是很难评论的作品。

周遭的组员们一脸认真地听组长诉说自己的「御宅族经历」。总算多少放松对我的戒心,稍早坐如针毡的气氛缓缓消散。

只有年轻当家依旧一派难以释怀的样子。

「喂……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回答我。」

「仁。这位小哥没问题的。他跟我们是同类。不必如此戒备。」

「可是,大哥。这混账摆明是刚才的……」

「……喂,仁。你把这位小哥喊作『混账』吗?他是客人喔。」

「咦?呃,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小哥,不好意思!喂,仁。快道歉!」

「大、大哥对不起!」

「不是我,跟客人道歉!这个垃圾!年轻当家做假的喔!?你这样还做什么年轻当家!?说啊!?呃啊!?我在问你没听见吗!?」

嘎咻!咚咕!随着慑人的冲撞音效,丛云组长毫不留情地连续践踏仁先生。

呜哇〜……有够不人道的职场环境。

暴力行动仍在持续中。几乎开始担心起是否永远不会结束之时,组长在踹了二十下左右后停住动作,朝这头摆出灿烂的笑容。

「……呼。不好意思让小哥见笑了。今天来有何贵事?」

总算可以切入正题了。我推高眼镜,挺直背杆。

「我需要关于生岛醍醐的情报。——那家伙最近牵扯次文化相关的案件,闹出不小的状况,但目前还没掌握到他的目的。组长这边有听说吗?」

「生岛啊。」

称不上是怀念的表情。硬要解释起来应属于「不太愿意想起」的样子。毕竟以往曾有过节,也是无可厚非。

「小哥,说实话,我们组内最近也正巧久违接到关于生岛的消息哩。」

「是吗?」

「嗯嗯。对吧?仁。记得是一个月前左右?」

「……是的。」

稍早吃了好一顿踢的年轻当家·仁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悠悠站起身,面对我的方向。好有毅力的人啊,不愧是年轻当家的。

「『听说与丛云组为敌的组织雇用了生岛』——。密告的人留下这样的讯息。」

「敌对的组织是指?」

「斗蛾山组。听说过吗?」

我知道。还留了张名片在风雅小姐镇压的那座出租仓库内。

「斗蛾山组好像是……关东地区规模最大的团体·甲凰会的下层组织嘛?诸如动画媒体地下流通路径的建构,违法软体拷贝贩卖等等,最早进行『媒体犯罪』的一群人。对吧?」

组长深深点头同意我的说词。

「那个斗蛾山组,据传最近缴交给上层组织的贡金突然暴增。」

「贡金暴增?难道又着手新的媒体犯罪手法吗?」

「不是。更加非正道的手段。他们在搞毒〈·〉品〈·〉。」

「……原来如此。确实是非正道。」

「对方势力开始缓慢渗透到我们地盘,所以组内也试过查探他们药品的交易方式。……但是都白忙一场。摸不透他们的流通方式。」

组长双手抱胸喃喃道。

毒品啊。事态突然变得严重了起来。

既然仓库里留有斗蛾山组的名片,他们与本案有所关联的推测应该不会错。眼下业已确认到生岛确实受他们所聘雇。

然而依然有未解之处:为〈·〉何〈·〉我〈·〉会〈·〉成〈·〉为〈·〉追〈·〉杀〈·〉目〈·〉标〈·〉?

倘使我手上握有那些家伙作恶的证据还可以理解。但是回收证据期间并未看到类似药物的东西。那座仓库里并未找出任何安非他命或迷幻药之流。

倘若如此……生岛监视那座仓库实则基于「别种目的」吗?

无从解释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堆积起来。正当我苦恼之时。

「话说回来,警察变得越来越来没用啦。」

组长从旁语重心长似地诉说。

「换成以往的日本警方,总有办法抢先得知『生岛有动作』的情报并马上采取对策。你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反而是我们这些流氓最早得知。……简直笑话。小哥,你晓得这是为什么吗?」

「好突然的问题啊。我不清楚耶。」

「全〈·〉多〈·〉亏〈·〉了〈·〉焚〈·〉书〈·〉课〈·〉啊〈·〉。」

「焚书课的关系?怎么会。」

「最近政府强烈重视御宅族的规范,对于我们的取缔动作反而明显放宽。大概从三年前开始,行动方便了很多啊。看是要走私武器还是违法卖春都没人管。原本负责管辖那方面的部分人手被调去焚书课,警方大概也有慢性人员缺乏的问题吧。」

这是事实。我等室长的玲香小姐也不时提到同一件事。

现今警方确实面临「慢性人手不足」的困扰。

经过「星期五的模仿犯事件」之后,诸如「受害者高达十三人,为何没能尽早破案」的批判声浪颇为猛烈,世间对警方的评价持续走下坡。毕业生加入警察人员行列的比例更是一路衰退。都知事开始招聘未成年搜查官也包含了「补足缺乏之人手」的意念。

警察官人数衰减。然而却又新编焚书课这个组织,人员显得越来越缺乏。于此背景之下,黑道势力逐渐抬头亦不失为自然的发展。

一消一长……或许不失为世间之常理。

「然后啊,还有另一个有意思的情报。」

「是什么?」

「生岛好像跟一个叫『吉田』的男人有连络。有可能是负责出货的人。」

「吉田……。组长对这名号有印象吗?」

「没有。——这些是我全部所知。话说小哥,你干嘛需要生岛的情报?」

「咦……必、必须击退才行吧?这种践踏御宅族文化的家伙。」

我略带困惑咧嘴一笑,组长跟着露出笑容。这等使命感或许只有我们彼此理解。

……很好。总之已掌握了准确目标。就是斗蛾山组。得去找他们问话。可以想见对方不会老实托出。或许有必要采取袭击的手段。

「丛云先生,感谢帮忙。生岛那边就放心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抓到他。」

没理由久留。我向丛云组长简单招呼,转过身子打算离开事务所。

——却很快地僵立原地。

「这样喔……被我听到好事了!原来是斗蛾山组呀〜!」

我正要前往的事务所入口,门前站了一名全身黑衣,双手抱胸的美少女,脸上挂着嚣张甚至邪恶的笑容。

迅早下风雅。理应早在先前离去的她,如今却站在事务所里。

「风、风雅……小——」

「哎呀呀。你也听说过我呀?真令人开心呢,没想到我的名声除了其他人,连你都有耳闻啊。我打从心底深感光荣。——但是。」

嘎!启动鞋跟装置的嘹亮音效响起,屋内霎时因充满敌意的电流而飘散出烧焦味。

「可以麻烦你别喊我『风雅』吗?只有我特别允许的对象才能这样喊。」

呃……敌意还不足以形容。她的目光里已然蕴着「杀意」。

我现下的姿态对风雅小姐来说乃是眼中钉,侵犯社会秩序的万恶罪人。纵然她也是御宅族,我也确实一度期望「说不定她会愿意听我的说词」。

然而不久前她已当面明说,「势必要抓到艾尔迦特」。

也就是说。我们两人除了「敌对」一途,别无他种可能性。

「真没料到能在这种地方遇上『白衣的变态』。」

「……?」

「你回头看后面干嘛!?我在说你啦!你就是『白衣的变态』!」

「啥、啥啊啊啊啊啊啊!?不对不对,那样说就错了!我才不是!」

「……这人是怎样啊?」

面对因为愤怒而一时不顾状况激动反驳的我,风雅小姐略显傻眼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想想喔〜。别名是叫『白银的闪光』吗?这名号我也略有所闻。你对我了解到什么程度呢?我在镇压之前习惯先劝对方投降,所以有个『劝诱臣服的迅雷』称号……有听过吗?」

「这我知道。」

几分钟前为止我们还待在一起呢。

「哎呀,真开心。那么我就按照惯例先行通告了。『快快投降吧』。」

「死也不要。」

「这样啊。那我只好打掉你半条命啰。一副自以为是御宅族代言人的态度做出那些事……老实说,让人看了很不顺眼。」

语毕,风雅小姐微偏着头,缓缓往我这头走过来。

喀滋。喀滋——。她的鞋跟连续发出尖锐爆响。

我与其他组员均钉在原地。仔细盯着风雅小姐的一举一动。于此当中,风雅小姐一步一步地缩短与我

的相对距离。走过的地面留下呈紫色的电流,一派「凶神恶煞版本的摩西」之风情。

最后一声喀滋。风雅小姐停住步伐。双方的距离缩小至能轻松攻击到的程度。

「……这事我想很久了。那件白色长大衣,你以为很帅气吗?」

「很好看吧。想要吗?」

「好想要喔。我想打赢你,把它当作战利品收下,然后扔进家用焚化炉里烧掉。」

「特殊纤维制品燃烧起来恐怕会释放不少戴奥辛啊。——你非要跟我打?」

「那当然!因为抓到你就能让我一口气爬到伊莉娜的阶级!」

「……果然还是得面对啊。」

还来不及感到失望,风雅小姐的右脚已飞到眼前。

被碰到就惨了。心神霎时切换为战斗模式,上身一扭闪避。风雅小姐的腿以堪称暴力的速度划过眼前。

「很好。——接招吧!」

风雅小姐拉开窄裙的侧拉链。即为开战宣言。

立刻转进第二波攻击。风雅小姐顺势回甩抬高的腿,使出前踢。由于鞋跟带电无法用手防御,我偏过上身闪避。

然而偏过的位置又迅速遭受电光追击,风雅小姐猛烈踹脚。

我只能回避、回避、再回避——风雅小姐执拗地追着无法出手的我。

「怎么啦!?你不反击吗!?」

我就是没办法。倘使在她面前祭出怀里的制式手枪等于直接表明「我是焚书课搜查官」。风雅小姐没可能理会我的担忧,攻击一招接着一招。

咻!的一声,乘着惊人速度的飞脚掠过鼻尖前方。力道强劲的踢击顺势击中站在我旁边的一名组员。

「嘎、啊啊啊啊啊!」

撞击声。大量电流爆散。男子很快被剥夺了意识——。

风雅小姐仍未顾虑组员倒地的身影。甚至拿男子的腹部当跳台,一举缩短与我的相对距离。

「怎么啦怎么啦!白亚圣骑士大人就这么点能耐吗!?」

「啧!」

为求尽量拉开距离,我在事务所里四处奔跑。然而风雅小姐仍紧咬着不放。

「自以为御宅族代言人,干的勾当却是狩猎搜查官……你到底想做什么!?知道有人因为你的行动而面临困境吗!?偏偏就你这种笨蛋特别嚣张,还有异常的行动力……!」

「呃!」

「我就明说了!捣乱社会的不是御宅族也不是焚书课,就是像你这样的人!」

「被你这款美少女斥责感觉耳朵特别痛哩!」

「啊啊啊,那个做作的说话态度真让人火大又厌烦!」

我持续闪避随着怒骂而开展的暴力行为。

只要一被风雅小姐的脚碰到便将失去意识——。跟风雅小姐组队一个月以来,预想与她对峙的情况,多次模拟「如何击退风雅小姐」的战法……。纵然我总是以极近距离观察,依然只能想到「用枪」的攻略方式。

没想到她是如此难以应付的对手。

咀嚼着事到如今迟来的感想,瞥过组长那头——才发现。

「借给你!随你用!」

那一头突然扔来一把枪。是贝瑞塔手枪。口径跟华氏一样。

太好了,获得组长准许。那就不必多虑了。

从怀里取出特殊橡胶弹填进弹匣。紧接着——立刻将枪口指向前方,朝风雅小姐开枪以行威吓。

咚、咚。失去目标的两发子弹打中风雅小姐后方的墙面。

「……终于要拿出真本事啦。」

冉冉上升之硝烟的另一侧,停下双脚的美少女加倍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我。

「你很擅长用那东西吗?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呢。又可以追加一条违反枪械刀器管理法的罪状了。」

「早就因为对警察施暴受到通缉了,再加一条还两条罪名也无所谓。」

「那也只到今天为止。因为我会亲手把你扔进牢里。……话说你刚刚射的是橡胶弹呢。那东西只有警察在使用。等我逮捕你之后再好好盘问。」

风雅小姐缓慢而优雅地举起单脚。准备重启攻势的表意。

「真难缠的家伙。接着我就用别种模〈·〉式〈·〉击垮你吧。」

「那还真巧呢。多亏这把枪,我也有了新的对策。」

咧嘴一笑。莫名诡异的气氛引得我与风雅小姐同时扭着嘴角。

——战斗开始。

嘴边还勾着宛如上弦月的角度,风雅小姐放出踢击。

我降下枪往旁边回避。我算准她高举长脚的时机,瞄准头部开枪。

然而……没有命中。子弹划过风雅小姐头侧。貌似从枪身的角度事先计算出子弹的路径。

竟然展现如此惊人的应对能力,「战斗:4」的评价并非浪得虚名。竟然连枪枝都拿她没办法。

「哈哈哈。没射中喔?何时才要开始反击啊你!?」

咻、咻。风雅小姐的脚接连甩过头顶上及鼻头前。

「说得极是。差不多该开始反击了!」

语毕即刻采取应对措施。不过这次选择完全不同的逻辑制衡对方的行动。

一切只为了封〈·〉杀〈·〉那〈·〉双〈·〉脚〈·〉的〈·〉动〈·〉作〈·〉。

风雅小姐的连续踢击终将「暴露出弱点」。我要锁定那个时机反击。

她接连不断的攻击招式,乍看全无介入的机会。但是我是肉身构成的人类,这点她也一样。基于身体构造以及疲惫,肯定会出现攻势中断的瞬间。这就是我在等待的时机。

暂且停止开枪,持续观察,静待最有把握的时机到来……一举反攻。拿下决定性的一击。

只需要一招就够了。击中头部一发就能迅速解决。

暗自怀抱宛如狩猎者的暗黑心态,我俩继续在事务所里旁若无人地大幅度移动且相互牵制。

「咕啊!」

「咿!?」

站在一旁的男人们不断遭受波及。

组员可能是害怕会因袭警而被判刑,未对风雅小姐出手。如此呆立在原地,难免被失去目标的飞毛腿给打中。

「啊啊啊有够碍事的!全部给我退下!」

一个人,又一个人。浅蓝色电流逐一夺取他们的意识。风雅小姐则对那些人不屑一顾。有如「我只是在去除障碍物」一般的态度,灵活操使着她柔软的躯体。

内心的焦躁感不断爬升——此时机会突然来访。

风雅小姐举着脚,背对这头开始水平旋转腰部。

电击效果在空中留下蓝色线条的残像。我坚守回避行动的意识,终于在此时发出「反击」的命令。

就是现在。手指搭上扳机,往内扣。

——咚!

击锤打上雷管,火药室爆炸而推出镇压弹。

子弹朝着风雅小姐的头部高速前进,带着我欲夺取风雅小姐意识的企图。

对上了。这下就结束了。

正当我自信计划成功,「叽咿」极度尖锐的音效咋响。

「咦!?」

我不禁撑大双眼。

子弹没能到达风雅小姐的头。紫电微微飞散之下,我射出的子弹就这样落到地面。风雅小姐灵活有如羚羊的腿几乎举到脸前。

「唉唷。……真危险。」

美腿随着膝盖动作缓缓弯曲,踏回地面。鞋跟同时敲出「喀滋」声。

我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光景。

「子弹……被〈·〉弹〈·〉开〈·〉了〈·〉!?」

怎么可能。这人看得见子弹吗!?

……惨了。这下得重新建立战略,否则绝对没可能击退她。

竟然能够辨识已〈·〉离〈·〉开〈·〉枪〈·〉口〈·〉之子弹的路径,能力岂不匹敌些些神——!

未曾预想的情况令我思绪一时慌乱,引来一道彻底的打击。

「——!?」

啪锵!俐落的金属撞击声。

相触的是风雅小姐的鞋跟以及我手持的……不,「原本手持的」枪。为了避免电流透过枪身传导,我赶在她踢中之前松手。多亏于此,顺利避过「承受电击而失去意识」的最坏结局,代价则是我失去了贝瑞塔手枪。

枪枝在地上转了几圈远离跟前。风雅小姐观望着枪枝的动向,挂上不怀好意的笑脸,讽刺恢复空手状态的我。

「很惊讶吗?这双鞋底的带电物质非常坚硬。刚才只是橡胶弹,就算用实弹,强度同样足以轻易弹开喔。」

「是、是喔。用来代替拖鞋吐槽可能会打死人呢……」

「没人会那样用就是了。——大概再两手就将死了。」

「呃……所以可以『反悔』吗?」

「啥?正式较劲的场合,怎么可能通用那种规则?少天真了。」

风雅小姐展现出有如精灵女王的气势,对我的要求一笑置之,随后突击而来。

我只能手脚并用,闪避如雪崩般强势扑上的武力攻击。

情况与我拿到手枪之前没两样。不,恐怕比那时更加居于劣势。我只剩下「闪躲」这个唯一的应对方式。

……「将死」是吗。这话说得

确实精准。

与擅长将棋的人对盘时,经常遇上「不知不觉间对手已深入我方阵地」的情况。眼下我的状况亦复如是。对手连续喊出将军,我方只能一路退让。根本没有机会反击。走出「逃跑」以外的步就等着将死。

风雅小姐的攻击招招好比将军步的破坏力。只要被击中一次,便仅剩「失神」一种结局。

准此,我不得不贯彻「躲避攻势」的战法。

已无退路。大脑负责架构战略的部位焦急不已。

若是能制住那双脚……!

就结论来说,这股过于单纯的念头成了致命伤。

「啊,你以为我的武器只有『脚』吗?可〜惜。」

「——咳,啊!?」

咚碰。压低姿势的我,后背承受强烈冲击。

呼吸一瞬间停止。无法理解风雅小姐做了什么。

为寻找答案而回过头,望向正后方也就是天花板的方向……看得出她两掌交握,似乎是利用全身的重量往下挥拳。

高〈·〉空〈·〉双〈·〉拳〈·〉锤〈·〉。从风雅小姐一贯优雅的战斗型态难以联想的招式。在《七龙珠》里十分常见,「将对手打到空中之后再敲回地面」时用的那招。我的背就在方才承受了那般强大的力道。

「感觉如何?小时候有个摔角迷同学常对我使出这招。很痛对吧。」

身体失去平衡。风雅小姐用她纤柔的腿抬高我的手臂。

接着以流畅的举止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属物品,带出「喀擦」声响。是手〈·〉铐〈·〉。风雅小姐把手铐勾上我手腕,另一端则扣到从墙壁外露的水管上。

于此我彻底失去行动自由。

——完蛋了。

「如何啊?跟我预告的一样,将死了吧?」

铿!风雅小姐的鞋底搭上扣着手铐的水管。电击功能已关闭。她只是把一只长脚抵在我肩膀上方。

带有夸耀意义的动作。表达「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喔」之主张。

构成宛如「男女立场交换的腿部版本壁咚」的异样构图,风雅小姐诡谲一笑。

「防御力不怎么样嘛?只有攻击力跟机动性高而已。辜负我的期望。」

「啊、啊哈哈……好强啊。我稍〜微分心了一下。重来一次如何?」

「不认输也就算了竟然恳求赦免。不只辜负期望,根本就令人失望。……——所以,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脚啊!?」

「呃……想说真是一双美腿呢。应该很多人这么说吧?」

「像个老头子似的讨好话我敬谢不敏。还是说,那是你的遗言?」

遗言只说了「真是一双美腿」,如此临终也太悲哀了。付出一切也要避免。

……走投无路了。眼下状况已不容我挑三拣四。纵然很不愿意,只得找机会拔枪瞄准风雅小姐的头部击发。倘使于一瞬间完成所有动作,或许就能在她察觉不对劲之前夺走她的意识。我使用制式手枪的事便不会曝光。

然而——潜意识突然猛烈敲响警钟。要我「别做这打算」。

诉诸的并非「别在风雅小姐面前拔枪」。也不是「别对她开枪」。

本能惊声主张的只有一件事;「尽〈·〉快〈·〉逃〈·〉离〈·〉这〈·〉里〈·〉」。

全身汗毛竖立。思考陷入一片混乱。全身止不住战栗。

——这是对杀〈·〉意〈·〉的感应。

「不妙……快逃。」

「什么?你在说什么?事到如今才想求饶吗?你这人真……」

「不是!你没听见脚步声吗!?是生岛!他马上就会出现你后面——!」

「咦!?」

风雅小姐回过头。同一时间。

——仿佛将震破耳膜的巨响。

——宛如炸弹爆炸形成的强烈风势。

——将视野全数染红的喷射火柱。

这些现象全数袭上被铐在门内正前方的我身上。非比寻常的冲力蹂躏着肉体。纵然试图闪避,右手被手铐限制,根本无法动弹。

子弹。比起普遍使用之子弹较小一些的九厘米口径弹。击〈·〉中〈·〉我〈·〉身〈·〉体〈·〉各〈·〉处〈·〉。

一发、两发、三发、四发。之后再无法细数下去。

手臂、脚、肩膀、腹部。几个部位承受子弹经过直线后的旋转运动。

「嘎,啊……」

血液冲上喉头。我吐出逆流的黏稠液体。

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连续枪击——。意外地在一道有如玩具的「嘎锵」声响之后,俐落划下休止符。

错落。歪斜。世界在眼里严重扭曲。

瞥过发出这场攻击的枪手方向——果不其然对上生岛的身影。

意识蒙眬之中,将所有心神集中到好不容易逐渐恢复正常运转的听觉。

「……呜。你们几个,都没事吧!?」

丛云组长首先发言打破静默。

他坐在地上,背靠事务桌。貌似腿部中枪的样子。

接着观察其他组员们,状况更加糟糕。肩膀、手臂、脚部受伤的在所多有,甚至有人躯干中枪。众人已然失去拔枪与生岛对抗的行动力,全数瘫坐在地。

至于风雅小姐则……完全没有中弹。想必成功在击发之前跃到攻击范围之外而顺利脱离险境。她站在与方才不同的位置,一脸困惑地望着生岛。

最后看看我自己——。不得不说「我所受的伤害极大」。只有头部就着下意识举高的手臂而避过中枪的危机,此外从手臂到全身各处均受铅制的豪雨袭击。由于身穿具备防弹功能的长大衣因而没有致命伤,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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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众多身体机能暂时失去作用。行动反应、视觉、听觉等等。受限于手铐,根本无从回避起。

「——!?喂、小哥!没事吧!?」

丛云组长拖着单脚关心这头的状况。

我试着撑起身子但是——没办法。动不了。

接着尝试取回对身体的掌控,然而各处丧失机能,无法正常运作。纵然这件外套本身便是预想诚如方才「遭受实弹射击」之状况而订做的……。

实际经历之后才理解过来。不是能够彻底防御的状况。反之若没有这件外套,我现在早就没命了。在剧烈疼痛之中生起感恩之情,仅用视线瞪着前方。

事务所的入口处一带。风雅小姐与生岛相互对峙。

「……喔〜?好厉害的武器呀。可以理解伊莉娜她们怎么被击退的。」

包括我与丛云组的组员们,风雅小姐均视若无睹。

而生岛仅与风雅小姐正面相对,貌似未打算开枪。

场内接着响起生岛厚重的声音。

「——你是焚书课的人吧。」

「是又如何?」

「跟我走一趟。」

「什么?」

……我没听错吧。生岛刚说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要的不是我吗?

一度产生「风雅小姐跟生岛是一伙人」的无凭想象——不过立刻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风雅小姐已然扑向生岛,释放脚下的攻势。

「——跟我走一趟?先五体投地说声『求你跟我来』我再考虑看看!」

叽铿!尖锐的金属撞击声。生岛利用米尔特蕾德轻松挡下风雅小姐「充满敌意的回答」。

「哼……只能用暴力让你听话了。」

不急着反击,生岛仅以锐利目光睨着风雅小姐。

另一方面,风雅小姐则顺着踢击受到阻挡的反作用力往后旋身。随后立刻朝生岛冲刺。

前踢、回旋踢、脚跟锤。操使双腿连续出招。

生岛未积极反击,只是抬高米尔特蕾德持续回弹攻势。

「你到底有何目的!在路上乱扫射,现在又要人跟你走。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会明白。只要你乖乖跟我来。」

「想得美!」

飞舞。震响。

脱离承受攻击之立场观察,风雅小姐的攻击动作着实不出「优美」两字。

以几成废墟的事务所为背景,更凸显出其行动的华丽气势。或许该说,正因场合如此,她的强大才能傲然绽放。

看向另一头,生岛则轻巧挥舞大铁块,仿佛其轻如薄布。风雅小姐柔软躯体如弹簧般扭转释放的数次浅蓝色攻势全被盾给挡下。原以为鞋跟尚未通电,才发现应是米尔特蕾德的把手貌似以绝缘材料制成,难怪生岛一派无所谓的样子。与稍早我被脚部电击耍着玩的状况相比,情势简直天差地远。

「!一直防御是能有什么作为吗!?」

啪锵!叽铿!反弹音效断断续续响起。

未曾间断的攻势之中,风雅小姐同时巧妙维持在米尔特蕾德之多段型枪口的准星范围外的位置。具备预测弹道之能力的人才能办到的技巧。

——不,不对。风雅小姐目光的动线更接近「仅凝视着七个枪口中最左边的那一个以判断整座枪炮的方向」之状态。她正对枪口保持最

高度的戒备。

正因如此……我加倍戒慎恐惧。

撇开闯入事务所的当下不论,生岛到现在「还没有击发米尔特蕾德」。虽然未有人推得他的真正目的,然有一道事实十分明了。

生〈·〉岛〈·〉还〈·〉没〈·〉有〈·〉拿〈·〉出〈·〉真〈·〉本〈·〉事〈·〉。

盾阻挡踢击的杂音仍持续演奏。

……但我注意到一次与另一次音效之间的间隔时间逐渐延长。包含方才与我一阵对战,风雅小姐消耗了太多体力。想必她自己也很明白。

不仅如此,很遗憾地生岛似乎也察觉到同一件事。

挥舞米尔特蕾德的速度开始上升。

「呜、呃!」

风雅小姐痛苦呻吟。

前踢。米尔特蕾德前进阻挡。

回旋踢。轻易被弹开导致身体失衡。

脚跟锤。腿部还没往下就被制住了。

没有一招能达成效果。立场彻底逆转。生岛挥甩米尔特蕾德,压制住风雅小姐的所有行动。再这样下去风雅小姐恐将……我得想个办法。

焦急感焚烧着内心,我催促全身,试着将身体往前推。

……然而。

「——!?咿呀!」

突如其来一声「咚磅!」听来极为不祥的闷钝声响。

生岛抓准风雅小姐甩脚的时机,用米尔特蕾德撞击她的身体。

风雅小姐纤细的身躯划过半空,无从抵抗地被打远。

接着——头部撞上墙壁。

「风、风雅小姐!」

情急之下喊出习惯的称呼。对方毫无反应。

风雅小姐沿着墙面滑落,就这样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相较于我的愕然失语,生岛立刻采取行动。手里举着不寻常重量的武器,另一手捞起倒在墙角的风雅小姐。宛如揪野猫般轻松的样子。

「慢、慢着!」

声音走调开叉。生岛对我不屑一顾,揽着风雅小姐大方走出事务所大门。

多想马上扑上去攻击。只是手边喀锵喀锵鸣叫的手铐箝制了我的行动。

好想开枪射击那道背影。但是橡胶弹对那男人来说不痛不痒。

事已至此,视野方转为清晰。眼底映照出生岛毫无感情地,宛如单调作业一般抱走风雅小姐的画面——宛如噩梦般的光景。

「可、可恶……!生岛——!给我站住——!」

悲愤吼叫亦虚渺消散于空中。

结果我不但没能报上一箭之仇,甚至眼睁睁看风雅小姐落入对方手里——

「——联络到伊莉娜了。她会马上过来。」

话者乃焚书课强袭特务室室长·一之濑玲香。

身为我等之直属上司的玲香小姐,切断智慧型手机的通话后,于我正前方落坐。

此处为焚书课的值勤室。我与玲香小姐隔着玻璃桌,面对面而坐。

通告警方人员前往丛云组的事务所善后,接着顺势搭乘警车回到这里。

另一方面,学姐似乎在这儿小睡一会儿便直接回家了。玲香小姐透过方才那通电话把她叫回来。……这般剥夺学姐休养身体的时间,我难免悲痛。

「维刀,伤势如何?」

玲香小姐衷心表达体贴的声音令我忍不住撇开视线。目光落到搭在旁边椅背上,破破烂烂的外套。凄惨的状态与厚重感家具形成强烈对比。

——几个钟头前,我被多颗子弹击中。虽有特殊纤维抵挡,仍无法将威力降至零。全身各处受到损害。眼下刚接受完初步的诊疗,结论是「没有紧急或致命的伤势」。似乎没有子弹穿过人体或留存体内的状况。我打从心底感谢蓝的父亲事先预想这般战斗情势并替我制作那件大衣。若非有它,我早已前往另一个世界。

将心神拉回前方。玲香小姐依旧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没大碍。不影响行动。」

「太好了。很少看你被逼到这个境地呢。」

「我确实有些松懈。」

「我想也是。不过被实弹扫射只有这么点伤,真是不得了〜」

「那是因为……我用事务所里的东西护住身体。」

「嗯。是喔。」

玲香小姐一派没兴趣深入了解的态度中断话题。我也不能老实解释「因为有那件特殊外套所以得救」,因此反而乐见她这般反应。

「身体没事就好。那么可以跟你讨论工作了吗?」

「没问题。还请务必。可以转移注意力。」

「明白了!『坏消息』跟『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就没有好消息吗……?」

「一个都没有呢。——喔,不对,有一个。丛云组的组员。」

「他们怎么样了?」

「好几个人受重伤但无人丧命。闹成那样都没死人简直是奇迹呢。……不过倒是出现一位『别的死者』。」

「别的死者?」

「请看。其中一个『坏消息』。」

玲香小姐递上一份文件。

从最上方读起……不禁困惑。因为不明白玲香小姐的用意。文件上列出某个特定案件的详细内容。发生于今天中午时分。受害者是一名四十二岁的男子,于东京都内路上步行时遭受攻击。死因是……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总算理解,勉强挤出话语。玲香小姐点头说道。

「被杀害的男人是不动产管理公司的职员。更是负责管理那座出租仓库的人员。焚书课有另一组人马一直在追查他,结果今天就陈尸在人烟稀少的路上。……维刀,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犯人是生岛。生〈·〉岛〈·〉杀〈·〉了〈·〉这〈·〉名〈·〉职〈·〉员〈·〉。」

「没错……组织犯罪应对部门不久前总算提供了情报。包含生岛惯用的『杀害手法』。所以我立刻察觉此事。」

我把生岛与这个案件连结在一起的理由极其单纯。因为「受害者的颈骨断裂」。生岛在使用米尔特蕾德之前,总是凭借着他的惊人蛮力折断目标颈骨,带着「回头弹」的称号生存至今。如此异常的杀害手法,除了生岛不作他想。

「但是……生岛为何要杀害那座仓库的管理人员?」

「这就不清楚了。课上也是今天才锁定对方,大家都很意外,且一头雾水。不过之前生岛持续监视受害者负责管理的仓库。也就是说——」

「表示那座仓库里面肯定有名堂。」

玲香小姐没有摇头否定。大概认为不该轻率判定情况吧。

然而。我的思绪已不再锁定「生岛的目的何在」一事,转向别的念头。

「终究出现死者」的事实比想象中的更加令人难受且悲愤,剧烈压迫着内心。同时体会到「同样的『死』亦可能降临到自身」之事态。

……不行,根本没辙啊。镇压弹动不了他。欲与生岛对抗,势必需要实弹。

为了准备能应付米尔特蕾德的对策,恐怕有必要去一趟蓝的酒吧。

「所以……另一个坏消息呢?」

「威〈·〉胁〈·〉信〈·〉。不久前用电子邮件发过来。我印好了。」

我焦急到忘了招呼一声便直接从玲香小姐手里抢过纸张。

信是这么写的。

奏手伊莉娜 维刀卧人

以上两人必于今日内前往东京都内已报废的〇〇大楼

指定穿着在仓库初次交手时一模一样的服装

倘使未着指定服装 这女人就得死

超过期限一分钟 这女人就得死

赴约人数超过两人 这女人一样得死

生岛醍醐

不祥的消息一则接着一则来袭。不知觉间,手里印刷邮件内容的纸张已被我揉成一团。

「……玲香小姐。这件事上面的人知道吗?」

「我没有报告。西园寺都知事也不知情。」

「我想也是。报告上去就不只是焚书课的问题了。」

「嗯嗯。再说我们还有你这张应付这种情况用的『王牌』。」

但是王牌就在现场依然招致那等结果。玲香小姐无意责备,我仍对不值得她全盘信赖的自己感到烦躁。

「所以维刀……你打算怎么做?若要遵从生岛的要求,就没办法安排支援啰?」

「无所谓。就靠我跟学姐救出风雅小姐。」

「那么现在就直接出发去生岛指定的废弃大楼吗?还是等伊莉娜来?」

「要想解决那家伙,装备还不够。我会跟学姐另外约在别的地方碰头再去张罗。反正威胁信上面也没说『不准带武器』。」

「……我明白了。那我负责通知伊莉娜,请她变更目的地。」

「我来联络就可以了。」

「别勉强喔。」

「是我的失误造成的状况。我会负责跟学姐说明。」

玲香小姐投射的目光像是已察觉我的心思,并且担心犯下失误的我可能难向学姐开口。但是非得由我亲自跟她开口才有意义。

我取出智慧型手机,拨打学姐的电话号码。

她在第三声响起时接起。

「——学姐,是我。你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神田站吧。有什么变动吗?事情我大概听室长说过了。』

「变动确实是有……首先,风雅小姐被带走是我的失误,对不起。」

『……』

「我大意了。不,是我自以为是。天真以为『这点程度我可以应付』。抱着这种心态值勤就是不对。结果因为我害得风雅小姐——」

『维刀。』

「呃,是。」

『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救回风雅。不是吗?』

「确实……没错。」

『那么只要把那家伙带回来就没问题了。……不否认,那家伙可以消失的话我也是挺开心的啦?但那是两回事吧?』

我不禁贴着电话独自露出苦笑。

『你没有失误,是风雅本人的失误。那家伙成为搜查官之前就该知道会有这种风险。话说回来,你身体没事吧?听说你受伤了。』

「……哈哈。」

『怎么?没头没脑的在笑什么?恶心的家伙。』

「没事——谢谢学姐。我没事。不需要担心的伤势。」

『那就好。』

「……真是没用啊。竟然要年纪比我小的前辈安慰我。」

『喂,少瞧不起我。只是因为这工作我做的比你久,跟年纪没关系。……维刀。』

「请说。」

『我们一定要救出风雅。当然我也会去,还需要你的协助。』

「必当尽力。」

看来我似乎有过度的自怜倾向呢。

风雅小姐说得没错。「防御力太低」。肉体上,以及精神都一样。眼下最该面对的是生岛,而不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告知学姐「在那间酒吧见面」后便挂掉电话。

收起手机,向玲香小姐点头示意。离开课上值勤室。

莫名有股全身所受伤害已然得到轻减的感受。

「喂,卧人!?你这是怎么了!?」

一踏入酒吧,就听见蓝诧异到方寸大乱的话声。

想必是见到我遍体鳞伤之模样的缘故。不太愿意老拿些难堪的借口来解释,我只尽力摆出一道苦笑,走进店里。

「跟住家附近的野狗打架不会伤成这样吧?」

「我失手啦。……抱歉,借用这边跟人家集合喔。」

这么说着,坐到吧台前。并将圣骑士的大衣交给站在内侧的蓝。后者确认大衣的情况,表情随之越来越扭曲。

「这、这当真的吗!?烂成这样!对方拿真枪?你没怎样吗!?」

「多亏你帮我带过来。幸好穿着那件才没事的。谢谢。」

「要谢也是谢老爸吧。……要喝什么?」

「不用。学姐到了之后马上要走。」

「没空休息啊。什么状况?」

蓝稀罕地一脸担忧貌。

也罢,反正学姐到达前没事可做。我如此判断,便替蓝从头说明这次的事件。包括住宅区的枪战、生岛闯进黑道事务所、风雅小姐被掳走等等。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就是因为『米尔特蕾德』吃了鳖?」

「是啊。为了跟那东西对抗才来店里的。……蓝,老爹应该有告诉你实弹放在什么地方吧?」

「嗯。我去拿过来?」

「麻烦了。救风雅小姐需要用到。」

蓝点头,随后消失至店内深处。

内部传来像在找东西的物品摩擦声,我把下巴靠到交叠的手臂上等待。身上的疼痛未减,仍让思考沉浸得更深入。这几天的发展总让我觉得不对劲。

——有哪里怪怪的。

——演变成此等状况的理由为何?生岛的动向也很诡异。

——对了。我觉得最不对劲的就是那个。

思索至此,篮往吧台桌面放下几把弹链,「喀当、喀当」的声响将我的心思拉回现实。

「子弹在这儿。有的全拿来了。」

「嗯。……喔,感谢。」

「怎么在发呆?」

「……我正觉得奇怪,为什么威胁信要强调『那时候的打扮』。」

「不就是要你用圣骑士的身份赴约吗?」

「不是。生岛指定的时间点是『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文字也是这样写。况且生岛应该不知道我是艾尔迦特。在丛云组的事务所里,他完全没理会我。」

「……这样就很不自然啦。直接写『穿焚书课制服赴约』不就得了?」

没错,不自然。生岛的措辞,还有他大费周章的作法。

总觉得……像在某处有个大齿轮没有咬紧,难以释怀。

现况来看,最关键谜题依然是「生岛的目的」。初次交手时,他不惜祭出米尔特蕾德以逃离我跟学姐的盘问。站在生岛的立场考量,当下的他理应不〈·〉想〈·〉与〈·〉焚〈·〉书〈·〉课〈·〉有〈·〉牵〈·〉扯〈·〉。然而眼下的情况又不一样了。生岛带走他原本试图避免接触之焚书课的职员,也就是风雅小姐。甚至还借此把我跟学姐找去。

也就是说,经过初次交手之后,「焚书课便成了对立之对象」?

「……赶快想。」

肯定还有线索。只是因为至今的严厉遭遇而没察觉到罢了。

是否不小心把一片拼图落在哪儿了?我忽略了什么?最近身边的状况有何特殊变化——……。

我绞尽脑汁反复思量。极度投入之间,无谓地动了一下身体,导致某样东西从我胸前滑了出来。物品撞上酒吧地板,四分五裂。

……没一点头绪。果然还是免不了受伤的后遗症。

而且还把店里给弄脏了。肯定又要惹蓝不开心了。

做好心理准备望向女仆装店员,意外的是另一头罕见地挂着沉痛的表情。

「卧人……你当真不会有事吗?」

「咦?怎么,在担心我呀?蓝还挺可爱的嘛〜?」

「呃?因为你在店里记了不少账啊。你死了谁来付?」

「哪来的记账!我每次都有付钱好吗!?还是现金一次付清!说什么鬼话啊这是!?不要乱捏造负债!」

烦躁的猛搔几次头,再看回地面——

「……咦?」

不禁僵直了身子。我的视线仿佛被缝在单点上。

这〈·〉哪〈·〉来〈·〉的〈·〉?

这东西怎么回事?

「慢着。这个。」

散乱四处的拼图于脑中逐渐拼凑,形成一幅「解答」的画面。

啊啊,原来如此——。终于明白了。所有质疑都有了解释。诸如生岛的目的,以及他掳走风雅小姐的理由。乃至他接下来的目标。

一秒也不想浪费。我即刻站直身子,转向店门口。

「……打扰了。蓝,我先走了。」

「慢、慢着。卧人!?突然是怎么了!?」

「我全都想明白了。那些家伙下一个目标……就是学〈·〉姐〈·〉。」

「咦咦!?那、那个金发丫头吗!?」

蓝被卷入困惑的漩涡之中失去方向。我经过她身旁,朝出口前进。

后方响起蓝追赶而来的慌张脚步声。

「——卧人!」

「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在担心你。」

「嗯嗯。然后得到『快还钱』的回答嘛。我真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

「别闹脾气啦。看我这边,卧人。」

我乖乖照办回过头,蓝微微勾起嘴角。

「我正式回答你。我不会担心。只想说一句话。——『慢走早回』。」

「——嗯嗯。『那我出发了』。」

听闻大门不顾当下气氛,演奏如常奇妙的音效。我来到室外。

转过几条小路很快到达秋叶原中央通。双向道路车水马龙。

我拦下一台计程车。

谨慎坐进车里,简短告知司机「请到警视厅」。车子缓缓加速前进。实际上我没打算踏入警视厅,只是想在路上拦截学姐。

坐在车内微微晃动。我取出手机试图与学姐联络——

「……可恶!」

无人接听。只是没发现电话响吗?

车辆继续在中央通上奔驰。

内心的焦虑不断扩张,我在脑中试想学姐可能走的路径。

——学姐几十分钟前离开署内。她回家时一向利用大众运输工具。前次通电话时,她说她在神田站。那里是转车至秋叶原最近的东京地下铁车站……。准此,顺着中央通前进理当能碰上学姐才是。

我轮流审视道路两边的人行道,寻找学姐的身影。虽为平日,此路依然不乏人潮。御宅族文化受到规范之前,一般通行人数还是眼下的两倍之多呢。

——此时。

「!?学姐!」

找到了。好一段距离的前方,大约几十公尺处。

……但是无法立刻出声呼唤。因〈·〉为〈·〉发〈·〉现〈·〉她〈·〉周〈·〉围〈·〉有〈·〉其〈·〉他〈·〉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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