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神在月
东京上空受到不祥的瘴气包围,天空遭到魑魅魍魉的覆盖,而形成黑压压的一片。
虽然门之密室受到瓦砾掩埋,不再有秽物流出,人们却不能因此安心。人口数达一千两百万的东京对秽物来说,等同于吃到饱餐厅。
“救命啊!”
白昼的商业大街里,小蝙蝠状的秽物贴在上班族的脸上,由鼻孔吸取人们的生气。上斑族于是渐渐化为干枯的茶色木乃伊。秽物(音KE-GA-RE)就是生气枯萎(音KE-GA-RE)……也就是生命之气枯竭之意。古代认为这是一种传染病,会四处传染。因此,人人奉行物忌之习俗,尽量不触碰禁忌、远离秽物。
然而现今,束缚遭到解除,出现于都会的秽物如同传染病般以猛烈之势增殖、感染。吸取上班族精气的秽物生出了后代,见此,一名OL脸色铁青地想逃跑。说时迟那时快:
“吱吱!”
超过百只的小蝙蝠秽物,紧紧贴着OL全身。
“呀啊啊!”
OL发出惨叫,她的身体被秽物覆盖到完全看不见。
不久,秽物一齐飞离,却找不到她的踪影。只有她戴着的戒指“咚”地一声掉落在柏油路上。
附着在秽物身体上的孢子长出阴树的根,划破地面。正想驶离的轿车也因轮胎被抓住,而致翻覆爆炸。
铁轨下也长出阴树.导致列车脱轨。脱轨的列车扭曲旋转,由高架铁道落下,在道路上摔得七零八落。
“风水自卫队,降落!”
以蓝底迷彩为代表色的风水自卫队,他们的运输机朝着宽广的道路往下着地。东京除了林立的住宅外,偶而也有让人感受不到必须性,宽广笔直的道路。这些道路是负责设计都市计划的一级魔法建筑师设计,为了紧急状况时能让军用飞机起降用来作跑道的。
风水自卫队是独立于陆海空三军之外,由魔法建筑师中选出菁英而编成的精锐部队。他们拥有独自的军备及风水术,守护着国家与人民,然而,这么大规模的风水灾害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运输机正要降落,秽物却成群飞向引擎。
“唧咿咿咿——!”
秽物受到引擎吸入,发出碎裂的声音,引擎的叶片也随之破裂着火。
“呜哇啊啊啊——!”运输机失去平衡,重重撞上地面爆炸。
说时迟那时快,运输机上的风水自卫队员乘坐着各自的式神逃出。他们的式神都是麒麟、凤凰、玄武、龙等神格甚高的神兽。然而,秽物却毫不退缩,仗着它们为数众多而袭来。
“唧唧唧!”就像蚂蚁聚集到方糖上一样,秽物袭向队员。他们使出法术接二连三地打倒秽物,但怎么打也打不完。
“可恶,这样下去会动弹不得的!我们得尽早去救助市民才行啊……”
风水自卫队员焦躁地仰望着天空。
此时,一对相当大的翅膀从天而降,那全长超过五十公尺,看来有毒的刺眼三原色上带有斑纹的翅膀.是蛾的双翼。
“蛾?”队员们感到恶心地起了鸡皮疙瘩,全身寒毛倒竖。
“嘎咪嘎咪!”蛾发出怪兽般高亢的声音,在空中盘旋飞着。在它覆盖柔软金色体毛的背上乘坐着身穿染蓝水手服的眼镜少女。少女的两条辫子,正威风凛凛地任风吹拂:
“比弥,援护风水自卫队的人!”
“嘎咪!”称为比弥的巨蛾盘旋着振翅,翅膀上的磷粉四散,像一股金色烟雾包围住袭击风水自卫队员的秽物。霎时,秽物痛苦不堪。
“唧耶耶耶!”
秽物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可怕叫声,坠落地面,渗入大地似的消失。
队员们茫然地抬头望着巨蛾与谜样的眼镜少女。察觉这股视线,志摩竖起大拇指:
“好,比弥,再去帮助其它人!”
“嘎咪!”比弥叫着,之后便飞离。
“怎么看那只蛾都是最邪恶的……它是我们这边的吗?”
队员们目瞪口呆。
飞行中的比弥,身边受到磷粉包围而形成一道金色障壁,想靠近它的秽物马上中毒、消失无踪。
比弥冲入受到秽物覆盖而黑压压的空中,天空便像被橡皮擦擦过般,秽物纷纷消失。附着在东京铁塔、高楼大厦等高楼上吞食啃噬的秽物也一样,比弥一经过它们旁边,它们就像被喷到杀虫剂的虫子般不断坠落。
“啊,比弥!那边有人陷入危机!”
志摩抓着比弥背上的体毛命它改变方向。日货公司的顶楼上,一群母亲与小孩受到秽物包围,眼看着就要被吃掉了。
那里举办了特摄片主角见面会,因此聚集了百人以上。包围众人的是如猫大的黑色老鼠……居住在根之国(黄泉)的“根栖鼠”。它们眼中发出红光,磨响尖锐的日牙,吱吱威吓着小孩。
“英雄超人,救命啊,像平常一样打倒怪兽!”
小孩们吓得到处哭叫,穿着超人装的主角却和穿着怪兽装的反派角色抱在一起:
“我、我没办法对付真正的怪兽啊!”主角抖个不停。
“唧咿咿!”根栖鼠袭向众人。
“呀啊啊!!”小孩们哭着发出惨叫。
这时,巨蛾从天而降,志摩夸耀地呼喊着:
“乖宝宝们!正义的怪兽比弥来救你们了哦!”
“嘎咪!”比弥拍动翅膀,金色的磷粉洒落在日货公司的顶楼,包围住根栖鼠。
“唧咿咿耶耶!”根栖鼠中了磷粉的毒。纷纷倒在地下动弹不得,痛苦地叫着。见此,小孩们眼里闪烁着光芒,对比弥挥手:
“谢谢你!正义的怪兽!”
“虽然可能是正义的一方没错……但是太恶心了……”
母亲们见了巨蛾,毛骨悚然地皱起脸来。
志摩完全不在意这些小事,她得意洋洋地前往下一个战场。
“受到小孩支持的果然是正义的怪兽呢。比弥,走吧,去战斗!为了地球的未来和乖宝宝们的明天!”
“嘎咪!”比弥发出高亢的叫声回应志摩。
志摩不经意地望向西方天空。
一般人及志摩这般灵力低的人类虽看不见,西方却有气流流入。秽物吸取这股气流增殖,只要不阻断气流来源,不管志摩和其他人多么努力除掉秽物,还是会春风吹又生……因此,谏早出云往西方前去。
“说到西边,班上同学去研修旅行的大阪也是西边呢。希望大家不要卷入这场混乱才好……”
一想到好友浅间石那及其他人,志摩便担心地将手交握在胸前。
然而,志摩的担心却成真了。
供给东京秽物气流的,是以大阪城为中心的咒杀风水阵。大阪城虽因榎小角一行人的猛攻而毁坏,气流却从更遥远的西方传来。
“太白那家伙……到底把石那带到哪去了!”
小角凝视着太白逃走的西方,冷静的眼神中隐含着激烈愤怒,散发出凛然的坚强意志力。
他总是戴在左手上的水晶念珠在太白之战中遭击碎,因此感到有点不习惯,但他仍气势惊人地对伽罗说道:
“伽罗,走了!去追太白!”
伽罗是小角的式神,白猫的化身。她拥有白色耳朵与尾巴及金色眼眸,外观是个十分活泼好动的少女。听闻小角此言,伽罗开朗地摆出胜利姿势回答:
“伽罗是小角的式神喵,会跟小角到天涯海角喵!”
然而,身材高挑的白发战士,谏早东日流却难过地紧咬下唇:
“要追回浅间是—定的……但在那之前,得先送兄长到医院才行。”
东日流的兄长出云倒在地下,他为了保护东日流一行人,肩负起责任,与暗剑杀之首?太白展开没有胜算的战斗。出云的黑色长发盖住了他毫无血色的白皙脸庞,小角猛然惊觉,解开了正结起飞天术手印的双手。
“抱歉,我……脑中光想着石那的事。你哥因为帮助我们,跟太白战斗,才会变成这样……”
小角低吟。东日流和他也相交甚久,十分明白他虽出口成脏却没有恶意。东日流不发一语,摇了摇头。
出云忠诚的式神乌天狗迦楼罗,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她美丽的脸孔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环顾着天守阁前的广场。
“我当然也很希望带出云少爷到医院,不过,也要看这种状况之下医院是不是还能正常运作……”
刚才由广场里逃出的观光客已全数避难完毕。
只是,亡灵仍旧到处横行。因大阪冬之阵、夏之阵而死的士兵,因战争而牺牲的无数民众,边发出对生者的诅咒,边包围住出云一行人。迦楼罗坚定地摇头:
“而且,在出云少爷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的状态下,要突破那些亡灵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他们那些幻影不是没办法对人类出手吗?”
“那是指对没有灵力的人类而言。”东日流继续说道:
“而且,一般人被虚弱的亡灵吸取一些生命力是不会怎样,但以现在兄长的状况来看”
“现在是HPl,血条变成红色的状态耶喵,就
算只被史莱姆舔一下也会死喵。”
伽罗不经大脑地轻松说道,小角则瞪着她:
“死个屁啊,东日流他哥还没死呢!”
“唔、唔喵?”伽罗没想到小角会这么生气,于是吓了一跳。
小角是名实力强劲的术者,去年度受选为草薙魔法建筑专门学校的全校模范生,虽出口成脏,却也有温柔的一面。
以前,东日流认为这股温柔就是软弱.于是非常不赞同小角。但如今,小角对东日流重要的哥哥却如同自己的哥哥般体贴重视,东日流对小角这份心情感到非常高兴,就连在这种时候,他脸上也微微浮现出微笑。
伽罗经小角这么一骂,情绪相当低落,身穿白拍子装束的步行巫女小祝则帮伽罗说话:
“小角,我知道你因石那小姐的事而感到焦躁,但还是不能对伽罗小姐吼啊。如果式神的心情与主人悖离,而离开主人的话,风水术者就只是一般人……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大家应该要同心协力度过难关,救石那小姐出来。”
小祝虽比小角年轻,却因她身负操纵风的姬巫女之严苛使命,命运对她也很残酷,因此她比实际年龄还成熟。
“啾呜、啾呜!”小祝肩膀上,石那的式神因幡也咚咚地跳着,同意似的叫道。因幡是只耳朵是翊膀的白兔式神,身体圆圆的,就像颗鸡蛋。
经小祝与因幡劝导,小角坦率地低头对伽罗道歉:
“……你们说的没错。伽罗,抱歉,石那被掳走,我脑中一片混乱,我没想到我会这么担心她……”
小角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石那这家伙……虽然跟我同年,却十分自大、鸡婆,老实说我从来不认为她可爱。之前都是把她当成哥儿们……她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根肠子通到底,因为有姐姐在所以很任性又爱撒娇,个性跟咲耶姐还有小祝完全不同。法术几乎不行,也不是很喜欢读书……怎么看都是平凡又令人毫不在意的人,总认为她在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觉得太理所当然,所以根本没想过她不在身边会是怎样……”
看到小角的心情似乎沉到谷底,伽罗担心不已。她为了让小角恢复精神,小心地对他说道:
“没、没关系没关系喵,伽罗一点都不在意喵!”
她拼命露出笑容,猛摇头说道。
抱着出云的迦楼罗望向小角:
“榎小角,快点去救那个女孩。出云少爷就交给我,我绝不会让少爷死去。你要连我的份一起战斗,只要打倒太白,传导给这些家伙的邪气也会停止,咒杀风水阵就不再有作用了。”
迦楼罗凝视着小角说道,见了她认真的眼神小角屏息点头: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打倒太白,这只有你和东日流少爷做得到。上吧,天龙八部众!”
抱着出云的迦楼罗全身发出金光,包围住出云的式神中失去了天,只剩下七神的龙、夜叉、阿修罗、摩呼洛伽、紧那罗、乾达婆,天龙八部众的身体也与迦楼罗呼应,发出金光。
金光宛如巨蛋圆顶般包围住他们,就算亡灵想靠近,一碰到光芒就会因受不了强烈的阳之灵气而立刻蒸发。
七名式神的阳气流入出云体内。见此,迦楼罗的妹妹,乌天狗俱伎罗连忙叫道:
“等、等一下!平缠都是术者给式神灵力,现在反过来的话……姐姐会消失的!”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为了出云少爷,我宁可牺牲这条命!”
迦楼罗把出云抱在怀里,坚强地说道。俱伎罗无法回答,大眼睛里充满着泪水。
俱伎罗身后,金色九尾狐神化身而成,身穿和服装束的美少年亚弥正支撑着她。俱伎罗一脸就快崩溃的表情,她抬头望着亚弥:
“亚弥大人……”
“俱伎罗小姐,我十分明白迦楼罗小姐的心情。爱—个人的心情,就算以死来换,也无法停止这份情感。”
“可、可是,亚弥大人,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俱伎罗仅有的姐姐就快死了!”俱位罗流下两行泪水,小角温柔地对她说道:
“不会的,只要在那之前打倒太白,谁都不会死。”
俱伎罗猛然望向小角。
小角微微一笑,东日流也猛点头:
“走吧,小角!”
“当然!如果石那有个万一,我哪有脸见咲耶姐。还有,怎么能继续让暗剑杀的家伙胡作非为!”
小角双手再次结起孔雀明王的手印,他正想操纵孔雀飞天术飞向西方……说时迟那时快,出云的嘴唇动了一下。
“出云少爷?”察觉此事的迦楼罗摇着出云。出云的嘴唇颤抖般地说出几句话,迦楼罗不停点头,之后把视线移向小角及东日流:
“出云少爷说……现在不行。”
“不行是怎样?是指他之前说过我们无法赢过太白的事吗?这种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小角反驳迦楼罗,东日流也猛点头:
“的确,若不快点做个了结,兄长将性命不保。大阪也会沦陷,总有一天日本全土会灭亡。”
“日本要怎样都还很久,先不提那个,石那被抓走了啊!太白那家伙到底想把石那怎样?”
小角担心石那,因而焦虑不已,静不下来地咬着指甲。东日流低声回答:
“……没错,得去把浅间要回来。”
东日流不太会将情感表露在外。因此虽然很多女生远远看着他,憧憬他,却没有人会像石那一样直接找他说话。
虽然偶而觉得她自大、偶而被她命令、有时会为自己带来困扰,但东日流却觉得石那和其它女同学有点不同,说不定这是因为彼此都有优秀的兄姐,感觉到彼此有相同情结的共同意识。
“不能失去浅间……这份心情,我们是一样的,小角。”
“就这么决定了!迦楼罗,除了去追太白,我们不想做其他事。”
小角与东日流的用字遣词及个性虽不同,两人却同样顽固,他们对迦楼罗反驳说道。迦楼罗叹道:
“哎呀呀……我本来以为你们其中一个人会比较冷静,没想到你们这么像。”
“你说谁跟这家伙像?”
小角对迦楼罗问道,迦楼罗却没有回答。相反的,围在天龙八部众四周的黑龙缓慢地舒展开蜷曲的身子,向小角及东日流爬过来。龙的手上握着斗大的水晶球,小角恍然大悟的瞬间,出云奋力诵出咒语:
“……凭坐封印!”
“哇啊啊!”小角与东日流的身体受到光芒包围,被吸入水晶球里,龙则高飞舞上天际。
“等、等一下,您要带他们两位去哪里!”
亚弥化为金色九尾狐追赶着龙,伽罗也变回白猫,俱伎罗伸展开乌天狗之翼,小祝则乘风飞上天:
“等一下;请把小角他们还来!”
然而,就连风之姬巫女小祝也追赶不上龙的速度,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开。
龙掌中的水晶球里,小角与东日流拼命敲着透明的障壁:
“喂!快放我们出去,竟然把人类关在凭坐珠里,你到底想怎样!”
“不管兄长说什么,我都要和太白一战!别碍事!”
龙穿过云间飞翔,将视线落在水晶球上,红色的双眼守护似的燃烧着:
“东日流少爷、小角少爷,我没有碍事的意思。”龙以低沉的男声缓缓说道:
“可是,现在的两位是无法胜过太白的。”
“你怎么这么罗嗦,我不是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吗!”
“不,我知道两位无法获胜的原因。您们见了出云少爷与太白之战还不明白吗,一般法术和武器是无法对付太白的,因为太白是超脱人世间真理外的存在。”
“人世间真理外?”小角皱眉问道,东日流讶异地继续问道:
“龙,你是不是知道太白的真面目……兄长是不是也知道?”
“是的。然而出云少爷过去无法打倒太白,因此少爷十分后悔无法趁早阻止暗剑杀的野望,因这无力的罪过,导致现在日本全土的灾祸……”
东日流一惊,他按着胸口。自幼出云便不断重复的话语,软弱就是罪过……这句话在他脑中不断回响。这并不是在讲东日流,而是在说出云自己?
“兄长……兄长他一直在自责?”
“而且为了让东日流少爷拥有坚强的意志,出云少爷一直严厉地对待您。因为人心太过软弱,而出云少爷比任何人都明白……”
“兄长是为了我好,才会对我严厉吗?我……之前一直以为,兄长会不会是讨厌我、想疏远我。”东日流微微颤抖。
而且,他也对龙说的话无法置信。然而,紧握着平时严厉的出云仅有—次温柔地送给自己的水晶护身符时,他总会感到一丝温暖,这确是事实。
这时,小角却毫不在意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的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吧,那么温柔的老哥怎么会讨厌弟弟、欺负弟弟呢?”
“温柔……你说兄长?”对于这意料之外的话语,东日流目瞪口呆。小
角理所当然似的猛力点头:
“对啊,学园祭的时候他抱了我,虽然有点强硬也是事实啦,不过我觉得他很温柔喔!”
听闻小角这句话,东日流呆了半晌,过去自己心里对出云的印象正在崩毁当中。
“兄长……是爱我的?”
“你们是兄弟,他当然爱你啦。不过我没有兄弟,说出来不太有说服力就是了。”
听闻此言,龙忽然以意味深远的眼神望向小角,小角察觉此事。挑衅地说道:
“看什么看啊?结果你到底想对我们怎样?”
龙摇摇头,鳞片发出声响。
“若无天蝇折剑,无法对付太白。”
“天蝇折剑?好像在哪听过。”
东日流捏着下巴思考,小角也跟着一起想。
“蝇的古语就是蛇(注:日文的文言文用法),用来斩蛇之剑。就是……”
“原来如此,是素盏鸣尊驱除八岐大蛇的剑!”东日流敲着手心说道。
小角却不解地歪着头,怀疑地眯起眼睛:
“驱除大蛇用的不是叫做天丛云剑或草薙剑等,三种神器之一的剑吗?”
“那是在驱除大蛇之后,于大蛇尾巴出现的战利品之剑的名称。所以草薙剑是地祗之剑,而天蝇折剑则是由天所赐的天神之剑,也就是神代的遗产。”
“……这么说来,天蝇折剑的威力比草薙剑还强?那为什么传为三种神器的不是天蝇折剑,而是草薙剑?”
对于摸不着头绪的小角,龙如此回答:
“神代的力量太过强大,一般人类无法负荷,因此天蝇折剑受到封印。”
“封印?封印在哪?”
“在大蛇出现过的出云国……龙,这条路难道是去出云的路?”
东日流俯视着地面问道,越过受到深绿与鲜艳红叶覆盖,广岛地区一带的山地,可看到彼端山阴地:方的亮蓝海原,那正是日本海。
“唔哇,好漂亮啊……”小角不禁感叹。
水平线彼端,散发出白色光辉的云层排成一列,往出云地方飘近。小角转头望向东日流:
“这么说来,现在这个时期,众神都众集在出云,其他地方都没有神明了啊。”
“嗯,只有一些驻守神明留下来,所以十月才称为神无月。”
“那出云地方的十月呢?”
对于小角单纯的疑问,东日流猛然惊觉:
“对啊……众神都在还称神无月,未免太奇怪了。”
“东日流少爷,出云的十月称为神在月。”龙继续回答:
“神无月原本是同音字……因为其他地方模仿出云地方,将十月称为神之月(注:神无月与神之月同音)。”
“神之月……原来如此,的确是有这种感觉。”小角凝视着云层。
云层从海的彼端无止境地涌现而来……因此山阴地方岛根县东部的这块地区才被称为“云州”或“出云”。
大家都相信海的那头有众神的世界,沉静但庄严地飘近的云层,看来就像迅速聚集到出云的众神化身。
不久,龙降落在地面上。
那里是条通往大神社的参拜道路。宽广的参道两旁并排着两列杉木,就像道路两旁种植的树木一样,而尽头看得见巨大的木造社殿。
“我只能带两位到这里,东日流少爷,小角少爷。”
龙把两人由水晶球中放出来。小角因一直待在狭窄的地方导致肩膀酸痛,他运动着肩关节问道:
“这里是出云大社吧?从来没听说过出云大社有天蝇折剑啊。”
“但剑就是在这里。”龙话中带有无比的自信。小角虽感到怀疑,仍往由一排杉木区分开来,最右边的道路走去:
“……哦,好吧。如果白跑一趟,抽个结缘诗签也不错。”
这时,龙由小角背后出声说道:
“小角少爷,请稍等。请您走正中间的道路!”
“要走哪条路是我的自由吧。”
“不,请您走正中间。”龙话中有一股不由分说的威迫感,小角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困惑不已,东日流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好像有所打算,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只能照他说的去做。”
“好吧。如果没有其他前进的路.就只好这样了。”
东日流将手伸向插在腰间的五钴杵,小角也把咒力注入右手,以便随时能发动咒语,两人同时朝着参道踏出一步。
霎时,他们眼前的出云大社忽然扭曲起来,缓缓浮上高空。
“啥、啥啊?”小角吓得目瞪口呆。出云大社发出金黄光芒,耸立于金色云端,其高度超过一百公尺。
“咻呜呜”地,一股强风吹在两人背上,同时,他们“咚”地受到几乎被撞飞的冲击力,东日流当场倒地。
“东日流?”小角望向他,发现他背上黏着一个如水母般透明,阿米巴原虫似的东西,那东西正讪笑着。
“是秽物吗?”东日流站了起来,抓住那东西将之摔到地上。它却翩然转身,在他们两人身旁飞来飞去小角环顾四周:
“我小时侯常看见这些东西……它们是地祗。”
许多透明如水母的地祗宛如鱼群,化为怒涛,朝着云端的社殿流去,看来就像架起了一坐金桥。
“原来如此……为了参加出云的神在祭,千万众神都要去大社?”东日流看着这些地祗。其中一些地祗带有邪念,包围他们两人,以聒噪蝉鸣般的声音低语:
“人子啊。”
“无法辨明事理的人子啊。”
“承受玷污神之道的报应吧。”
“神之道是什么东西啊,我们只是走在参道上而已。”
小角对地祗说道,地祗却对小角的脸撞了过来,小角马上用手挡住脸部,手上却开了一个镰刀切割似的伤口。
“小角!”东日流站在小角面前保护他,诵出五钴杵之剑的密咒:
“南无遍照金刚!”金黄五钴杵尖端发出银光,形成五芒星的形状,再化为长剑。碰触到五钴杵之剑的地祗就像泡泡破掉般弹开:
“嘎啊啊!”
响起可怕的惨叫声。小角连忙抓住东日流的手:
“东日流,别这样!它们是地祗,不是敌人!”
“小角,也许你是受地祗和家灵守护而长大的,但地祗并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虽然被称为神,它们却是漂泊的魑魅魍魉,是带来祸患的作祟之神!”
东日流甩开小角的手,继续斩除来袭的其他地祗,小角却对该不该作战一事踌躇不前。
这时,不知为何,他心底浮现出巫蛊的身影,让小角犹豫不已。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想到巫蛊?……对了,我记得那时侯……巫蛊带我到深山里祭祀地祗的古老神社时,也是这样……)
巫蛊是古代地祗,也是土蜘蛛之长,他收养了年幼时的小角。因小祝曾祖——阿祈奶奶的封印,小角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了巫蛊的事。
然而,最近,记忆的封印却一点一滴地开始解除,就像古老的日扉受到暴风吹袭,或门上的锁生锈且受到强大力量敲击,就快弹飞一样,记忆的封印一点一滴的开始松动销蚀。(那时候……巫蛊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说……)
小角头痛欲裂,他抱着头不放。
遭到封印的记忆中,伴随着宛如老电影般的噪声干扰而复苏的,是蛛网图样发光的白色绢质和服。
优雅的衣物摩擦声,优美的银色长发,银发宛如蜘蛛丝编成般美丽。小角清楚地想起,青年那比什么都美,但眼神却孤单寂寥的白皙面容。
“巫蛊、巫蛊,要去哪里?好黑,好可怕哦!”
穿着碎花图样和服的年幼小角紧紧抓着巫蛊和服下摆,泫然欲泣地说道。巫蛊温柔地望向小角,白皙的手轻抚着他的头:
“小角,毋须担心,只是要去见这座山的地祗而已。”
深山里,长出青苔的树木郁郁苍苍,茂密繁盛,带有湿气的土壤渗出冰冷的空气,完全看不见天空。虽是白昼却非常阴暗,腐朽的树木长出成群的菇类,一点也感受不到生物的气息。
“为什么要去见地祗?我们回去好不好?”
“吾不知能守护汝至何时。神代终结,世间落人人类手上已过数千星霜……吾等地祗失去灵力,终究变为矮小的虫子,只余吾一人……”
巫蛊说道,疲累似的孤独占据了他的侧脸,巫蛊常露出这种表情,见了他的表情,小角也心生悲哀,他紧紧抓住巫蛊的和服:
“我哪里都不去,我不会丢下巫蛊走掉!”
巫蛊为之一惊,接着他露出温柔的表情,再次轻抚着小角的头:
“汝真温柔……小角是乖孩子。”
小角回想起,每当巫蛊摸他的头时,眼神总是十分寂寞。
“然而,吾却无法如此。人类开山辟地。毁坏山林,夺走山中阴影……阴之气,亦夺走吾等之居所。再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吾亦会变为虫子,失去记忆、理性、一切……”
“你也会忘了我
吗?”小角不安地抬头望向巫蛊。
“然也。汝、身为古代地祗的荣耀,这一切吾都将忘却,成为可悲的虫子。吾惧怕此事……”
“我会用巫蛊教我的‘志那津’,解决让巫蛊不高兴的人类!”
小角气势十足地说道,巫蛊沉静地点头:
“然也……为此,小角,汝须学会新咒语。”
巫蛊带小角来到深山里的小祠,小祠由石头建造而成,看来像个古坟,祠前有三条通道。
小角想都没想,就要踏上从中间的路。这时,巫蛊连忙抓住小角的手,把他往后拉回:
“小角,不可行于正中参道!若行无礼之事,引起地祗发怒,汝等幼子将会瞬间被大卸八块!”
“八、八块?”小角颤抖着紧紧抓住巫蛊和服下摆。
于是,小角发着抖紧黏着巫蛊,从参道旁的道路走向小祠。巫蛊虽多少觉得难以行走,但因觉得像蝉一样紧紧抓住自己的小角非常可爱,于是微微一笑。
石祠里,赤红火焰晃动燃烧。火焰摇动着化为人形,对巫蛊低头致意:
“欢迎欢迎,土蜘蛛之长……来到此偏远之地有何指教?”
“火火出见彦,能否教导吾之养子操纵火之气乎?”
“既然是古代地祗一族?土蜘蛛之长的请求……志那津比卖之处亦然?”
“之前已访之矣。然而,仅瓮槌之处,如何都无法……”
气雷电为大气之气,故无意遵循地上之人。无妨,着学会火火出见与志那津,应已是够欤?汝该不会欲遣此等幼子与瓮星作战?”
对于火火出见彦无心之语,巫蛊却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小角害怕燃烧中的火火出见彦,因此一直躲在巫蛊身后。火火出见彦看了小角一眼,小角便害怕得后退一步,见此,火火出见彦晃动着笑道:
“汝害怕吾乎?逃避将无法学会法术也。”
火火出见彦说道,以燃烧的手握住小角的右手。
“好烫!”小角的手缩了回来,他就快哭出来了,又躲回巫蛊身后。被火火出见彦握过的右手疼痛热胀,小角眼中含泪。
“以火火出见彦之手号令即可,火之气将遵循汝。”火火出见彦对小角说道。巫蛊则抚摸着抽泣的小角头部,就好像安慰打针完小孩的母亲般温柔地说道:
“小角,害怕乎?因为风之志那津比卖较为温柔吧。”
小角想起,在高达云端的悬崖上,操纵水蓝色之风的美丽地祗.志那津比卖。她以双唇轻点小角的双唇,教导他操纵风之气的法术。
“我……我才不怕。”
小角不希望巫蛊认为自己是胆小鬼,于是刻意逞强地说道。
小角追溯着遥远的记忆.按住疼痛的头,他的右手燃烧般地炙热。
(对了,正中间是地祗之道……为什么龙要叫我走这条路呢?)
小角望向大河般不停流动的地祗,它们讪然笑着:
“人子啊,吾等不允许汝辈通过此道。此与人类能去的出云大社不同……为古代传说中,耸立于遥远高空之天出云大社,人类岂可行走!’,
“天出云大社?原来如此,天蝇折剑不是在一般的出云大社,而是在天出云大社啊。”
小角抬头望着散发金黄光芒的出云大社,东日流则用力握紧五钴杵。
“所以,龙才特意要我们走正中间的参道。不过,要怎么到那里去呢……”
“就算要用飞的,在我们结起孔雀飞天术手印时,要是这些地祗攻过来,我们也无法反击……”
小角稍微想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地用力揪住东日流的领口:
“……对了,还有这一招啊!你过来!”
“你、你干嘛!”东日流被他这么一揪,差点往后倒下。
“交给我就对了,神火火出见!”
小角高举起右手,燃起火焰旋涡,接着诵出风神咒语:
“神志那津!”龙卷风般的气流包围住小角与东日流。风把火火出见的火卷入,化为火焰龙卷风,地祗皆因害怕火焰而避开。
“……原来如此,小角,真有你的。”
“嘿嘿,这不算啥啦。东日流,上吧!”小角结起孔雀明王的手印,诵出密咒:”嘧?衿伐罗?讫囊地?娑诃!”
东日流也结起手印,以免跟不上小角。火焰障壁高舞上天际,地祗只得避开火焰,连忙让出通道。
不久,两人来到云端。同时,志那津的咒力消失,火焰障擘霎时消失。
“呼,时间刚刚好。”
“这里就是天出云大社吗……”
东日流望向散发出金黄光辉的庄严社殿。地祗迅速地被吸进入口,社殿里传来不可思议的呼唤声,沙哑的女声说道:
“来此……妾身之内,将有试炼等着汝等。”
“建筑物在说话?”东日流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摆好架势。
“你是天出云大社的家灵吧,喂,给我一把天蝇折剑。”
小角就像强索糖果的小孩般伸出双手,家灵“呵”地笑道:
“岂可无故给汝?伟大的神代之宝,天蝇折剑拥有极为强大之力。汝等得接受试炼,看看是否有是够收下神剑的力量……”
“果然没这么容易。嘴上说着考试考试,小心被告到教育委员会去。,,
小角感到麻烦似的进入社殿,东日流也警戒地跟在他身后,但他踏入社殿时,脚下忽然开了个大洞。
“呜哇!”东日流惨叫着掉入洞里。他虽马上想使出孔雀飞天术,地板却不愿让他得逞似的关了起来。
“东日流?”小角大吃一惊,敲着东日流掉落处的地板。当他想燃起火焰切开地板时,家灵对他说道:
“住手,欲使妾身起火吗!”
“你把东日流弄到哪去了?如果不想被烧,就把东日流还来!”
“汝之言辞实为粗暴,试炼已然开始矣。”
家灵说出此话时,地板便像玻璃般透明可见。东日流掉落于十公尺之下,他听不见上面的交谈,不安地环顾四周。
“喂,东日流,你还好吗!小角趴在地上大叫。
“无用矣,彼处无法看见此处,亦无法听见声音。”
“又不是玻璃船,让我在这里观赏东日流未免太无聊了吧。既然这么难得,你弄几只热带鱼游泳给我看啊。”
“妾身将让汝见识比热带鱼更珍奇之物。”
随着这句话,传来咻咻的吐气声。地板下的东日流猛然抬起头来,拥有八个头的巨蛇出现在他面前,吐着有毒的气息。
“八岐大蛇……”小角连忙敲着地板:
“可恶,快打开啊,让我去救东日流!”
“小角。此为试炼,通过试炼者方能得到天蝇折剑。”
“说是试炼……可是对手是八岐大蛇,这等级不会太高吗?”
“或许如此。过去曾有几名灵力高如地祗的术者及修验者来到天出云大社,学会飞天术的役小角、久米仙人等……然则,却无人可取得天蝇折剑。”
“那就让我来,难道你认为我的灵力比东日流低?”
“汝有汝须为主事。”语毕,小角左手传来麻痛感,他的左手发出白光,散发出淡紫色的电气火花。
“这啥啊……好像伽罗的法术!”
“地上虽无雷电之气,汝身旁却有能产生雷击、做出雷电之气的式神,此为命运耶……”
“那只贪吃猫和我真命运注定?吓死人了……不过,伽罗又不在这里。”
“此处为含有雷电之气的云端,即使式神不在,依然能使出雷电之咒语。小角,汝应记得此咒语……”
家灵这么一说,小角的记忆之门又开启了一扇。小角记得,巫蛊涌出咒语,以雷击打碎岩石。那时位于记忆深处的咒语正苏醒过来。
“神……瓮……?”
小角口中低语此言,以使断断续续的记忆连接起来。
他的眼前浮现出巫蛊的身影,柳树般柔美虚幻的高挑背影与长发,他白皙细长的手指上缠绕紫色电光,光芒越来越强。
(我记得……我真的记得……!)
光芒撕裂小角脑中浑浊的黑雾,照亮深深记忆中的黑暗。小角对于耀眼的光芒感到难受,因而按着自己的头。原以为已遗忘的记忆如今静静地浮现出来,就像蒙上一层白雾,那时巫蛊诵出咒语的澄澈声音由模糊不清的记忆彼端传来,于小角耳畔响起。
“神瓮槌!”
巫蛊的确是诵出这道咒语。他手中放出的紫色电光石火击碎了巨大岩盘,发出轰然巨响崩散,小角记忆的封印也随之碎裂,消失无踪。
小角猛然扬起视线,他的记忆完全复苏:
“对啊,我记得,我记得啊……”
小角如同记忆中巫蛊所做般伸出左手,大气之气缓慢地聚集在他散发出细碎火花的左手上。所谓大气,是指地球外围的空气,也就是博大的气。潜藏于涌起的云层、漂浮的雾里,所有些微的电气一集中,就会变成拥有强大破坏力的雷电。
气迅速地聚集在天出云大社耸
立的云端。小角左手带着这些气,发出更强的紫光。光使小角的记忆更加鲜明,像是受到遥远巫蛊记忆的诱导般,小角诵出了咒语:
“……神瓮槌!”
霎时,小角左手上的紫色电气为雷电,伴着雷声击中眼前的地板。
电气穿过地板,化为淡蓝色的电浆球,袭向地板下的东日流。小角听不见东日流的声音,但能看到他因受到相当大的冲击而倒在地上。
“糟了……竟然会打到他!”小角大吃一惊,趴在地上观察。
见了东日流倒地,八岐大蛇袭向他,正要被八个头咬碎的瞬间,东日流诵出密咒伐阉羯,五钴杵两端发出金黄色的光刀,他便以此砍下八岐大蛇靠近的头。小角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太好了……就算不是故意的,如果被发坝,是我干的,他绝对不会善罢罢休。”
然而,天出云大社的家灵严厉地说道:
“小角,汝不需多言,继续攻击东日流。”
“你、你说什么啊,要打应该打大蛇吧?”
“八岐大蛇是为了让东日流提升灵力而准备的敌人。若他轻易得胜,灵力将无法提升,他得度过更艰困的难关,才有取得天蝇折剑的资格。”
“所以……如果我不攻击东日流,让他提升灵力,就不能拿到天蝇折剑是吗?”小角踌躇为难地望着地板下的东日流。
东日流奋力站起身来,勇敢地攻击八岐大蛇。他自在地操控金黄色的伐阖羯砍下八岐大蛇的头。头一遭砍下,又会长出新的头,但新的头还没长好之前,东日流又将之斩落。以东日流的力量,看来将会得胜。小角烦恼不已:
“轻易得胜的话,灵力不会变高……吗?”
小角再次观察地板下。若无法取得天蝇折剑,就无法打倒太白,也无法救回石那。
(石那……你现在平安吗?还是又被其他东西附身了?)
小角心痛难耐。因原本平凡地生活的石那,被告知自己是通灵的凭坐附身体质,遭丰臣秀吉的亡灵附身,还被太白掳走。
(凭坐体质一定是因为她对亡灵还有其它东西都很同情,这种个性才会招来灾祸吧……打开心房就会被附身,所以才定下不能同情亡灵的铁则,但她总是毫无防备,又很爱管闲事才会这样。真是拿她没辙……)
小角叹了口气,嘴里碎碎念道:
“没办法,石那只能由我来守护。东日流,原谅我吧。”
小角左手的电气火花画出螺旋状,众积在手掌上。记忆虽模糊,身体却还记得巫蛊教导过自己法术的感觉。小角以右手送出的气支撑,左手中聚积的电气能量便像滚雪球般慢慢变大。
“这样可以了吧……神瓮槌!”
小角把手中的电气球朝地板放出。球穿过地板,化为刚才两倍大的电浆球袭向东日流,东日流一惊,想闪开电浆球,八岐大蛇却趁隙突袭。
八岐大蛇的尖牙撕裂了东日流的肩膀,他的白色制服染上赤红鲜血。
“东日流……!”见到鲜血的瞬间,小角动摇不已。东日流却气魄十足地站起身来,再度攻击八岐大蛇。小角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太、太好了……不是什么重伤。”
“此等法术行不通,为了锻炼东日流,得用更强大的法术才行。”
“还、还要更强大的法术才行吗?”
小角虽犹豫。仍再次做出更大的电气球。
“神瓮槌!”巨大的电浆球第三次袭向东日流。这次,东日流光闪躲八岐大蛇的攻击就力不从心,无法避开电浆球。他直接受到电浆球从背后攻击,重重倒在地上,制服背后有一大片烧焦处,可看见背上烧红肿胀的皮肤。
然而,东日流仍奋力起身,家灵严厉地命令小角:
小角,还不够,灵力尚不足,得给他更严格的试炼才行!”
“更、更严格的试炼……”
小角虽犹豫,仍在双手中造出电气球,球越来越大,小角花了一些时间让球变大。
接着,他做出了篮球般大的巨大电气球。电气球飘浮在小角双手间造出的“场”,表面散出些许火花,仿佛寻求着猎物。小角慢慢地瞄准东日流。
(要更严格……瞄准头好,还是心脏位置的胸部好?)
这个想法掠过脑中时,小角猛然停下动作。
“……我……刚刚在想什么?”小角解除法术,颤抖着按住额头。
累积到相当能量的雷击术解除后,紫色的火花化为光之粉四散开来。家灵严厉地责备小角:
“小角,为何如此,若汝不为则无法取得天蝇折剑!”
“……就算没有那东西,我还是要作战!”小角仰望着天花板大叫,家灵对此言十分震惊,低吟说道:
“汝……汝所言为何?”“为了得到天蝇折剑,我竟然认为伤害他人也是不得已的,连我自己都感到心寒了!管他试炼还是什么鬼,我可不想为拿天蝇折剑变成丧失人心的怪物!”
小角并拢右手食指及中指,对地板切出纵横的九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金黄色的格子飞去,击碎地板,直接命中八岐大蛇。
“唧咿耶耶耶耶耶!”八岐大蛇被切成块状,发出可怕的声音消失无踪,家灵则沉默地看着小角擅自行动。
小角望向破裂的地板之下叫道:
“喂,东日流,快点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吧!”
然而……小角大惊,刚才一直在底下作战的东日流却不见踪影,只看到黑暗蒙胧的空间。
“……什么?”小角困惑不已。这时,头上传来东日流的声音:
“小角,快出来,我们可没空在这陪他们演闹剧,快走!”
小角大惊,他抬起头来,看见天花板上高处开了个空间,东日流正趴在地上对小角喊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角结起孔雀明王的手印,翩然飞了起来。
穿过天花板,小角来到跟刚刚一样的地方,那里是天出云大社的大厅。他眼前的东日流身上毫无半点伤痕。
“你……你的伤还好吗?”
小角与东日流互望,异口同声地问道,小角恍然大悟.
“难道……你在上面看到我和八岐大蛇战斗?”
“你没发觉吗?我攻击了好几次,害你全身是血。”
东日流说着,拿出插在腰间的五钴杵,但那并不是平时的五钴杵,尖端的突起竟有八支。
“这是怎样,五钴杵长大了吗?”
“你对它真的没印象吗?”东日流高高举起八钴杵,诵出密咒:
“南无金刚八角轮宝!”
金黄色的八钴杵发出耀眼的光芒,八支突起物有如莲花般绽开,化为下水道人孔盖般大小的八角轮。角的部分突起化为刀刀,锐利无比。
“你什么时候学会八角轮宝的法术啊!那不是婆罗门的秘术吗?”小角大吃一惊,瞠目结舌。家灵于是说道:
“是妾身给予东日流的新秘术。北斗七星加上旁边的小星共八星,此北斗之气使五钴杵化为八钴杵。受到北斗妙见菩萨加持的谏早之子,拥有操纵北斗之术的狐狸及天狗当作式神,亦为命运……”
“也就是说,你各给我们一种新的力量,要我们用新法术伤害对方,才能取得天蝇折剑是吗?你做这种事到底有何目的?”
“妾身已言,此为试炼也。”
“这是什么试炼……不论如何,我们半途放弃,所以失去资格了吧。”
“哼,被测试还真令人火大,没有天蝇折剑也没关系,大不了打到死为止!”
东日流与小角毫无遗憾之情,就要离开天出云大社。这时:
“非也,汝等二入皆巳通过试炼也。”
家灵语带威严地说道,小角及东日流则惊讶万分地回头: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在试炼的半途就放弃了吗!”
“故汝等才得以通过试炼。此试炼并非为调查汝等之实力,天蝇折剑是由神锻造的无敌神剑……拥有力量之人,也会得到权力。权力是甘美的毒药,不论何种圣人君子,皆逃不过腐化的命运。”
“权力……?”小角不解地歪着头,东日流却恍然大悟,他抬起头:
“……原来如此!这个试炼的目的并不是要我们打倒八岐大蛇,而是在大义之下;给予我们单方面攻击对方的‘权力’,看我们会如何反应
“人心太过软弱,只要获得权力,无论如何正义或清廉都会腐败殆尽。拥有左右人命力量的人类将会变得残酷万分.妾身不可将天蝇折剑交给此等人类。”
“……所以?”小角百思不解,他面前降下闪闪发光的光之粉,光粉缓慢地以螺旋状旋转,凝聚化为结晶。
那是一把水晶做成的透明剑,剑的中心熊熊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小角伸手握住了浮在空中的剑,天蝇折剑放出温暖的金黄光芒。
“妾身授予汝等二人天蝇折剑。”
家灵语带威严地说道,天蝇折剑发出耀眼光芒的瞬间,两人已站在出云大社的参道上。龙蜷曲着
身子,端坐在地,等着他们。
“恭喜两位渡过难关。有了神剑,便可打倒太白,请速速往西……”
“龙,等等。”东日流严肃地打断龙的话:
“我有事想先问你,太白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你说没有天蝇折剑就无法打倒太白,那你……还有兄长,应该早就明白太白的力量了吧?”
“……是的。”东日流这么一问,龙沉重地回答。
“就像秀吉与中大兄皇子做出咒杀风水一样,在遥远的古代,暗剑杀已在历史的暗处活跃跋扈。谏早家代代的当家、设计江户町的天海、及其它风水建筑师都一直透过建筑整顿都市风水,封住暗剑杀的野心。”
“那么兄长曾与太白交战过吗?”
“……不,出云少爷未曾与太白交战。”
“你的意思是,兄长在战前就退缩了?”
“或许能这么说。”
龙的回答十分暖昧.他语带保留,小角也察觉此事,东日流却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而焦躁不已:
“你在隐瞒什么?你知道太白的真实身份却不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东日流严厉地喊道。这时,飞行的伽罗一行人终于追上他们:
“啊,找到了喵!”发出白光的猫翩然翻身,变为少女的样子。
金色九尾狐变回身穿和服装束的少年,小祝与俱伎罗也飞了下来。小祝胸口抱着因幡,终于松了一口气地望着小角,因担忧得以消失,她的大眼睛里带着些许泪光。
“太好了……我还以为追不上了呢!”
因幡也爬到小祝肩上,“啾呜啾呜”地叫着,高兴地跳来跳去。
“人家拼命地飞,累得要死喵。所以帮人家补给灵力喵。”
伽罗紧紧抱住小角的脖子。亚弥及伽罗平时是半人半兽的样子,若灵力全开,则会化为灵猫及狐神等神兽之姿。化为神兽时法术变得更加强大,也能高速飞行,但基础灵力却消耗得非常激烈。
“那你干嘛抱我!”小角面红耳赤地怒吼。
“伽、伽罗小姐,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有损廉耻的……”
亚弥慌张地说道,龙以温暖的眼神看着大家:
“渚位式神,既然你们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龙留下这句话,便缓缓地消失。亚弥大惊,摸着龙的身体:
“龙先生,您怎么了?”
“我来这里之前,几乎把所有的灵力都给出云少爷了。我只留下来出云的单程灵力……灵力用完的现今,我就要消失了。”
“龙,等等,告诉我太白的真面目!”东日流叫道,龙却慢慢地摇着头。
“知道后也无法避免一战。出云少爷为了不让您重蹈覆辙,命令我们绝不可说……请您亲自确认。敌人……就在西……”
“啊,龙!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东日流想留下龙却来不及。龙的声音说到一半就没了,他的形体崩散,像影子遇到光线般消失。最后,只剩下清风吹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太白是谁,想要我们把好料留到最后吃吗?你哥绝对是A型的。”小角望向东日流说道。
“伽罗也会把好料留到最后才吃喵,人家在壁橱里留了好多好多老鼠干喵。”
“我会在传染病爆发之前把它们烧掉的。”小角声音僵硬地吐槽。
“总之,现菜只能去了,如果不从太白那里抢回凭坐,会发生很糟糕的事!”俱伎罗说着,奋力拉着小角的手。
“凭坐是指石那吗?对了,俱伎罗,你既然是迦楼罗的妹妹,那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小角逼近俱伎罗问道,俱伎罗仍抓着小角的手,嘴抿成一直线,拼命摇头说道:
“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哪。”
“虽然我不相信你的话,但我知道你不会说的。”
小角叹了口气。东日流望着手中的八钴杵:
“兄长与太白之间究竟有何过节。……只要去到西方就能明白,明白兄长独自藏在心中的想法……”
东日流把八钴杵插回腰间,结起孔雀明王的手印:
“唵?衿伐罗?讫囊地?娑诃!”他诵出密咒,飞上高空。
“啊,东日流少爷,请等一下,请乘坐在属下身上!”
亚弥追着东日流,小角也不再追问俱伎罗:
“真是的,话还没说完呢,是在急什么啊。”
他把天蝇折剑插在腰问,同样使出飞天术飞上去,伽罗也在他身后追赶着。
“俱伎罗小姐,我们也走吧。”小祝对俱伎罗说道。
“是的,我身为鞍马天狗之长的代理人,绝对会打倒太白!”
小祝与俱伎罗也朝着遥远的西方飞去。目送他们离去,出云海边的松树随风摆动,云层连成一气,波浪悄悄低语:
“……蝇折已交给人子……”
“交给守护宇宙调和,受到北斗加持的谏早后代……”
“然,真正的试炼将从现在开始……残酷的蝇折(HA-HA-KI-RI)试炼……”
波浪吐出白色的泡沫。